噩盡島‧二 作者:莫仁(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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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mqamn1 2011-2-26 21:58:18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9 2175509
tomqamn1 發表於 2011-2-26 22:06
本帖最後由 ericcheungxx 於 2011-6-12 15:35 編輯

第一卷  第九章  其實沒甚麼好看的

當晚,狄韻就找到了願意出借房屋的屋主,還准備了兩個略通護理知識的女侍,旋即把安荑遷了進去’此時外患未解’狄韻、雪莉兩人不能久待,觀察了一晚,確定安荑的狀態穩定’兩人找沈洛年又交代了一陣子,這才離開。

此後沈洛年每日兩次前去換藥,除了安荑與兩名女侍之外,一直沒遇到旁人。那天之後,安荑再也沒提過縫合事,似乎已經接受了,而沈洛年每次幫她換藥和檢査時,安荑也不介意露出胸口,總是硬邦邦地躺著,面無表情、閉著眼睛隨沈洛年擺弄,兩人也幾乎沒說過什麽話。

1個星期過去,在沈洛年光術的催動下,安荑傷口和肋骨都逐漸複元,已經可以自由走動,但這樣快速催動傷勢複元,相對會大量損耗身體儲藏的能量和精力,所以後面幾日的重點,反而主要在于休養和補充體力。

今日清晨,輪了一晚夜班的沈洛年打算先來幫安荑拆除繃帶,之後再回自己的臨時宿舍休

一會兒檢查後,如果沒有什麽問題,該可以將繃帶與夾墊拆除,所以沈洛年除了帶上減少傷疤痕跡的藥物之外,沒多帶什麽工具。他走出臨時醫院,繞進左邊的清幽小巷’在一間單層茅頂木屋外敲了敲門。

等了幾秒的時間,門迅速地打開,兩方目光一對,沈洛年是微微一怔,對方眼神卻露出欣

喜,一把將沈洛年拉了進去。

「雪莉?」開門的人正是雪莉,沈洛年順著她的力道往內走,一面訝異地說:「妳也在?那兩個女侍呢?」

「讓她們回去休息了。」雪莉望著沈洛年笑說:「看到我,你不高興嗎?」「只是有點意外。」沈洛年皺眉說。

雪莉扯著沈洛年往內走,一面低聲輕笑說:「別大聲’跟我來。」這女人想幹嘛?雪莉今天穿的不是戰鬥用勁裝制服,是類似狄韻前陣子常穿的女性短裙白軍裝。她可不像狄韻那孩童般的身材,渾圓的臀部包裹在緊繃的短裙中,一對修長美腿裹在深色絲襪裏,除此之外,也許因爲上半身沒穿上戰鬥用的緊身束胸,那本來應該筆挺的上衣制服,胸口幾顆鈕扣彷佛要炸開來一般往外直繃。

且不提這副身材的魅惑力,沈洛年看著她透出的氣味有點尴尬地說:「我是來幫安荑……」「不差這幾分鍾啦,晚點再去。」雪莉拉著沈洛年走過前廳,繞到傭人休息的小房間。這房間不大,除了衣櫃之外,只有一張小床,雪莉關上門,走近說:「還是沒興趣嗎?」雪莉這一走近,那繃緊的胸部離沈洛年胸口不到半分的距離。沈洛年有點尴尬地說:「什……什麽事?」

「還要問嗎?」雪莉嘻嘻一笑,伸手輕撫著沈洛年那亂草般的胡子說:「這會不會刺人啊?」跟著順手往下撫,滑過沈洛年的肩膀、手臂,一直到指端,一面把自己胸口最上方那鈕扣解開。

確實是不用問了,沈洛年早已感覺到那股氣息迎面沖來,這時代的女人都這麽主動嗎?不對’醫院那些女子就保守多了……純粹就只是雪莉和旁人不同……

沈洛年還沒想清楚,雪莉又靠近了些,兩人的胸部、腿側,輕輕地、若有若無地接觸著。但她似乎也有分寸,沒繼續進迫下去,只望著沈洛年,含笑輕聲說:「不要就直說。」

沈洛年雖說不會隨便動情,但身體結構上畢竟還是個正常男人,若有足夠的直接刺激自然能有相應的反應’眞要做,倒不至于不行,也能獲得相對的快感,說完全沒「性趣」是騙人的,但這豈不是如禽獸般野合?他遲疑了一下說:「不應該多了解一點彼此嗎?這樣……這樣 J

雪莉輕啧了一聲,退開半步,半笑半嗔地說:「我是護衛韻小姐的軍人’沒這麽多時間談戀愛,要就要,不要就不要,不過一起做件快樂的事情,又不是厮守一輩子,有必要這麽多顧忌嗎?」

她要的只是類似一夜情那種交流嗎?沈洛年倒沒想到這一點,一時有點愕然。

「算了。」雪莉退開兩步,坐到那張小床側,兩腿交叠笑著說:「你既然這麽認眞,應該也不適合。」

「不適合?」沈洛年微微一怔。

「我男朋友很多喔。」雪莉一笑,抿嘴說:「本想到最後關頭才跟你說,諒你也煞不了

車。」

誰說雪莉沒大腦的?這招可陰損了,能煞車的男人恐怕不多。沈洛年張大嘴說:「他們不會吃醋嗎?」

「受不了就散啊。」雪莉微翹起嘴,那雙明眸瞄著沈洛年說:「當眞不要?下次可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會碰面喔,我說不定就這麽死在城外了呢。」

這話也實在太……沈洛年停了三秒,終于還是說:「我先幫安荑診療吧。」雪莉似乎當眞有點失望,她輕歎了口氣站起說??「等我換身衣服,騎馬帶你過去。」「騎馬?」沈洛年一愣。

「昨晚司令部有緊急軍情要商議,韻小姐把安荑找去了,我特別留下來’等你下班後帶你過去……」雪莉一面說,一面又解開了幾顆扣子,她將上衣褪下的同時,瞄著沈洛年輕笑說:「要是你看著我換衣服還提不起勁,我可會生氣的。」

沈洛年一呆,連忙轉身出門’把門帶上。

過不多久,雪莉換上了勁裝,帶著沈洛年出門上馬,一路往司令部奔。

也許因爲城東的九回山是屍靈之王的國度,犬戎族當初吃了苦頭,不敢靠近那個方位’所以無論是攻城或是紮營,都在偏城西的地方.’而因爲城西離藍瑤河太近,騰挪距離不足,所以犬戎族主要攻擊的兩個方位,分別是西北與西南。

也因此’歲安城的司令部坐落在擎天塔與西城牆中央的地方,可以直接掌握城西附近實時戰情。

沈洛年雖然沒來過,卻也久聞其名,雪莉帶著他沿著「中環大道」往西繞,很快就到了司令部的西面入口。

司令部是個占地頗廣的雙層息壤磚建築,朝西這一面厚牆莫名地高大厚實,聽說是百年前舊歲安城的城門遺跡。兩人繞過城牆、馳入古城門,這才算進入司令部的範圍。那兒出入的軍人很多,一般戰鬥部隊大多像雪莉一樣穿著勁裝,只有魔法部隊會穿深色袍服,當然也有少數看來位階較高的軍官穿著非戰鬥用的軍制服。兩人下馬的時候,雪莉突然望著沈洛年,眨眨眼說:「沈凡,你等會兒記得告訴安荑’我們沒做。」

這種事還得報告嗎?沈洛年一呆,詫異地說:「幹嘛跟她說?」「昨夜我說要留下等你,她就瞪我!」雪莉皺皺鼻子說:「若我跟她說沒做,她大概不信,還是你去說。」

「不幹I.」沈洛年搖頭說:「自己去說。」雪莉嘟起嘴說:「就說她不信了!」

「那就當成有做過吧?」雪莉既然說話這麽率直,沈洛年也不客氣了,索性說:「妳不是本來就這麽打算嗎?」

「我是爲你好耶。」雪莉眨眨眼說:「安荑很討厭那種人。」很討厭跟雪莉上過床的人嗎?這也不難理解’沈洛年聳肩說:「無所謂。」「是你自己說的喔。」雪莉歪頭看著沈洛年說:「我可不幫你解釋。」「不用。」沈洛年說。

「那你自己進去,我不幫你叫安荑了’不然她又要罵我。」雪莉想想又說:「我們太早來了,他們昨晚開會開得很晚,說不定還在睡。」「進去哪兒?」沈洛年問。

「後面女軍官宿舍,和其它直屬司令的部隊一起住。」雪莉突然一怔說:「啊,不能讓你

自己進去,那兒男賓止步,連被羅鏡附身的那頭妖豹都不能進去。」

那不叫附身吧?應該和自己操縱影蠱有點像……不過這不關自己的事’沈洛年只說:「那怎辦?」

「特殊情況下,醫生可以進去。」雪莉說:「我幫你去辦手續,帶你進去,可是到了安荑那兒,你自己進去喔。」

「好。」沈洛年苦笑點了點頭,隨著雪莉去了。

數分鍾之後,沈洛年領口上掛著個識別牌’隨著雪莉踏入女軍官宿舍。既然是男賓止步的地方,不免有些女子出入時穿得比較簡便清涼,不時有養眼鏡頭出現,不過既然有雪莉在身旁,又掛著標示牌,倒也一路無阻。

隨著不斷深入,沈洛年注意到走廊兩旁的房門距離越來越遠,看得出來越往內走,房間就越來越大’看到人的機會也越來越少,住這兒的軍官位階應該比較高。

過不多久’雪莉停在一間房門外,低聲說:「這兒進去就是我和安荑住的地方,她可能還在睡’不過只要輕輕敲門她就會醒……裏面還有一個房門,那通往韻小姐的寢室,可絕不能靠近那兒,否則你就死定了!」說到最後一句話,雪莉一臉認眞,看得出絕不是開玩笑。「知道了。」沈洛年說。

「記得等我走遠了才敲門,讓我先溜。」雪莉一笑,轉身往外奔了出去。沈洛年目送著雪莉,直到她轉過走廊轉角,看不到人爲止,這才回頭輕敲了敲門。但安荑卻不像雪莉所言馬上就來開門,沈洛年等了片刻’又敲了兩下,這次的力道稍微大了些許,沒想到這一敲,門卻往內退了兩分,卻是這時代多用門闩關門,若裏面沒闩上,就得在外面另行加上掛鎖,百年前常見的喇叭鎖並非沒有,但這時代缺乏高效率的自動生産力,制造喇叭鎖的零件遠比過去麻煩’不像當年這麽平價普遍。

若安荑在裏面,不至于忘了闩門吧?所以安荑出門了?這門只是掩上?沈洛年探手輕推了推門,往內望去。

裏面是個中型房間,果然沒半個人,只見門對面窗戶左右各放著張窄床和小桌椅,左右牆壁分別有一排的衣櫃’左手邊另有一扇緊閉的木門,那想必通往狄韻的寢室。

現在該怎辦?沈洛年正自遲疑’這時走廊另一端,兩個看似四十余歲、提著金屬長槍、一高一矮的女子,穿著戰鬥用軍服踏出房門;一看到不遠處站著個蓄著亂須、亂發的年輕男子,兩人先是瞪大眼睛,跟著馬上沈下了臉’舉槍走近說:「幹什麽的?」

這可不妙’沈洛年連忙拿著那識別證晃了兩晃,兩女一看,對望一眼,其中一名較高的女子似乎不信地說:「你才幾歲?會是醫生?叫什麽名字?來幫誰治療?」

「我叫沈凡。」沈洛年頓了頓說:「來幫安荑治療。」「沈凡?」另一個稍矮女子一怔說:「南城第七臨時醫療中心的神醫沈凡?」「妳聽過?」高個女子詫異轉頭說:「還神醫呢?有沒有搞錯!這孩子連毛都沒長齊吧?」喂喂!誰毛沒長齊啊?沈洛年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我營上受傷的兵送去過。」矮個兒女子收起槍,上下打量沈洛年說:「確實聽說是個十七、八歲的小夥子,還是光靈師喔,他們把這醫生的治療功夫說得神乎其技、天下無雙呢,我還想哪天受傷了,也得送去那兒,沒想到是個小胡子。」說著說著,居然呵呵輕笑了起來。難怪第七臨時醫療中心最近越來越忙?沈洛年一面聽,一面不免大皺眉頭。「光靈師?」高個女子也把槍立起,還多了三分尊敬的神色’一面說:「難怪安荑昨夜開會像個沒事人一樣,我明明聽說她幾天前受了重傷,原來受了光靈師治療……欸,年輕小神醫,你幹嘛站門外發呆?」

「裏面沒人。」沈洛年指指房間。

「韻小姐也不在?她們大概出去了,你進去關上門等吧。」兩人去了疑心,轉身往外走,一面走還-面笑說:「這是女子宿舍,你一個大男孩站在走廊發呆多難看?」

「喔?」也好,一直站在走廊上,等會兒說不定又有人會來盤問。沈洛年聳聳肩,走入房

間內,把門虛掩了起來。

這房間挺小,也沒什麽地方好站的,眼看窄床旁各放了一張椅子’沈洛年走過去坐下,一面心想,這兒果然是整齊幹淨什麽多余的東西都沒有,安荑的潔癖看來不是開玩笑的;而她一定以爲自己正和雪莉顛鸾倒鳳、翻雲覆雨,不會這麽早來,所以不知道跑哪兒去了,只希望她別太看得起自己,拖太久才回來……至于狄韻’倒是應該還在房中,雖然這兒因爲息壤磚的關系,衆人體內炁息幾乎都消散到不易感應,但狄韻曾與精靈締約,在這種距離內,沈洛年很容易感覺到其它精靈的存在,自然能確定裏面有人。

話說回來,那看來像個漂亮小孩的女人睡得倒挺熟,剛剛的敲門和對話居然都沒吵醒她?沈洛年就這麽發呆了片刻,突然間’通往狄韻房間的那扇門戶呀然而開,穿著睡袍的狄韻,赤著腳、頭發散亂,半閉著眼睛往外走,一面轉向衣櫃區,一面昏沈沈地說:「安荑,我的息壤背甲呢?昨晚好像扔在外面。」

媽的,這發育不良的大小姐好像還沒醒,自己應不應該裝傻?還是該開口行禮?沈洛年才遲疑了兩秒,卻見狄韻解開睡袍,讓它滑落地面。她瞇著眼睛把衣櫃抽開,一面喃喃地說:「今天可能會碰到色鬼鷹……穿露肩開領的好不好?那件有墊子的低胸內衣呢?」狄韻這時連胸衣也沒穿,渾身上下只穿了條寬松柔軟的棉質四角小內褲,那嬌小柔軟有如

羊脂白玉一般的少女身軀,就這麽裸露在沈洛年眼前。沈洛年一面大叫糟糕,一面四面張望,這兩張床底爲什麽都塞滿了箱子,不然自己馬上就鑽進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爲一直沒聽到響應,狄韻轉頭往沈洛年這兒望了一眼,這一望,狄韻一呆,馬上揉了揉眼睛,跟著張大嘴,那張嬌美的小臉上,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別沖動!」沈洛年馬上說:「我是無意的!而且我是醫生!其實沒什麽好看……不對,我是說其實沒看很清楚……」

沈洛年說到這兒不得不閉上了嘴,卻是眼前的小裸女狄韻,這-瞬間猛然爆出了強烈的怒火與殺意’她口中快速誦念著咒語,同時對著沈洛年那方位猛一揮手。

這丫頭咒語念得好快I.沈洛年聽都沒聽清楚,馬上感覺對方的精靈壓了過來,空間中兩股古怪莫名、難以形容、無色無味的東西,在精靈控制下快速透出,往自己集中。沈洛年畢竟經曆過許多次生死之鬥,雖然不知道這是什麽東西,卻可以肯定狄韻這一剎那是眞想殺了自己,他不敢大意,身子倏然輕化,無聲步急點,只一瞬間就飄出了那怪氣團的範圍,閃到另-側衣櫃附近。

就在這一瞬間,那兩股氣團突然混合,跟著彷佛被點燃般地急爆’一團有半人高的青色火球,出現在沈洛年剛剛站立的地方,跟著一股爆炸氣流往外直沖,轟地一聲熱風直卷,震得後

面的百葉窗一陣亂抖,而通往狄韻房間的木門更被震開,重重地摔上另一邊的牆壁。

狄韻眼見沈洛年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現在數公尺外,她一怔’還沒來得及開口,猛一翻白眼,身子軟了下去。

昏了?沈洛年先是一怔,隨即醒悟,這丫頭在這種道息幾乎不存、魔法效應極低的處所,還使用這麽強大的魔法,看來魔力在一瞬間耗盡了,難怪會昏。

這應該就是火術吧?似乎是兩種氣體混合之後燃燒爆炸……這和爆訣的爆勁以及炎靈的高溫都不相同,就這麽貨眞價實地在半空中冒出一團氣爆火球’還好威力不太大,卻不知道有沒有驚動到旁人?

想到這兒’沈洛年突然一驚,忍不住暗罵了一聲’媽的!這丫頭剛剛眞是氣瘋了,若這招不是在歲安城內使用,那威力恐怕可以炸翻好幾間房間,自己不就死定了?

不就只是被看看身體嗎?幹嘛反應這麽大?而且那身體還沒什麽看頭!但這丫頭是有實無名的公主,等她醒來,自己恐怕要被通緝追殺……別說靠她去龍宮,現在連歲安城都不能待。

不過這時候城外有犬戎族,炁息消失的自己不能飛’可沒法出城,這下眞是麻煩了……啧!無論如何,先溜爲上。

沈洛年正想走,目光掃過委頓于地的狄韻,心中暗忖,就這麽讓她裸體躺在這兒,恐怕會

罪加一等……沈洛年看了兩眼,靈機一動,把衣櫃關上,又幫狄韻把睡袍穿妥,抱著她走入房間,放在裏間的床上並蓋好被子,接著沈洛年默默祈禱’希望這丫頭一覺醒來,把剛剛的一切都忘掉,或者當成一場夢’那就天下太平。

沈洛年走出裏間關上門,正准備往外溜,才走到門前,門卻先一步往內開,沈洛年一呆,見安荑正站在門外。

兩人目光一碰’安荑先是微微一愣,隨即恢複那淡漠的表情,淡淡地說:「這麽早?麻煩你了。」一面關上房門,解開上衣。

沈洛年一開始確實有點心虛,但想到狄韻此時精智力耗盡’一時三刻不可能清醒,確實不用這麽急著逃命,幫安荑診療妥當,反而比較有機會混過去,當下也不吭聲。等安荑把軍服上衣脫掉。他把固定用的夾墊與繃帶解開,眼看安荑雙乳間的五道爪痕,果然只剩若隱若現的五條粉色細絲’幾乎已完全愈合,他又以探査之術檢査肋骨,確認也已結妥骨痂’這才說:「沒問題了,只要把這除疤用的藥膏多敷幾天,疤痕會完全消失……其實就算不敷,過一段時間也會逐漸淡去。」

安荑微微點頭,轉身套上外衣說:「疤痕無所謂。」

果然透出了一股厭惡的氣息……但就算和雪莉上過床’也不用這樣吧?沈洛年搖搖頭’轉

身往外走。

「沈凡。J安荑突然叫了一聲。

沈洛年一怔回頭,卻見安荑那股不滿的氣息雖未消失,但卻也冒出了些感激的情緒,所以這瞬間她的氣息變得有點複雜紊亂,只見安荑遲疑了片刻才說:「我本來並不希望爲了幾道傷疤,讓你用耗損生命力的光術幫我療傷……」

原來如此,沈洛年這才想起,外人一直以爲光靈之術耗用的是生命力,雖然從延緩老化的角度來說也沒錯,但卻沒有他們想的這麽嚴重。沈洛年拉開門說:「不用介意,我先走了。」現在有個大麻煩讓自己煩惱,不管要不要逃命,都得告訴艾露一聲,此時沒時間與安荑多扯。「且慢。」安荑頓了頓才說:「雪莉怎麽不在?」「她怕妳罵,跑了。」沈洛年回頭說。

安荑臉微微一沈,隨即搖頭說:「你在門外稍等我一下,我換件衣服送你,比較不會有麻煩。」

也好,這一路上都是女性軍官,若要一個個解釋,那可啰唆。沈洛年無話可說,只好耐著性子在門外等候。

過了片刻,安荑換上勁裝,將沈洛年往外送,兩人一路上都沒說話,就這麽走到女子宿舍

入口處繳回識別證,之後無需安荑送行,沈洛年當下揮了揮手說:「再見。」

「沈凡。」安荑突然開口說:「你似乎很早就到了?我本來以爲……你會更晚的……」要回答「因爲我和雪莉沒做」嗎?媽的,這話可眞說不出口’沈洛年苦笑了一下’突然想起一個多月前那晚的對話,他忍不住有點好笑地說:「總之妳擔心的事’不用擔心。」話一說完,沈洛年趁著安荑一愣,轉頭往外走去。

離開了司令部,沈洛年馬上折向往北。記得艾露被分配在西北方的第二醫療中心,那兒沈洛年還沒去過,于是他一面問路’一面找了過去。

沈洛年入城一個多月,也曾四處稍微逛過,但歲安城占地實在頗大,以普通人的移動速度,並不適合徒步逛到太遠的地方?’而且各地幾乎都有完善的生活機能,有些生活在城南的人,一輩子沒去過城北’也不是很稀奇的事。

歲安城十余公裏範圍內,生養了數百萬人,本就頗爲擁擠,如今正當戰爭時期,部分散在城外的人口也都擠了進來,除了讓部隊奔馳的道路之外,一般街道上處處都有人擺攤賣著各種生活用品。這些手工藝品,在這時代可能不算什麽,不過對沈洛年來說其實頗新鮮,可惜這時候沒心情慢慢觀賞。

到了第二醫療中心,順利找到正幫患者診療的艾露,艾露當然不能突然扔下治療工作,但沈洛年也不能等,這件事情得在狄韻醒來前處理妥當,于是他索性卷起袖子幫忙,畢竟止血、縫合這些救治外傷的能力,連當了數十年醫生的艾露都頗不及沈洛年。當下花不到半個小時,把還沒處理的病人統統搞定,這才拉著艾露找了個無人的地方,把剛剛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艾露聽了,並沒有立刻開口,她沈吟了片刻’才緩緩說:「該不會有事。」「咦?」沈洛年一怔說:「妳覺得狄韻會當成是夢嗎?我可沒什麽把握。」「如果眞這樣當然最好。」艾露說:「但就算她記得,應該也沒有大礙。」「怎麽說?」沈洛年微微一怔說:「她剛剛眞想宰了我呢,說不定一會兒就帶兵來搜「」艾露頓了頓說:「不知道有沒有人跟你說過,女帝很重視法治?」這倒聽于丹翠提過,沈洛年說:「和這有關?」

「重視法治的意思就是法刑所及,不問身分。」艾露說:「若有權有勢的人能爲所欲爲,不問法理’那就稱不上法治社會了。在這轉仙者明顯比普通人強大的世界,女帝爲了避免軍隊恃強淩弱,當初曾下了很多工夫。」

這意思是不但不用擔心私刑,這還是人人平等的世界?葉玮珊眞能把社會治理成這樣,也算厲害。沈洛年頓了頓說:「所以狄韻不能派人來抓我?」

艾露點點頭說:「無論是雪莉、安荑或你遇到的兩名女軍官’有太多人都可以證明這只是個意外,即使她想辦法做了僞證,安你個混入女官宿舍偷窺的罪名,那罪也重不到哪兒去,頂多處以罰金、勞役,或關上一陣子……而若照你所言,她以魔法攻擊你,導致魔力耗盡而昏迷,這樣她自己反而有殺人未遂的嫌疑,這罪可大多了,就算這是因一時理智喪失而導致,不易入罪,但你若宣揚開來,她繼承人的資格恐怕就此無望。」

對啊!忘了自己差點被她宰了,既然她會有更大的麻煩,當然不敢張揚,沈洛年這下子安心了一半。

「而且在你面前裸露這事,傳出去畢竟不好聽,韻小姐冷靜之後’該會明白你不是有意偷窺……不會追究才是。」艾露頓了頓’微笑說:「只不過畢竟年輕怕羞’短時間內見到你恐怕難免臉紅生氣就是了,以後最好離她遠點。」

「也就是說,不能靠她去龍宮了?」沈洛年皺眉說:「不過這仗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打完,就算沒得罪她,看樣子也去不成。」

「如果可以的話,就先幫幫病人吧?」艾露微笑說:「早些日子聽到你這『神醫』的名聲,我還半信半疑的……今日一見,果眞是名不虛傳,幫了好大的忙。」

「連妳也來捧我一下?」沈洛年沒好氣地說:「我只不過止血和縫傷口的動作快了點……

誰教現在都是這種病人?」

「這就是打仗啊。」艾露輕歎了一口氣:「犬戎族、應龍、屍靈……人類到底要到什麽時候才能安心呢?」

這種煩惱自己可幫不上忙,沈洛年也只能無言以對。沒過多久,外面又送來了新的病患,

當下沈洛年向艾露告辭,回返城南宿舍休息不提。



其實沈洛年也沒有完全放心,這幾日都把背包背著,所有家當帶在身上,隨時准備開溜。但換個角度,他也不算太害怕,除非被許多人用槍炮堵著開火,單是靠著輕化能力,在這充滿息壤磚的歲安城中,除了那鼎鼎大名的「十聖」之外,應該沒人能抓得到他,之前他比較擔心的是牽連到艾露,既然這兒講究法治,加上艾露本就很有名望,應該不至于有事’至于自己會如何,他倒不太擔心。

就這麽過了三日,一直沒有什麽大軍壓境的場面出現,對方既然沒立即翻臉,說不定眞如艾露所說,放了自己一馬’當然,若狄韻眞的當成一場夢就這麽忘了,那更是謝天謝地。

昨夜沈洛年仍是晚班,一樣在清晨交卸工作,當他正准備離開醫療中心時,突然門口推開,一個身材修長窈窕的盤髻女子,身穿勁裝,背著長布囊,快步走了進來。

沈洛年這時離門口本就不遠,目光轉過,不禁微微一怔,來者竟是安荑?只見她望著沈洛年,點頭打招呼說:「沈凡。」

沈洛年看安荑沒帶著怒氣’還似乎帶著一點兒若有若無的欣喜,已經安了一半的心,應聲說:「是?」

「韻小姐托我來問一件事情。」安荑說到這兒,突然走近半步,壓低聲音說:「她想知道’你眞心希望韻小姐帶你去龍宮嗎?」

沈洛年萬萬沒想到安荑居然跑來說這句話,他微微一怔’不及多想,點頭說:「當然。」「韻小姐爲了達到這個目的,爭取了一個很危險的工作,需要你的幫忙。」安荑說到這兒,透出了一絲擔憂,頓了頓又說:「而你若是一直不在隊伍內,萬一到時候眞有機會,恐怕也不便帶你去,所以韻小姐希望你能再度加入,與部隊一起行動。此事已獲女帝同意,並行文給艾院長,請她調派其它醫師來此支持,而你將以醫官身分隨我們一起出任務。」

「咦?」沈洛年微微一怔,還沒來得及反應,躲在一旁偷聽的于丹翠已經忍不住跳出來說..「我呢?我也要去!我是沈光靈師的助手!」

安荑搖頭說:「不行,這任務十分危險,需要保護的人不能再增加了。」

于丹翠畢竟有點兒怕安荑,只能一臉失望地退開,不敢多啰唆。沈洛年則開口說:「任務要出城嗎?」若是出城,人人都變強,只有自己不變,那危險度可會增加不少。

「當然’城牆上以槍炮防守的多半是剛畢業的新兵,我們的任務一直都以出城爲主。」安荑望著沈洛年說:「韻小姐說,你若覺得危險’可以拒絕,但她會覺得十分惋惜,沒法完成你的心願。」

聽來倒像是眞的,莫非狄韻那天睡醒後當眞忘了,又或者只當成一場夢?若是如此,那可眞是上天保佑,不用躲著她了,本來還以爲去龍宮的機會已完全消失了呢……沈洛年沈吟說:「危險倒不是問題,難道過去都沒有醫護人員隨隊嗎?」

「不,其實一直都有轉仙者醫官隨隊。」安荑說:「但城外幾乎沒有能安穩治療的地方,大多患者只是緊急處置之後,想辦法送回城,可是這一拖延,不少人中途就斷氣了,你上次……救了我之後,這幾日韻小姐仔細打聽了你的醫術,聽說你醫術精湛,縫合、治療傷口的速度天下無雙,被人稱爲神醫,韻小姐認爲,某些危險性高的任務,若由你隨隊,可以救治更多的人。」

看安荑的表情,對自己倒沒有加害的念頭’只有一絲擔心的氣味,若狄韻對自己不安好

心,該不會瞞著這個從小一起長大的心腹吧?想到這兒,沈洛年安心不少,而這既然是個去龍宮的機會,倒不能放棄。沈洛年點頭說:「那就走吧,我該准備什麽?」

「醫療用品隊上有。」安荑說:「傍晚就要出城,若沒有不便,這就隨我去吧?」

反正沈洛年家當確實都在身上,當下點點頭,和這兒的醫護人員稍微交代之後,隨著安荑出門。

兩人騎上安荑的馬匹,抖缰間向著司令部緩馳,走了一段路,安荑突然說:「雪莉還不知道這件事。」

「喔?」沈洛年不明白安荑爲什麽突然提到雪莉,只應了一聲。「她說你們沒有……」安荑頓了頓說:「你不喜歡她嗎?」

雪莉還是告訴她了嗎?不過自己那天最後也算是隱隱解釋了……沈洛年想了想才說:「還談不上喜不喜歡。」

安荑聽到這話,遲疑了一下,過了片刻才說:「你既然被叫作神醫’醫術應該很高明……你覺得’雪莉那樣,算不算……心理不大正常?」

沈洛年微微一怔,若自己不是醫生,當然馬上點頭,可是安荑這時似乎想詢問專業的意見,這可不能亂講,沈洛年沈吟了一下說:「細節我還不清楚。」

安荑想了想,緩緩說:「我覺得……她也許只是想借著那種事忘掉某些不愉快,並不是眞的那麽……那麽……」

眼看安荑似乎找不到適當的措辭,沈洛年接口說:「哪些不愉快?」安荑一窒,沈默片刻才說:「我不知道。」

明明知道!沈洛年也不揭破,想了想才說:「心理問題我並不在行,如果雪莉當眞有什麽地方不妥,爲什麽不勸她去找醫生?」

「她不認爲自己不妥,又怎麽肯求醫?」安荑皺眉說:「她似乎挺喜歡和你接觸,我本想……既然你對她沒那方面的興趣,又是醫生,也許可以試試幫她的忙。」

這個自己可沒把握,沈洛年忍不住說:「誰知道?她若再來幾次,說不定我就投降了。」安荑-聽,倒有些莞爾,搖頭說:「韻小姐很早就和雪莉約法三章,不准她碰同營的人,以後雪莉不會騷擾你的。」

沈洛年聽到這話還眞有三分惋惜,搖頭說:「那眞可惜了。」

安荑聽到這話卻有些不高興,板下臉說:「既然你對心理治療不在行,剛剛那些就當我沒說。」說完-踢馬腹,將馬匹速度加快。

這麽一來自然不便對話,沈洛年也只好閉嘴,兩人不再開口,一路騎到司令部。
tomqamn1 發表於 2011-2-26 22:06
本帖最後由 ericcheungxx 於 2011-6-12 15:34 編輯

第一卷  第十章  前有狼後有虎

到了司令部,沈洛年並沒見到狄韻’安荑把他交給了老相識盧智偉,簡略交代幾句之後,就不見蹤影。

沈洛年和盧智偉聊了聊,這才知道盧智偉如今算是一名小隊長,暫領著一小隊約十五名的撼山部隊。他這次出發前接獲的任務,就是保護「神醫」沈凡,而提到這個名號’盧智偉未能免俗地贊歎了幾句,沈洛年也按慣例隨口敷衍,一串難以避免的寒暄問候結束後,盧智偉帶著沈洛年去軍需處’讓他領用一般隨隊用的醫療用品。

雖然說轉仙者體質不同常人,防菌之類的問題較小,可以攜帶比較少藥物,但繃帶針線卻不能少。這些隨隊醫療用品已盡量簡便,還是挺大一包,而這背包除兩個肩用背帶之外,還有些不明功能、可以拉長的皮扣帶,沈洛年看著那一大包不禁皺眉,這才了解于丹翠的辛苦。

「別擔心。」盧智偉還以爲沈洛年背不動,搶著提過’一面說:「這些到時候掛在馬背上就是了。」

「馬背上?」沈洛年恍然大悟,難怪有那些皮扣帶……不過自己還不會騎馬呢。「要不要順便領戰鬥服換上?」盧智偉上下看了看沈洛年說??「可能比較安全,若只跟幾百人的連隊出去,連魔法使都會換,現在也沒人穿紅色軍服了。」

也對,在衆人都穿迷彩勁裝的狀況下,自己一個人穿著紅色大袍太過醒目,給犬戎族看

到,說不定誤以爲自己是重要人物,特別沖來宰自己’那可就冤枉。沈洛年點點頭’領了一套迷彩服’准備等會兒把火浣褲、袍換下,只留下血飮袍在裏面保護,雖然說會稍微影響輕化效果,不過那點重量和風阻比起來,只算是小事了。

離開了一般軍需用品領料處,盧智偉一面帶著沈洛年走,一面說:「要領武器和腰甲或背甲嗎?」

「背甲、腰甲是什麽?」沈洛年詫異地說。

「就是塡塞了息壤土的甲片啊,可以幫助聚引道息。」盧智偉笑說:「雖然只有一點效果,但在城內,戴著腰甲幫助很大。」

莫非是還沒爆散前、會吸引道息的息壤?這技術果然流傳下來了……就算不如自己送給葉玮珊等人的鏡子,應該也頗有效用。沈洛年想想搖頭說:「我沒有炁息,打不了架,用不著那些。」一面說’沈洛年一面暗暗郁悶,都過了百年,怎麽自己還是老說一樣的話?

「韻小姐會安排部隊保護你的。」盧智偉笑說:「就像魔法使一樣,也不能讓敵人近身,都會安排人保護。」

「這次沒有魔法部隊。」兩人身後不遠,突然傳來聲音。

盧智偉和沈洛年一怔,同時回頭,卻看到紅坤正站在兩人身後’圓睜著那雙大眼’咧開嘴

笑0

「隊長。」盧智偉一笑行禮。

沈洛年有點意外,詢問之後,才知道紅坤已經被晉升爲狄韻手下五名隊長的其中之一,而盧智偉,如今是他隊中的其中一名小隊長。

沈洛年這段時間也曾聽于丹翠提過歲安城的軍制,知道歲安城的軍旅配置上,一般每個隊長統領約五十個人,一連五隊,一營五連,一團四營,四團則合爲一軍,每個軍部約兩萬人’由一名將軍統帥,除司令直屬的特別團五千人之外,歲安城現有八萬部隊,分由四位將軍統領,並分別受軍團司令——女帝葉玮珊的指揮。

數十年前女帝舉兵起事時,四將軍是十聖中的黃宗儒、奇雅、張志文、杜勒斯四人,也因爲四人中只有黃宗儒沒有其它稱號,所以當初的職稱——「無敵將軍」,就變成後來的名號。

「這次韻小姐沒有申請魔法部隊。」紅坤笑著說:「聽說任務主要的目的不是攻擊。」盧智偉有點意外地說:「不是攻擊?」

「細節我也還不知道。」紅坤突然眨眨眼笑說:「其實魔法我也會啊,美納姿.恩所茲?佩索!」

盧智偉好笑地說:「這我也知道,還有呢?」

「記不得了。」紅坤想想又說??「啊,我還記得戴格是增強,增強更多是肯……肯什麽……」

「肯納茲?戴格。」盧智偉似乎記憶力比紅坤更好’接口說:「最多的是蘇裏薩姿?肯納茲.戴格。」

「你們都會魔法咒語?」沈洛年詫異地問,這個不是秘密嗎?不過這幾句自己當初似乎也

學過。

「上次不是跟你說過,我們小時候都讀魔法學院附屬學校?」盧智偉笑著說:「這些入門的通用咒語,那時候剛入學院的學長常常一群人朗誦著,聽都聽熟了,不過最後還是沒資格當魔法使。」

「我可不是被淘汰的!我當初本來就沒申請入魔法學院。」紅坤笑說:「因爲我爸說我太笨,一定考不取,不要浪費報名費。」

「你們還記得別的咒語嗎?」沈洛年好奇地問:「比如火術、石術、風術之類的。」「那種哪聽得到?就算入了魔法學院,也是中級班分組之後的課程了。」紅坤抓頭說:「我還記得……好像有一句叫——歐爾?歐索?烏登!但是忘了這句是幹嘛的。」歐爾.歐索.烏登?媽的,好熟,沈洛年一怔說:「是不是守護陣?」

「好像是。」盧智偉也點頭說:「我也還記得風移術的咒語——瑞多.耶瓦姿!對了,基礎三咒不就是守護、風移和緩速嗎?緩速咒我倒忘了。」

沈洛年呆了片刻才說:「有紙筆嗎?讓我抄一下。」

紅坤微愣說:「抄來幹嘛?我們只是小時候無聊背起來的,一點用都沒有,而且咒語不能用『寫』的,語調會不對。」

「呃。」沈洛年說:「我……我對咒語有興趣,只是抄好玩的。」

紅坤和盧智偉對看一眼,似乎仍有點不明白,不過這興趣雖然古怪,也不是壞事。紅坤聳聳肩說:「要紙筆的話……智偉,讓沈凡去領一本軍用記事本吧?別忘了領有附上筆的。」「好。」盧智偉笑說:「跟我來吧。」

片刻後,沈洛年拿到一本掌大的黑色小冊子,那冊子外的黑色皮面上,印有「歲安軍團」四個字,外側附有防水拉煉,裏面的小冊子約半公分厚,還附了枝碳心筆。沈洛年當下把盧智偉記得的幾個基本咒語通通寫到記事本第一頁上,這下不禁有點得意’到城外後若有機會,可得試用看看。

盧智偉看沈洛年用中文音譯著那些咒文’不禁有點好笑,一面搖頭一面說:「你寫這些,若給魔法使看到’會被笑死的。」

「沒關系啦。」沈洛年把小冊收入腰包中,隨口說:「別給他們看到就好。」盧智偉不再多說,領著他回到宿舍,將沈洛年介紹給同隊的其它人,這些人沈洛年可就大多不認識了,但聽過神醫沈凡之名的倒是不少,甚至還有去過第七醫療中心受診療的,知道沈洛年將要隨隊,不少人都頗高興’熱絡地和沈洛年打招呼。

就這麽到了下午,沈洛年收妥了火浣褲袍,換上軍裝,背著自己的火浣斜背包與那大袋醫療用具,隨著盧智偉等人到司令部廣場集合。

廣場上許多部隊各自在集結,也有許多整備著軍需品的士兵駕著馬車來去。而沈洛年這兩百五十人,騎著馬,找了個角落,整齊地集結成方陣,五個隊長則策馬排在隊伍前方。

那五名隊長其中一人正是雪莉,她看到沈洛年,似乎十分意外,忍不住瞪大了眼睛,不過此時隊伍已經整妥,雪莉也不便走近說話,只好奇地多瞄了幾眼。

聽說醫官本來就站在後排,所以沈洛年也站在最後方,不過比較奇怪的是,過去一連都至少會配上三、四名醫官,也不知道是不是太信任沈洛年了,這次居然只配了沈洛年一人。

過不多久,身爲連副的安荑策馬到了隊伍前面,整隊行禮之後’把隊伍交給了狄韻。而那頭威猛龐大的妖獸猙,依然隨在嬌美可愛的狄韻身旁,這一人一獸兩相映襯,對比十分強烈。

沈洛年隔了好幾排人牆望向狄韻,見她臉上的笑容微斂’帶著期待與擔憂的神色’凝視著衆人,緩緩說:「這趟任務會比過去的任務都還辛苦,也是本連成立後的最大挑戰,但我相信你們都能支持下去,每個人都要活著回來,知道嗎?」「是!」衆人似乎士氣十分高昂,大聲地響應。

沈洛年卻是暗暗訝異,這話也不見得多有道理,怎麽大夥兒都一副很感動的模樣?這丫頭率領這些部隊頂多一個多月,似乎還挺受下屬歡迎的?若只因爲可愛甜美的笑容,該不會到達這種程度吧?看來她倒有幾分帶兵的手段。

「各隊隊長都已經接到了任務說明,之後依照指令行動。」狄韻目光掃過衆人,一轉馬頭說:「出發。」但從頭到尾’她的目光一直沒掃到沈洛年身上。

當下-隊隊策馬尾隨著狄韻往出口移動,而沈洛年雖然不會騎馬,盧智偉卻也安排了一匹容易操控、脾氣溫順的馬匹,由一名撼山部隊牽著馬缰,與沈洛年並騎。這自然不是治本的辦法’下午盧智偉已經說明了不少騎馬的要訣,希望沈洛年能盡快學會,此時正是趕鴨子上架,不會也得會。

沈洛年身體早已仙化,力量遠大于馬匹,就算還不大會騎,也沒什麽好怕的。而轉仙部隊使用馬匹,主要因爲馬畢竟善馳’隨著時代改變,體質逐漸妖化的馬匹也不比轉仙者全力奔跑

慢,還能幫忙馱物,長途移動更可節省部隊體力,是現代部隊必備的附屬戰力。

繞出司令部,衆人沿著馳道往東奔,犬戎族在東邊沒有派出大軍,只有一些零星遊擊小隊騒擾’所以部隊沖出並不困難,不過犬戎族奔跑速度不比馬匹慢,隊伍一往外沖,自有犬戎族的小隊探哨遠遠盯上,當下隊伍沿著九回山山腳急奔,在犬戎族大隊趕來之前,沖入宇定高原,往一片數公裏寬的山林緩坡中奔了進去。

同一時間,四名鬥天部隊展翅騰空而起,兩人往前探道’兩人回頭搜尋’這麽一來,除非禺強族也派人過來這兒,否則那些犬戎族若繼續追逐下去,隨時可能被探清位置反包圍。

這兒的森林並不濃密,不只可以縱馬奔馳,也不容易隱藏伏兵,所以只要有鬥天部隊在前方探路’就不用擔心被犬戎族包圍。但這法門也不能常用,若空中老是有鬥天部隊飛翔,等于告訴對方哪兒隱伏著人類部隊,可會弄巧反拙.,所以穿過森林,爬過一條山道之後,四名鬥天部隊飛了回來,改由無跡部隊到前方探路。

也許因爲狄韻早已交代了戰術,各隊都很清楚自己的工作,一路上,衆人十分安靜,就這麽策馬隨隊往山中奔繞。不久之後,部隊從山林的另一面鑽了出來,在一處離森林不遠的小山坡,衆人紛紛下馬,把馬匹系妥。沈洛年跟著衆人動作,紅坤還交代了他帶著那大背包。

此時太陽已經稍偏西,但天色仍亮,經過了這百年的努力,這距離人類最近的山林,有著

噩盡島上最豐富的自然生態。雖然此時正値冬季,但宇定高原地處熱帶’山野間仍充滿綠葉、一片欣欣向榮’鳥鳴啁啾中風響林梢’反而讓在歲安城中習慣悶熱日子的這些人們,感受到一絲舒爽的涼意。

衆人安靜地在山坡中行走,繞入一個小谷地,這谷地周圍不到百公尺寬,外圍長滿短草,但越靠內側越是光禿禿的什麽植物都沒有,只有滿地亂翻的泥巴。

隊伍向著光禿禿的山壁根處走,那兒山壁微微往內凹,還有個一眼即能看透、只有十余公尺深的小山穴。百余名撼山部隊,繞著洞外層層叠叠地圍了數層,而剩下百名由揚武部隊、無跡部隊組成的隊伍分成五個小組,一聲不吭地往外奔了出去。

現在是怎樣?完全搞不清楚狀況的感覺可眞不好。沈洛年目光往外瞄,見撼山部隊一個個拿著雙锏、軀體妖化,運足了妖炁,把剩下的人包圍起來,彷佛要死守著這空蕩蕩的山洞。

至于山洞外側,有十名鬥天部隊站在自己身旁不遠,安荑則站在洞口附近,至于手中拿著支白色小棒的狄韻,卻領著猙走入山洞中,找了個石塊坐著’看來挺輕松惬意。

從出發到現在,還沒和狄韻目光對上過,當眞看不出來她還記不記得那件事,眞忘了自然最好,若沒忘……難道和艾露說的一樣,她不好意思看到自己?若是如此,幹嘛又特別把自己找來?

