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魔法學徒 作者：炎硫 （連載中）

第一卷 蝴蝶夢 第八十三章 精神風暴（3）

    看著教堂內外跪了一地的人，芮芸感覺有些滑稽，也有些無奈。

    恩萊科現在的感覺與芮芸差不多。他是精神風暴的施展者，同時又擁有能夠
窺視別人思想的制裁之戒，自然知道這些人所受的審判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在他
看來，這為靈魂之神或許說得上是嚴明，但是絕對與公正這個詞不搭界。看看他
都在是怎麼做的吧！這位靈魂之神最長使用的手段就是把那些人心裏的所有虧
心事一件件翻出來，擺在他們面前，然後用相當簡單的一句話——「你死定了」
來宣佈這個人所受到的審判結果。

    如果僅僅是這樣，倒也罷了。這個所謂的審判既然被稱為「嚴厲」的，判決
這樣的結果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每當這些人被那句話嚇得半死的時候，這位神
明的態度又會來一個三百六十度的大轉變，藉口贖罪讓那些傢伙成為他的信
徒——恩萊科怎麼看怎麼覺得這樣的手法與莫斯特極端相象，他甚至在懷疑，這
位靈魂之神會不會是莫斯特的親戚？

    「真是群可憐的傢伙。」芮芸歎了口氣，沒有再去關注那些人，而是將精神
力全都集中在這個魔法上。在她精神力的探察下，這個精神系的頂階魔法慢慢露
出了真面目。

    整個空間都被包容在一層稀薄的精神能量中，這股能量似乎就是恩萊科的精
神力。芮芸感到有些不可思議，因為即便是如此稀薄的精神力，想要把方圓三百
多公里內的所有土地都容納進去，需要的精神力也是無法想像的，即便是她也不
行，更不要說精神力在延展能力上差自己好幾個等級的恩萊科了。而且，真的論
起精神力的話，恩萊科還沒有她來得強大。

    這個現象讓芮芸很感興趣，因為它至少說明了一個問題——精神風暴可以將
施法者的精神力成百上千地放大。而芮芸感覺現在的自己，主攻的是精神系魔
法，自然不能缺少強大的精神力，同時，更加強大的精神力也可以使自己在聚集
魔法元素的時候更加快捷，得到的元素也更加純淨。因此，如果能夠發覺出精神
風暴將精神力放大的原因，芮芸相信自己就可以超越人類軀體的限制，獲得能夠
匹敵當初神族的聖靈戰士的精神力。到那個時候，即便是克麗絲打上門來，她也
不怕了。

    除此之外，芮芸還發現了一個有趣的東西。在這個魔法的範圍內的人之所以
不能夠行動，完全是因為他們的生命印記受到了魔法的影響，與自己靈魂以及精
神的契合度下降的關係。也就是說，並不是他們的身體真的不能夠動了，而是他
們大腦的指令根本沒有辦法傳遞到身體的各個部位，而精神力由於缺少了生命印
記的引力，沒有辦法很好地聚集起來。就在剛才，德雷刻絲那個不老實的傢伙還
想要施展魔法，可惜統統失敗了。不過，按照芮芸目前的觀察結果來看，自己這
樣體質的人反而能夠不受影響地施展魔法——雖然身體也是不能夠動的。只不
過，能夠像自己一樣的人，這個世界上又能有幾個呢？

    此刻的恩萊科有些無所事事的感覺。精神風暴已經施展出來了，他只需要稍
微花點精神來維持而已。而窺視那些人的思想其實也沒有什麼意思，況且，此刻
幾乎完全是那位靈魂之神在宣判著對於每個人的判罰，除了德雷刻絲、索米雷
特、海格埃洛以及他手下的那些騎士，所有的人都被赦免了。那些被赦免的毫不
吝嗇地讚美著那位邪惡的靈魂之神，而作為魔法掌控者的自己，反而沒有什麼事
情可以做了。他甚至覺得，如果繼續這麼無聊下去，他是會睡著的。

    不過，他的清閒並沒有維持多久，因為德雷刻絲發話了。

    「尊敬的小姐，如果我死了，現在控制在我手中的那些魔法兵團成員，恐怕
也要隨同我一起去到另外一個世界。」那位實力高超的魔法師面無表情地說道。
本來，以他的性格脾氣，是絕對不會說出這樣的話的，因為這麼一來，就代表自
己在示弱，代表自己沒有勝過那位小姐的實力。這對於德雷刻絲這樣驕傲的魔法
師來說，是難以忍受的。可是現在，情勢已經由不得他不這麼說了。雖然他從來
不認為這個精神風暴真的會想那位小姐所說的一樣，擁有那麼巨大的威力。而
且，他相信這個所謂的神級錦州僅僅是一個超級幻術而已——這位小姐的妹妹是
精神系的達者，身為靈魂之神降神士的她怎麼說精神魔法的修為也要比她妹妹高
吧？

    但是，當他發現，這個幻術竟然能夠侵入他的大腦，控制他的行動的時候，
他知道，自己徹底失算了。這個魔法恐怕不僅僅是一個幻術那樣簡單。能夠限制
人的行動，而且是那麼多人，這絕對是駭人聽聞的。能夠使用這重魔法，自己在
這樣的一位小姐面前是沒有勝算的。得到這個結果的德雷刻絲沮喪無比，事實
上，他原先從來不認為有什麼魔法能夠真正地傷害到他。但是現在，哪怕只是一
個低級的冰箭魔法就可以要了他的命。

    在精神風暴的籠罩之下，德雷刻絲平生第一次感到自己軟弱無力。而他現在
能夠做的，也只有以魔法兵團成員的生命作為威脅。他知道，在這種情況下，那
位元小姐一定會為了那些人而收起自己的魔法的——頭一次，德雷刻絲在心裏感
謝「仁慈」這個生僻的詞。

    恩萊科微微愣了一下，他並沒有想到德雷刻絲會以魔法兵團的生命作為威
脅。原本，他和芮芸的計畫中，是由自己施展這個糟糕的精神風暴，然後由芮芸
保證自己的安全。他相信，有芮芸出面，即便是科比李奧也別想占著什麼便宜。
可是這次，德雷刻絲的準備顯然比他想得要充分得多，居然連魔法兵團都利用起
來了。「不擇手段」，恩萊科想起了芮芸當初在評價這個傢伙時的用詞。現在看
來，還真的是沒有錯呢。

    德雷刻絲見那位小姐愣了一下，以為她沒有明白自己的意思，於是特別解釋
道：「我是以一種流傳于萊丁王國的古老巫術控制住魔法兵團的。這種巫術並不
屬於神靈魔法的範疇，那是另一種體系的魔法。雖然在神靈體系的魔法中，你的
那位恩萊科先生堪稱無人能敵。但是，他並不精通我所擅長的那種魔法，雖然我
相信他絕對有本事研究得出解除魔法的方法。但是時間並沒有那麼多，如果我死
了，四個小時之後，他們將跟我一起進入天堂。」

    這番話令在場所有的人感到憤怒，雖然這種以人質作為要脅的卑鄙作法，他
們中不少人曾經幹過，但是自認為受到神靈的寬恕，已經獲得拯救的他們，對於
在天庭的審判中，居然敢於發出這大逆不道的威脅之言，大多數人心中充滿了狂
怒。

    當然，也只是大多數人而已。海格埃洛與索米雷特就不說了，這兩個人是不
會對這樣的做法有什麼意見的，他們自己就是耍詐的高手。至於米琳達一幫人，
他們現在很有點看戲的味道，清閒得很，自然也不會有什麼意見。而芮芸，她更
不會有意見了。這可是讓恩萊科借機下臺的好時機啊，這個傢伙是鐵定不會放過
的。

    事實上，在芮芸眼中，除了精神風暴這個魔法，在這出戲中，德雷刻絲的這
句話才是最重要的。沒有這句話，海格埃洛多數不會鼓起勇氣向費納希雅求婚。
這麼一來的話，後面的劇情就沒有辦法發展下去，自己的計畫就必須重新制定。
這樣一拖，鬼知道什麼時候才有機會帶著恩萊科亡命天涯——會被一大堆人追的
日子，不是亡命是什麼？

    恢復了平時懶散的樣子，芮芸突然將精神力全數回收，瞬間爭脫了精神風暴
的影響。本來麼，這個魔法就沒有辦法侵入自己的記憶與思想，對自己造成的影
響就很小。而自己又知道了這個魔法限制人行動能力的原因，想要突破就很容易
了，只要精神力夠強就可以。

    在身邊幾個人驚異地注視下，芮芸慵懶地坐在了旁邊的椅子上。好玩的事情
開始了，不找個地方坐下來好好觀看怎麼行？

    果然，恩萊科的隨機應變能力還是很強的。他只是稍稍愣了一下會，便擺出
遺憾、無奈與生氣的表情，高聲說道：「閣下的邪惡將使閣下在天庭沒有任何容
身之處，天庭公證的審判必將落在閣下的頭上。但是如果為了絕對的公證而令那
麼多人失去生命的話，我畢生將無法安寧。神靈是嚴厲的、公證的、無私的，但
是神靈不會憐憫，閣下的惡行加重了閣下的罪孽，閣下終將為此付出沉重的代
價。我雖然鄙視你，但是我憐憫你。罪人，你的罪孽暫時由我來承擔，放你自由，
解除你邪惡的魔法吧。」

    芮芸笑了笑，她這個角度可以看到恩萊科悄悄朝自己瞥過來的得意的眼神，
微微豎了下拇指，芮芸抬頭看了看天空。莫斯特這個魔物顯然對自己的契約人能
夠如此隨機應變而感到高興，一道金色的光束從空中落下，直直地照射在恩萊
科，或者說費納希雅小姐的身上。而芮芸也在旁邊小小地出了把力氣，在她的控
制下，一對金色的羽翼緩慢、而又堅定地從費納希雅的背後伸展開來。

    現在，展現在人們面前的，不再是一位擁有著「天使」名號的神的代理人，
而是一位不折不扣的，降臨凡間的天使！所有人都知道，這位天使的虔誠感動了
天庭的審判者，公正無私的審判長將宣判的權力傳給了這位天使小姐。

    海格埃洛呆呆的看著這一幕，腦子裏翻滾著的全是沸騰的愛意。他知道，如
果有人願意用這樣的一幕來換取他的生命，他一定會毫不猶豫地答應的。

    而索米雷特也有些心動，但是比起其他人深深沉醉其中，他也僅僅是心動而
已。這次索菲恩王國之行，而他明白了很多事情。從芮芸沒有絲毫眷戀地離開他
開始，他就知道，愛情只不過是閒暇時間的一種調劑而已。無論多麼好的愛情，
對於他的工作來說，動只可能成為妨礙。因此，當他聽說芮芸幫助米琳達擊敗了
海格埃洛的時候，他親自來了。只有正面在這裏與芮芸做一個了段，他才能夠擺
脫她在自己心中刻下的深深的痕跡。也只有這樣，他才能夠讓自己不再被愛情所
左右。

    「德雷刻絲先生」費納希雅清越的聲音把那些如癡如醉的人的心神統統來了
回來，「現在，你將被赦免，請你收回你那邪惡的魔法。」

    「對不起，不過我想，我不能讓德雷刻絲這麼做。「索米雷特突然出聲說道。
他的話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了他的身上。恩萊科微微皺起了眉頭，他當然知
道索米雷特是什麼意思。德雷刻絲是他的下屬，而且控制魔法兵團的指令也是他
下的，也就是說，沒有他的命令，德雷刻絲仍舊不能解開魔法兵團成員身上的魔
法。

    「索米雷特先生，請問，要怎麼樣，您才願意解除那邪惡的魔法呢？」還沒
有等恩萊科說話，芮芸就搶先問道。這裏是她一直在等待的一個節骨眼。要知道，
多出了一個索米雷特，海格埃洛勢必沒有辦法得到開條件的優先權。而如果這樣
的話，他要怎麼才能向費納希雅求婚？

    在芮芸身後，海格埃洛有些茫茫然的眼神突然清晰起來。他緊緊地盯住了索
米雷特。那位從小同他合作的宰相大人也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兩個人立刻開始了
一場無聲的交談——也許被稱為爭執更加合適。芮芸與恩萊科這兩個對他們之間
那種特殊的交流法相當熟悉的人立刻發現了他們的爭執，而恩萊科更是第一時間
知道了他們在吵些什麼。他驚駭地瞪大了眼睛，看了看芮芸，又看了看兩個似乎
已經商量好了的傢伙，竟然不知道應該說什麼好。

    「果然。」芮芸心裏松了口氣，從恩萊科的表情來看，這兩個傢伙應該是在
爭論著求婚的事情，要不然，芮芸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麼條件可以讓恩萊科驚成這
個模樣。

    「尊敬的費納希雅小姐」索米雷特開口了，「其實，我們的要求很簡單。」

    「不，如果您希望妹妹和我答應您與海格埃洛的求婚，是沒有可能的。」恩
萊科說得斬釘截鐵，他甚至沒有等索米雷特把條件說出來。

    索米雷特與海格埃洛瞬間出了一身冷汗，那位小姐的話意味著什麼？他們可
不認為那位小姐會懂得他們那特殊的交流之法，但是她卻知道了他們在交流什
麼——也就是說，那位小姐可以看穿人心！恐怖的能力！

    「噗……咳咳……咳……」芮芸突然從椅子上摔了下來，她毫無形象地跪倒
在地上，咳嗽起來。剛才恩萊科的話把她嚇了一跳，結果很丟臉地被自己的口水
嗆到了。不過，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什麼？姐姐，你剛剛說什麼？向我求婚？
索米雷特？他為什麼不是向你求婚？」

    在眾人的注視下，天使小姐的臉刷地紅了起來，她有些囁嚅地說道：「可是，
索米雷特先生喜歡的是你啊……我有什麼辦法？」

    「沒錯，芮芸小姐，從見到您的那一刻開始，您的身影就深深地印在了我的
心裏。而此後您在我的家中居住的那段日子，更是讓我確定了自己對您的愛戀。」
索米雷特看著芮芸，深情地說道。

    「好……好毒啊……」芮芸在心裏狂喊道，什麼叫我在你的家中居住的日
子？你這個狡猾的混蛋不是存心誤導那些笨蛋嗎？

    看著仍舊跪倒在地上，臉色陰晴不定的芮芸，索米雷特的心裏別提有多舒服
了。如果不是周圍有那麼多人，他要維持自己的形象的話，他恐怕早就狂笑起來
了。不過，從他那上翹的嘴角和微微抖動著的兩撇鬍鬚，還是可以看出他現在的
心情有多麼好。要知道，芮芸這個攻於心計的小丫頭可不是什麼好欺負的角色，
自己似乎一直沒有贏過她。現在看到她在自己手底下吃鱉，索米雷特當然高興
了。不過，他其實沒有什麼把握芮芸會答應下來。如果沒有什麼要命的東西壓制
她，這個丫頭絕對是一個無法無天的傢伙。

    而此刻，海格埃洛也開炮了。他趁著恩萊科分神而沒有注意要控制魔法的瞬
間，從手指上摘下了一枚鑲嵌著碩大鑽石的戒指，在戒指的底部印著一道紋章，
那正是代表海格埃洛家族的徽章。

    「費納希雅小姐，既然您能夠讀取人的思想，那麼，請您好好看看我的內心
吧！請您看看我究竟有多麼迷戀您，我對您的愛究竟有多麼深。在我的心中，您
就是絕對的女神。但是現在，我不得不對您做出褻瀆的行為，不得不使用卑劣的
手段，將您束縛在自己身邊。因為我太愛您了，如果不能夠和您在一起，我不知
道今後的生活還會有什麼希望可言。」

    不得不說，海格埃洛的話對於那些少女而言，很有衝擊力，而且他那深情到
極點的語氣，也將衝擊力成倍地增加了。但是這些少女中絕對不包括「費納希
雅」。事實上，恩萊科在聽到海格埃洛的語氣的時候，就感覺身上再次起了一層
雞皮疙瘩。她現在是多麼想沖上去一腳把哪個混蛋踹翻在地，然後用那招惡毒的
撩陰腿狠狠地給他一個教訓。但是他不能。數百人命還掌握在人家手裏，他不能
輕舉妄動。

    「嘩啦」「啊——」一聲巨響伴隨著一聲慘叫，人們的注意力再次被吸引到
了別的地方。一個海格埃洛手下的騎士渾身焦黑抽搐地倒在地上，還冒著陣陣青
煙。而在他身下，一大塊地方都變成了焦黑色。

    呆了一下，眾人的目光轉到了始作俑者——芮芸身上，這個被喻為小惡魔的
少女正緩緩地站起來。

    芮芸很鬱悶，所以她需要發洩。很快，有是兩聲巨響與兩聲匹配的慘叫，那
個無辜的騎士成為了犧牲品。索米雷特有些心驚與恐懼地看著低著頭，一聲不吭
的心上人。他不知道自己會不會變成那些騎士那樣。

    不過，芮芸接下來的舉動讓他的下巴差點掉在地上。

    突然抬起頭，綻放在芮芸面容上的，是燦爛的微笑。

    「好吧，親愛的索米雷特先生，我答應您的求婚。」

第一卷 蝴蝶夢 第八十四章 落幕

    沒有人想到芮芸會這麼回答，所以他們統統愣在那裏。即便是恩萊科也完全
來不及反應。事實上，他已經被芮芸的話給打悶了。一瞬間，稚嫩的少年腦中翻
過無數個念頭，而最多的就是——芮芸不要自己了。

    芮芸當然能夠猜到自己的話會對恩萊科造成什麼影響，她回頭看了眼滿臉呆
滯與失落的恩萊科，忽然有點啼笑皆非的感覺。見他正看著自己，芮芸急忙打了
幾個眼色。如果不給這個傢伙吃顆定心丸的話，說不定他的身份就得暴露了。

    幸好，恩萊科畢竟與芮芸十分親近，對於芮芸的眼色也能夠瞭解個大概。心
裏松了口氣的他臉上露出了若有若無的笑容，似乎有一點點得意在裏面——演戲
就要演全套的，這可是芮芸說的話。費納希雅小姐現在既然與芮芸是情敵，那在
目前的狀況下，怎麼也得有點表示吧？

    索米雷特忽然感覺自己身處於天堂之中，而面前這個魅力無窮的女孩正是那
個前來迎接自己的天使。他使勁揉了揉眼睛，想要驅除這個美好的幻覺，但是當
他重新睜開眼的時候，那位天使卻仍舊站在他的面前，燦爛地微笑著——很奇
怪，明明是微笑，卻那樣燦爛，那樣耀眼。面對這樣的笑容，索米雷特甚至覺得，
自己連靈魂都快要迷失了。

    「要是，這是真的該多好……」索米雷特伸出手，輕請撫摸著那位天使嬌嫩
的臉龐，喃喃自語著。同自己心中朝思暮想的那個人兒一模一樣的天使，就在自
己的面前，自己甚至能夠清楚地碰到她。如果自己能夠這樣撫摸那位小姐，那該
是多麼美妙的一件事啊！

    「當然是真的，索米雷特先生。」突然，天使開口了。她的聲音與話語將索
米雷特嚇了一跳。宰相大人像是做了壞事的孩子一般，飛快而慌張地縮回了自己
的手，不知所措地看著眼前的天使。這是真的？這果然是真的？索米雷特的腦子
裏翻騰著這兩句話，然後，一個念頭跳了出來——那麼，也就是說……

    「我已經答應了您的求婚了，親愛的侯爵大人（身為宰相，索米雷特的爵位
是侯而非公）。這是真的，而不是幻覺哦！」天使——或者說芮芸的聲音讓索米
雷特徹底醒了過來。他微微地沉默了一下，隨後認真而嚴肅地看著芮芸。

