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蝴蝶夢 第一章 夢幻
芮芸現在有點苦悶。
公司因為效益不好據說將會大規模裁員，為了這件事情老總甚至親自下來要
求職員們做好心理準備。芮芸自認為以自己平時懶散的性格，做起事情來相比不
會怎麼討上司的歡心，所以裁員的名單當中十有八九會有自己的名字。這對於她
來說可是非常糟糕的消息，畢竟以她僅僅普通本科的學歷在這個本科氾濫的時代
要找到一份能讓自己生活的不錯的工作——可以說是很難的。當時自己能進這個
公司還是因為人事部裡有認識的人……而那個人早在一年半前就跳槽了。
悶悶不樂的她在匆忙扒了幾口飯後，拎著手提包衝出家門。恩，她現在要去
借書，當然，不會是圖書館那種正經的地方，而是私人的租書店。裡面基本上都
是些網路上的連載作品。
你問她既然擔心自己會被辭退，又為什麼能那麼放心的去借書？呃……畢竟
不是所有的人在碰到這樣的事情的時候都會哭喪著臉的吧？而我們的芮芸小
姐……實在是因為她太樂天了……樂天到令人困擾的地步。她的樂天性格甚至使
她被親戚排斥。順便說一句，可憐的芮芸父母統統去世了，最疼愛她的奶奶也早
在８年前過世了，而問題正是那時侯產生的——過於樂天的她在傷心了不到５個
小時後居然又嬉笑如初了。當然，如果僅僅是這樣也許還不至於讓親戚疏遠她到
無人問津的地步，另一個重要的原因就要追溯到老一輩了。芮芸的父親一系全是
純粹的中國人，而她的外婆，卻是一個地地道道的德國人。很多老一輩的人因為
二戰的關係，或多或少都對日本、德國這些國家不怎麼感冒，很不幸的，芮芸的
爺爺正是這樣的一個老頑固（其實個人對德國沒什麼感覺，日本麼……只要那個
國度被淹掉不會影響到中國，我是非常高興看到這樣的畫面的……恩……要冷
靜……）。於是，除了不計較這些的奶奶外，其他的親戚在爺爺的影響下，總免
不了排斥芮芸。而母親這邊，卻又因為外公外婆預知計畫生育，只有母親一個獨
女。芮芸目前幾乎可以說是舉目無親的情況就這麼出現了。
扯遠了，讓我們再回到可憐的芮芸小姐身邊吧。
租書店其實離芮芸的家並不遠，只５分鐘路程便到了。老闆是一個少說也有
７０歲的老頭，一臉見證時代變遷的滄桑皺紋，精神倒出奇得好。
「喲，終於來了啊，可是等你很久了啊，看都八點半了，超過打烊時間有半
個鐘頭了，你說該怎麼辦吧！」老頭在芮芸跨進店門的瞬間就嚷了起來。
「好了啦，死老頭，計較那麼多幹什麼，我又不是第一次晚到，幹嗎擺出那
副臭臉啊？」芮芸沒有歉疚的意思，一句話頂了回去。
老頭擺出一副我很老了，你應該尊敬我的樣子，嘆聲道：「現在的年輕人啊，
一點都不知道要尊敬老人。你知不知道，我晚睡的話是很傷精神的。」
「安啦安啦，最多你明天晚點開店就是了，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放人家鴿子
的，那些傢伙看在你是一個行將就木的老頭，一定會反放過你的，你不用擔心的。」
芮芸快速的翻閱著書架上的書，惡劣的語言毫不留情地掃了過去。
老頭似乎是被噎住了，半晌沒有回話。芮芸也沒有再理他，繼續自己的翻書
大業。時間在刷刷的書頁聲中悄悄溜走，當目光掃視到一排１２本的書的時候，
芮芸的視線定住了。她愣愣地看著書脊上的書名，一言不發，眼神中透出似能令
人融化的柔情。
《魔法學徒》
她口中呢喃起來，心神似乎又回到了那些個與他在一起，等待著這本書更新
的日子。
「唉……也快１０年了吧，時間過的真快啊……」老頭看了看芮芸，輕聲自