總之暫時應該不會移動了吧?反正沒人告訴自己該幹嘛,出了毛病也怪不得自己。沈洛年

暗哼一聲,扔下那大背包,在洞口與那些撼山部隊之間的小空地’自顧自地踱步,上下觀賞著00。

過了約莫二十多分鍾,沈洛年隱隱感覺到,似乎有一小隊人類部隊正被犬戎族追擊著,不斷往這兒奔。果然過不多久,一群剛剛配出去的小隊,奔上了西方山壁頂端,隨即往下飛縱,落到下方撼山部隊人圈之中,後方追擊的幾十名犬戎族狼人隊伍,毫不遲疑地追著跳下山崖,向著下方撼山部隊百余人腦袋上落了下去。

這下撼山部隊的炁牆馬上舉了起來,一大片淡淡的藍色炁牆在空中斜斜鋪開,逼得犬戎族往外彈’滾到前方那光禿禿的谷地上。

犬戎族落地間點地急彈,馬上揮舞著雙爪,對最外圍的撼山部隊炁牆轟去。「神醫I.這兒!」突然有人急著叫。

沈洛年一呆轉頭,卻見剛落下的揚武部隊中,有人分別背、扶著兩名傷者接近,其中一人左臂被抓裂了一大片皮肉,雖然用布巾緊急綁緊了上端,仍不斷滲血;另一人卻是背後被抓了一爪,傷口透入胸腔,刺破肺葉,已經陷入昏迷。

工作上門了!沈洛年沒時間觀看戰局,馬上把受傷較重的那人以光術凝血,撕開衣服進行

治療,反正不知道爲什麽’這整隊中,除了狄韻、安荑、雪莉三人之外,全都是男子,治療上倒也沒什麽不方便,不用搞什麽布簾遮掩春光。

沈洛年忙了片刻,剛把第二名傷者的手臂傷口緊急處置好,一擡頭,卻見又有一名傷員送來,原來剛剛那段時間,又有兩隊返回,一樣各帶了一大群的犬戎族。沈洛年檢査這名傷者,見他倒沒什麽外傷,但右手上臂除滲入妖黑之外,骨頭還被打斷,整個上臂泛出大片青紫,正痛得龇牙咧嘴’又不好意思叫出聲來。

沈洛年當下以光術暫緩疼痛,快速地接骨夾板敷藥,將他右臂固定’隨即解開了光術,正想喘氣,身旁又有人說??「神醫,還有。」

「嗄?」沈洛年一呆,目光轉過,身旁果然又來了兩個,仔細一看,沈洛年不禁一呆,這不是撼山部隊的嗎?怎麽也受傷了?

眼看這兩人傷勢不算太重,沈洛年轉頭一看,卻見剛剛那些散出的部隊都已經返回,而外圍正圍上了不知多少的犬戎族,正一面嚎叫,一面聚集著妖炁往那圈撼山部隊組成的^牆沖。

這樣連續地沖擊,若有人一個心神不甯導致岔炁或耗用太快炁息不足,隨時可能破盾。雖然旁人會立即補上,但那一瞬間難免有人受傷,自然就送來沈洛年身旁’而已經治療妥當的其他人,則被拖到山洞之中,覓地躺下休養。

狄韻是布置了某種陷阱嗎?沈洛年四面望望,發現犬戎族越來越多,可是周圍並沒有其它人類部隊的炁息啊?事實上犬戎族鼻子十分靈光,大隊人馬也不可能無聲無息地接近,這種陷阱不可能有效,那女人在打什麽主意?

沈洛年一面治病,一面往外偷瞄,這些狼頭人身的家夥和百年前的強度差不多,眼前這數百名應該都只是一般犬戎族,高手級的可能還在歲安城附近,並沒過來。至于人類的戰力比過去強多了,別說狄韻這種特例,就算一般部隊也都是完全引仙,雖然還年輕,戰力卻已不弱,縱然不靠陣勢’兩、三個人合力應付一只犬戎族也問題不大。

但外面的犬戎族可不只一、兩百只,而且還在不斷增加。雖說人類借著陣式組成能發揮更高戰力,卻也不能應付相同數量的狼人,否則歲安城中的八萬部隊,幹脆直接殺出去驅趕城外的五萬犬戎族不是更方便?就算這些人是精銳,也不該在敵衆我寡的情況下和犬戎族久戰啊。

又過了一段時間,最外圍一批撼山部隊已經漸漸承受不住,開始和後面准備支持的部隊替換,不過犬戎族可不只是在陣外看戲,炁牆交替的時間,難免産生破錠’不斷攻擊的犬戎族,自然會找到機會突破,只要一個不小心’就是一爪抓入陣中,馬上就會有人受傷,在這段逐漸交替的時間,傷者數量正迅速增多。

媽的,好忙!沈洛年一面分辨各傷員的危險程度,-面快速動手縫合治療,忙碌之余,不

免暗暗吃驚’若隨便換一個醫生,還眞應付不了這種場面,而這麽多傷者若不盡速救治,恐怕有一半會因爲失血過多而死,看來狄韻把自己找來,確實經過了仔細考慮。

好不容易熬過了一批交接潮,外圍炁牆又穩定了下來。此時沈洛年身旁還有幾個病患在等’他忙著從藥包裏面拿取物品’卻抓了個空,一轉頭’才發現繃帶、紗布已經耗了一大半,這下又吃一驚,現在不是在城內,東西不夠那可麻煩,看樣子不能像過去一樣盡情使用……沈洛年正考慮著該如何少纏兩圏,突然聽到外圍傳來一聲嘹亮的長嚎,犬戎族狼人突然退開,在谷地中排列起來。

怎麽回事?圈中衆人紛紛往外看,連狄韻都站了起來,微仰螓首往外眺望,卻見犬戎族那兒似乎來了個將領般的高大狼人,正把族人分成好幾批,跟著一聲令下,指揮著一部分人繼續往撼山部隊的炁牆攻擊’另外一部分則准備著替換攻擊,免得整群人擠在炁牆前,生力軍換不進去。

而谷中狼人此時已經聚集了近千人,那狼人將領似乎覺得沒必要留這麽多人在此,正把一部分狼人往外趕,還派人四面査探,想確定有沒有陷阱。

那家夥可不簡單啊,沈洛年這一瞬間還眞有點擔心。這種將領型的狼人,比一般刑天還強,若也全力出手,撼山部隊的炁牆能擋多久?若是陣式被打亂,這兒兩百多名部隊,連狄韻

在內,該沒有一個人能和對方抗衡吧?狄韻今天到底搞什麽鬼?莫非帶大家來送死的?

沈洛年忍不住回頭看著狄韻,卻見她擡起頭望著空中,口中不知默念著什麽,似乎正用輕疾和人通訊,但除了十聖之外’歲安城內的轉仙者應該不易使用輕疾吧?難道她正和十聖中的某人通話?

這一瞬間,高空中一股強烈妖炁爆起,一個遙遠的金色小點快速變大,似乎有什麽東西正高速往下沖。敵我兩方同時感受到這股壓力,紛紛擡頭’卻見一穿著黃衣、戴著面具的有翅人形,帶著股強大的澄黃色妖炁,展翼破空而下,對著那個犬戎族將領沖去。

「是鷹王!鷹王!鷹王!」受困的衆人這一剎那,忍不住同聲歡呼’連躺在洞中養傷的人都忍不住爬起來嚷。

犬戎族的狼人們也似乎感受到了強大的壓力,本要撤走的狼人們當然也留了下來;而那狼人將領知道對方目標是自己,他透出拚搏殺意’渾身凝聚著妖炁,目光死盯著正高速接近的那

巨翼人形。

空中下落速度本就極快’何況還加上了妖炁鼓動,衆人這聲聲歡呼下,人影已經沖下,同一瞬間,狼人將領迸出妖炁,往空中直撲,與對方在空中相會。

只一瞬間,妖炁轟然交擊,一聲炸響沖入下方兩族耳中,只見半空中血雨翻飛,狼人將領

胸口爆出大片鮮血,往後飛滾落地,同時那黃衣人影巨翼一張’妖炁急迸間扭身往上,再度穿入高空;只見他越飛越快,不過數秒間又穿入雲間’就這麽飄然遠去。

沈洛年看得清楚,兩方交會的瞬間,黃衣人爆出橙色妖炁,展翼旋身間倏然減速’避開狼人雙爪,同時那似乎戴著兩根尖刺的雙足順勢直踢,在妖炁催動下,猛然轟破對方的胸膛。此時翅膀、妖炁、空氣反沖力同時作用,他就這麽再度禦炁騰空折上,沖入北方天際。雖然說因爲地面道息不足,他由空中聚集妖炁高速下落’占了頗大的便宜,但能瞬間擊殺狼人將領,仍讓人覺得可畏。

那眞是張志文嗎?他幹嘛戴個古怪面具?不過炁息感確實有點熟悉,那家夥百年不見,竟變成這樣的人物?果然比以前厲害多了……不過與其看到張志文,自己還比較想看到狄純,說也奇怪,狄韻既然要找人幫忙,怎不找她娘燕仙?難道狄純那個笨丫頭過了百年,還是不忍心殺人?

狼人將領這一死,犬戎族自然大亂,呼嚎間紛紛往人類這面沖殺,本要撤退的也留了下來;而發現有十聖當靠山的人類也士氣大振,撼山軍咬著牙,層層叠叠的炁牆凝結如實,就是不讓人打進來,就在這個時候,狄韻輕聲說:「鬥天部隊,出動。」

命令一下,十名鬥天部隊同時展翅飛起,往外圍飛了出去,直沖山崖上方。

突然有人望空中跑,自然又引起犬戎族的注意。外圍擠不進來的狼人們仰頭怪叫了幾聲,但他們知道追不上這些長翅膀的人類,除了喊上兩聲之外’也無法可施;而那些鬥天部隊的人們’快速地在山崖上方繞了幾圈’之後紛紛展翅高飛,在天際盤旋。

出動啥?沈洛年看不出所以然來,只繼續幫人治病,過不多久,病人都被拖進山洞,而也不知道是不是狄韻的安排’現在接上的後備撼山部隊,似乎比剛剛的部隊稍強,實力比較整齊,幾分鍾過去,一直沒有人受傷。沈洛年閑了下來,忍不住站在兩百多人後面張望,看著犬戎族前僕後繼、沒完沒了地沖刺’不知道狄韻接下來又有什麽奇招?莫非葉玮珊會突然來放個大炎陣之類的道術,把這千多名狼人統統燒光?

狄韻突然開口說:「時間快到了,大夥兒小心。」

小心?沈洛年感覺到周圍人們的炁息都提升起來,前方本來還排成好幾排的撼山部隊,在各隊長指揮下,也突然擠得密密麻麻,那片片重叠的炁牆不斷增厚擴大,原先的淡藍色也逐漸加深,彷佛城牆一般。但這樣雖大幅提升防禦力,卻支持不了多久啊,到底有沒有問題?沈洛年忍不住轉回頭望著狄韻’想看她打什麽主意。

狄韻此時也正往外望’兩人目光恰好對上,狄韻先是一怔’隨即微微地笑了笑,但沈洛年這一瞬間卻從頭到腳冒起一股寒意,這丫頭雖然笑咪咪的,在笑容下透出的那股龐然怒氣是怎

麽回事?

媽啦!她其實還記得?

莫非這次不只是犬戎族的陷阱,還是自己的陷阱?沈洛年正暗叫不妙,突然轟然一聲巨響,撼山軍外側那大片土地整片翻騰、爆裂,噴出大片的火光。強光、熱浪、爆發的巨大沖力四面激射,場中火鼠亂竄,這兒可是宇定高原,敵我雙方的護體妖炁本就不足,狼人首當其沖,那爆炸力最密集的地方,超過半數以上的狼人被這巨大的爆炸威力炸散、撕裂,散成焦黑屍塊亂飛;而外圍十余公尺寬,又有一大半狼人被突然脹起的凶猛烈火吞噬’在其中翻滾、哀號,只有最接近撼山部隊的近百狼人,先被爆炸力逼得摔上那堅固的藍色炁牆,進而被湧來的熱流燙得渾身皮毛焦黑鬈曲,但這群狼人也終于避開了那大片煉獄。

這是什麽?這充滿道息的世界怎可能有這麽強力的炸彈或火藥出現?沈洛年正張大了嘴巴,卻聽狄韻輕叱一聲:「照計劃動手!-個都別放過!」

當下所有人都動了起來’部隊組合倏然轉變,從原本的軍種分隊,換成各系的組合,揚武部隊和撼山部隊兩兩成組,長槍配上雙锏-攻一防地殺了出去,看樣子這樣的戰陣組合他們早已練熟。

至于鬥天與無跡,兩者都是動作奇快的軍種,他們則是自行成組,在戰場中到處旋繞,四

面偷襲,看到翻滾未死的便上去補上一劍;而除了少部分士兵直接散出與狼人交戰,大部分隊伍卻先往外繞,組合成一個反包圍的圈子。眨眼間,眼前的谷地成爲一場大亂鬥的血肉戰場,而人類這時占了人數優勢,加上犬戎族在剛剛的大爆炸中多半已經負傷,戰況自然是一面倒,只不過幾個回合,又躺下了好些狼人。

看樣子狄韻眞不想讓任何狼人逃走……但是這一面不就空了?

沈洛年忍不住又回頭看了看,卻見狄韻此時連安荑、雪莉似乎都派了出去,只剩她與猙一人一獸守著洞口,保護著洞中那幾十名傷者,看樣子她還挺有自信?話說回來,那猙的戰力確實足以抵得過好幾名狼人,那洞口也不算大,有這個保镳陪著確實不用太擔心。

啊呦不妙!沈洛年突然發現’這一瞬間,每個人都各自有任務,只有自己一個人站在場中沒人理會,不!不是沒人理會……媽的,有狼人殺過來了!

卻是前方人類與犬戎族正混亂纏鬥,不免有狼人發現沈洛年正在那兒發呆,眼見他手無寸鐵、體無炁息,看來難得地好宰,一下子有三名狼人不約而同地轉身撲來;與此同時,沈洛年突然感覺到身後狄韻那兒也彙聚了幾股強大黑息’正對著自己高速飛射。

原來如此!用這法子讓自己死在戰場’當然不會被追究。媽的,這笑咪咪的黑心丫頭原來是打這主意?

沈洛年開啓時間能力,心念急轉,光術對妖炁護體的對手沒用,這時只能用……魔法的守護陣救命?媽的,是美乃滋還是美納姿?可惡!老是搞不清楚!這時也沒時間翻書,何況完全沒測試過,就算背起來,也不知道用不用得出來……

眼見狼人越來越近,身後的狄韻炁息也正高速迫近,正是前有狼後有虎’這時可沒空試驗魔法’如今沒有道息護身,對方只要一小片妖炁掃了過來’自己說不定馬上完蛋,雖然後方沒有狼人,但魔道雙修的狄韻與那頭猙若當眞出手,比狼人還可怕,得往前尋找生機才行。當下沈洛年全身輕化,無聲步點地往外急閃,倏忽間側閃十余公尺,遠遠避開那幾名狼人,跟著一彈身,穿入前方混亂的戰場之中。

雖然沒有妖炁幫助挪移,沈洛年身體輕化能力配上仙化的體能肌力,速度仍然極快,他迅速地幾個點地’已經在狼人眼前消失;與此同時,那幾股來自狄韻的強大炁息,帶著一股寒氣,在空中畫出三條銳利橙黃弧線’彷佛箭矢一般破空而至,對著三個狼人射去。

沈洛年突然消失,狼人吃驚之余不免微怔,這些炁矢的速度又實在太快’兩名狼人猝不及防,被這炁矢破開護體妖炁、射入胸膛。

這幾道炁息雖銳卻蘊力不足,縱能穿透狼人護體妖炁,也未必能造成多大的傷害,但問題是這些炁息中蘊含了-股強大的寒氣,寒氣入體瞬間’兩狼人渾身一僵,抖著身體倒下,另一

名狼人鋼爪急揮,聚炁拍散了這道炁息,這才急甩著被寒氣浸染的手臂往後撤’不敢向著狄韻接近。

這一剎那,沈洛年已沖入戰場,他百忙中回頭看到後續發展,卻不禁一呆’原來狄韻那三下不是打自己?

話說這丫頭居然是練全輕訣?這種帶著強烈寒氣的高速銳利炁矢看來可不容易對付呢;而論炁息的強度,當年的葉玮珊和奇雅似乎還不如她……沈洛年詫異之余’不免又多看了狄韻一眼。

而狄韻發現沈洛年突然消失,當然也是大吃一驚,下一剎那卻發現他鑽入戰場,更覺意外。兩人目光一對,狄韻臉色雖然不變,但心中的惱怒恨意已再度揚起,不過卻也多了一股驚詫與疑惑。

卻是在這一瞬間,狄韻倏然想起當時昏迷前,確實看到沈洛年髙速閃開自己魔法攻擊……想起自己那日清晨的事故’她自不免惱怒,但對沈洛年的能力卻也不禁好奇,眼看又有四、五個狼人朝沈洛年撲去,狄韻這次可不出手了,只遠遠緊盯著他,想看清楚這明明沒有黑息的該死渾蛋偷窺光靈師到底怎麽閃開的?

沈洛年這時卻正大叫糟糕’原來剛剛狄韻只想讓狼人嚇嚇自己,並沒打算宰人?媽的,自

己卻一頭鑽入戰場,這可慘了!這兒地近高原,道息不足,狼人的攻擊還不算難躲,但不管是敵是友,戰場中雙方武器、手爪、身體外彼此的妖炁正不斷沖突爆震、四面散溢,戰場中可沒地方閃這些妖炁,這下到底該如何是好?

《噩盡島2第一集》完
tomqamn1 發表於 2011-2-26 22:08
卷二  第一章 《天生的》

沈洛年因誤以爲狄韻要趁這機會宰掉自己,不深闖入戰場深處,自陷險境;眼看著前方數百人類和犬戎族狼人彼此交戰,周圍妖炁四面爆閃,同時又有數名狼人正對著自己沖來,當此場景,他精神高度集中,腦中急轉,苦思對策。

沈洛年點地間轉折飛射,幾個貼地飄滑間,先避開了兩只最接近的狼人,眼看選擇的路線中,好幾股爆閃的妖炁正對著自己沖,實在是無處可躲,當下沈洛年只好閉眼咬牙,准備承受妖炁的攻擊。

下一瞬間,散溢的炁息從不同方位侵入了沈洛年身軀,另人訝異的是,雖然微感不適,但那感覺卻馬上消散。那些妖炁並不想過去一樣被道息吸收散化,而是就這麽浸透過軀體,仿佛沒碰過島什麽東西一般。

沈洛年雖不明所以,但大難不死,自然十分欣喜,這樣一來,就不用怕那些到處激蘯的散亂妖炁了……莫非因爲鳳凰乃生命本源,所以風靈之體自能適應這些散溢妖炁?自己以爲沒了道息就承受不了,其實是自己嚇自己?

不過這時沒時間仔細想,眼見狼人再度攔路,沈洛年身軀輕化點地,轉往另一個方向逃竄;而狼人眼看沈洛年從不遠處掠過,另一方又有人類攻來,他沒空追擊,又不想放手,當下聚炁一揮,一股銳利的爪風帶著妖炁逼出,截擊沈洛年。

已經放心的沈洛年,自不理會那股妖炁,繼續往前沖,隨著爪勁破入背後衣衫的那一刹那,沈洛年後心猛一疼,對方的銳利爪力居然就這麽裂體破膚而入。

他痛呼一聲,時間能力完全開啓,一面急沖一面急忙點地扭身,卸開這道爪力。

多虧他瞬間滕娜之速奇快,對方也並非全力以赴,背後只被捉開數條裂口,沒被那股力道列入胸腔,而在血飲袍的作用下,那傷口倒看不見,只有背心的迷彩服裂了五道斜長爪痕。

媽的,好疼!等安全之後,得對凱布利下指令,要她暫緩吸收道息,讓自己拿一點兒來治傷……雖然能運用的道息量只有一丁點兒,但只要同時運行光術,複原速度該不會比過去慢太多,只是現在急著逃命,沒時間施展光術,只好先放著傷口不管。

到底怎麽會受傷的?看來只有散溢無結構的透體妖炁不用怕,凝聚成形帶著物理破壞力的妖炁還是頂部住……當系沈洛年只要遇到還具備攻擊力的妖炁,一律全力閃避,總算不幸中之大幸,不用擔心散溢妖炁浸體,竄來竄去還能找到路逃命。

但這樣沒完沒了地閃下去,時間一九,說不定腦袋又要痛了……現在是躲到哪兒了?沈洛年四面一望,又吃一驚,怎麽跑著跑著就到戰場中央了?

回頭一望,沈洛年這才明白,剛剛大隊往外繞回,攔截著犬戎族,相對的,最內側的狼人數量反而最多,自己一面思考,一面靠著直覺找敵人少的地方逃命,當然越躲越外面。

得躲回去才是,是要低頭進入山洞,那個陰險丫頭就不得不出手來保護自己,且等這次的戰役過去,再想辦法離她遠點,當下沈洛年一轉向,回頭向西面的山壁沖。

可不大好沖呢……原來越靠西面,狼人越多,除了狄韻哪兒沒有狼人敢接近之外,到處都是狼人和人類的戰團,也就是說越往西越難有空隙可以接近。

從展開混戰開始,到沈洛年沖入戰場後又回頭逃命,其實只不過短短數秒鍾時間,很多人才剛找到對手,硬碰硬地打了起來狼人雖居于弱勢但一開始的驚慌過去後,穩下來的數十人,也不容易打到,而且眼看無望,狼人們臨死拼命,不大可能在短時間內收拾。

沈洛年沖沒幾步,隨著衆人戰鬥間的移位,原本計劃穿過的通路卻在這時突然消失,他正停下遲疑,一個狼人注意到他,轉身一把就抓了過去。

此路不通,沈洛年正打算轉頭逃命,另找路線,這一瞬間,一雙帶著藍色炁勁的短鐗揮落,架開狼人的攻勢,把對方推震向 另一組戰團,同時一個女子聲音貼近問:「沈凡?你跑來這兒做什麽?」