    「芮芸小姐，求婚是一件嚴肅的事情，請您不要當作兒戲。」索米雷特恢復
了冷靜，因此他對於芮芸如此乾脆地答應自己的求婚，感到無法相信。按照芮芸
的性格脾氣，自己的求婚本來也只是過一個場，給海格埃洛做下鋪墊而已，因為
他知道，芮芸是不可能答應的。但是現在，出乎他的意料，芮芸答應了，而且非
常乾脆地答應了。這太不可思議了。在他的判斷裏，實在沒有任何理由讓芮芸答
應自己的求婚，這個丫頭根本就是個無法無天的傢伙。即便自己以數百魔法兵團
成員的身份要脅她也沒有用，她根本不在乎人命，當初沙漠中六百多盜賊的死無
全屍就是個好例證。因此，他懷疑了。

    芮芸瞥了眼看上去有些得意的恩萊科，心裏點頭不已。這個哥哥的反應的確
夠快的，自己才說完話，他就已經知道這個時候應該怎麼做了。不動聲色地眨眨
眼，芮芸對著索米雷特說道：「您看，我像是把這樣的大事當成兒戲的人嗎？」

    「這可說不準。」索米雷特在心裏嘀咕，卻並沒有表現出來。雖然芮芸擅長
攻心，但是索米雷特不認為自己會在這種事情上栽在這個小丫頭手裏。況且就在
剛才，當芮芸回頭去看她的姐姐費納希雅小姐的時候，索米雷特分明從她臉上看
到了失落、無奈與悲傷。他大概猜到了芮芸會答應自己求婚的原因——她知道自
己要失去恩萊科了。從目前的情況來看，無論是親自上陣還是讓那位費納希雅小
姐出場，索菲恩的那位公主都肯定不會讓芮芸與恩萊科待在一起。芮芸雖然力量
不錯，但是比起恩萊科來卻差好多。而且恩萊科還頂著神器製作者與一大串崇高
的稱號。這麼一個人，索菲恩公主如果不把他留住才奇怪呢。

    而芮芸呢？她又擁有什麼身份？從情報上來看，芮芸一直在隱藏自己，不顯
山露水。以索米雷特的分析能力，他很容易就判斷出，芮芸自從到了卡敖奇之後
就一直沒有出過全力。而僅僅以她表現出來的力量，就已經能夠和一個大魔法師
匹敵了，那麼她全部的力量，是否能夠比得上一個大魔導士？而如果再加上她那
出色到恐怖的頭腦，又會怎麼樣？

    索米雷特暗自為芮芸生活在索菲恩感到不滿。在他的心目中，這樣的少女應
該生活在卡敖奇才是，也只有卡敖奇，她才能夠充分地發揮自己的能力。而在索
菲恩那個傳統而壓抑的國度，能夠出現像芮芸這樣不拘一格的法師，已經是異數
了。

    不過不管怎麼樣，芮芸是當著這麼多人的面答應了自己的求婚，也就是說，
有如此多的公證人能夠證明這個婚約是否有效。他已經很滿足了，很多事情沒必
要想得太多。

    所有人看著索米雷特輕輕跪在那位小姐面前，溫柔地抬起她纖繡的左手，將
自己食指上的那枚代表著家族的藍寶石戒指帶在了她的無名指上。一瞬間，包括
米琳達與海格埃洛在內的所有人都感到了一陣莫名的空虛，似乎什麼東西突然從
身體裏消失了一樣。米琳達還能夠隱隱約約知道自己是因為芮芸與哥哥的婚約而
感到難受，但海格埃洛就是徹底的莫名其妙了。他完全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感到
空虛，不管是索米雷特還是芮芸，他們之間的結合都不應該會讓自己有這樣的感
受吧？而且，說起來，自己的盟友如果與自己迎娶了一對姐妹，只會增進他們之
間聯盟的緊密吧，這樣的事情，自己有什麼可以不舒服的？

    晃了晃腦袋，海格埃洛將那些不相干的心思甩出去，隨後專注地看著自己的
女神。現在，索米雷特那邊已經解決了，就看自己這邊了。

    恩萊科顯然已經發現，所有的注意力再次回到了他的身上。他猛然省起，海
格埃洛也正在向自己求婚呢！這個發現讓他極為尷尬，作為一個正常的男人，他
是怎麼都不會接受那個超級大色狼的求婚的。可是現在，自己不但一身女裝，而
且自己的答案還關乎數百條無辜的人命。如果那些人都是些惡人也算了，可偏偏
他們都是魔法師，而且相當有前途。要是這個時候他們死掉了，自己一定會不安
的。

    求助一樣地看了看芮芸，恩萊科從她的眼中看到了無奈。這個眼神讓恩萊科
心裏一震，他知道芮芸是什麼意思——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芮芸的很多話
雖然在語法和辭彙上都顯得有些奇怪，卻相當正確。有的時候，恩萊科甚至想過
要為她出一本語錄。當然，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他又看了看海格埃洛，剛想
開口試著讓他收回剛才的話，沒想到海格埃洛全搶先開口了。

    「費妮小姐，您知道的，我是一名軍人。在這樣的情況下，我將毫不退縮地
死守最後一道防線，請收起您試圖勸解我的念頭吧！」海格埃洛堅定地說道，他
昂首挺胸，目光直直地注視著尷尬且惱怒的費妮小姐。他知道，如果在這裏退縮
了，他也許就再也沒有機會將這位小姐綁在身邊了。

    恩萊科為難極了，他看了看索米雷特。結果，同樣沒有等他看口，索米雷特
就伸手擺出一個「請便」的姿勢，說道：「尊貴的小姐，決定權在您的手裏。」

    連續被兩個老奸巨滑的人搶先噎了一下，恩萊科感覺自己就快爆發了。可是
芮芸的目光讓他很快冷靜下來。他知道，如果不把這裏的事情解決掉，自己以後
就別想安生了。

    也許是時候了，是時候同芮芸一起離開這個麻煩的國家了。恩萊科想著，微
微歎了口氣。他接過那枚碩大的鑽戒，慢慢地戴在了自己的手上。

    「唉……」會場中響起了一陣陣無奈的歎息，所有人都在位那位天使小姐感
到可惜與不平，同時羡慕著海格埃洛的好運。雖然他使用的手段是如此卑鄙，但
是，他的癡情讓這些浪漫的卡敖奇人相當感動。而他勇於承認自己的卑鄙的同時
又毫不退縮，更是讓他在所有人心中的形象由一個超級花花公子大色狼變成了一
個癡心專一的最佳情人——不得不說，卡敖奇人在這方面的思維相當奇怪。

    「好了，德雷刻絲，可以解除你的魔法了吧？」芮芸見恩萊科接過了那枚戒
指，於是出聲說道。雖然這個德雷刻絲的做法在她的預料中，也是她樂於見到的，
但是把自己給扯了進去仍舊讓芮芸有些不爽。因此她的語氣絕對不客氣，雖然是
疑問句，卻完全是一幅命令的口吻。

    「是的，小姐。」德雷刻絲說著，快速地念誦了一段咒語。與芮芸想像中的
不同的是，這次的詛咒卻不是原作中那種可能由某種毒藥和魔法混合而成的。看
著那源源不斷聚攏到德雷刻絲身上的黑煙，芮芸確定，這絕對是一種自己沒有見
過的黑暗魔法。將精神力瞬間散出，芮芸立刻分析出了這個魔法的大致特性。

    這的確是一種黑魔法，但是與傳統意義上的黑魔法又有所不同。這些黑煙並
不完全由暗黑魔力組成，而是混合著相當多的冥神與死靈魔法的力量。這種符合
魔法的組成其實不難，難得應該是如何控制這種黑煙。按照目前觀察的結果，這
種黑煙應該是如同特羅德的妖鬼一樣，需要事先煉製的，而且只有煉製者才能夠
驅使，因為在黑煙中附著著微弱的精神印記。這種印記能夠辨別驅使者的精神
力。芮芸估計如果不是煉製者使用，這些黑煙恐怕只會反噬自身。能夠煉製出這
種東西，德雷刻絲的確是一個非常強大而且博學的魔法師，可惜他後來選擇了錯
誤的道路。不過這和芮芸沒有關係，她可沒有興趣去提醒這個討厭的傢伙。

    人們根本不知道暗金色的光芒是什麼時候散去的。等他們反應過來的時候，
德雷刻絲那個傢伙已經落荒而逃了。被兩個精擅精神魔法的高手盯著，這種感覺
他可不願消受。因此他丟下了自己的主人，溜了。

    教堂外的人們呆呆地望著恢復了湛藍的天空，偌大的成達維爾一時間竟然沒
有一絲聲音。突然，從教堂中爆發出一陣巨大的歡呼聲，當中夾雜著對天庭、對
神明特別是靈魂之神的讚美。因為他們知道，自己獲得了新生。

    很快，整個成達維爾乃至斯崔爾郡都沉浸在這歡欣的氣氛中，而事件的主
角，那位天使小姐和她的妹妹，還有海格埃洛公爵與宰相索米雷特，卻無聲無息
的消失了。

    被後世稱做「救贖之日」的一天，在這小小的遺憾中，畫上了句號。

    ……

    對於那一天後來發生了什麼事情，芮芸沒有去瞭解。她知道，那位比斯先生，
在皇帝「不可干預醫院、議院、共濟會與商會聯合，並且允許商會聯合能夠合法
的擁有護衛傭兵」以及承認遍訂了一半的「神聖法典」為教廷最高法典，擁有神
聖不可侵犯的權威這兩項旨意後，含笑而逝了。她也知道，整個成達維爾人都成
為了諸神的信徒，只不過那個魔物會更加高興……大部分的後續事件她都知道一
個大概，這讓她感到有些無趣。雖然當先知的確很過癮，但是一直是先知的話，
人就會覺得生活沒有激情。芮芸知道，自己已經接近這個臨界點了，也就是說，
如果不想讓自己的生活繼續沒有激情，自己就得設法改變恩萊科今後的路線了。

    不過，這一切都得等到訂婚儀式以後，等到自己與恩萊科演完那長從世人眼
中淡出的戲為止。在此之前，自己只有按照原作中的劇情，一點點走下去，順便
發掘些原作中沒有的東西，讓自己不至於太無聊了。

    門被輕輕推了開來，恩萊科拖著疲倦的身體走了進來。

    「怎麼樣了，有收穫嗎？」芮芸馬上上前扶住恩萊科，帶著他走到床前。身
體的接觸讓芮芸很快知道，恩萊科此時身上完全沒有力氣，他能夠走回來都是靠
了堅韌的精神與毅力。「怎麼弄成了這樣？米琳達那個乖僻的女人又作弄你了
嗎？」芮芸皺著眉頭不悅的說道。看來什麼時候要去給那個女人一點教訓，讓她
不要以為會了那麼點魔法就了不起了。

    恩萊科看著溫柔地替自己除去衣物與鞋襪，隨後親自為自己擦洗的芮芸，勉
力抽動肌肉笑了笑。芮芸此刻的舉動讓他感到相當溫馨，就像……就像一個體貼
溫柔的妻子一樣——在他的記憶中，那些故事裏最優秀的妻子都是這樣的。

    「怎麼了？」芮芸見恩萊科沒有回答，輕輕拂了下鬢角散落下來的長髮，側
過臉看著恩萊科問道。

    「不……沒什麼，只是太累了。」恩萊科突然臉紅，有些慌張地回答道。剛
才芮芸的動作充滿了女人味，讓他這個嫩小子心裏悸動不已。

    「那就好。」芮芸笑了笑，低下頭將毛巾放回一旁的水盆中，隨後將一邊柔
軟的棉被蓋在了恩萊科乾爽的身上。「天冷了，一條被子夠嗎？」芮芸探手理了
理恩萊科散亂的劉海，為了扮女裝，恩萊科的頭髮一直沒有減，現在已經長過雙
肩了。

    「夠了，不夠的話不是還有你嗎。」恩萊科不知道什麼時候突然開竅了，他
一把抓住芮芸的手，用自己的臉輕輕磨蹭著。

    芮芸微微紅了臉，隨即立刻轉移話題：「對了，你還沒有告訴我，為什麼弄
成這個樣子呢！」

    「哦，其實也沒什麼」恩萊科笑著說道，「我去米琳達那裏練習了一下基本
功。你知道，我的基本功很差。所以米琳達給我安排了一些力量與耐力的訓練，
不過我沒有想到量會那麼大。聽說那是高級騎士平時的訓練量。」

    「哼，果然。」芮芸撇了撇嘴，這個動作一下字破壞了她剛才溫柔體貼的賢
淑形象。不過她可不在乎這些。

    「好了，你不要怪她了，是我要求她好好訓練我的」恩萊科笑著替米琳達開
脫，「不過，剛才從她那裏得到一個消息。」

    「什麼消息？」明明知道恩萊科也打起了轉移話題的主意，芮芸仍舊忍不住
問道。

    「荷科爾斯三世的命令下來了，要我們在兩個星期內回京城。」

第一卷 蝴蝶夢 第八十五章 回京

    「啊……那麼快就要回去了嗎？」芮芸一臉不甘願地說道，雖然在成達維爾
沒有什麼新鮮的東西，但是比起京城來，還是要自由得多了。而且在這裏，自己
還可以沒有顧忌地與恩萊科在一起，如果回到首都的話，公主就該開始「追求」
他了吧……到時候，自己應該怎麼辦呢？

    「怎麼了，你不願意回去嗎？」恩萊科奇怪地看著芮芸。說實話，有好長一
段時間沒有看到那些同伴了，恩萊科已經有些想念他們了。

    「不是」芮芸苦笑了一下，「只不過，只要想到一回到京城，我們就要面隊
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就覺得頭痛。」

    「還不都是你弄出來的。」恩萊科抱怨道，他也覺得很頭痛。自己可是接受
了海格埃洛那個混蛋的戒指的，到時候還不知道他會怎麼做呢。

    芮芸頓感委屈，她在恩萊科的腦門上敲了一下，恨恨的說道：「我還不是為
了你呀，只要那場戲演完了，我們就可以離開這個討厭的地方了。到時候換個身
份，不就可以和這些討厭的事情永別了嗎？還怪我，真沒良心。」

    恩萊科出奇地沒有反駁，他沉默了一會，問道：「我們真的要演嗎？」

    「當然。」芮芸肯定地點了點頭，「就當是為了我吧，為了能夠一直在一起。」
輕聲說著，芮芸在恩萊科的額頭親了一下。「快點睡吧，你的身體已經吃不消了。
到時間我會叫你起來吃晚餐的。」

    恩萊科點了點頭，閉上眼睛。不一會就傳來了平穩的呼吸聲。

    ……

    成達維爾的魔法協會中，芮芸靜靜地站在傳送魔法陣中。恩萊科與米琳達他
們正在向那些民眾告別，自己沒有必要去湊什麼熱鬧。她很清楚自己在這些人民
中的分量，如果不是看在恩萊科與費納希雅的份上，這些人恐怕連理都不會來理
自己。倒是「赤主」在聲望這方面要比自己好得多，只不過她現在不能夠出現罷
了。

    魔法協會裏相當安靜，所有人都出去為兩位欽差大臣和聖女小姐送行了。整
個協會空蕩蕩的，芮芸肯定，如果這個時候有人來攻擊這個協會的話，就憑門口
那兩個倒楣的見習魔法師絕對不頂用。不過，也沒有什麼人會在白天明目張膽地
攻擊魔法協會的。對於普通人來說，魔法師始終是掌握著古怪而又強大的力量。
而那些擁有強大力量的人比如聖騎士與超級魔法師，礙於身份也不會做這樣的事
情。

    無聊之下，芮芸冥想起來。最近事情太多，她的冥想練習也中斷了。深知力
量是這個世界生存規則的根本，對於提升力量芮芸一直都不敢有一點點地鬆懈。
或許在別人看來，芮芸——或者說赤主的力量即便不如恩萊科強大，但也足以超
越一般的大魔法師了，甚至有可能可以與魔導士媲美。但是芮芸自己清楚，雖然
對上大魔導士自己只要死守，就不一定會輸，但是想要打贏是絕對沒有可能的。
因為芮芸最主要的力量是來自於精神魔法與武技，而大多數精神魔法對精神力異
常強大的大魔導士來說根本沒有作用；至於武技，事實上，芮芸武技相當不錯的
消息很多人都知道，那些大魔導士絕對不會允許一個武技不錯的人接近自己的。

    「或許應該加強一下自己的元素魔法了。」芮芸想著，畢竟元素魔法論起破
壞力肯定比精神魔法強，而在戰術上的作用也不比精神魔法差。不過，說實在的，
對於如何加強自己對於元素魔法的使用，芮芸還真的沒有什麼辦法。她使用魔法
的方式與其他魔法師完全不一樣，沒有人可以在這條路上給她指點，即便是莫斯
特也不行。對於芮芸所掌握的精神力體外震盪，他也是莫名其妙。數千萬年一來，
像芮芸這樣的狀況他還是第一次看見。所以，他也只能用他的經驗給芮芸一點點
提醒。

    時間在冥想中一點點消磨，當日頭漸漸偏西的時候，魔法協會門外終於傳來
了嘈雜的人聲。芮芸豎起耳朵聽了聽，卻正好聽見米琳達的一句話——「現在我
才發現，原來你也是很可愛的。」不用說，這個女色狼肯定是在打貝爾蒂娜的主
意了。

    不知道為什麼，芮芸非常不希望米琳達繼續下去，她開口說道：「米琳達，
不允許你對我的同伴下手，不然小心我親自對付你。」

    聲音清晰地傳過幾堵牆壁的阻隔，傳到幾個人的耳朵裏。米琳達微微一愣，
隨即笑了起來。她用曖昧的目光看了看恩萊科，隨後高聲回答道：「好啊，我很
期待你親自出手呢，上次在我家的時候我可還沒過癮呢！」

    「咳……」芮芸被米琳達曖昧到極點的話噎得不輕，她惡狠狠地瞪了眼正得
意地走進來的米琳達，卻看見旁邊恩萊科狐疑的目光。

    「喂喂，恩萊科，你可不要相信這個女人的話呀，上次我不是都和你說過
麼？」芮芸立刻急了，別人誤會了還不要緊，恩萊科可絕對不能誤會呀！

    「你們在說什麼？」躲在後面的貝爾蒂娜這才走進來，她不知所以地看著氣
氛古怪的三個人問道。

    「沒什麼。」出人意料地，恩萊科先開了口，他淡然的語氣讓芮芸有中很不
好的感覺。「你們準備好了嗎？還有，米琳達小姐，你的行李全都在這裏了嗎？」
恩萊科接著說道，完全沒有給別人插嘴的機會。

    米琳達有些意外地看了看一臉平靜地恩萊科，點了點頭說道：「是啊，全都
在這裏了。」

    「好多……」貝爾蒂娜看著滿地的行李，喃喃地說道。她已經不是原來那個
嬌嬌女了，那麼多行李對於已經算半個旅行家的她來說，實在是難以想像的。

    「還好吧！」米琳達無所謂地聳了聳肩道，「如果你喜歡的話，可以從裏面
挑走幾件。」

    「不不不」米琳達的話嚇得貝爾蒂娜連連搖手，「我還是不要了，拿別人的
東西是不好的行為。」而且，誰知道你究竟安得是什麼心——貝爾蒂娜想道。

    「好了，你們都準備好了嗎？」恩萊科說道，他不太希望米琳達這個傢伙把
貝爾締娜當成是獵物，畢竟不管怎麼說，貝爾蒂娜都是他的同伴。

    「好了。」芮芸乾脆地回答道。米琳達見恩萊科已經準備好了，也不再胡鬧，
安靜地站在魔法陣中間。貝爾蒂娜好不容易逃離女色狼的魔爪，立刻竄到恩萊科
與芮芸的中間——這裏離米琳達似乎是最遠的。確定了不會有危險以後，小女生
調整呼吸冥想起來。

