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戲異界] 琥珀之劍 作者:緋炎 (已完成)

   
edison1225 2011-4-24 16:36:41 發表於 遊戲競技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68 12548670
x24685 發表於 2016-4-27 16:19
第四百六十三幕 敏泰之戰 Ⅰ

  劇烈的爆炸令白葭失去了意識好幾秒鐘,她清醒過來時耳朵裡還迴蕩著嗡嗡的蜂鳴音,視野也因充血而變得暗紅且劇烈晃動,但她腦子裡還一片清明:

  六環弦魔法,雙首之蛇——

  魔法是以十一點鐘方向切入塔樓的北側基座的。

  施法者距離在一百尺之內,實力至少是要素開化。

  曾經身為一名優秀的弦魔法師與元素使,白葭對於魔法絲毫並不陌生,玩家之間的爭鬥比這更加激烈,她一樣可以在一瞬間判斷出施法者的數量與位置,這是一種與生俱來的天賦,也是她稱為頂尖施法者的本錢之一。

  白葭明白,雙首之蛇是一個孿擊多段法術,魔力在爆發點下方壓縮,很快就會產生二次爆炸。這是一個專門用來對付建築、要塞內的敵人的法術,她還有片刻機會。

  女騎士用盡全身力量掀開身上的石塊,忍著全身的刺痛從廢墟中爬起來,胸口一陣劇痛令她幾乎眼冒金星,也不知肋骨斷了幾根。而且手臂上還有大面積的燒傷,原本雪白的肌膚灰黑一片,騎士的制服破破爛爛地掛在手上,金屬甲冑也因高溫而融化扭曲了。

  但白葭卻顧不得那麼多了,她咬牙向早已變成一堆垃圾的塔樓下滾去,沉悶的轟鳴從腳下土地中傳出,一股巨力將她掀飛了起來,隔著十幾米重重地摔在地上。

  她悶哼一聲,咳出一口血來,但馬上伏低身體,一連串爆炸聲從塔樓廢墟下傳來,熱風幾乎烤焦了她的後背,幾塊碎石飛出打在她肩頭上,立刻血肉模糊一片。但白葭一聲不吭冷靜地保持著清醒,緊伏在地面上——地面劇烈地震動著,對方施法的巫師好像根本不在乎自己人,法術波及了城頭交戰的雙方。火焰的風暴之後在廢墟上留下了幾十具燒焦的屍體。

  「尼玫西絲小姐!」

  「指揮官閣下!」

  一片驚叫聲在城牆上此起彼伏。不同的稱呼來自於她的騎士同僚與冷衫領的屬下。激戰當中人們終於發現了這邊的狀況,意識到他們的指揮官還在塔樓之上。

  白葭眯著左眼,鮮血從眼睛中流出,染紅了半個臉頰。視野模糊中看到有人向這個方向跑了過來,同時一面紅色的旗幟在城頭上升起。那是雷托的帥旗。那個十一月戰爭的老兵果斷地接過了她的指揮權,白葭稍稍鬆了一口氣。

  城牆上又爆起一團火球,幾名騎士葬身火海。更多的人被阻隔在另一邊。眯著眼睛看著這一幕,白葭心中明白,對方已經鎖定了她的位置,看來不只是歐弗韋爾,自己身邊的人中也有內奸。

  不過這倒不奇怪,那個尼玫西絲這小姑娘原本就是王黨成員,她的親衛騎士中難保沒有王黨埋下的眼線。

  她記得侍從中有一個就是歐弗韋爾的次子,那年輕人是尼玫西絲的諸多仰慕者中的一個。白葭眯了眯眼睛,才想起那個年輕人在戰鬥開始之前自告奮勇去探查情報了,到現在還沒回來。

  想必也是不會回來了。

  從叛軍的進攻方向來看,他們至少已經越過了奧爾塔河,他們不可能無聲無息地越過帕里斯要塞,他們至少用了一週的時間來安排這個進攻計劃——而且要瞞過所有人,這說明整個環節之中有一個至關重要的人出現了問題。

  白葭怎麼也沒有想到,歐弗韋爾竟然會背叛科爾科瓦王室,這頭王國的孤狼在過去的歷史中,最後甚至不惜與王黨決裂,也要堅持站在長公主殿下一方,最終歿於赤紅峽谷一役之中。

  他是埃魯因人的英雄,歷史為何會發生如此之大的偏差,布加人就這麼擁有魔力?

  但毫無疑問,對方目標應該就是她。

  布加人想要瓦解托尼格爾人的抵抗。

  白葭心中有些後悔,早知如此她就應當聽從莫妮卡的勸告。只是歷史沒有如果,她也不可能會想到不過是接應敏泰領撤退而已,竟會陷入這樣的圈套之中。

  十一點鐘方向有一座高塔,那裡在幾經拉鋸之後落入了叛軍手中,白葭心中默默盤算著攻擊來自的方向,同時右手伸向腰間,從那裡抽出一把手弩。那是一支精巧的武器,用鋼做的弩身,動物筋腱與浸油的纖維織成的弩弦,弩身上還繪製著魔力的花紋與法陣的刻印,那是她親手製作的武器。

  她將手弩靠近嘴邊,努力用牙齒咬開弓弦,然後從手腕上的護腕上銜下一支破魔矢,用下巴推上軌道。

  白葭將手弩掩在身下,又如法炮製拿出另一支手弩,裝上她委託塔瑪親手打造的誘導矢。

  最後她從小腿上抽出第三支手弩,這支手弩比前兩支都要大得多,看起來更像是一支輕型十字弓。

  她張開四道弓臂,小心翼翼地將一支黑色的刃狀弩矢推上了軌道。

  白葭將三支弩依次放在身前,然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她像是在對自己說道:

  「接下來交給你了,小姑娘,我們都不想死,對吧?」

  「真是幸運的傢伙。」

  另一側塔樓中的巫師看到白葭逃脫,心下只以為是僥倖。他手持法杖從塔樓內一躍而出,然後輕飄飄地落在了城頭上。此刻這個方向上城頭上的戰鬥早已結束,只剩下繚繞的火煙與燒焦的屍體。

  但源源不斷的叛軍士兵正在登城,很快便阻擋住了前路,巫師冷著一張臉孔,用手一推,一道無形的力量便將那些士兵丟下城去。貴族士兵們立刻炸了鍋,但他們之中的騎士馬上呵斥住這些傢伙,謹防他們上去送死。

  騎士們有些畏懼地看著那個身披紅袍的巫師,自發地讓自己手下的侍從們讓開出一條道路,城牆之上便呈現出這樣一幕奇景,一個巫師從「井然有序」地亂軍叢中穿過,不疾不徐。

  敏泰靠近城牆方向的街道上早已煙塵瀰漫。巫師緩緩穿過已經化為一片瓦礫的建築群,很快便看到了煙塵背後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女騎士。

  他認出那正是自己此行的主要目標,手一抖從袍袖下滑出一張卷軸,在三四十尺外便止步不前,低聲吟誦著將法杖指向白葭。

  但正在這個時候,那女騎士已經從地上翻身而起,手中抓著一支手弩,想也不想,直接向他扣動了扳機。

  那是一個千錘百煉的動作,在埃魯因的任何一個地方,任何一位領主的騎士,你也再難找出如此完美的戰術動作。

  手弩的主人曾經以最優異的成績從王立騎士學院畢業。

  她也是公主殿下的近衛騎士隊長。

  十九歲時,女騎士便已是她同齡人之中的佼佼者。

  她的名字叫尼玫西絲。

  那個冷漠如冰的騎士小姐,無數騎士們心目中無法奢及的夢中情人。

  當弩在她手中時,戰鬥的本能便再一次回到了她身上。

  她射出了誘導矢,弩矢直指向對方——那是一個要素階的強者,這代表著她或許只有一次出手機會。

  然而一次機會也綽綽有餘了,弩矢撞擊在那巫師身前的魔法盾之上,透明的球形力場不出意外地彈開了鋼鐵的弩矢。不過誘導矢乃是用不穩定的魔力水晶鑲嵌在矢簇之上製成,但不穩定的水晶受到震盪時,便釋放出其中的魔力。

  這樣的釋放通常意味著一次爆炸,但塔瑪在水晶上製作的法陣卻令魔力有序地傳播開來,形成波紋。

  那巫師身邊忽然之間出現了一片五顏六色的光芒,尼玫西絲不需要回頭去看那巫師臉上驚怒交加的神色,也明白發生了什麼。

  「觸發法術已被誘發,不過可能還剩一兩種保命類別的觸發術,你小心一點。」

  白葭對尼玫西絲提醒道。

  女騎士絲毫沒有停留,馬上拿起了第二支手弩。當那巫師看到這支手弩時,就明白自己遇上了最卑劣的對手——獵巫人。可情報上明明說對方是個騎士啊,他暗暗詛咒那些提供情報的異教徒,同時放棄了施法,慌忙向後退去。

  破魔矢已應聲射出,並再一次擊中了他的魔法盾,魔法的光輝再一次亮起,弩矢不出意外地被彈開了。然而這一次,巫師身上的護盾光輝紛紛閃爍不已,然後支離破碎了。

  破魔矢用寒鐵打造而成,這類對精類生物有強大殺傷力的金屬,也能干擾魔法的運作,經過煉金術士的處理之後,它們往往能在一瞬間令護盾類法術承受超過其負載的攻擊並失去效用。

  可惜這個時代的破魔矢製作工藝還是裹足不前,若是在石板戰爭之後,凡人們製作的破魔矢往往能夠直接穿透大多數魔法護盾。

  「該死!」對方的準備之完備讓巫師有些措不及防,他已經意識到那個女人是在引誘自己靠近,可對方明明不過是僥倖才逃過一劫。

  巫師覺得有些匪夷所思,但更多的是憤怒,獵巫人在巫師眼中無疑是個卑劣的職業——訓練一個獵巫人不過只要三五年,而一個優秀的巫師的成長的時間動輒是以十年計算的。被一個獵巫人威脅,就彷彿一個出身高貴的紳士為一個卑賤的下等人所挑戰了,令他感到屈辱。 本帖最後由 yht 於 2016-4-27 19:14 編輯

x24685 發表於 2016-4-27 17:38
第四百六十四幕 敏泰之戰 Ⅱ

  尤其是他還不是普通的巫師。

  他心中怒火熊熊燃燒,惱羞成怒於自己竟會受到一個凡人的計算而連續失算兩次,難道對方竟以為以他們那點兒可憐的把戲就能對付白銀的後裔?