沈洛年頭一轉,才知道剛剛出手相助的竟是安荑,他尴尬地說:「被追來的。」

「你該在山洞裏啊!怎會……」安荑頗感迷惑,但此時沒空多說,她目光四掃,雙肩左右一振,轉向開路說:「我送你過去,跟進。」

這時一定要跟進的!沈洛年連忙跟著安荑身後,亦步亦步地往西走。
這時畢竟是人類占有優勢,有安荑護送之下,總算打出一條路來,將沈洛年送到山洞口。安荑也不多說,對狄韻微微行了一禮,轉頭又殺了出去。沈洛年和狄韻這一會面,可有點尴尬,正不知該怎麽面對對方,卻見狄韻仿佛沒事人般,帶著微笑責備說:「沈凡嗎,沒人告訴過你,萬一混戰起來,要先躲到山洞,由我保護嗎?」
這沒發育的黑心丫頭還想繼續演下去?沈洛年信念一轉,也不揭破,搖頭說:「沒人說過。」
「啊,那是我不好,忘了交代。」狄韻自責地說:「過去隨隊的醫官都知道呢。」
「沒關系。」沈洛年松松肩,轉頭想往內鑚,且離這裝小孩的可怕家夥遠點在說。
「剛剛我看你遇到危險,想出手幫忙……沒想到你居然自己閃開了。」狄韻不放過他,微笑說:「怎麽辦到的?」
「我動作不慢。」沈洛年說。
    「那種速度……不像普通人辦得到的?」狄韻輕搖頭說:「我專修輕訣,在這種道息不足處,都沒能把握能比你快呢。」
    「天生的。」沈洛年當然想不出什麽好理由,只好耍賴,推給老天。
    狄韻可不是笨蛋,她自然看得出沈洛年答話很沒誠意,心中不免起了怒火……狄韻在肚子裏暗罵了幾句,臉上卻甜笑說:「我上次回去思考之後,發現你似乎不只是祝福我獲選,兒時真心想去龍宮。」
    這話題可是洛年的要害,他微微一呆,看著臉上笑得燦爛,心中滿怒火的狄韻,想了片刻才有點忐忑地說:「我是挺像去的」
    「哦?」狄韻微微一笑說:「那真好,也許我真有機會完成你的願望呢。」
    這丫頭雖然看到自己就火,但這句話似乎沒騙人,這又是怎麽回事?沈洛年吞了一口口水說:「怎麽說?」
    「幹嘛一副不高心的樣子?」狄韻眨眨眼說:「難道你不想去?」
    媽的!這餌真是非吃不可,沈洛年只好苦著臉說:「想去。」
    「爲什麽想去?」狄韻笑問。
    因爲想找龍母王文一只狐狸精的去向——這話能說嗎?沈洛年遲疑了一下說:「想去……見識見識。」
    狄韻終于忍不住微微皺了皺眉頭,她雖然不想沈洛年般能看透人心,但狄韻本節聰慧多智,否者也不能成爲最年輕的司令候選人,沈洛年又不是什麽城府甚深的人物,隨口怎能瞞得過她?狄韻正想換個方式試探,這時戰場哪兒卻扶了三名傷者進入山洞,都是被死前拼命的狼人所傷的士兵。
    這下兩人自然不能在聊下去,沈洛年找回滾遠了的藥包,繼續回頭檢視戰況。
    所謂兵敗入山倒,犬戎族敗勢已成,從然悍勇也撐不了多久。數分鍾後,狼人盡數伏誅,當然也有不少士兵混戰,人類傷亡一定跟嚴重。
    這麽一來混戰的沈洛年可辛苦了,雖然不少士兵主動協助,但他們除地紗布,繃帶之外,也幫不上什麽。沈洛年正忙的時候,狄韻突然走近微笑說:「沈凡。」
    沈洛年眼前傷口縫到一半,頭都沒擡,只應了聲說:「幹嘛?」狄韻笑容差點沒僵住,她忍住氣,保持微笑說:「請盡快,十分鍾內必須處理完畢。」
    「十分鍾?」沈洛年一怔,擡頭說:「不是殺光了嗎?怎麽趕?」
    「敵人突然損失了千人與一名將領,隨時可囊派部隊前來搜索。」狄韻和聲說:「十分鍾之內沒走,就走不了了。若真來不及,就先做緊急處理,回城再說。」
    沈洛您呆了呆低下頭皺眉說:「知道了。」一面加快了手中的動作。
    狄韻輕皺了皺眉,但隨卻回複笑容,轉身回頭,慰問其他受傷的士兵。
    沈洛年這時卻沒想那太多,傷者若沒處理妥當,一路騎馬回去,傷口會裂得更大,而且萬一血流更多,那更得多躺好幾天,本來除嚴重的傷勢,他不想使用時間能力縫合治療,一面精智力消耗過大,遇到突發事情無法應付,但既然時間有限,沈洛年只好加速。那捏著針線的手指仿佛跳舞一般,一個又一個的治療妥當,當最後一個傷口處理完畢,沈洛年正想擡頭,身旁卻傳來一陣轟然歡呼聲。
    卻是剛剛那段時間,士兵們掩埋犬戎族之後閑著沒事,不少人聚了過來,間沈洛年治療像表演魔術一樣,在衆人眼花缭亂之間,他卻將一道道傷口縫合完畢,一轉眼就上藥包裏起來,這可真是難得一見。隨著時間過去,湊來旁觀的人越來越多,最後更聚成一大圈圍觀。   
    當全部傷者治療完畢,沈洛年手一停,衆人當然忍不住舉手鼓掌,還有人放聲歡呼;不過有些人高心過頭,居然喊著(再來一次),自然免不了被人抓起來揍傷幾下。既然治療完畢,衆人扶,背負著傷患,翻山回到安置馬匹的地方。上馬之後,部隊按照慣例,由偵探先觀察路途,測候兵探索前方,一路繞往城東。
    這一戰,部隊中無人陣亡,還殺了近千犬戎族,可以說是這一個越來少見的大勝,司令對戰功想來不吝啬,人人心裏有數,回去後升獎勵必定不少,衆人心情喜悅,放馬奔馳,趕在日落之前,返回安城。
    回城之後,首先當然是把傷者送醫,因爲沈洛年已經做好了大部分的處理,接下來只要到醫院治療即可;剩下的部隊官兵,在集合確認人數後,狄韻簡短地對部隊說了幾句贊美鼓勵的話,隨即讓部隊各自解散休息,明令次日清晨歸營。
    衆人解散的同時,沈洛年卻有點迷惑,不知道自己應該擔哪兒去,浙西士兵誰然各自有各自的家庭,但戰爭期間通傳不便,所以除偶爾放假外,肌膚都住在軍營,相對地,這一放假,自然是一哄而散。
    可是沈洛年卻不同,歲安城中可沒有他的家,兒他原本居住的地方,也只是醫療中心暫時安排的一個住宿處,哪兒都是女人,住在哪兒本就多有不便,現在又說要回去也不太妥當。沈洛年正思索間,卻又一群人圍了過來,似乎因爲他今日救了不少人,許多人都想找他去喝酒慶祝,可是沈洛年看到一群人湧上就忍不住皺眉冒汗渾身不對勁,不管有沒有地方住,之想先拒絕在說。
    「沈凡.」身旁突然傳來女子的聲音,衆人見開口的人是安荑,馬上安靜了下來。
    「韻小姐說,沈醫官今日十分辛苦,請打大家讓他休息。」
安荑跟著轉頭對咯年說:「我幫你安排宿舍。」
    「謝謝。」沈洛年連忙隨著安荑擠出人群。
    安荑話不多,沈洛年話也不多,兩個門口葫蘆一起走,自然一路上誰也沒吭聲。到了男子宿舍,安荑與管理人員談了談,不知道爲什麽,那管理人員似乎皮有些困擾,與安荑討論好片刻,這才似乎取得共識。
    「怎麽回事?」沈洛年間安荑對自己招手,走進問。
    「沒什麽,韻小姐交代,安排你到單人房,那人不大願意。」安荑拿著一把鎖匙說:「不過沒問題了,跟我來吧。」
    「單人房?」沈洛年又點意外,不過他去過盧智偉等人的軍營宿舍,哪兒是一間間可以容納五十個床位的大房間,身爲隊長的紅坤,也不過和副隊長一起住在大房附設的雙人房,自己怎有資格住單人房?
    「那是營主管『統校』級住的地方,才會有親兵房。」安荑看了沈洛年一眼說:「韻小姐身份不同。」
    沈洛年淡然知道,所以大家才都稱呼狄韻味韻小姐,不稱她現在的官銜『連尉』,每個人都心裏有數,這些司令候選人的身份,其實遠比現在的名譽上的官階還高,沈洛年想了想說:「爲什麽的別讓我住單人房?」
    「不是。」皮有些孤僻的沈洛年當然不會不喜歡,只是不太明白,但看安荑似乎懶得解釋,也就不多問了。
    既然是軍官宿舍,自然比一般士兵住的地方安靜了些,而這時代雖然女性從軍的比率不低,但男性官兵仍比女性官兵躲,所以男性營區占地頗廣,也不想女性宿舍那般門禁森嚴、只有幾個固定的出入口;加上這裏都是將領爲主,出入傷並沒管制,安荑很快就找到了目的地,她把鎖匙交給沈洛年說:「就是這間。」
    沈洛年看看周圍,這一排房舍雖然連在一起,但每扇門戶都是獨立的,這樣倒好,出入不用和別人打什麽招呼。沈洛年拿鑰匙打開掛鎖,門一推開,果然裏面的空間和狄韻‘安荑住的地方不大相同,這兒大約只有安荑雪莉那間小房的三分之二,更是遠遠的不如第韻的房間。
    不顧尅睡覺休息就好了。沈洛年往內走入,打開窗戶,卻挺安荑說:「你背的衣服破了,沒受傷?」
    沈洛年這才想起自己背後還有一道爪傷,痛久之後差點忘了,他隨口說:「沒事。」既然沈洛年這麽說,安荑也不多問,之說:「無論缺什麽,去軍需處領用,知道嗎?」
    「智偉上午告訴我了。」沈洛年點頭。
    「那就好。」安荑說:「明日可能還會出任務,記得好好休息。」
    安荑正想轉身,沈洛年卻突然說:「安荑我有個問題。」
    「怎麽?」安荑那雙明眸轉過,凝視著沈洛年的雙眼。
    「今天這殺死狼人的辦法……很好用不是嗎?」沈洛年說:「照做個幾次,狼人不就死光了?怎麽還是打一個多月?」
    安荑搖頭說:「這辦法今天是第一次試用,以後對方該不會這麽容易被騙……而且今天還是請了鷹王出手擊殺將領,犬戎族群龍無首‘亂成一團,才有如此戰果,否者肯恩殺不到半數。」
    沈洛年一頭霧水:「爲什麽以前不用這辦法?找張志……找鷹王幫忙又哪兒不對了?」
    「這辦法是軍事機密,不能跟你細說,至于鷹王……」
安荑頓了頓說:「以前多是十聖分頭領軍除城對抗犬戎族,不過這次司令希望盡量不要讓十聖出手,要各級將領試用不同的方式,想辦法補考十聖趕走犬戎族。「
    「這豈不是自找麻煩?」沈洛年詭異的說:「媽的,他們幾個怎麽這時候想偷懶?」
    安荑臉一沈說:「你說什麽?」
    安荑透出怒氣說:「十聖力保歲安城百余年,可說人人敬仰,你就算是山民後代,也不能這樣胡言亂語!」
    「呃?」沈洛年沒好氣狄說:「好啦他們很偉大。那他們爲什麽要偷……唔……休息?」
    安荑瞪了沈洛年一眼,停了片刻才忍住說:「司令要選後繼者,就是十聖打算退隱離開歲安城啊,若靠十聖才守得住城,日後怎辦?」
    「他們不只是退隱,還他算離開啊?去哪兒?」沈洛年說:「繼續住在擊天塔上不是挺好的嗎?」
    「這不是你該問的。」安荑冷淡狄說:「明早記得去廣場集合,別睡過頭了。」
    看樣子安荑知道答案,只是不肯說而已。沈洛年松松肩說:「我需要先領醫藥用品嗎?今天帶的差點不夠用。」
    安荑搖搖頭說:「我們連隊本就有三名醫官,只是今天都休息了,韻小姐說明天以後他們會准備托隨隊,你空手去就好了。」
    「咦?」沈洛年忍不住抱怨:「幹嘛今天一起休息啊?差點把握累死。」
    安荑卻沒回答這問題,看了沈洛年半天才說:「你有沒有……」但她說到這兒突然停下來了。
    「什麽?」沈洛年問。
    安荑又考慮了一下才說:「你得罪過韻小姐嗎?」
    「呃……」安荑怎麽看出來的?沈洛年這下可不知道該怎麽說,安荑似乎把狄韻當成主人一樣對待,若說出那天不慎看到底蘊裸體,她會不會拿起雙鐗對著自己砸?沈洛年長大嘴半天,才口是心非的說:「有嗎?」
    「沒有嗎?」安荑搖頭說:「那就沒事……你還有什麽想問的?」
    沈洛年真有間最在意的事想問,當即開口說:「韻小姐這次立了功,是不是代表超越了另外兩位小姐,有機會去龍宮嗎?」
    「頂多算追上。」安荑搖頭說:「那兩位早幾日已因連日竣工升爲統校。」
    「嗄?」沈洛年吃了一驚。
    「他們手下的人才,比我們多很多。」安荑口中平淡,卻不免帶了一股憂慮的情緒。
    「是嗎?」沈洛年以外狄說:「我覺得這些官兵都很不錯啊。」
    「我和雪莉曾在軍校受訓,認識不少人,對該怎麽選擇士兵確實比較清楚,但我指的不是這方面。」安荑頓了頓才說:「當初一起上擊天塔受培育的候選者共有四十多人,當決定了三名後選人之後,其他女子都以接受引仙,並分別加入如鴻小姐和清燕小姐帳下,那些人……也都十分優秀。」
    「沒人跟隨韻小姐嗎?」沈洛年詫異的問。
    安荑搖搖頭說:「司令十五年前,尋找品行,家世,體格,智慧均爲上選,且體質爲發散型的十歲到十五歲的之間女孩,選上擊天塔培養,這十余年相處,他們之間的感情本就想姐妹一樣……至于韻小姐,和大門的過程有點不同,關系自然不夠密切。」
    爲什麽不同?沈洛年這時突然想起,別說狄韻外表像個沒發育的娃兒,實際歲數也不過二十而已,十五年前她不就只有五歲?那不就沒資格嗎?這又是怎麽回事?安荑和雪莉又是什麽時候上擊天塔的?不過這些不管自己的事重點是地運比不過那兩人,又怎能帶自己去龍宮……是不是應該趕快棄暗投名,看著黃清燕、張如鴻她們哪兒還缺不缺醫官?
    安荑見沈洛年皺著眉頭思索,接著又說:「不用替狄韻小姐擔心,這方面的問題,隨著統領的不對人數越多,影響越小。韻小姐連隊作戰時效率雖稍遜另外兩位小姐,等升任統校後,那是對方的優勢就降低了。」
    自己可沒替狄韻擔心,不過既然還有機會,在這兒多待一段時間也成,唯一的困擾就是不知那丫頭會不會又變花樣來整自己?
    安荑見沈洛年似乎並未釋然,也不想多說,之淡然說:「別想這麽多了,只要好好幫助韻小姐,韻小姐日後會回報,她從來不會忘記別人對她的好處……早點休息,我去了。」
    看著安荑離開的背景,沈洛年卻開心不起來,說不定她也從來不會忘記別人對她的壞處?那自己可永無翻身之日了。
    剛剛被安荑提醒過,沈洛年一面說話,一面凝聚道息配合著光術暗暗自我治療,現在已好了不少,此時走入房間,沈洛年剛把門關上,首先是脫下了迷彩衣,檢查衣服的狀態。
    果然後面有好幾條大裂口,這可有點麻煩,要是多挨幾下,衣服破爛不打緊,裏面的血飲袍一點痕跡都沒有,總會被人懷疑……萬一認出血飲袍更麻煩。
    看來以後還是穿上火浣外袍比較方便?只怕狄韻不給,那就糟糕,明天且試試再說。
    除了這事以外,眼前最重要的,自然是——背書!
    沈洛年連忙把那本軍用記事本拿了出來,他開封皮,默念著今日聽來的咒語。
    念著念著,沈洛年突然想起,既然上次狄韻裸體都能使用魔法,代表城內仍可以施法……哎唷不好,自己剛這麽念啊念的居然毫無反應,看樣子精靈不給面子,一樣聽不懂自己的不標准咒語。
    沈洛年正覺可惜,突然一怔,想起那起始咒中間應該加上自己的名字,紅坤當時漏了這一段,自己差點忘了……當下沈洛年拿著簡稱守護咒語,加上自己的名字,從起始咒開始念起。
「美奶……不對,美納資。洛年,恩所茲……佩索……歐爾。歐……歐索。烏登……」
    不成這東西還真不好念,記得瓊提過,念慢點還好,但是節奏亂絕對不行……當下沈洛年忍不住舌頭打結,念了7,8遍,好不容易一次念妥,他連忙伸指對自己一個筆畫。
    這一瞬間,他悠然感覺到在精靈作用下,體表似乎籠罩了一股級淡、難以感知的炁息,看來似乎是遊泳?百年來在仙界和那家夥鬼混,果然沒有浪費日子,精靈語言自己從然說不標准,他倒猜的出來?
    這下沈洛年可得意了,咒語的原理當初聽過瓊說過,若沒有敵人攻擊,咒語持續保護期間只會耗用一點點精力,若有敵人攻擊,精靈自然會運使炁息保護,直到精智力耗盡爲止,所以若是自覺精智力不足,得先解除守護咒,免得昏迷收人宰割。
    當初沈洛年與文森特、杜勒斯等月影團魔法使初次會面,就因爲小麟犼焰丹硬生生破去基蒂的守護陣,讓她魔力耗盡陷入昏迷。
    至于三種強度咒詞,在守護陣地運用上,代表的不是強度,而是防禦比率,效果越低等的,能穿過的力量就越多。當初基蒂設定的洞穴口防範守護陣,爲了達到阻敵的功效,使用的是極大爭強效果的完全防禦,才能阻止敵人進入,當然消耗魔力的狀況也更多,瓊當時曾提過,一般保護自己不一定需要使用這種方法。
    如果能恰到好處地破壞掉對方妖炁結構,剩下的散力道自己倒是不怕。但且不提破壞結構恐怕沒這麽簡單,個強渡咒的效果自己也不了解,不同地點的魔法更有不同,在歲安城內總是弄不清楚,只能等到城外的時候,再找機會測試。
    先把這守護咒解散吧……沈洛年想到這兒,突然微微一愣,這時他才想起,當初瓊曾說過一個簡單的『總結咒』咒詞,代表結束、停止的意思,可以把次序性的咒語解除掉,剛剛倒忘了問了……這下該怎辦?
    守護陣就算沒遇到攻擊,也會次序耗用少許精智力,還好剛剛測試的是最初級的守護陣,加上沈洛年本身魔力豐沛,倒是有本錢把這種守護咒常駐,只要隔一段時間冥想,自能恢複精神。
    所以暫時不管這守護咒了,有機會再找盧智偉問問,那『總結咒』記得十分簡單,他們說不定記得。
    沈洛年放開此事,繼續看著記事本上的另外一個咒語——「瑞多‧耶瓦資」
    這似乎比守護咒簡單一點點?智偉他們說著叫『風移咒』,要不要試看看?
    此時沈洛年微微有點遲疑,守護陣地使用方式和效果,至少當初瓊有好好解釋過一次,但風移咒可不同,能達到什麽樣的效果,會消耗多少精智力,他可一點概念都沒有。
    媽的!不試試也不知道,反正既然叫風移,總不會突然來個大爆炸吧?沈洛年咬了咬牙,先默念了好幾句,這才把起始咒配合上去,以最初級的方式,念上一遍。
    一念完,沈洛年這才發現,精靈一動作,原先的守護陣效果馬上消息,換上一團籠罩著自己整個身子的炁息,比剛剛的兩還多了些,耗用的精智力也更多。而這股力量似乎正輕托著自己上浮,頗有點像是前些日子,自己還沒變光靈師前,體內有炁息控制托體的時候,也像是百年前讓凱布利妖炁籠罩自己身軀,推移自己的感覺。這風移之術,可能對移動頗有幫助,若是自己將身體輕化,說不定也可以飛起來。
所以問題來了……這該怎麽控制呢?這不是凱布利得妖炁,更不是自己的炁息,無法以心念控制,既然整個炁息都是由精靈所控制,總得有個溝通的方式吧?
    沈洛年隨便揮了揮手,扭了扭腰,之覺得那炁息仍籠罩著自己,一點反應都沒有,他微微皺眉,嘗試著邁步往前。就在這一瞬間,突然從身後湧來一股往前的力道,似乎是要將沈洛年整個身體帶著往前方滑,只不過那股力道不算大,倒是推之不動。
    沈洛年一怔,上身微微後傾,想頂住那股力道,但是一動作,力量的方位突然一變,變成往後輕推。沈洛年一怔,連忙板直腰桿,一瞬間,力量又突然消息,只輕輕地籠罩在體外。
    看來力量的作用和身體姿勢有關?沈洛年當下緩緩凍著身子,研究風移咒的操控方式。
    這麽一研究,沈洛年忙了好幾個小時,搖晃間還撞了多少牆壁,這才終于對風移咒有點概念。原來風移咒的方式和身體的中心與轉則有關,只要中心稍微偏移,就會産生相對的推力,比如越往前傾,身後推來的力量就會越大,相對的,往後倒就會後撤;而隨著身體的轉折,也會有帶著自己旋轉,全身上下、雙手、雙腳都是如此。簡單來說,軀體只要往任一方施力,就會有股力量順著這方向推動。
    至于上下,本來沈洛年還搞不清楚,後來嘗試了各種姿勢,才在蹦跳是發現,腳掌與小腿的角度,可以決定著方面的效應……簡單來說,只要踮起腳尖,就會有股力量從腳底網上推,而若讓腳尖翹起,就會下落。
    弄清這些之後,各種角度方位自然都能操控,只有日後多加演練,操作上適應了,確實可以用著法門自由移動。
    因爲沈洛年具有質量輕化的能力,轉折滕娜靈巧倒不用擔心,至于急速如何,就要看能突破多大風阻,與耗用多少精智力……這得車程直言才知道,在這種魔法效應不足的地方,實在不適合做這種練習;加上近日下午本體就耗去不少精智力,沈洛年剛弄清楚大概的操作方式,已經頗覺疲累,他正想跌坐入定、冥想修養精神是,年頭一轉,拿起書本,又念了一次守護咒,把風移咒蓋掉,畢竟風移咒還不熟練,又很容易産生作用消耗莖直立,自己還沒學會怎麽接觸次序咒語自謙,還是帶著風移咒比較省力。
    這麽轉換後,沈洛年才上床跌坐,借著入定冥想恢複精力,至于和精靈接觸,就當成順便打打招呼,畢竟自己隨便念念咒語精靈也能聽懂,看樣子其實不大需要繼續溝通了。
    就這麽過了兩個小時,沈洛年精智力已經恢複,他正想著該不該再一次把精智力耗去,更加鍛煉著方面的能力時,門口突然傳來兩聲敲門聲,一個女子聲音在門外說:「沈凡,在休息了嗎?」
    這是天生的
沈洛年因誤以爲狄韻要趁這機會宰掉自己,不深闖入戰場深處,自陷險境;眼看著前方數百人類和犬戎族狼人彼此交戰,周圍妖炁四面爆閃,同時又有數名狼人正對著自己沖來,當此場景,他精神高度集中,腦中急轉,苦思對策。沈洛年點地間轉折飛射,幾個貼地飄滑間,先避開了兩只最接近的狼人,眼看選擇的路線中,好幾股爆閃的妖炁正對著自己沖,實在是無處可躲,當下沈洛年只好閉眼咬牙,准備承受妖炁的攻擊。
下一瞬間,散溢的炁息從不同方位侵入了沈洛年身軀,另人訝異的是,雖然微感不適,但那感覺卻馬上消散。那些妖炁並不想過去一樣被道息吸收散化,而是就這麽浸透過軀體,仿佛沒碰過島什麽東西一般。沈洛年雖不明所以,但大難不死,自然十分欣喜,這樣一來,就不用怕那些到處激蘯的散亂妖炁了……莫非因爲鳳凰乃生命本源,所以風靈之體自能適應這些散溢妖炁?自己以爲沒了道息就承受不了,其實是自己嚇自己?
不過這時沒時間仔細想,眼見狼人再度攔路,沈洛年身軀輕化點地,轉往另一個方向逃竄;而狼人眼看沈洛年從不遠處掠過,另一方又有人類攻來,他沒空追擊,又不想放手,當下聚炁一揮,一股銳利的爪風帶著妖炁逼出,截擊沈洛年。
已經放心的沈洛年,自不理會那股妖炁,繼續往前沖,隨著爪勁破入背後衣衫的那一刹那,沈洛年後心猛一疼,對方的銳利爪力居然就這麽裂體破膚而入。他痛呼一聲,時間能力完全開啓,一面急沖一面急忙點地扭身,卸開這道爪力。多虧他瞬間滕娜之速奇快,對方也並非全力以赴,背後只被捉開數條裂口,沒被那股力道列入胸腔,而在血飲袍的作用下,那傷口倒看不見,只有背心的迷彩服裂了五道斜長爪痕。
媽的,好疼!等安全之後,得對凱布利下指令,要她暫緩吸收道息,讓自己拿一點兒來治傷……雖然能運用的道息量只有一丁點兒,但只要同時運行光術,複原速度該不會比過去慢太多,只是現在急著逃命,沒時間施展光術,只好先放著傷口不管。到底怎麽會受傷的?看來只有散溢無結構的透體妖炁不用怕,凝聚成形帶著物理破壞力的妖炁還是頂部住……當系沈洛年只要遇到還具備攻擊力的妖炁,一律全力閃避,總算不幸中之大幸,不用擔心散溢妖炁浸體,竄來竄去還能找到路逃命。但這樣沒完沒了地閃下去,時間一九,說不定腦袋又要痛了……現在是躲到哪兒了?沈洛年四面一望,又吃一驚,怎麽跑著跑著就到戰場中央了?回頭一望,沈洛年這才明白,剛剛大隊往外繞回,攔截著犬戎族,相對的,最內側的狼人數量反而最多,自己一面思考,一面靠著直覺找敵人少的地方逃命,當然越躲越外面。
得躲回去才是,是要低頭進入山洞,那個陰險丫頭就不得不出手來保護自己,且等這次的戰役過去,再想辦法離她遠點,當下沈洛年一轉向,回頭向西面的山壁沖。
可不大好沖呢……原來越靠西面,狼人越多,除了狄韻哪兒沒有狼人敢接近之外,到處都是狼人和人類的戰團,也就是說越往西越難有空隙可以接近。
從展開混戰開始,到沈洛年沖入戰場後又回頭逃命,其實只不過短短數秒鍾時間,很多人才剛找到對手,硬碰硬地打了起來狼人雖居于弱勢但一開始的驚慌過去後,穩下來的數十人,也不容易打到,而且眼看無望,狼人們臨死拼命,不大可能在短時間內收拾。
沈洛年沖沒幾步,隨著衆人戰鬥間的移位,原本計劃穿過的通路卻在這時突然消失,他正停下遲疑,一個狼人注意到他,轉身一把就抓了過去。此路不通,沈洛年正打算轉頭逃命,另找路線,這一瞬間,一雙帶著藍色炁勁的短鐗揮落,架開狼人的攻勢,把對方推震向 另一組戰團,同時一個女子聲音貼近問:「沈凡?你跑來這兒做什麽?」
沈洛年頭一轉,才知道剛剛出手相助的竟是安荑,他尴尬地說:「被追來的。」
「你該在山洞裏啊!怎會……」安荑頗感迷惑,但此時沒空多說,她目光四掃,雙肩左右一振,轉向開路說:「我送你過去,跟進。」
這時一定要跟進的!沈洛年連忙跟著安荑身後,亦步亦步地往西走。
這時畢竟是人類占有優勢,有安荑護送之下,總算打出一條路來,將沈洛年送到山洞口。安荑也不多說,對狄韻微微行了一禮,轉頭又殺了出去。沈洛年和狄韻這一會面,可有點尴尬,正不知該怎麽面對對方,卻見狄韻仿佛沒事人般,帶著微笑責備說:「沈凡嗎,沒人告訴過你,萬一混戰起來,要先躲到山洞,由我保護嗎?」
這沒發育的黑心丫頭還想繼續演下去?沈洛年信念一轉,也不揭破,搖頭說:「沒人說過。」
「啊,那是我不好,忘了交代。」狄韻自責地說:「過去隨隊的醫官都知道呢。」
「沒關系。」沈洛年松松肩,轉頭想往內鑚,且離這裝小孩的可怕家夥遠點在說。
「剛剛我看你遇到危險,想出手幫忙……沒想到你居然自己閃開了。」狄韻不放過他,微笑說:「怎麽辦到的?」
「我動作不慢。」沈洛年說。
    「那種速度……不像普通人辦得到的?」狄韻輕搖頭說:「我專修輕訣,在這種道息不足處,都沒能把握能比你快呢。」
    「天生的。」沈洛年當然想不出什麽好理由,只好耍賴,推給老天。
    狄韻可不是笨蛋,她自然看得出沈洛年答話很沒誠意,心中不免起了怒火……狄韻在肚子裏暗罵了幾句,臉上卻甜笑說:「我上次回去思考之後,發現你似乎不只是祝福我獲選,兒時真心想去龍宮。」
    這話題可是洛年的要害,他微微一呆,看著臉上笑得燦爛,心中滿怒火的狄韻,想了片刻才有點忐忑地說:「我是挺像去的」
    「哦?」狄韻微微一笑說:「那真好,也許我真有機會完成你的願望呢。」
    這丫頭雖然看到自己就火,但這句話似乎沒騙人,這又是怎麽回事?沈洛年吞了一口口水說:「怎麽說?」
    「幹嘛一副不高心的樣子?」狄韻眨眨眼說:「難道你不想去?」
    媽的!這餌真是非吃不可,沈洛年只好苦著臉說:「想去。」
    「爲什麽想去?」狄韻笑問。
    因爲想找龍母王文一只狐狸精的去向——這話能說嗎?沈洛年遲疑了一下說:「想去……見識見識。」
    狄韻終于忍不住微微皺了皺眉頭,她雖然不想沈洛年般能看透人心,但狄韻本節聰慧多智,否者也不能成爲最年輕的司令候選人,沈洛年又不是什麽城府甚深的人物,隨口怎能瞞得過她?狄韻正想換個方式試探,這時戰場哪兒卻扶了三名傷者進入山洞,都是被死前拼命的狼人所傷的士兵。
    這下兩人自然不能在聊下去,沈洛年找回滾遠了的藥包,繼續回頭檢視戰況。
    所謂兵敗入山倒,犬戎族敗勢已成,從然悍勇也撐不了多久。數分鍾後,狼人盡數伏誅,當然也有不少士兵混戰,人類傷亡一定跟嚴重。
    這麽一來混戰的沈洛年可辛苦了,雖然不少士兵主動協助,但他們除地紗布,繃帶之外,也幫不上什麽。沈洛年正忙的時候,狄韻突然走近微笑說:「沈凡。」
    沈洛年眼前傷口縫到一半,頭都沒擡,只應了聲說:「幹嘛?」狄韻笑容差點沒僵住,她忍住氣,保持微笑說:「請盡快,十分鍾內必須處理完畢。」
    「十分鍾?」沈洛年一怔,擡頭說:「不是殺光了嗎?怎麽趕?」
    「敵人突然損失了千人與一名將領,隨時可囊派部隊前來搜索。」狄韻和聲說:「十分鍾之內沒走,就走不了了。若真來不及,就先做緊急處理,回城再說。」
    沈洛您呆了呆低下頭皺眉說:「知道了。」一面加快了手中的動作。
    狄韻輕皺了皺眉,但隨卻回複笑容,轉身回頭,慰問其他受傷的士兵。
    沈洛年這時卻沒想那太多,傷者若沒處理妥當,一路騎馬回去,傷口會裂得更大,而且萬一血流更多,那更得多躺好幾天,本來除嚴重的傷勢,他不想使用時間能力縫合治療,一面精智力消耗過大,遇到突發事情無法應付,但既然時間有限,沈洛年只好加速。那捏著針線的手指仿佛跳舞一般,一個又一個的治療妥當,當最後一個傷口處理完畢,沈洛年正想擡頭,身旁卻傳來一陣轟然歡呼聲。
    卻是剛剛那段時間,士兵們掩埋犬戎族之後閑著沒事,不少人聚了過來,間沈洛年治療像表演魔術一樣,在衆人眼花缭亂之間,他卻將一道道傷口縫合完畢,一轉眼就上藥包裏起來,這可真是難得一見。隨著時間過去,湊來旁觀的人越來越多,最後更聚成一大圈圍觀。   
    當全部傷者治療完畢,沈洛年手一停,衆人當然忍不住舉手鼓掌,還有人放聲歡呼;不過有些人高心過頭,居然喊著(再來一次),自然免不了被人抓起來揍傷幾下。既然治療完畢,衆人扶,背負著傷患,翻山回到安置馬匹的地方。上馬之後,部隊按照慣例,由偵探先觀察路途,測候兵探索前方,一路繞往城東。
    這一戰,部隊中無人陣亡,還殺了近千犬戎族,可以說是這一個越來少見的大勝,司令對戰功想來不吝啬,人人心裏有數,回去後升獎勵必定不少,衆人心情喜悅,放馬奔馳,趕在日落之前,返回安城。
    回城之後,首先當然是把傷者送醫,因爲沈洛年已經做好了大部分的處理,接下來只要到醫院治療即可;剩下的部隊官兵,在集合確認人數後,狄韻簡短地對部隊說了幾句贊美鼓勵的話,隨即讓部隊各自解散休息,明令次日清晨歸營。
    衆人解散的同時,沈洛年卻有點迷惑,不知道自己應該擔哪兒去,浙西士兵誰然各自有各自的家庭,但戰爭期間通傳不便,所以除偶爾放假外,肌膚都住在軍營,相對地,這一放假,自然是一哄而散。
    可是沈洛年卻不同,歲安城中可沒有他的家,兒他原本居住的地方,也只是醫療中心暫時安排的一個住宿處,哪兒都是女人,住在哪兒本就多有不便,現在又說要回去也不太妥當。沈洛年正思索間,卻又一群人圍了過來,似乎因爲他今日救了不少人,許多人都想找他去喝酒慶祝,可是沈洛年看到一群人湧上就忍不住皺眉冒汗渾身不對勁,不管有沒有地方住,之想先拒絕在說。
    「沈凡.」身旁突然傳來女子的聲音,衆人見開口的人是安荑,馬上安靜了下來。
    「韻小姐說,沈醫官今日十分辛苦,請打大家讓他休息。」
安荑跟著轉頭對咯年說:「我幫你安排宿舍。」
    「謝謝。」沈洛年連忙隨著安荑擠出人群。
    安荑話不多,沈洛年話也不多,兩個門口葫蘆一起走,自然一路上誰也沒吭聲。到了男子宿舍,安荑與管理人員談了談,不知道爲什麽,那管理人員似乎皮有些困擾,與安荑討論好片刻,這才似乎取得共識。
    「怎麽回事?」沈洛年間安荑對自己招手,走進問。
    「沒什麽,韻小姐交代,安排你到單人房,那人不大願意。」安荑拿著一把鎖匙說:「不過沒問題了,跟我來吧。」
    「單人房?」沈洛年又點意外,不過他去過盧智偉等人的軍營宿舍,哪兒是一間間可以容納五十個床位的大房間,身爲隊長的紅坤,也不過和副隊長一起住在大房附設的雙人房,自己怎有資格住單人房?
    「那是營主管『統校』級住的地方,才會有親兵房。」安荑看了沈洛年一眼說:「韻小姐身份不同。」
    沈洛年淡然知道,所以大家才都稱呼狄韻味韻小姐,不稱她現在的官銜『連尉』,每個人都心裏有數,這些司令候選人的身份,其實遠比現在的名譽上的官階還高,沈洛年想了想說:「爲什麽的別讓我住單人房?」
    「不是。」皮有些孤僻的沈洛年當然不會不喜歡,只是不太明白,但看安荑似乎懶得解釋,也就不多問了。
    既然是軍官宿舍,自然比一般士兵住的地方安靜了些,而這時代雖然女性從軍的比率不低,但男性官兵仍比女性官兵躲,所以男性營區占地頗廣,也不想女性宿舍那般門禁森嚴、只有幾個固定的出入口;加上這裏都是將領爲主,出入傷並沒管制,安荑很快就找到了目的地,她把鎖匙交給沈洛年說:「就是這間。」
    沈洛年看看周圍,這一排房舍雖然連在一起,但每扇門戶都是獨立的,這樣倒好,出入不用和別人打什麽招呼。沈洛年拿鑰匙打開掛鎖,門一推開,果然裏面的空間和狄韻‘安荑住的地方不大相同,這兒大約只有安荑雪莉那間小房的三分之二,更是遠遠的不如第韻的房間。
    不顧尅睡覺休息就好了。沈洛年往內走入,打開窗戶,卻挺安荑說:「你背的衣服破了,沒受傷?」
    沈洛年這才想起自己背後還有一道爪傷,痛久之後差點忘了,他隨口說:「沒事。」既然沈洛年這麽說,安荑也不多問,之說:「無論缺什麽,去軍需處領用,知道嗎?」
    「智偉上午告訴我了。」沈洛年點頭。
    「那就好。」安荑說:「明日可能還會出任務,記得好好休息。」
    安荑正想轉身,沈洛年卻突然說:「安荑我有個問題。」
    「怎麽?」安荑那雙明眸轉過,凝視著沈洛年的雙眼。
    「今天這殺死狼人的辦法……很好用不是嗎?」沈洛年說:「照做個幾次,狼人不就死光了?怎麽還是打一個多月?」
    安荑搖頭說:「這辦法今天是第一次試用,以後對方該不會這麽容易被騙……而且今天還是請了鷹王出手擊殺將領,犬戎族群龍無首‘亂成一團,才有如此戰果,否者肯恩殺不到半數。」
    沈洛年一頭霧水:「爲什麽以前不用這辦法?找張志……找鷹王幫忙又哪兒不對了?」
    「這辦法是軍事機密,不能跟你細說,至于鷹王……」
安荑頓了頓說:「以前多是十聖分頭領軍除城對抗犬戎族,不過這次司令希望盡量不要讓十聖出手,要各級將領試用不同的方式,想辦法補考十聖趕走犬戎族。「
    「這豈不是自找麻煩?」沈洛年詭異的說:「媽的,他們幾個怎麽這時候想偷懶?」
    安荑臉一沈說:「你說什麽?」
    安荑透出怒氣說:「十聖力保歲安城百余年,可說人人敬仰,你就算是山民後代,也不能這樣胡言亂語!」
    「呃?」沈洛年沒好氣狄說:「好啦他們很偉大。那他們爲什麽要偷……唔……休息?」
    安荑瞪了沈洛年一眼,停了片刻才忍住說:「司令要選後繼者,就是十聖打算退隱離開歲安城啊,若靠十聖才守得住城,日後怎辦?」
    「他們不只是退隱,還他算離開啊?去哪兒?」沈洛年說:「繼續住在擊天塔上不是挺好的嗎?」
    「這不是你該問的。」安荑冷淡狄說:「明早記得去廣場集合,別睡過頭了。」
    看樣子安荑知道答案,只是不肯說而已。沈洛年松松肩說:「我需要先領醫藥用品嗎?今天帶的差點不夠用。」
    安荑搖搖頭說:「我們連隊本就有三名醫官,只是今天都休息了,韻小姐說明天以後他們會准備托隨隊,你空手去就好了。」
    「咦?」沈洛年忍不住抱怨:「幹嘛今天一起休息啊?差點把握累死。」
    安荑卻沒回答這問題,看了沈洛年半天才說:「你有沒有……」但她說到這兒突然停下來了。
    「什麽?」沈洛年問。
    安荑又考慮了一下才說:「你得罪過韻小姐嗎?」
    「呃……」安荑怎麽看出來的?沈洛年這下可不知道該怎麽說,安荑似乎把狄韻當成主人一樣對待,若說出那天不慎看到底蘊裸體,她會不會拿起雙鐗對著自己砸?沈洛年長大嘴半天,才口是心非的說:「有嗎?」
    「沒有嗎?」安荑搖頭說:「那就沒事……你還有什麽想問的?」
    沈洛年真有間最在意的事想問,當即開口說:「韻小姐這次立了功,是不是代表超越了另外兩位小姐,有機會去龍宮嗎?」
    「頂多算追上。」安荑搖頭說:「那兩位早幾日已因連日竣工升爲統校。」
    「嗄?」沈洛年吃了一驚。
    「他們手下的人才,比我們多很多。」安荑口中平淡,卻不免帶了一股憂慮的情緒。
    「是嗎?」沈洛年以外狄說:「我覺得這些官兵都很不錯啊。」
    「我和雪莉曾在軍校受訓,認識不少人,對該怎麽選擇士兵確實比較清楚,但我指的不是這方面。」安荑頓了頓才說:「當初一起上擊天塔受培育的候選者共有四十多人,當決定了三名後選人之後,其他女子都以接受引仙,並分別加入如鴻小姐和清燕小姐帳下,那些人……也都十分優秀。」
    「沒人跟隨韻小姐嗎?」沈洛年詫異的問。
    安荑搖搖頭說:「司令十五年前,尋找品行,家世,體格,智慧均爲上選,且體質爲發散型的十歲到十五歲的之間女孩,選上擊天塔培養,這十余年相處,他們之間的感情本就想姐妹一樣……至于韻小姐,和大門的過程有點不同,關系自然不夠密切。」
    爲什麽不同?沈洛年這時突然想起,別說狄韻外表像個沒發育的娃兒,實際歲數也不過二十而已,十五年前她不就只有五歲?那不就沒資格嗎?這又是怎麽回事?安荑和雪莉又是什麽時候上擊天塔的?不過這些不管自己的事重點是地運比不過那兩人,又怎能帶自己去龍宮……是不是應該趕快棄暗投名,看著黃清燕、張如鴻她們哪兒還缺不缺醫官?
    安荑見沈洛年皺著眉頭思索,接著又說:「不用替狄韻小姐擔心,這方面的問題,隨著統領的不對人數越多,影響越小。韻小姐連隊作戰時效率雖稍遜另外兩位小姐,等升任統校後,那是對方的優勢就降低了。」
    自己可沒替狄韻擔心,不過既然還有機會,在這兒多待一段時間也成,唯一的困擾就是不知那丫頭會不會又變花樣來整自己?
    安荑見沈洛年似乎並未釋然,也不想多說,之淡然說:「別想這麽多了,只要好好幫助韻小姐,韻小姐日後會回報,她從來不會忘記別人對她的好處……早點休息,我去了。」
    看著安荑離開的背景,沈洛年卻開心不起來,說不定她也從來不會忘記別人對她的壞處?那自己可永無翻身之日了。
    剛剛被安荑提醒過,沈洛年一面說話,一面凝聚道息配合著光術暗暗自我治療,現在已好了不少,此時走入房間,沈洛年剛把門關上,首先是脫下了迷彩衣,檢查衣服的狀態。
    果然後面有好幾條大裂口,這可有點麻煩,要是多挨幾下,衣服破爛不打緊,裏面的血飲袍一點痕跡都沒有,總會被人懷疑……萬一認出血飲袍更麻煩。
    看來以後還是穿上火浣外袍比較方便?只怕狄韻不給,那就糟糕,明天且試試再說。
    除了這事以外,眼前最重要的,自然是——背書!
    沈洛年連忙把那本軍用記事本拿了出來,他開封皮,默念著今日聽來的咒語。
    念著念著,沈洛年突然想起,既然上次狄韻裸體都能使用魔法,代表城內仍可以施法……哎唷不好,自己剛這麽念啊念的居然毫無反應,看樣子精靈不給面子,一樣聽不懂自己的不標准咒語。
    沈洛年正覺可惜,突然一怔,想起那起始咒中間應該加上自己的名字,紅坤當時漏了這一段,自己差點忘了……當下沈洛年拿著簡稱守護咒語,加上自己的名字,從起始咒開始念起。
「美奶……不對,美納資。洛年,恩所茲……佩索……歐爾。歐……歐索。烏登……」
    不成這東西還真不好念,記得瓊提過,念慢點還好,但是節奏亂絕對不行……當下沈洛年忍不住舌頭打結,念了7,8遍,好不容易一次念妥,他連忙伸指對自己一個筆畫。
    這一瞬間,他悠然感覺到在精靈作用下,體表似乎籠罩了一股級淡、難以感知的炁息,看來似乎是遊泳?百年來在仙界和那家夥鬼混,果然沒有浪費日子,精靈語言自己從然說不標准,他倒猜的出來?
    這下沈洛年可得意了,咒語的原理當初聽過瓊說過,若沒有敵人攻擊,咒語持續保護期間只會耗用一點點精力,若有敵人攻擊,精靈自然會運使炁息保護,直到精智力耗盡爲止,所以若是自覺精智力不足,得先解除守護咒,免得昏迷收人宰割。
    當初沈洛年與文森特、杜勒斯等月影團魔法使初次會面,就因爲小麟犼焰丹硬生生破去基蒂的守護陣,讓她魔力耗盡陷入昏迷。
    至于三種強度咒詞,在守護陣地運用上,代表的不是強度,而是防禦比率,效果越低等的,能穿過的力量就越多。當初基蒂設定的洞穴口防範守護陣,爲了達到阻敵的功效,使用的是極大爭強效果的完全防禦,才能阻止敵人進入,當然消耗魔力的狀況也更多,瓊當時曾提過,一般保護自己不一定需要使用這種方法。
    如果能恰到好處地破壞掉對方妖炁結構,剩下的散力道自己倒是不怕。但且不提破壞結構恐怕沒這麽簡單,個強渡咒的效果自己也不了解,不同地點的魔法更有不同,在歲安城內總是弄不清楚,只能等到城外的時候,再找機會測試。
    先把這守護咒解散吧……沈洛年想到這兒,突然微微一愣,這時他才想起,當初瓊曾說過一個簡單的『總結咒』咒詞,代表結束、停止的意思,可以把次序性的咒語解除掉,剛剛倒忘了問了……這下該怎辦?
    守護陣就算沒遇到攻擊,也會次序耗用少許精智力,還好剛剛測試的是最初級的守護陣,加上沈洛年本身魔力豐沛,倒是有本錢把這種守護咒常駐,只要隔一段時間冥想,自能恢複精神。
    所以暫時不管這守護咒了,有機會再找盧智偉問問,那『總結咒』記得十分簡單,他們說不定記得。
    沈洛年放開此事,繼續看著記事本上的另外一個咒語——「瑞多‧耶瓦資」
    這似乎比守護咒簡單一點點?智偉他們說著叫『風移咒』,要不要試看看?
    此時沈洛年微微有點遲疑,守護陣地使用方式和效果,至少當初瓊有好好解釋過一次,但風移咒可不同,能達到什麽樣的效果,會消耗多少精智力,他可一點概念都沒有。
    媽的!不試試也不知道,反正既然叫風移,總不會突然來個大爆炸吧?沈洛年咬了咬牙,先默念了好幾句,這才把起始咒配合上去,以最初級的方式,念上一遍。
    一念完,沈洛年這才發現,精靈一動作,原先的守護陣效果馬上消息,換上一團籠罩著自己整個身子的炁息,比剛剛的兩還多了些,耗用的精智力也更多。而這股力量似乎正輕托著自己上浮,頗有點像是前些日子,自己還沒變光靈師前,體內有炁息控制托體的時候,也像是百年前讓凱布利妖炁籠罩自己身軀,推移自己的感覺。這風移之術,可能對移動頗有幫助,若是自己將身體輕化,說不定也可以飛起來。
所以問題來了……這該怎麽控制呢?這不是凱布利得妖炁,更不是自己的炁息,無法以心念控制,既然整個炁息都是由精靈所控制,總得有個溝通的方式吧?
    沈洛年隨便揮了揮手,扭了扭腰,之覺得那炁息仍籠罩著自己,一點反應都沒有,他微微皺眉,嘗試著邁步往前。就在這一瞬間,突然從身後湧來一股往前的力道,似乎是要將沈洛年整個身體帶著往前方滑,只不過那股力道不算大,倒是推之不動。
    沈洛年一怔,上身微微後傾,想頂住那股力道,但是一動作,力量的方位突然一變,變成往後輕推。沈洛年一怔,連忙板直腰桿,一瞬間,力量又突然消息,只輕輕地籠罩在體外。
    看來力量的作用和身體姿勢有關?沈洛年當下緩緩凍著身子,研究風移咒的操控方式。
    這麽一研究,沈洛年忙了好幾個小時,搖晃間還撞了多少牆壁,這才終于對風移咒有點概念。原來風移咒的方式和身體的中心與轉則有關,只要中心稍微偏移,就會産生相對的推力,比如越往前傾,身後推來的力量就會越大,相對的,往後倒就會後撤;而隨著身體的轉折,也會有帶著自己旋轉,全身上下、雙手、雙腳都是如此。簡單來說,軀體只要往任一方施力,就會有股力量順著這方向推動。
    至于上下,本來沈洛年還搞不清楚,後來嘗試了各種姿勢,才在蹦跳是發現,腳掌與小腿的角度,可以決定著方面的效應……簡單來說,只要踮起腳尖,就會有股力量從腳底網上推,而若讓腳尖翹起,就會下落。
    弄清這些之後,各種角度方位自然都能操控,只有日後多加演練,操作上適應了,確實可以用著法門自由移動。
    因爲沈洛年具有質量輕化的能力,轉折滕娜靈巧倒不用擔心,至于急速如何,就要看能突破多大風阻,與耗用多少精智力……這得車程直言才知道,在這種魔法效應不足的地方,實在不適合做這種練習;加上近日下午本體就耗去不少精智力,沈洛年剛弄清楚大概的操作方式,已經頗覺疲累,他正想跌坐入定、冥想修養精神是,年頭一轉,拿起書本,又念了一次守護咒,把風移咒蓋掉,畢竟風移咒還不熟練,又很容易産生作用消耗莖直立,自己還沒學會怎麽接觸次序咒語自謙,還是帶著風移咒比較省力。
    這麽轉換後,沈洛年才上床跌坐,借著入定冥想恢複精力,至于和精靈接觸,就當成順便打打招呼,畢竟自己隨便念念咒語精靈也能聽懂,看樣子其實不大需要繼續溝通了。
    就這麽過了兩個小時,沈洛年精智力已經恢複,他正想著該不該再一次把精智力耗去,更加鍛煉著方面的能力時,門口突然傳來兩聲敲門聲,一個女子聲音在門外說:「沈凡,在休息了嗎?」
    這是……雪莉的聲音?沈洛年有點意外,安荑不是說過雪莉不會再騷擾自己了嗎?莫非是狄韻有事要他來傳話?想到這兒,沈洛年應了一聲,起身下床披上火浣外袍,將門打開。
    此時近朔,夜間昏暗,營宿外燈火照明也不多,所以雖然只入夜了一段時間,但門外卻頗爲濃黑,在這也色中,之間雪莉又換上那身襯出曲線的白裙軍服,臉上掛滿了笑容…。雪莉的聲音?沈洛年有點意外,安荑不是說過雪莉不會再騷擾自己了嗎?莫非是狄韻有事要他來傳話?想到這兒,沈洛年應了一聲,起身下床披上火浣外袍,將門打開。
    此時近朔,夜間昏暗,營宿外燈火照明也不多,所以雖然只入夜了一段時間,但門外卻頗爲濃黑,在這也色中,之間雪莉又換上那身襯出曲線的白裙軍服,臉上掛滿了笑容。
tomqamn1 發表於 2011-2-26 22:09
卷二  第二章 是不是男人啊?


她這次果然沒帶著欲念,這大姊雖然個性特殊,但還真是收放自如啊……沈洛年一時之間也不知該覺得可惜還是贊佩,苦笑著開口說:「雪莉,有事?」

    「你吃飯了嗎?」雪莉笑著說。

    倒忘了這件事,沈洛年微微一愣說:「沒有,不過一餐不吃沒關系。」

    「我就知道。」雪莉得意的說:「我們回營時早就過了用餐時間,你對這附近應該不熟,一起出營吃個飯吧?」

    「不用麻煩了。」沈洛年搖頭說:「我不餓。」

    「你不餓我可會餓。」雪莉嘟起嘴說:「可是韻小姐交代我告訴你一件事呢,真的不吃嗎?」

    這女人既然沒打算找自己上床,陪她出去吃飯倒也不是不行……沈洛年剛剛隨口拒絕,是本性使然,聽雪莉這么一說,他轉念說:「那就去吃吧。」

    雪莉一聽,露出笑容說:「走吧。」一面輕挽著沈洛年的手臂往外走。

    沈洛年一面走,一面忍不住說:「雪莉……走路一定要這樣抓著嗎?」

    「啊,我習慣了。」雪莉松開手,吐吐舌頭說:「韻小姐也說過軍營里面最好別這樣,但我只要不是部隊行軍就常忘記……唔,你是真的很討厭我嗎?」說到這兒,雪莉似乎有點委屈。

    「不是。」沈洛年抓抓頭,雖然對雪莉沒有什么情欲之念,但她畢竟是個漂亮的女孩,這么香噴噴軟綿綿地輕輕貼著,也沒什么不愉快的,只是總覺得不大對勁。

    「那等出去以后,讓我抓著走好不好?」雪莉期待地說:「這樣我比較安心。」

    「呃……」沈洛年這下倒不知該如何拒絕,只好不吭聲了。

    兩人就這么並肩往外走,走出營區,進入司令部范圍的時候,沈洛年突然想起一件事,忙停步說:「雪莉,我身上沒錢。」

    「喔?」雪莉雖然有點意外,仍微笑說:「我請你吧,沒關系。」

    既然雪莉要請客,那就不用擔心了,沈洛年聳聳肩,繼續往前走。

    不過雪莉倒有點好奇了,笑問:「你沒錢?難怪老是看你穿這件衣服,難道光靈師薪水很少?」

    「從山里來」這個理由能不能對她說?沈洛年看了雪莉一眼,想想搖頭說:「我認識你們之前,沒正式當過醫生,沒賺過錢。」

    「啊?」雪莉先愣了愣,隨即點頭說:「也是,你這么年輕……可是你也在醫療中心當了一個多月的醫生啊,也沒收入嗎?」

    「應該有嗎?」沈洛年一怔,那陣子反正有吃有住,加上每天治病忙得要命,真是完全沒想這件事情。

    「戰時對各醫療中心的醫護人員,軍團這邊都有補貼的。」雪莉說:「你屬于圓足醫院,補貼應該是發到那兒去,要找你們醫院的人問問,應該有人幫你在銀行設立賬戶,讓你方便領取才對。」

    這兒也有設立銀行?沈洛年微微一愣,隨即又釋然了,過去的科技雖然沒法保留,但各種相關制度機構,當然會流傳下來,這也不足為奇。

    「你現在該算入了軍隊吧?應該也能領到軍饷。」雪莉微微側頭,有點狐疑地說:「韻小姐沒叫我辦這事……她不可能忘了,應該是交代安荑了。」

    「哦?也許吧。」沈洛年隨口說。

    「要我幫你問一下韻小姐或安荑嗎?」雪莉笑說:「若韻小姐真忘了交代什么事,那可是很難得的。」

    「不用、不用。」沈洛年一面說,一面暗暗訝異,那發育不良的丫頭心思真這么細密嗎?難怪安荑剛剛會產生懷疑……這么說來,若她真的沒交代,難道代表著她沒打算久留自己?

    那日,狄韻發現在自己面前裸身的那一刹那,確實氣得想宰了自己,但正如艾露所言,冷靜下來之后,她似乎已明白自己並非有意,不過看來仍有些恨意難消,今日下午這場戰役,她該是打算讓自己在狼人群嚇個屁滾尿流,好好出個丑,沒想到卻被自己避開了,不知道還會不會有其他算計?

    若只是出點丑,讓她報復一下也無所謂,但若她滿足之后就打算把自己趕跑,那可不成,看來得想辦法待下來才行……確定她沒資格去龍宮之前,自己倒是得想辦法黏著那丫頭。

    「想什么啊?」雪莉攬著沈洛年的手,輕輕一扯笑說:「這邊。」

    沈洛年一愣回神,這才發覺已經走出了司令部,雪莉帶著沈洛年繞過大街,往路旁的橫街走,一面說:「有沒有什么不吃的?」

    「沒有。」沈洛年說。

    「那就好。」雪莉又轉入了一條小巷弄,拉著沈洛年走入間門口掛著半截布簾的店鋪。

    那店鋪里面空間不算太大,深處隱隱傳來音樂聲,門旁櫃台后,站著個長相敦厚、頭上裹著藍頭巾、穿著青色寬袍、約莫三十余歲的微胖青年,正滴滴答答地敲打著算盤,看到兩人掀簾而入,青年雙目一亮,起身說:「雪莉小姐,歡迎。」

    「東老板。」雪莉笑說:「我又來吃飯了!」

    「雪莉小姐的老位置還空著呢。」東老板拿著本簿子走出櫃台說:「我為您引路。」

    「不用啦,這么熟了,我自己上去。」雪莉抽過那本簿子笑說:「一會兒來點餐。」

    「是,我一會兒上來。」東老板退回櫃台,這時他目光才掃過沈洛年一眼,他臉上雖然仍帶著笑容,但卻透出了一股感歎的氣味,似乎頗有點難過。

    這人的情緒有點奇怪。沈洛年隨著雪莉往內走,一面回頭多瞧了兩眼,見東老板正望著雪莉的背影,似乎透出了一股愛慕的氣味,而這一瞬間,東老板也注意到沈洛年正回頭望,他微微一怔,連忙低下頭打算盤,不敢多看。

    沈洛年這時剛被雪莉拉著穿過一樓的一區區座椅,一路爬上三樓,三樓廊道上,右方是臨街的窗口,左方則是一整排小包廂般的房間,雪莉拉著沈洛年到最后里面一間,推門走入。

    里面空間不大,一個面窗的小寬桌,桌旁放著一組半身靠背織錦條凳,雪莉讓沈洛年往內坐,一面探身把朝外的大窗打開說:「這間房景觀比較差,所以少人選,但是比較便宜。」

    沈洛年往窗外看,卻見下方是個花木清幽的方形小庭院,院子中央一個架高的透明方亭,里面放台鋼琴,一個青年正演奏著沒聽過的柔和樂曲,看來剛剛入門聽到的音樂聲,就是從這兒傳來的。

    而這房間因為是邊間,恰好與隔壁棟垂直轉折,往窗戶望出去,當場就少了一半的視野,也不很方便觀賞,難怪雪莉說這間少人使用。

    「你為什么喜歡這間?」沈洛年一面聽著音樂,一面隨口問。

    「因為我帶朋友過來的話,很少開窗啊。」雪莉輕笑說:「而且這兒可以鎖門,椅子大又干淨,有時候沒時間去旅社,就在這兒約會。」

    「呃……」難怪剛剛那老板看自己的眼神帶點妒意,沈洛年正說不出話,雪莉已經笑說:「放心啦,你沒看我打開窗戶了嗎?今天是找你談正事。」

    「我不是擔心這個。」沈洛年頓了頓說:「那東老板也是你男朋友嗎?這樣不大好吧?」

    雪莉一愣,哈哈笑說:「才不是。」

    可是那男人明明挺喜歡雪莉的不是嗎?還是雪莉討厭胖子?不過這也不關自己的事。沈洛年正想改變話題,雪莉反而主動說:「我對老男人沒興趣。」

    「沒躲老吧?」沈洛年意外地說。

    「三十歲以上太老了,我不要。」雪莉嘻嘻笑說:「二十五歲以下的我才有興趣,但是我最最喜歡的還是二十歲以下的小男生。就是你這種啦!每個都好可愛。」

    「誰可愛了。」沈洛年忍不住瞪眼。

    「你看,還說不可愛!隨便說兩句就發火了。」雪莉哈哈笑,伸手想抓沈洛年的胡子。

    「喂!」沈洛年仰頭避開。

    雪莉卻樂了,整個身子湊過來壓在沈洛年身上,伸手要捏他的臉龐,一面嚷:「還躲!讓姊姊捏一下。」

    這女人比瑪蓮還難纏!又不能跟她真打起來……沈洛年推擋碰觸間,雪莉的身子逐漸貼近,氣味也越來越是不對勁,那張透著薄紅的臉頰只差沒壓了下來。沈洛年一雙手放哪兒都不對,正暗叫糟糕時,門口哪兒突然輕響了兩聲,東老板輕咳說:「雪莉小姐,方便點餐了嗎?」

    雪莉一怔,咬唇白了沈洛年一眼,這才坐直了身子,整了整衣衫,開門笑說:「東老板真快,我朋友還沒看目錄呢。」

    「那我晚點再來。」東老板見雪莉頭發微亂,臉龐透著一股動情的桃紅,尴尬地笑了笑,轉身就要走。

    「等等!」這時候東老板可走不得,沈洛年忙說:「我看看,很快就決定。」

    東老板這才站住。沈洛年打開目錄一看,上面寫的倒是中文,但名稱卻十分怪異,竟找不到面飯之類的字樣,雪莉在一旁笑說:「第一次來看不懂啦,東老板都取一些看不懂的名字,我本想跟你慢慢解釋的呢。」

    「幫我隨便點吧。」沈洛年放下目錄說:「能吃飽的普通食物就好,別太奇怪的。」

    「好吧。」雪莉似乎也想起正事,不再胡鬧,考慮了片刻后,幫沈洛年和自己點選了餐點,這才讓東老板離開。

    門一關上,雪莉目光望了過來,見沈洛年已經縮到椅子最里面,正一臉堤防地瞄著自己,忍不住好笑地說:「你在防賊嗎?」

    「差不多。」沈洛年也覺得有點好笑。

    「剛剛差點忘了正事,都是你不讓我捏。」雪莉啐說:「我答應過韻小姐不碰同營的人,放心啦。」

    「那剛剛算是干嘛?」沈洛年問。

    「本來只是想捏一下而已。」雪莉笑嗔說:「誰教你躲來躲去搞得人家有點心癢。」

    「別提了。」沈洛年歎口氣說:「說了正事之后我快點回營,就沒問題了。」

    雪莉咬咬唇,深吸一口氣說:「也好,若是拖太晚,就不方便另外找人了……都是你害的!今晚我得回營呢,這樣時間很趕。」

    有這么嚴重嗎?這女孩似乎真的有哪兒不對勁,莫非不只是心理問題,身體也有毛病?沈洛年瞄了雪莉兩眼,心中暗自打算,一會兒倒是得問問輕疾。

    「好吧,來說正事。」雪莉側頭看著沈洛年,微笑說:「韻小姐說,今天她看著你救人的能力,十分佩服,覺得不愧是神醫。」

    狄韻真這么想嗎?沈洛年嗯了一聲說:「然后呢?」

    「哎呀,這種太復雜的話我記不住。」雪莉眨眨眼說:「所以我有抄起來。」

    「抄起來?」沈洛年問。

    只見雪莉從胸前口袋取出一張紙條,照著念:「韻小姐說……如果有人因為身心受過很嚴重的創傷,影響日后的生活,有沒有辦法讓她忘了那些事情?」

    怎么這么像安荑提出來的問題?沈洛年愣了愣,還沒回答,雪莉接著又說:「韻小姐還說,若對方不願治療,你能不能在那人不知道的情況下,藉著彼此相處,逐漸幫助他改善?」

    如果狄韻的目標也是雪莉,怎么可能叫她自己來問,難道她遲鈍到不知別人怎么看她嗎?