    「好吧，我們開始吧。」恩萊科說著，開始冥想起來。米琳達也閉上眼睛，
雖然她還不能使用這個魔法陣，但是調整冥想方式讓自己不至於成為一個累贅她
還是勉強做得到的。

    芮芸也冥想起來，不過她可沒有恩萊科那麼專心。小心地用精神力搜索著那
些行李，芮芸很快發現了她的目標，那個東西實在相當惹眼。「哼，看著吧米琳
達，我一定要給你點教訓。」

    隨著一道明亮的白光將周圍的一切都籠罩起來，四個人耳邊響起震耳的嗡嗡
聲。白光越來越明亮耀眼，最終將周圍的一切都變得模糊不清，等到白光散去，
他們已經來到了另外一座傳送魔法陣裏面，周圍散落著那些行李。

    「似乎還是有一些行李沒有能夠過來啊……」芮芸假裝苦惱地說道。

    恩萊科白了她一眼，剛才芮芸的小動作自然沒有能夠瞞過他這個魔法陣的主
持者，不過說實話，他也想給米琳達一點小小的教訓——其實說是麻煩才更合
適——所以也沒有說破。就是不知道米琳達在發現自己的寶貝不見的時候，會是
什麼反應。

    「咦？我的劍呢？」果然，米琳達立刻發現了不對，她的那對神器「星爍」
不見了。也就是說，那對劍全留在了成達維爾的魔法陣裏。

    「什麼劍？是那把嗎？」芮芸裝傻地指著另一堆行李中的一把劍。那把同樣
是一把好劍，不過比起米琳達的星爍卻要差上幾個檔次，那是郡守用來討好米琳
達的東西。

    「不是，怎麼可能是那種破爛嘛！我的劍可是大魔導士卡立特親自鍛造的，
是神器！」米琳達顯然有些發急，那把劍是她最寶貝的東西，怎麼能夠丟失呢？

    「哦，那大概就是留在成達維爾了……看樣子帶那麼多行李還是有困難
呀！」芮芸遺憾地說道，「不過我想那些人一定會把那把劍留著的，那可是未來
皇后的東西，他們絕對不敢私吞的。」

    米琳達被芮芸的話噎了下，沒說出話來。的確，那些人肯定不會把自己的劍
怎麼樣了，只要再派一個法師去拿就可以了。事實上，如果不是傳送魔法陣使用
依次以後就必須過一段時間才能再次使用，米琳達肯定把恩萊科踢回去。

    在說話的這點時間裏面，貝爾蒂娜早溜到了外面。對於她這樣的少女來說，
和米琳達在一起多待一分鐘，自己就要危險上十分。

    「那麼，米琳達小姐，我們會直接回索菲恩使館，要不要我們幫你叫一輛馬
車？」恩萊科問道，反正米琳達再怎麼想也不會知道是芮芸動得手腳，他沒什麼
可以擔心的。況且，米琳達還不一定就是芮芸的對手呢。

    「你還是不太懂得利用特權，用不著你親自去叫馬車，這裏是科比李奧的地
盤，我們到科比李奧的辦公室裏面去休息一會兒，讓他們去給我們準備車馬吧！」
說著，米琳達指了指地上的一個行李箱子，示意恩萊科幫她拎著。

    芮芸立刻不願意了，憑什麼讓恩萊科做苦力呀？「喂！」她向米琳達喊了聲，
搶先把那個箱子朝米琳達砸了過去。

    「喲！」米琳達隨手接住了箱子，然後在反手飛快地芮芸的臉上捏了一下，
嬉笑著說道：「呵呵，心疼你的小情人呀，可是他是男人誒，怎麼嫩夠讓女士親
自拿行李呢？還有，你怎麼不心疼我呢？」

    「不一樣……你可是聖騎士……」芮芸揉著被米琳達捏紅的地方，小聲地抗
議道。剛才那一下捏得可真狠，芮芸甚至懷疑，米琳達再用點力氣，自己臉上就
得掉層皮了。

    「他也是禁咒法師呀，而且還擁有中級騎士的武力。」米琳達振振有辭，難
得讓芮芸吃鱉，她可不會錯過這樣的機會。

    芮芸一時間想不出用什麼話反駁，僵在那裏不知所措起來。恩萊科有些看不
過去，一把將芮芸手中的行李拿過來，對著米琳達說道：「我就幫我的……女朋
友拿，可以了吧？」

    芮芸的臉唰地紅了起來。雖然很多人都知道他們的關係，但是恩萊科這麼當
眾宣佈倒還是第一次——雖然這「眾」也只有一個人，但是對於他們來說也是一
個進步了。沒有習慣這種叫發的芮芸自然不習慣，不自覺地就開始臉紅，似乎是
條件反射一樣。

    「行。」米琳達也不計較這麼多，不過在聽恩萊科說芮芸是他的女朋友的時
候，這個女色狼的心裏還是有點不舒服。畢竟當初她對芮芸的好感也不是一點
點，雖然知道她與恩萊科的關係，但是真的聽他親口承認了，米琳達還是有些難
以接受。

    對話在這裏中斷了，三個人各自提著行李想魔法協會走去（京城的傳送陣不
在協會內部，在旁邊），貝爾蒂娜亦步亦趨地跟在芮芸的身後，這個時候，只有
這個敢於和米琳達叫板而且好象沒有吃什麼虧的同伴能夠讓她放心了。

    ……

    「恩萊科他們回來了！」

    索菲恩使館長久以來的平靜被一句話打破了，整個使館都沸騰了一般，所有
人都飛快得跑了出來，熱烈地迎接著這些歸家的遊子——恩萊科與貝爾蒂娜對於
這些使館的人來說，的確算得上是遊子了。

    「哦，恩萊科，貝爾蒂娜，歡迎你們回來。」

    「我們好想你們啊。」

    「歡迎回來。」

    每個人用所能夠想到的言詞，來表達看見同伴回歸的喜悅。甚至連一個熱烈
的擁抱也不足以代表這種興奮的心情。對於他們這些身處異國的人來說，任何一
個同伴都如同自己的親人一般，是無比重要的。

    但是，芮芸卻不在這個行列。

    她靜靜地站在人群之外，站在馬車的臺階上，微笑著看著歡鬧的人群。她知
道自己不像恩萊科那樣，擁有極佳的人緣，因此也從來沒有指望過能夠有多少朋
友。當初那些騎士那麼喜歡自己，也完全是自己的美貌和從禁咒下存活下來的關
係。

    不過，她仍舊沒有想到，一段時間沒有見面，自己竟然沒有了位置——是的，
芮芸能夠很清楚地感覺到，這個大使館中，已經沒有她的位置了。她就像一個外
人，一個僅僅是來這裏看一看的外人一樣，除了開始時那兩個看門的騎士的招
呼，就再也沒有人注意到站在這裏的自己。

    「小姐……」馬車車夫擔心地看著芮芸。他知道，這位美麗的小姐被使館裏
的那群索菲恩人忽略了，所以現在心裏很難受。別看她在微笑，但是那裏面卻全
是苦澀與寂寞。

    「我沒事。」芮芸向車夫笑了笑，低聲說道。隨後她跳下馬車，提著自己的
行李，沿著夕陽無法籠罩到的陰影向使館內走去。

    我本來就不屬於這裏呢，既然如此，他們忽視我其實也沒什麼不對的，不是
嗎？而且，他們也不知道我跟著恩萊科一起出巡了呢。所以，我還是不要去插一
腳了……芮芸微笑著想道——可是，心裏還是好難過呀……我真虛偽。

    「是恩萊科和貝爾蒂娜回來了嗎？」人群之外響起了公主殿下的聲音，芮芸
的腳步卻更快了。

    「你們不在的時候，我好想念你們。」不一會，公主的聲音再次傳了出來。

    「哼，是‘你’才對吧！」芮芸冷笑了一下，頭也不回地走進了使館的大廳。

    「公主殿下，你是絕對不可能成功的。」微微眯著眼睛，芮芸喃喃說道。

第一卷 蝴蝶夢 第八十六章 真情

    使館的夜晚失去了平日的寧靜，幾乎所有人都在歡鬧著。恩萊科與貝爾蒂娜
的歸來讓這些人心中充滿了歡欣與興奮，於是，原來一直很低調的索菲恩大使館
出奇地開起了宴會。雖然沒有樂隊，但是喧鬧熱烈的氣氛和豐盛的菜肴彌補了這
一點點不足，人們深深沉浸在自從出使以後就很難與到的歡騰中，就連那些原本
應該在站崗巡邏的騎士也不例外，因為恩萊科的魔法暫時替代了他們的工作。

    但是有兩個人例外。

    其中一個雖然在宴會上，但是心情卻並沒有他自己想像中的那樣好。他知道
那是什麼原因，但是這個原因是骯髒而惡劣的，他儘量不讓自己去想，可是念頭
就像打不完的地鼠一樣，不停地從腦袋了冒出來。看了看對面靠在一起的那對人
兒，他感覺自己心裏狠狠地疼了一下。慌張地把頭埋進食物中，他決定用這些美
味的食物來轉移注意力，麻痹自己。但是，他很快發現，現在，無論什麼食物，
對於他來說，都是沒有味道的……

    而另外一個，就是芮芸。她壓根沒有去參加什麼宴會，那裏是不屬於她世界，
她不想自討沒趣。坐在二樓原本恩萊科房間的陽臺大理石欄杆上，芮芸晃悠著蕩
在外面的雙腿，望著天上的半月發呆。

    大廳裏歡鬧的聲音清晰地傳到她的耳朵裏，讓她有些無奈。

    同原作中一樣，公主開始了對恩萊科的追求。然後恩萊科成為了公主的貼身
護衛，他的房間也被更換到了公主寢宮的旁邊。再然後，當方才芮芸想要睡下的
時候，突然發現，自己的身邊少了一個人。於是，她失眠了。

    來到這個世界之後第一次失眠，芮芸有些手忙腳亂。她不知道應該怎麼應付
失眠，因為以前似乎從來沒有過。最多是因為什麼事情而一時間睡不著，但用不
了多久，被自己的懶散所支配的身體就會慢慢地失去支撐眼皮的力量。不過這
次，她發覺等待似乎是沒有用了。無論是身體還是精神，都沒有哪怕一點點睡意。

    揮散了籠罩著整個房間的魔法結界，芮芸披著薄薄的睡裙跳上了陽臺的護
攔。對於妖精血統已經覺醒的芮芸來說，溫度已經不是什麼影響了。即便是在嚴
寒的冬季，芮芸相信自己也可以穿著夏季的衣服出去亂晃。因此，即便只穿著睡
裙站在深秋夜晚的寒風裏，芮芸也絲毫不覺得寒冷。

    「月亮，似乎比地球要大呢。」芮芸喃喃地說著。現在已經是接近子夜了，
但大廳裏的喧鬧仍舊不依不饒地破壞著夜的寧靜。抬眼望去，維德斯克的大多數
地方都已經一片黑暗，只有少數幾個地方還亮著燈火。這讓他們在漆黑的大地上
格外顯眼。芮芸能夠人出其中的三個地方，一個是皇宮，一個是索米雷特的那棟
別墅，另外一個就是魔法協會的高塔——那裏頂端總是長年亮著幾盞青白色的魔
法燈，就像是原來世界高樓頂上的防撞燈一樣。

    自嘲地搖了搖頭，芮芸為自己的胡思亂想感到可笑。突然，她豎起了耳朵仔
細傾聽著。在使館的花園中，一個細微的聲音引起了她的注意。大廳的喧鬧沒有
能夠影響她的判斷，她很快知道了那個人究竟是誰。笑了笑，芮芸招手從房間裏
取來一條月白色的長袍，隨手一披便無聲無息地向花園飛去。

    ……

    凱特坐在樹下，緩緩地歎了口氣。

    公主對於恩萊科的追求已經是明面上的事情了，而不再是捕風捉影。這讓他
很難受，可是對於公主作出的決定，他卻沒有一點辦法去改變。他所能夠做的，
僅僅是把對於公主的深深地愛意埋在心裏，然後祝福公主殿下與恩萊科能夠獲得
幸福。

    風突然大了起來，夾雜著落葉從凱特的眼前飛快地掠過。他轉頭看了看那個
月白色的身影，沒有說話。因為他已經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什麼了。

    「為什麼不在宴會上繼續待下去呢？裏面很熱鬧呀。」芮芸在凱特身邊坐了
下來，輕聲問道。

    「不知道。」凱特回答道，低沉的聲音充分顯示了他低落的情緒。

    「不知道？」芮芸詫異地看了凱特一眼，她還以為凱特會說些諸如「出來清
淨一下」之類的話呢。

    凱特抬起頭望向空中的半月，半晌說道：「是啊，不知道。不過，你不是也
沒有去嗎？今天恩萊科回來的時候也沒有看到你，還以為你沒有跟他一起回來
呢。」

    「呵呵」芮芸輕輕地笑了笑，「我跟著他和貝爾蒂娜一起回來的，只不過沒
有人察覺而已。說實話，我感覺這樣也挺好，沒有人來煩我。」

    「真的？」凱特收回瞭望著月亮的視線，看著芮芸微笑的臉龐問道。

    「當然是假的。」芮芸有些苦澀地咧了咧嘴，「你也知道的，我不是那種不
喜歡熱鬧的人。但是，從回來的時候我就發覺了，我在這裏的位置沒有了。看著
他們圍繞著恩萊科與貝爾蒂娜歡笑著，我就覺得心裏涼涼的。所以，我避開了他
們，因為我不屬於他們的世界。」

    凱特定定地看了芮芸一會，也露出了苦澀的笑容。「你大概已經知道了我的
情緒是因為什麼才變得那麼低落的了吧？」

    芮芸再次詫異地看了看凱特，她沒有想到凱特竟然一點隱瞞的意思都沒有。
「為什麼這麼想？」芮芸問道。

    「你大概是唯一一個知道我喜歡公主殿下的人了吧，今天公主又明顯表現出
了對恩萊科的感情，如果你不知道我究竟是為了什麼而情緒低落，你就不是你
了。喬說過，你是我們無個人當中頭腦最好的人，我一直很相信這句話。」凱特
用自嘲一般的語氣說道。

    點了點頭，芮芸問道：「你真的很愛公主嗎？」

    「可她愛的是恩萊科。」凱特抱著腦袋，痛苦地呻吟道。

    「你在逃避什麼？為什麼要逃避？你連自己的感情都不敢面對嗎？」芮芸突
然拔高了音調，湊在凱特的耳邊連聲質問道。

    「我……」凱特被芮芸一連串的問題問悶了，他呐呐地說不出話來，只是雙
眼迷茫地看著近在咫尺的芮芸。

    「把握好自己的心吧！」芮芸說著，緩緩站了起來。「很多事情，後悔是一
點都沒有用的，還不如現在好好把握。」說完這些，芮芸化作一陣風，消失在凱
特面前。

    凱特呆呆地坐在樹下，低聲呢喃著什麼。半月的星空灑下淡淡地白色光輝，
穿透重重枝葉，在他的身上印下班駁的光影。

    ……

    第二天一早，芮芸吃驚地在身邊發現了恩萊科。她愣了半晌，隨即笑了起來，
看來恩萊科還是不能離開自己呀！這樣也挺好，至少可以讓公主的計畫早點結束
了。現在的日子不論對於恩萊科還是凱特，甚至是芮芸自己來說，都有些難熬。

    輕輕將手放在了恩萊科身上，芮芸重新閉上了眼睛。她想再睡一會，以補足
昨天晚上缺失睡眠。

    「你醒了？」不過，恩萊科顯然沒有讓芮芸繼續睡下去的意思，他一把將芮
芸摟進懷裏，湊在她而邊問道。

    「當然，就算不醒也被你吵醒了。」芮芸無奈地睜開眼睛狠狠地瞪了恩萊科
一眼，被他這麼一弄，自己一點睡意都沒有了。

    「昨天的宴會你沒有來，是在生我的氣嗎？」恩萊科顯然不想在那個問題上
糾纏下去，他立刻換了個話題。不過看他緊張著急的樣子，明顯是更在意這個問
題的答案。

    「沒有，我怎麼敢生哥哥的氣呢？」芮芸沒好氣地說道，翻了個身把恩萊科
擋在了背後。她怎麼可能沒有生氣？公主的事情也就算了，那是不可抗的，但是
這個該死的傢伙在宴會的時候居然完全沒有想到要叫自己一起去，實在是太氣人
了。

    恩萊科暗叫糟糕，連忙將芮芸的身體扳過來，緊緊貼著她的額頭說道：「聽
我解釋呀，不是我想對公主怎麼樣，而是她纏著我不放啊。你知道的，我的心裏
就只有你而已，沒有留給別人的空間了。而且當初我在她手下沒少吃苦頭，就算
到現在都很害怕她。你說，我怎麼可能對公主有什麼想法？」

    「哼，誰知道呢？解釋就是掩飾，掩飾就是事實！」芮芸總結了兩句，再次
把臉轉了過去。

    「真的沒有！我保證！」恩萊科一見第一招不見效，立刻甩出了第二招。芮
芸一直很相信自己的保證，這次應該也沒有什麼問題吧？

    「男人的保證，沒有一句是能夠相信的。」芮芸的話卻讓恩萊科立刻石化，
他沒有想到連保證都沒有效果了。看來芮芸這次是真的生氣了，也就是說，後果
很嚴重……「你要怎麼樣才相信我呢？」恩萊科快哭出來了。

    「相信你？不行！」芮芸乾脆地說道，讓恩萊科一陣絕望。不過她下句話又
讓恩萊科燃起了那麼一點點希望。

    「除非……」

    「除非什麼？」

    「除非你馬上就和公主說清楚，就說你和她是沒有可能的，你絕對不會接受
她的感情，讓她不要再費心思了。怎麼樣，很簡單吧？」芮芸笑眯眯地說道，可
是她每說一句恩萊科的臉色就要垮掉一分。

    「這……這……」恩萊科苦著臉，「這似乎不太可能啊，就算我說了，公主
也不會放過我吧？」

    「嘁，還沒做過就說沒可能，我看你根本就沒有誠意。」芮芸撇了撇嘴，再
次翻過身去。

    恩萊科真的發急了，他狠狠抓了抓頭髮，毅然說道：「好！就聽你的！我吃
完午飯就去和她說！」

    芮芸背對著恩萊科狡猾地笑了起來，心裏嘀咕著：「公主殿下啊，你還嫩了
點呢。首先你就沒有搞清楚誰才是關鍵。沒有把我擺平就打恩萊科的主意，就是
你最大的失誤！哼，敢跟我搶……」

    恩萊科自然不知道自己再次被芮芸算計了，此刻他正在腦子裏不停醞釀著大
時候見到公主時應該採取的措辭。

    ……

    「昨天晚上，你去哪兒了？」早餐桌上，公主殿下溫和地看著緊張而且慌張
的恩萊科，柔聲問道。只不過她立刻發覺，自己的話只是剛出口，就讓恩萊科不
自覺地打了個冷戰。

    「我……我回原來的房間了。」恩萊科慌張地連話都都快說不完整了。雖然
下定決心要與公主殿下劃清界線，但是當真的面對這位公主的時候，恩萊科就發
覺，自己原來的那些個想法實在是太幼稚了。在這位殿下面前，自己能夠不落荒
而逃就已經非常好了，還談什麼劃清界線？可是，芮芸交代的事情又必須完成，
這讓他矛盾到了極點。

    聽到恩萊科的回答，公主皺一了好看的眉頭。不過這個在別人眼中十分迷人
的表情，到了恩萊科眼裏就顯得那麼可怕，因為在訓練的時候，這可是公主不滿
意的象徵。「回原來的房間了？我不是給你安排了新的房間嗎？回原來的房間做
什麼？」公主問道，不過她的話裏一點點責備的口氣都沒有，反而更加像是關心。

    「因為……」恩萊科頓時語塞，他不知道應該怎麼回答這位端莊美麗的公
主，總不能說芮芸在那裏吧？「因為新的地方睡不習慣，所以我就回去睡了。」
也許是靈光閃現，恩萊科這麼回答道。