  布加人的天空國度早應該覆滅了。

  巫師重重地用手中的法杖在地上一頓,沒有了觸發法術,沒有了魔法護盾,但他還有魔法物品與各類儲法道具。如果要說這個世界上是誰富可敵國,那麼除了巨龍們四處掠奪來的不義之財外,工匠巫師們便是當之無愧的第一。

  而且心靈手巧的布加人不會像是守財奴一樣的巨龍們那樣單純地將寶藏儲存在陰暗的地洞之中,幾千年不見天日,他們比任何人都更加擅長於利用自己的財富。幾乎沒有一個布加人出門在外時,不是武裝到牙齒的,因此千百年的歷史當中,幾乎很少有意外殞落的布加巫師,幾乎每一個工匠巫師,都是生命悠長的代名詞。

  但那都是過去式了。

  就像這名巫師萬萬沒有想到的是,自己的對手並不是一位獵巫人,對方的靈魂曾經同樣屬於一位巫師,而且遠比他更加優秀。

  這個世界上沒有比巫師自己更清楚他們的對手了。

  何況在另一個時空中——在石板戰爭之中殞落的白銀之民,不計其數。

  法杖觸地,一道可見的衝擊波從那一點上蔓延開來,直指向尼玫西絲。

  但女騎士已經從地上翻身而起,在半空扭轉姿勢向一側翻滾而去,險之又險地避開了衝擊波,並貓腰落在了地上。

  同時她手中端起了第三支,也是最大的一支手弩,手弩上放著一根矢簇呈刃狀的黑色弩矢。

  當巫師看到那支弩矢時,臉色頓時劇變。

  「芬里爾之牙!」

  他幾乎是尖叫失聲,他做夢也不明白為什麼凡人手上會有這樣可怕的東西,為什麼這個女人會清楚芬里爾之牙對於布加人具有毀滅性的作用。

  他下意識地向後退去。同時引發了長袍上銘刻的傳送法陣,但還是晚了一點。

  尼玫西絲扣動扳機,射出了最後一支弩矢,這支弩矢甚至都沒有刻意瞄準過去。它就像是一把刀刃一樣從那巫師身邊切了過去。

  只見巫師身邊才剛剛亮起的法則之線好像被這道刀刃切斷了一樣,紛紛變得暗淡下來,灰色的長袍、法杖、手上的戒指與項鏈,紛紛失去了光澤,彷彿一瞬間變回了凡物。

  具有咬斷一切法則之力的魔狼芬里爾之牙,在頃刻之間就抹去了它行進路線上一切魔法物品與Tiamat法則網絡之間的聯繫;除了規則自成一體的神器之外,傳古物品之下,全部失效。

  但若是布加人隨意一個巫師身上也有神器存在的話,白葭覺得自己也算是死而無憾了。

  顯然,對方並沒有。

  那巫師臉上露出極度驚駭的神色,他有些倉皇地丟掉了手中的法杖——此刻其實已經變成了一根再普通不過的木根,然後轉身就向後逃去。

  他現在後悔了,因為自己先前的蠻橫與無理,那些凡人的士兵與騎士們距離他太遠了。那些現在唯一可以保護他的人,甚至都沒有注意到這邊瞬間之內發生的變化。

  不管布加人作為白銀之民如何優秀,但巫師畢竟是巫師。在這個距離之上,已經失去了一切防護能力的巫師,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是一個劍士的對手。

  尼玫西絲隨手丟掉手弩,抽出騎士細劍,一個箭步便射了出去,她早已是黃金接近要素顯化的實力,幾十尺的距離,對於她來說不過是一瞬間而已。

  那巫師在最後關頭掙扎著瞬發出了一個低階的閃電系法術,但電花打在女騎士身上不過讓她皺皺眉頭而已,尼玫西絲鋼鐵一般的意志令她直接衝破了法術,一劍刺入那巫師胸膛之中。

  那布加人的巫師慘叫一聲,銀灰色的眸子裡露出幾乎不敢置信的神色來。他有些無助地伸出手似乎想要抓住尼玫西絲,但卻只能在空氣中徒勞無功地揮舞著,喉嚨裡發出呵呵的聲音。

  尼玫西絲冷漠地用手壓住他的肩膀,將他向前一推,順手抽出帶血的劍刃來,巫師的屍體仰面倒了下去,那不甘心的空洞的目光還注視著天空。

  他大概做夢也沒想到,自己有一天竟會死在一個凡人手上。

  當巫師倒下的一刻,城頭上的叛軍終於注意到了這個方向的動靜。私兵們發出一陣驚呼,那個方向的幾名騎士立刻意識到大事不好,他們馬上指揮幾支小隊向這個方向包抄了過來。

  尼玫西絲在一劍刺死那巫師之後,渾身脫力一般跪了下去,她明白自己得立刻跑起來,最近的援軍也遠比叛軍更遠,她不退,便只有閉目待死。

  但她無論如何也挪動不了一步,先前的爆炸本來就令她重傷,擊殺那布加人的巫師已經用盡了她最後的心力,她只能眼睜睜看著那些叛軍士兵衝向自己。

  尼玫西絲甚至能看清距離自己最近那傢伙臉上亢奮的神情,對方端起長矛向她刺來,但尼玫西絲只輕輕向旁邊一讓,左手握住矛桿,將手中的劍奮力向前一擲,便貫穿了那傢伙的臉,那個貴族私兵慘叫一聲,仰面倒了下去。

  女騎士將左手的長矛交到右手,半跪在地上一個橫掃,衝在最前面的士兵紛紛倒地。

  她已經是強弩之末,只求能爭取得片刻時間,或者得救,或者力戰而亡,尼玫西絲覺得自己心中都沒有後悔。

  只是,再無法看到那傢伙承諾的那個理想之中的埃魯因,無法看到他究竟是出於自己的野心還是信念來實現這一切。

  真希望公主殿下能夠好好地活下去,替她看到這一切……

  一個騎士終於衝到了近前。

  尼玫西絲心中略微有些不屑,這些貴族騎士早已墮落,他們很多人從父輩手上繼承了這個身分,但具體還有多少人擁有第一代騎士那樣的精神與實力?單看眼前這個傢伙,看起來全副武裝,但腳步輕浮,一看就是沒有經過多少系統訓練的樣子。

  女騎士橫過長矛,只稍微作了一個假動作便騙過了對方的注意力,她用力向前一貫,長矛直接刺穿了對方胸口的鎧甲。

  那人悶哼一聲,大約是沒想到自己竟然會死在這樣的場合,驚駭地瞪著尼玫西絲。

  女騎士心中卻古井無波。

  「一個。」她心中想到。

  她正要拔出長矛,但手上一使勁,卻竟然沒在第一時間抽得出來。抬頭一看,才駭然地發現那個被她視作紈絝的貴族騎士後裔一手握住她刺入其胸口的長矛,不讓她將長矛拔出。

  尼玫西絲心中警兆頓生,眼前這傢伙絕不像是有這樣意志力的人,而她明明那一矛準確地刺穿了對方的心臟,對方怎麼還有餘力作出這樣的舉動?