    沈洛年忍不住說:「需要治療的是誰,你知道嗎?」

    「當然知道。」雪莉嘟起嘴說:「但是不能和你說,除非你有把握能治療。」

    這么說不是雪莉?那又會是誰?沈洛年一頭霧水,閉上眼睛說:「讓我思考一下。」

    這句話是沈洛年和輕疾的暗號,當遇到醫療上的問題,輕疾若確定沈洛年需要幫助,有時會主動提示,萬一沒有,當沈洛年這么一說,就會把相關的常識說出,畢竟輕疾如今只回答醫療相關問題,平常並不怎么理會沈洛年。

    而沈洛年聽解釋時,萬一有不懂之處,他也會低聲提問,外人看來,只以為沈洛年在自言自語地思考,自不會暴露出輕疾的功效。

    片刻后,沈洛年仍在「思考」,東老板卻再度敲門,原來兩人的餐點已經准備妥當。

    雪莉肚子可餓了,連忙打開門,一面幫忙擺放餐飲。她幫沈洛年點的是一套還算豐盛的綜合套餐,菜肉蔬果湯一應俱全,主食則是面包狀食物,餐具更是刀叉筷匙皆備;至于雪莉的晚餐卻是一大盤綜合糕點,還配上一壺香茶。

    東老板擺放食物的同時,看沈洛年閉著眼睛喃喃自語著,不禁有點狐疑地多看了兩眼,雪莉卻噓了一聲說:「別吵他,他在想事情。」

    想事情?東老板可真有點意外,雪莉帶來的男子很少說也有十來個,沒見過哪個有心情想事情,客氣一點的,看到自己進來,還只把雙手放在雪莉腿上、腰上搓,不客氣的,早就直接探到衣服、裙子里面去了……她明明是個轉仙者,又這么漂亮,為什么會這樣呢?東老板想到這兒,不禁歎了一口氣。

    沈洛年看得沒錯,東老板確實暗戀著雪莉,所以雖然明知道她帶著人來這兒做什么,卻總是幫她把那房間留下,還加意保持清潔。不過東老板雖然頗了解待客之道,對男女間事卻十分生疏,眼看雪莉男友無數,加上身為轉仙者,本就比一般人高上一級,他更不敢對雪莉表白。

    「怎么啦?」雪莉看東老板歎氣,笑著問。

    東老板一怔,不禁臉上微紅,連忙胡亂地說:「沒……沒什么,啊,雪莉小姐開著窗戶?」

    「是啊。」雪莉嘻嘻一笑說:「今天不怕被看。」

    東老板臉更紅了,他早知道雪莉說話很直,卻沒想到會這么毫無遮攔,不過他也微微一喜,這么說這兩人不是那種關系?但東老板當然不敢直問,只說:「這間房間的視角,稍微差了些。」

    「沒關系。」雪莉托腮笑看著東老板說:「我們是來談事情的。」

    「原來如此……」東老板看著雪莉的媚目,吞了一口口水,說道:「雪莉小姐,這壺茶請記得……」

    「我知道。」雪莉說:「等五分钟,茶葉全開了才開始喝。」

    「是、是。」東老板頓了頓又說:「那糖絲糕是新產品,免費贈送,還請雪莉小姐嘗嘗。」

    「我有注意到喔。」雪莉喜孜孜地伸手說:「我就先吃這個!」一面把它拿了起來。

    「吃慢點。」東老板和聲說:「免得噎到,茶水也還在燙著,小心點。」

    「知道了,謝謝老板!」雪莉咬了一大口,似乎挺滿意的,對著東老板直笑。

    東老板被笑得頗有些腦袋發熱,正不知該說什么,卻突然發現沈洛年不知何時已經睜開眼睛望著自己,他一愣,忙說:「兩位慢用,我不打擾了。」一面退了出去。

    「唔,你想好了嗎?」雪莉塞了滿口糕點,回頭望著沈洛年,邊嚼邊說:「先吃吧?」

    沈洛年望著眼前豐盛的餐點,倒也點燃了食欲,他一面動手,一面望了望雪莉那兒的食物,卻見西式、中式、和式各式糕點、餅干擺了滿滿一大盤。雪莉剛把一個上面裹著一層層綿密糖絲的白色糕點放入口中,一面嚼,一面物色著下一個獵物。

    看著這種景象,沈洛年不禁皺眉說:「你那算晚餐嗎?」不用輕疾提示他也知道,這種吃法不大健康。

    「難得沒有人管,才能這樣吃的!」雪莉得意地說:「韻小姐和安荑都不讓我這樣吃,可是我超級喜歡吃甜食呢!」

    「這樣不好。」沈洛年說:「沒什么營養。」

    「哎呀!忘了你是醫生。」雪莉嘟嘴說:「不要念我啦,我很難得才來吃一次耶。」

    不在乎自己身體就算了,沈洛年回頭對付自己眼前的食物,吃了幾口才說:「你剛說的問題……這方面我經驗不足,沒法幫上你們的忙。」

    雪莉一怔,手和口同時停了下來,訝異地說:「你不行嗎?你不是神醫嗎?我以為一定可以……」

    「我只是縫合傷口速度比較快。」沈洛年說:「心理治療,需要很豐富的經驗和知識,而且患者本身最好願意配合……據我所知,圓足醫院里就有幾位很有經驗的醫師……」

    「不行的。」雪莉打斷了沈洛年,搖頭說:「她不肯去的。」

    沈洛年忍不住說:「你們說的人,不會是安荑吧?」

    「咦!」雪莉一呆,張大嘴,焦急地說:「不准問!」

    「干嘛不准問?」沈洛年一愣。

    「反正不准問!」雪莉鼓起嘴說。

    一定是安荑!雪莉似乎不慣騙人才只好這么說,但沈洛年可不明白了,安荑擔心雪莉心理有病,雪莉和狄韻卻擔心安荑,這是怎么回事?想了想,沈洛年看著雪莉說:「你們小時候出過什么事嗎?」

    雪莉臉色一變,蹦起說:「我要走了!」她連糕點都不要了,轉頭就要往外跑。

    沈洛年在這一瞬間,卻見一直樂觀開朗的雪莉,突然冒出了一股恐懼與悲傷揉合的黑暗氣息,這可有點看不下去。眼見雪莉開了門鎖,正要拉門,沈洛年身子輕化一彈,抓住雪莉手腕說:「不說沒關系,我不問了。」

    雪莉有點害怕地回頭說:「你不問了嗎?」那股氣息還沒散去。

    「不問了。」沈洛年說。

    「真的?」雪莉隨著沈洛年慢慢坐下,她緊貼著沈洛年好片刻,這才拿起糕點繼續吃,不過卻似乎頗有點食不知味。

    沈洛年看雪莉仿佛一個受了驚的小女孩,不禁有點錯愕,但仔細一想,除了情欲部分之外,從認識到現在,雪莉確實一直都很孩子氣,只不過自己過去一直堤防著那方面,卻忽略了這件事。

    沈洛年想著輕疾最后說的話,他上下打量著雪莉,想了想才說:「你晚上願意去我那兒,讓我仔細檢查一下身體嗎?」

    雪莉正有點恍惚地吃著糕點,聽到沈洛年這句話,她先是一怔,停了幾秒之后才瞪大眼說:「跟你玩……韻小姐會罵的。」不過這么一來,剛剛那股情緒倒是淡去了不少。

    「誰跟你玩!」沈洛年瞪眼說:「你忘了我是醫生嗎?」

    雪莉目光一轉,看著沈洛年說:「你怎知道我有病?」

    「我還不確定。」沈洛年說:「檢查了才知道。」

    「你治不好的。」雪莉搖頭說:「這種病沒法治療,不用檢查,十幾年前我和安荑就請艾院長治療了很久,沒用。」

    原來這兩人小時候就去找艾露看過病?但過了十幾年,樣貌自然變化很大,艾露也未必認得……沈洛年正沉吟,雪莉卻突然一驚說:「哎呀,你害我說出來了!」

    「怎么?」沈洛年說:「我是醫生,跟我說會怎樣?」

    「安荑不准我告訴別人的。」雪莉緊抓著沈洛年手臂說:「不准告訴她。」

    「不說就是了。」沈洛年望著雪莉說:「是怎樣的病,怎會治不好。」

    「別提了,我不想說。」雪莉不大高心,又塞了一大口糕點,一面說:「那病對我影響還算小,安荑比較辛苦……」

    真是輕疾說的那種東西嗎?沈洛年顧不得吃,靠近雪莉說:「那我簡單檢查一下。」

    「咦?」雪莉還沒來得及抗議,沈洛年已經湊近,撥開雪莉頭發,抓著她的耳朵揉了揉,又翻開后頸捏了兩下。雪莉忍不住咯咯笑了出來,身體縮成一團,躲開沈洛年的手笑說:「你好壞,在摸哪兒啊?」

    「只是簡單檢查。」沈洛年轉到雪莉正面,抓過她手,從手腕緩緩撫上上臂,最后扶起她那小巧的下巴說:「張開嘴。」

    沈洛年一面摸,雪莉就一面笑,此時一停沈洛年要她張嘴,她當下星眸半閉、紅唇微張、香舌輕吐,對著沈洛年湊近。沈洛年一呆,讓開頭說:「不是這樣。」

    雪莉卻靠著沈洛年,在他耳畔低聲說:「你再玩下去,我可要關窗了,是你惹出來的,韻小姐不能怪我。」

    「唔。」沈洛年看狀況不妙,只好收手退開說:「那不檢查了!」

    雪莉咬了咬唇,回頭拿起塊糕點要吃,又忍不住心煩意亂地扔下,她轉頭輕聲說:「這是簡單檢查,那詳細檢查是怎樣?」

    沈洛年可有點不敢檢查,這時得讓雪莉分心才行,他目光一轉說:「我有個問題。」

    「怎樣啦?」雪莉靠著沈洛年,軟綿綿地說。

    「你知道魔法咒語嗎?」沈洛年問。

    「誰管那個?」雪莉臉上泛著紅潮,低聲說:「欸,沈凡……我關窗好不好?」

    「不好!你做穩點!」沈洛年推開雪莉,一面說:「你聽過終結咒罵?把持續咒結束的咒語,我現在非常需要知道那個咒語!這種應該大家都知道的吧?」

    雪莉被推開,不禁有點火氣,她鼓起嘴說:「你怎么這樣!」

    「怎樣?」沈洛年無辜地說。

    「你鬧得人家難過,又不肯負責!還是不是男人啊?」雪莉轉回頭,用力吞著那些糕點,一面氣呼呼地說:「反正你幫不上忙,快點吃完,我去找別人。」

    居然被懷疑不是男人?沈洛年畢竟不能當場來個證明,只好無可奈何地回頭進食。不過他這兒擺滿了一桌,哪能吃得那么快?沈洛年才吃了一半,雪莉已經把糕點吃完,還把那壺茶咕噜噜地灌了一半,她掏出手絹抹了抹嘴,站起身憤憤地說:「我去付賬了,你自己吃!」

    還真急,沈洛年詫異地看著雪莉,口中一塊帶著筋的肉塊還沒吞下去。

    「第一次吃甜點吃得這么不愉快!再也不和你一起吃了!」雪莉扭身往外走,拉開門的同時,她突然停下回頭說:「意沙!」

    沈洛年剛咽下肉,一愣問:「什么?」

    「你不是要問終結咒嗎?就是意沙!」雪莉白了沈洛年一眼,這才轉頭離開。

    「意沙?」確實有點印象,沈洛年一試用,果然把守護陣給解除了,他連忙掏出記事本,把這詞給語譯成中文,抄了上去。

    總算學會怎么解咒,在這種地方掛著初級守護陣也沒什么效果,只是徒然損耗精智力而已,早解早好。

    接下來一個人吃也挺自在,沈洛年慢慢地用餐,一面聽著窗外悅耳的鋼琴獨奏,也不急著走,他想了想,一面吃一面低聲說:「輕疾,你說的幾個地方,我剛試了試,果然隨著接觸會產生很淡的紅點,可惜其他地方不大方便檢查。」

    「應該沒錯了,這女子身上有稱為『蘇瑤』的精體。」輕疾說:「這種精體會讓女子身體變得格外敏感,保持在身體、心理都容易動情的狀況態下,也因此很容易引起男性的欲望。」

    這是什么怪病?乍聽之下似乎也不像壞事,只不過太過頭了……沈洛年說:「所以雪莉不是天生這樣?難道安荑也是?但她看來根本不想碰男人。」

    「眼前的資訊還不確定。」輕疾說:「但保持冷靜不動情,不把男人當男人看,確實可以降低蘇瑤的效果,若她體內也有蘇瑤,選擇這種方式壓抑,也有可能。」

    「為什么會有這種怪效果的精體?」沈洛年皺眉頭說:「為什么她們會染上?被傳染的嗎?這算……妖怪性病嗎?那雪莉那些男朋友不就……」

    「不會傳染,蘇瑤是以『瑤草』培養出來的精體,是被人有意植入的,這並不是很簡單的法門。」輕疾說:「至于植入的原因和持有者,就超過醫療范圍了,屬于非法問題。」

    沈洛年忍不住翻了翻白眼,想想又說:「既然是精體,難怪小露治不好,不過這需要治療嗎?安荑就算不想學雪莉,找個固定的好對象也不難吧?」

    「蘇瑤作用下,太容易動情。」輕疾說:「除非完全絕斷這方面的欲望,很難堅持於某個固定的對象。」

    所以若不是像安荑一樣禁欲,就得像雪莉一樣?沈洛年皺眉說:「看來還是治愈比較好,該怎么治?」

    「治療倒不困難,但是藥物很難取得。」輕疾說:「你知道玉膏嗎?」

    「玉膏?」沈洛年微微一愣說:「似乎是在哪兒聽過……」

    「是一種可以大增修行的仙藥。」輕疾說:「將白玉化成的高精浸入萬年虬龍之涎,並凝聚大量混沌原息培育,能產生石脂、玉膏。妖仙服用石脂有奇效,玉膏則適合讓精體吸收,只要以少量玉膏塗抹體表,本質為精體的蘇瑤必被誘出,而蘇瑤無法獨存於人體之外,只要離體,自然消滅……除此之外,其他辦法都不能根治。」

    沈洛年呆了片刻才說:「虬龍涎?所以這東西在……」

    「一般來說,只有龍王母才會持有。」輕疾說:「但這種仙藥產生的速度很慢,就算你真到了龍宮,龍王母未必肯給你,除非竊取。」

    偷?沈洛年這一瞬間突然想起,當年提起玉膏的家伙,不就是專偷龍宮的那狐狸精嗎?是了,懷真當初說過,用玉膏向白澤換來鳳凰消息……沒想到是這樣的寶物;那狐狸一定又是偷的,龍王么居然還這么喜歡懷真,看來當初她十分受寵。

    這和自己想去龍宮的目的倒不沖突,若能去,到時大可順便討討看,若真討不到也只能罷了……想了想,沈洛年說:「心理問題呢?」

    「那不是你能解決的范圍。」輕疾說:「而且她們的異常表現,其實一大部分來自身體狀態,蘇瑤問題解決的話,心理問題說不定會自然痊愈。」

    所以到龍宮之前,這件事情只能先擱著了。沈洛年不想再問,繼續對付飯菜,但這時輕疾突然說:「還有一件事情,以醫生身份來說,你更應該注意到。」

    「什么?」沈洛年剛咬下一大口肉塊,一面含混地問。

    「狄韻。」輕疾說:「你不覺得她的體態很不正常嗎?」

    沈洛年一愣說:「不就是發育不良嗎?她娘當初也差不多。」

    「她母親當初身體年齡只有十四歲,加上身體瘦弱,和她的狀況可是完全不同。」輕疾說:「就算身體發育較慢,也不至于慢到這種程度,想必有別的原因。」

    「其實你早就知道原因吧?」沈洛年不耐煩地說:「干嘛不直接說?」

    「牽涉隱私的不能直說。」輕疾平靜地說:「我只能跟據你所看到的狀態來作分析。」

    「好吧,那丫頭有什么病?」沈洛年說。

    「從她的外貌與體內炁息的修養來判斷,她應該是過早變體了。」輕疾說:「太早轉仙,將會無法進入青春發育期,一直停留在發育前的體態,這就是過去道武門對變體者有歲數限制的原因。」

    「這么說她很小就變體了?她娘那笨蛋在搞什么啊?」沈洛年自然知道輕疾不會回答自己這句話,頓了頓又說:「但這樣不會老,似乎也挺可愛的,不好嗎?」

    輕疾緩緩說:「停止發育不代表不會老化,只是跳過了發育期,而且她將沒辦法擁有正常人類應該有的人生。」

    沈洛年這才想起,不進入青春期,代表無法成為成熟的女人,當然更不能與人配婚、生子,這樣似乎也不大妥當……沈洛年問:「這有辦法治嗎?」

    「有兩個辦法。」輕疾說:「一個辦法她該也知道,就是迫出體內妖質,成為普通人,自然會開始發育。」

    這法子狄韻一定不肯,沈洛年問:「另一個呢?」

    「種入『蘇瑤』。」輕疾說。

    「嗄?」沈洛年這可大吃一驚:「那不是壞東西嗎?」

    「只要被蘇瑤附身,全身動情相關荷爾蒙的分泌就會復蘇,青春發育期就會啟動。」輕疾說:「若能取得玉膏,只要一段時日后將蘇瑤引出消滅,自能永除后患,此后身體能恢復正常,像正常女子一般成長。」

    「那沒取得玉膏的話,不就不能這樣做?」沈洛年問。

    「這要看她的想法了。」輕疾說:「也許她寧願忍受蘇瑤的副作用,也想長大呢?」

    該去問狄韻她想不想長大嗎?她會不會翻臉?算了,還是別自找麻煩,當作不知道反而沒事……不過沈洛年想了想,還是忍不住好奇地說:「如果她想長大,去哪兒找蘇瑤?」

    「這不算常識,是非法問題。」輕疾說:「不過你眼前已經有了線索。」

    向安荑或雪莉打聽嗎?沈洛年不禁苦笑搖頭,看雪莉剛那副模樣,該是連聽都不肯聽,安荑恐怕也差不多吧……想到這兒,沈洛年突然一驚,頭皮發麻地說:「等一下!不對!」

    「什么?」輕疾說。

    「你說蘇瑤注入就會開始發育?」沈洛年說:「安荑和雪莉十幾年前頂多十歲出頭,注入這東西到她們身體里面是什么意思?」

    「此為非法問題。」輕疾頓了頓說:「不過應該不難判斷吧?」

    「媽啦!雛妓嗎?難怪說小時候受過心里創傷……」沈洛年可真火大了,他忍不住怒說:「歲安城里面有這種東西?玮珊在搞什么?怎能讓人做這種事?」

    輕疾卻不說話了,畢竟這實在和醫療扯不上關系。

    沈洛年雖然個性冷漠,不管他人死活,卻頗有些看不得人受苦,若眼前有人正俐落地砍人腦袋,他未必會在意,但凌虐迫害又完全不同……雖然一般來說,在他眼前發生他才會忍不住腦充血干涉,但雛妓這種事未免過分,只要稍微想到受害者的感受,誰能容忍這種事發生?

    現在怎辦?上擎天塔找葉玮珊算賬嗎?媽的!她既然肯讓這種東西存在,根本就不是自己認識的那個女孩了,大概也不會理會自己了;而且既然其他人也容許,那些被稱作十聖的家伙說不定全都變老混蛋了,自己現在打不過人,上去反而是自找麻煩……

    沈洛年站了片刻,終于還是坐了下來,畢竟事情不在眼前,還不至于讓他失去理智。他悶悶地罵了罵,想想忍不住又說:「不可能,我不相信玮珊、一心會允許這種事!輕疾,你解釋清楚點好不好?」

    輕疾沉默了幾秒,聲音才從沈洛年耳中傳出:「我只能明確地告訴你,人類沒有注入蘇瑤的能力。」

    「所以不是歲安城里面發生的?」沈洛年這才松了一口氣;這段時間,看著完全陌生的歲安城,他已漸漸有心理准備,知道如今就算遇到葉玮珊等人,也不可能和過去一樣相處,但他實在不希望他們當真變成一群渾蛋……莫非是什么妖怪擄了人類小女孩去胡搞,安荑、雪莉其實是被杜勒斯救回來的?

    「還有一件事情可以告訴你。」輕疾說:「我對人類的道德觀不表示意見,但體內有蘇瑤的女孩,身體承受的痛苦並不如你想象的嚴重,心理層面就比較難說。」

    沈洛年微微一怔,這才想起蘇瑤不但可以提早發育,還會變得容易動情……確實和自己所知的雛妓狀態不大相同,他愣了愣才說:「所以她們才一直說小時候受過心理創傷?」

    輕疾說:「以現在的資訊,無法揣度。」

    「反正總不可能是自願的……不管是哪種妖怪做的,搞到小女孩身上就是不對!媽的,就別讓我知道是誰干的!」沈洛年罵了罵,反正此時沒了食欲,他也不吃了,當下起身下樓。
tomqamn1 發表於 2011-2-26 23:16
卷二  第三章 打仗就打仗

  離開餐館時,東老板還很客氣地送沈洛年出門,沈洛年看了他兩眼,想勸他另找個對象,但又覺得不該多嘴,還是忍了下來。

  一路走回營區宿舍,沿路倒無人聞問,也許因為城防堅實,加上妖怪入城等於自投羅網,所以這兒雖是軍事重地,戒備卻稱不上森嚴。

  營區和外面街道不同之處,在於每逢屋角處,便有一盞約莫小腿高的透明油燈柱照明,雖然那油燈玻璃薰黃丶燈光昏暗,但對轉仙者來說,這一點燈光,已經足以分辨周圍路況。

  因為房中沒有預備著燈火,沈洛年一時也懶得去軍需處領用,就這麽藉著轉角處的燈火,把學到的幾個咒語背了幾遍。

  不過軍營中人來人往,這般拿著本小冊子就著火光背書,看起來煞是古怪,加上沈洛年又挺臉生。不少軍官走過後都放慢了腳步,多看他兩眼,還有人忍不住湊近問上幾句。

  看來這兒不能久待,沈洛年多念了幾回,覺得差不多記住了便連忙躲回房間,可是沈洛年記憶力本就普通,何況是這種莫名其妙的咒語?回房之後,心中默誦又有點不大肯定,他火上心頭,再次出門,索性開啟了時間能力,在極短的時間內念了不知道多少遍,直到穩穩記住,這才回房。

  現在需要記憶的咒語,除守護咒丶風移咒之外,還有基本的起始咒丶終結咒與三種強度咒,雖然每句都不長,通通加起來可也有一大串。沈洛年固然討厭背書但這些是救命用的東西,不能掉以輕心,他回房後仍藉著時間能力默念,要把這些咒語深印到腦海之中。

  沈洛年也不知默念了多少遍,過半個多钟頭丶耗去不少精智力後,他這才解除了時間能力,盤膝坐上床,進入冥思狀態。

  反正精智力就是要這樣鍛煉才能增強,就算不背書,他也會找其他方式消耗。而經過這百年,沈洛年冥思入靜的恢復速度比過去快上很多,一晚可以這樣重復修煉個六丶七次。

  一般人則不能像沈洛年這樣無限度地修煉,一次大量損耗之後,可能需要花三丶五天才能恢復,還可能對體質有所損傷;就算成為轉仙者,精智力提升與恢復能力也有限,只是體質增強,較不容易傷身而已。

  沈洛年就這麽又練了兩次,正冥思時,突然精靈那兒傳來了異樣的反應怔,雙目睜開,心思回到周圍環境,卻見透入隱約星光的木制百葉窗那兒,一縷奇怪的煙霧正飄了進來,同一瞬間他也感受到,窗外那兒有著微微的炁息感應,還有精靈的反饋。

  這精靈的感覺……似乎是狄韻那丫頭的?她想干嘛?沈洛年心一驚,屏住氣息,不敢吸入那股煙霧,飄身下床,退到門旁。

  「是那東西嗎?」沈洛年低聲說。

  「寧神膏。」輕疾說。

  「媽的,這臭丫頭果然來陰的。」沈洛年自然知道什麽是寧神膏,那是一種現代醫院常用的寧神丶麻醉藥劑,可以使人昏睡,加熱成煙一樣有效果,有時候遇到重傷患者,也會使用這種物品降低對方的疼痛。

  這東西照理不能隨便拿出醫院使用,不過狄韻身分不同,想拿自然不難,她用這東西是想把自己迷昏嗎?這長不大的丫頭想干嘛?她既然體表帶著炁息,表示穿著息壤甲,自己可未必打得過她,更別提就算打得過,也不能打。

  眼看煙霧越來越多,總不能一直不呼吸,只好往外溜了。不過這木門開關聲音奇大,一開門得馬七逃遠才行,但這麽一來,兩人就等於正式撕破臉了,以後還怎麽混下去?

  而從今天的狀況看來,狄韻該不想殺自己,那迷昏自己之後,她又能干嘛?沈洛年怎麽想也想不出來,反而有點好奇。遲疑了幾秒後,他心念一轉,趴到地面門縫處,對著外面吸氣,至少先撐過這段時問再說。

  過了片刻,屋中充滿了煙霧,狄韻似乎十分有耐心,就這麽在門外等了片刻,這才准備推開窗戶。

  既然身上帶著炁息,她的一舉一動沈洛年自然清清楚楚,當狄韻伸手要推,沈洛年已經先一步飄上床躺著,一面屏住了呼吸。

  狄韻先推開了一條縫,湊近看了看,靠著窗外透入的星光,隱約見到穿著一身紅袍的沈洛年正直挺挺地躺在床上,似乎已經睡死,她這才稍微多用了點力,把窗戶整扇推開,讓涼爽的夜風飄人房中,緩緩地把那寧神膏霧帶散。

  與此同時,臉部隱在暗影中的沈洛年,眼睛也微微眯了一條縫隙望外看,卻見狄韻上身穿著件深黑色附帽緊身外套,在領口處將那圓帽綁緊,把整張小臉遮去了大半,除此之外,她還帶了個醫用大口罩,只露出兩顆明亮靈活的大眼。

 又過了片刻,等到煙霧漸散,狄韻這才輕飄飄地從窗戶鑽了進來,穿著一身黑色緊身衣的她,無聲無息地飄落在沈洛年床旁,一面伸手關窗,一面看著沈洛年輕哼了一聲。

  那聲音中雖帶著怒意,不過卻散發出一絲得意的味道,無論如何,確實沒有透出殺意,沈洛年這下又安心三分,索性閉上眼睛。

  倒要看看妳這丫頭想做什麽。沈洛年不動聲色等待著,狄韻要是太過分,那也只好翻臉,若只是給自己兩巴掌丶揍上幾拳之類的,就讓她打打消氣算了,畢一苋自己看了她的裸體……雖然那娃娃體態根本沒有看頭,但她實際上仍是個妙齡少女,說起來多少有點小虧欠,反正自己就算受傷也好得挺快,且以光術凝止身軀止痛裝死便是。

  不過狄韻卻似乎沒打算揍人,她走近兩步,又遲疑片刻,最後才下了決定,目光一凝,湊近沈洛年,開始脫他的衣服。

  喂喂!這不對吧?沈洛年還沒搞清楚狀況,火浣袍和血飲袍已經一起被扒開,狄韻粗手粗腳地把沈洛年左右手從袍中抽出,讓這兩件衣服披散在床上。

  接著狄韻又解開了沈洛年腰包,兩手一提,把火浣背心也褪了下來。此時沈洛年上身精赤,只剩下下半身還有衣物。

  而剛脫下沈洛年背心的狄韻,此時卻輕噫了一聲,動作停頓下來,卻是沈洛年身上到處都是一條條贲起肉丘般的傷痕,突然見到可真有點怵目驚心,雖然當年除胸口那道鑿齒砍過的傷疤外,其他傷口大多都有血飲袍包覆收口,但道息作用下復元速度太快,反而免不了膨脹出一道道小肉丘。

  幾秒後,狄韻再度定下了神,用那冰冷而纖細的手指,輕點了點沈洛年胸口那道最粗大的傷疤,想確定是不是真的。

  只輕碰了兩下,狄韻很快就收回手,她又停了片刻,突然深吸一口氣,猛然伸手把沈洛年內外褲子一起拉了下來。

  啊勒?臭丫頭!我可沒脫妳褲子啊!沈洛年一呆,下半身已經涼飕飕的了,這一瞬間他忍不住瞪大眼睛,若不是光術未解丶身軀僵硬,他說不定已經跳了起來,卻見狄韻這時卻別開了頭,似乎不大敢看,頗有些害躁。

  沈洛年本想立刻解開光術拉上褲子翻臉罵人,看到狄韻這模樣,卻又忍了下來,再度把眼睛眯上……她是因為被自己看光,所以打算看回來嗎?而且還打算看得更徹底一點?媽的!如果這樣就能解決,被看看也沒什麽了不起,不過男人那東西的「平常狀態」實在不好看,妳這丫頭想看就不要後侮。

  轉開頭的狄韻,似乎考慮了很久,這才轉回頭偷瞄了沈洛年那兒幾眼,發現沒有料想中恐怖,似乎也安心了些。她倒沒多看,只帶點怒意地啐了一聲,伸手猛一扯,爽快俐落地把沈洛年褲子完全脫了下來,連鞋子都一起被拉掉,下一刹那,沈洛年全身裸露地躺在狄韻面前。

  應該夠了吧?沈洛年眯著眼睛偷瞧,見狄韻雖然把自己剝光,卻不肯多看,只轉開頭,伸手到衣服口袋中,拉出了一捆緊束的草繩。

  不會吧?連這丫頭也有奇怪的性癖嗎?這個可不能奉陪!不對,照輕疾的判斷,她不能做這種事才對啊……沈洛年正愣間,拆開繩索的狄韻已經繞到上方,把他雙手舉高,一圈又一圈地緊緊綁起,最後狄韻左手拿著繩頭扯,右手持著那銀白小棍御炁,托著沈洛年光溜溜的身軀就要往外走。

  這一瞬問,沈洛年終於搞清楚了,狄韻居然要把脫光了的自己拉到外面去?說不定還打算把自己吊在廣場之類的地方示眾……若自己當真被寧神煙熏暈,睡醒時天已大亮,這副丑態不知會被多少人看到?臭丫頭!這樣報復會不會太狠啊?

  這樣一來,就算真讓她消氣,自己也待不下去了,那又何必吃這種虧?眼看狄韻打開房門,再不開口就要糟糕。沈洛年終於沉聲開口說:「喂!夠了吧?」

  這話雖然小飨,卻把狄韻嚇了一大跳。她渾身一抖,不可置信地回頭急望,卻見光溜溜的沈洛年正板著臉,用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瞪著自己,狄韻大意料之外,羞急之間不及多想,一把扔開沈洛年,御炁往外急沖,一轉眼沒了蹤影。

  跑了?沈洛年本來滿肚子火,這下倒不禁有些啼笑皆非,他卻不知道,狄韻可從沒見過男人裸體,更別提還是她親手脫光的,這種事情偷偷做已經夠丟臉,被人當場抓到還不讓她羞到逃命?

  這時門可還是開的,沈洛年歎了一口氣,彈身蹦起,掩上了房門,先努力地套上了底褲,這才用牙齒解開手上的繩索,再度把衣服穿上身。這麽一鬧,沈洛年也不想修煉了,他坐上床,打開窗戶望著星空,一面頗有些感歎,到底是怎麽回事,怎麽和那丫頭莫名其妙地糾纏上了?今天雖然沒讓她實行原本的計畫,但全身都給她看光了,這不只是打平,自己還吃虧了呢,再怎麽說,那天可沒脫她褲子。

  等會兒天亮之後,就得去部隊集合,到時候真不知該怎麽面對狄韻……不過她蒙著面來,也不知道自己能從炁息和精靈判斷出身分,說不定還會繼續裝傻?這可有點討厭,自己實在不擅長這種游戲,索性找個機會跟那丫頭挑明,叫她別再來陰的,當真談不攏,龍宮之事只好另想辦法。

  ※

  清晨,沈洛年穿著火浣袍走到廣場,見廣場上成千上萬部隊官兵來來去去,除了部分魔法師與穿著制式軍裝的人之外,人人都穿著迷彩軍服,遠遠望過去,自己這模樣實在岔眼,但是火浣袍比血飲袍厚實不少,並不適合塞入軍服中……他心念一轉,索性到軍需處領了件魔法師用的黑袍,罩在火浣袍外側,這才再度奔回廣場,尋找部隊集合。

  到了預定集合的地方,卻見那兒站了一大群千多人,沈洛年詫異之馀,一個人站在隊伍外,看了半天,才發現有幾個昨日見過的臉孔,正不知該不該走近時,紅坤丶盧智偉等人卻已找來,把沈洛年帶了過去。

  他們看見沈洛年的黑袍,自然覺得古怪,不過既然沈洛年敢穿,他們也不好多問,反而是沈洛年先開口問起今日的變化。

  聊了幾句,沈洛年這才知道,原來昨晚命令已經發布,司令從直轄部隊中抽調四個連隊,與狄韻的連隊組成「特三營」,並提升狄韻為此營「統校」,而昨日下午立功丶負傷的官兵,日後亦各有勳賞。

  此時狄韻還沒抵達,五連的連尉丶隊長也因為突然重新編組,正各自與所屬各級官兵彼此熟悉,而原來的特別連這方面問題比較少,眼看部隊指示還沒下來,也不知道今日要不要出城,盧智偉當即拉著沈洛年,幫他介紹原連隊的醫官。

  那些醫官其實也是引仙者,不過因為花了不少時閒受醫療訓練,戰斗訓練的比重和一般軍人比起來稍有不如,他們早已聽聞「神醫」大名,見到沈洛年,很熱絡地上來打招呼。

  沈洛年不擅與人對答,只淡淡地應了幾句,對不熟識的人來說,這其實有點擺臉色的味道,還好沈洛年年紀雖輕,不但有個「神醫」的名號,昨日的表現確實也是讓人驚異,那些醫官們雖有點不快,倒也沒多說什麽。

  過不多久,狄韻丶安荑丶雪莉還有那頭羅鏡控制的猙獸,先後從司令部方向走來,狄韻身旁還跟著一個三十歲左右丶沒見過的青年,他穿著魔法師的黑袍,面貌白俊,身材比大部分男子還高半個頭,站在嬌小的狄韻身旁,對比下更是醒目。

  各隊伍本已經排出隊形,見到狄韻接近,眾人站得更整齊了些,各連尉丶隊長分別站在部隊前方,等候狄韻指示。

  「注意!敬禮!」安荑走到隊伍前,一聲令下,除沈洛年之外,部隊千多人同時將右手橫舉於胸前行禮,狄韻回禮後,很難得地收起那常掛在臉上的甜美笑容,認真地用目光緩緩掃過眼前眾人。當目光和沈洛年碰上的時候,狄韻眉頭微微一揚,輕輕地咬了咬唇,視線停在沈洛年臉上。

  她很火,她非常火……沈洛年暗叫不妙,這女人講不講理啊?明明是妳跑來脫我褲子,怎麽變得比昨天還生氣?媽的,看來這兒不能待了,這次的怒火中還透著一抹殺氣,下次若有機會,這丫頭說不定真會宰了自己。

  狄韻透出的氣息,自然只有沈洛年感覺得到,外人眼中,她不過就是這麽多看了沈洛年幾秒,依然平靜地繼續往下看,等目光掃完全部的人,狄韻揚首說:「我是狄韻,是本營……『特三營』的新任統校!」

  狄韻停了幾秒。見眾人都專心地望著自己,她接著說:「能成為特三營的隊員,代表各位都十分優秀,也經歷了許多次實戰,一些無謂的話就不多說了,此時城外仍有狼人需要清剿,從現在開始,我下達的所有命令,希望各位能全力配合,明白了嗎?」

  「明白!」一千多人一起喊了出來。
  「這位是『營副』李允生軍官。」狄韻一指身旁那穿著黑袍的高姚男子說:「除了身為我的副手之外,本營所屬二十名魔法部隊,將由『營副』協助我指揮。」

  一營只有二十名魔法部隊?沈洛年確實有看到一小群穿著黑袍的人,他本以為千多人部隊中,魔法使不會這麽少,原來當真只有這麽多?

  「這三位是我的『隨官』,有時也會協助部隊戰斗。」狄韻一指身後的兩人一獸說:「安荑丶雪莉,與『縛妖派』的羅鏡,羅鏡主要負責我的安全,他聽讀無礙,不過不便言語,還請諸位見諒。」隨著狄韻介紹,猙也低吼了一聲,對著眾人點頭,而部隊眾人對「縛妖派」這三個字似乎並不意外,不過還是頗有點好奇,不少人都上下打量著那頭妖獸。

  沈洛年倒是有點疑惑,就直接稱呼那猙獸為羅鏡嗎?也對,羅鏡身體雖然不在此處,心神卻與猙連結,行動感官既然都由他控制,不稱他羅鏡卻也不對。

  「另外,因為隨官還有一位名額……」狄韻本來那還算嚴肅的表情突然一變,露出微笑揚聲說:「沈凡,出列!」

  「哈?」沈洛年一呆,透過人群望去,見狄韻正「滿腹怒火」地「笑望」著自己,而連安荑丶雪莉在內,每個人都一臉意外,不過這部隊還真不愧原來直屬於司令,紀律十分嚴整,沒有一個人回頭,但卻免不了轉轉眼睛,想看看沈凡是什麽人物。

  她又打什麽主意?八成又是陷阱,這個坑可不能跳,看來該溜了。沈洛年當下皺眉說:「韻小姐,妳搞錯了,我只是個醫生,我看……我還是回醫院去好了?」

  對長官怎能這麽說話?就算是神醫也不成,眾人當下神色大變,都冒出了擔心的氣息。

  「還在開玩笑?」狄韻卻不生氣,微笑說:「你既然入軍營當醫官,身分也算是軍人,真想違抗軍令嗎?」

  狄韻笑咪咪地說著這話,外表看來彷佛和沈洛年很親昵地笑鬧一般,但沈洛年卻知道不妙,她那話其實不是說笑,看樣子若堅持不干,違抗軍令這大帽子就要扣下來了,這時代的戰時違抗軍令不知道有多嚴重?就算不砍頭,說不定也得先關兩個月,等打完仗再審理……雖然未必關得住自己,但龍宮卻也別想去了。沈洛年悶哼一聲,往外走了出去,站到安芙與雪莉身
旁,對兩人迷惑的限神,也只能假裝沒看到。

  狄韻見沈洛年穿上魔法使的黑袍,其實也有點疑惑,但這時沒時間多問,她目光轉回眾人說:「大家都知道沈凡醫術高明,但大家可能不知道,他身手也很高明。」

  這話一說,眾人都愣了愣,沈洛年體無炁息,這可瞞不了人,身手又怎會高明?看他穿著一身魔法使的衣服,莫非狄韻所謂的身手,指的是魔法?