    「唉……」法蘭妮公主看了恩萊科半天，歎了口氣，「我就這麼可怕嗎？為
什麼要故意躲著我？」

    「不不不，我沒有躲著殿下的意思，只不過新的地方真的睡不著而已。」恩
萊科一看產生了誤會，急忙手忙腳亂地道歉起來。不過他卻沒有否定公主「很可
怕」這個事實，他只說自己沒有故意躲著這位殿下而已。

    「恩，那看來是我沒有注意到呢」法蘭妮公主說著，向恩萊科歉意地笑了笑。
「那麼，我就讓人把你原來房間裏的床搬到現在的房間裏去，怎麼樣？這樣的話
就會好多了吧！」公主說道。

    「不不不，不需要，我不需要……不，我是說，那個……」恩萊科語無倫次
起來，他第一次發現，說幾句話竟然也是那麼的艱難，似乎說出一個完整的句子
就會抽空他的體力一樣。

    公主疑惑地看著恩萊科，等著他繼續說下去。

    深深吸了口氣，恩萊科終於能夠發出幾個正確而且完整的音節了。他最後整
理了一下語句，向著公主說道：「公主殿下，您對我的情意讓我很感動。事實上，
如果說我沒有動心的話，那絕對是假話。但是，雖然這樣，我還是要說，我們之
間是不可能的。您知道，我們原來根本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如果不是莫名其妙的
學徒試煉讓我們的命運產生了交集，恐怕我現在還在父親的雜貨鋪裏幫忙了吧！
但是您卻是一個國家的公主，在享有著崇高的名譽以及無上的權力的同時，擔負
起了等同的沉重責任。在這樣的環境下長大的您，是我見過的最優秀的女性，在
很多方面，即便是芮芸也沒有辦法比得上您。」說到這裏，恩萊科頓了頓，小心
翼翼地看了眼公主的表情。出乎意料的是，公主完全沒有想像中的慍怒，只是失
落地看著自己。

    恩萊科的膽子立刻大了很多，他繼續說道：「但是，正是因為您太優秀了，
所以我不認為我們能夠在一起。您給我的壓力實在太大了，待在您的身邊，簡直
就是如同身處地獄天堂一般。您的溫柔與美麗讓我心醉，但是您帶給我的壓力讓
我不得不遠遠地躲開您。而且您肯定記得在來卡敖奇的路上發生的事情吧，那是
我心中永遠的噩夢，想要讓這個噩夢消失，恐怕會耗去我一輩子的時間——那實
在太長了，我等不起。所以，我只能說，對不起了。」

    法蘭妮公主怔怔地看著恩萊科，她完全沒有想到原來怯懦的恩萊科竟然會說
出這樣的一番話來。這個時候，她後悔了，後悔當初傷恩萊科傷得太深，後悔自
己把他當成了發洩壓力與怨氣的工具，後悔自己把恩萊科估計得太低，後悔……
總之，她後悔了，同時她知道，恩萊科沒有給她一點挽回的餘地，也就是說，自
己失敗了。

    「你……就真的一點不喜歡我嗎？」法蘭妮做著最後的掙扎，雖然她知道，
希望渺茫。

    恩萊科遺憾地點了點頭：「是的，公主殿下，我沒有辦法喜歡您。雖然您很
有魅力，但是，我害怕您，而且……」說到這裏，恩萊科看了看窗外的一個方向，
他知道，芮芸一定在那裏看著自己。

    「我已經有心上人了。」

    看著恩萊科離開的背影，法蘭妮公主突然覺得鼻子發酸。她強忍住想哭的衝
動，低聲問道：「那個人，就是芮芸沒錯吧！」

    恩萊科的腳步頓了頓，隨後笑著說道：「是啊，就是她，我的天使。」

    遠處，芮芸閉著眼睛笑了起來。

    「你也是呢，小冤家……」

第一卷 蝴蝶夢 第八十七章 凱特

    離開了公主的房間，恩萊科長長地舒了口氣。然後，他才發覺，自己的背後
竟然已經完全被汗水濕透了，而且四肢也有些無力。咧嘴苦笑了一下，恩萊科自
嘲地想道：「這還真是一次壯舉啊……」

    法蘭妮已經沒有胃口再吃什麼東西了，吩咐侍女將餐桌上的碟盞全都收走，
公主殿下渾身放鬆地靠在椅背上發起呆來。明媚地陽光從巨大的落地窗中揮灑進
來，照射在法蘭妮的身上，讓她覺得暖洋洋的。她忽然覺得，也許偶爾讓自己放
鬆一下，也不是什麼壞事吧……

    不過，沒過多久，正被溫暖的陽光弄得有些迷糊的公主感覺身邊似乎多了什
麼東西。她睜開眼睛，一個月白色的身影印如了她尚有些朦朧的視線。驚了一下，
公主立刻回過神來。屬於王家的威嚴與氣勢重新回到了她的身上。「芮芸，你是
什麼時候進來的？」微微皺著眉頭，公主有些不滿地問道。但是她並沒有用什麼
嚴厲的辭彙，因為眼前的這個少女太過重要。雖然也許她個人對於索菲恩王國並
沒有什麼太大的作用，但是她對於恩萊科卻有著絕對的影響力。而且，按照喬當
時的說法，這個少女雖然不會有什麼對索菲恩王國不利的心思，但是她太聰敏
了，如果得罪了她，恐怕就得面對無窮無盡的報復。

    「就在剛才，公主殿下。」芮芸欠身行了個禮，輕聲回答道。她的聲音很輕，
只夠公主剛剛好聽清楚。並不是不能大聲說話，只不過在現在這種相當安逸的氣
氛中，還是輕聲說話比較好，可以讓公主殿下心平氣和。在這樣的環境中，人是
很容易去思考一些平時絕對不會想的有關於自己的問題的。

    而且，剛才公主安逸溫和的神態給芮芸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平時，公主總是
成熟、精明的樣子，她那屬於王家的氣勢讓人發自內心地敬畏她。因此，公主在
溫和的陽光下那慵懶安詳的樣子，就顯得那麼特別。公主本來就是一位絕代佳
人，只要能夠好好地給自己定位一下，芮芸絕對不認為自己能夠比她更有人氣。

    「你有什麼事情嗎？」公主正了正身子，緩緩地問道。對於自己那位皇叔的
話，公主還是很相信的，因此她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芮芸盯著公主看了一會，突然笑著說道：「其實，還是剛才那安逸溫和的神
態更加適合你。」

    公主再次皺起了眉頭，芮芸這句話有點前言不搭後語的意思，而且，她沒有
用敬語。「你就是想說這些嗎？」公主的語氣稍微加重了一些，偶爾還是要讓芮
芸收斂一些的。

    「不，當然不是。」芮芸隨手拉過一把椅子，在公主的對面坐了下來。「我
來，是想和你談談恩萊科的。我想，其實你也應該很想和我談談吧？」

    公主微微滯了一下，她沒有想到芮芸會這麼直接地展開話題。不過，公主畢
竟是一名優秀的外交家，因此她很快反應了過來，說道：「那麼，你想說些什麼
呢？據我所知，你與恩萊科的感情似乎已經超越了正常的兄妹之情了吧？」

    「你說得沒錯，雖然恩萊科是我的親生哥哥，但是血統對於我來說，並不是
什麼阻礙。」芮芸攤了攤雙手，向公主說道。「說實話，對於索菲恩古板而嚴謹
的男女關係，我一直很抵觸。事實上，如果你倒追的不是恩萊科，也許我還會幫
你加把勁。」

    「倒追？」公主顯然對這個新的辭彙不是很理解，因為那完全就是把兩個詞
拼在一起組成的。

    「是啊，倒追。」芮芸點了點頭，「索菲恩對於男女愛情、婚姻的傳統，要
麼就是父母之命，做子女的根本就沒有決定的權利；要麼就是日久生情，完全靠
的就是時間的積累。雖然不是沒有一見鍾情存在，但是在那個國度裏，即便是一
見鍾情，也很少有人能夠下得了決心去追求吧？國情決定了索菲恩人的保守，而
這種保守也表現在對於愛情的獲取形式上。從古到今，索菲恩的那些小說、詩歌、
童話等等文學作品上，所有的愛情都是來源於男方看上了女方，然後通過老套的
故事對情節女方展開保守到了極點的追求。在這些東西的影響下，索菲恩人一直
都是由男方主動追求，而女方被動接受的。」說到這裏，芮芸停了下來，反正公
主是肯定能夠聽懂了，自己前面講的那些只不過是在她心裏種下一個種子，一個
對於索菲恩保守的現狀不滿的種子而已。

    公主用纖長的手指在額頭上點了幾下，說道：「也就是說，倒追的意思就是
由女方反過來追求男方，就像我做的這樣，是麼？」

    「你說得沒錯，親愛的殿下。」芮芸朝公主眨了眨眼睛，「對於保守的索菲
恩人來說，一開始就由女方展開追求，這樣的事情實在太罕見了。」

    「你和我說這些，是為了什麼？」公主沒有理睬芮芸的話，直接問道，她實
在搞不懂這個丫頭的腦子裏都在想些什麼。

    「沒什麼，有點跑題了。」芮芸無所謂地聳了聳肩膀，雖然這個動作極端失
禮，但是法蘭妮公主根本沒有去在意這些。事實上，在聽到芮芸說跑題了的時候，
她就有掐死這個丫頭的心了。

    「我要沉住氣……沉住氣……」法蘭妮反復地在心裏提醒著自己，半晌才說
道：「那麼，你究竟想要和我說些什麼？」

    「您難道不覺得，這是個契機嗎？一個讓我們可以好好地佈置一下逃跑事宜
的契機？」芮芸神秘兮兮地說道。

    「逃跑？」公主吃了一驚，連芮芸恢復了敬稱也沒注意。

    「是啊，逃跑。恩萊科在卡敖奇弄出了那麼多東西，就這些改革的事情就夠
他們忙好一陣的了，在這段時間裏，他們絕對沒有心思來為難我們的國家。不過，
一旦他們把這些事情解決掉，我們的處境就相當危險了。恩，事實上，即使他們
還沒有把事情都解決掉，我們就已經相當危險了。想必您已經知道了吧，費納希
雅和我接受了海格埃洛與索米雷特的求婚，而這兩個人在京城的勢力已經基本被
拔除乾淨了。而現在，估計他們正被皇帝軟禁著。我想您應該清楚這個求婚意味
著什麼吧？」芮芸說道，這些話她早就想好了。

    「你是說，卡敖奇的強硬派與溫和派，講和了？」公主再吃一驚，她雖然知
道消息，但是一時間卻沒有想那麼多。不過如果這是真的，那麼她們的處境的確
會危險起來的。

    「是啊，講和了，而且估計米琳達也會很快與皇帝完婚吧！」芮芸表情凝重
地點了點頭，然後毫無自覺地又扔下了一顆炸彈。

    公主沒有再說話，只是皺著眉頭思考起來。不過芮芸估計她應該是在整理著
最近獲得的資訊，來驗證自己的話的真實性。「真是一個嚴謹而小心的人啊！」
芮芸似笑非笑地想著。

    「呼……」半晌，公主吐了口氣。她緊緊盯著芮芸看了半天，眼睛裏閃動著
的古怪光芒把芮芸看得不舒服起來。

    「喂，公主殿下，我可沒有什麼奇怪的嗜好啊！」芮芸連忙打岔。

    公主沒有理芮芸的話，只是一個字一個字地問道：「你能夠確定這些事嗎？」

    「當然」芮芸松了口氣，「所以我才說，我們可以準備逃跑了。恩萊科製造
的改革固然是在加強卡敖奇的國力，但是也是在為索菲恩爭取備戰的時間，同時
刺激保守的索菲恩進行改革。如果沒有什麼外界的刺激的話，我估計這個保守的
國家還得這麼保守下去。」

    公主歎了口氣，輕聲說道：「也許，你說得沒錯，索菲恩的確太保守了。」

    「知道就好。」芮芸想著，當然沒說出來。輕輕咳了一下，將公主的注意力
拉了回來，芮芸繼續說道：「雖然，恩萊科已經很明確地拒絕了你的情意，不過
暫時還是不要把他的房間換回來吧，就擺在那裏，讓那些卡敖奇和其他國家的眼
線能夠有點可以觀察的東西。我們需要這個緋聞來吸引他們的注意力，從而安心
地佈置逃跑的事情。如果沒有估計錯的話，要不了多久，我和費納希雅小姐就得
進宮了。必須在這之前全都佈置好。對了，喬先生的口信應該很快就到了，你可
以和我的意見對照一下。」說完這些，芮芸起身向外走去。

    法蘭妮公主沒有在意芮芸的無禮，芮芸最後的話讓她有了點猜測——喬的意
思也是讓他們逃跑。

    「對了，不要把眼光只放在恩萊科身上，在你身邊並不是只有恩萊科一個對
國家有幫助。另外，有的人恐怕不太擅長表達自己的感情，就像凱特一樣。像他
那樣的木頭如果喜歡上了一個人，是絕對不會主動說出來的。指不定到時候就得
讓女孩去倒追他了。」芮芸突然回頭說道，隨後一溜煙地跑了出去，連讓公主提
問的時間都沒有給。

    公主愣愣地坐在那裏，如此明顯的話，她又怎麼會不明白呢？

    ……

    芮芸心情舒暢極了，終於把那個腦子搭僵的公主給刷了一次。哼，都什麼年
齡了，還死板的跟老古董一樣，那也就算了，還給恩萊科找麻煩，不讓你難受幾
天怎麼行？

    不過，兩個人激烈的爭吵聲吸引了她的注意力。聽起來，似乎是恩萊科與凱
特。他們的爭吵提前了嗎？芮芸豎起耳朵傾聽起來。

    「……她愛你，在你們出巡的日子裏面，每一次聽到你們平安無事的消息，
公主殿下便無比興奮。每當你又引發了什麼奇跡的時候，那一天對於公主殿下來
說就像是過節一樣。你知道，公主是怎麼為你的平安做祈禱的嗎？公主愛你。」
那是凱特的吼聲，與原作中好象沒有多大區別，看起來這些話在他肚子裏憋了不
是一天兩天了。祈禱？芮芸冷笑，這位公主還真夠厲害的，竟然能夠強迫自己喜
歡一個人，還弄得像真的一樣。

    「不！她不愛我，他不可能會愛我。就像你說那樣，她需要一個人幫她治理
國家，而她以為我就是那個人！所以她只是需要我，而不是愛！」恩萊科的聲音
聽上去也火氣十足，音量一點不比凱特小。

    然後聲音突然消失了，緊接著就是一聲悶響和凱特粗重的喘息聲。芮芸愣了
一下，她沒有想到凱特居然這麼快就出手了。而且看樣子打得很重，要不然恩萊
科絕對不會一點聲音都沒有的。那個騎士的後裔肯定把恩萊科打悶了。

    一股火氣立刻從芮芸的心底冒了上來，她也不管什麼驚世駭俗，以最快的速
度向兩個人爭吵的地方沖了過去。一個路過的巡邏騎士張大嘴巴呆呆地看著突然
消失的芮芸，又看了看青石鋪成的地板——就在芮芸剛才站立的地方，一塊石板
出現了一道道裂痕。騎士知道，那裏原來是沒有裂痕的，也就是說……

    凱特怒氣衝衝的站在那裏，雙手握緊了拳頭，身體微微有些顫抖。他狠狠地
盯著恩萊科，看著自己的同伴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他知道自己太衝動了，但是，
他沒有辦法管住自己的拳頭。當恩萊科將公主形容得如同一個妓女的時候，他就
沒有辦法控制自己了。在那一瞬間，他甚至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理智被滿盈的
怒火輕易地擠到了一邊。

    勉強將怒火壓制下去，他用嘶啞的聲音說道：「你把公主殿下形容成一個妓
女的話，我絕對不會放過你的。你記住，公主愛你，她對你的感情都是真的。接
受她，要不然我不會放過你。」然而，當這些詞語，這些句子從他的嘴裏一個一
個地蹦出去的時候，他發現，自己的心好疼，好冷。他忽然想起了芮芸昨天晚上
的話——把握好自己的心？那對於我來說，實在是難以企及的奢求啊……

    恩萊科呆呆地看著自己的同伴，看著他那充滿了憤怒的雙眼。不，不僅僅是
憤怒，那裏面還包含了很多東西。除了憤怒，最多的就是羡慕和憂傷，以及無奈
和彷徨。恩萊科突然平靜下來。他盯著凱特的眼睛，緩緩說道：「凱特，你愛她，
對不對？你深深愛著公主，是嗎？」

    「公主愛你。」凱特避而不談。

    「你愛著公主殿下，她知不知道你愛她？」恩萊科進一步問道。

    「公主愛你。」凱特仍舊說著那句同樣的話。

    「你愛她，但是你為什麼不告訴她，告訴公主，你深深愛著她。」

    「她愛的是你，她愛的只是你。」凱特慢慢往後退了一步。

    看著凱特似乎隨時都會落荒而逃的樣子，恩萊科突然不知道應該說什麼了。
他站了起來，剛想說什麼，突然瞥到了一條飛快地躥向這裏的紅色身影。

    「懦夫！」那個紅色的身影突然爆發出了憤怒的吼聲。

    恩萊科立刻反應了過來，他大喊道：「芮芸！等等！」

    可是，已經來不及了。或者說，赤紅狀態下的芮芸根本沒有停手的意思。她
瞬間接近了凱特，在憤怒又吃驚的騎士後裔做出反應之前，狠狠地一拳砸在了他
的肚子上。

    凱特被這兇狠地一拳打得悶哼了一聲，上身反射性地向下蜷縮起來。可是芮
芸接下來正中下巴的膝撞又讓他不得不仰起頭來，他甚至感覺到了被突然合起的
牙齒咬破的舌頭所散發出來的血腥味。可是，芮芸的打擊還沒有結束。第三擊飛
快到來。

    這次是肘擊，上身仰起的凱特還處在被擊中下巴而造成的暈眩中，胸口就被
芮芸的左肘猛力擊中了。這次攻擊的力量恐怕是前兩次的總和，連一邊的恩萊科
都聽到了凱特胸骨難以承受這樣的力量而發出的掙扎聲。凱特更是被這一下打得
飛了出去。

    「回來！」芮芸再次大喝一聲，右手一把抓住凱特的左手，借著向外飛的力
量硬生生帶著凱特轉了個全，隨後把他狠狠地砸在了地上。而在此之前，她的右
手還做了一個小動作。從此刻凱特異常彎曲的手腕上就可以看出，他的左手脫臼
了。

    「哼……」凱特再次悶哼了一下。芮芸的連續打擊讓他完全沒有防禦的機
會，更不要說反擊了。

    「凱特，你聽好了。」芮芸喘了幾口氣，讓氣息均勻下來。「我知道你喜歡
公主，公主在你的心裏就是女神，而女神的抉擇是壓倒一切的。但是，你最好清
楚一件事情……」說到這裏，芮芸突然眯起眼睛，聲音也陰森起來。

    「恩萊科對於我來說也是獨一無二的，雖然我們是同伴，但如果你做得太過
分，我絕對不會放過你的。」

    頓了頓，芮芸讓自己的聲音恢復了常態，她繼續說道：「你喜歡公主的事情，
我已經告訴她本人了，接下來就看你怎麼做了。也許你應該學習一下卡敖奇人，
而不是把所有的感情都藏在心裏，沒有爭取就沒有收穫，這個道理你應該明白。
我也不多說什麼，如果你最終仍舊不能把公主拿下，那就等著我帶著米琳達去玩
玩吧，我想她肯定會有興趣的。」說完這些，芮芸拉著恩萊科頭也不回得離開了。
恩萊科有些擔心地看了凱特一眼，想說什麼，卻是沒有能說出來。