  她下意識地放開長矛,但仍舊晚了一點,那人手中的長劍已經與她穿胸而過。

  銀色的鎧甲上溫熱的血液漫流而過,順著浮雕的野葡萄藤蔓,銀色的百合葉,如同溪水般潺潺流下,匯聚至腰間的甲葉之中。

  尼玫西絲微微張大嘴巴,感到血液似乎已經倒湧進了肺葉之中,導致她劇烈地咳嗽起來。

  她感到長劍一點點從自己胸甲中倒抽出,就如同她一點點消逝的生命火焰,世界彷彿正在逐漸陷入黑暗之中,在最後的視野之中,女騎士看到自己的對手輕描淡寫地將長矛從胸口上拔出,連血也沒有流出一滴。

  原來這是那些來自於燕堡的怪物……

  在意識模糊之中,尼玫西絲感到自己正昏昏沉沉地睡去,重重地倒在碎石遍佈的地上。

  「要死了嗎……」

  原來這就是死亡的感覺,竟有些溫暖,她如此想到。

  戈蘭—埃爾森大公臉上的神色猶如一頭禿鷲正在陰翳地巡視自己的瀕死的獵物,他注視著從奧爾德平原至敏泰西方泰根河谷的整個戰場,各色旗幟在白茫茫的世界中隱約可見,大軍鋪開之後綿延十幾里,有一些旗幟甚至隱沒在東面敏泰森林之內。

  茫茫大雪之中的戰役在整個沃恩德的歷史上都相當少見,各領主的軍隊的攻勢都受阻於這場大雪,私兵們在這樣寒冷的天候中不願出力也是情有可原的事情。

  但總體而言,進展得還算順利,事實上在戰鬥發生之前聯軍便暗中實現了對於敏泰的包抄與合圍,勝利不過是應有之意。

  但這一仗的關鍵並不是擊垮敏泰的駐軍,那裡不過只有一些當地的巡查騎兵與守軍,以及為數不多的白獅衛隊,這場戰鬥最關鍵的是實現萬物歸一會的佈置,將那位美麗的騎士小姐誘騙至敏泰堡。

  眼下看來一切都還算順利。

  「馬卡羅伯爵的信使到了嗎?」

  「沒有。」

  「查清楚南面的軍隊究竟是哪一支了嗎?」

  「大人,應該是來自沙夫倫德的輕騎兵,他們被我們擊退之後退回了奧博安一代。那裡在銀礦北方,托尼格爾人在那裡建起了一系列防禦體系,當地人將那裡稱之為『瓦爾哈拉』。」 本帖最後由 yht 於 2016-4-27 19:20 編輯

x24685 發表於 2016-4-27 20:30
第四百六十五幕 敏泰之戰 Ⅲ

  「哼,故弄玄虛,附近有探查到其他軍隊的動向嗎?」

  「還沒有,大人。」

  「攻擊敏泰堡的薩厄爵士與卡德爵士有消息傳回來嗎?」

  「不是很好,大人,進攻受挫了。」

  「怎麼?」戈蘭—埃爾森大公臉上的神情冷了下來。

  「……根據薩厄爵士的說法,對手十分老練,抵抗意識也很強。他們在每一段街巷與兩位爵士的軍隊打巷戰,進展十分緩慢。而且對手還有女巫助陣,往往能出其不意地奪回我們已經攻下的防線。」

  「一派胡言,」戈蘭—埃爾森大公還沒開口,他身邊一個中年貴族便冷淡地開口道:「托尼格爾伯爵最精銳的白獅衛隊與穴居人都沒有離開冷杉領,留在敏泰的不過是當地的巡查騎兵和守衛而已,哪來的什麼老練的軍隊,哼,這些自私自利只想保全自己實力的傢伙。」

  聽了這番話,戈蘭—埃爾森大公不由皺了皺眉頭,雖然他心中也認同這個說法,不過薩厄與卡德爵士畢竟是自己的人,什麼輪到這個傢伙來開口了。

  不過是個篡奪自己兄長地位的卑劣之徒而已,要不是有共同的敵人,他根本不屑於與此類人為伍。

  而且那些有關於燕堡的傳聞也讓戈蘭—埃爾森大公心有餘悸,他忍不住回頭看了對方一眼,目光落在對方脖子與臉頰佈滿了銀色與紫色的斑紋的皮膚上。有些地方甚至已經長出了一片片細密的水晶,戈蘭—埃爾森大公打了個寒戰,厭惡地向旁邊走開一步。

  「布加人的巫師呢?」公爵不容易才平復心中的噁心,開口問道:「難道他們還不如托尼格爾人的女巫?」

  「不……」那個騎士略微有些猶豫:「布加人好像損失了一個地位很高的大人物,他們正為此而暴跳如雷,試圖找出那個殺人兇手。」

  「哦?」戈蘭—埃爾森大公吃了一驚,沒想到托尼格爾人中竟有人能殺死白銀之民,他心中不由得一陣虛驚,心想還好自己沒有太過託大靠近前線。

  不過這也使得公爵暗暗皺起眉頭,托尼格爾人的實力實在是超乎了他的預料。他原本以為這場戰爭有布加人的支持理應當輕鬆地拿下對手才是。但無論是在讓德內爾還是蘭托尼蘭貴族們的攻勢都無不在打所有人的臉——蘭托尼蘭現在已經是個爛泥潭,把灰法師和萬物歸一會一齊陷在了裡面,更不用說讓德內爾的白獅衛隊至今還在負隅頑抗,那個伯爵大人的副手也至今還沒抓到。

  戈蘭—埃爾森大公雖然明面上不說,但隱隱也能察覺出背後的布加人正在日復一日變得更加焦躁起來,不明白為什麼,但提前發動的對托尼格爾的戰爭無不證明了這一點——這場戰爭本來理應當等到讓德內爾與蘭托尼蘭的計劃完全實施之後才會展開的。

  而一想到托尼格爾人那支據說曾經與帝國人交手過的艦隊、精銳的白獅衛隊還有穴居人還沒有出動,他心中便不由得一陣說不出的不安。

  而這也正是他此刻陰沉神色的由來。

  戈蘭—埃爾森大公也此刻只有寄希望於萬物歸一會的計劃能夠成功。

  「我們的士兵看到是對方的尼玫西絲女士擊殺了了那個巫師。」

  「她?」戈蘭—埃爾森大公連忙問道:「那麼布加人的巫師抓住她了嗎?」

  騎士搖了搖頭。

  「怎麼,跑了?」戈蘭—埃爾森大公見狀心中一陣失望。

  「不。根據士兵們的描述,那位女士好像也歿於此後的戰鬥之中,但我們的人沒有奪回對方的屍體。」

  「什麼?」這時一旁的燕堡伯爵忍不住驚喜地打斷他的話道:「真能證明對方已經死了嗎?」

  戈蘭—埃爾森大公雖然不滿於對方再一次的打斷行為,不過這個消息同樣令他振奮起來。女騎士尼玫西絲應當是科爾科瓦王室一繫留在冷杉領地位最高的負責人,若她一死,冷杉領必然群龍無首,後面的戰爭說不定便可以一舉而定了。

  「應該是的,」那騎士回答道:「本來我們應該可以奪回對方的屍體,不過戰場上忽然起了變化,我們的士兵被一個德魯伊攻擊,才被迫退了回來。」

  「一個德魯伊?」

  「似乎是信風之環中那些馬卡羅大人描述過的半人馬戰士,不過是個女性,她會施展一些稀奇古怪的能力,困住了我們的攻勢。她好像還有一個同伴,能夠呼喚德魯伊的動物夥伴來攻擊我們。」

  「半人馬哪來的女性,你這個蠢貨,」戈蘭—埃爾森大公沒好氣地答道,他皺了皺眉頭:「我知道了,那是女妖,可沒聽說過森林中的女妖有成為德魯伊的。她真的有動物夥伴?」

  「不,大人,那些野獸是另一個人所召喚的,」那個騎士答道:「我們的士兵們親眼所見。對方也是一個女人,她一個人就可以指揮上千頭狼與我們作戰,那些……好像都是黑森林之中雄狼。」

  「雄狼?」戈蘭—埃爾森大公皺起了眉頭。

  「哈,」燕堡伯爵卻顯得有些不以為意:「不擔心,我的公爵大人,那位伯爵大人是有一些德魯伊盟友。他們也曾經出現在安培瑟爾之戰上。不過馬卡羅先生早告訴過我們了不是嗎,那些德魯伊並不是托尼格爾伯爵的奴僕與屬下,如果事情不可為,他們不會拚死與我們為敵的,畢竟黑森林才是他們的故鄉,而那片土地對我們來說不值一文,我們並沒有利益衝突。」

  他攤了攤手:「這是一個天大的好消息,尼玫西絲一死,托尼格爾人就不戰自潰了,他們的領主大人並不在這裡,而如今他們效忠的科爾科瓦王室也自身難保,現在連這裡僅存的一位貴族也殞命於戰場之上,我們只消把這個消息公佈出去,這場戰爭便告一段落了。」

  「是嗎?」戈蘭—埃爾森大公淡淡地看了這令人噁心的傢伙一眼,淡淡地答道:「但願如你所想吧。」

  雖然口中如此回答著,但戈蘭—埃爾森公爵心中卻隱隱有一絲不安——雖然那倒不是擔心托尼格爾人的艦隊會忽然出現在戰場之上,尼玫西絲已死,說明萬物歸一會的安排發揮了作用,托尼格爾人再不可能組織起有效的攻勢。

  但問題是。

  他們是不是有意忽視了另外一個問題。

  那個一直以來被王國內的所有人遺忘已久的名字,他或許是在克魯茲帝國失蹤了,可他真的死了嗎?