  不過李允生等魔法使卻非常清楚,沈洛年不可能是魔法使;歲安城雖有數百萬人口,但魔法講究天資,有資格進入魔法學院成為魔法使的人一直不多,也因為如此,年紀差不太多的魔法使。彼此幾乎都在學院碰過面,更別提沈洛年看來不到二十歲,更不可能從魔法學院畢業。

  狄韻也不管眾人狐疑,目光一轉說:「各級主管盡快與這幾位互相認識,當不便使用輕疾傳訊的時候,我有可能會請隨官替我傳達命令。」說到這兒,狄韻面色一整說:「接下來是任務指示。我們即將並入與犬戎族正面作戰的戰斗部隊,請以各隊為單位,派員做最後整備,我們三十分钟後集合往城西出發……明白了就開始動作。」

  話一說完,部隊立即動了起來。各小隊分別派出人員去軍需處領用物品,李允生也馬上湊到了狄韻身旁,似乎正與她商量著什麽;而安荑和雪莉,這時當然同時向著沈洛年靠近,連那以猙獸軀體站在狄韻身旁的羅鏡,都一面伸個懶腰打呵欠,一面好奇地瞄了沈洛年一眼。

  安荑和雪莉走到沈洛年面前,兩人對望一眼,雪莉先開口低聲說:「沈凡!你搞什麽呀?」她昨晚和沈洛年雖然「不歡而散」,不過雪莉本是孩子心性,過了一夜已經不再介意,正一臉好奇地問。

  「我也不知道。」沈洛年聳肩說。

  「韻小姐說你身手高明,這是什麽意思?」安萸也皺眉低聲問。

  「她胡說的。」沈洛年說。

  「韻小姐怎麽可能胡說?」安荑沉下臉說,不過聲音依然放得極低。

  「不然妳去問她。」沈洛年可不怕對人板著臉,翻白眼說。

  安荑一怔問,雪莉又問:「你干嘛穿魔法使的袍服?難道你會魔法?不對啊,你昨晚還問……」

  「穿好玩的。」沈洛年懶得解釋,皺眉錯開話題說:「我們不用准備什麽嗎?」

  安荑這才想起還有此事,微微皺眉說:「正面作戰裝備要齊全,沈凡……你要穿盔甲還是鏈甲?」

  「都不要。」沈洛年忙搖頭,穿那種東西速度就快不起來了。

  難道這人真會魔法?安荑看看沈洛年的魔法袍,也不堅持,轉頭說:「雪莉跟我去領裝備馬匹,沈凡,你留下等著韻小姐吩咐。」說完她走向狄韻,簡單報告後,帶著雪莉快步向軍需處離開。

  狄韻這時似乎也和李允生討論到了一個段落,她目光掃了過來,對著沈洛年一笑說:「沈凡,過來。」

  若狄韻真刀槍地砍殺過來,或暴跳如雷地罵人,沈洛年倒不怕,大不了翻臉大家干上一場,但這麽口蜜腹劍地綿里針,沈洛年可真不知該怎麽應付,只好認命地走近說:「韻小姐。」

  「我知道你身手很好,但是不知道你膽子大不大。」狄韻微笑說:「敵前逃兵可是死罪,千萬別犯了啊。」

  臭丫頭還來威脅一下……沈洛年撇嘴說:「知道了。」

  「羅鏡。」狄韻轉頭說:「沈凡畢竟沒上過幾次戰場,出城前記得幫我看著他,別讓他想不開溜了,知道嗎?」

  羅鏡看來也是一頭霧水,不過聽了狄韻的吩咐之後,他仍對著狄韻點頭低吼一聲,表示知道,一面用那對圓滾滾的豹目瞄了沈洛年一眼,神態中倒帶著善意。

  李允生一直在旁看著發展,這時終於忍不住說:「韻小姐,這年輕人是……?」

  「李營副。」狄韻笑說:「你沒聽過神醫沈凡的大名嗎?」

  「不好意思,確實沒留意過。」李允生笑說:「我居然不知道歲安城出現了這種人物?」

  「才這一個月中發生的。」狄韻說:「前些日子營副大多在前線作戰,不知道也不奇怪。」

  李允生看了看沈洛年身上的黑袍,微笑說:「沈兄弟會的是哪類功夫?」

  雖然言語中聽不出來,但這人對自己似乎有一絲淡淡的提防與敵意,這又為什麽?沈洛年望著李允生說:「我不會功夫。」

  李允生一怔,轉頭看著狄韻,狄韻卻輕笑說:「沈凡最喜歡開玩笑了,營副別見怪。」
  李允生眉頭卻忍不住微皺,若兩人很熟,那開開玩笑倒無所謂,但有人會對第一次碰面的長官開這種玩笑嗎?不過狄韻既然這麽說,倒不適合當場發作打官腔,他只微微一笑說:「原來是說笑。」

  「我……算了,有功夫就有功夫。」沈洛年說到這兒也懶了,反正打狼人嘛?只要不是高手,靠著輕化能力和守護咒,應該還不難逃跑,只可惜守護咒和風移咒不能同時使用,否則說不定連普通高手也可以拚上一拚。

  李允生一怔間,狄韻倒笑了出來,望著沈洛年甜笑說:「很快就會有表現機會的。」

  壞了,這丫頭的怒意漸漸變成惡念,狼人倒不可怕,就怕她在戰場上突然偷襲,輕訣炁息速度奇快,一不小心被她暗算可得不償失。沈洛年思考了片刻之後,終於說:「韻小姐。」

  「什麽事?沈凡。」狄韻目光轉了過來,聲音十分溫柔。

「我想辭職。」沈洛年說:「不當軍人了。」

  道話一說,還留在這兒的人可都愣了愣,連狄韻都有點意外,李允生反應倒是挺快,朗聲笑說:「沈兄弟想必又開玩笑了。」

  沈洛年懶得理會他,只盯著狄韻,等她回答。

  狄韻和沈洛年對視片刻,甜甜地一笑,彷佛撒嬌般地說:「不准!」

  這女人用這種態度說話有何用意?沈洛年不為所動:「辭職也不准?有這種規定嗎?」

  「當然!若是遇到打仗軍官就開始辭職,仗還怎麽打?」狄韻噘起嘴,啾著沈洛年說:「再閒這種玩笑,我要罰你關禁閉了,還要去找院長阿姨和圓足教算帳。」

  連艾露也扯進去就太過分了,沈洛年火上心頭,板下臉瞪了狄韻一眼:「關院長屁事?」

  這又是什麽態度?這人好大的膽子。李允生一愣間,沒想到狄韻居然還是沒生氣,反而咯咯甜笑說:「誰教院長阿姨介紹個壞東西給我啊?不找她找誰?你告訴我啊。」

  雖然這臭丫頭想陷害艾露該也沒這麽容易,但這小惡女可是司令候選人,萬一好死不死真讓她當上司令,日後可真會給艾露添麻煩……

  媽的!要不要乾脆宰了這壞丫頭永除後患?反正又不是第一次被通緝!沈洛年突然有點後悔穿上魔法袍,這樣可不大方便拿天仙飛翼……不過就算空手,只要接觸的瞬間變重,拳頭應該一樣能敲碎她那小腦袋,之後運上守擭陣擋子彈,在這城內自己想逃應該不難,只要從東方出城入山。就不怕遇到犬戎族和禺強族。

  沈洛年凝視著狄韻的時候,狄韻也正笑望著沈洛年,她右手袖中,那小銀棍已微微探出,握在掌中,炁息散布全身。外表上雖然看不出來,但實際上她已提高警覺,注意著沈洛年的一舉一動。不過狄韻卻不知道,既然身在歲安城內,沈洛年若真要動手,靠著普通息壤甲聚出的那點炁息實在不足抵御,話說回來,狄韻除了懷疑沈洛年移動速度奇快,加上滿身傷痕啟人疑窦之外,確實也還不知道沈洛年的能耐。

  此時沈洛年板著臉丶狄韻帶著甜笑,兩人就這麽旁若無人地對望著。過了片刻,沈洛年突然輕吁一口氣,轉開頭哼了一聲說:「打仗就打仗。」跟著一扭身,轉身離開。

  卻是沈洛年看著狄韻那張甜美而熟悉的小臉,不免想起當年總依賴著自己的狄純,這小惡女再怎麽樣也是狄純的女兒,宰了她實在說不過去,沒想出讓她消氣的辦法之前,只好先小心一點應付,只要自己眼光別離開這丫頭,諒她也沒法偷襲自己,至於狼人,如今有護咒保護,或許可以周旋一陣子。

  不過這魔法使黑袍挺討厭,像個斗篷一樣整個籠罩著,不像火浣袍丶血飲袍是開襟的,里面東西不方便取用……沈洛年心念一轉,探手衣下取出那條火浣布做的多口袋腰包,繞到黑袍外,彷佛腰帶一般地束了起來,那兩把放在吉光皮套中的天仙飛翼自然也跟著掛在腰側,不過有吉光皮套的效果存在,那對武器並不容易被人察覺。

  過不多久,各部隊整備完畢,安荑與雪莉牽了兩匹馬來,給狄韻丶李允生各一匹,除兩人之外,整個營隊中,只有魔法部隊騎馬,而安荑丶雪莉以及其他撼山軍,身上的重要部位都罩上了金屬護甲丶戴上頭盔,持槍的揚武部隊則披上輕便容易活動的鎖鏈甲。眾人整備完畢,狄韻丶李允生領頭,率領著這一千兩百多名官兵組成的特三營,往西城大步移動。


  歲安城雖說以城為名,但其實方圓十馀公里,占地十分寬廣,從位於城西的司令部,走到城牆後的的線指揮部也有幾公里遠,還好整隊都是轉仙者,走上這段路倒也不覺辛苦。

  很快地,部隊到了那簡易沙包城牆後的大片空場,那兒架起許多營帳,擺放著各種戰斗用的器械和物資,有部隊正整備著往外移動,也有馬車從戰場上運回身上都是塵土血汗的傷者,這兒的官兵看來都有點疲累,和這批剛從司令部出來的部隊頗不相同。

  雖然犬戎族已圍城了一個多月,也不知是不是因為城中存糧充足,民心穩定,沈洛年過去一此沒有正在打仗的感覺,今日到了這兒,才當真體會到這種氣氛。

  部隊接近此處,早有軍官策馬迎上,和狄韻丶李允生對答,沈洛年雖然站得挺近,卻沒什麽興趣聽對話內容。只自顧著東張西望,看來真正的主要戰斗部隊都在這兒,司令部那兒的軍力。該算是預備部隊或特殊任務部隊。

  就在這時,突然空中遠遠傳來一聲異響,沈洛年抬起頭,卻見空中百馀只人而怪鳥,正在城牆外遠方空中,和斗天部隊戰斗著,應該就是傳說中的禺強族了。沈洛年仔細看了看,那些妖怪身驅形似巨鷹,有一對閃亮的鋼爪,展開的兩翅有兩公尺馀,上面則安上了個彷佛人類般的腦袋。

  沈洛年感應著對方的妖炁,一面暗暗思忖,這些禺強族遠不如那日看到的張志文,不過確實比一般千羽引仙的斗天部隊強,如果數量也不少的話,空戰歲安城可占不了便宜。

  很快地,部隊再次栘動,被這兒負責的軍官引到一大組營帳區,跟著立起了一塊寫著「特三營」的新木牌,看樣子這兒將是部隊在前線時,暫時用來休息安置的地方。

  此刻眾人是來參戰的,當然不急著休息,看清楚營區位置後,狄韻一領隊,繼續往外走,但經過營區人口的時候,狄韻止住隊伍,回頭示意,只見各連隊的醫官都離隊留下,向著另一個方向去。沈洛年目光轉過去,正有些狐疑,身旁雪莉卻笑說:「你想留下嗎?」

  「什麽?」沈洛年一愣。

  「看了還不懂嗎?」雪莉指指另入口附近的一大片帳篷區,正是醫官們走去的地方。

  「不懂。」沈洛年搖頭。

  「城西正面作戰的部隊,緊急處理的醫療區是統合在一起的。」安荑淡淡地插口說:「正面作戰大危險,醫官不出城。」

  「對啊。」雪莉笑說:「這邊處理不了的才會再分送各醫療中心。」

  與此同時,前方騎在馬背上的狄韻,似乎聽到了三人的對話,回頭笑望了沈洛年一眼,又轉回頭去,看著狄韻的神色,沈洛年突然醒悟……原來如此!難怪這臭丫頭要把自己調升成她的隨官,否則豈不是讓自己跑了?
tomqamn1 發表於 2011-2-28 20:39
卷二  第四章 沒練過,

    不會用啦!

  沈洛年隨軍接近那息壤土包堆起的城牆,漸漸可以聽到遠處傳來千萬人搏斗的厮殺聲,城門守望部隊眼見狄韻接近正西,呼嘯聲中,左右八匹馬同時發力,拉開兩扇安裝了軌道的息壤磚牆,露出約三公尺寬的狹口。

  這門一開,外面的殺伐聲陡然增大三成,遠遠望過去,西北丶西南各有一處正激烈地戰斗著,狄韻一聲令下,眾人加快腳步,對著西北方的戰場奔去。

  這兒是歲安城的最外圍,住在這兒的人,本就有隨時棄家逃亡的心理准備,所以房宅都是簡陋的草房或泥板屋,近來經歷戰爭的洗禮,大部分都已經倒塌碎散,不成模樣。

  再往前走,狄韻帶著眾人停在一處小坡地下方整隊,和另外幾批部隊站在一起,她則與李允生策馬上坡,進入坡地頂端一個面朝西北的水平凹坑中。

  遠遠望去,西北那面半公里外,能聽到狼嚎震天,金屬撞擊聲不絕於耳,似乎並非以炁息碰撞,而是直接以武器和狼人的爪牙相撞擊,看來狼人正和人類部隊展開大戰。

  沈洛年望過去,卻看不到戰場,反而能一眼看到在城外聚集的犬戎族萬人大軍。而從那端到這端,中問很古怪地挖出了一道忽寬忽窄丶變化多端丶彷佛河道般的長深坑,最近處約兩百多公尺寬,殺伐聲正是從坑道之中傳出。坑道末端到這兒的空間,雖然不斷有人車馬匹往那兒來去,卻不像是打仗,反而像是補給著什麽物資。這戰役是怎麽打法的?莫非戰場其實在那坑中?

  雖然看不出坑道中的變化,空中卻頗有可觀。人面鳥身的禺強族正和斗天部隊上下翻飛,彼此牽制攻擊,禺強族的鳥人攻擊能力雖高於大部分斗天部隊,但一來斗天部隊人數較多;二來戰斗的空域下方,屬於人類控制的范圍內,如有任何危險,斗天部隊隨時可以往下方飛撒,禺強族卻不能隨便往下接近。在這些優勢下,斗天部隊倒是還能抵擋,兩方僵持不下。

  而斗天部隊的戰斗方式,明顯分成兩種,一種是身軀輕靈丶閃動快捷,頗像狄純當初從寓鼠那兒學到的功夫,這種多半是體態嬌小的女子;另外一些體格較魁梧的男子,則大多選擇高飛沖刺下落,一擊後轉向飛離的戰法,似是那日見到號稱鷹王的張志文攻擊之法。而禺強族的人面鳥,也使用這種方式,說不定張志文正是參考禺強族的戰斗模式,才學會這種攻擊法。

  沈洛年仰頭看了一陣子熱鬧,狄韻和李允生已經回返,只聽狄韻一聲令下,眾人加快腳步,朝那坑道奔去。

  走近了沈洛年才明白,為什麽大家都擠在坑道中戰斗,原來犬戎族知道在這深達數公尺的座縮息瓖地面上,絕不是人類火藥類武器的對手,所以從邊緣處一路往內挖出了深五公尺的大長坑,似乎打算就這麽挖入歲安城。

  如此一來,土坑中原有的壓縮息壤磚,當然都被犬戎族擊散成一般松散息壤土,雖仍能排斥道息。效力卻大減,也就是說,在這坑道中的犬戎族,護體炁息足以抵擋一般人類爆藥類武器的攻擊。

  人類阻止的方法也很單純,坑道末端處,一排排撼山軍丶揚武軍前後交錯,排列成整齊的方陣,抵擋著大戎族的攻勢,後側騎在馬上的魔法部隊則不斷往前方施法轟擊,攻擊稍遠處的犬戎族;而戰斗部隊的後方,則另有一群人正在重整被破壞的息壤磚,打算逐漸往外蓋出去。看到這場景,沈洛年不禁想起當年守護息壤城牆的畫面,如今換成這種形式,確實安全不少。

  但相對的,犬戎族既然被堵在這兒,後面上萬名部隊沒事可做,正不斷地派兵把那坑道往左右擴大。十馀公尺外,有個寬達五百公尺的大寬口,還在不斷加寬,看來整個坑道形狀會這麽古怪,就是因為這樣不斷前進後退的過程所導致。

  無論是犬戎族或是人類,在這地方都凝聚不了多少炁息,所以戰斗過程中消耗炁息的速度十分快;相對的,這兒也放不下多少部隊,兩方只好不斷把部隊交替投入戰場。人類這一面,一次似乎是派出兩個營隊,兩千馀人擠在這兩百公尺寬的空間,層層叠叠地也能排上好幾排。

  狄韻領來的特三營,既然是生龍活虎的生力軍,當然馬上被派入戰場,戰場中雖然吵鬧喧囂,但各級長官彼此都使用輕疾傳令,倒沒有什麽溝通不易的問題。只見狄韻指揮著部隊往左方戰團結陣奔去,號令的一瞬間,和前方一支部隊一個交錯,迅速地換防。

  兩方這一互相穿過,沈洛年目光望去,卻見率領這一營撒退的竟是葉偉珊的外孫女黃清嬿,她目光和狄韻交會,彼此微微含笑點了點頭,旋即策馬交錯而過。與此同時,黃清嬿的目光掃過狄韻身後穿著黑袍的沈洛年,透出了點疑惑氣味,不過戰場上沒空多說,她眼見部隊已經撤出,一轉馬頭,順著後方新建的息壤磚階梯攀出深坑,領著部隊回後營休息去了。

  換防的動作,難免讓狼人推進些許距離,但部隊也馬上和對方打了起來,這兒凝聚不了太多炁息,連仙化都辦不到,撼山軍的炁牆當然也聚不出來,只能靠著雙鐧揮灑格擋,抵御犬戎族;而揚武部隊當撼山軍和犬戎族糾纏的時候,從後方以長槍尋隙攻擊,確能發揮不小的功效,不過基本然能狼人畢竟比人類稍優,打起來仍占不了什麽優勢。

  難怪大家都要穿甲,這兒無法以炁息護體,很難避免短兵相接,狼爪如此鋒利,要害被抓上一下豈不糟糕?沈洛年正思索問,狄韻已經回頭微笑說:「我們可不能表現得比清嬿差,你們不用都留下保護我,沈凡丶雪莉上前線幫忙吧。」

  這話一說,連羅鏡在內的其他三人微微一愣,都忍不住望向沈洛年,沈洛年卻是早已心里有數,反而沒什麽驚訝的神色。他望著狄韻,見她雖然看著自己就冒出不快,但此時她的目光中與其卞說有惡意,倒不如說有點想探探自己底細的味道,另外還帶著一點幸災樂禍的氣味……說不定她更期待的,是自己因為不敢上戰埸,而對她磕頭求饒?

  此時安荑已經先一步說:「韻小姐,沈凡……不是魔法使?」

  「當然不是,雪莉記得不用替沈凡擔心,照顧好自己就好……對了,差點忘記。」狄韻提起架在馬鞍旁的長槍,笑著遞出說:「沈凡,這是你的武器,幫我多殺些狼人啊。」這長槍卻是當時安荑領馬之前,狄韻特別交代她帶上的。

  沈凡的武器為什麽會由狄韻帶著?眾人正大皺眉頭的同時,沈洛年卻搖頭說:「我自己有武器。」只見他手一揚,彷佛變魔術般地半空中變出一把造型古怪的薄刃,跟著又是一閃,那把簿刃倏然變成兩把,分持在他左右手中。

  眾人睜大眼睛的同時,沈洛年突然一愣說:「等等。」一面皺眉轉頭,把刀夾在腋下,從腰袋取出本記事本,不知道念著什麽。

  卻是沈洛年要背誦守護陣的同時,卻又對自己記憶力不大有信心,只好拿書出來作弊。還好念這守護陣不花什麽時間,他低聲念了念,選了僅次於頂級強度咒的高級強度咒——「肯納茲·戴格」配上,至於能化散力量到什麽程度,只好等當真挨揍的那一刹那,再來實驗。

  「沈凡?」被指派和沈洛年一組的雪莉,詫異地靠近問。

  「好了。」沈洛年回頭說:「打仗不是?走吧。」跟著他一轉身,向著前線輕快地飄了過去,速度竟然不慢。

  這下連狄韻都有點意外,雪莉一怔間,連忙對著狄韻說:「韻小姐,我們去了。」轉頭追著沈洛年而去。

  ※

  沈洛年這次上戰場,和上次陷入大亂斗中大不相同,此時兩方壁壘分明,互相正面沖突著,隨時有人受傷後退,後面就會有人補上。與此同時,後方的魔法部隊則遠距離施法遙攻著前方不遠處,打亂對方的後援,這種情況下,不會腹背受敵,可以全力應付前方的敵人。

  但是這麽一來,沈洛年最拿手的騰挪之術也無法施用,他還沒想清楚該如何出手,身前的雪莉已經找到空隙遞補上前線,揮著雙鋼和狼人戰斗。沈洛年站在雪莉身後看了半晌,這才發現手中的兩把短刀似乎找不到地方出手,他想想開口說:「雪莉等等我,馬上回來。」一轉身收起天仙濺翼,又飄了回去。

  「嗯?」斗雪莉微微一愣,她也沒空回頭,只好繼續和前方的狼人戰斗。

  沈洛年很快地又飄回了狄韻身前,狄韻見沈洛年空著手掠回,正打算翻臉責難,卻見他已經先一步開口說:「槍!」

  槍?狄韻一愣,卻見沈洛年指了指自己鞍側掛著的長槍,狄韻有點意外地拿起長槍說:「你的刀呢?」

 「太短。」沈洛年接過長槍,往前方又掠了出去。

  沈洛年雖然沒盡全力飛掠,但這一來一往也花不了多久,他很快又趕到雪莉身後,一面說:「回來了。」

  雪莉平常雖然有點孩子氣,但畢竟曾受武尊與無敵將軍兩人指點,雙鐧上的功夫十分熟練。她推擋開眼前狼人的雙爪,急忙回頭瞄了一眼:「你去哪兒……咦?你又拿槍了?」跟著狼人又沖了過來,雪莉連忙繼續出手抵御。

  「嗯。」沈洛年雖拿了槍,其實也不知道該怎麽配合,呆了片刻又說:「我該怎麽辦?」

  雪莉連擋了好幾下才逼退了眼前的狼人,趁空回頭好氣又好笑地說:「找機會攻擊啊。」

  「唔…好吧。」沈洛年眼見雪莉揮灑之問似乎有空隙可以出手,當下持槍往前搠,對著下一個沖來的高大狼人胸口刺去。

  沈洛年其實沒能掌握到好時機,雪莉只是抵御住狼人的攻擊,並未讓對方失去平衡,而沈洛年的身體雖然能輕化,長槍卻輕不了,加上他從沒練過槍,這麽亂推出去,無論准度和速度,都比一般轉仙者稍遜。狼人眼見這一槍歪歪斜斜地刺來,當下隨便一揮手,對著沈洛年的長槍格去。

  沈洛年早有心理准備,在接觸的前一刹那,身體瞬間從輕轉重,彷佛一個巨大岩石夾著長槍前進,雖然速度不算特別快,卻蘊含著強大的力量。狼人此時身上擁有的炁息極少,當然無法抗拒如此巨力,一敲之下槍桿絲紋不動,繼續對著他胸口直刺,狼人大吃一驚,在長槍刺入胸口的同時,怪叫一聲翻身急退,往後閃開,但胸口已經被劃出了一條血口。

  「咦?」雪莉不明白沈洛年這看來平平無奇的一槍,怎能把狼人逼退,但這時沒空多問,她順勢往前踏出半步,趁著此時眼前沒有敵人,雙鐧分向左右敲去。

  沈洛年這一下得手,信心多了不少,他開啟時問能力,找到縫隙就刺,雖然因為槍法不熟,很難真的傷到狼人,但卻每一下都能把狼人逼退,只不過幾個照面,雪莉前方被打開了好大一片,周圍四丶五組戰斗部隊都隨著往前推進。

  隊伍一往前推進,除非左右方能配合,否則就像一個突起的刺一般,受到的壓力馬上就會增大,但相對的,突起處左右兩翼的轉側夾角,敵方壓力也會同時增大,若箭頭能挺得住,整個戰線就能逐漸往前推,若挺不住,就會被逼退。

  沈洛年那把沒有什麽殺傷力的槍,在這種情況下倒有點無堅不摧的味道,反正有雪莉在前面保護,沈洛年當下隨手亂刺,逼得狼人不敢接近,帶著陣勢往前推。幾個回合過去,雪莉突然發現狼人一接近就被沈洛年的長槍逼退,自己反而閒了下來,還有點礙手礎腳。她詫異地回頭說:「沈凡,需要我在前面嗎?」

「好像不用。」沈洛年發現這兒比昨天打仗安全多了,大家妖炁都不足,比的是體力和招式技法,自己雖不會槍法,但體力可不比人差,加上變重這種能力,就算傷不到人也可自保。

  雪莉退了兩步,跟著沈洛年身旁往前推進,一面出手協助側面的攻勢說:「別走太快,等旁邊的跟上才安全。」

  「喔?」此時雪莉不在面前擋路,沈洛年就這麽拿著長槍橫掃斜劈,好不自在。

  對狼人來說,沈洛年手中長槍彷佛一個數百斤重的大鐵條,雖然他揮動的姿勢頗有點毛手毛腳不大流暢,但方圓兩公尺內,只要有狼人接近,馬上就被逼退,動作慢點的還免不了帶著傷損滾開。

  就這麽過了幾分钟,沈洛年將陣式帶出了一片弧形隆起,但也僅此為止,十馀公尺遠處就帶不上去了,沈洛年縱然一個人很怪異地站在前端揮槍,卻也沒法繼續推進。

  「沈凡!」雪莉開口說:「韻小姐要你換地方推進,先退。」

  沈洛年一怔,長槍猛然一揮逼開前方的敵人,隨即收槍後撤,跟著身後准備遞補的部隊馬上塞了過去。沈洛年回頭看了後方不遠處的狄韻一眼,卻見她似乎有點又驚又喜,但兩人目光一對,狄韻那小睑雖仍掛著笑容,卻又隱隱冒起了怒意,看來又想起了惹她生氣的事。

  呿!好小氣的丫頭!多幫她立點功勞,不知道會不會消氣?沈洛年聳聳肩,轉頭換了個地方,擠到前線一揮槍,這兒的狼人對沈洛年槍上的威力沒概念,閃避慢了些,只見那把槍彷佛打保齡球般,乒乒乓乓亂聲中把狼人打飛一片,跟著前方一空,整支隊伍馬上往前推進。

  沈洛年就這麽換了七丶八處,把整個戰線往前推,特三營士氣大振,不斷往前壓迫,狼人也只能不斷後退。但後方的坑道寬度更大,而且此時特三營和另一營的差距顯現了出來,人類的戰線顯得有點歪斜,特三營的戰線由原本的百馀公尺寬,逐漸增加了一半,人手漸漸有些不足,反而抵御得有點兒吃力。

  「沈凡,慢點。」安荑突然冒了出來,守住了沈洛年的右側,和雪莉一左一右護著沈洛年身側,一面說:「先穩著,上面要派兵來增援。」

  「安荑也來了?」雪莉開心地喊:「沈凡好厲害呢。」

  「是很厲害……」安荑疑惑地說:「可是你的槍法,很……很……」

  「很爛!」妳也甭客氣了,沈洛年一面亂揮槍,一面正沒好氣地說:「沒練過,不會用呢!」

  果然如此?安荑詫異地說:「那狼人怎會被你打退?」

  「對啊,為什麽?」雪莉也跟著問。

  沈洛年一愣說:「我力氣大。」

  安荑忍不住皺眉說:「胡說。」

  「騙人:」雪莉跟著笑說。

  卻是安荑剛剛遠遠看著,只見沈洛年槍法破綻百出,也不怎麽迅速,彷佛隨時都會被打倒。但又不知為什慶,犬戎族一碰他的槍就往外飛摔,好像配合好演戲一般。她怎麽看都看不懂,這才自動請纓,過來傳話之馀順便協防另一側,想近點看,沒想到接近了還是看不明白。犬戎族明明被打得皮開肉綻,自然不是演戲,但若此人力氣特大,除非他手中長槍格外沉重,否則體現出來的就該是速度……問題是速度也不快啊!那明明是自己從軍需處領出來的普通長槍。揮槍速度不快狀況下,怎能有這種威力?竟彷佛槍上帶著感應不到的強大炁息一般。

  而雪莉武學造詣不下於安荑,一樣看出這與力氣無關,不過打勝仗是好事,她開心之馀,倒不很介意原因。

  沈洛年眼見兩人不信,倒也懶得多說,只自顧自地繼續胡亂揮槍,反正他雖不擅扯謊,「不理人」的功夫還算擅長,當沒聽到便是。

  過不多久,左翼又擠入了一營官兵,特三營的區域再度縮小,防御又堅實了起來,沈洛年這時也不退了,就這麽站在陣前亂揮,一面左右移動,帶動陣勢推進。雖說他槍法不精,有不少破綻,狼人不難鑽入偷襲,但身旁安荑丶雪莉兩個美女,配合著沈洛年亂揮的長槍,全力防守,兩對短鋼揮舞得有如銅牆鐵壁,把破綻一一封起,互補之下,倒變成一個強大的破壞組合,殺得狼人見到這三人就後撒,帶著三個營隊不斷往前推進。

  而前方數公尺外,魔法師的法術正不斷作用,隕石丶風刀丶爆焰,每當狼人稍微密集,就會轟然而起,打得狼人怪叫後徹,逼得狼人不敢聚在一起。也因此正前方沖擊的壓力一直不算太大,否則未必這麽容易應付。

  又殺了一陣子,安荑突然開口說:「沈凡,慢點,別推進了。」

  「又要多補一營?」沈洛年停下腳步說。

  「不。」安荑說:「前面有個大坑口,你注意到了嗎?」

  「嗯。」沈洛年點點頭。

  「派五丶六個營隊在這兒同時和狼人對戰不劃算。」安荑說:「最好一鼓作氣沖過寬口,到下一個狹口。」

  「那就沖過去啊。」沈洛年說。

  「但後面息壤地基修復速度沒這麽快。」安荑說:「過去之後,若防守時間拖太久,當力量槍弱,狼人一鼓作氣沖回來,經過寬口的時候兵力會有大損失。」

  所以一直往前殺出去也不對了?沈洛年愕然說:「那現在該干嘛?」

  「能多殺點狼人,就盡量多殺一點。」安荑頓了頓又有點疑惑地說:「但你打飛了這麽多狼人,不累嗎?」

  沈洛年別的不多,體力和精智力倒是十分充沛,確實不怎麽累,但打狼人這工作他可不怎麽喜歡,當即說:「可以休息嗎?」

  「先退吧。」安荑說:「韻小姐也同意你休息一下。」跟著兩人護著沈洛年退入人牆之後。

  三人回到狄韻身前,安荑低聲行禮說:「韻小姐。」


  狄韻正領著魔法部隊遠距攻擊,一面微微點了點頭,但看著沈洛年的目光不禁有點復雜,一時說不出話來。

  沈洛年看著狄韻的神色,心里有數丶不急著開口,若這小惡女氣消了是最好,若是氣還沒消,讓她發覺自己挺有用,也是一個辦法。她既然要在三個候選人中爭先,如果有點腦袋,應該不會把那點小事看得太重吧?想到這兒,沈洛年又仔細望了望,見狄韻雖然頗有些驚喜之意,但瞄到自己的時候,那股怒氣依然未散,看來這丫頭果然很會記恨,沒這麽容易解決。

  見狄韻不坑聲,安荑和雪莉都有點意外,照正常的狀況,狄韻這時應該會好好地褒獎丶慰勞沈洛年一番,怎會沉默不語?安荑等了幾秒,見狄韻仍沒開口,回頭打了個眼色,領著兩人退了開去。

  又過了好片刻,狄韻突然低聲說:「各隊注意,穩下陣式,准備換防撒退。」

  她正用輕疾傳令嗎?沈洛年轉頭往後望,果然看到另外有一批千多人的營隊正列隊接近,兩方統校一聲令下,這批生力軍往前方奔去,接下犬戎族攻勢,這時狄韻的特三營才往回撒。

  在狄韻指揮下,沈洛年跟著部隊再度回到那小山坡,狄韻先領將眾人到一個四面透風丶放了不少息壤磚的臨時休息帳幕區待命,自己則與李允生再度進入上方的凹坑覆命。

  沈洛年現在的身分既然是隨官,自然和安荑丶雪莉還有羅鏡待在一起,因為不知何時還要再戰,眾人坐下休息時則連盔甲都不敢卸除,不過魔法部隊倒是沒這麽多顧忌,下馬後在帳幕下倒成一片,一個個都閉上了眼睛冥思,補充魔力。

  沈洛年剛剛雖然消耗不多,但攻敵之重與轉折之輕,也得不時開啟時間能力才能控制得恰好,此時正好順便休息一陣子。他收了守護陣閉目養神,卻聽到身旁雪莉和安荑低聲對話,還不時提起自己的化名,看來似乎正討論自己的事,沈洛年知道她們一定滿肚子疑問,當下假作不知,繼續閉著眼睛休養。

  但裝睡可躲不了多久,兩人討論了一個段落,雪莉湊近說:「沈凡,睡著了?醒醒!」

  沈洛年無可奈何地睜開眼睛說:「干嘛?」

  「你說不會用槍,那會用什麽長兵器?」安荑接口說:「我們想辦法幫你找看看。」

  她們倒是好心,沈洛年口氣放緩說:「我……不會功夫,所以每種武器都不會,就用槍吧。不用換了。」沈洛年本想說自己練過匕首,想想那七招只是橫揮直刺,實在算不上功夫,還是藏拙。

  「你身上不是帶著雙刀,怎說不會功夫?」雪莉說到這件事,忍不住又說:「那刀呢?怎麽又不見了?」

  「有也不代表會用。」沈洛年搖頭說。

  雪莉與安荑對看一眼,安荑又說:「你既然在前線作戰,該穿上盔甲吧?現在請人送來還來得及。」

  槍還能隨手扔掉,但若真穿上那種沉重的東西,遇到危險就糟糕了。沈洛年馬上搖頭說:「不穿!」

  「也不能太托大了。」安荑微微皺眉說:「今日若非我和雪莉配合著你,你那槍法發揮不了效用。」

  「本來就不該叫我上戰場。」沈洛年哼聲說:「這話麻煩去跟韻小姐說說。」

  安荑和雪莉一怔,安荑還沒開口,雪莉已經忍不住說:「你若真的不會功夫,韻小姐為什麽讓你上戰場?」

  「去問她吧。」沈洛年沒好氣地說:「不是來了嗎?」

  安荑與雪莉同時轉頭,果然看到狄韻正在帳外下馬,和李允生一起探視部隊,官兵們見狀紛紛站起,狄韻臉上掛著溫柔的笑容,下令眾人原地休息不用行禮,這才一路慢慢地巡視過去,關切著部隊的狀態。

  安荑和雪莉可不能等著狄韻走近,兩人同時站起,向著狄韻那兒走,而趴在地上的羅鏡也不等別人指示,已先一步跳過去陪在狄韻身後,他剛剛完全沒仗打,本就精神得很。

  但沈洛年實在懶得跟過去扮演「隨官」,他想了想,索性閉上眼睛裝睡,繼續養神。

  這麽過了片刻,沈洛年心知肚明,狄韻等人都到了自己眼前,看來還是躲不掉,他正遲疑著不知該不該主動睜眼,卻聽安荑低聲說:「沈凡,韻小姐要開會。」

  「怎會這麽想睡啊?」沈洛年睜眼的同時,雪莉好笑地說:「果然不像戰士,比較像魔法使。」

  沈洛年抬起頭,卻見狄韻正站在自己面前,狄韻身材本就嬌小,站著也沒比坐著的沈洛年高上多少,兩人目光一對,狄韻那股復雜的情緒又冒了出來。她沉吟了片刻,露出微笑說:「沈凡,你今天表現超出我的預期,辛苦了。」

  臭丫頭,又來口是心非那一套了,沈洛年問聲說:「我也挺意外。」

  狄韻似乎還沒決定好該拿沈洛年怎辦,她目光一轉,回頭對著已經走近等待的五名連尉說:「東將軍確認了我們有往前推進戰線的能力,所以要我們先安心休息,等調派了足夠隊伍和修復工兵,會讓我們和其他精銳部隊一起合作,搶過前方的大寬坑,估計至少還要等兩個小時。」

  「韻小姐。」一個青年連尉詫異地說:「那寬坑也不過五百多公尺寬,能推進的營隊這麽難找嗎?」

  「大部分營隊想推進應該都辦得到,但持續力和穩定力是個重點,而且戰線拉長代表壓力增大,彼此的速度也要配合,否則若有任何疏失,戰線就會整個垮掉。」狄韻微笑說:「也就是說,為了以防萬一,不只前線必須派出只出八成力就能穩穩推進的營隊,後方還要另外派五組頂得住沖擊的營隊預備……歲安城中如今只有六十多個營隊,有一部分正持槍防守,還有一部分是預備兵力,這樣的十個營隊雖然不能說難找,仍需調派,別忘了還有西南戰線要部隊支援。」

  狄韻看眾人都點了點頭,表示明白了,她接著微笑說:「今日能夠推進,沈凡丶安荑丶雪莉等人當居首功,但各連隊抵御大戎族攻擊毫不畏懼丶奮勇上前,亦功不可沒,我們特三營首次出戰能有這種戰績,十分讓人欣喜,請各位記得嘉勉各連所屬,這兩個小時,也讓大家安心休息。」

  眾連尉離開後,狄韻沒再多說什麽,在不遠處找了個空位閉目養神,安荑和雪莉則在沈洛年身旁坐下,雪莉隔著安芙看了又閉上眼的沈洛年一眼,低聲說:「安荑,這樣韻小姐算不算領先了?」

  安荑微微一怔,也瞄了身旁的沈洛年一眼,見他動也不動,這才回頭對雪莉微微搖頭說:「小聲點,沒這麽簡單。」

  「為什麽?她們又沒有沈凡。」雪莉笑說:「難道她們也有辦法輕易地推進?」

  「三位小姐若是出手,部隊都很容易推進的。」安荑低聲說:「剛剛韻小姐也沒出手。」

  「怎麽沒有?」雪莉疑惑地說:「韻小姐有動手啊。」

  「韻小姐只用了一點魔法,沒用道咒之術。」安芙說:「若使用,只要任一個小姐出手,都不難搶下那寬坑。」

  「這麽厲害啊?」雪然利詫異地說:「那為什麽不用?」

  「道咒之術需要時間累積,耗光就要重新儲存。」安荑說:「所以要用在重要的時機,不能隨便使用。」

  偷聽的沈洛年心中暗暗點頭,在這種道息微弱丶難以引炁之處,只要能開啟玄界之門,直接使用過去儲存在玄界里面的炁息,或使用與玄靈交換累積的炎丶凍之力,確實是最強大的戰斗力,還好那天早上小惡女脫光的時候,身上沒有息壤甲也沒有聚炁的武器,無法開啟玄界之門,否則自己說不定檔不住她的道術攻擊。

  當初葉璋珊和奇雅,吸收妖質丶修煉道術沒多久時間,威力已經不小,這三個女孩可是修煉了好些年,應已遠勝當初的葉璋珊與奇雅。但話說回來,經過了百年,那兩人不知道又煉到什麽程度了?

  「既然道法這麽強,為何不讓多點人學啊?」雪莉接著又問:「卻讓那些落選的都引仙?」

  安荑低聲說:「修煉道法,聽說要吸收的妖質量很多,沒法讓這麽多人一起煉。」

  雪莉噢了一聲,側頭想了想又說:「那若韻小姐當上了司令,另外兩位小姐是不是也得引仙?放棄道咒之術?」

  安荑微微一怔,搖頭說:「這我也不清楚。」

  「真是麻煩。」雪莉又說:「狼人也真討厭,不是十幾年沒來了嗎?怎麽今年特別跑來湊熱鬧!」

  「因為今年的冬天比較冷。」安荑說。

  「和天氣有什麽關系?」雪莉詫異地問,她目光一掃說:「咦,沈凡醒了。」

  其實沈洛年本來就一直在偷聽,但聽到剛剛那一句,卻也忍不住睜大眼睛,忘了裝睡。

  安荑看了沈洛年一眼,也不介意讓他聽,當下說:「其實五十年前犬戎族大敗之後,就很少來犯了,每次都是特別冷的冬天才會來。」

  雪莉說:「因為這兒比較暖和嗎?」

  「也可以這麽說,但主要是因為食物。」安荑說:「東方陸塊,犬戎族盤據的地區,冬天比噩盡島冷很多……當他們判斷食物不足的時候,就會從各部族派出一定的人數來此攻打我們,順便在此覓食,過冬後通常就會退兵。記得我們前陣子被派去掃蕩犬戎族的小隊嗎?那些就是去南方山林里面捕獵的。」

  「是呢?」雪莉說:「那慢慢耗下去不就好了?」

  「不行,不好好贏個幾場,他們不會退的。」安芙想想又說:「不過太早打贏,他們也不會退,因為回去也沒有東西吃,反而會激使他們拚命。過去十聖都撐到近春才領軍出擊,到時只要贏個一兩埸,犬戎族就會撤退,這樣算來……大概二月初的時候,我們才會派兵出去決戰。」

  原來如此,沈洛年暗暗點頭,看來這種仗人類早已經打熟了,難怪城內除了多了一批人在街道擺攤,以及增設了戰時用醫療中心以外,一點也不像戰爭的模樣,更別提昨日與雪莉去吃飯那種氣氛,根本是歌舞升平時的景象。

  話說向來。安荑對別人很冷漠,對雪莉倒是不會,這種情緒從外表和口氣看不出來,但骨子里面的關懷卻不同。

  雪莉聽到這兒,卻笑嘻嘻地對沈洛年說:「沈凡你看,安荑很厲害喔,我不知道的她都知道。」

  「犬戎族的事,學校都教過。」安荑說:「大家都知道,妳不知道才奇怪。」

  「哪有……」雪莉看著沈洛年笑說:「沈凡也不知道對吧?」

  「沈凡又沒讀過軍校。」安荑搖頭說:「妳也休息一下。」一面靠著身後的息壤磚,閉上眼睛。

  「喔。」雪莉閉上眼睛,但隨即又睜開笑說:「剛剛又不累。」

  安荑輕歎一口氣說:「妳也真是的……」

  就在這一瞬間,突然一陣尖銳的嘯聲從北方遠遠傳來。眾人一驚,紛紛跳起,臉上神色大變,沈洛年對這嘯聲也不陌生,這不是赤濤警報嗎?那頭找碴的應龍又要來了?