    凱特無神地躺在地上，半晌才緩緩爬起來。雖然芮芸出手很重，但是對於功
底極好的凱特，這點傷還不算什麼。靠在一棵樹上，凱特吐掉了嘴裏的血沫，本
來頹廢無神的臉和雙眼，突然亮了起來。

    他笑了。

    「謝謝你，芮芸，也許你說得是對的……不過，我絕對不會讓米琳達有機會
的，你看著吧！」

第一卷 蝴蝶夢 第八十八章 重聚

    所有索菲恩使館的人都在疑惑一件事情，那就是護衛騎士團的團長大人凱
特，究竟是中了什麼邪？兩天來，這位原本堪稱所有騎士的典範的團長大人突然
像變了個人一樣，到處向那些在使館裏工作的卡敖奇人問些古怪的問題。而且這
位大人的保密工作還做得很好，除了那些被問到的人，其他人根本不知道這位團
長大人究竟問了些什麼。

    而且，除了這位團長大人變得奇怪了，公主殿下也變得奇怪起來。本來，公
主殿下對於恩萊科的情意誰都看得出來，特別是恩萊科回來的時候，美麗端莊的
公主殿下竟然不顧形象地與他擁抱在一起。雖然使館中的那些男人多少都有些羡
慕或者嫉妒恩萊科的好運氣，但是對於他們來說，恩萊科這個禁咒法師與公主殿
下倒也般配，總比那個看上去就不是好東西的卡敖奇皇帝好多了。

    可是這兩天，公主殿下對恩萊科雖然還是非常溫柔，但是那些熟悉公主殿下
的侍女們都已經發覺了，公主殿下似乎在猶豫著什麼。而恩萊科的房間雖然仍舊
在公主殿下寢宮的旁邊，但是每到夜晚，那個房間鐵定是空著的。而且，人們總
是能夠看到恩萊科與芮芸出雙入對的情景。而在這種情況下，被晾在一邊的公主
殿下就很不可思議地成為了同情的對象。自然，對於感情這種事情來說，有被同
情的人就會有被厭惡或者憎恨的人，可是那個人卻偏偏不是恩萊科。

    而是芮芸。

    芮芸自己也知道別人會怎麼看自己，她大致能夠猜到那些被用來形容自己的
詞。說一點不在乎是不可能的，她心裏也不是很舒服。但是，她又能怎麼樣呢？
把那些人都幹掉嗎？於是她只好讓自己儘量不要去想這些不愉快的事情。大多數
的時候，她都會用閱讀或者冥想來打發時間，偶爾練習一下武技。在這種古怪的
氣氛下，生活倒也算平穩。

    事實上，使館中的人，知道芮芸與恩萊科關係的絕對不超過十個，他們對外
一直都是情侶的身份。而知道他們關係的人，雖然在擔心他們之間似乎已經越軌
了的感情，但是也不好說什麼。畢竟恩萊科現在已經不是什麼任人擺佈的小子
了，而芮芸的精明與算計，更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他們大多不願意為了這個事情
把芮芸得罪了。

    緊接著，在恩萊科回來後的第三天上午，騎士團長凱特的一個決定更是讓整
個使館炸開了鍋。

    「我決定，向我心目中的女神，美麗端莊的公主殿下，展開最熱情的追求！」

    於是，所有人都知道，凱特這兩天是在問什麼了。

    「唉……可憐的凱特，他墮落了……」恩萊科躺在床上，摟著蜷縮成一團的
芮芸，哭笑不得地說道。凱特的聲音是如此響亮，以至於在房間裏還沒有起床的
他們都聽到了。芮芸「哧哧」笑了起來，凱特的改變是件好事，要不然這個傢伙
還不知道要什麼時候才能得到公主的愛呢。自己可不會給卡敖奇機會攪亂索菲恩
的政權。

    「還笑，如果不是你，凱特才不會變成這樣呢。」恩萊科有些氣惱地捏了捏
芮芸秀氣的鼻子，可是芮芸卻突然張嘴在他的手指上咬了一口。

    「我可是為了他好，那個木頭腦袋的笨傢伙。老是把感情藏在心裏，他要到
什麼時候才能得到公主的心？而且公主的脾氣也就他受得了，就像也只有你受得
了我一樣，換做是別人，就算是適應能力強得不像人的你，恐怕也只有逃跑得份
吧？」芮芸氣鼓鼓地說道，當然，她不是真的生氣了。只不過在恩萊科的面前，
她就喜歡這樣撒嬌加胡鬧。說起來，這也算是調劑情人間氣氛的手段吧！

    恩萊科被芮芸那句「適應能力強得不像人」弄得啼笑皆非，他無奈地搖了搖
頭，從床上跳了起來。「外面的陽光很不錯，我們起來吧！好久沒有到外面去看
看了，也不知道維德斯克怎麼樣了。聽說皇帝已經向米琳達求婚了？」

    芮芸也做了起來，她眯著眼睛看向窗外明媚的天空，說道：「是啊，米琳達
也答應了。反正對於她來說結婚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

    恩萊科突然想起了什麼，他擔憂地問道：「那我們怎麼辦？當初我們也接下
了海格埃洛與索米雷特的戒指了，你說，他們會不會去科比李奧那裏找我們？」

    芮芸朝恩萊科丟了個白眼，說道：「你現在才想到呀，人家恐怕老早就去過
科比李奧那裏了。不過，反正科比李奧也不知道費納希雅在哪。我回使館的事情
索米雷特肯定已經知道了，至於海格埃洛，就讓他在那裏著急吧，他肯定會讓他
那個足智多謀的老媽幫忙的。」

    恩萊科一聽到海格埃洛的母親，立刻顫抖了一下，他焦急地說道：「那可怎
麼辦？他母親的手段實在太厲害了，我害怕我們鬥不過她啊！到時候，難道我們
真的要嫁給那兩個人嗎？」

    「放心吧，有我在。他母親的手段或許的確很厲害，但是也要找得到施展的
物件呀！」芮芸笑嘻嘻地說道。在她眼裏，海格埃洛的母親的力量實在不值一提，
換做自己，絕對可以做得比她更好。如果是那樣的話，費納希雅小姐絕對別想在
慶典結束以後從海格埃洛家離開。

    恩萊科回頭狐疑地看著芮芸，半晌說道：「你的意思是……我們逃跑？」

    「對！就是逃跑！」芮芸打了個響指，信心滿滿地說道。「以我們兩個的勢
力，如果一心逃跑的話，恐怕沒有人能夠抓到我們吧？到時候找個地方隱居起來
就好了。說實話，我真的希望能夠和你安逸地生活在一起，不要有那麼多的麻煩
事。你覺得呢？」

    恩萊科笑了笑，伸手在芮芸的腦袋上揉了揉，沒有說話。不過，芮芸能夠感
覺到，他的想法和自己是一樣的。看來，半年處於權力爭鬥中的生活，已經讓恩
萊科感到厭煩了。

    ……

    下午，當恩萊科和芮芸結束了每天的例行冥想之後，一個他們的老朋友破壞
了他們原本的出遊計畫。當初與芮芸一起跟著王子殿下早早回國的傑瑞回來了。

    「我跟著索米雷特丞相的使節團一起來的，不過那位丞相似乎比我們早一步
離開，那個使節團中一直沒有看到他的身影。卡敖奇王國也在索菲恩設立了使
館，那個大使是個相當不錯的傢伙，寫得一手好詩，他在詩歌方面的天分連納加
大人都極為欣賞，納加大人年輕的時候可是聞名索菲恩的大詩人。」傑瑞羅囉嗦
嗦地說了一大串話，卻只有幾句是切中正題的。不過，他的四位同伴是早就習慣
了他的說話方式了。其實，如果沒有急事的話，與傑瑞聊天將會是件非常有趣的
事情，至少芮芸就是這麼認為的。

    「好了，我們五個終於又湊齊了。」芮芸笑著說道。四個同伴當中，除了恩
萊科，芮芸就是與傑瑞的關係最好了。雖然傑瑞是個滑頭，而且不怎麼講義氣，
但是從玩伴的角度來說，傑瑞才是最好的人選。事實上，從試煉開始的時候算起，
芮芸與傑瑞的關係就算不錯。凱特太死板，而貝爾蒂娜以前中是抱著些不切實際
的幻想。反而是相對平凡的傑瑞，對大多數事情沒有什麼偏見，而且放得開。和
他聊天要比和其他人聊天輕鬆愉快多了。

    「是啊！是啊！我們現在又湊在一起了。」傑瑞也相當高興，不說同伴的關
係，公主殿下當初的吩咐他可是記得很清楚呢。不過，上上下下打量了恩萊科與
芮芸幾遍，傑瑞發現，自己或許是沒有什麼希望了。「對了恩萊科，你和芮芸發
展到什麼階段了？」

    恩萊科被傑瑞的話弄得一陣尷尬。雖然別人不知道自己和芮芸的關係，但是
傑瑞是知道的。他支支唔唔地說道：「也就……也就這樣吧……」

    反倒是芮芸，她就比恩萊科大方多了。一把抱住恩萊科的左手，芮芸笑著反
問道：「你看我們發展到什麼階段了？」

    傑瑞瞪大眼睛看了半天，隨後搖了搖頭，用相當沉痛地語氣對恩萊科說道：
「唉……可憐的恩萊科，這段日子真是辛苦你了。」剛說完，傑瑞抬腳就跑。開
玩笑，他可不想被芮芸打，這個丫頭在克麗絲的實驗室裏時，就喜歡沒事拿自己
試魔法。傑瑞到現在都清晰地記得當時的慘狀。

    「傑瑞！你別跑！」芮芸裝做生氣地喊了起來，追了上去，臉上卻帶著笑容。
另外三個年輕人相視一笑，也追了上去。

    「年輕真好啊！」傑克看著自己的弟弟和他的同伴，感慨一樣地說道。旁邊
的騎士立刻噓了起來。

    「說得什麼話，好象自己很老一樣，你好象也只有二十出頭吧！」

    「就是，我才老了呢……」

    「去死，你比傑克還年輕！」

    ……

    國內來人，讓這個使館再次煥發出了活力。就連這幾天情緒一直不怎麼樣的
公主殿下也露出了發自內心的笑容。

    而在恩萊科原來的房間裏，五個年輕人正歡笑不斷地聊著天。久別重逢的老
朋友聚在一起，總有無數話題要好好聊聊。芮芸動作熟練地泡著茶，偶爾插上兩
句。不一會，紅茶地香氣就彌漫在整個房間內。

    「芮芸，我覺得你現在真的是越來越厲害了。」捧著熱氣騰騰的茶杯，傑瑞
笑著說道。

    「恩？是嗎？」芮芸問道，傑瑞應該是不知道她的實力究竟提升到什麼地步
了，那他說的是什麼？

    「當然！」傑瑞煞有介事地說道，「你得茶泡的好極了，大概能夠和那些宮
廷裏的那些比了吧！」

    芮芸笑了起來：「我本來就是和公主的貼身侍女蓮娜小姐學的，當然和宮廷
裏的茶藝差不多啦！這有什麼厲害的呢？」

    「不不」傑瑞搖起了頭，「我說得可不只是這個。凱特，貝爾蒂娜，你們有
沒有注意剛才芮芸的表情？我發覺，她剛才的表情就像……就像這裏的女主人一
樣。你們呢？」

    「是啊，聽你這麼一說，我也有這樣的感覺呢！」貝爾蒂娜跟著說道。

    凱特表情古怪地看著芮芸與恩萊科，好一會才說道：「可是，你們不是……
沒有問題嗎？」

    「能有什麼問題？」芮芸無所謂地道，順手一道結界將整個房間隔絕起來。

    「可是，你們是兄妹誒！」感覺到房間被隔絕了，貝爾蒂娜立刻說道。

    「兄妹又怎麼樣？我知道你們在想什麼，不就是亂倫嗎。你們感覺，我像是
那種會被世俗規矩束縛住的人嗎？亂倫這個概念，說到底也不過是世間那些吃飽
了撐著的傢伙搞出來的東西而已。雖然說近親結合得到的孩子容易出問題，但是
如果我們不要孩子呢？宗教裏說神是反對亂倫的，但是，我可以說，神根本就不
在乎這些事情。而且，我和哥哥的感情，又何必要讓不相干的人指手畫腳呢？」
芮芸一口氣說道，包括恩萊科在內，四個年輕人被她的話說得一愣一愣的。他們
都沒有想到，芮芸對於與恩萊科之間的感情，居然早就做了準備了。

    「你說得沒錯，我們也就是一時間接受不了而已。」最後，除了恩萊科，還
是傑瑞第一個反應過來。他本人也不是那種特別重規矩的人，擁有純正商人血統
的他，總是把事情和利益聯繫在一起。

    「對了，凱特，聽說你在追求公主啊？」傑瑞見氣氛似乎有點冷下來的趨勢，
立刻轉移話題。果然，年輕人們立刻又熱鬧起來。

    「是啊是啊！傑瑞，你不知道，今天凱特不知道吃錯了什麼東西，居然當眾
宣佈要追求公主殿下。你沒有看到，當時所有人都被他的話驚呆了呢！」貝爾蒂
娜這個小女生立刻說道，對於她這樣年紀的女孩子來說，總是對八卦懷有著異乎
尋常的興趣。

    「難以置信，難以置信啊！」傑瑞笑眯眯地看著凱特，「凱特，也許以後我
就要對你另眼相看了哦！你簡直比我還要浪漫啊！」

    凱特被這幾個同伴的話弄得尷尬不已，滿臉通紅。早上他的那通話完全就是
憋足了氣，憑著一股衝動才說出來的，現在要讓他再說一遍的話，他絕對沒有辦
法做到。

    「好了好了，我們不要取笑凱特了。他能夠把自己的心事拿出來，也是件好
事，我們應該鼓勵他才對嘛！」傑瑞又說道。

    「嘁！」四個人一直向他翻了個白眼，剛才可是他自己在取笑凱特的。還真
是商人的厚臉皮……

    「好了，說正經事。」傑瑞拍了拍手，「我是國王陛下任命的特使，來給皇
帝陛下的結婚典禮獻禮來的，皇帝陛下和米琳達小姐將在月底舉行隆重的婚禮。」

    「果然，我就知道那個傢伙肯定等不及的。」芮芸說道，「皇帝向米琳達求
婚的消息我們也才剛剛知道，沒想到月底就要舉行婚禮了，還真夠急的。」

    「是啊！當初我們還在國內的時候就接到了這個消息。然後那個索米雷特就
不見了。」傑瑞說道，「我還以為他是為他妹妹的婚事去忙了呢，結果聽說是去
找恩萊科的麻煩了。」

    「沒錯。」恩萊科看著望著自己的同伴，苦笑著說道：「是個大麻煩。海格
埃洛向我求婚，而索米雷特向芮芸求婚。結果在當時的情況下，我們還都答應
了……唉……」

    芮芸卻沒有說話，她在想些東西。先前她一直沒有注意，但是現在才發覺，
皇帝才剛剛向米琳達求婚，怎麼傑瑞這個傢伙就來了。但是如果按照他的話來
看，那就是說，皇帝很早就與米琳達說好了，他們把整個天下的人都蒙在了鼓裏。
「真狡猾……」芮芸暗罵了一句。

    「那就沒錯了，恩萊科，你真的準備嫁給那個大色狼嗎？」傑瑞嬉皮笑臉地
問道。

    「當然不啦，我可是一個男人！而且我已經……已經有芮芸了。」恩萊科紅
著臉說道，不知道是被氣紅的還是害羞的。

    「恩，那麼接下來就是最重要的事情了。」傑瑞說道，突然壓低了聲音：「能
夠保證不被外人竊聽嗎？」

    芮芸沉默著點了點頭，除非科比李奧親自出手，要不然誰都不要想穿偷她的
結界。

    「我這次來還有一個任務，就是替喬為公主殿下帶一個口信」傑瑞嚴肅起
來，「喬說，從卡敖奇逃跑的時間已經到了。」

第一卷 蝴蝶夢 第八十九章 皇太后的旨意

    皇帝陛下即將訂婚的消息讓整個維德斯克都忙碌了起來，所有的房子都被喜
氣的裝飾品點綴了起來，人們的臉上也全是與周圍的景致相同的喜氣洋洋。

    而索菲恩的使館中，表面上一切卻和平時沒有什麼兩樣。雖然他們的房屋同
樣掛起了裝飾品，但是任何一個人都能夠從那些索菲恩人的臉上看出，他們其實
並不是特別關心卡敖奇君主的婚事。不過，萬事都有例外的，那位索菲恩的小禁
咒法師就與他的同伴完全不一樣。這幾天，他恐怕是整個使館中最忙碌的人了，
因為整個維德斯克大大小小的魔法師都暫時成為了他手下的學徒，而他這個真正
的學徒，卻充當了一回導師的角色。而這樣的成果就是，整個維德斯克很快就被
一個又一個巨大的魔法陣籠罩起來，魔法陣中四季如春，外面冬季的嚴寒根本沒
有辦法穿偷魔法陣的保護。於是，那些豔麗多彩的花朵，違反常規地盛開了。這
讓整個維德斯克成為了花的海洋。

    與卡敖奇人的愉悅心情相比，芮芸現在鬱悶極了。她一邊指揮著那些騎士在
適當的位置開出一條小小的通道，一邊在肚子裏大罵恩萊科這個撒手掌櫃。現在
索菲恩使館的地下早已經不是原來的那幅樣子了，從各個房間中，一條條僅能夠
通過一個人的地道將這些房間連成了一片。而在這些地道的連接處，也就是距離
使館百多米遠二十米深的地下，一個將足夠容納六十個人的地下空間正在挖掘
著。這裏就是索菲恩使館成員逃亡計畫的第一個節點。

    本來這些事情都應該是由恩萊科負責的，可是那個傢伙被科比李奧拉去以
後，很乾脆的把這些活扔給了芮芸。雖然目前使館裏只有芮芸一個有能力使用恩
萊科的那塊「理智之心」來遮罩外界魔法的偵測，但是好象挖個地道還不需要用
動用芮芸這樣實力高強的人吧？

    但是，芮芸卻沒有辦法抱怨，誰讓這是恩萊科的請求呢？她只有縮短每天修
煉的時間，配合那些不當班的騎士儘快把這個地下世界挖出來。一旦地道全部打
通，剩下的事情就簡單多了。雖然製作理智之心和描繪傳送魔法陣會比較麻煩，
但是相對於天天在這個低矮潮濕而又陰暗的地道中鑽來鑽去的鼴鼠生活，那些事
情實在是算不得什麼了。

    在忙碌的時候，時間總是過的很快的。一個星期眨眼間就過去了。一個星期
中，恩萊科完成了科比李奧的的請托，重新接受的逃亡計畫的指揮工作。說實話，
芮芸很喜歡看指揮著那些騎士的恩萊科，她一直感覺，恩萊科這個時候有種說不
出的魅力，充滿了自信與智慧。為了這個，她甚至不惜仍舊當她所謂的「鼴鼠」，
每天陪恩萊科鑽來鑽去。

    這段時間，她算知道了什麼叫「痛並快樂著」。

    不過，快樂的事情總會被一些不張眼的傢伙打斷，就像現在芮芸面前的大狗
熊科比李奧一樣。雖然早就知道那位皇太后陛下會親自出馬來「請」費納希雅，
但是真的當科比李奧坐在芮芸的面前的時候，她還是覺得有些難以接受——畢竟
這次皇太后要見的不再僅僅是費納希雅一個了，自己這個在維德斯克毀譽參半的
特殊人物，也在皇太后召見的人當中。

    科比李奧坐在對面的沙發上，看著對面的公主、恩萊科、芮芸還有凱特、貝
爾蒂娜以及那個出來迎接自己的傑瑞，有些局促不安。本來，皇太后陛下給他的
旨意就讓他感到相當難辦了，再看到現在恩萊科無辜的樣子以及芮芸那幅似笑非
笑的神情，科比李奧甚至生出了逃跑的心思。