  「或許不會那麼巧合吧……」

  想到這裡,這位公爵心中不由得打了一個寒戰。

  ……

  雪已經下了大半天,絲毫沒有停息下來的跡象。

  格爾斯河兩岸的森林已經染上了斑駁的白色,松林的樹冠上為積雪所籠罩,河水還潺潺的流著,偶有上游的浮冰順流而下,間雜著被積雪壓斷的枯枝與落葉,打著旋兒經過河中央。

  「伯爵大人,讓我和羅林特一起上前線吧,既然那些背信棄義之輩已經打到了托尼格爾,就讓我們與他們決一死戰,有您在這裡,我們一定會勝利的,我會給他們一個好看!」

  小蒙托洛揮舞著拳頭說道。

  少年身後哈因夫與克勞蒂亞兩人手握著手並肩站在一起,小蒙托洛對此也見怪不怪了。反正他覺得父親不大可能會同意兄長的這門婚事,不過按照兄長一貫的性子,即使反對也沒什麼意義。他很清楚自己兄長的脾性,要不然他也不會在貴族之間落下那麼多不好的名聲。

  他心裡明白,自己的兄長的頭腦其實比自己強得多,只是對貴族的門面與劍術向來不上心,他交遊廣泛,更像是一個俠客多過貴族。

  不過這樣或許更好,蒙托洛家族就交由自己來振興——效忠於這個王國最優秀的領主,作為一名真正的騎士從戰場之上奪回榮耀,光耀門楣,實現蒙托洛家族的復興,這才是他想要的生活。

  布蘭多看了這幾個年輕人一眼,還有自己身邊的茜,以及站在不遠處的灰狼傭兵團的阿爾貝等人。

  羅林特稍微低了低頭,小蒙托洛的話讓他有些不是滋味,畢竟在作出這個決定之前,他心中也有許多猶豫。畢竟他曾經也屬於貴族們的陣容,雖然鬼使神差地,令他從布蘭多手上接過了那把劍,可等到冷靜下來之後,他不得不仔細考慮自己所處的立場。

  是要和自己的父親與家族站在一起?

  還是遵循自己內心之中的願望?

  但片刻的猶豫之後,他還是做出了決定——或許是為心中尚未泯滅的熱血,或者是為了更加理智與明智的選擇,但無論如何,踏出這一步之後,便容不得他再後退了。

  至於父親與家族的立場,羅林特想得很清楚,托尼格爾伯爵大人沒有必要騙他:布加人沒有說實話,他們只是在利用埃魯因的貴族,這場提前發動的戰爭便說明了很多問題。

  雖然現在埃魯因的地方貴族已經被綁上了布加人的戰車,寵辱與共,然而問題是布加人隨時可能離去,若是叛亂成功尚好,一旦失敗,那便是埃魯因的貴族們無法承受之重。 本帖最後由 yht 於 2016-4-28 21:15 編輯

x24685 發表於 2016-4-27 21:01
第四百六十六幕 敏泰之戰 Ⅳ

  羅林特幾乎已經看到了如果貴族們失敗的下場,布加人竟敢出手謀殺了列文‧奧內森王子,不知道貴族們是否已經知道了這一消息,但無論如何,這場戰爭的結局都無法善了。

  首當其衝的戈蘭—埃爾森大公這一次再不可能享受貴族的豁免權,他的下場可能比安列克更慘,為了給自己的父親與家族留下一條後路,羅林特只能寄希望於自己的選擇足夠正確。

  但不知為何,他心中其實並沒有太多的迷惑,竟隱隱對於這場戰爭的勝利有一種盲目的自信。

  或許任何在冷杉領的廣場上見證了那場戰鬥的人,都會產生這樣一種信任。

  「這是你們共同的決定嗎?」

  「領主大人,蒙托洛家族與科爾科瓦王室的興衰乃是寵辱與共的,我弟弟是你的騎士,但我卻是王室的臣子,即使您反對,我和克勞蒂亞也會從這裡趕往敏泰,這段路程並不遠。」

  哈因夫握著自己戀人的手,如此回答道。

  布蘭多點了點頭,比起小蒙托洛來,他其實更欣賞這個年輕人。對方心中有理想也有信念,難能可貴的是十分清醒,也明白埃魯因需要什麼,新的王國由理想所建,但維繫它存在的,仍舊是新的利益。

  他又看了羅林特一眼。

  「大人,我已經想好了。」羅林特答道:「只希望您能饒恕我的父親。」

  「能夠饒恕你父親的不是我,而是他自己,如果他沒有犯下太大的過錯,他也不會受到莫須有的懲罰。」布蘭多答道:「但每個人都必須為每個人的選擇負責,即使是戈蘭—埃爾森大公也不例外。」

  羅林特聽明白了這句話的意思,默默地點了點頭。

  布蘭多回過頭,對不遠處的尤利爾說道:「托尼格爾現在開始進入戰爭狀態,你帶領這些人前往瓦爾哈拉,我授權給你和茜可以調動瓦爾哈拉的軍隊。」

  尤利爾點了點頭。自從卡格利斯升任白獅衛隊的副指揮官之後,這位原白獅衛隊的騎士隊長就接過了卡格利斯原本的任務:除了輔助尤塔負責冷杉領的防務之外,還有就是與庫蘭一起訓練白獅衛隊的新兵。

  本來這一次尤塔意外受襲他應當負很大責任,好在領主大人也並沒有責備他,反而給了他更重要的任務,這讓尤利爾不禁有些受寵若驚。

  不過他也明白。眼下正是領地急需用人的時候,危急的情勢堪比當年第一次托尼格爾戰爭,如果他不能在接下來的戰鬥中掙得搶眼的表現來將功補過的話,恐怕自己的前途就止步於此了。

  想及此,尤利爾不禁有些熱血沸騰地答道:「領主大人,交給我和茜小姐吧,不過冷杉領的防務怎麼辦,尤塔女士昏迷未醒,需交給克倫希亞負責嗎?」

  布蘭多搖了搖頭:「克倫希亞對於冷杉領的防務恐怕沒有什麼頭緒,我已經令駐紮在沙夫倫德的弗恩返回冷杉領,至於沙夫倫德的防務暫交給庫蘭處理就可以了。」

  「領主大人,那你……?」

  「我獨自一個人前往敏泰更快。」

  尤利爾愣了愣。

  從格爾斯渡口到敏泰的路程雖然短,但至少也要好幾個鐘頭,與之相比返回瓦爾哈拉再乘坐浮空艦進行定點傳送豈不是效率得多。雖然浮空艦隊要拱衛瓦爾哈拉的安全,不可能全數調動。但調出一支分艦隊還是沒有問題的。

  在他記憶當中自己的領主大人雖然有要素開化的實力,不過即使是要素開化的強者在趕路的效率上也不會比普通人高到那裡去,他們不可能一路狂奔,而且就算是一路狂奔,也只不過比傳遞信息的驛馬稍微快一些而已。

  「需要備馬嗎,領主大人,」他趕忙問道:「前面格爾斯渡口應該有備用的戰馬。」

  布蘭多搖了搖頭,他比了一個手勢,打斷了尤利爾的話。

  因為正是這個時候,他忽然聽到了一個聲音在他腦海之中響起。

  「天哪。真的是您,領主大人,」莫妮卡有些顫抖的聲音充滿了驚喜:「您終於回來了!」

  「怎麼了,出了什麼事嗎。莫妮卡?」布蘭多皺了皺眉頭,他沒想到瓦爾哈拉的感應能力竟然已經擴張到了如此之大的範圍,他離開托尼格爾的時候,還只能在世界樹的樹幹範圍之內感應到這位光靈小姐的心靈感應而已。

  不過他從莫妮卡驚喜的語調中隱隱聽出一絲焦慮的氣息,開口問道。

  「是這樣的,領主大人。是我主動調動了瓦爾哈拉的魔力池擴張了我的心靈感應範圍,本來是想通知尤塔女士和穴居人首領塔吉卜……」

  「你慢慢說,」布蘭多見光靈小姐語氣又急又快,並又有長篇大論的傾向,連忙打斷她道:「說重點。」

  「尼玫西絲小姐她出事了!」

  說著,光靈莫妮卡用急切的語調將系命寶石的事情描述了一遍。

  布蘭多心中一緊。

  他已經知道北邊帕里斯可能出了問題,因此平息了冷杉領的事端之後即使馬不停蹄地趕到這裡,沒想到竟然還是晚了一步。而且布蘭多更清楚的是,這時候尼玫西絲身體內的主導人格應該是白葭學姐,以學姐的身手與冷靜的程度,如果她都出了意外的話,那絕對不會是小事。

  想及此,他不由得心急如焚,來不及詢問公主殿下和芙蕾雅她們的消息,連忙在心靈之中沉聲說道:「莫妮卡,聽好,現在既然你能聯繫上這邊,那麼你能立刻從瓦爾哈拉派遣一支分艦隊前往敏泰嗎?」

  「恐怕不行,領主大人。」

  「怎麼,為什麼?」

  莫妮卡的聲音有些猶豫:「我和塔瑪先生把瓦爾哈拉的魔力都抽調一空了……艦隊恐怕在短時間內沒有辦法調動,原本還有一些剩餘,但剛才我把最後一部分也用了個乾淨……」她想了想,趕忙小聲補充道:「這……這是尼玫西絲小姐也點頭同意了的。」

  布蘭多一愣,隨即意識到什麼,怒道:「難道世界樹又開始升級了,怎麼會在這個時候?白葭……尼玫西絲小姐竟然也由得你們胡來?」

  「不……不是,」莫妮卡語無倫次地答道:「不過也差不多吧。」

  「好了。」布蘭多搖了搖頭,不打算和她糾纏這個問題,再說就算是現在他把這可憐的光靈小姐罵一頓,也於事無補,只會浪費時間而已:「莫妮卡,我們暫時不談這個問題,瓦爾哈拉內的軍隊還有多少可以調動的?」