  「糟糕,真的撞上了!」那端也已站起的狄韻輕輕一頓足,隨即轉頭下令:「特三營注意!馬上入地洞躲避赤濤,入洞後暫由李營副指揮;安荑,你們幾個跟我來!」她手中短棒一揮,一股炁息將她托起往帳外戰場飄。

  安荑丶雪莉一蹦而起,抽出雙鐧往外追,羅鏡本就在狄韻身旁不遠處,聞聲四足一蹬,比安芙等人還快一步出帳,追著狄韻身後奔馳。

  咦,自己也該去嗎?沈洛年眼見周圍官兵一面移動一面詫異地望過來,似乎對自己還愣在那兒頗有點迷惑,尤其李允生更是皺眉直瞪,只差沒開口罵人,這樣看來,就算跟去避難恐怕也會被趕出來吧?沈洛年無可奈何,只好拿著那把長槍笨手笨腳地往外跑,一面心中暗罵,媽的,那丫頭若神經發作,打算和應龍拚命,這個可不能奉陪……
tomqamn1 發表於 2011-2-28 20:40
卷二  第五章 噁心的爛東西


  總算這兒炁息不足,那三人一獸跑得速度沒有多快,不難追上,沈洛年正提著長槍趕,卻見另外也有兩批各十餘人從營帳竄出,一樣往西奔,速度不比狄韻稍慢。

  另外還有不怕死的?沈洛年目光轉過,微微一怔,兩隊的領頭,竟分別是黃清嬿、張如鴻那兩名候選人,她倆身後則是些歲數差不多的迷彩勁裝女子,莫非就是那些落選者?而張、黃兩女與狄韻速度差不多,三人並排時對望一眼,同時縱入坑道,向著前方奔去。

  莫非當候選人的條件之一就是不怕死?沈洛年正狐疑,已經追上了這大群人,而除了羅鏡那頭妖豹之外,這群人都是身材面貌姣好的二十餘歲女子,只有沈洛年一個男性,一時之間頗有點格格不人的味道。

  一入坑道,沈洛年就明白這三人為什麼要趕來了,坑道中,本來絡繹來去的修繕工兵,已經躲得乾淨,但問題是正和犬戎族作戰的部隊,可不能跟著撒退,不久前還頂著犬戎族攻勢的三營部隊,這時依然在坑道中,若應龍飛來此處,他們馬上暴露在應龍的威脅下。如今歲安城中除了計期之外,擁有最強大瞬間戰鬥力的,恐怕就是這三名習練道咒之術的司令候選人,此時除了她們之外,沒有別人能保護這三千多名官兵,三人想必同時想到此事,所以才不約而同地趕來。

  而犬戎族那面,他們十餘年未登噩盡島,根本不知道人類多了應龍赤濤這個禍患,也不知那警嘯聲的意義,雖然發現敵方動作不少,但反正人類一向詭計多端,他們倒也不在意,只不斷派兵繼續往前攻擊。

  狄韻、黃清嬿、張如鴻站定在三營隊伍正後方,三人聚在一處,遙望著北方天際,周圍的女子不待號令,散到四面舉起武器護衛,其中當然也包括了拿著長槍的沈洛年與妖猙羅鏡。

  「這不是沈光靈師嗎?我沒認錯吧?」拿著長槍的張如鴻突然發現到沈洛年,不禁詫異地嚷。

  「確寶是沈凡。」狄韻微笑接口說。

  「剛剛看了沈凡先生的表現,您似乎有股古怪的力量?」黃清嬿輕笑接口說:「不像是光靈師。」

  「古怪的力量?」張如鴻意外地說:「怎麼說?」

  「我也看不明白。」黃清嬿目光瞄向狄韻微笑說:「這得問小韻了。」

  有人想挖角嗎?我馬上跳槽!這小惡女太難伺候,可沒什麼好留戀的……沈洛年目光在黃清嬿和張如鴻臉上溜來溜去,偷瞧她們的臉色。

  這時距離一近,沈洛年仔細看了看兩女,不禁在心中暗讚了幾句。張如鴻身材高姚健美,但臉龐卻像她外祖母奇雅般白哲小巧,若放在過去,這種九頭身的身段,好比模特兒一般,不過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身上有瑪蓮的血統,整個人頗有點陽剛味道,再配上那頭爆炸短髮和長槍,稍少了點女人味;至於黃清嬿,她帶著點葉璋珊的神韻,長相清麗有氣質,精明中帶著明媚,身材更是只能用恰到好處、穠纖合度來形容,渾身上下簡直找不出一絲毛病……而狄韻,除了那張像極狄純的甜美小臉不輸人之外,沒發育的身材自然是完全沒得比——而且她的病要是沒冶好,永遠也不用比了。

  沈洛年胡思亂想間,狄韻卻目光一轉,輕笑說:「沈凡雖是光靈師,身手也很好,現在是我的隨官……妳們可別跟我搶喔。」

  看來這小氣丫頭還想多整自己幾下?沈洛年眉頭皺起,倒也不知該怎麼辦才好。

  「隨官?」張如鴻微微一怔,只見她明亮的眼睛眨了眨說:「選個男隨官,方便嗎?」

  「是啊。」黃清嬿也微皺眉說:「斐短流長恐怕難免。」

  沈洛年目光望去,卻見狄韻不知為何又冒起了一股怒意,不過狄韻城府甚深,她心中雖怒,表悄卻一點也看不出來,只甜甜一笑說:「多謝關心,眼前暫時只好讓安荑和雪莉辛苦一點,至於其他人的閒言閒語,也顧不了這麼多。」

  三女之中,曾向武尊習槍的張如鴻武學造詣最高,她目光掃過沈洛年,看他雙肩下垂、站姿鬆散,提著長槍中腰亂晃,一點也不像會功夫的模樣,不禁有點狐疑,不過警嘯聲越來越近,看來應龍當真往這兒飛來,她沒時間多問,抬起頭,再度往空中望去。

  沈洛年早已感應到,確實有股強大妖炁正往這兒飛,隨著時間過去,高空中一道紅影從遠而近,破空而來。那傢伙全身都是紅色鱗片,大腹如鼓、頸尾皆長、四腿如象、爪利如鷹,背後還有一對巨大的蝠翼,正是巨翅龍族——應龍。

  當初在應龍寶庫中,曾碰過那由妖炁與沙凝聚起的應龍,但畢竟是假的,這還是沈洛年第一次看到真實的應龍,眼看這應龍逐漸接近歲安城上空,犬戎族那面似乎終於發現不對,在空中戰鬥的禺彊族首先往後撒,而鬥天部隊也不進迫,跟著往後退開,至於地面的戰鬥,人類這方從警嘯饗起就取了守勢,犬戎族後方命令一下,狼人部隊馬上退到坑道寬口處,暫時罷戰。

  那應龍赤濤在高空中盤旋著,一時倒看不出大小,論感應到的妖炁,似乎比敖旅等年輕糾龍弱了些,不過這種強大的妖怪,感應到的妖炁不能作準、只能參考,而且就算比敖旅稍弱,也是十分強大的妖怪,二十年前,葉璋珊等人能合力將他趕離擎天塔,可真是難得。

  赤濤在空中飛繞了幾分鐘,眾人心中都有點忐忑,犬戎族未必不知道赤濤也在找人類麻煩,暫時停戰只是想看清楚狀況,若等赤濤攻擊時跟著出手,那時可就難辦了。

  就算不管犬戎族,眼前這數千人都暴露在沒有防護的地面上,若赤濤往下攻擊,單靠狄韻等人,能不能抵擋得住,實在很難說。

  接下來這幾分鐘讓人十分難熬,剛剛還會說笑的張如鴻等人,這時臉色也都凝重起來,周圍的女子更是誰也不敢喘上半口大氣,沈洛年雖然很想找人問問——那些偉大的十聖這時候跑哪兒去了?但看這氣氛實在不適合開口,只好繼續閉嘴。

  過了片刻,應龍突然一轉,斜斜向下,往歲安城中央的方向飛,目標似乎正是高聳入雲的擎天塔。

  那傢伙怎麼沒過來這兒抓人?莫非特別去擎天塔找葉璋珊等人打架?沈洛年正感詫異,卻見張如鴻咧開嘴笑說:「司令說對了。」

  葉璋珊?她說對了什麼?沈洛年正狐疑,卻聽黃清嬿仍有憂色地說:「這只是第一關,接下來要看十聖他們怎麼應付了……」

  聽不懂這些女人的啞謎。沈洛年轉頭向著犬戎族那方面望,卻見他們也透出了驚疑不定的氣味,這也難怪,應龍畢竟是種強大的妖仙族,他們當然也害怕應龍協助人類與他們為敵,何況此時應龍化大剌剌地降落到人類的城市中,不由得他們不驚。

  過了片刻,落在擎天塔上的應龍赤濤再度展翅飛起,他鼓盪妖炁向高空斜竄,到了數千尺高空中,這才一個折向往北,逐漸遠去。

  似乎沒事了?沈洛年見眾人都鬆了一口氣,之後支援部隊、修繕部隊紛紛出現,又開始補造地基。至於前方戰線,犬戎族和人類這邊都沒主動開戰,仍保持著相對峙的模樣。

  眼見無事,黃、張、狄三女彼此客氣地點了點頭,這才各自領人帶開,返回休息處。不久後,剛剛避難的特三營,在李允生率領下返回帳篷,一見到狄韻,他馬上領著幾名連尉接近探詢,等候吩咐。

  「大家別擔心,從犬戎族來犯開始,司令就知道會有這一天。」狄韻微笑對眾人說:「相關的計畫早已安排妥當。」

  看樣子不像說謊,確實已經有了計畫,但是不用擔心卻是騙人的,這小惡女心裡其實頗擔心……不過話說回來,她這臉上功夫倒也頗有用,若是讓部隊知道上司也在擔憂,這仗可不好打,更別說還得有耐心地安撫下屬,這種事情自己可辦不到。

  說著說著,狄韻突然一怔說:「諸位請稍候。」一面轉身往無人之處避開,一面伸手微掩住左耳。

  眾人都知道,應該是上面有人透過輕疾對狄韻作指示,既然狄韻還沒交代解散,眾人也就聚在一起等候著。過了片刻,狄韻走回,對眾人開口說:「司令指示,原先計畫的坑道推進作戰取消,本營回返前線指揮部待命。」

  「回指揮部?」眾人都愣了愣,一般被派出來戰鬥的隊伍,除非犯了錯,不會這麼快又被叫回去,通常都是損失到一定的程度,才會回城整編、稍作休息,眾人才剛出城,打了一場沒幾分鐘的仗,怎麼這麼快就得回去?

  「別誤會。」狄韻搖頭一笑說:「司令要召開緊急會議,我們將會受到重用,得回去重新整編。」

  眾人這才鬆了一口氣,當下指揮著隊伍往城內走。部隊剛出帳,卻見張如鴻與黃清嬿的營隊已經先一步撒出,也正往城內走,還比特三營快了一步,官兵們都知道這三位小姐隱隱在較勁,當下眾人無須督促,迅速地完成整隊,回返城牆後的指揮部。

  這一回城,部隊自然回到那立著「特三營」木牌的地方卸甲歇息,狄韻卻不入營區,下馬交代李允生幾句後,轉身就往指揮部的後方走。安荑、雪莉、羅鏡不待吩咐,自然緊緊跟著,沈洛年眼看不跟不行,只好拖著那累贅的長槍,繼續追著狄韻身後。

  指揮部後方有個大平房,平房前有個小空地,入口處站了一排官兵,看見狄韻同時行了一禮,讓眾人往內。

  走人空地,狄韻見那平房的木門前又有幾名官兵駐守,當下回頭說:「安荑,你們留在這兒。」說到這兒,她瞄了沈洛年一眼,這才突然想起沈洛年也在身後,不過這時也沒時間把心思放在沈洛年身上,狄韻只微微皺眉看了一眼,隨即轉頭往屋內行去。

  安荑目送著狄韻入房,這才轉頭說:「我們在屋外等。」一面領著沈洛年等人走。

  雖然沒有經過正式的分配,狄韻現在的四名隨官中,大家都知道以安荑為首,當下眾人隨著安荑移動,找了個空地角落等候。

  沈洛年隨著眾人移動,心神卻已經到了屋中,卻是屋中有三股熟悉的炁息,這一瞬間,把沈洛年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去。

  那股發散型的爆炁,不正是當年讓自己心繫許久的那人嗎?她來了嗎?不知道經過這些年,她改變了多少?看到自己還認得出來嗎?

  另外兩人……應該是黃宗儒和吳配睿吧?倒沒想到這兩人就這麼穩穩當當地做了百年夫妻,看來當初那錯誤還真的變得挺美麗?

  雖說沈洛年很快就認出三人,但三人的炁息卻都十分隱約,不易感應,看來當初交給賴一心的經脈圖解對他們該頗有幫助,炁息以特殊的方式運行收斂,確實比較不易體察。

  怪了,其他人呢?這一瞬間,沈洛年突然想起,艾露說過,當時十聖鬧翻,最後留下的也只有這三人,難道他們當時的不快還沒解決掉?其他人也就罷了,賴一心呢?難道隨著時間過去,賴一心對葉瑋珊的情意也淡了嗎?媽的!這女人可幫你生了六個兒女啊,渾蛋東西!

  沈洛年正在心中暗罵,突然聽到雪莉正低聲說:「這次八成要輪到沈凡上報了。」

  什麼上報?沈洛年一愣轉頭,卻見安荑正微微皺眉往外望說:「記者來了?」

  記者?沈洛年轉頭望向廣場入口,果然見到有些非軍裝的平民站在廣場外,拿著紙筆探頭探腦,目光不時往這兒瞄,看來就是她們口中的記者了,現在的記者和自己那時代的記者一樣可怕嗎?不過自己為什麼會上報?

  「隨官是生活起居都在一起的親近部屬,韻小姐用了個男隨官,他們還不大做文章?」雪莉輕笑說到這兒,看了羅鏡一眼說:「上個月就有幾天都在報導韻小姐收了個縛妖派手下的事,不過他們不知道羅鏡也是男的。」

  羅鏡眨了眨那對豹眼,歪歪頭,張口低嘯一聲,似乎也頗無奈。

  狄韻當時若不讓自己當隨官,可就沒機會報復了,最重要的是……她恐怕沒想到自己居然真的敢下戰場吧?搞壞名聲也是這小惡女自找的,倒不用替她擔心。

  安荑看了片刻,回頭淡淡地說:「隨便他們吧,這些記者好日子也沒多久了。」

  「什麼意思?」沈洛年意外地問。

  安荑搖搖頭似乎不打算解釋,雪莉卻笑著低聲說:「三個小姐都覺得司令太放縱報社,以後不管誰當上司令,他們都不可能像過去這麼隨意。」

  難道會比自己印象中的媒體還誇張?沈洛年說:「他們會造謠嗎?」

  「倒不會。」雪莉說:「只要確定他們登上沒憑據的謠言,或者胡亂隱射、猜測、毀人名譽,懲罰十分嚴厲,不只報社關門,那篇報導的上下相關人等全部都會收監嚴懲。」

  「嗄?」這可比自己那時代嚴厲多了,沈洛年意外地說:「這樣還算放縱嗎?」

  雪莉沒想到沈洛年會這麼說,正微微一怔,安芙已經冷聲說:「若有人違法亂紀、貪贓枉法,自然隨他們報導,而且司令部一看到消息就會主動追查,弄個水落石出,看是該有人坐牢還是報社關門……漸漸地他們不敢隨便報導這種事,反而老是報導一些難以查證、與法無涉的個人隱私,他們憑什麼報導這些?只要沒犯法,每個人都有不想讓別人知道的事,不是嗎?」

  「唔……」沈洛年一時說不出話,在自己那個時代,名人幾乎等於沒有隱私,這種事早已司空見慣,看到安芙這麼反感,沈洛年反而有點不大適應,他想了想,轉過話題說:「這種事,會不會影響到韻小姐的競爭?」

  安荑搖搖頭說:「司令公私分得很清楚,個人一般私務不會影響到任用,何況這幾十年來,十聖後代的大小事,早就被記者挖得一清二楚,當成小說一樣在編,誰管得了這麼多?」

  沈洛年有點意外地說:「不怕民眾反感嗎?」

  雪莉笑苦插嘴說:「人民除了看熱鬧、看笑話之外,不會真怎樣的。」

  差點忘了,這兒早已經不是民主制度,既然不用投票,誰管民眾會不會反感?沈洛年苦笑了笑,搖搖頭沒說話。

  說到這兒,安荑突然瞪了雪莉一眼說:「妳才真要小心點。」

  雪莉吐吐舌頭笑說:「我才不會被記者逮到。」

  說得也是,雪莉男友眾多的事情若是上報,那可更麻煩了,沒想到她看來天真,這方面還挺小心的?沈洛年想到此處,倒有點佩服雪莉。

  ※

兩個多小時過去,狄韻等三女這才在十幾個壯年男女將領之後往外走,和沈洛年等人會合,至於葉璋珊等三人,仍和其他幾個高級將領留在屋內討論,並沒出房。

  沈洛年頗想遠遠看葉璋珊等人一面,但狄韻卻沒讓眾人多待,出門之後隨即領著大夥兒回部隊。一路上,狄韻表情雖然看不出來,但沈洛年卻看得出她頗為擔憂,看來應龍赤濤在犬戎

族來襲時出現,確實造成人類頗大的困擾。

  走回營地,狄韻傳下號令,要部隊準備好武器裝備,今夜將由東出城,至於出城做什麼,

      狄韻卻不肯多談,只說這命令由司令直接下達,詳情屬於機密,等任務執行之前,才能宣布。

  到了營區,部隊各自休息,沈洛年拿著那把槍,隨著狄韻、安荑,往營區中狄韻的統校主帳走去。那是個稍寬的八人帳,除供統校休息住宿之外,如果有事情需要集中屬下部將議事,也勉強可以充任,而隔著一公尺遠處,鄰著主帳旁有個四人帳,除那四人帳之外,其他營帳都離了數公尺遠。

  到了那一大一小兩個營帳之前,眾人都微微一愣,-般為了方便,隨官通常都與統校同性別,自然不會準備第三個帳幕,雖說戰陣中男女沒這麼多忌諱,但此時畢竟還在城內,男女雜處一帳終究不妥。

  羅鏡看了眾人一眼,在隨官帳前不遠處趴下,似乎不打算進帳了,反正他渾身皮毛,哪兒都能休息,沈洛年其實也不大需要躺臥,他正想開口,表示要和羅鏡在帳外作個伴,此時狄韻卻開口說:「安荑,妳們倆先休息,沈凡跟我來。」

  安荑一怔說:「韻小姐?」

  雪莉也忍不住訝異地說:「我和安荑跟韻小姐去才對吧?這間讓沈凡用。」

  狄韻搖頗微笑說:「我是有事跟沈凡談,等會兒我再另外幫他安排。」

  安荑和雪莉對望一眼,沒再多說,轉身立在一旁,等候狄韻入帳。狄韻回頭看了沈凡一眼,掀簾往內走,沈洛年正要跟著走人,卻又覺得手上的長槍礙手礙腳,正不知該如何是好,卻見安荑伸手說:「給我吧。」

  反正自己不會使槍,就算狄韻翻臉,拿著這槍反而累贅,沈洛年當下把槍交給了安荑,轉身入帳。

  特三營今日才首次駐紮此處,帳篷中除最基本的睡袋型被褥外,自然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只見左右紗網透入兩束光線,塵埃在其中翻騰舞動,帳幕內雖稱不上亮,倒也看得清楚。

  狄韻背對著沈洛年,停了幾秒之後才回過頭,兩人目光對視,她臉上雖然仍帶著淡淡的笑容,心中那股怒氣卻又漸漸冒了起來,沈洛年也不知道是不是今天看多了這種場景,心中忍不住好笑,這丫頭雖然看來只是個小女娃兒,臉上卻一點也不露心事,可稱厲害,但這樣過日子不累嗎?

  狄韻看了沈洛年片刻,見沈洛年也直望著自己,那帶著笑意的目光,似乎還頗有些得意,她心中怒氣更盛,不過此時還不是和此人翻臉的時機,狄韻輕吸一口氣,穩下心情,收斂了怒火,微笑說:「沈凡,帳內什麼都沒有,就不招待你坐了。」

  沈洛年越看越好笑,不過笑出來可就糟糕,他只好忍著笑意說:「不用客氣。」

  狄韻怎會看不出來沈洛年忍著笑意?她輕咬了咬牙,這才接著說:「你今日的功績,我已呈報,加上昨日救治官兵有功,日後應有機會受勳。」

  「受不受勳無所謂。」沈洛年說:「希望能對韻小姐有幫助。」最好能讓這丫頭去龍宮,然後順便把自己帶去。

  狄韻又看了沈洛年一眼,隨即轉過頭,望著透入日光的窗戶緩緩說:「今日我已經見識了你的能力,雖然安荑說那不像功夫……是不是功夫且不提,至少可以有效地擊退犬戎族,我必須清楚地知道,離城稍遠後,你還能辦到嗎?」

  離城梢遠?沈洛年微微一怔,自己變重能力產生的攻擊力,主要是靠速度帶出來的物力,而長槍既然揮不快,能造成的威力就有限,畢竟質量若增加太多,轉折間一個不慎,害身體支撐不來那可麻煩,離城之後,對方體內妖黑逐漸充足,該會漸漸打不贏。

  沈洛年想了想說:「我也沒試過,宇定高原附近大概還勉強可以,更遠些就不成了。」

  狄韻沉吟說:「萬一我軍度過藍瑤河與犬戎族交戰,你就算沒此時的戰力,能自保嗎?」

  守護咒和風移咒的效果都還沒測試過,誰知道能不能自保?沈洛年想了想,還是只能搖頭。

  狄韻似乎有點失望,她看了沈洛年片刻,終於有點不忿地說:「那這次作戰你去不得。」

  看來這小惡女還不算太壞,畢竟沒打算真害死自己……反正沈洛年也不愛打杖,不去正好,他有點高興地說:「讓我放假嗎?」

  放假?狄韻聽到這話,忍不住瞪著沈洛年說:「這是什麼時候了!還想放假?」

  這丫頭終於發脾氣了?沈洛年還真有點意外,睜大眼看著狄韻,一下子不知該怎麼反應。

  狄韻也自覺失態,她連忙轉過頭,數秒後表情又恢復了柔和,她深吸一口氣,勉強露出笑容說:「你這就去前線坑道前的山丘找東將軍吧,他會善用你坑道作戰的能力。」

  「啥?」沈洛年吃了一驚,居然把自己調走?這小惡女不打算整自己了嗎?

  狄韻瞄了沈洛年一眼,氣惱中帶著點不忿,似乎也不怎麼想放過他,卻又不得不放。她又緩緩地說:「你過去沒有帶兵經驗,又沒讀過軍校,該不會馬上讓你統帶官兵,但至少會讓你先掛上『初尉』軍階,只要在這次戰役中多立幾次功,日後有機會以連尉的身分統率連隊。」

  歲安城的軍制,統領部隊的將領稱謂,由下而上分別是小隊長、隊長、連尉、統校、團領、將軍:但又另外依軍階區分為將官、校官、尉官、士官、士兵,每一階又分初、中、高三級。擔任統校的狄韻,軍階是簡稱初校的「初級校官」,而尉官若正式領兵,最多可以以連尉的身分統領一連,正如昨日之前的狄韻。

  沈洛年可從沒想當什麼軍官,聽狄韻這麼說,他訝異地說:「之後呢?」

  「之後?」這渾蛋沒禮貌就算了,怎麼老問奇怪的問題?狄韻忍住火氣說:「你還想怎樣?去了新部隊之後,東將軍自然會好好照顧你。」

  想怎樣?沈洛年瞪眼說:「去龍宮的護衛隊呢?」

  狄韻隨即醒悟,她望著沈洛年,隱隱有些得意地說:「你還想去龍宮?」

  「當然。」沈洛年暗叫不妙,這丫頭怎麼突然好像又冒出了點壞心眼?

  「公歸公、私歸私,你立的功勞,我會如實往上呈報,至於其他……」狄韻停了幾秒才微笑說:「等這場戰爭結束了再說。」

  媽啦!若不是為了去龍宮,誰想來打仗?人類死活關我屁事?而且什麼叫「公歸公、私歸私」?這丫頭的意思似乎是——就算自己為她立了功,她以後一樣會想辦法報復自己?

  而且看她那模樣,也沒怎麼打算帶自己去龍宮,似乎正敷衍著自己……那自己忍了這麼久幹嘛?想到這兒,沈洛年忍不住有點火大。

  沈洛年的表情可沒有狄韻這麼難看透,狄韻看著板起臉的沈洛年,不禁有三分得意。她瞄著沈洛年微笑說:「懂了就去吧。」

  「等一下。」沈洛年忍不住說:「先說清楚!」

  「還想說什麼?」狄韻望著沈洛年微笑說。

  還笑?攤開來講好了!沈洛年橫了心說:「妳要是不打算帶我去龍宮,就早點說清楚,也不幹什麼軍人了!」

  「難道你想敵前叛逃?不怕死嗎?」狄韻笑著說。

  「管妳的!」這臭丫頭還在那邊口蜜腹劍,沈洛年火上心頭,翻臉說:「這軍人本來就是妳逼我當的,我什麼時候答應妳了?莫名其妙!妳他媽的我不幹了!要打官司還是打架隨便妳啦!」

  「你……」哪有人對狄韻說過這種無禮的言語?聽到這一長串還加上粗口,她一時愣在那兒,不知該如何反應,這下可真笑不出來。

  沈洛年氣可還沒消,見狄韻開不了口,反正已經發作了,乾脆說個爽快,他接著說:「妳要是看我不順眼就明著來,肚子裡面打鬼主意以為我看不出來嗎?話說回來,我到底怎麼得罪妳了?不就看了幾眼嗎?還是妳自己跑出來讓我看的!媽的,那天不是讓妳看回來了嗎?妳這丫頭不只是看,還脫我……」

  「啊!」狄韻城府再深,想起那些事還是忍不住羞怒,她尖叫一聲,氣得嚷:「你這無賴住嘴!」早已滑入掌中的短銀棍一揮,小型玄界之門開啟,一股蘊含著凍氣的尖銳倏矢倏然而出,對著沈洛年胸口急射,看樣子她還記得當初魔法一擊昏迷的事情,這次改用道咒之術。

  「住個屁嘴!」狄韻怒意一起,沈洛年已有心理準備,對方短銀棍剛剛舉起,他已經以無聲步輕化點地,倏然側移兩公尺,閃過這一擊。當炁矢穿出營帳的同時,沈洛年繼續嚷:「明明我被看得比較多!媽的,我還沒跟妳算帳,妳這小惡女還敢動手?」

  沈洛年罵的時候,狄韻又射了三發炁矢,每一發都穿過帳篷,不知道射到哪兒去了。狄韻聽沈洛年越說越過分,出手又打不到他,忍不住臉紅耳赤地罵:「你叫誰小惡女?你這該死的渾蚩維碎無賴丑八蛋!你還敢說!你明明醒著,居然故意讓我看那……那噁心的爛東西!」說到這兒,漲紅臉的狄韻銀棍一轉,炁息外散,在地面上打開了籠罩整個帳篷的大型玄界之門,口中默誦著咒語,似乎打算使用什麼強力咒術。

  誰東西爛了?媽的,這丫頭平常看起來甜美可愛,沒想到還挺會罵人的?沈洛年還來不及讚歎,發現狄韻似乎動了真火,居然用起大招,若真讓她唸完咒可沒地方躲……沈洛年倏然一衝,掠到狄韻身前,左臂如閃電般地一揮,質量輕重迅速一個轉換,搶下了狄韻手中的銀色短棍,另一手則抓著狄韻那纖細的脖子正面,沉下臉說:「真以為我不敢宰了妳?」

  狄韻上次暈倒前,就知道沈洛年移動速度似乎很快,卻也沒想到快到這個地步,她本就是發散型變體者,過去修煉道咒之術與魔法,已佔去了大部分心力,動作、目力和反應力自不如擁有時間能力的沈洛年,狄韻只覺得眼一花,手中武器瞬間被搶,脖子更彷彿被一支冷冰冰的織鉗夾住,她心中一寒,這才知道自己還是低估了眼前這個無賴,不過別看狄韻看起來甜美可愛,仿彿孩子一般,個性確是十分堅毅倔強,眼看自己落入沈洛年的掌握,她卻毫不為倫准地瞪著沈洛年說:「放肆!你這渾蛋竟敢犯上,還不馬上把髒手拿開?」

  對方若想殺自己,沈洛年砍人可是絕不客氣,這小惡女反正無法合作,又恨透了自己,乾脆宰了永除後患,只要發力捏下的一瞬間增加質量,這丫頭那柔白細嫩的粉頸絕對抵擋不住。

  沈洛年正打算用力,看著狄韻那近在咫尺的熟悉臉孔,不禁又想起狄純,沈洛年心一軟,正稍遲疑的時候,帳外卻傳來安荑的叫聲:「韻小姐,有事嗎?」

  莫非兩人的吵鬧聲傳了出去?沈洛年和狄韻同時一怔,狄韻目光一轉,隨即瞪著沈洛年,壓低聲音說:「還不放開?真想死嗎?」

  她怎不叫安荑巡來?沈洛年愣了愣,突然醒悟,狄韻自己也不想把這丟臉事鬧出去,畢竟若把整件事掀開來。別說她會大大丟臉,認真說起來,偷偷鑽去別人房間脫人衣服、褲子的她也未必佔便宜。沈洛年也壓低聲音說:「妳叫她們進來,大家好好吵個清楚!」

  狄州一怔,咬著唇還拿不定主意,羅鏡突然在帳外低吼一聲,安荑也有點焦急地說:「韻小姐?妳的炁矢打穿了幾間帳篷,沒事嗎?我們進來可好?」

  「等等!別進來。」狄韻心念電轉,一咬銀牙放緩聲音說:「我和沈凡正忙,剛是……演練誤射,安荑,有傷到人嗎?」

    「韻小如,沒有。」安荑說。

「那還好,妳先幫我替受驚的官兵道個歉。」狄韻此時聲音十分平靜,一點都聽不出來正被沈洛年捏著喉嚨,她緩緩說:「我忙完再找你們。」

  外面沉默了幾秒,安荑這才說:「韻小姐忙什麼?不用我們幫忙嗎?」

  「不用,你們去吧。」狄韻說到這兒,不禁微微咬牙,她當然知道這話一說,外面幾人必定胡思亂想,但此時也沒別的選擇,只能先這麼應付……都是眼前這渾蛋害的。
tomqamn1 發表於 2011-2-28 20:40
卷二  第六章 這丫頭還真小氣

  帳外安荑丶雪莉與羅鏡遲疑了片刻,這才散開,狄韻目光望回沈洛年,低聲說:「你這惡劣的下三濫,要嘛乾脆點殺了我,否則馬上放開!」

  沈洛年這時殺意已消,哼了一聲松手說:「看在妳媽的份上,算了。」

  狄韻自然不明白沈洛年的意思,只以為沈洛年看在自己母親是十聖之一,對人類有大功,這才放開自己,她退開兩步,揉了揉自己的脖子說:「把我的小棍還來。」

  「別急!」沈洛年哼聲說:「說清楚再還,免得妳又亂來。」

  狄韻目光轉了轉,突然又露出甜甜的微笑說:「好吧,你想說清楚什麽?我洗耳恭聽。」

  又來了!沈洛年忍不住說:「首先,妳可以不要再假笑了嗎,很嗯心耶。」

  嗯心?狄韻笑容一僵,忍不住罵:「你說什麽?別太過分了!」

  「看,妳明明氣得要命,干嘛假笑?」沈洛年反而有點得意,雙手盤胸說:「這樣不是好多了嗎?」

  「你是哪兒有毛病?」狄韻板起小臉,叉腰罵:「客客氣氣地說不行,非得要人罵你!變態!」

  「好了丶好了。」沈洛年揮著狄韻那支銀色小棍,撇嘴說:「我不是來跟妳吵架的。」

  這渾蛋到底要怎樣?狄韻漲紅了臉,一下子說不出話來。

  「一件件說清楚。」沈洛年說:「妳早該知道那次只是意外,不是我的錯,干嘛硬要找我麻煩?」

  「難道就這樣讓你白看?」狄韻也不擠出笑臉了,憤憤地說:「而且你趁我昏倒做了什麽?你以為我不知道嗎?」

  「嗄?」沈洛年一呆,隨即瞪大眼說:「我哪有對妳做什麽?媽的,妳這種娃兒身體哪能干什麽?想栽贓啊?」

  狄韻本來漲紅的臉一下子變得煞白,她怒視著沈洛年,眼眶紅了起來,又咬著牙死命忍著,似乎不肯在沈洛年面前掉淚。

  沈洛年看狄韻怒意一下子摻雜了難過丶憤恨的氣息,微微一怔,這才想通,也許體態的事情是她心中的痛,自己這麽說倒是過分了……沈洛年既然有了點歉意,口氣也放緩了些,只說:「我真的沒做什麽。」

  狄韻深呼吸了幾口氣,把那股難過的心緒壓下,恨恨瞪了沈洛年一眼,這才緩緩開口說:「沒做什麽?那我怎麽回到床上的?」

  「呃?」沈洛年一怔說:「我……我抱妳回去的。」

  「我脫下的睡袍呢?」狄韻又說。

  沈洛年這才明白狄韻的意思,有點結巴地說:「我……幫妳穿上的。」

  「還敢說什麽都沒做?」狄韻瞪著沈洛年說:「我全身你不是都摸遍了?你這渾蛋雜碎王八蛋丶肮髒無恥大變態!」

  「妳……」沈洛年無話可說,只好說:「看妳平常應該沒什麽機會練習,怎麽罵起人這麽溜?」

  「怎樣?」狄韻微微揚首,哼聲說:「我在心里面練習的。」

  「好吧。」狄韻剛剛說的也不是沒道理,沈洛年只好說:「就算我有碰了妳幾下,也是很健康的心態下碰的,別忘了我是醫生。」

  「醫生也要別人同意才能碰啊!」狄韻怒說。

  「好啦!就算我摸了妳兩下。」沈洛年嚷:「妳那天還不是把我衣服脫光!扯平了吧?」

  「你不要臉!無恥!居然裝睡!」狄韻想到那天,忍不住又罵。

  「妳跑來放寧神煙就不無恥?裝睡又怎樣?」沈洛年忍不住叫:「我想讓妳消消氣啊!媽的,怎麽又是我錯了?」

  沈洛年若昏迷不醒人事,脫光他衣服倒是挺有趣,但醒著幫他脫衣又完全不同,可是這一刹那狄韻也不知道該怎麽說,只能鼓著小嘴旁的腮幫子,氣呼呼地說:「那時候你居然醒著……居然醒著……我……我永遠不會原諒你!」

  「我看妳身體算我錯丶妳看我身體也算我錯,媽的,妳家算盤特別好嗎?這什麽道理?」沈洛年又說:「還有,妳本來打算把我脫光干嘛?綁出去吊起來嗎?會不會太過分了?」

  「這樣我才能消氣!」狄韻生氣地說:「誰教你亂摸我!」

  這小惡女真是莫名其妙丶不可理喻。沈洛年懶得吵下去,歎了一口氣,扔回小銀棍說:「算了,總之我們兩個合不來,我不跟妳混了,妳若再找我麻煩,我就把事情統統抖出來,大家一起丟臉。」

  「你想找如鴻或清嬿去龍宮嗎?想得美!」狄韻接過銀棍,哼聲說:「你既然當上我的隨官,她們自然當你是我的心腹,你以為她們還會用你嗎?」

  「咦?」沈洛年這才知道,原來讓自己當上隨官還有這層用意?這小惡女當真做得太絕了,沈洛年瞪著狄韻說:「妳這什麽意思?」

  「想去龍宮就求我啊」狄韻得意地說:「你覺得我會不會帶你去?」

  這臭丫頭……沈洛年之前還有點半信半疑,這一刹那才真的確定,狄韻根本就不想帶自己去。沈洛年哼了一聲,正想罵人,狄韻卻轉過頭,有些不滿地說:「反正你即將被調去東將軍麾下,以後也不是我的部下,龍宮你是不用想了,我們的帳以後再算!」

  「不能去龍宮我還當什麽兵?」沈洛年這可真有點火了,氣呼呼地轉身說:「媽的,浪費時間,我不干了。」

  狄韻板起臉肅容說:「你真想敵前逃兵?這可是一律問斬的。」

  「斬了我不是正合妳意?」沈洛年回過頭,詫異地上下看了看狄韻說:「看不出來妳還有點良心,放心啦,除了十聖,歲安城內未必有人能抓得到我。」

  狄韻微微一怔,隨即瞪著沈洛年說:「誰管你要不要找死!我現在可是你的直屬主管,你逃了我也有責任。」

  「原來如此。」沈洛年反而哈哈笑說:「反正我本來就不是軍人,誰教妳亂來逼我當兵?負責剛好,算妳活該。」

  若是隨便一個小兵跑掉也就罷了,自己的隨官跑掉可是大事,無論如何,「識人不明」這個罪名是逃不過了,現在和黃丶張兩人正在競爭,可不能出這種事;而且這渾蛋男人不像說大話,那讓人眼花的移動速度和擊打犬戎族的怪力,在歲安城內,除非十聖出手,說不定真沒有人能拿得住他……十聖又怎麽可能為了一個小逃兵而出手?萬一最後責成自己抓人,豈不是更麻煩?

  得先穩住這無賴再說!狄韻心念一轉說:「且慢,我們再研究看看。」

  「妳又打什麽鬼主意?」沈洛年瞥著狄韻說:「我可告訴妳,最好別想騙我,妳騙不了的。」

  「哼!」狄韻聳聳肩,一派輕松地說:「你若不想去東將軍麾下,留在我部隊里也成啊,至於龍宮,等司令決定我們三個誰能去再說……反正你也沒別的方法去龍宮吧?」

  似乎有股狡詐的氣味?沈洛年看著狄韻片刻,突然醒悟說:「剛不是說我不能參與這次的作戰嗎?媽的,突然又想害死我了?」

  狄韻白了沈洛年一眼說:「你有這種能耐,出城真會死嗎?到底是誰在騙誰?」

  沈洛年皺眉說:「我又不像你們,離城越遠越強,是真的沒把握。」

  「這找不管。」狄韻抓到他的要害,微笑說:「除非你真不想去龍宮,那你就走吧。」

  這臭丫頭又假笑了,必有詭詐,就算她真能去龍宮,也未必會帶自己去……沈洛年望著狄韻,正想拒絕,突然想起一事,心念一轉,當下說:「若妳真能帶我去龍宮,我就告訴妳重啟發育的辦法。」

  狄韻一怔,手中銀棍當地一聲滾落地面。她愕然望著沈洛年,張開口,卻又吐不出聲音。

  看狄韻叉驚又疑,想問又不敢問的樣子,沈洛年更確定這件事對狄韻來說非常重要。這也難怪,都已經二十歲的人了,體態卻還像個十二丶三歲的小女孩,又怎會不難過?看她那副模樣,沈洛年倒有點不忍了,頗想直接告訴她辦法,但是一轉念,又暗暗搖頭,這臭丫頭拿自己當仇家,不扣著這個答案,一定不會帶自己去龍宮……若她當真落選,再告訴她辦法便是,此時可不能先說。

  狄韻停了好片刻才回過神,她有些惶然地檢起小銀棍,這才說:「你真知道我為什麽……會這樣嗎?」

  「不就是太早變體嗎?」沈洛年說。

  這渾蛋真的知道?狄韻想起沈洛年「神醫」的名號,不禁冒起了一絲希望,半信半疑地低聲說:「你說真的……還是假的?連艾院長都想不出辦法,你真有辦法?」

  「我會的她未必會。」沈洛年聳聳肩說:「不過得先跟妳說,這辦法不但不容易,也有缺點,妳知道以後可別覺得我在坑妳。」

  狄韻一怔,洩氣地說:「難道是迫出妖質嗎?若我願意,早就……」

  「不是。」沈洛年搖頭說:「那方法不會影響妳的戰斗力。」

  「你先告訴我辦法。」狄韻走近一步說:「若是真的,我只要能去,保證帶你去!」

  「妳當我燈傻瓜嗎?」沈洛年說:「妳這小惡女陰險得緊,我才不先告訴妳。」

  「那萬一這件瀉是你騙我的呢?」狄韻瞪著沈洛年說:「你這無賴不是好東西,我才信不過你。」

  這話倒也合理,兩人本就彼此不互信,這買賣不好做……沈洛年沉吟說:「不然我就大放送,告訴妳另一個藥方,當作訂金。」

  「我還需要什麽藥方?」狄韻皺眉說。

  「去除安荑丶鴛莉身上蘇萬的藥方。」沈洛年說:「值不值得?」

  狄韻又吃-驚,那小銀棍又摔到地上,她這次可不檢了,走近一把抓住沈洛年手臂說:「你怎知道蘇瑤的事?聽說當年連艾院長都看不出來……你真有辦法幫她們解決這問題?」

  沒想到狄韻對安荑丶雪莉的病情,竟比她自己的身體還要重視?看來這小惡女雖然陰險又愛演戲,還不算壞人,沈洛年點頭說:「我知道藥方,但是藥材很難取得……怎樣?這訂金夠不夠?」

  「好!」狄韻馬上說:「你說的若是實話,我絕不反悔。」

  「好。」沈洛年也不拿喬,當下說:「有種東西叫『玉膏』,若能取此物於蘇瑤隱處敷用少許,蘇瑤將被引出,而蘇瑤出體即斃,此病自解。」

  「玉膏?」狄韻半信半疑地問:「哪兒有?很難取得嗎?」

  「很難……找只知道龍王母可能會有。」沈洛年說:「其實若能在龍宮見到龍王母,我本來就打算順便替她們倆求看看,但這東西是妖仙界的至寶,龍王母未必會答應,所以我本來不想這麽早說。」

  狄韻望著沈洛年,似乎還不大相信,沈洛年看得清楚,忍不住瞪眼說:「我可告訴妳了,妳若還說不信就是耍賴!」

  這渾蛋家伙雖然無賴,但喜怒形於色,似乎不怎麽會騙人?狄韻側著頭問:「你想去龍宮,是想見龍王母?」

  「對啊,怎樣?」沈洛年說。

  「見龍王母做什麽?」狄韻問。

  「不關妳事。」沈洛年說:「我有問題想問龍王母。」

  這沒禮貌的渾蛋……狄韻皺眉想了想,這才說:「龍王母怎會隨便見外人?護送隊就算到了龍宮,也未必能見到龍王母。」

  「沒辦法啊,現在是連龍宮都不讓人進去。」沈洛年抓抓下巴的胡子說:「進去之後,再想辦法,」到時報出自己的真名,說不定龍王母看在懷真的份上,會讓自己與她碰面?