    「科比李奧，你該不會是來我們這裏喝茶的吧？」敢這樣直呼科比李奧名諱
的，除了恩萊科以外也就只有芮芸這個膽大包天的小妮子了。

    科比李奧尷尬地看了看眼前再一次空掉的茶杯，不安地搓了搓雙手，支吾著
說道：「這個……剛才皇太后陛下……這個，給了我一道讓我很頭痛的旨意。她
說想要見見……見見費納希雅和芮芸……這個……」一連說了幾次「這個」，科
比李奧終於發現，自己的腦袋裏的辭彙在這時顯得是如此匱乏。

    芮芸與恩萊科對視了一眼。該來的總是要來的，芮芸會被召見也是預料中
的，不管當事人是什麼心情，應對的方法他們早就擬定了，到時候只要讓那些使
館裏的人配合著去做就可以了，有沒有恩萊科和芮芸影響並不大。

    「是為了海格埃洛和索米雷特求婚的事情吧！」公主說道，恩萊科在計畫裏
就已經提出了這個可能，聽說是芮芸想到的。法蘭妮看了芮芸一眼，這個小丫頭
似乎總是能夠先知先覺，除了這個，就連喬會讓自己準備逃亡這件事也實現推斷
到了，她的頭腦實在太厲害了一點。

    「這個……是吧……」科比李奧用不確定的語氣喏喏地說道，不過誰都能夠
猜到，這件是絕對就是為了海格埃洛和索米雷特兩個人才搞出來的。

    「我知道這令您非常為難，但是，您也應該知道，對於我們的恩萊科來說，
這更是一件極其為難的事情，更何況越牽扯下去，麻煩只會越來越多，越來越大，
總不可能永遠矇騙下去。而且，芮芸小姐也已經有了自己的心上人了。」公主說
道，不由地又看了芮芸一眼。雖然早就知道芮芸喜歡著自己的哥哥恩萊科，但是
當聽到她親自確認的時候，還是讓自己這個在傳統的索菲恩教育下長大的人難以
適應。不過，已經打消了要追求恩萊科的心思的公主殿下，也沒有要阻撓這兩個
人的意思，畢竟他們的能量實在太大了。而且恩萊科的博學與智慧加上芮芸的計
謀與手段，絕對是一個任何國家都想要得到的完美組合，更何況他們兩個還擁有
著強大的力量。

    「誰說不是呢？」科比李奧再一次愁眉苦臉長歎了一口氣，他也大概知道芮
芸對恩萊科的感情，因此聽到公主說芮芸有心上人的時候一點都不吃驚。可是，
越是這樣越是讓這個當初引火上身的傢伙感到苦惱。

    「先不說芮芸吧，但是恩萊科應該怎麼辦呢？這樣下去，這場鬧劇何時是個
了結呢？」公主殿下皺著眉頭說道。

    「誰說不是啊！」大魔導士科比李奧垂頭喪氣的說道，這正是他現在最擔心
的一件事情，現在這件事情越鬧越大，想要讓皇帝陛下出面調停這件事情，已經
絕對不可能了。有皇太后陛下親自出面，皇帝陛下躲避還唯恐不及呢！

    芮芸看著科比李奧的表情，暗自笑了下。人家說因果報應，看來還真的有那
麼點意思在。這個大笨熊現在不就是受到報應了嗎？她向公主與恩萊科點了下
頭，隨後說道：「科比李奧，你看，如果我和費納希雅小姐中途出了點事情，比
如逃跑了，你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科比李奧愣了一下，這種完全是開誠佈公的話讓他一時沒有轉過彎來。稍微
思考了一下，這個大熊笑了起來。芮芸的坦誠讓他很高興，而且這個方法也許是
最好的解決方案了吧！現在盛傳芮芸與費納希雅同時愛上了恩萊科，到時候自己
就算皇太后問起來，自己也只需要把所有的責任都一腳踢給世人所謂的「浪漫而
又瘋狂的愛情」就好了。這個從來沒有浪漫細胞的大魔導士，這一次才真正感覺
到，愛情這個東西有的時候還是很有用處的。

    想到這裏，他輕鬆地說道：「我想，兩位的實力有目共睹，以我的本領是絕
對沒有辦法阻止兩位做什麼的，畢竟兩位都是和我處於一個級別上的魔法師。皇
帝陛下想必也能夠理解我的。」

    得到了相當明確的答案的幾個人也輕鬆地笑了起來，只要科比李奧不出手，
在卡敖奇能夠和芮芸與恩萊科的組合鬥的也就只有特羅德和德雷刻絲了。不過即
便他們出手了，以芮芸和恩萊科的能力，逃跑還是絕對沒有問題的。

    ……

    對於眼前那群不停地對自己評頭論足的貴夫人，以及那些不時瞟過來兩眼的
侍女，恩萊科發現，即便自己已經在海格埃洛的府邸中經歷過了這一切，他還是
有些難以承受。特別是那些貴夫人那讚歎和欣賞的目光，更讓恩萊科感到局促不
安。偷偷瞄了眼身邊的芮芸，恩萊科已經不知道應該如何形容自己的這個妹妹
了——她居然在冥想！

    可是，轉念一想，對於芮芸這個不算主角的主角來說，在這種場合裏冥想也
的確符合她的脾氣。反正她就是這麼無法無天，連海格埃洛和米琳達這兩個實力
強勁的人都對付不了她，這些夫人又能夠把她怎麼樣？

    而那些貴夫人，特別是第一次見到費納希雅與芮芸這一對孿生姐妹的皇太后
陛下，著實被這對女孩的出色震了一下。最讓她滿意的還是身為姐姐的費納希雅
小姐，無論是她的美貌，還是那份高雅端莊與嬌巧可愛，都讓她打從心底裏羡慕
自己的好姐妹，那位海格埃洛的母親，賽麗。

    至於那位一直閉著眼睛的芮芸，雖然據說她的脾氣並不像她的姐姐那樣好，
但是這都不要緊。皇太后陛下將這些都歸到了小孩子的喜怒無常中，到時候只要
索米雷特那個孩子能夠好好地調教一下，這個女孩也一定能夠像她姐姐一樣出色
的。

    想到這裏，皇太后陛下笑著朝費納希雅招了招手，說道：「你過來，走近一
些讓我好好看看。」

    恩萊科心裏大急，他可不想一個人面對這些貴夫人。悄悄地拉了拉芮芸的袖
子，恩萊科向她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芮芸雖然在冥想，但是她的注意力還是一直放在周圍的事情上的。因此當那
位皇太后陛下開口說話的時候，她就睜開了眼睛。向恩萊科露出了「一切有我「的
笑容，芮芸牽著恩萊科的手向幾位夫人靠了過去。恩萊科雖然不情願，但是既然
芮芸都做了，他又怎麼能夠一個人落在後面呢？

    看著兩個孩子間的眼神交流，皇太后陛下笑了起來。看樣子她們的關係真的
如同傳聞中的那樣好。這樣也不錯，至少有這對人兒在家裏鎮著，海格埃洛與索
米雷特估計也鬧不起什麼大風浪了。尤其是那位芮芸小姐的頭腦據說一點不比索
米雷特差，如果她從中周旋的話，估計索米雷特就是有力氣也沒地方使。

    皇太后陛下的笑容似乎感染了恩萊科，讓他緊繃的肌肉稍微放鬆了一點。不
過，緊接著，皇太后突然拉住了他的手，這個動作再次讓他緊張起來。

    「告訴我，孩子，你喜歡海格埃洛公爵嗎？」皇太后慈祥地問道。不過那個
慈祥的表情看在恩萊科的眼裏簡直能夠跟把自己扔進魔界前克麗絲老師臉上的
笑容比一比。

    「不，我很討厭他。」想歸想，恩萊科幾乎是條件反射一般地說出了這句話。
他可是個正常的男人，怎麼可能喜歡上海格埃洛那種人？

    那似乎完全沒有經過思考的直截了當地回答讓所有的人都愣了一下，當然，
芮芸除外。她自然知道恩萊科會怎麼回答，事實上，換做自己，自己恐怕也不會
喜歡那個傢伙吧……

    「為什麼？」皇太后陛下顯然沒有想到這位小姐會這麼說，促不急防下，她
先前準備的話全都失去了作用。不過，現在驚訝顯然蓋過了那些無關緊要的小
事，這位陛下立刻訝異地問道。

    「他是個無賴，而且無恥、卑鄙、下流，不但是個花花公子，還是個殘酷的
暴君，臉皮也足夠厚……」恩萊科一口氣說道，這些話都是芮芸幫她總結的，在
他看來，對於海格埃洛的缺點，自然是女生更加瞭解一些。殊不知，芮芸其實也
只是照搬了原作的話而已。

    不過，現場講出來的效果顯然要比看書來得更加有趣。看著恩萊科沒有停
頓、咬牙切齒地把海格埃洛形容成了一個不應該繼續活下去的人渣，看著那些貴
夫人再次錯愕的神情，再看看那些想笑又不敢笑，使勁憋住難以控制的情緒的宮
女們，芮芸終於忍不住了。她急忙用手掩住嘴，哧哧地笑了起來。

    那些被恩萊科一連串毫不客氣的貶義詞驚呆的夫人們終於回過神來。皇太后
陛下有些尷尬地乾咳了一聲，略微警告了一下有些放肆的芮芸，對著面前的費納
希雅問道：「但是，他喜歡你，他對你的一片癡情，你應該也有所察覺吧？而且，
自從他喜歡上你以後，就再也沒有出去沾花惹草了。這個你也應該知道吧？」

    「是的，我的確知道。可是，尊敬的陛下，愛情這個東西好象應該是雙方面
的呀！」恩萊科立刻說道。芮芸笑著在他背後輕輕比劃了一個拇指，這個小動作
讓恩萊科有些得意起來。不過面對著這麼一群精明得不得了的夫人，恩萊科可不
敢把那些得意表現出來。

    皇太后無言。費納希雅小姐說得話都在情在理，自己也沒有辦法駁斥她。但
是，海格埃洛是他們一直關心的後輩，作為知道他們家那個可怕的詛咒的人，皇
太后是真心希望他能夠獲得幸福。而眼前這個女孩顯然是最好的人選，可是，人
家偏偏對那個孩子沒有一點感覺，甚至厭惡的很。這些事情都讓皇太后陛下頭疼
無比。她無奈地向別處瞥了一眼，卻看到了一臉無所謂的笑容的芮芸。這個少女
臉上那事不關己的表情讓皇太后有些驚訝。雖然今天是主角是她的姐姐，但是說
到底她自己也是當事人之一，怎麼會一點沒有身在局中的感覺，擺出這幅樣子
呢？

    「陛下，您不用看我。」芮芸見皇太后突然看向自己，而那些貴夫人在沒有
想到更好的言辭之前也把注意力放到了自己身上，於是把自己準備了好一會的語
句用輕鬆的語氣說了出來，事實上，她的輕鬆甚至已經有點不恭敬了。

    「我大概能夠知道您在想什麼。我也知道，我表現出來的輕鬆會讓您覺得奇
怪。但是，其實這並沒有什麼可以奇怪的。如果一場婚姻根本沒有愛情的成分在
裏面，而當事人又只是一個沒有決定權，完全被當作一顆棋子來擺佈的人，那麼
他也會像我一樣的。對於我來說，這場婚姻只不過是生活中的一個插曲。雖然不
能夠和心愛的人在一起的確可惜，甚至會讓我的生活失去很多動力。但是魔法是
一個很好的轉移注意力的工具。即便我成為了索米雷特的妻子，以他的脾氣也不
會怎麼管我的。到時候，我還不是和現在沒有什麼兩樣？頂多為他們家傳宗接代
付出點精力而已。」芮芸笑著，將一段相當沉重的話輕快飛揚地說了出來。如果
只聽她的語氣，那些貴夫人甚至會認為她是在講述一個相當有趣的故事。

    皇太后與那些貴夫人面面相覷，她們沒有想到，索米雷特的的心上人，居然
會是這樣的情況。芮芸那幅無所謂的神態和隱藏在輕鬆下的沉重讓這些女人難以
遏止地升起了憐憫之心，雖然那位費納希雅小姐同樣值得憐憫，但是她好歹還擁
有選擇權，可是這位小姐卻連一點選擇的權利都沒有了。這些貴夫人雖然都不干
預政事，但是她們對於政治都有相當的瞭解。因此她們知道，芮芸與索米雷特那
個孩子的婚姻根本沒有多少感情的成分。海格埃洛與那位費納希雅小姐之間至少
還有一段讓所有人津津樂道的浪漫趣事，可這位小姐卻如同被送出去的禮物一
般——一個包裝精美而且極端優秀的禮物。

    一時間，這些女人看向這對孿生姐妹的眼神除了讚歎和欣賞，又帶上了濃濃
的憐愛。

    芮芸低頭得意地瞄了恩萊科一眼，心裏歡呼了一下。她又一次忽悠成功了。

第一卷 蝴蝶夢 第九十章 紛擾的宮廷生活(1)

    對於皇宮的御花園，芮芸與恩萊科都不陌生。勝利日祭奠那天，他們就是在
這裏進行表演的。而在這個祭壇前不遠的地方，就是大主祭梅龍所在的勝利聖
殿。不過現在，這個祭壇已經不是原來的樣子了，一棟異常漂亮雅致的樓閣被建
造了起來。少有的三層樓閣，使這座樓閣成為御花園中最高的一座建築物。

    恩萊科苦惱地看著自己的房間。作為他的「閨閣」，這個房間顯得奢華而又
高雅。和卡敖奇王國大多數建築一樣，臥室永遠充滿了陽光，靠著南邊的那一面
完全被打通，全部安上了朱紅色的落地大窗。所有的窗欄都用剔透的琺瑯包裹
著，在陽光下反射著柔和而燦爛的光芒。

    臥室的正中放置著一座大床，一座極大的大床。大床的四角支著四根金漆雕
花支柱。一頂明黃色絲綢繡金堆花流蘇帳幔掛在支柱的頂端。恩萊科可以肯定，
這張床足以輕鬆地睡下五個自己，而如大的床讓他禁不住想入非非——當然，所
有的結果顯然都對他不怎麼有利。

    在臥室的另一角放著一張金絲春藤躺椅，旁邊擱著一個白胎陶瓷描花亮釉茶
几。而牆壁的四周則掛著無數藝術珍品。靠著西牆擺著一座紅木雕花琺瑯鑲嵌的
衣櫃，用不著打開衣櫃，恩萊科就知道，裏面掛著的肯定是那些討厭而又漂亮的
長裙。不過，這些東西都不能引起恩萊科的興趣，就更不用說讓他感到苦惱了。
真正讓他苦惱的，是在大床的前後兩端和床鋪頂上安著的三面巨大的明鏡。

    他不知道這三面鏡子是幹什麼用的，但是當他躺倒在床上的時候，他才發
覺，這三面鏡子安裝的方位實在是太微妙了。恩萊科能夠清楚地看見自己躺在床
上的樣子，不過，恩萊科可絕對不習慣看著自己的樣子睡覺。更何況，鏡子裏的
那個漂亮的女孩從根本意義上來說，並不是自己。事實上，恩萊科更希望能夠把
那個女孩當做是芮芸，因為女裝的自己和她在外貌上根本就一模一樣。這麼一
想，他忽然發覺自己似乎快要沉進這面鏡子製造的奇怪思想裏了。

    「姐姐，你好象好喜歡這面鏡子啊？」芮芸的聲音突然從門口傳來，將恩萊
科從那個危險的圈子裏拯救了出來。他心慌意亂地坐了起來，然後對著自己的腦
袋彈了彈手指，想要用一些夾雜著冰塊的冷水讓自己清醒過來。他不喜歡自己在
任何時候有任何褻瀆芮芸的念頭，如果她沒有同意的話，恩萊科是絕對不會讓自
己出手的。

    但是，記憶中的冰水並沒有出現，這個變故讓恩萊科一下子愣住了。

    「怎麼回事？」恩萊科又連續施展了幾個魔法，但是，同第一次一樣，仍舊
什麼都沒有發生。這個發現讓恩萊科一下子慌張起來。

    「唉……我們能夠使用的大部分魔法暫時被封印了。這個魔法陣能夠抽空這
裏所有的魔力。」芮芸看著恩萊科驚慌的樣子，緩緩說道。她剛才也試驗了一下，
不過幸好，自己那些不需要魔力支援的精神魔法都可以使用，而且自己仍舊能夠
直接用精神力控制那些魔法元素。也就是說，芮芸的力量在這裏並沒有受到多大
的限制。但是當芮芸使用常規方法施展魔法的時候，那些好不容易聚集起來的魔
力在一瞬間被一股奇特的力量吸走，然後發散到了半空中。

    聽到芮芸的話，恩萊科定了定神。他飛快地將自己會的魔法一個個施展過
來，不過結果比他想像的要好得多，那些遠古的魔法都能夠照常使用，並沒有什
麼問題。這讓他松了口氣。

    「情況比我們想像地要糟糕呢……」恩萊科歎了口氣，小聲說道。如果他還
能夠使用所有的魔法的話，想要從這裏逃出去根本就是小菜一碟。

    「還好吧！」芮芸不在意地聳了聳肩，「你應該也發現了吧，這個禁魔空間
的原理是什麼。不過我的魔法施展方式正好是這個原理的剋星，這個地方對我起
不了多大的作用，」

    恩萊科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他想起了芮芸與眾不同的魔法理念。芮芸在
施展元素魔法的時候從來都不念咒語或者像自己一樣聚集魔力的，她完全是直接
用精神力將空間中的元素聚集成形。雖然這樣施展出來的魔法威力小了些，但是
速度卻非常非常快。而在這個地方，只要芮芸能夠正常使用魔法，一切也就都好
辦了。

    沒有了魔法的煩惱，恩萊科突然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情。他拍了拍身邊的位
置，示意芮芸坐下來。

    芮芸笑了笑，毫無儀態地直接撲倒在大床上。柔軟的床墊和暖和又滑爽的被
褥讓芮芸不禁微微哼出聲來。恩萊科見裝有學芮芸的樣子撲倒在床上，這樣他就
可以不用看那幾面鏡子中的自己了。

    芮芸用臉在絲綢縫製的被單上蹭了幾下，就像一隻窩在巢裏的小貓一樣。這
個動作讓恩萊科忍不住伸手去捏她的臉。朝恩萊科呲了呲牙，芮芸說道：「有什
麼問題就快問吧！」

    「你還沒告訴我這次的計畫呢，你不是說有一次性解決掉與海格埃洛間的麻
煩的辦法嗎？我可不想再和他那個討厭的傢伙糾纏下去了。」恩萊科說道，語氣
中不乏抱怨的成分。不過他那幅噘著嘴的樣子，讓芮芸「噗」地笑了出來。

    在恩萊科幽怨的目光好不容易停住了笑，芮芸喘了幾口氣，有些艱難地開口
說道：「放……放心吧！一切有我在呢，你只要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就可以了，
其他的事情我來安排。不過到時候要演場戲，你可要配合哦！」

    ……

    皇宮裏的生活在大多數情況下都是枯燥的，而生活在這個宮殿中的那些女人
通常都是依靠閒聊來打發時間的。雖然舞會也是一個很不錯的消磨時間的方法，
但是皇帝訂婚在即，整個皇宮短時間內是不可能召開什麼舞會了。也因此，皇太
后、皇太姑，還有那些與兩位至尊關係極好的貴夫人，都把目光轉向了住在特別
建造的樓閣中的那兩位出色的小姐身上。

    那位新任的宮廷法師雖然看上去鬼鬼祟祟的，但是好歹還有些本事。他總算
是完成了皇太后佈置的任務，讓那兩位魔法高強的小姐失去了使用魔法的能力。
但是出乎這些貴夫人意料的是，那兩位失去了魔力的小姐竟然沒有表現出什麼不
滿的情緒，更不要說在大多數夫人想像中的逃跑了。