  「大人,瓦爾哈拉的駐軍隨時都可以調動,除了白獅衛隊之外,尼玫西絲小姐並沒有調動其他軍隊,」提到這個,莫妮卡的聲音明顯有信心了許多,她想了想,又答道:「其實還有另外一個問題要向你匯報,大人。」

  「什麼?」

  「唔,這正是我尋找尤塔小姐和塔吉卜首領的原因,我需要一個權限,大人。」

  「權限?」

  「是的,您知道的。我並沒有指揮瓦爾哈拉作戰的權限,我需要一個授權……」

  「授權?」布蘭多愣了愣:「等等,莫妮卡,難道你不是隨時都可以調動瓦爾哈拉內的駐軍嗎?」

  「不不不,」莫妮卡把頭搖得好像撥浪鼓:「我說的是指揮瓦爾哈拉作戰,而不是瓦爾哈拉內的駐軍。」

  「指揮瓦爾哈拉作戰?」布蘭多忽然明白過來那是什麼意思,驚喜道:「等等,莫妮卡,你是說瓦爾哈拉本身也可以投入到戰鬥之中嗎,可我記得那不是六級要塞才擁有的能力。瓦爾哈拉已經成長到這個地步了?」

  「還差得遠,大人,」莫妮卡搖了搖頭:「不過瓦爾哈拉作為世界樹本身就是以生命存在的要塞而著稱的,它的特點就是移動能力。我和塔瑪先生,還有尼玫西絲小姐想辦法重新塑造了世界樹之靈,至少可以讓它勉強行動起來了。」

  她停了一下:「大人,我現在可以想辦法與世界樹之靈溝通,讓她將瓦爾哈拉移動到戰場上,但那需要你或者尼玫西絲小姐任何一個人的授權。畢竟你才是世界樹的主人。」

  布蘭多聞言不由得陷入了一陣狂喜之中,他馬上說道:「當然,莫妮卡,我現在命令你,立刻,馬上前往敏泰領支援,無論如何,都要保證尼玫西絲女士安然無恙,明白嗎?」

  光靈小姐自信滿滿地拍了拍小胸脯道:「交給我吧,領主大人,莫妮卡不會讓你失望的,這將是瓦爾哈拉在這個世界上復出的第一戰,我保證,所有人都會為它而震驚!」

  不過她馬上又問道:「領主大人,你需不需要先返回瓦爾哈拉,我可以帶著你們一起傳送。」

  「傳送需要準備多久?」布蘭多問道。

  「不到半個小時。」

  布蘭多搖了搖頭。

  「不用了,這裡有一些人在半個小時內會抵達瓦爾哈拉,你可以帶他們一起前往戰場。」他停了一下:

  「至於我,只會比你到得更早,莫妮卡。」

  「不可能,」莫妮卡還兀自不信,不過她隨即發出一聲驚呼:「啊,瑪莎在上,領主大人您的實力……!?」

  布蘭多微微一笑,不再理會這個小姑娘,他回過頭,看向在場的其他人。

  「那麼諸位,我們敏泰見。」

  茜微微張了張口,剛要準備說什麼,忽然之間便看到自己的領主大人已經騰空而起,化作一道銀光向敏泰方向射去。

  「這……」

  尤利爾瞠目結舌地看著一幕,他是知道要素之境的強者是可以短時間內騰空飛行的,可從來沒有人和他說過,要素境的存在竟然能飛得如此之快。

  即使是傳說之中這個世界上速度最快的生物——風暴止息之山的元素風龍,恐怕也沒有這個速度吧?

  他看著那道銀光,心中不由如此想到。 本帖最後由 yht 於 2016-4-28 21:20 編輯

x24685 發表於 2016-4-28 10:23
第四百六十七幕 躍遷 Ⅰ

  布蘭多沿格爾斯河河谷向敏泰方向飛行,腳下是茫茫的沙夫倫德西部森林,從空中看去暮冬黑沉沉的林地中夾雜著積雪覆蓋的耀眼白色,猶如一個正在被銀裝素裹所籠罩的世界。這片森林本就不是什麼人跡罕至的去所,它事實上是連接著從敏泰、奧爾塔、帕里斯、沙夫倫德至冷杉領的交通要道,森林中點綴著零星的莊園與村落,偶爾還能看到林中獵人的小屋,但此時大多早已渺無人煙,戰爭的氣息凝聚在托尼格爾上空有若實質。

  看到這一幕,布蘭多心中卻是一片沉靜,冷杉領的建設匯聚著許多人的心血,安蒂緹娜、羅曼花了幾年的時光來讓這裡從一片不毛之地變成繁盛的商業往來之所。

  但相對於建設的艱辛,毀滅往往只需要短暫的一瞬間。

  埃魯因的貴族們,非但無法引導著這個王國前進,反而成為了阻礙它進步的根源。他記憶之中的那個王黨早已不復存在,長公主殿下希望人們能夠重拾先君的信念,但終歸只是一個泡影。

  這並不美好的一切,一個重新回歸到凡塵之中的埃魯因,它的英雄們,甚至他們本身就決定了這個王國未來悲劇的命運。

  這重頭再來的經歷告訴他原來歷史中的一切並非偶然,那每個身處其中的人——甚至包括他自身,都推動了歷史的進程,讓它走上此後那條不歸之路。

  但他並不感到憤怒。

  或者說冰冷的感情壓抑了他的怒火,他需要的不再是忿忿不滿,而是一場徹底的清洗。

  他明白每個人都可能做錯很多的事情,他自己也一樣並不例外。無論他或是格里菲因公主,都無法決定這一切。

  但既然貴族們選擇了自己的命運。

  那麼他們想必也早已預料到了失敗的下場。

  那一刻布蘭多明白,一個時代過去了,那個他所熟悉的埃魯因,將也因此而一去不復返。

  他完全展開了自己的法則網絡,聖賢的威能籠罩與天地之間,那是一種近乎於神祇的氣息。但它卻與這個世界的本源彼此融合——那便是存在性的力量。它至大至高,卻無處不存,令人無從察覺,當人人都在追尋著極致的力量時,卻不知道自己早已身處其中了。

  那就是整個世界的力量。

  森林上空在布蘭多眼中形成了一張不斷向中央靠攏的大網。它不再由連續不斷的空間構成,而是一個又一個節點。當他穿過這些節點時,地面上的景象彷彿自動由遠及近向他縮進。在外人看來,那就像是一個在天空中連續不斷向前躍遷的點,形成一條筆直向前的銀線,猶如流星劃過天際,直指向敏泰堡方向。

  「老爸!老爸!看流星!」

  森林深處,一個身披狼皮的少年直指著天空興奮地大叫道。在他身後,愁眉苦臉的中年人沒好氣地給了他一個暴栗:「大白天哪來的什麼流星。好好趕路!」

  「可是是真的!」少年委屈地捂著腦門說道。

  獵人抬起頭來看向天空,即使是在陰沉的雪天,敏泰森林的上空也乾淨得一塵不染。半空中空無一物,天邊堆積著厚厚的雲層,只有巴掌大的雪花紛紛揚揚地飄灑而下。他嘆了口氣:「這受詛咒的天氣。難道瑪莎大人瞎了眼,叫好人受罪,惡人享福。本以為托尼格爾能得片刻安寧,這些該死的貴族連我們這些難民最後一絲希望也要奪走嗎?」

  「哼,那些貴族老爺們最是卑鄙無恥,他們乘伯爵大人不在才敢幹出這些事情來,若是等到伯爵大人回來了,要他們好看!」少年孩子氣般說道。

  他的父親卻不以為意。

  那不過是一廂情願的想法而已,貴族老爺們站得高看得遠,他們既然敢動手,那肯定是有萬全的把握,說不定那位伯爵大人早就已經凶多吉少了。退一萬步說,就算是貴族老爺們打輸了,也無非是受到點責罰再賠錢贖罪而已,國王也要領主來統治他的國家,那位公主殿下若是將這些人殺盡了,那誰來為她賣命呢?