  狄韻其實已經信了八成,但此事太過重要,可不能輕信,她想了想說:「好吧,你只要告訴我,你怎麽知道她們兩人體內有蘇瑤的,我就信你。」

  這倒簡單,沈洛年當下把蘇瑤的病徵簡單解釋了一遍,一面告訴狄韻,那日吃飯時簡單檢查雪莉的過程。

  沈洛年畢竟有神醫之名,先入為主的情況下,狄韻聽完,本來的八成變成了九成九,她當下目光一亮說:「就這麽說定,我帶你去龍宮,你把我們的病都治好。」

  「我只保證告訴妳治療的辦法,藥物可未必拿得到,這一點得先說清楚。」沈洛年說:「當然,若是妳有辦法弄到藥物,我不會袖手不管。」

  如果藥物都是玉膏那種麻煩東西,這渾蛋確實沒法做保證,但總比過去一點希望都沒有好多了……狄韻點了點頭,認可了沈洛年這句話,跟著沉吟說:「既然如此,不能讓你調去東將軍那兒,否則未必這麽容易調回來,看來你只好跟我們出城了,真麻煩,若派人保護你,不只引人非議,還浪費人力……」

  這是什麽話?沈洛年沒好氣地說:「到底出城干嘛?怎麽打法?」

  「這是機密。」狄韻說:「你沒看我連安荑他們都沒說嗎?這次的作戰,到實行前才能告訴部隊。」

  「干嘛啊?」沈洛年詫異地說:「難道有人會當犬戎族的奸細嗎?」

  「廢話!你白癡啊?」狄韻反正不做戲了,口氣也難聽起來,瞪著沈洛年說:「當奸細的人多得是。」

  這長不大的丫頭,不演戲的時候很凶耶?沈洛年有點意外地上下看了看狄韻,這才說:「城破了人類還不是死光?難道犬戎族會留著那些奸細?而且這城內妖怪應該也不會進來,消息怎麽送出去的?」

  狄韻撇答嘴,皺眉看著沈洛年說:「你到底從多鄉下的地方出來的啊?難道連山口鎮也不知道?」

  山口鎮是哈東西?沈洛年瞪眼說:「干嘛?不知道不行嗎?」

  「真不知道該說你孤陋寡聞還是愚昧無知?」狄韻哼了一聲,扭頭說:「你乾脆就繼續當傻瓜吧,何必問?」

  「臭丫頭!」沈洛年瞪眼說:「不想說拉倒。」

  「你又罵我!沒禮貌的渾蛋臭男人!」狄韻罵到一半,突然神色一凝,看著沈洛年說:「不對。你不知道山口鎮,卻知道蘇茁?」

  「怎麽?」沈洛年也一怔,詫異地說:「蘇瑤這種惡劣東西來自山口鎮嗎?那是什麽渾蛋開的妓院名稱嗎?」

  「小聲點!」狄韻皺眉罵:「你想讓安荑她們聽到嗎?」

  沈洛年一怔,聲音壓低說:「安荑和雪莉,果然是被人從妓院救出來的?」

  「沈凡!我警告你這王八蛋,妓院之類的混帳話,不准在安芙她們面前提!」狄韻沉下臉說:「否則我發誓會把你送去給狼人吃了。」

  「知道啦。」沈洛年看出狄韻是不想讓安芙等人想起傷心事,倒不介意她口氣差,反正這樣總比口蜜腹劍爽快些。沈洛年只說:「那到底是什麽地方?是杜勒斯救她們出來的嗎?他們為什麽容許這種地方存在?」

  「沒空跟你解釋!現在的重點是今晚的作戰。」狄韻小手一揮,止住了沈洛年的一連串問題,一面瞪著沈洛年說:「你這人還真是沒大沒小丶無禮蠻橫,對我無禮就算了,大魔導師的名諱是你可以亂喊的嗎?」

  百年前杜勒斯那小鬼頭還叫我沈大哥咧!有什麽不能喊的?不過狄韻說得沒錯,那確實不是眼前最重要的事,沈洛年當下說:「那今晚怎樣?」

  「既然留下你,代表你有作戰的能力,你又非魔法使,自然沒有理由派兵保護你。」狄韻皺眉說:「你明明速度快得像鬼一樣,當真沒辦法和犬戎族戰斗?」

  誰像鬼了?沈洛年翻白眼說:「魔法我也會啊……只不過不會什麽咒語,不然妳傳授我一些,我改當魔法使好了。」

  「還胡說八道!」狄韻生氣地說:「魔法哪有這麽簡單?你說自己會就會了嗎?少不要臉了!」

  沈洛年微微一愣,倒也不知該怎麽解釋,就算用守護咒抵擋狄韻的攻擊來驗證,她也未必相信那是魔法的效果,而且城內魔法效應不足,別一不小心被她順手宰了那可劃不來,風移咒更別提了,就算不用風移咒,自己的移動速度本就不慢,又怎麽解釋?

  而狄韻生氣卻也不是沒道理的,使用魔法除了需要魔力和學習咒語,還需要經過由魔法師主持的精靈締約儀式,在這噩盡島上,除歲安城內的魔法學校之外,不可能還有人能舉辦這種儀式;而魔法學校每年能招收的學生有限,到現在整個歲安城中的魔法使不超過兩千人,彼此幾乎都認識,歲數相近的,年輕時更會一起在學校度過好一段時間,不可能突然冒出一個狄韻不認識的十八歲魔法使出來。

  而狄韻當初曾在魔法學校花了苦心,結交了不少朋友,也所以當初她的特別隊能找來十幾名魔法使幫忙,此時沈洛年突然自稱會魔法,當然把她惹得火上心頭。

  看狄韻怒臉著自己,秀美的小臉只差沒冒出青筋,似乎不可能要她講個咒語試試,這時也不是和這小惡女爭論的時候,沈洛年說:「總之妳打算過河和狼人打仗?」

  狄韻說:「細節我不能說,但是敵人的強度你確實可以這樣估算。」

  沈洛年想了想說:「用槍一定不行的,別再叫我去沖陣……若沒離城太遠的話,倒是可以拿刀子試試自保。」天仙飛翼輕若無物,揮動速度和長槍理當不同,在高速下配合質量的變換,可產生強大的物力,只要敵人的妖黑別太強,也許還可以試著頂一頂。

  「真的嗎?」狄韻有點懷疑地說:「你死就算了,可別連治療的方法也一起帶下地獄。」

  「呿,妳才下地獄咧。」沈洛年翻白眼說:「不然有別的辦法嗎?」

  看來也只能這樣了,狄韻沉吟說:「今天有個『連副』受傷了還沒找人遞補……你會帶兵嗎?」

  「不會!也不想!」沈洛年毫不考慮,馬上回答。

  「果然是沒用的渾蛋!」狄韻皺眉說:「讓你這臭男人一直當我的隨官,那些記者不知道又要怎麽寫了!」

  「聽說司令不在乎這種報導,不是嗎?」沈洛年哂然說:「不會影響妳的競爭就好了。」

  「我的名聲就不重要嗎?」狄韻從沒跟人這麽吵過架,罵到現在反而有點懶得生氣了,只揮手說:「算了,跟你說話好累,滾你的吧!」

  沈洛年聳聳肩要走,想想又回頭說:「欸,之前的事……一筆勾銷了吧?」

  「想得美!」狄韻白了沈洛年一眼說:「你告訴我治病的方法,我就帶你去龍宮,其他的帳,以後再算。」

  「妳這丫頭還真小氣耶!」沈洛年叫。

  「怎樣?我天生就小氣!」狄韻哼了一聲,這才說:「別羅唆了!你去叫安荑丶雪莉來這兒休息,隨官帳先給你和羅鏡用,記得睡飽點,斷手斷腳都沒關系,別給我隨便死在戰場。」

  這丫頭不假笑之後,說話真毒……不過還是比看那假笑舒服。沈洛年搖搖頭,轉身出帳,照狄韻的吩咐,把安荑與雪莉請了過去,自己入那小帳。至於羅鏡,依然選擇趴在帳外,不打算和沈洛年擠,沈洛年倒也落得自在,一個人在里面冥思休息。

  ※

  當晚,夕陽落下後,部隊從前線指揮所返回司令部集結,領取相關的物資。同時到司令部集結的不只這個營隊,整個廣場擠了從各軍團抽調出來的十六個營隊近兩萬人,以營為單位,一隊隊整齊地待在廣場,各自做著准備。

  沈洛年對這逃一准備當然不熟悉,還好有雪莉協助,問題倒也不大,不過從上午狄韻和沈洛年在帳篷里面待上那段時問之後,雪莉看著沈洛年的表情頗有點古怪,似乎有點想問又不敢問,又充滿了迷惑。

  沈洛年大概也知道雪莉心里想些什麽,反正不來問最好,他自然不會主動去解釋。

  隨著夜色漸濃,隊伍漸漸准備完畢,廣場上眾人安靜地等待著上司下命令。今晚適逢陰歷月末,星月無光,廣場上幾支火把光影在夜風中不斷搖晃,忽明忽暗間,眾人的臉色都看不清楚,每個人心中都有點忐忑,不知道這次的作戰是怎麽回事。

  過去這一個月,也有不少隊伍曾出城作戰,但那大多是中小型部隊,主要的目的是搜尋在山林中覓食的犬戎族,從沒有這麽大部隊一起出城,司令部這麽安排,莫非代表部隊即將在城外與犬戎族決戰?

  每個人都知道,大部分士兵,論妖炁和戰斗力都稍遜於犬戎族的狼人,這種差距,在道息不足之處,可以靠著陣式丶招法以及團隊合作來彌補,但離城越遠,兩方的差距越大,這兩萬名部隊要是就這麽殺人四萬馀犬戎族陣中,恐怕是屍骨無存。

  不過也許這些士兵對女帝葉璋珊十分崇拜,雖然心中都有點忐忑,但知道這次的作戰指示,是由司令直接下令後,倒是沒有人多說一句喪氣話,每個人都一面檢查著自己的裝備和武器,一面安靜地等待著。

  此時狄韻們在司令部開作戰會議,她帶著安荑丶羅鏡隨行,卻把沈洛年和雪莉留在部隊這兒整備,畢竟羅鏡和沈洛年都不了解該怎麽處理,雪莉和安荑至少得留一個下來,而狄韻看到沈洛年就氣,當然不讓他跟著。

  狄韻與安荑丶羅鏡回來的時候,整個部隊已准備妥當,沈洛年也和雪莉在一旁等候,在眾人面前,狄韻自然又是那副可愛甜美的模樣,不過目光與沈洛年交會時,難免會露出一絲隱約的寒芒,一般人倒也看不出來。

  「韻小姐。」留在這兒統帥部隊的營副李允生,眼看狄韻接近,當即奔近說:「有什麽需要注意的嗎?這次的任務需要這麽多人?」

  「現在只知道等號令下了後,依序出城。」狄韻微笑說:「其他的指示到時候才會下達,連我都不是完全清楚。」

  李允生微微一愣,頗有點錯愕,雖然隨時都能以輕疾通訊下令,但出城前還不知道任務大概的方向這種事,過去幾乎沒發生過,他正不知道該不該接著問,狄韻卻已經先一步說:「我
們三個特別營,和司令的一個直屬營隊,暫時組成一團,以團為單位移動,今晚出城的一共有四團。」

  「那『團領』由誰擔任?還是像過去一樣直屬司令?」李允生問。

  「等會兒就知道了。」狄韻微笑說:「時間也差不多了,等指示吧。」

  李允生點點頭說:「是。」跟著往後退開。

  狄韻打發了李允生,目光轉向套著魔法使黑袍的沈洛年:「你……怎麽還穿這樣?」

  沈洛年詫異地說:「怎樣?」

  沒上沒下沒禮貌的大渾蛋!狄韻微微咬了咬下唇,臉上帶著淡淡的微笑說:「不穿盔甲,也至少套個鎖鏈甲……雪莉妳忘了提醒他嗎?」

  「有喔!韻小姐。」雪莉睜大眼說;「是沈凡不肯穿,他還把長槍退回去軍需處了。」

  不穿甲,這渾蛋想找死嗎?他找死不打緊,治病的方法可就沒下文了……狄韻忍著氣,溫聲說:「快去領甲,犬戎族的爪牙很利的。」

  「我不用穿。」沈洛年搖頭說:「穿了反而危險。」

  「你這大……」再說下去,恐怕會在眾人面前失態,狄韻咬咬牙說:「沈凡,你過來。」

  她說完一扭頭,向著雪莉幫她准備的馬匹走去,跨馬上鞍,往外走了幾步。

  沈洛年望了雪莉和安芙一眼,追著狄韻過去,一面低聲說:「又干嘛?」

  「你在胡鬧什麽?」騎在馬上的狄韻,微俯下身湊近沈洛年,板起小臉低叱說:「不穿甲被犬戎族抓上還得了?你不想活了?想死就先把治病的方法說出來!」

  「穿甲才容易被抓上。」沈洛年搖頭說:「放心,我不會找死。」

  這渾蛋不像開玩笑……狄韻瞄了沈洛年一眼,倒也有些半信半疑,畢竟她一直搞不懂沈洛年到底有多少能耐,既然堅持不肯穿。狄韻也就只好罷了,她正想策馬離開時,卻聽沈洛年開口說:「我可以問個問題嗎?」

  「問什麽?」狄韻畢竟演戲習慣了,耐性挺夠,微皺眉說。

  「妳以後跟我說話,可以不要假笑嗎?」沈洛年啧聲說:「讓人看得渾身不對勁。」

  「渾蛋!王八蛋!你以為我喜歡嗎?」狄韻咬牙低聲罵:「我巴不得宰了你!」

  「既然不喜歡,干嘛要裝這麽溫柔可愛?」沈洛年回頭比了比說:「比如那個姓李的,妳明明覺得他很煩,干嘛老是要裝笑?」

  狄韻一怔,瞪著沈洛年說:「你胡說什麽?誰說他很煩了?」

  「別假了啦。」沈洛年自然是看得一清二楚,他笑說:「說起來,那人對妳似乎有什麽圖謀。妳可得小心點。」

  「你……不像是胡猜的?」狄韻有點詫異地說:「你看起來沒這麽聰明。」

  「呿!」這話可不怎麽中聽,沈洛年翻了翻白眼說道:「我雖然不怎麽聰明,但是挺會看人的。」

  狄韻上下望望沈洛年,這才說:「你這渾蛋……一直很習慣順著自己的個性過日子吧?」

  這女人的眼力可是真材實料,和自己這種靠鳳靈能力的大不相同。沈洛年頗有點佩服地說:「妳似乎也挺會看人。」

  「哼!」狄韻冷哼一聲說:「我若像你這樣隨自己的意思過日子,還能成為司令候選人嗎?還能帶兵嗎?」

  這倒也是,沈洛年愣了愣才說:「可是妳這樣總是笑咪咪的,他們就會服妳嗎?」

  「我生得這樣……若整天板著臉,反而容易引人反感。」狄韻瞪了沈洛年一眼說:「你以為我真喜歡演戲嗎?」

  沈洛年一怔,這才醒悟,狄韻看來彷佛天真無邪的可愛小孩,若一臉嚴肅,確實很不協調,還不如現在這樣,激發別人愛護和疼愛的情緒,無論對上對下都比較方便。

  沈洛年點點頭說:「原來如此,那別這樣對我就是了,妳對別人演戲我盡量不看。」

  「喜歡被人罵?變態!」狄韻哼聲說。

  「我只是受不了表里不一的樣子,誰喜歡被人罵?」沈洛年搖頭說:「明明看妳一肚子火,臉上卻笑得這麽甜,我當然渾身不對勁。」

  「你哪兒看出我生氣的?」狄韻斜眼瞪著沈洛年,自己的笑容可是拿著鏡子練了許多年,怎麽可能有破綻?

  「反正看得出來就是了。」沈洛年說:「話說回來,妳們三個大小姐率領的營隊組成一團,怎麽比勝負啊?」

  這自私的渾蛋滿腦袋都是龍宮,根本不把這場仗放在眼里。狄韻忍不住又瞪了沈洛年一眼,這才說:「眼前誰還管這種事?先解決來犯的犬戎族再說。」

  沈洛年當初關切的人,現在若不是死了,就是都不用擔心,除艾露之外,歲安城其他人是死是活,他還真的不很在意……不過倒也不能說狄韻錯了,他聳聳肩說:「那就先打仗吧,但是妳最好還是表現得好一點。」

  「還要你說嗎?」狄韻看了沈洛年一眼,這渾蛋既然這麽想去龍宮,暫時倒是利益一致,可以利用,她一扯馬缰說:「反正你自己小心就是了,沒事就離我遠點。」

  「等等,我還有個問題想問。」沈洛年卻說。

  「又有什麽無聊問題?」狄韻低聲罵。

  「守護咒配上不同的強度咒,分別代表什麽意思?」沈洛年問。

  「你問這干嘛?」狄韻皺眉說。

  若說自己會魔法,狄韻恐怕又要翻臉,沈洛年只好說:「解釋一下,我只知道極大增幅是完全守護。其他的呢?」畢竟他也不想真死在城外,如今體無道息,唯一的護身之法就是魔法了,能多弄清楚點總是好事。

  「極大增幅?」狄韻搖搖頭說:「這是什麽古老說法?現在只說三級增幅或三級強度。」

  「喔?」莫非是杜勒斯改的?沈洛年說:「其他兩個就是二級和一級了嗎?」

  反正這也不是什麽秘密,狄韻抬頭看了看天色,看時間還夠,這才說:「二級守護抵抗約七丶八成力,一級守護抵抗三丶四成力,沒有強度咒的初級守護咒,並非以比率推算耗用,而是具有一定量值的初步抵抗力,若遇到強敵,通常會施法在撼山部隊身上……難道你想要我對你施守護咒?我才不浪費魔力在你身上!」

  「不是啦,別亂猜!」沈洛年又問:「啥時用哪種該怎麽判斷?」

  不是?狄韻皺眉說:「比如說,若自己體內炁息,足以應付敵人的六成力量,那就可以考慮使用一級守護,不過魔法使自引仙之後,大多沒怎麽緞煉增益過自己的護體炁息,所以在城外通常多使用二級守護以防萬一,但主要還是靠撼山部隊保護,魔法力用來攻擊遠比防守劃算。」

  沈洛年這下不禁愣在那兒,那體內沒有炁息的自己呢?離開城外,對方的一成妖炁自己身體也應付不了啊!看樣子守護咒要不然就別用,要用就得使用最強的三級強度?

  既然已經解釋清楚,狄韻也不管沈洛年有什麽反應,只白了他一眼,隨即小腿一夾馬腹,策馬外繞,巡視部隊去了。

  狄韻這一動,站在不遠處的安荑丶雪莉丶羅鏡連忙跟了上去,眼見沈洛年還在發呆,雪莉回頭輕喊了一聲:「沈凡?」

  狄韻卻搖頭說:「隨他去。」跟著繼續往前移動。

  沈洛年倒是有聽到這兩句對話,既然狄韻不要自己裝樣子,當然就不去湊熱鬧了,他一個人站在那兒思索……看樣子除非只准備頂個兩丶三下,守護咒不能亂用,可是風移咒實戰中也不知道效果如何,而且萬一不小心被抓上一爪豈不是肚破腸流?

  沈洛年正煩惱,身旁突然傳來聲音:「沈兄弟。」

  沈洛年轉頭,卻見李允生策馬站在自己身旁,正由上而下地微笑望著自己。

  這人看自己的眼光,怎麽多了些許敵意?沈洛年微微一愣說:「怎麽?」

  「怎沒隨著韻小姐?和她起了沖突嗎?」李允生問。

  起沖突?兩人差點就變仇家咧,不過這種事情當然不用跟這人說,沈洛年搖搖頭說:「沒什麽。」

  「沒有就好。」李允生目光一轉說:「韻小姐和沈兄弟的關系似乎挺好?」

  這人怪怪的,前一句問有沒有沖突,後一句覺得關系挺好?沈洛年看了李允生一眼,這才說:「普通。」

  李允生眉頭微皺,但微一沉吟之後又笑著說:「我下午略微詢問,這才知道沈兄弟不只有神醫之號,還是光靈師,這已經很少見了,沒想到沈兄居然還有這等身手,今早在陣前一夫當關,擊退無數人戎族狼人,真是令人驚佩。」

  這人怎麽突然拍起馬屁了?這氣味說是驚佩,不如說是驚妒吧?看來愛演戲的不只狄韻,這人也手遑多讓,不過技術不怎麽好,沒有狄韻這麽爐火純青,或者因為他長相沒有狄韻這麽甜美?

  李允生見沈洛年不吭聲,似乎一時也拿他沒辦法,想了想,倒是大方地笑說:「看來打擾沈兄弟了。」說完一轉馬頭,追著狄韻的方向去了。

  這人到底想說什麽?沈洛年正迷惑,突然間上方風聲乍起。

  他抬起了頭,卻見空中千馀道黑影從城中不知哪兒掠起,在空中往西急飛,越飛越高,那些黑影人形帶翼丶有男有女,正是斗天部隊,他們此時正經過司令部上空,破風異嘯聲大作,引得每個人都仰頭望天。

  城西空中,本來只有少數幾禺強族在空中巡弋,眼見人類斗天部隊突然大舉飛出,空中的禺強族一面後撒,一面發出嘯聲喚人支援,不久之後,數百禺強族騰空而起,兩方速度都快,一轉眼就在空中碰上,分成好幾個戰團厮殺起來。

  兩方一交戰,彼此的妖炁同時激發出來,斗天部隊中雖然人才不少,但其中有兩股妖炁特別他大……一個昨天才見過,應該就是現在號稱「鷹王」的張志文;另一個體態嬌小丶妖炁頗有熟稔感的身影,卻更比張志文強大,莫非就是人稱「燕仙」的狄純?
tomqamn1 發表於 2011-2-28 20:41
卷二  第七章 不信拉倒

  真沒想到,狄純那小丫頭百年後竟然當年後竟然當真超越了張志文不少……不知是狄純努力還是張志文偷懶?不過身為十聖之二的兩人也已經出動,看樣子這次戰爭,本來不想出手的十聖似乎也准備戰斗了,這倒也好,有機會可得看看他們每個人到底成長到什麽地步。

  沈洛年遙望著西方,看那該是狄純的嬌小身影在空中翻飛,她和張志文鷹搏長空丶以足爪戰斗的方式不同,只見她彷佛巧燕般地在空中盤旋飛舞,左右手分握著不知是劍是匕的短兵器,隨著翻飛隱隱閃著兩道光芒,在高速飛掠間,不斷輕巧切過禺強族翼端飛羽,還對方難以飛騰,一只只飄落,只不過短短幾分钟,已經擊落不少禺強族人面鳥。

  當初那小丫頭畢竟長大了,不只功夫變強,也敢對敵人動手……不過似乎還是挺心慈的,看她動作雖快,卻沒有任何一刀斬向敵人要害,只以把對方擊落為目的,而看樣子沒有一只禺強族跟得上狄純,這埸戰斗倒是挺安全的。

  沈洛年正一面觀戰一面思索,突然腰旁傳來一聲低吼,他吃了一驚回頭,卻見羅鏡站在自己身側,正扭著豹頭示意。沈洛年回頭,卻見眾人已整隊集合,狄韻等人也已經回返,只有自己一個人還愣在那兒觀賞戰局,他一怔,連忙轉身說:「什麽時候整隊的?」

  羅鏡沒法回答,只又吼了一聲,隨即奔回狄韻身旁,沈洛年也只好趕快奔到安荑丶雪莉身側待命。

  狄韻正望著西方空中,不知是有意無意,也沒看著沈洛年,還是安荑皺眉低聲說:「沈凡,你沒有輕疾,聽不到命令,要機警一點。」

  那臭丫頭莫非是故意的?沈洛年忍不住瞪了狄韻一眼,見狄韻正望著西方空中的戰斗,竟似乎不怎麽擔心,反而有點兒不高興,卻不知道她在氣什麽?

  過了片刻,狄韻轉回頭,看到沈洛年,想起他對自己的無禮言語,不禁瞪了他一眼,才轉開目光對著部隊,面帶微笑丶語氣輕柔低聲說:「各連隊注意,等待命令,隨時准備出發。」

  要不要告訴狄韻自己也可以使用輕疾?輕疾是可以有多重使用者名稱的,另外訂個「光靈師沈凡」之類的名稱便是,只不過自己體無炁息,卻能用輕疾,這可不好解釋,而且萬一這件事傳到十聖耳中,讓他們聯想起來更是不妥……還是忍這一時不便,別使用輕疾為妙。

  又等了片刻,西方空中的戰況似乎頗為樂觀,禺強族正不斷後撒或飄降,不過這麽一來,戰斗的空域就轉到了犬戎族的上方,此時反而變成禺強族隨時可以下落,斗天部隊不能飄下,戰況又僵持了下來。

  「走!」狄韻似乎接到了指令,領著騎在馬上的魔法部隊,轉頭往東南方向策馬,後方的各連隊紛紛跟著舉步,沿著大道,整齊而快速地移動。同一時間,廣埸上的各部隊也都動了起來,分從司令部的各個通道往外奔,散向四面八方。

  一面跑,沈洛年一面思量,西方的空中大戰,是為了避免讓對方察覺大軍移動?不,若如狄韻所說,真有奸細,這近兩萬人出城,不可能瞞得住,那麽就是希望藉此隱藏出城之後的動向了,畢竟若沒能掌握住制空權,對方要搜找實在是簡單不過。

  揚武丶撼山等部隊,穿著盔甲丶拿著武器,在城內奔跑的速度略遜於奔馬,但當出城後,隨著體內妖炁逐漸提升,慢慢地不比馬匹慢上多少,部隊的速度也隨之逐漸提升。很快地,由東南方穿出的特三營開始沿著山道登入宇定高原山區,眾人在這夜色中,一路向南越繞越遠,穿過大片荒廢月馀的山林農地,鑽入了一座森林中,這時隊伍突然一改方向,轉向往西。

  今夜本就無光,進入森林後,部隊更是不易行進,還好狄韻讓有雙豹眼的羅鏡在前方探路,部隊的速度只是稍慢而已。

  一路往南繞,又走出了數公里遠,突然前方傳來淙淙流水聲,在百步外探路的羅鏡也奔了回來,狄韻低聲說:「遇到河了?」

  羅鏡微微點頭,狄韻當下調整陣式,把魔法部隊調入部隊中央,讓撼山軍與揚武軍組成的前軍先行渡河,一面對溪流狀況略作偵查,這才讓魔法部隊策馬渡溪,最後才是後隊,全都渡過之後,部隊這才繼續往西方前進。

  在這種高原山脈的邊綠,每隔一段距離就會遇到山溪,這些山溪有寬有窄丶有深有淺,部隊移動沒什麽問題,馬匹可未必好過,有些地方甚至要魔派部隊下馬,將馬匹牽過去,還好這時代的馬體內多少帶了點妖炁,足蹄都十分強壯,倒沒出什麽亂子。

  也許是不久之後就會有大戰,這一路上狄韻都沒讓魔法部隊施法渡河,直到穿過最一條頗寬的河流,部隊這才在河流西方不遠處,沿著森林河道轉向往北,最後才在一個河流回道旁,從森林穿出,到了一個小山丘的下方。

  一穿出森林,狄韻馬上止住部隊,往山丘那方望,沈洛年也順著她的目光向上瞧,那兒雖然空蕩蕩的什麽都沒有,但沈洛年卻知道,翻過山丘之後,似乎有個高手站在那兒……而且好像是熟人,不過那人的妖炁頗為隱約,並不很容易感知。

  狄韻回頭看看,見部隊已經穩定下來,她低聲說:「部隊暫歇,等候命令。」說完,她跳下馬背,牽著馬往山丘上走,安荑丶雪莉丶羅鏡自然立即跟上,沈洛年自忖不跟未免說不過去!富然也只好跟著往上爬,不過他卻也暗暗擔心,忍不住抓了抓自己短短的亂胡須,那人既然是熟人,這次不知道能不能混過去?

  爬上小山丘,另一端果然站著個身穿白袍的背劍蒙面男子,他正仰頭望著天空,不知思索著什麽,狄韻剛越過山丘頂,那名蒙面男子已經轉過頭,望著一行人,露出的那雙眼睛透出溫和的笑意。

  狄韻走近,甜笑行了一禮說:「侯伯伯,您到得真早。」

  「電劍伯伯。」安荑和雪莉也一起行禮躬身說,她倆算是杜勒斯的乾女兒,與狄韻同輩。

  媽的!果然是侯添良!無論是哪種叫法,沈洛年可都喊不出來,只好閉嘴縮在後面裝傻。

  「一個人走當然快了些。」蒙面男子點了點頭,和聲說:「小韻到得才真快,其他營隊都還挺遠呢,妳們這陣子都辛苦了。」

  望著男子那雙有些陌生丶又有點兒熟悉的中年人雙目,沈洛年不禁有點恍惚的感覺……這是侯添良嗎?除妖炁之外,其他怎麽一點都不像?過去的侯添良,是個別人笑鬧他也跟著笑,別人安靜也跟著沉默,嘴巴中總帶著粗話,率直中帶點粗魯的人,他和每個人都處得來,頗有點隨遇而安的味道,但現在怎麽一副謙沖溫和長者的味道?

  雖然說過了百年,人當然會變,但實在變太多了……不過也對,若真和百年前一樣,那才讓人難以接受吧?自己睡了百年,想法觀念都沒有成長,別人可是一直在前進,就連艾露也不再是那個有點倔強的小女孩……希望他們和過去一樣,倒是太一廂情願了。

  侯添良那雙眼睛雖然似曾相識,但眼角帶著的一點魚尾皺紋和眉毛上的幾縷白絲,看起來已經像是五十歲左右的長者了……卻不知他為什麽也蒙面?上次看到張志文也一樣戴著蒙面巾,他們是臉上出了什麽問題嗎?而這股妖炁,似乎是仙化之後的炁息……昨日的張志文不用提,今日不久前感應到的黃宗儒丶吳配睿也是如此,莫非他們已經習慣保持著仙化的狀態?

  當沈洛年正思索的時候,侯添良的目光正好掃向他,沈洛年一驚,連忙低下頭,卻聽侯添良有點驚喜地說:「小韻,難道縛妖派成功了嗎?」

  眾人一愣,連沈洛年都把頭抬了起來,見侯添良正有點驚喜地看著自己,卻不是看著羅鏡,沈洛年不林以有點莫名其妙,不過也不知是因為夜色深濃,還是正如艾露所言,因為時間過久記憶已經模糊,侯添良似乎當真認不出那一臉胡子之下的沈洛年。

  狄韻有點訝異地說:「侯伯伯,縛妖派是這一位。」一面指著羅鏡。

  侯添良一怔,望了羅鏡一眼,目光仍望著沈洛年說:「那這位沒黑息的年輕人呢,怎會在這兒出現?沒引炁的變體者……難道不是縛妖派的?」

  「他是光靈師,叫沈凡。」狄韻倒不明白侯添良為什麽認為沈洛年是縛妖派的,不過關於這問題,她倒也成竹在胸,當下有條不紊地說:「沈凡雖然沒引炁,但他力氣很大,也有不小的戰斗力……我覺得部隊中若有個能自保的光靈師隨隊,會很有幫助。」

  「原來是圓足教的光靈師……」侯添良似乎有點失望,他看著沈洛年的臉,也不知道是不是勾起了久遠的回憶,遲疑地說:「你似乎挺面熟的……」

  不會是想起來了吧?這時候若被認出來可有點尴尬。沈洛年吞了一口口水,微微轉開頭,避開侯添良的目光。

  狄韻搶著說:「侯伯伯,這人從山里面來,不懂什麽禮貌,你別見怪。」

  侯添良似乎也覺得不可能,他搖了搖頭,有點疑惑地說:「沒什麽……這年輕人,妳讓他當自己隨官?」

  這若傳出去可有點麻煩……狄韻雖然心中頗有點尴尬,臉上卻不顯露,只彷佛沒事人一般,甜笑著說:「是啊,今日城西坑道作戰,他也立了不小的功勞,因為他不擅領兵,只好讓他暫充隨官。」

  「這樣……」侯添良眉頭微微皺起,似乎不知該怎麽說,他想了想,看著彷佛孩子般的狄韻,輕歎了一聲說:「小韻,妳現在上戰場,會不會早了點?」

  「聽媽媽說,當年幾位伯伯和阿姨剛開始上戰場的時候,也是我這歲數啊。」狄韻笑說:「媽媽那時才十四歲呢。」

  侯添良一怔,苦笑說:「這倒也是……不過那時代,轉仙者少,我們也是不得不參戰。」

  才怪!沈洛年忍不住翻了翻白眼,當初說砍人丶砍妖怪和打電動差不多,還覺得挺過瘾的就是你這家伙,老了之後居然忘了!

  侯添良自然不知道沈洛年正在心中偷罵,他突然望著東邊森林說:「如鴻那野丫頭也快到了,沒有縛妖派幫忙,能這麽快倒不簡單。」

  聽到這話,沈洛年不禁暗暗訝異,他不是驚訝侯添良能提早發現其他部隊的蹤跡,過去和妖族們比較,沈洛年的感應能力本來就一直是見精不見遠,侯添良等人引仙之後,若不斷修煉增長,感應距離能迫上自己也不奇怪,他比較驚訝的,卻是侯添良似乎比當年精明了些,原來他早就發現狄韻這部隊能這麽快趕到,靠的是羅鏡那雙豹眼。

  「如鴻一定自己在隊伍前開路。」狄韻笑說:「誰有她這麽勤快?」

  「實在太像她祖母了。」侯添良也笑著說。

  果然在山丘那一端,張如鴻的營隊正奔出樹林,在部隊重新整隊的同時,她和狄韻一樣,馬上領著四名隨官奔過山丘,要來與侯添良見面。

  當她望見山丘後的幾人,目光一亮,奔近笑著開口喊:「外公!好久不見!」

  「乖。」侯添良點頭說:「小聲點。」

  「外公,你干嘛圍著那個?」張如鴻一接近,伸手要抓侯添良的蒙面巾,當手正要抓上的刹那,卻不知道為什麽,張如鴻抓了個空,侯添良的面罩只微微飄了飄,又落了下來。

  也許因為時間能力的關系,沈洛年目力越來越好,看得十分清楚,他正暗暗訝異,剛剛那一刹那,侯添良妖炁倏然漲縮,閃電般地微微一仰身,頭部退開半掌寬的距離,而這快速的移位又靜止,正如當初自己閃身的技巧一般,讓人覺得他似乎本來就這麽站著,自然覺得是張如鴻抓歪,而不是侯添良閃過。雖然說這只是極短距離的騰挪,但侯添良沒法像自己一樣輕化,單是這一個簡單動作,已經可以看得出來,他不只妖炁已能收發由心,而且威力不小。

  抓了個空的張如鴻一愣說:「不能拿下呀?」

  侯添良輕輕搖了搖頭,卻沒解釋。

  「我知道了!」張如鴻那雙明眸一轉,笑說:「爺爺會找你下塔玩,不能給人認出來,對不對。」

  「呵呵。」侯添良笑了起來,輕撫了撫張如鴻的那頭短發說:「妳這孩子都幾歲了還在長?越來越高了……臉蛋倒是越來越像妳外婆。」

  張如鴻微微縮了縮脖子,嘻嘻笑了笑,看了狄韻一眼說:「小韻真快,清嬿還沒到呀?」

  「也快了吧。」狄韻微笑接口說:「她做事一向按部就班……侯伯伯,我先下去整隊。」

  「嗯。」侯添良這才想起,在狄韻面前提到長高似乎不大妥,他輕咳了一聲說:「忙妳的吧。」

  狄韻對張如鴻微微點了點頭,牽著馬轉頭攀過山丘,安荑丶沈洛年等人當然跟著往回走。直到下了山丘,雪莉才吐出一口大氣,詫異地說:「我們這一團,居然是電劍劍伯伯領軍耶?哇!」

  「這麽說來,其他團應該也都是十聖領軍?」安荑低聲:「這麽快就要決戰了?」

  「嗯,先別把消息傳出去,關於決戰的事……」狄韻這時已經躍上馬背,她說到這兒,沉吟著望了望四人,從小一起長大的雪莉丶安荑當然可以信任,自己和縛妖派另有約定,羅鏡也不會扯自己後腿,這三人算得上自己的心腹,但那沒禮貌的渾蛋變態當然稱不上,只是這時叫他避開似乎又太明顯……

  不過山口鎮都不知道的無知家伙,看來也不像奸細,何況身為光靈師丶體無炁息,不能使用輕疾,無法往外傳訊,只要盯緊一點,倒也不用擔心他洩密……狄韻考慮片刻,這才輕聲說:「赤濤早上飛去擎天塔,告訴十聖,要人類准備人形大小的黃金或等值珠寶,才保我們一年平安,否則會和犬戎族聯手攻城……他給我們七日的時間考慮。」

  眾人聞言大吃一驚,雪莉忍不住嚷:「好過分!落井下石的壞蛋!」

  安荑也皺眉說:「司令哪兒來這麽多黃金?歲安城周圍又沒產金。」

  「所以不可能答應赤濤……但也不能讓他們兩方聯手,否則歲安城檔不住。」狄韻說:「所以這次不能等待犬戎族自動退兵,司令決定傾全城之力,盡速剿滅犬戎族,其他的事情,以後再考慮,除電劍之外,武尊和護國雙刀也都離城率領一團……不過為了怕洩露機密,使敵方有備,十聖領軍作戰的事,暫時還不能讓部隊知道。」

  狄韻說到這兒,眼見李允生策馬接近,當即停口,對著迎上的李允生微笑說:「營副,讓部隊不卸甲休息,等候命令。」

  「是,韻小姐。」李允生聽到不卸甲休息,不禁又說:「難道這次打算在夜間作戰?」

  「不排除這個可能。」狄韻說:「尤其魔法部隊一定要好好養神,你也是。」

  「是。」李允生點頭說:「我這就去交代,韻小姐也請記得休息。」

  「謝謝。」狄韻甜甜一笑說:「多虧有你幫忙。」

  李允生似乎挺高興的,露出燦爛的笑容,這才行禮轉身去了。

  沈洛年不禁暗暗好笑,這兩人頗有點爾虞我詐的味道,莫非李允生是其他兩位小姐派來的?這也不大可能……狄韻除非不知,知道的話,怎會留奸細在身邊?而且那兩位小姐過去都在擎天塔上長大,反而狄韻和安荑丶雪莉曾去魔法學校與撼山軍校修業,若說私下偷收心腹,狄韻才比較有可能,另外兩人並不容易……

  沈洛年一下想不透,也就不想了,他隨狄韻等人在部隊旁找了個安靜平坦處,眼見安荑丶雪莉丶狄韻背靠著背成三角坐下,各監視著一方,羅鏡則趴灰狄韻前方不遠處,沈洛年總不好擠到三個女孩身旁,只好朝羅鏡那兒走,這時雪莉卻招手說:「沈洛年過來和我們一起吧?」

  狄韻看到沈洛年就火,可不願意讓沈洛年擠過來,正想找個理由拒絕,沈洛年已經開口說:「不用了,我坐這兒。」一面坐到羅鏡身旁。

  狄韻松了一口氣,正想半閉目休息,卻聽雪莉低聲說:「為什麽剛剛電劍伯伯會以為沈凡是縛妖派啊?」

  「不知道。」安荑低聲回答。

  狄韻見兩人部不明白,當下輕聲解釋:「因為縛妖派的特色就是變體而無炁息,羅鏡的本體也是如此。」

  「縛妖派本體不適合戰斗,電劍爺爺應該知道吧?不可能帶出來啊。」雪莉還是不懂。

  「妳忘了闇神嗎?」狄韻低聲說:「十聖的好友丶縛妖派的始祖,他就是直接以本體戰斗,而且十分厲害。」

  「對耶!」雪莉吃驚地說:「那現在的縛妖派為什麽本體不能戰斗?」

  狄韻看了羅鏡一眼,頓了頓才說:「縛妖派雖然以闇神為宗,但闇神當初並沒有直接傳下法門,如今的縛妖之法,是縛妖派二代祖羅丶昌兩位研究出來的,這數十年來,縛妖派一直想找出闇神修煉之法……所以侯伯伯看到沈凡那一刹那,還以為他們成功了。」

  沈洛年距離三人不遠,這些對話倒也聽得清楚,聽到這兒他不禁心中暗驚,「羅」丶「昌」兩個家伙到底是誰?為什麽要假冒自己徒弟?