    事實上，這對孿生姐妹幾乎把所有時間都花在了閱讀上。皇宮內的藏書量絕
對是整個卡敖奇之最。從近代的文人詩稿，到遠古種神時期那些被魔法加持過的
黃金英雄的手跡，幾乎應有盡有。而這兩位小姐除了每天兩次前往御花園邊的藏
書館外，就完全足不出戶，把自己埋進了厚重的書堆中。而閱讀中的人都是很討
厭被打擾的，如果不是皇太后陛下搬出了身份，恐怕這些貴夫人還要被攔在這個
樓閣之外呢！

    進入樓閣的那些夫人們發現，整個大廳中堆滿了各種各樣兩位小姐還沒有來
得及閱讀的書籍。這些書籍散發出的陳舊悠遠的味道把這個新建造的樓閣渲染成
了一個歷史的回廊，那些僅僅是藝術品的壁畫與雕刻在這個時候也變得如同遠古
諸神賜予的圖騰一般，充滿了神秘而又攝人心魄的魅力。

    而當那對穿戴打扮幾乎一樣的孿生姐妹走進大廳之後，這些平時總是鎮定自
若的貴夫人發覺，自己的鎮定工夫在這對堪稱完美的姐妹面前，失去了所有的作
用。

    式樣相同，色彩卻是純黑與純白截然相反的兩套長裙，一樣沒有任何首飾點
綴的絕色容顏與兩條長長的羊角辮子，一清純高雅一溫和安逸的神態。當這對姐
妹牽著手出現在這些貴夫人的面前時，整個大廳的時間都停止了。在這個悠遠的
回廊中，這對姐妹成為了掌管時空的女神。所有人都被她們的魅力所折服，沒有
人願意發出哪怕微笑到難以聽聞的聲響，惟恐褻瀆了面前的女神，讓她們離自己
而去。原本還相當熱鬧的樓閣在這一刻安靜得如同沒有人一樣。

    芮芸的臉上逐漸泛起了古怪的笑容，而恩萊科則苦笑起來。事實上，當這些
貴夫人進入這個大廳的時候，她們便踩進了芮芸與恩萊科聯手佈置的領域中。這
個大廳從前天晚上開始就被一個極端特殊，包含著芮芸所有知識精華的魔法陣籠
罩了。這個魔法陣本身沒有任何魔力的波動，因此完全沒有引起暗處的德雷刻絲
的注意。可是，它的效果卻是非常明顯的。

    這個魔法陣的效果就是收集所有進入這裏的外來者的精神波動，然後經過特
殊處理以後回饋回去。而當那些外來者接收到那些回饋回來的精神力的時候，這
個大廳在他們的眼中就會變成另外一個擁有著獨特氣息的回廊，一個讓人甘心鼎
禮膜拜的時空回廊。這些步驟所使用的都是芮芸實現儲存進去的原始狀態的精神
力，沒有一丁點魔力的痕跡在裏面。

    「各位夫人，你們怎麼了？」過了半晌，芮芸終於出聲問道。事實上，如果
不是恩萊科暗中催促的話，她絕對不會那麼快就停止自己的精神魔法的——也就
是說，在那些貴夫人眼中，芮芸與費納希雅的奇特氣質，有一部分也是芮芸刻意
用精神魔法製造出來的。她這是在報復，報復這些在原作中將恩萊科往火坑裏推
的貴夫人。

    畢竟見識了許多，皇太后第一個反應過來。她尷尬地咳嗽了幾聲，將自己的
那些好姐妹一個個從夢遊中喚醒。然後，這些貴夫人突然發覺，這對姐妹雖然仍
舊出色，但是卻沒有了那股幾乎讓自己跪倒的氣質。這樣突然的變化讓她們無法
做出反應，甚至有幾個再次發起愣來。

    「好強的殺傷力啊！」看著眼前一模一樣但又風格迥異的兩位少女，皇太后
陛下在心裏感慨起來。她再次咳了一聲，聲音柔和地問道：「你們在這裏住得還
習慣嗎？怎麼不出去走走？雖然不能離開皇宮，但是皇宮裏還是有不少景致可以
遊玩的。不要整天坐著看書，你們還年輕，整天坐著對身體不好。」

    「謝謝陛下關心，這裏的條件非常好。事實上，我和妹妹都覺得，住在這裏
恐怕比家裏還舒服許多。」恩萊科回答道，他與芮芸已經說好了，這種場合就由
他出面，畢竟以費納希雅的形象和脾氣，更容易處理這些沒有營養的對話。「至
於閱讀，我與妹妹都對皇宮的藏書非常有興趣。這裏擁有相當多即便在魔法協會
也找不到的古籍，能夠閱讀這些古籍曾經是我與妹妹最大的心願之一。」

    對於費納希雅小姐的禮貌與坦誠，諸位夫人都相當滿意。皇太后陛下看了看
那些對方在大廳中的書籍，隨意問道：「這些書你們都看完了嗎？」不過她並沒
有打算得到兩位少女肯定的答復，這些書實在太多了，想要看完恐怕需要很長時
間。

    「啊，是的陛下，這裏的書我們都已經看完了，正準備在傍晚的時候吩咐那
些巡邏騎士幫助我們把書送回藏書館。」恩萊科如實回答道，這些東西並沒有什
麼可以遮掩的。而且，最重要的是，看完這些書在他與芮芸的眼裏根本不需要花
費多少時間。這些古籍的字體通常很大，而且有不少記載已經是他們瞭解的東西
了，再加上於克麗絲的實驗室中訓練出來的閱讀速度，這兩個人基本能夠在一天
內看完超過五十本這樣的古籍。

    不過對於皇太后來說，這樣的速度實在有些嚇人了。而那些貴夫人也明顯不
相信，她們提出考究一下兩位小姐的學問這個可以算得上古怪的要求。在卡敖
奇，雖然曾經出現過女學者，但是大多數女人仍舊習慣與傳統的生活，而追求知
識一般是那些身為魔法師的女人的習慣，與那些普通貴族小姐或者夫人是絕對沒
有關係的。因此考究兩位少女的學識就顯得比較古怪了。特別是位了考究兩位少
女還特別請來了幾位皇室聘用的學者大師。

    事實上，剛開始的時候，那三位被請來的學者大師對於要自己考究兩位美麗
的小姐感到相當的不滿。在他們這些對於美色沒有什麼特別感覺的學者眼中，越
是漂亮的女人肚子裏的墨水就越少。她們或許有著出色的謀略與手段，但是天性
上的限制讓她們不願意花時間在學習研究並發展各種各樣的學問上。那位皇太后
陛下就是一個典型——那些學者在私下裏就是這樣評價的。

    不過，當他們問過幾個問題以後，那兩位小姐的回答漸漸勾起了他們的興
趣。而當幾個比較深奧，甚至一般的學者也不一定能夠回答的問題被這兩位小姐
一搭一檔輕鬆解決後，這些學者大師終於發現，這兩位小姐與他們印象中的那些
貴族小姐是完全不同類型的人了。一個接一個的問題被這三名學者提出，再被那
兩位完美的小姐不慌不忙地一一解答，甚至提出讓這些學者也眼前一亮的推斷。
於是，兩方面的人都陷入了一種求知與證道的狂熱中。

    這個時候，反而是那些貴夫人無所事事起來。她們對於這些知識都沒有多少
瞭解，因此學者與兩位小姐的激烈答辯在她們看來實在無趣。可是考究學識又是
她們自己提出來的，總不能自己先走掉吧？而看兩放人的架勢，顯然也不是一時
半會能夠停下來的。這些貴夫人你看我我看你，一時間都不知道應該做些什麼了。

    而海格埃洛的母親這個時候倒是聽得相當入神。當初，在組建女神教前，這
位夫人自己也是一個相當博學的女人，雖然時隔許多年，以前所學的東西難免有
些淡忘，但是那兩位小姐提出的有關於宗教的一些見解仍舊讓她相當感興趣。甚
至於，其中的不少見解連她也要甘拜下風。沒有過多久，這位夫人也加入了這場
答辯之中，她棄置已久的學識終於在這個時候重新回到了她的腦海中。

    這場答辯一直持續到了夕陽落下，夜幕籠罩了整個天空位置。除了那位薩洛
迪公爵夫人以外的所有夫人都迫不及待地逃了出去，她們實在忍受不了那份無聊
感了。而公爵夫人顯然還沉浸在方才酣暢淋漓的感覺中，沒有回過神來。

    於是，這些貴夫人都忘記了，她們當時來看望兩位元小姐時的目的。

第一卷 蝴蝶夢 第九十一章 紛擾的宮廷生活（2）

    芮芸舔了舔嘴唇，將手中陳舊的書放了下來。一杯熱氣騰騰的紅茶輕輕地放
在她的面前，那位公主的貼身侍女蓮娜小姐有些擔心地看著芮芸，這個孩子已經
一整天沒有睡過覺了。

    蓮娜不明白這些她完全看不懂的書有什麼意思，但是芮芸的堅持讓她最終放
棄了勸說她上床睡覺的念頭。於是，在這一天的時間裏，蓮娜小姐也沒有合過眼。
她總是一遍又一遍地為芮芸替換茶水，偶爾更換一下燈盞中的蠟燭。一天下來，
原本相當漂亮的蓮娜小姐臉上出現了黑眼圈，皮膚的顏色也有些黯淡了。

    芮芸歉意地向蓮娜小姐笑了笑。她擁有著覺醒後的妖精血統，一個晚上不睡
對她來說還不是什麼很大的影響。但是蓮娜小姐是一個普通人，讓她陪著自己熬
夜，實在有些勉強了。

    「蓮娜小姐，你先去休息吧，我這裏沒有什麼事情的。」芮芸用自己最溫和
的聲音緩緩說道，單單是這個聲音就足夠讓一個缺少睡眠的人神智不清了。

    「可是，您還沒有休息。」然而，蓮娜小姐肯定是一個例外，芮芸帶著精神
魔法的語言竟然沒有對她早成什麼影響。

    芮芸自己也吃了一驚，不過，她立刻放心了。因為此刻的蓮娜小姐表情恍惚，
顯然已經失去了自主意識。剛才的那句話只是她的本能反應而已。但正是這樣，
芮芸被蓮娜小姐小小地感動了。將蓮娜小姐抱到自己的那張床上，輕輕地替她除
去鞋襪蓋上被子，芮芸總出了房間。

    隔壁就是恩萊科的房間，而此刻，房間裏靜悄悄地。芮芸躡手躡腳地打開房
門，一幅相當有趣的景象闖進了她的視線。此刻的恩萊科正躺在床上熟睡著，但
是在他的身邊卻對方著好幾本巨大的書。這些書把整個大床一半以上的空間佔據
了，在潔白的被褥中，這些深色的書皮顯得格外惹眼。而恩萊科枕著一本巨大的
書，穿著那一直另他討厭的長裙，沉沉地睡著。

    看著恩萊科熟睡中沉靜的面容，芮芸沒來由地升起了酣睡的欲望。她小心翼
翼地將那些書搬走，隨後用一個柔軟的枕頭代替了那本大書，再用被褥將他裹了
起來。看了看被被褥包圍後只露出一個可愛的如同洋娃娃一樣的腦袋的恩萊科，
芮芸滿意地甩了甩手，然後自己也鑽了進去。雖然一天不睡覺對她的確沒有什麼
影響，但是，想她這樣的懶人，睡覺實在是一件充滿了誘惑力的事情，

    ……

    當那群一皇太后陛下為首的貴夫人闖進這座樓閣的時候，已經是中午了。一
樓中有幾名宮女正在做著例行的清掃，而二樓卻靜悄悄地，沒有一點聲響。幾位
貴夫人在那些宮女帶領下，小心翼翼地登上了二樓。她們想看看熟睡中的兩位小
姐。

    房間里拉著厚實的窗簾，即使在正午也顯得有些昏暗。貴夫人們魚貫而入的
聲音吵醒了恩萊科，他習慣性地將身邊的芮芸摟到懷裏，警惕地看著眼前這些突
然的闖入者。

    而那些貴夫人，此刻根本分不清究竟哪一個是費納希雅，哪一個是芮芸。她
們只知道，兩位小姐是睡在一起的，而其中一位此刻正摟著另一位，警惕地看著
自己這些人。

    「請問各位，你們想要幹什麼？」恩萊科見那些貴夫人似乎沒有開口的意
思，只好自己先出聲問道。

    恩萊科一說話，芮芸也立刻醒了過來。她睜開迷糊的雙眼朝門口看了一眼，
然後一個枕頭就毫不客氣地飛了過去，將站在最前面的海格埃洛的母親砸個正
著。

    「你們難道都不知道，私自闖進別人的臥室是很不禮貌的嗎？何況臥室的主
人還在睡覺！」芮芸充滿怨懟的聲音從被褥間悶悶地傳了出來，讓那些貴夫人一
陣陣地尷尬。可是她們並沒有說什麼，因為這件事的確是她們不對。

    皇太后陛下看了眼抱著枕頭一臉尷尬的賽麗，無奈地苦笑著搖了搖頭。她對
著恩萊科道：「我們在大廳等你們，快點洗漱一下就下來吧，今天我給你們倆安
排了一些事情做。」

    恩萊科只是點了點頭，沒有說話。他對這些貴夫人沒有什麼好感，如果能夠
不說話，還是不說比較好。

    等那些貴夫人都離開了房間，芮芸才從被褥間抬起頭來。她向著正看著自己
的恩萊科做了個鬼臉，嬉笑著說道：「我可是在給你出氣哦！你要用什麼獎勵我
呢？」

    「出氣？」恩萊科苦笑不得，「為什麼要給我出氣呢？她們好象沒有做什麼
對不起我的事情呀？」

    「誰說沒有的？她們是在把你往火坑裏推你知不知道？我當然要為你出口
氣啦！」芮芸理所當然地說道。她對於這些討厭的貴夫人的仇恨情緒，可是從原
來世界就開始的。

    「好吧，好吧」恩萊科投降了，「就算你是在替我出氣吧，不過我看我們現
在還是先起來會比較好，不要讓那些人在下面等急了。」

    芮芸從床上跳了起來，恩萊科一個人肯定是沒有辦法完成梳妝打扮的，蓮娜
小姐還在隔壁睡覺，自己也不想吵醒她。所以替恩萊科裝扮的工作就要由芮芸自
己負責了。

    當一個小時以後，打扮妥帖的兩位小姐出在大廳的時候，那些貴夫人迫不及
待地將她們拉到了舞會大廳。當然，芮芸與恩萊科本來並不知道這裏是舞會大
廳，但是看到正在裏面練習舞步的那些年輕貴族，他們兩個就是再傻也應該知道
這裏是哪里了。「難道原作裏的那個什麼跳舞懲罰換了個名目被搬出來了嗎？這
些討厭的女人在想些什麼？」芮芸想起了原作中恩萊科在這個地方受到的屈辱，
不禁暗自嘀咕起來。

    「好了，為了不讓你們一直鑽在書堆裏不出來，我特意讓這些年輕人聚集在
這裏。在今後的三天中，他們將是你們的舞伴——當然，你們也可以讓海格埃洛
和索米雷特來這裏，我鄉他們一定不會拒絕成為你們倆的舞伴的。」皇太后陛下
看了看周圍的那些年輕貴族，對著芮芸與恩萊科說道。

    「這算什麼？」芮芸吃驚地睜大了眼睛，「讓我們們跳舞嗎？可是我們為什
麼要跳舞？」

    皇太后朝海格埃洛的母親薩洛迪公爵夫人瞄了一眼，那位夫人立刻說道：「因
為你們兩個一直呆在房間裏不願意出來，為了你們的健康著想，我才特別建議陛
下為你們安排了舞蹈訓練。芳汀小姐，這兩位學生就交給你了，你一定要好好訓
練她們。」公爵夫人說著看向了一邊的一位美婦人，而在那位美婦人身後，是一
排由美貌的少女組成的樂隊。

    芮芸的腦子一下子亂了。「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她在心裏問道，「為什麼
我們什麼都沒有做都還要跳這什麼該死的舞？而且看起來，我們現在的處境一點
不比原作中的恩萊科好。這個芳汀一看就不是什麼好糊弄的傢伙，在原作中她的
懲罰手段可讓恩萊科吃了不少苦頭。但是，等等，為什麼鬧了半天又繞回來了？
難道說讓我們跳舞這個念頭海格埃洛的母親很早就已經有了嗎？」

    不管在那裏胡思亂想的芮芸，恩萊科現在也很苦惱。那位芳汀正要他選擇舞
伴。說實在的，他當然希望能夠讓芮芸做自己的舞伴，可是偏偏自己現在是女性
的身份。也就是說，自己必須選擇一個男人作為自己的舞伴——但這怎麼可以？
讓男人成為舞伴，自己恐怕會噁心死的。

    看見兩位在自己的眼裏相當出色的小姐遲遲沒有選擇自己的舞伴，芳汀小姐
有些不耐煩了。她對著坐在一邊沙發上的兩個年輕貴族指了指說道：「兩位先生，
麻煩你們擔任這兩位小姐的舞伴吧！」

    那兩個年輕人愣了一下，他們不知道芳汀小姐為什麼叫自己，不過他們很快
就反應了過來。這兩位貴族在這裏的地位算是比較高的了，而且家族也相當顯
赫。而成為這兩位小姐的舞伴雖然是一件很美妙的事情，但是同樣也相當招人嫉
妒。芳汀小姐這麼做顯然是想讓自己兩個人用身份把那些嫉妒的傢伙鎮住。想到
這裏，兩個人不約而同地加快了腳步，笑著迎向了兩位小姐。

    芮芸斜著眼睛打量了一下那兩個嘴角都快咧到耳根的貴族，低低地歎了口
氣。她飛快地一把抓住那個站在自己面前的貴族的右手，用力向後一拽，接著伸
出右腳往他腿上勾了一下，這個倒楣的貴族立刻飛了起來。隨手一推，芮芸將這
個倒楣蛋扔回了沙發。而那邊的恩萊科，看到芮芸的動作後，也有樣學樣地將他
這邊的貴族扔了回去。只不過他的動作比起芮芸來就顯得有些拖遝了。

    所有人都吃驚地看著兩位突然出手的絕色美女，他們怎麼也沒有想到這兩位
小姐竟然會突然出手將他們的舞伴扔出去。皇太后皺起了眉頭，她對這兩個丫頭
的做法很不滿意。不過，還沒有等她開口，恩萊科就搶先說道：「還是請海格埃
洛公爵與索米雷特先生來吧，我不想讓其他人碰我和妹妹。」

    芮芸笑著看了看恩萊科，這個小子隨機應變的功夫真是越來越好了。

    皇太后還沒有出口的責問被恩萊科的一句話堵了回去——也是，不管怎麼
說，人家也是海格埃洛與索米雷特的未婚妻，要是在跳舞的時候被那些不老實的
貴族占了便宜，海格埃洛恐怕會當場暴走。至於索米雷特，他也許不會像海格埃
洛一樣暴走，但是那個貴族以後的日子一定會極其難過的，這個傢伙的報復心可
是整個卡敖奇數一數二的。

    ……

    「怎麼會想到讓我過來的？」索米雷特輕輕摟著芮芸，在她耳邊低聲問道。
他剛才正在皇帝那裏，接著皇太后陛下一道旨意就將他從一大堆麻煩的事情中解
脫出來了。和他一起來的還有海格埃洛那個傢伙，他現在正在旁邊與那位費納希
雅小姐鬧著彆扭。

    「為什麼不能讓你來？」芮芸微微向後縮了縮脖子，索米雷特的氣息吹在她
的脖子上，讓她癢癢的。「你總不見得希望我被那些草包佔便宜吧？而且就算你
願意，我自己都不願意呢。」芮芸瞟了索米雷特一眼，笑著說道。