語道。
狠狠搖了搖頭，似乎是要將那記憶從腦海裡甩出去，芮芸定了定心神，從書
架上將一整套《魔法學徒》抽出。沉甸甸的書好像擁有魔力一般，很快讓她恢復
了平靜。
「還要再看一遍嗎？」老頭連頭都不抬就可以知道芮芸拿了什麼書，這幾乎
快要成為慣例了，每當她在這套書前發呆超過３分鐘，那她肯定是會將這套書借
去重看一遍的。
芮芸微笑著點了點頭，神情中不再有片刻前的尖銳，反而一臉和煦到令人渾
身發軟的溫和。「是的，我……並不想把他忘記。」
「唉……」老頭重重嘆了口氣，「他是不可能回來的，你……」
「我知道」仍舊是微笑著的芮芸輕輕地回答，似在呢喃般，「我只是……還
想有一個能夠讓我想念……讓我無法自拔的人而已……僅僅是如此而已……」
老頭不再說話，快速將書卡登記好，將１２本書遞到了芮芸的手中。看著芮
芸遠去的寂寞身影，老頭不由自主地苦嘆起來。
回程的路似乎特別長，芮芸失魂落魄般地走在人來車往的喧囂街道上，指尖
不停摩挲著書的封面，９年多以前的一幕幕如難纏的怨靈般，又從記憶深處的墳
墓中飄了出來。
「不！我不想再回憶起這些！」不知何時回到家門的她，瘋狂地尖叫起來。
尖銳高昂的聲音使得整棟樓的聲控感應燈全部亮了起來。芮芸如夢處醒般望著家
門，忽然慌張地打開大門衝了進去，留下在樓宇間迴蕩著的模糊聲音。
似乎因為即將被辭退，乾脆破罐子破摔的心理，芮芸也不顧及明天還要上
班，連夜看了起來。
時間靜靜地，一點一點地流淌。書頁的細微摩擦聲，與芮芸的呼吸聲幾乎成
了這個空間中，唯一的主題。然而，在不知不覺間，芮芸早已淚留滿面。
在樂天，甚至冷血的外表下，隱藏著的，其實是一顆脆弱到極點的心，一顆
佈滿裂紋，搖搖欲墜的殘破的心！
「你的心是灰色的。」
被突然出現的聲音嚇了一跳，芮芸愣了片刻，像是反應過來般輕輕吐出幾個
字：「我……知道。」
「你很喜歡哪個混亂的世界嗎？」
「我……也許吧……」芮芸纖細潔白的手指摩挲著粗糙的書頁，語氣中充滿
了夢幻般的渴望。
「那麼，我送你過去吧。」
猛地清醒過來，芮芸驚恐地環顧四週。「你……你是誰！我看不到你……你
出來！」
「回答我的問題。」
「什麼問題？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芮芸如同受傷的貓一般，
蜷縮起身體，從沙發上滑落下去……
「你想去那個混亂的世界嗎？」
「我……可以嗎？」芮芸虛弱的聲音從雙臂環繞的喉間飄出。
「你想去嗎？」
芮芸沒有說話，隔了許久，甚至天空也開始隱隱發白的時候，她終於說話了：
「我……去。」
「那麼，做好準備了嗎？」
芮芸微微點了點頭，她睜開眼睛留戀般地望了這個家一眼，隨著一陣輕微的
蜂鳴聲，她的眼前變得一片漆黑。
「我封印了你一些記憶，到了時候自然會解開，那時就是你抉擇的時間了。
現在，好好睡一覺吧。」
一個年輕英俊的小夥子坐在病床邊，病床上躺著一個面色蒼白憔悴的女子，
赫然便是芮芸。
小夥子皺著眉頭看著病歷診斷上「植物人」三個刺眼的字，痛苦地低聲嘶吼
起來。
「你為什麼不等我……說好要等我的……可是……你為什麼要這樣……為
什麼那麼不信任我……」
他看著床上無知無覺的芮芸，下定決心般，堅定地道：「我會陪著你的，你……
一定要醒過來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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