  雪莉聽到這兒笑說:「原來如此,很少看到電劍伯伯這麽驚喜的樣子呢……當年的闇神到底多厲害啊?」

  狄韻仰望天空,看著閃耀的星光,低聲說:「妳忘了傳說中,晿神曾以一敵三,擊退擁有兩千馀年道行的三名虬龍族嗎?更別提百年前鑿齒丶犬戎族大軍來犯,闇神曾以一人之力,守下半片城牆,最後還殺退兩方大軍的故事。」

  「那不是神話嗎?怎麽可能真有這種事情?」雪莉背著狄韻,看不到她面孔,只詫異地說:「韻小姐在開玩笑?」

  狄韻沉吟片刻,沒有直接回答,她望著轉回頭的羅鏡,緩緩說:「離塔之前,我曾問母親,為什麽司令不願將縛妖派擴編,並納入部隊編制,成為歲安軍團組成的一部分?母親說,因為司令認為,除非縛妖派找出當年闇神的修煉方法,否則人類很難長久抵抗外來的妖族侵略,所以希望他們全力鑽研,在找出方法前,不要分心到軍務上……最後她告訴我,那些神話其實都是真的,只因為十聖在人們心中地位越來越高,他們辦不到的事,人們就以為是神話了,母親還說……就算是今日的十聖,也不是百年前闇神的對手。」

  「真是這樣?」雪利和安荑可都十分意外。

  沈洛年卻忍不住想罵人……狄純那笨丫頭在騙女兒嗎?說得太誇張了吧?就算是百年前,自己也沒把握打得贏賴一心,何況今日?莫非她把金犀匕出鞘後的威力也算在自己頭上?可借那武器早就被龍王母沒收,更別提如今自己體內道息消失,大概誰也打不過。

  對了,反正和這小惡女也攤牌了,要不要乾脆放棄光靈之術,重新培養道息?這樣至少能恢復當年的部分戰力和恢復力,不用再怕這些狼人。沈洛年正得意時,突然又暗叫糟糕,自己身為變體者卻無炁息,若失去光靈之術,該怎麽解釋?總不能又說自己是縛妖派吧?別說狄韻那一關就過不了,八成還會被那些百歲老人抓去審問……

  當時答應成為光靈師,倒沒想到還有這個遮掩身分的功能,除非必要,這能力可不能隨便放棄,得多考慮考慮。

  「羅鏡。」狄韻這時卻望著羅鏡說:「司令雖然這麽想,但我答應過的事不會反悔,請放心。」

  羅鏡支起身子,微微點了點頭低吼一聲,跟著轉了個圈後又趴了下來。

  眾人不再多說,各自歇息等候著。又過了不久,連黃清嬿在內的另兩個營隊也從不同方位趕到,兩營隊的統校都上去見了侯添良一面,才各自回部隊待命;至於侯添良,仍一個人站在山丘之後,似乎還不想讓部隊知道這次是由十聖領軍。

  趺坐的狄韻,並沒進入冥思的狀態,她正思索著這次的戰略,離城後犬戎族實力強大,想剿滅實在並不容易,就算在十聖全出的情況下勝算不小,對方眼見沒有生路,臨死全力反撲,部隊必定也傷亡慘重……雖說養兵千日用在一時,但若給犬戎族的部分殘兵突破出去,和應龍赤濤聯合攻擊的威脅仍無法解除……

  不過十聖等人征戰百年,不可能沒想到這一點,或許之後的應變之法更為隱密,連執行任務的軍官都不能事先告知?這倒不是沒有可能……狄韻正思索間,卻發現沈洛年突然起身往林外走,她微微一怔說:「沈凡?」

  沈洛年回過頭說:「現在沒事吧?我去林里測試一下新功夫,免得一會兒不小心死掉。」

  這人已經知道十聖的事,不能讓他一個人亂走,狄韻轉頭說:「羅鏡,你陪著沈凡。」

  羅鏡點頭站起,拉開身子打了個呵欠,回頭看著沈洛年。

  「我一個人去就好了。」沈洛年說:「這附近應該沒妖怪吧?」

  「不行。」狄韻雖然很想直接開口罵人,但顧及不遠處就是部隊,只和聲說:「你沒輕疾,有事至少可以通知羅鏡。」

  這丫頭又在裝溫柔了,沈洛年渾身冒起雞皮疙瘩,忍不住對狄韻翻了翻白眼說:「我不會走遠,有動靜會知道,不用通知。」

  這沒禮貌丶不識相的渾蛋!狄韻咬著牙,忍不住瞪了沈洛年一眼,忍著氣說:「敵人未必只有妖怪,萬一你被誰抓去逼供怎辦?」

  原來是怕洩密?沈洛年這才懂了,當下聳聳肩,不再拒絕,轉身帶著羅鏡往林中走。

  狄韻忍不住在肚里暗罵的同時,卻聽安荑低聲說:「韻小姐。」

  「嗯?」狄韻微微側頭。

  「沈凡當真能自保嗎?」安荑說:「這兒離城太遠,他體無炁息,單憑守城時那股怪力,擋不住妖炁攻擊的。」

  誰知道?狄韻皺起眉頭,輕歎一口氣說:「他說可以試試。」

  安荑過去一直扮演著輔助的角色,向來很少干預狄韻的決定,而狄韻做事也一向思慮周密,不大需要她給什麽建議,但沈凡的事,卻讓安荑不禁有點擔心,考慮了片刻後,還是開口說:「韻小姐,光靈師十分少見,整個歲安城中也只有四位……有必要讓他冒這種風險嗎?」

  雪莉聽安荑這麽講,也跟著說:「沈凡留在城內比較好發揮吧?」

  狄韻這下可有點答不出來了,治病和龍宮的事又還不適合告訴她倆。她遲疑了一下才說:「是他自己想來的……妳們倆也留意一下,若有馀力,最好別讓他死了。」

  他想來就讓他來?還要保護他?這更古怪了,安荑和雪莉對看一眼,雪莉眨眨眼吐了吐舌頭,安荑卻是眉頭微微皺起,兩人都不敢繼續問下去。

  狄韻怎會不知道兩人在想什麽?她個性堅毅,讓人誤會倒未必介意,不過被誤會和那混帳有暧昧,倒真有種受到侮辱的感覺,此時和沈凡交換了條件,不能趕他走,但當然不能一議他就這麽快樂地過下去,若這場仗打贏,非得另外想個辦法整整他才行!

  不過那家伙怎麽連寧神煙也薰不昏?城內自己又打不過那渾蛋,要整他可得選城外,不然就是……狄韻口光一轉,計上心來,嘴角不禁露出淺淺的甜笑。


  又過了半小時,輕疾由耳中傳來侯添良的指示,狄韻一蹦而起,對部隊下了整隊的指令,同時羅鏡與沈洛年也正一前一後地從林中掠出,自是羅鏡接到命令後,馬上通知沈洛年出林。

  狄韻目光掃過,見首先奔出的羅鏡不知為何正瞪大了雙眼望著自己,似乎頗有點訝異。

  猙獸本身沒有語言,就算有輕疾也沒法翻譯,若真有事,只能用問答的方式猜測,不過倒也不急著問,反正問題一定出在沈凡身上,只不知道這家伙又搞了什麽古怪?

  狄韻望向在羅鏡身後,前腳後腳出林的沈洛年,見他正輕飄飄地掠回,速度竟不比羅鏡慢上多少,他表情似乎頗有點小困惑,也不說半句話,就這麽飄到雪莉與安荑身旁站定。沈洛年的速度狄韻見識過了幾次,不怎麽意外,不過當沈洛年接近身旁的時候,狄韻卻微微一驚,轉頭脅著沈洛年說:「咦……」卻是距離一近,她突然發現,沈洛年體表似乎有一層不易感知丶若有若無丶品味高純的微弱炁息。
  這人身上有了炁息?還有點像是精靈等級的仙炁,不可能啊……還是自己感覺錯了?這炁息太淡,周圍人又多,就算狄韻身為發散型變體者,一時之間也不很確定。

  沈洛年看狄韻吃驚的模樣,聳聳肩說:「初級風栘咒。」風移咒與守護咒不同,守護咒沒作用的狀態下不易感知,風栘咒卻是施咒後就會一直作用,同樣是初級的狀態下,比較明顯。

  狄韻當然不信,聽到沈洛年這話,顧不得讓安荑丶雪莉聽見,忍不住低叱說:「胡說!」

  「不信拉倒。」沈洛年翻白眼說。

  這渾蛋!狄韻咬著薄唇瞪著沈洛年好片刻,這才一轉頭,以輕疾下令說:「各部隊注意,我們特三營,排在特一丶特二兩營之後,依序向北出發,准備作戰。」

  此時黃清嬿率領的特一營已經開始安靜地往北移動,張如鴻的特二營緊跟在後,之後就是狄韻的特三營,至於原本直屬於葉玮珊的其中一營隊,則在最後出發,而電劍侯添良,一直到部隊移動為止,都沒出現。

  在這地方,眾人體內的炁息較足,栘動速度比城內快上不少,部隊這麽一路往北栘動,又奔出了十馀里,才在一處河西疏林前的小原野停下,四營部隊各向口排成並列方陣,開始引炁。

  這時夜色更濃了,到了這個時候,誰都知道不久後即將大戰,但這兒應該是藍瑤河的西方,犬戎族大軍明明在河的另一端——歲安城外,部隊跑來這兒准備和誰作戰?

  這次並沒有讓大家等待太久,在一片有點緊張的沉寂之中,白袍蒙面的侯添良突然從森林中飄出,他站在隊伍前面,緩緩拔出那把當年懷真借給他的窄刺長劍,對空高舉。隨著他體內妖炁逐漸凝聚在劍身上,他長劍尖端緩緩綻出耀目的橙黃光芒,在這夜色之中,彷佛旭日初升,照得人睜不開眼。

  這四營中,除了少數幾人之外,大多還不知道十聖會隨軍出戰,看到十聖之一的電劍突然出現,本來還有點惶恐的部隊官兵,這一瞬間士氣大振,還有不少人忍不住呼喊起來。

  侯添良似乎早已習慣這樣的歡呼聲,他目光掃過眼這五千人,跟著緩緩轉身,將長劍往東北東方向一指,沉聲說:「維持原來隊形,全軍前進!」說完他身形飄起,向著森林掠去。

  同時狄韻等統校跟著下令,部隊當下往前直奔,追著侯添良的身後,沖入疏林。
huro 發表於 2011-3-3 21:49
第八章 快逃?

  沈洛年當然不像這些年輕官兵,看到所謂的十聖就精神大振,他正一面隨著部隊移動,一面思索著風移咒的特性。

  剛剛沈洛年入林測試風移咒,果然沒讓他失望,因為身體輕化的關係,只要最初級的風移咒,移動速度已經接近當年使用凱布利妖炁移動的狀態,畢竟當初凱布利的妖炁也不算多,更不如精靈的仙炁精純,這也是讓羅鏡看得一愣一愣的原因。

  不過雖然速度接近,但此時沒有道息可用,想突破敵人的護身妖炁攻擊要害,並不像當初這麼容易,更重要的是,當初靠的是心念控制妖炁,推動身體,如今卻得靠身體挪移來操控精靈仙炁……用風移咒移動不難,但想做精細的動作,尤其是戰鬥時的招式變化,不經過一段時間練習,可沒這麼容易。

  也就是說,一會兒若是和狼人正面交鋒,只要不是太強的對手,想逃遠些應該不太困難,但想殺敵可就沒這麼容易了……

  沈洛年隨著隊伍前進的過程中,為了避免引人注意,他和眾人保持差不多的速度,也以相似的方式點地騰行,否則他其實大可飛騰而行,畢竟初級風移咒消耗的魔力非常少。

  這片疏林並不太寬,衝出不到半裡,部隊再度穿出,眼前半公里外,一片閃著點點銀光的大片黝黑左右展開,嘩嘩的浪濤聲傳入耳中,原來繞來繞去之後,又繞回了藍瑤河畔,遠遠望去,河的另一邊隱隱透出亮光,還不斷傳出戰鬥的廝殺聲,正是歲安城西。

  與此同時,另有三批部隊從不同的方位翻山而來,一樣匯聚在河畔,正是當時從不同方位,出城的其他部隊,而在輕疾傳令下,各部隊出發移動的時間十分精準,才能恰到好處地同時抵達此處。

  這兩萬人分成四團,每團又分四隊,在河岸斜坡上羅列著,眾人的目光都遙望著河對岸。

  河對岸的戰鬥看來已經進行了一段時間,或者說,從眾人離開歲安城的空戰開始,戰鬥就沒中止過。
 
  這時夜色深濃,遠遠地看不清那兒的戰局,但連沈洛年在內,各部隊官兵仍忍不住直著脖子遠望戰況,就在這時候,兩股龐大炁息,突然從對岸不同地方爆起。

  那兩股力量,籠罩了極大片空間,隔著這麼遠感應得不夠清楚,但少說也有數百公尺寬。下一瞬間,歲安城的西北丶西南兩處戰團,分別透出古怪的紅丶藍兩色大片光華,彷彿活物一般,一面顫動一面擴大。

  「司令和奇雅阿姨都出手了。」狄韻遙望著河對岸的光芒說。

  媽啦!有這麼誇張嗎?侯添良丶張志文進步的幅度已經讓人很佩服了,葉璋珊和奇雅居然變得這麼厲害?難怪她不用藏著引仙之法,有這種能耐,誰敢不從?可是不對啊……沈洛年忍不住說:「奇雅的炁是綠色的不是嗎?」其實那股紅色光氣也頗不像葉瑋珊當年的熾焰光色,也許修煉久了稍微變色也不一定,可是奇雅的碧綠變淡藍實在有點無法理解。

  沈洛年這一開口,狄韻和安荑忍不住都瞪了他一眼,還是雪莉笑嗔說:「沈凡!怎麼可以亂叫冰後名字,沒禮貌!」

  「呃,隨便啦,冰後就冰後。」沈洛年皺眉說。

  這無知渾蛋果然天生沒禮貌,倒不只是對自己這樣……狄韻橫了沈洛年一眼,這才說:「那不是炁的光色,是大群火鼠和冰蛇映照的光芒,是司令阿姨和奇雅阿姨施展道咒之術後的產物。」

  葉瑋珊的炎術,已經熱到會跑大群火鼠出來了?冰蛇又是哈?且不管這些,那道咒之術的威力雖大,但範圍既廣,相對平均強度自然會稍弱,看來是專門用來在歲安城周使用,若離城稍遠,對方護體炁息逐漸充沛,這樣範圍的咒術,恐怕就沒法有效對狼人造成傷害,但這時一用,狼人只要沒活膩就非退不可。

  「準備了。」狄韻以輕疾下令,低聲說:「犬戎族即將撒退,佈陣。」

  命令一下,隊伍紛紛沿著河岸拉開,除魔法使之外,四個營隊的揚武與撼山軍,在河岸邊組成一層厚實防線;與此同時,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葉璋珊和奇雅的道咒之術威力太大,只見藍瑤河對岸,犬戎族狼人的數萬大軍紛紛轉頭跳入河中,向著西面泅泳。人類大軍則從後追殺,一路把犬戎族趕入河中,至於那些被擊落的禺強族人面鳥,有的搖搖晃晃地展翅飛起,被斗天部隊繼續追殺,有的就這麼陷入戰場中,被人類士兵們砍殺。

  藍瑤河比百年前寬了不少,但兩邊遙望,仍能看得清楚,跳下水面的犬戎族,似乎沒想到這一面也有敵人,不禁都透出了吃驚的神色,一時之間頗有點進退維谷。

  畢竟噩盡島雖然氣候溫和,仍有四季的差異,冬天降雨量比夏日稍減,藍瑤河河水下降了不少,河水距岸邊頗有一段差距,容易上岸的地方,也就這短短的一公里余的斜坡。這兒河水離岸以有一公尺餘,但這兩萬餘歲安城軍隊結結實實地堵在岸上,狼人想整隊上岸並不容易。

  當然,若打散部隊四野亂逃不難上岸,卻更容易被人類部隊追殺剿滅。

  沈洛年和安荑等人,依然隨著狄韻,與那群騎在馬上的魔法部隊站在部隊後側。沈洛年望著犬戎族的表情,隨口說:「他們好像很意外。」

  「這是當然。」安荑說:「過去數十年來,十聖一向只逼退犬戎族,從沒有派部隊渡河攔截過。」

  「為什麼?」沈洛年頗有點意外,派軍在此攔截不是很正常嗎?

  「一方面十聖知道,犬戎族大多只是冬季缺糧才會來,所以不想和他們結下太大的冤仇……」安荑頓了頓說:「二來,這兒道息較濃,想擋住犬戎族,犧牲必定不小」

  「安荑丶雪莉。」狄韻插口說:「開戰後,妳們和部隊協力作戰,有羅鏡留守後隊即可。」

  「是。」兩人一起應聲。

  至於那渾蛋……狄韻轉頭看著沈洛年,有點困擾地說:「你……自己看著辦吧。」

  沈洛年眼睛轉了轉,走近狄韻身旁低聲說:「妳這話的意思是——我也可以躲後面嗎?」

  這傢伙若真是害怕也就罷了,怎麼看起來一副想偷懶的樣子?狄韻咬著唇,瞪著沈洛年低聲說:「想躲就躲吧,但若你真這麼窩囊,我哪有理由把你留下?怎能帶你去龍宮?」

  沈洛年一呆,突然想通,自己身為狄韻的隨官,若然表現得太沒用,自然會連累狄韻的繼承之爭,就算沒造成決定性的影響,為了避免傷害擴大,戰後自然得把自己開革。不過既然如此,當初為什麼又要找光靈師入隊?難道只是一種象微性的邀約,所以她們當時才沒真帶走光靈師?那後來狄韻為什麼又肯把自己帶走?

  這些小姐每個都比自己聰明,反正悟不通她們心裡的打算,也就別想了,總之眼前不能顯得太過無能,那就找弱點的狼人砍砍吧,這些狼人沒事跑來這兒找人類麻煩,死了也算他們活該,沈洛年點頭說:「好吧。」

  這渾蛋真懂了嗎?狄韻看了沈洛年一眼,見他老神在在,彷彿沒什麼好擔心的,狄韻不禁有氣,憤憤說:「你可別逞強,死了浪費。」

  臭丫頭,這話也說得出來?沈洛年反而忍不住笑了出來,他搖搖頭退開說:「知道了。」

  狼人雖然並不善泅,但妖炁催動下,渡河速度依然很快,若不是有點遲疑,這一公里余距離不用幾分鐘就可渡過,隨著狼人大軍逐漸接近,這方的兩萬部隊也做足了準備,要在對方上岸時給予迎頭痛擊。

  犬戎族也不是傻瓜,眼看岸上有人攔截,他們上岸的速度自然慢了下來,一批批在河中集結,似乎也在等持指示,準備一同行動。

  與此同時,當犬戎族來犯時,已經往上游撒去的大小船隻,有十來艘正點燈下航,應該也是葉瑋珊派來的部隊,不過這些本就不是戰船,放不了太多人,數量又不算多,這時候衝來戰場,卻不知道有什麼作用?

  犬戎族見狀倒有點開心,水戰他們可不怕,只是泡在水中沒有立足之地,總不大好施力,人類既然送船來,恰好可以往上爬,這樣一來要往西岸丶東岸,或者往北撒退都很方便。

  狼人們正摩拳擦掌的同時,那些船突然在半裡外落帆下錨,船上的人們蒙著面,拿著一桶桶古怪的深色液體往水中倒。此時河水本是深黑,也看不出有什麼變化,但不過半分鐘,一股嗆鼻異臭從河上飄來,逼得每個人都皺起了眉頭。

  「那是什麼?好難聞。」雪莉忍不住輕聲叫。

  「這……會是臨時準備的嗎?應該早就準備好了吧?」連安荑都忍不住問。

  「不知道。」狄韻的小瞼也皺成一團,掩著鼻子說:「也許是黃伯伯以前找人研究的……真是……真是太誇張了。」

  那味道彷彿某種特殊的腐臭物配上硫氯之類的嗆鼻物,讓人感覺又噁心又刺鼻,沈洛年目光轉向狼人,又不禁好笑,犬戎族嗅覺遠超過人類,人類都受不了的刺鼻氣味,他們怎麼受得了?何況還正浮在河面上向著他們飄去。

  果然下一瞬間,數萬表情痛苦的狼人,爭先恐後地向著西岸衝來。

  還真有效?眾人心中不禁都冒出了一個想法——說不定只要把這東西放在城外,犬戎族就會撇退了?

  不過這時候也沒時間試驗,眼看即將開打,眾人連忙提起精神拔出武器。沈洛年也把天仙飛翼拔了出來,自己雖在部隊陣勢後方,但此時的陣式寬而不深,打起來難免有狼人能上岸混戰,彼此交錯之後,就算在後面也未必安全。

  很快地,狼人前鋒已經接近河邊,隊伍前方突然妖炁大漲,卻是侯添良妖炁爆出,他揮起那綻出橙色光芒的長劍,踏水輕身,直接躍入河中,彷彿一道電光般,沿著這四營的前方河面上迅速飄行,掠身間長劍隨手穿刺,普通狼人根本不是他的對手,一個個被殺得往水中摔倒,紅色的血水在河面泛開,狼人一時之間,竟是靠不了岸。

  不只是這面開始動作,另外幾個兵團之前,也爆起了不同的熟悉炁息,那幾個兵團排在更靠北處,沈洛年遙遙望去,雖隔著士兵看不到人,他依然知道,那該是賴一心丶瑪蓮和吳配睿三人,賴一心的炁息特色既然沒變,代表他一直沒引仙妖化,而且很明顯他的炁息強度遠高於其他三人,看來選擇吸收妖質的修煉方式,似乎比直接引仙妖化修煉更有優勢?另一方面,雖然同樣是爆訣,選擇獵行引仙的吳配睿和選擇煉鱗引仙的瑪蓮,百年過去,兩人的妖炁性質似乎變得不太相同,看來引仙種類的不同,對於體內炁息的性質,還是有一定的影響。

  這四人在陣前殺敵,一開始雖然效果不小,但隨著狼人大軍擁進,仍無法阻擋。很快地,吶喊聲起,兩軍在岸邊接觸,此時距離一近,眾人看得清楚,卻見狼人被那臭味嗆得眼淚鼻水齊流,頭昏眼花丶手腳痠軟,戰力大減,而人類這方雖也頗覺不適,卻沒有犬戎族這麼嚴重,這樣一來,本來妖炁強度頗有不如的人類部隊,打起來反而佔優勢。

  而魔法使也開始施法動作,各隊伍之後的數百名魔法使,以營隊為單位聚成一群群,石術丶風術丶火術分成小組,各自朝河面施展,打得河水翻騰丶滾動丶噴濺,那混入臭味的河水到處飛灑,逼得岸旁部隊直皺眉頭,不過眼看狼人更是痛苦,大夥兒頗覺安慰,也沒這麼難過了。

  而犬戎族那端當然也有高手將領,很快地找向侯添良等人廝殺糾纏著,這麼一來,狼人擁上的速度馬上變快,甚至還有部分御炁飛躍,想直接跳過人牆。後排部隊早有準備,紛紛躍起相迎,將對方硬生生擋了回去,殺聲震天,兩方不斷有人摔入河中,不到半小時的時間,河水染成紅色,到處都是浮屍,其中狼人佔了八成以上。

  沈洛年可有點困擾,不知該怎麼出手,部隊官兵們訓練有素,如何交替丶協防,都早有一套規矩,後方的預備部隊不斷往前換上,受傷的退下自行包紮後,再度拿起武器當後援。沈洛年沒受過訓,除非硬擠到前面,幾乎都沒法出手,但他若擠到人堆裡,無法騰挪,卻也不用出手了。

  還好他不用煩惱很久,狼人中有部分中階將領,就算從水中飛躍,仍比攔截的撼山部隊高上一截,雖然有些會被魔法使用魔法擊回,但仍有少數衝過防線,落在部隊與魔法使之間。

  這些狼人衝過防線後,有人殺向魔法使,有人從後方攻擊防線,想讓部隊崩潰,但人類這邊也早有準備,部分官兵立即回頭包圍這些狼人,在魔法部隊外圍保護的撼山軍也跟著出手,很快便一小群一小群地圍戰起來,不過這些狼人既然能力較強,想迅速殺掉也不容易。

  特三營這兒,一個狼人剛跳過戰線,正對著魔法部隊沖,守在撼山部隊外的羅鏡低吼一聲,迎面撲上,和狼人以爪對爪,硬生生地碰了一下。

  羅鏡的戰力可不低,當下把狼人震得往後直摔,羅鏡正想往前撲出,取下狼人性命時,突然眼前一花,只見沈洛年輕飄飄地掠過狼人身後,一個古怪的氣爆聲響傳出的同時,他又飄了遠處。

  下一瞬間,狼人怪叫一聲,翻身往後亂抓,只見狼人背心鮮血亂噴,竟不知怎麼多了一個洞,這狼人莫名其妙地受了重創,當下身子一陣搖晃,竟似站立不穩,幾個隊伍後方持著長槍的士兵見狀,同時揮槍直溯,將狼人刺死。

  卻是沈洛年發現羅鏡打得狼人妖炁不穩,正適合偷襲,當下全身輕化,飄身急閃,瞬間飄過狼人身後,右手輕重之間轉換,先以輕化帶出極高速,再趁著接觸的剎那,增加質量帶出強大物力,最後藉著這股力量硬生生轟破狼人的護體妖炁,轟地一聲將他背心戳了一個大洞。不過沈洛年如今體無道息,沒法順手送入道息化散妖炁,雖然能使狼人妖炁中樞受到重創,卻一時死不透。

  看樣子偷襲還辦得到?這樣有事做了。沈洛年眼見不遠處又一個狼人跳了過來,趁著幾名部隊剛打算回頭圍毆,還沒包得緊密,他馬上左穿右插地鑽了進去。沈洛年體無妖炁,對習慣感應妖炁戰鬥的人來說,這麼無聲無息地飄行極難察覺,狼人還沒留意到他,他已經飄到身後出手,這次揮刀前,沈洛年心思一轉,索性斬向狼人的脖子。

  既然妖炁中樞沒法輕鬆擊敗,砍掉腦袋總該死了吧?隨著擊破妖炁的炸響聲傳出,狼人頭顱騰空而起,沈洛年已經又飄出了人圈之外,狼人腦袋騰空丶身子未倒的這一瞬間,脖子斷口處彷彿噴泉一般地噴出大片鮮血,灑得圍上的軍官滿身,沈洛年自己倒是沒沾到半點。

  狼人若早知有這麼一個人物存在,或是正面和沈洛年過招,未必這麼容易死,但他們一躍過防線,周圍都是正撲來的敵人,當然是聚精會神感應著四面炁息狀態,準備應戰,體無炁息的沈洛年趁這時偷偷摸摸地掩到身後,又如何提防?於是就這麼來一個死一個,不到十分鐘,沈洛年已經用偷襲的方式,宰殺了七丶八個越過防線的狼人,把特三營的隊伍後方守得固若金湯。

  而部隊漸漸發現身後無須顧忌,每當有狼人越過防線,除最近的數人會應景般地回頭戒備外,其他人幾乎那在等沈洛年出手,畢竟這些狼人都是高手,眾人圍上也未必能快速解決。

  沈洛年發現此事,不禁暗罵,不過他總不好撒賴不管,反正殺這些狼人不算太危險,繼續偷襲便是,而周圍人少些也比較好接近,倒沒什麼不便之處。

  狄韻一面用魔法出手遙攻河內的犬戎族狼人,一面不時偷眼瞄著沈洛年,以她的目力根本看不清楚沈洛年怎麼動手的,只看他倏然飄進飄出,轟地一聲過去,狼人腦袋就飛了起來,大片鮮血四面噴濺,讓人看得怪不舒服。

  那渾蛋居然有這身功夫?剛剛還給我裝蒜!狄韻看著沈洛年,心中暗暗警惕,自己似乎看輕了這傢伙,本以為他只是個沒禮貌的無知渾蛋,沒想到他隨手砍殺狼人,臉上表情卻連變都不變一下,看來可不像什麼善男信女,而且這人體表那一層難以感應的微弱炁息,還真的很像初級風移咒……

  不對!狄韻搖了搖頭,風移咒可砍不下狼人的腦袋,而且初級風移咒只能緩慢飄行,根本不可能這麼快!

  狄韻胡思亂想的時候,沈洛年卻也正在暗暗思量。他砍了幾個狼人之後,心中突然一驚,這樣砍下去,萬一別人把自己當高手,以後遇到狼人都要自己解決,那可麻煩大了,可是狼人既然跳了過來,不理會讓他隨便亂抓,又似乎不大對勁……

  沈洛年正想著,突然又蹦來了一個狼人,他心神轉過,正想飄過去處理,感應到對方妖炁的瞬間,他突然一驚,速度放慢,凝停在數公尺外;與此同時,那狼人正爆起妖炁,旋身一揮,妖炁往外激射,周圍的撼山部隊炁牆炸散,摔開一片,好幾個揚武部隊的連人帶槍被遠遠打飛,也不知是死是活。

  侯添良搞啥啊?怎麼把高手放進來了?沈洛年暗暗叫糟,騰身往旁飛射,打算繞到這狼人的身後偷襲。

  但之前能得手,主要是因為對方周圍都是人,沈洛年無聲無息地繞到身後,對方沒能察覺,可是這次狀況卻不同,這狼人身旁的人這一瞬間都被打飛,當眼角發現有人影快速閃過,他自然而然地急速轉身,盯向沈洛年。

  沈洛年一怔,身影往後瑰退,不敢貿然接近,對方妖炁量比一般狼人龐大不少,在對方有心防備的情況下,藉著速度與質量帶出的物力,不知能不能砍破對方的護體妖炁?萬一沒砍破,力道反衝回來,自己的身體可未必能承受。

  狼人發現眼前人類速度奇快,卻又彷彿沒有炁息,也頗為心驚,目光直盯著不放。沈洛年卻也不敢貿然接近,風移咒才剛開始使用,操控上還不熟練,比比賽跑還勉強,近距離的騰挪纏鬥萬一有個閃失,挨上一爪可不好受。

  兩人只對峙了幾秒,狼人妖炁一迸間,騰身往沈洛年直撲,他也覺得沈洛年有點詭異,想先把這人宰了再說。

  沈洛年眼見對方帶著強大妖炁衝來,當下控制著身軀急閃後撤,大兜圈子,一面思索著,這傢伙似乎不比現在的侯添良弱,和當年的山芷丶焰丹也差異不大,若不是在這道息不足之地,恐怕自己不易對付……

  與此同時,周圍官兵眼看沈洛年落居下風,又圍了上來,但狼人妖炁透爪,四面亂揮,逼得撼山部隊組成的炁牆不斷後退,直撤到五丶六公尺外才勉強扛住,無法接近。

  但周圍官兵這麼一往內擠,沈洛年可也沒多少空間能逃,他一面暗罵一面想,若干脆騰空飛起往外溜,會不會因為陣前逃命而被開革法辦?

  還沒想清楚,對方已經接近,沈洛年只好拿出許久未用的「偽分身術」,點地間晃出了幾個身影,繞著對方周圍急閃,雖然因為風移咒還不熟練,一下子沒法身化五影,兩三個身影還不難辦到。

  狼人透出驚疑不定的氣味,狼爪急揮,幾道強大的爪勁破空追擊,又連連打空,只把周圍的撼山部隊炁牆打得轟然亂響,這時他突然怪叫一聲說:「是你!那個人類!」

  狼人喊的自然是犬戎語,不過耳中的輕疾會自動翻譯,沈洛年聞言微微一驚,還不知道對方為什麼喊出這句話,那狼人卻似乎怕了沈洛年,轉身一縱,又跳過人牆,往那充滿臭氣的河裡撲了回去。

  怎麼回事?沈洛年望著那狼人飛騰而去的身影,一面思索著,這傢伙的妖炁不怎麼熟啊……而且自己雖然百年前曾偷殺了幾十個狼人,但認識的犬戎族狼人只有壺谷族長,這狼人不只炁臭不似,強度更遠遠不如……想到這兒,沈洛年突然想起,當年隨著壺谷族長出現的那幾名狼人高手,差不多就是這種強度,莫非是其中之一?

  另一面,狄韻自然也聽到了狼人喊的那句話,她心中不禁微驚,那狼人認識沈凡?這怎麼可能!是輕疾翻譯錯了還是自己聽錯了?若兩人相熟,狄韻當然馬上把沈洛年叫來詢問,但此時狄韻和沈洛年關係不僅陌生,還有些莫名的仇怨存在,狄韻只皺緊眉頭,看著沈洛年,心中暗自狐疑。

  另一方面,犬戎族似乎發現這樣打下去不妙,一聲狼嚎響起,大半的犬戎族往河裡退了下去,但仍有小部分不知道是不是被臭昏了頭,不管號令,依然死命地往前撲,前線的戰鬥一時之間還沒能停歇。

  犬戎族不久前在歲安城外,受葉璋珊丶奇雅的道咒之術攻擊,已經損傷了數千人,加上這兒由下攻上,正而迎戰十聖之四率領的兩萬大軍,一陣交戰後又損失了數千人,再扣除那些失去理智丶瘋狂往前攻擊的狼人,還能在河中聚集接近三萬的部隊。

  看樣子不大妙啊……連沈洛年這種沒什麼軍事腦袋的,看到狼人突然聚集在一起,也不禁有點忐忑,他忍不住飄到狄韻身旁說:「這樣不對吧?」

  「怎樣?」狄韻為了形象,不便大聲罵人,只好皺眉低聲說。

  「他們要是全撲向一個地方怎辦?」沈洛年說。

  「還要你說?」狄韻瞪了沈洛年一眼說:「早就知道會這樣了。」

  「喔?」沈洛年詫異地說:「擋得住嗎?」

  「當然擋不住。」狄韻沉著臉說:「現在得看他們打算沖哪一個團部……」

  「嘎?」沈洛年吃驚地說:「萬一沖我們怎辦?等死嗎?」

  狄韻瞪了沈洛年一眼,說:「不然你覺得該怎辦?」

  「唔……」沈洛年呆了呆,只好說:「快逃?」

  狄韻瞪眼低聲罵說:「這算什麼辦法?只會說廢話!」

  這臭丫頭說話怎麼比自己還難聽?但沈洛年確實又想不出好主意,只好悶悶地閉上嘴。

  狄韻罵完,本不想理會沈洛年,想了想還是忍不住說:「你認識那個狼人將領?」

  沈洛年翻白眼說:「不認識。」

  雖說沈洛年能看透狄韻,但在狄韻面前,沈洛年卻也搞不了鬼,看著沈洛年有點兒古怪的表情,狄韻哼了一聲說:「不認識?我看你們有仇吧?萬一他們沖這兒就是你害的。」

  「呃?」沈洛年還沒來得及開口,卻見領軍的狼人一聲呼嘯下,剛整隊完畢的狼人大軍,正向著這兒——最南方的戰線衝來。

  媽啦,真的來了!沈洛年正不知該說什麼,卻聽狄韻快速地低聲說:「部隊注意,馬上結方陣撇退。」

  這臭丫頭的辦法不也是逃嗎?沈洛年正在暗罵,卻見除了特三營照著命令行動之外,這區的另外三個營隊,也跟著結陣撇退,讓出了一條上岸的道路,比較奇怪的是,北面一組團部,其中四個營隊的魔法師,在這時候卻策馬趕來,分別加入部隊。

  狼人一看有路可走,自然殺了過來,這時部隊卻已經開始快速往後撒,反而是北面軍團往下夾擊,從側而攻擊狼人。犬戎族這時以突破河岸丶遠離臭水為首要目的,不怎麼理會旁邊的追擊,只一路往西衝,被人從側面攻擊雖然多少會有損失,也顧不得了。

  當狼人前軍殺上陸地,有了立足之地後,本身的強大戰力逐漸展現,何況這兒的人類部隊數量本就不如犬戎族部隊,正面對戰當然不是對手,還不等狼人反撲,部隊已經各自領軍退開,除了沈洛年身處的四營因為被狼人追擊,不得不往西奔,其他的部隊都是沿河往北退。

  狼人這時只想離河越遠越好,當下追著往西的這一團衝殺。萬一纏上,這五千部隊恐怕轉眼就會被近三萬狼人吞噬,眾人發力急奔的同時,突然隊伍後方四股炁息爆起。

  沈洛年逃命之餘回頭偷瞧,卻見一條宛如活物般的巨大碧色龍形兄一柱在隊伍後方盤旋舞動,不斷將狼人擊翻,推開好大一片空地;另外還有兩道如烈焰般的巨大爆裂熾紅刀炁,在龍形炁柱左右衝突奔繞,殺得血流成河;在這三個炫目丶龐大的色彩旁,還有一個小小的橙黃光芒,彷彿流星般地在三種光芒周圍快速旋繞丶閃動,不論飄到何方,總會夾帶著狼人的慘叫聲,而狼人對四個光芒的主人似乎也早有積恨,當下從四面八方包圍了上去,把那四個人團團圍住。

  他們四個斷後嗎?沈洛年遠遠看不清楚,不過卻多少有點擔心,他們雖然都進步許多,加上息壤鏡的加持,就算遇到狼人將領也不會馬上落敗,問題是被無數狼人圍攻,已經沒什麼招式可言,只能不斷逼出強大炁息,迫使對方無法靠近,但時間稍長炁息總會耗盡,到時又該如何是好?

  不過這時也沒空擔心,若四人倒下,狼人馬上就會追殺過來,到時候就輪自己死了,現在只能希望他們早有撤退的辦法,不會就這麼陷在狼人陣中。

  這四個營隊不斷往前奔,衝出一段距離後,最北邊的特一營突然一轉方向,向著西北方跑,後面三個營隊跟著轉向,本來平頭往西撒退的四個營隊,又變成一條長形隊伍。

  「不對吧。」沈洛年跟在狄韻身旁,忍不住又靠近狄韻說:「該往比較近的南邊森林繞回歲安城,怎麼越走越遠?還有,不管妳那些伯伯丶阿姨了嗎?」

  「少囉唆!」狄韻低聲罵:「不懂別吵。」

  臭丫頭!沈洛年翻了翻白眼,再度回頭看著那方的戰局,卻見狼人大軍越圍越緊,畢竟犬戎族也知道,若能把十聖殺了,等於拿下了歲安城,此時十人中有四人在這兒,豈不是大好機會?

  賴一心他們該怎辦?感覺上,他們的妖炁也支持不了多久了……這些女人不會真的不管吧?就算狄韻不管,那裡面四人,可恰好是張如鴻丶黃清嬿各自的外公和祖母,難道她倆也不擔心?而歲安城就那端,葉瑋珊等人難道也沒打算接應?

  沈洛年一面跑一面好奇地亂猜,卻又猜不出來,就這麼胡思亂想了片刻,突然發現歲安城那端,一大群帶著羽翼的人影飄飛而起,往戰場接近,他這才恍然大悟,放下心來。

  果然不久之後,數百名斗天部隊,在狄純丶張志文領軍下飛近,此時禺強族幾乎都已剿滅,斗天部隊雖然也損失了不少人,但現在空域已全是人類的天下。他們一接近,青龍丶熾焰丶橙日,四人的三色光芒同時爆起,逼退了犬戎族大軍,賴一心等人當下御炁飛騰丶衝天而起,抓住斗天部隊從空中垂下的繩索。

  狼人縱然心有不忿,也有不少高手騰空躍起追擊,但這一飛上空中,又怎麼鬥得過千羽引仙的斗天部隊?何況隊伍中還有燕仙狄純與鷹王張志文兩人,自然一一被打落地面,而賴一心等人,就這麼被千羽部隊帶著,回歲安城去了,不管下面數萬怪叫怒罵丶不斷長嚎的犬戎族。

  果然早有計劃!沈洛年剛鬆了一口氣,卻見犬戎族的眾狼人目光轉了過來,就在下一秒,狼人們一聲怪叫,邁開腳步,往這群不斷往西北方撒退的四千多人追來。

  在賴一心等人剛剛的攔阻下,部隊已經逃出了數公里遠,但是狼人速度可也不慢,當下銜尾直追,看來狼人此時火上心頭,非宰了眼前這四千多人才甘願。

  部隊這時剛好衝入森林,一路安靜地往西北林區奔,後面狼人的叫囂聲不斷傳出,聽來總在不遠處,畢竟狼人聽力丶嗅覺都遠高於人類,想甩掉並不容易。

  不過沈洛年這時倒不是很擔心了,雖然不知道這些戰術是不是全出自葉璋珊之手,但看來人類對剿滅狼人早有一套計劃,只是過去一直不施行而已,今日按部就班地操作,馬上打得狼人昏頭轉向,此時雖然正在逃命,但說不定這麼古怪的逃竄方式,本就為了吸引狼人?

  不過離城既遠,道息逐漸充足,又有什麼辦法可以殲滅這數萬狼人?就算十聖領著歲安城內的所有部隊趕來,也未必能得手吧?葉瑋珊與奇雅的道咒之術雖然霸道,都是累積儲存而來的能力,大量耗用之後,未必能很快再度使用……其他人更不用說,在大軍之中,除了可以自保一段時間之外,也發揮不了太大的功效。

  啊!莫非是類似昨天的爆炸陷阱?沈洛年雖然不明白,在易燃物無法大量累積的現在,那種陷阱是怎麼弄出來的,但卻已經見識過威力,若前方真佈置了一個足以容納數萬狼人的爆炸陷阱,自然能把這些狼人殺光。

  沈洛年胡思亂想的同時,狄韻也正瞪著他思考,她一路上不時偷瞄著一直輕飄飄跟在馬旁的沈洛年,心中頗有些迷惑,剛剛這傢伙就在自己面前,殺了好幾個狼人高手,卻完全不知道他怎麼殺的……而且才經歷了一場激戰,戰鬥後連喘氣的機會都沒有,整個部隊馬上以全速奔跑,除騎馬的人之外,眾人體內炁息都顯得有些不足,怎麼這自稱靠著怪力的傢伙,卻一滴汗也沒流?她正想之不透,突然發現沈洛年表情從煩惱轉變為得意,不禁更添狐疑,忍不住策馬靠近沈洛年,俯身低聲問:「喂!你在高興什麼?」

  「關妳屁事。」沈洛年輕哼說。

  「渾蛋!」狄韻怒口說:「你給我去斷後送死。」

  沈洛年看得出來狄韻不是認真的,好笑地說:「妳這小惡女想公報私仇啊?」

  「不行嗎?」狄韻哼了一聲說:「我還沒弄清楚你和狼人有什麼關係呢,說不定你是奸細,看我們快被追上,正在得意。」

  「喂!別亂幫人戴帽子。」沈洛年說:「我只是想到前面大概安排了陷阱,像昨天那種的。」

  「不可能。」狄韻其實不知道司令部怎麼安排,也正在想陷阱的可能性,當下搖頭說:「想包住這幾萬狼人,那得準備多少燃油?埋設適當的油道管線,更不知道得花多少時間……而且地方一大,也沒這麼容易讓油同時流到該集中的地方自爆。」

  「埋管線?集中燃油?」沈洛年想了想才明白,不禁有點詫異地說:「上次原來是這樣?挺花工夫呢。」

  但狄韻卻是一怔,自己怎麼把軍事機密隨口說出去了?她忍不住瞪了沈洛年一眼,總和這人胡說八道,倒是容易失了戒心,下次可不能再犯。

  「又幹嘛?」沈洛年無端被瞪了一眼,倒有點無辜。

  「沒事!」狄韻自然不說原因。

  「說也奇怪。」沈洛年又說:「狼人想不到有埋伏嗎?」

  狄韻白了沈洛年一眼說:「連你這笨蛋都知道前方有埋伏,狼人當然也想得到。」

  這話可真難聽,沈洛年哼哼說:「那狼人又為什麼一直追來?」

  狄韻停了片刻,才皺眉說:「到了這兒,犬戎族的護身妖炁強度漸增,有什麼樣的陷阱能對付他們,又不傷及我們?」

  對啊,就算真有爆炸陷阱,到了這兒,恐怕也炸不傷狼人了……沈洛年想到此處,這下可真正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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