    索米雷特被芮芸風情萬種的一眼瞟得有些暈乎，他定了定心神，說道：「你
說得對，如果你讓那些草包占了便宜，我一定會不惜一切代價讓他們從這個世界
上消失的。」

    「你好重的嫉妒心啊……」芮芸幽幽地歎了口氣，「你明知道我不喜歡你
的……」

    「能夠讓你留在我身邊我就很滿足了。」索米雷特溫柔地輕聲說道，讓芮芸
起了一層細密的雞皮疙瘩。索米雷特太冷靜太理智了，他一直就不是一個會哄女
孩子開心的傢伙。所以，在芮芸看來，這個大木頭疙瘩能夠說出剛才的那一番話，
已經很了不起了。

    「也許，你的癡心能夠打動我呢？」芮芸突然笑著俏皮地說道，不過，索米
雷特卻沒有從她漆黑深邃的眼睛中發現任何笑意。

    「你也說了，是也許」索米雷特低不可聞地歎息了一聲，「不過我看，海格
埃洛那個傢伙就是在癡心也沒有用了，你姐姐根本不吃他那一套，而且非常地討
厭他。」

    芮芸朝恩萊科與海格埃洛那裏瞥了一眼，淡淡地說道：「我早提醒過她，我
姐姐最討厭的就是仗勢之人。結果他還用威脅的方法逼迫我姐姐就範，這倒算
了，現在還把我和姐姐變相軟禁了。我是沒有什麼，反正我就算出去了也什麼都
得不到。但是姐姐可不一樣，她現在心裏怨氣重得很，可海格埃洛那個笨蛋還要
在這個時候招惹姐姐，真是笨得無可救藥了。」

    索米雷特靜靜地聽著芮芸的敍述，同時保持著完美的舞姿。半晌，他緩緩說
道：「其實，我一直在懷疑，你當初提點海格埃洛的那些東西都是早就預謀好了
的。雖然你說得或許都沒有錯，但是你姐姐從一開始就對海格埃洛那個笨蛋沒有
任何好感。海格埃洛的殷勤恐怕只會讓費納希雅小姐更加討厭他而已。而且按照
海格埃洛的性格脾氣，他絕對不會放著權勢不用的。你那樣說等於實現替留了幾
條後路給自己。即便海格埃洛最終沒有追求到你的姐姐費納希雅小姐，你也大可
以把責任全推到那個傢伙自己身上。」

    芮芸吃了一驚，她沒有掩飾，而是將吃驚的心情全都表現到了臉上。雖然這
並不算什麼秘密，但是索米雷特能夠想到，仍舊讓芮芸不大不小地吃了一驚，畢
竟那可是半年多以前的事情了。

    「我猜對了？」看到芮芸的反應，索米雷特隨意地問道。

    「是啊，你猜對了，我當時差不多就是這麼想的。只不過，我是希望海格埃
洛自己心裏能夠有一個底，讓他知道自己的失敗是因為什麼原因。我感覺，這個
傢伙在感情問題上實在偏執的厲害，要是不事先做好預防工作，天知道他真的被
姐姐拒絕的時候，會做出什麼樣的異常舉動。」芮芸借著一個舞步的機會，聳了
聳肩膀，不在意地說道。已經到了這個時候了，自己以前和海格埃洛說那些究竟
是為了什麼已經不重要了。

    「你的心機，比我估計得要深得多。難以想像究竟是在什麼樣的環境下，才
讓你這樣一個本來應該清純可愛的女孩變成這樣。」索米雷特歎息著說道。

    「不過，如果我真的很清純很可愛，你就不會喜歡我了吧？」芮芸翻了翻白
眼。什麼環境？你去現代那個競爭激烈的社會待上兩年，保證你比我還會算計人。

    「呵呵，說的是，我喜歡的就是你古怪的性格。」索米雷特輕鬆地說道，「如
果你的性格不是這樣的話，恐怕我也就只能夠把你當作一件值得收藏的東西來欣
賞，而不會愛上你了。」

    芮芸再次翻起了白眼，這個傢伙倒也非常坦白。不過，話說回來，這個傢伙
本來就是一個超級收藏家，記得在他家裏的時候，自己還拿他收藏家的名號忽悠
過他呢。

    張開了嘴，芮芸剛剛發出了第一個詞的第一個音節，恩萊科那邊就傳來了布
帛撕裂時發出的刺耳聲響。微微愣了一下，芮芸將到了嘴邊的話咽了下去。她瞥
了眼恩萊科，然後怒不可遏起來。

    「海格埃洛！你這個混蛋！」

第一卷 蝴蝶夢 第九十二章 仁慈

    看看遠遠地撞在牆壁上的海格埃洛，再看看那位正一臉怒容的芮芸小姐，所
有人都不出聲了，就連樂隊都停止了演奏。大多數人都不清楚剛才究竟發生了什
麼，在他們的眼裏，那位芮芸小姐似乎突然消失了一樣，然後那位無敵的統帥聖
騎士海格埃洛公爵就直直地飛了出去，直到撞上牆壁才落下來。再然後，那位突
然消失的芮芸小姐就出現了公爵大人原先的位置上。

    雖然其他人不清楚，不過索米雷特還是能夠猜到究竟發生了什麼，但是芮芸
在武技上的造詣把他嚇了一大跳。而正有些暈眩的海格埃洛也在心裏暗暗震驚。
早知道芮芸的武技相當厲害，但海格埃洛仍舊沒有想到，這個丫頭竟然厲害到這
個地步。雖然剛才他有些分心，但是他畢竟是一個實力強勁的聖騎士，一般人如
果攻擊他的話根本就不要想碰到他的一根汗毛。然而剛才，芮芸卻毫無徵兆地出
現在了他的身邊，一拳將沒有準備的他打地飛了出去。這是什麼樣的速度？

    而芮芸本身卻沒有這個感覺。她小心翼翼地檢查著恩萊科被撕破了的長裙，
半晌松了口氣。幸好，也許只是懲罰，也許是不想讓心上人的身體暴露在大庭廣
眾之下，海格埃洛只把袖口的一大段布料給撕掉了。

    「我沒事的。」恩萊科湊到芮芸的耳朵邊小聲地說道。剛才海格埃洛突然被
打飛也嚇了他一跳。如果不是鬆手及時，他自己恐怕也要飛出去。

    芮芸點點頭，表示自己明白，然後嗔怪地瞪了恩萊科一眼。恩萊科無奈地笑
笑，他知道芮芸是為了什麼瞪他，可是，海格埃洛是一個聖騎士，他要撕自己的
衣服，自己還能怎麼樣？總不能打他吧？不說自己打不打得過他，就是周圍有那
麼多位高權重的人在，大概除了芮芸，也沒有誰敢出手打人了。

    此時，海格埃洛的母親與皇太后陛下反應了過來。她們也都沒有想到，海格
埃洛堂堂聖騎士竟然會被一個看上去嬌小柔弱的女孩打飛。不過，畢竟是經歷過
大風浪的人，這兩位貴夫人很快就從震驚中清醒過來，然後不約而同地盯住了正
用眼神教訓著恩萊科的芮芸身上。

    「芮芸小姐，你這是在做什麼？」皇太后陛下首先問道。她的用詞並沒有顯
示出任何的不滿，但是語氣卻嚴厲到了極點。

    「做什麼？」芮芸回過頭來，看著皇太后冷笑不已。「你難道不會自己看嗎？
這麼明顯的問題還要我回答一遍嗎？」

    皇太后被這句無禮至極地話噎了一下，隨後滿臉通紅——那是氣出來的。但
是，她一時間卻不知道應該怎麼應對芮芸，因為自己的問題確實有點蠢。

    看著用居高臨下的目光注視著皇太后的芮芸，恩萊科在背後悄悄地扯了扯她
的衣袖。他並不希望芮芸與這些卡敖奇的大人物結仇，自己無論怎麼說都是在人
家的地盤上，如果太囂張的話指不定人家會怎麼對付自己。

    然而，平時一直很聽話的芮芸這次卻沒有理睬恩萊科——或者說，她雖然理
睬了，但卻是用警告般的目光來回應恩萊科的。恩萊科沒有想到妹妹會突然變得
這麼堅定，一時間沒了方寸。

    那邊的牆壁下，海格埃洛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芮芸剛才的一拳威力力量雖
然大，但是卻並沒有多少作用在他的身上，他依靠著與牆壁的接觸將大部分力量
都傳導到了身後的牆面上。因此雖然牆壁上的龜裂以及不停落下的粉塵十分嚇
人，海格埃洛卻僅僅是暈眩外加一些不大不小的傷勢而已。這點傷勢對於一個軍
隊的統帥來說，實在不算什麼。

    薩洛迪公爵夫人見兒子站了起來，連忙擔心地跑了過去。海格埃洛甩甩腦
袋，深吸一口氣，隨後向著自己的母親遞了一個「無事」的眼神，又將目光轉向
站在恩萊科身前的芮芸身上。這個女孩給他的驚奇實在太多了，即便連費納希雅
小姐也從來沒有讓自己如此震驚過。

    「請你解釋下，為什麼要對公爵大人動手。」將皇太后陛下一時沒有辦法再
發問，皇太姑隨即向著芮芸責問道。她同樣對芮芸的做法相當惱火，那相當於沒
有將她們這些長輩放在眼裏。

    「為什麼？如果你姐姐的衣服被別人撕掉了，你會怎麼做？」芮芸掃了皇太
姑一眼，淡然地反問道。

    「那不一樣，海格埃洛公爵這麼做是我們的意思，那是對費妮不努力學習舞
蹈的懲罰。」皇太姑說道，在她看來，這個理由已經很充分了。然而，可惜的是，
她遇上的是芮芸。

    「你們的意思？那就是說，你們想要殺人就能夠殺人了，是這樣嗎？」芮芸
似笑非笑地問道。

    「不，這是懲罰！」皇太姑強調了懲罰兩個字。

    「懲罰？為什麼要懲罰呢？」芮芸問道。她當然知道是為什麼，不過想在嘴
仗上占到上風，比較省力的方法就是讓對方自己露出破綻來。

    「自然是因為費妮的舞蹈達不到要求，而且不願意改過。」皇太姑有些得意
地說道，能夠讓這個牙尖嘴利的小姑娘服軟，她當然會高興。

    「要求？什麼要求？」芮芸追問道，不過她的嘴角卻微微翹了起來。索米雷
特見到芮芸的表情，在心裏暗暗歎息了一下。皇太姑肯定要吃虧了。

    芳汀小姐這個時候插口道：「費納希雅小姐不願意讓自己更好地進入狀態。
她的基礎雖然很不錯，但是她在與公爵大人跳舞的時候看上去非常僵硬，一點不
自然。而且她無論如何都不願意將自己的感情融入舞蹈中，所以我建議皇太后陛
下給予這位小姐適當的懲罰。」

    「果然如此。」芮芸心裏想著，似笑非笑的神情變成了直接而濃重的嘲諷。
她用嘲諷的目光掃視在座的所有人，最後將視線停留在了站在海格埃洛身邊的薩
洛迪公爵夫人身上。

    海格埃洛見芮芸看著自己的母親，一下子緊張起來。芮芸的速度在斯崔爾的
時候就曾經讓他吃驚過一次，剛才更是依靠著無與倫比的速度把自己打飛了出
去。海格埃洛可不敢肯定這個無法無天的丫頭會不會對自己的母親做出什麼不利
的舉動。稍稍向前跨了一步，海格埃洛將母親納入自己的保護範圍。

    芮芸瞥了眼正小心翼翼地盯著自己的海格埃洛，表情嚴肅起來。她對著薩洛
迪公爵夫人緩緩說道：「公爵夫人，有關於這次無稽的懲罰的原因，我想你應該
深有體會吧？」

    海格埃洛的母親微微愣了一下，隨後似乎想起了什麼，臉色難看起來。皇太
后與那些貴夫人隨即也明白了芮芸在講什麼，她們的臉色也不約而同地緊張起
來。對於賽麗來說，那件事情一直是她想辦法回避著的。而現在，芮芸再次將它
提到臺面上來，這不是在揭賽麗的傷疤嗎？

    芮芸可不管那麼多。也許那位賽麗是為了自己的孩子，但是她的做法太過分
了。「如果是你，你能夠向你最討厭的人拋媚眼嗎？如果是你，你願意在最討厭
的人面前用自己的動作展現自己美好的身姿嗎？如果是你，你可以忍受你最討厭
的人在大庭廣眾之下對你動手動腳嗎？曾經的‘聖女’小姐？」芮芸的的語氣一
點點提升著，但是最後那句話卻出奇得淡然。可是，這樣的劇烈反差卻把每一句
話都打進了海格埃洛母親心靈的最深處。

    淒然地呆立在原地，賽麗的目光渙散無神。她的心在就沉如了當年的境遇
中。這位母親，這位當年的聖女，這位曾經深深戀愛過的人，這位曾經因為被殘
酷的剝奪了愛的權利的不幸女人，無數景象在她眼前一一滑過。其中有些充滿了
溫馨浪漫，有些充滿了熱烈激情。但是更多的，則是地獄般的痛苦的場面，和一
片毫無生機沒有希望沒有感覺，什麼都不存在了的生活。

    淚水止不住地從賽麗的眼睛中流淌下來，當年的一切，不堪回首的一切，讓
這個堅強的女性失去了平時高貴端莊的偽裝。現在，她就是當年那個被薩洛迪公
爵用自己最愛的人逼迫的少女，那個被與自己的愛人活生生拆散的無助的少女。

    海格埃洛驚慌失措地站在自己母親身邊，完全不知道應該怎麼做。他從來沒
有見到過母親像今天這樣。在他的心目中，母親永遠是高貴溫和的樣子，只有在
幫助自己的時候才會流露出一絲狡詐。但是現在，他面前的母親卻脆弱的像是一
個瓷娃娃，一個似乎隨時會粉碎的瓷娃娃。

    年輕的貴族們多數都不知道薩洛迪公爵夫人是為了什麼而哭泣，他們的臉上
一片茫然與莫名其妙。而那些有些年紀的老貴族和貴夫人們，卻對那段悲哀的歷
史瞭若指掌。他們知道，對於那位夫人來說，自己現在的所作所為和當時薩洛迪
公爵的母親幾乎沒有什麼兩樣，而那位費納希雅小姐也像極了當時的她自己。因
此，這些人都一直避免著談論類似於這樣的話題。可是現在，那位芮芸小姐卻直
接地將薩洛迪公爵夫人心中的傷口無情地撕開了。看著那位夫人傷心的模樣，幾
位貴夫人轉頭來怨恨地盯著淡漠的芮芸。她們想不通，為什麼這個女孩能夠如此
冷漠如此惡毒。

    「您能明白就好。」芮芸輕聲說道。雖然她並不是很想提起這段讓很多人痛
苦的陳年往事，但是剛才這些人做得實在太過分了。芮芸自認不是一個大度的
人，恩萊科現在更是她最關心的人。所以，她報復了。用了最為嚴厲的一種方式
報復了。她不覺得內疚，那是這位夫人在決定了要逼迫費納希雅時就註定了沒有
辦法逃避的問題。只是，她的心情卻因為這個而有一些黯淡。

    「我想，舞蹈學習已經沒有必要進行下去了。」芮芸說道，清脆的聲音在安
靜的舞蹈館中飄揚著。她向著正憤恨地看著自己的皇太后與皇太姑行了個禮，拉
起恩萊科的手就想離開這個壓抑的地方。

    「啪」地一聲脆響突兀地響徹整個舞蹈大廳。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這聲脆響
吸引了，就連海格埃洛與薩洛迪公爵夫人也不例外。人們愣愣地看著場中的姐
妹，沒有出聲。整個舞蹈大廳中只剩下了費納希雅有些粗重的喘息聲。

    「道歉！」微微顫抖的聲音從同樣顫抖著的雙唇中蹦了出來，費納希雅雙拳
緊握，平時一直微微眯著的眼睛睜得大大的，狠狠地盯著自己的妹妹。眼中有如
實質的怒火似乎要將芮芸燒灼成灰燼一般——也許，這就是所謂「愛之深，責之
切」。

    芮芸同樣睜大了眼睛，愣愣地看著怒火滿盈的恩萊科。左臉頰上火辣辣地感
覺提醒著她，就在剛才，一直寵著她的恩萊科打了她。一個似乎用上了全身力氣
的耳光，讓芮芸整個人陷入了失神中。她感覺自己的腦袋裏似乎突然空掉了，什
麼也沒有了。耳朵裏嗡嗡作響的聲音似乎變得那麼遙遠，就連左臉上那火辣辣地
感覺也似乎消失了一般。她的腦海裏只剩下了恩萊科憤怒的面容，只剩下了那突
然打來的一記耳光。

    「道歉！」費納希雅再次說道。短短的一個詞，似乎耗盡了她全身的力量一
般。她的身體也顫抖起來，如同一枝搖搖欲墜的鮮花。然而，芮芸還是沒有做聲，
她似乎突然傻了一般，只是看著自己的姐姐，沒有一點點反應。

    看著自己妹妹呆滯而又哀傷的雙眼，恩萊科只感覺自己心裏一陣陣難受。但
是，他告訴自己，自己做得沒有錯，而芮芸做得太過分了。他用盡力氣再次擠出
兩個詞：「快道歉！」原本應該相當清脆的女聲，此刻卻變得有些嘶啞。所有人
都知道，費納希雅小姐此刻也已經消耗了太多的心力。在那麼多人面前毫不客氣
地打自己最疼愛的妹妹，是需要很大的勇氣的。

    芮芸的神智緩緩恢復了清明，她注視著恩萊科，突然笑了起來。活動起來的
肌肉牽動傷口，讓她的笑容微微有些變形。可是，她仍舊忍著雙重的疼痛笑了起
來。她覺得，自己現在應該高興。因為恩萊科終於成長了，他終於不再像從前那
樣軟弱了。

    當軟弱與習慣妥協昇華成了仁慈的時候，恩萊科就成長了。他不再是以前那
個任人擺佈的怯懦少年了，他擁有了決定自己的未來的最後一個條件。他可以毫
不留情將襲擊自己的人擊斃，但是，他會把其他沒有出手的人放走，因為他的仁
慈。他會用自己的力量殲滅無惡不作的盜賊團，卻不允許自己最愛的人惡毒地傷
害其他人，哪怕那個人造成了他一時的困窘——因為他心中所存在的是仁慈。

    「你……終於成長了……」芮芸笑著對恩萊科說道。

    「我……」看到芮芸突如其來的笑容，恩萊科突然慌亂起來。他不知道芮芸
為什麼要說這個，但是他覺得，也許自己太衝動了，也許有其他更好的辦法讓芮
芸道歉，而不是現在這種最為激烈的辦法。但是，後悔已經沒有用了，他已經做
了。

    「放心吧，我沒事的」芮芸笑著安慰道，「你做得很對，我的確太過分了。」

    所有人一言不發地看著這對孿生姐妹，剛才的變故實在太突然了，大多數人
都沒有回過神來。而現在，皇太后陛下心中則充滿了欣慰，在她看來，費納希雅
小姐簡直就是貴族小姐的典範，而那位芮芸小姐，雖然她剛才的所作所為的確很
惡劣，但是，起碼她能夠在醒過來後坦然承認自己的錯誤。

    走向海格埃洛和她的母親，芮芸在她們面前深深地鞠了個躬，同時說道：「我
的行為傷害了您，我知道，簡單的道歉並不足以彌補我的過失。但是，現在我所
能夠做的也只有這麼多了。祝願您和您的兒子能夠獲得最終的幸福。」

    海格埃洛不知道應該說什麼，他神色複雜地看著眼前的這個少女。而他的母
親只是微微出了一會神，邊擦幹眼淚微笑了起來。

    「謝謝，孩子。」公爵夫人說著，伸出手想要將芮芸扶起來。

    一滴晶瑩的液體掉落在她伸出的手上。她愣了一下，卻見芮芸自己抬起了身
子，笑著說道：「對不起。」然後如同一陣風一般跑出了舞蹈大廳。

    賽麗看著指尖的那一滴水珠，似乎又陷入了回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