  從平民中選拔人才嗎?嘿,平民中哪來的什麼人才,連大字都不識兩個,連他自己都不相信自己可以與那些貴族老爺們比肩,更不要說治理這個國家了。貴族們本就沆瀣一氣,那位伯爵大人又能改變什麼,他一個人,總不能挑戰整個埃魯因的貴族世界。

  年長的獵人早就過了熱血上湧的時代,而且還有些看不起托尼格爾的當地人,當地人將他們的領主吹噓得神乎其神,以博取一點可憐的虛榮心,他早就見得多了,在布拉格斯、在讓德內爾,什麼地方的領民不是如此?當然了,那位伯爵大人可能真有一些厲害之處,否則也無法在安培瑟爾力挽狂瀾,但要說令克魯茲人低頭、令高高在上的白銀之民也青睞有加,就未免有些吹噓過頭了。當年達魯斯元帥也沒能做到這樣的事情,他的後代又如何可以?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貴族們的爭鬥,無非是出於爭權奪利的目的。這一次貴族們聯合起來對付這位托尼格爾伯爵,無非是因為這位伯爵大人站錯了隊。他早聽說那位伯爵大人暗地裡垂涎於公主殿下的美貌,不由暗地裡搖頭英雄難過美人關——不過也未必真是什麼英雄,連他都看得出來科爾科瓦王室早已搖搖欲墜,那位伯爵大人竟然一意孤行,真是昏聵至此。

  他不由得搖頭暗恨自己當初瞎了眼,竟然會相信同鄉的鬼話,選擇從瑪諾威爾搬遷到這個地方來,早就應該看出這裡是個是非之地,當初就選擇前往維埃羅北方的——要不是擔心那些可恨的骨頭架子會北上的話。

  心中的忿恨化為身體上的行動,他沒好氣地一腳踹在了自己家半大小子的屁股上,拿出家長的威風來呵斥道:「少廢話,趕快走,落到那些該死的叛軍手裡有你好看的。」

  按照常理來說,通常他這麼一腳下去,自己家的小子就該老實了。但卻沒有想到,這一次那少年卻好像傻了一樣,渾然不知自己屁股上挨了一下,還呆呆地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還愣著幹嘛?」年長的獵人沒好氣地說道:「等死嗎?」

  誰知他的兒子充耳不聞,兩眼直勾勾地看著前方,好像失了魂兒一般。

  年長的獵人從小在森林里長大——雖然他更熟悉瑪諾威爾與布拉格斯北方的那些山林,但從小耳濡目染山民的傳說,自然知道山中除了獵物之外,還有一些令人毛骨悚然的所在。在布拉格斯北方,那裡的森林千百年來早已為當地人開發得透透徹徹,連最偏僻的地方也有獵人的小屋,即使如此也偶爾有獵人碰上奇怪的東西的傳聞,每年都要失蹤好幾個人,何況托尼格爾這種窮鄉僻壤的地方。

  他一下子就感到自己的寒毛都豎了起來,下意識向自己的兒子伸出手,拽住他的肩膀往回拉,一邊喊道:「你在看什麼,趕快給我滾回來!」同時也向那個方向看了過去。

  而這一看之下,這一父一子便當場呆立在了原地。

  樹之大廳中,正是一片慌亂忙碌的景象,光靈們的尖叫聲正此起彼伏——

  「能量歸遞至86……77……65……40……33……11%,躍遷結束,開始重新實化,瓦爾哈拉開始紮根,重新計算坐標……」

  「瓦爾哈拉,小心有人!」莫妮卡忽然尖叫道。

  「啊……」一聲有些慌亂的驚呼。

  「奧德姆要塞區域重新進入虛化狀態,快!第七和第八道根系再計算紮根坐標!」

  「重新虛化完畢,魔力消耗超標,進入警戒區域,警告,第七組魔力引擎過熱!」

  光靈們發出一片驚慌失措的尖叫聲:「那是安蒂緹娜小姐提供的原型機,要是弄壞了我們就死定了!」

  「我們死定了!」

  「快跑吧!」

  「閉嘴,你們這些蠢貨!」莫妮卡簡直受夠了自己這些不長腦子的同伴:「現在要擔心的不是這個!」

  「注入冷卻液!」她高喊道。

  「冷卻液注入完畢,溫度開始回落,魔力預計二十秒之後告罄,倒計時開始,二十,十九……十,九,第八根系紮根完畢,第七根系紮根完畢,奧德姆區域再實體化完成,斷開魔力輸出……」

  「瓦爾哈拉躍遷完成,冷卻開始,預計重新充能在十五分鐘之後完成。」

  個子高挑的白衣少女用一種平淡的語調匯報完畢,只是臉有點微紅,顯然先前那驚險的一幕對於她來說也不是完全沒有衝擊。然後她閉上眼睛檢索了一遍整個要塞的狀態,確認無誤之後才開口道:「要塞狀態完好,沒有異常。」

  莫妮卡像是一灘軟泥一樣癱軟在水晶塔下的控制台前,大廳中其他的光靈也發出了「喔」一聲慶幸的聲音,隨即一個個像是醉了酒的蒼蠅一樣七倒八歪地栽倒在地,一副劫後餘生的樣子。 本帖最後由 yht 於 2016-4-28 21:25 編輯

x24685 發表於 2016-4-28 12:32
第四百六十八幕 躍遷 Ⅱ

  「那兩個人沒事吧?」一旁的芙妮雅有些不解地看著這些光靈們,眨巴眨巴了新綠色的大眼睛,這才輕聲開口問道。

  「那兩個該死的傢伙!」莫妮卡從地上一躍而起,生氣地尖叫道——不過隨即她才想起好像對方也沒什麼過錯,才悻悻然地回落下來,答道:「哼,還沒死呢,還好瓦爾哈拉反應快,否則第八道根系壓下去足以把他們碾得灰塵都不剩下,正好充當世界樹的養分。」

  芙妮雅卻有些擔心:「瓦爾哈拉的移動太危險了,這還是在人煙罕至的森林中,要是在人口稠密的地方傳送,豈不是要造成重大傷亡,難道沒有辦法避免嗎,在過去神民們是怎麼處理的?」

  莫妮卡罕見地臉紅了紅,其實瓦爾哈拉的實體化過程是相當安全的,在坐標確認之前就可以檢索躍遷點另一邊的狀況,不過為了節約魔力,她讓瓦爾哈拉省卻了這個步驟,理由是眼下敏泰森林中也不可能會有什麼人。

  她有些惱火地顧左右而言他道:「瓦爾哈拉的魔力池容量還是太少了,從沙夫倫德的丘陵到這裡正常人旅行也不過只幾個鐘頭而已,我們竟然要連續兩次傳送,光重新注入魔力的時間就用去了半個多鐘頭,要是我們有十二個魔力池的話,從托尼格爾到克魯茲的躍遷也不過是一次的事情,而且我們還不必關閉世界樹內的其他消耗魔力的設施。」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芙妮雅苦笑道:「大人他為這座要塞投入已經很多了,只是我們的時間太少了。」

  「說得也是,都怪那些該死的薩薩爾德人搗亂。」在莫妮卡眼中,埃魯因當地的貴族們便直接被她忽略不計了,在她看來那根本算不上是瓦爾哈拉的對手,充其量不過是一些討人厭的蒼蠅而已。

  她回過頭問道:「瓦爾哈拉,坐標計算完畢了嗎,這裡是什麼地方?」

  「根據你提供的地圖,莫妮卡小姐,這裡應該已經是敏泰堡南方七十公里處。離這裡不遠就是奧爾塔鎮,根據我們的作戰計劃,我們應該在這裡派遣出一支策應部隊。」

  「很好,就讓……讓尤利爾去吧。把白獅衛隊安排在這裡,應該夠了!」莫妮卡想了想。如此回答道。

  「唔,」芙妮雅猶豫了片刻,卻說道:「我想去看看那兩個人。他們說不定嚇壞了。」

  「有什麼好看的,」莫妮卡沒好氣地答道。不過她看了小姑娘一眼,聳了聳肩道:「好吧,隨你。反正還有不少時間。」

  ……

  當那巨大的根須向他掃去的時候,中年獵人覺得自己一定是死定了。誰知道在千鈞一髮的關頭那根根鬚竟忽然改變了方向。以失之毫釐的距離與他錯身而過,在一片吱吱嘎嘎樹木倒伏的轟鳴聲中轟然落地。

  過了好半天,塵埃才終於落定。四周重新安靜下來。這一父一子戰戰兢兢地重新睜開眼睛,當他們向前方看去時,忍不住下意識屏住了呼吸,瞪大了眼珠。

  森林之中,茂密的榛樹林與松林不見了,眼前憑空出現了一座超乎想像的事物——確切的說,那是一棵更加巨大的樹。它的樹幹像是一座山峰,直插入雲霄,廣闊的樹冠籠罩了整個森林上空,修長的枝幹,碧綠如茵的樹冠,籠罩在雲霧之中,一些飛鳥正環繞著這株巨樹振翅高飛,遠遠看去細微得像是一群飛蟲,巨樹巨大的根系環繞著起伏的山巒,竟自然形成一道外牆,而在這外牆之上,還有高聳的人工建築——但但是那些充滿了矮人樸素風格的厚重石牆,就比他們在瑪諾威爾、讓德內爾任何一處所見的城堡要塞還要來得高聳巍峨。

  兩父子張大了嘴巴看著這一幕,若不是他們在做夢的話,那他們一定是瘋了才會看到這奇異的景觀。兩人不由得想到了南境廣為流傳的那些神話與傳說,傳說在夏日某個晴朗的午後,森林會呈現出巨大的石像巨人與巨人們居住的城市的幻境。

  雖然眼下並非晴朗的午後,也更不是盛夏的一日,但兩父子心中幾乎可以肯定,這一定就是巨人們的居所了。

  他們不由得嚇得瑟瑟發抖,傳說中巨人們都是荒野上吃人的妖怪,雖然會建造城市的石巨人據說比較溫和,但想來也不會對他們這兩個渺小的凡人有什麼好感。

  但他們卻不敢貿然逃走,這座巨大的城市延伸出的根系都有好幾里遠,怎麼可能輕易逃出它的範圍?而兩人正擔心間,卻見那高大的城牆上忽然冒出一個人頭來,向他們所在的方向看了看,對方雖然帶著一頂哨兵盔,但那特徵明顯的巨大鼻頭、小眼睛與濃密的鬍鬚都無一不說明了對方的身分——一個矮人。

  確切的說,一個符文矮人,自稱是白銀之民後裔的矮人。若是你用這麼簡單的稱謂來稱呼奧德姆本人的話,這位矮人工匠大師一定會嚴肅地糾正你的「語病」,然後再在這個稱謂之前加上一連串用以修飾它的形容詞,當然,還少不了那些與之相關的、繁瑣的身分代稱。

  比如瓦爾哈拉唯一的築城大師,伯爵顧問,學者,考古學家之類的頭銜。

  當然,其中一多半是自封的。

  奧德姆眯著小眼睛看了半天才看到瓦爾哈拉下方那微不足道的兩個傢伙,這倒不是他眼神不好,而是城裡鬧哄哄的,分散了這位老矮人的注意力。莫妮卡雖然早在瓦爾哈拉開啟傳送之前,就提前向整個瓦爾哈拉下達了通知,但光靈們的辦事水準是人所共知的,它們不出紕漏就已經謝天謝地,要想把事情辦得有多好,這幾乎是不可能的。

  老矮人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在沙夫倫德有過一面之緣的那個小姑娘,那個可愛的小姑娘據說是領主大人的未婚妻。那位商人大小姐雖然自己做起事來迷迷糊糊,但在領地的時候,卻總能把每一件事都安排得井井有條,絕不會叫下面的人理解不清楚她的意思。

  當然,還有安蒂緹娜和尼玫西絲小姐,這些人中但凡有一個人還在領地,就不會叫瓦爾哈拉變成眼下這個樣子。光靈們忽然告訴瓦爾哈拉城內的居民要進入臨戰的狀態,就算是這些人對領主大人再忠誠,一時也難免要陷入慌亂與惴惴不安的狀態之中。

  「真不知道這些傢伙早幹嘛去了。」奧德姆嘟囔著抱怨了一句,然後他才將手扒在城垛上,向下面那兩個早已被嚇得瑟瑟發抖的可憐蟲喊道:「喂,你們沒事吧!」

  獵人兩父子怎麼也沒有想到一座巨人的城市上竟然會出現一個矮人,不說這兩個種族是不共戴天的世仇嗎?據說很久之前,在與黃昏之龍的戰爭之中,巨人在一場重要的戰役當中背叛了它們的矮人盟友,從此它們就失去了自己的文明傳承,墮落成了荒野上從不洗澡、骯髒、渾身散發著臭味的吃人妖怪,而在那之後,矮人們也發誓與巨人決裂,兩者之間便成為了不死不休的死敵。

  難道說這座巨人的城市已經被它們的仇敵所佔領了,變成了一座矮人的城市?

  中年獵人心中首先生出這個荒謬的想法,不過不管怎麼說,和矮人打交道總比和巨人打交道要好。他好不容易平復了自己心中的不安,懷著敬畏的心情看著這忽然出現在森林之中的參天巨樹與要塞,嚥了口唾沫,正在思考自己應該怎麼回答,或者說如何讓對方放自己父子離開的時候,卻聽他的兒子驚喜地叫道:

  「天哪,我明白了,這一定是瓦爾哈拉要塞!」少年眼尖,滿眼閃閃發光地看著城頭上的奧德姆喊道:「你一定就是傳說中那位設計建造了這座要塞的,手藝精湛絕倫的矮人工匠與築城大師奧德姆先生!」

  「還有伯爵顧問,學者,考古學家和煉金大師,」奧德姆不滿地補充道:「小傢伙,而且我還有一個王室顧問的身分,只是我沒有接受,埃魯因地理協會也邀請我成為他們的榮譽會員,但我婉拒了。」

  「真的是你!」

  「當然。」奧德姆得意地挺起胸來,不過他馬上想起自己還另有要事,連忙悻悻然地擺了擺手道:「好了,你們沒事就好,現在請你們後退一些,我要放下大門了。」

  「大門?」

  獵人父子面面相覷。不過他們馬上就明白了這句話的真實含義,只見這參天巨樹的根系忽然蠕動起來,從原本緊緊依附著的石牆之上延伸下來,猶如放下了一座巨大的吊橋——不過這座吊橋的尺寸有些驚人,它們每一座都橫跨上千米的距離,而且上面寬闊得可以行駛馬車。

  兩父子慌忙向後退去,很快便看到了一面旗幟出現在那高聳的城牆之上,那一面代表著埃魯因王室的星月百合旗,然後是另一面旗幟——一面迎著北風烈烈飄揚的白色雄獅旗幟。幾名手擎旗幟的騎士騎著戰馬率先衝下城頭,跟在他們身後的是一排排盔甲鮮明步行騎士,銀色的重鎧,附魔的披風與小盾,尖頂頭盔上飄揚的白色長鬃與肩甲上的獅頭,無不正在說明這支軍隊的身分。

  白獅衛隊—— 本帖最後由 yht 於 2016-4-28 21:29 編輯

x24685 發表於 2016-4-28 17:47
第四百六十九幕 躍遷 Ⅲ

  「老爹,快看,那是白獅衛隊!」少年激動得直發抖:「聽說他們是托尼格爾伯爵的親衛騎士!」

  中年獵人臉色有些古怪,似乎想說些什麼,但最終沒能開口。他只能呆呆地看著白獅衛隊的重步兵踏著整齊的步伐,一排排走下那些延伸至地面的巨大藤蔓,整個過程除了金屬護腳沉悶而劃一的踩踏聲之外,竟然沒有任何多餘的聲音。

  沒有任何人交頭接耳,也沒有他們在其他地方所見的貴族私兵甚至是騎士那樣散漫的嬉笑怒罵,吹口哨甚至是轟然大笑,幾乎所有人都目不斜視地從他們身邊走過,明明沒有任何一個多餘的眼神交流,卻讓中年獵人感到一種從頭冷到腳的氣勢撲面而至。

  他曾經在瑪諾威爾見過布拉格斯的南方軍團,那些騎士老爺也算得上精悍,據說在第一次黑玫瑰戰爭當中他們曾經不止一次與瑪達拉的骨頭架子交手。與那些和亡靈一觸即潰的地方貴族私兵相比,怎麼說也算是精銳了。

  據說這支南方軍團這一次在戈蘭—埃爾森大公主導的戰爭當中,也站在了托尼格爾伯爵的對立面。原本他就不太看好這位伯爵大人的未來,他就算再厲害,他手下的貴族私兵與騎士們又能有多少?

  但眼下,他這些心思卻一丁點也冒不出來,只感到腦後一片冰涼,彷彿正在一個勁地冒冷汗。

  尤利爾騎著馬從這對獵人父子身邊經過時,倒沒有想過對方心中此刻竟會有如此複雜的想法,他甚至都沒有多看這兩人一眼——在敏泰森林,這樣的獵人太多了,只不過他略微有些奇怪的是這兩人竟然這時節還滯留在這裡,在連續兩週以來,這個方向上的居民大多都已經被尤塔撤離到了冷杉領北面與西面。

  不過他的想法也僅此而已,迎著有些凜冽的北風,他拉下了金屬面罩,只留下一對精光閃閃的眼睛留在外面。尤利爾長出了一口氣,灼熱的氣息遇冷立刻化為水霧瀰漫出面罩之外,形成薄薄的白霧——他看著雪花落在自己金屬的鎧甲之上,隨即透明消失,心中明白,這是白獅衛隊的又一次出征。但無論是對於自己還是對於這個王國來說,這一仗可能都蘊含著不同尋常的含義。

  這位白獅衛隊的骨幹騎士心中隱隱產生了一種預感。或許從此刻開始,這個王國的未來就將走向一條誰也不曾想像過的道路。

  無數人曾經一直在向著這條道路前進著,但都迷失了方向。只是在此一刻,迷霧消散了。他們終於踏出了自己抉擇性的一步。而在一種輕微的不真實感之中,尤利爾彷彿看到了另外一個未來,在那個未來之中,王國於火中掙扎燃燒著,無數生靈在嚎哭吶喊,令他不禁打了一個冷戰。

  同時也回到了現實。

  尤利爾回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屬下,這些白獅衛隊的士兵們,其實大部分都與他同齡。他們中有很多人甚至也都來自這片土地上。而他,也只不過是比這些人先走一步而已。

  參加過安培瑟爾之戰,或許是他這一生當中最大的驕傲,但這種驕傲,將在今天延續下去。

  騎士拔出自己的佩劍,指向前方,喉嚨中深沉地發出那聲咆哮來:

  「白獅衛隊,前進!」

  獵人兩父子幾乎是半晌才回過神來,白獅衛隊的身影早已消失在森林之中,少年還蠢蠢欲動,一副意猶未盡的樣子。但他的父親已經察覺了危機所在,這樣的軍事調動豈能是小事,而他們竟然親眼目睹了這一幕——還有這座詭異的要塞,中年獵人甚至有些哆嗦起來,他害怕地按住自己兒子的肩膀,生怕立刻就會為對方所滅口。

  那矮人已經從藤蔓上跑了下來。奧德姆曾經立誓建造一座無法被攻陷的要塞,這種要塞最起碼的要求就是沒有城門,雖然這個設計為安蒂緹娜所詬病不已,所幸瓦爾哈拉獨有的強大力量讓這種荒謬的設計得以成真,它的城門現在由世界樹可以伸長的根鬚與藤蔓取代,在防禦上反倒取得了預料之外的效果。

  當然,老矮人便將這歪打正著的功勞理所當然地據為己有了。

  獵人被手持戰斧,全副武裝衝到自己面前的矮人嚇了個半死,幾乎是癱軟在地了上。他連忙拉著自己的兒子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哀求道:「不,大人,求求你不要殺死我們!我們什麼也沒看到,保證不會多嘴一個字,或者至少,請放走我的孩子,他還小,什麼都不懂。」

  他的動作卻把奧德姆嚇了一跳,矮人吹鬍子瞪眼睛地答道:「瑪莎在上,你在說什麼鬼話,誰要殺你們,瓦爾哈拉馬上要開始傳送了,你們待在這裡可不行,正好,有位大人要見你們,算你們運氣,跟我到城裡去吧。」

  「什麼?」

  「我們能進入瓦爾哈拉要塞嗎?」少年本來也正惴惴不安,但畢竟是少年心性,聽了這句話,不禁興奮得站了起來:「你是說真的嗎,奧德姆先生?」

  「那是當然。」

  老矮人想了想,補充道:「這裡我說了算。」

  ……

  布蘭多很快從天空中看到了森林裡的奧爾塔鎮。這座毗鄰敏泰堡的小鎮,在敏泰堡南方不過幾里,如果叛軍已經發起了對敏泰的攻擊,那麼他們一定不會放過這裡。果然,下方小鎮中正在發生一場小規模的戰鬥,交戰的雙方圍繞著小鎮中心進行著拉鋸——叛軍顯然已經攻入了鎮內。

  布蘭多看清交戰的雙方,負責防守此地的是一隊白獅衛隊的騎士,而進攻方的戰袍各式各樣,但還打著戈蘭—埃爾森的旗號,看來是南境貴族的軍隊。進攻者的數量是防禦者的好幾倍,但白獅騎士兀自死戰不退,幾次都擊退了對手如潮水一般的衝擊。

  不過很快,叛軍陣前就出現了巫師的身影,對方身穿藍袍,正是薩薩爾德人的幻術師。布蘭多明白白獅衛隊的年輕人們對付貴族騎士還綽綽有餘,但在這些工匠巫師面前還沒有還手的餘地,便從半空中降了下去。

  高塔幻術師在遊戲之中便是七階兵種,比他一手培養的白獅衛隊強了不知多少。

  他一落地,便引起了叛軍的注意,布加人的巫師們自有聯絡的方式,對於這個陌生的入侵者自然格外警惕。在他們的指示下,十幾名叛軍的騎士立刻圍了上來,跟在他們身後的還有一大幫子侍從於私兵。

  但布蘭多連正眼都沒看這些人一眼,逕自向前走去,穿過奧爾塔鎮的中央廣場。他的傲慢顯然激怒了這些殺紅了眼的貴族騎士們,嗷嗷叫著縱馬向這邊撲了過來,他們手中揮舞著長劍,試圖給這個不識好歹的傢伙一個好看。

  但布蘭多只是輕描淡寫地拔出聖劍奧德菲斯,當第一名騎士與坐下的戰馬一齊狂奔到他身邊時,他舉劍一擋,那人握劍的手臂便飛了出去,然後連人帶馬一起跪倒在地上,鞍座上的騎士被馬鐙所束縛,但仍舊是飛離馬背重重地貫在地上,上百斤重的鎧甲直接壓斷了他的脊柱。

  布蘭多繼續向前,那些狂奔向他的騎士就好像是損壞了的木偶人一樣四分五裂,要麼失去了腦袋仍舊隨著戰馬歪歪扭扭地向前衝去,要麼直接連人帶馬被劈成兩半,彷彿只不過是眨眼的功夫,十多名貴族騎士就死了個乾乾淨淨。

  對於布蘭多來說,這樣程度的戰鬥對於他來說已經不值一提,此刻的他就算是重回魯施塔面對克魯茲人的幾大極境力量,也一樣可以輕鬆取勝。從停滯之界返回現世之後,他得到的最大收穫便是對於這個世界法則的重新認識。

  當他意識到這一切都是來自於上個時代的遺產的時候,他血脈之中的那種潛在的力量便彷彿復甦了,法則的力量對於他來說不再朦朧有如一團迷霧,而是真正的真理。

  那種力量實在是太過強大,有時候甚至讓他產生了一種游離於這個世界之外的錯覺。他感到自己彷彿便是一名神祇,雖然明明身在現世,但卻如同在雲端俯瞰這一切,與沃恩德大陸本身都產生了一種距離感。

  而他身邊的人更是感覺明顯,尤其是灰狼傭兵團的眾人對於這位領主大人除了先前的感激與崇拜並存之外,還多了一種深深的敬畏感。

  按照哈因夫的話來說,走在伯爵大人身邊,彷彿陪伴著一頭巨龍,它的每一次呼吸,都令人膽顫心驚。

  布蘭多自己也有這樣的感覺,他可以感到這個世界對於自己的同化,這是Tiamat法則對於存在性之力的本能親近,在《琥珀之劍》中他就體會過這樣的感覺,但在那時候,這樣的感覺遠沒有現在清晰。

  與貴族騎士們的交手甚至比不上他過去在新手區域之中虐殺低級怪物,縱使之前不間斷的短距離躍遷消耗了他大量的秩序之力,但對付這些人,還是太輕鬆了。 本帖最後由 yht 於 2016-4-28 21:34 編輯

x24685 發表於 2016-4-28 17:49
第四百七十幕 王國的覺醒 Ⅰ

  他甚至根本都用不上法則之力,單純依靠劍術,就能讓這些人明白,為什麼他才是這個王國最為年輕的一位劍聖。

  「是劍聖!」

  貴族騎士們終於反應了過來,開始腿軟並向後撤退。他們也不是傻子,自然明白自己與一位劍聖真正的差距,偌大一個埃魯因才幾個劍聖啊,而像是他們這樣混吃等死的貴族騎士,一抓一大把。

  騎士們一逃,更沒有戰鬥力的侍從們自然也站不住陣腳,紛紛開始後撤。他們衝鋒時亂糟糟一團,撤退時倒井然有序了,彷彿潮水一般退了下去,一副經驗豐富的樣子。

  有些老兵據說從第一次黑玫瑰戰爭一直逃到現在,能在一次次一敗塗地的戰爭當中僥倖保命到現在的人,在進攻上不敢說如何,在撤退上一定是大師級別的人物。

  而高塔幻術師們也意識到了前線的不對勁,一名聞訊趕來的薩薩爾德巫師從天而降攔在了布蘭多面前。這個白銀之民以一種他們特有的矜持與驕傲的表情居高臨下地看著布蘭多——一個凡人的劍聖,在塵世中也算得上是一個人物,但在白銀之民面前也不算什麼,為薩薩爾德人效命的納西人與夏克德騎士當中,也不乏劍聖般的存在。

  不過對方竟還如此年輕,微微讓他有些驚訝。

  「一個凡人的天才,」他開口道:「你在這些微不足道的蟲子之間也算得上是一個比較出色的存在了吧,可惜你不該出現在這個地方。」

  巫師舉起法杖,便向布蘭多指來。

  「大人,小心,他們是白銀之民!」一個聲音提醒道。布蘭多向那個方向看去,白獅衛隊的騎士們也注意到了這邊的情況,布蘭多的出現為他們分擔了不小的壓力,才讓他們有餘暇可以出聲提醒。

  不過那名白獅衛隊的騎士指揮官並沒有認出布蘭多的身分,只以為他是王室的劍聖。

  布蘭多也不指出這一點,他伸手一抓,故技重施。那巫師緊握在手中的法杖便脫手飛出,劃過一道漂亮的弧線之後穩穩落在了他手中。

  那巫師本來惱怒於被人叫穿自己的身分,反手便施展出一道銀色的閃電向那名騎士指揮官刺去,但當他手中的法杖脫手飛出之後,那道閃電也奇蹟般地在半空中飛了一圈兒,然後來到布蘭多的收上。

  布蘭多緊攥著那道閃電,後者如同一道掙扎的電蛇般在他手中扭曲擺動,發出滋滋的電流聲,白金色的火花四濺,但卻無力掙脫。

  布蘭多手握閃電,淡淡地看了那個施法的薩薩爾德巫師一眼:「這就是你引以為傲的力量,薩薩爾德人,魯莽、遷怒、盲目且傲慢,這就是你們從白塔之中得到的知識所告訴你們的東西?」

  「你……你……」

  那個巫師已嚇得語無倫次,臉上再不復之前的胸有成竹。

  布蘭多看他卻在像看一個死人,他心中本就冷靜到了極點。而他越冷靜,對於薩薩爾德聯盟的蔑視也就愈發強烈。

  從來未有一個白銀的族裔,或者黃金的族裔,有如此的卑劣。

  「下地獄去懺悔吧,瑪莎會在那裡給你們準備一個位置,」布蘭多鬆開手,閃電脫手飛出,以千百倍於原本的速度飛射向它本來的主人。

  在那巫師驚恐萬狀的眼神之中,閃電如同一道筆直的標槍刺穿了他的法術護盾,他身上的所有法術防護都在一瞬間支離破碎了,電光穿透了他的胸膛,他慘叫一聲,化為一段焦炭倒在了地上。

  「沉溺於力量之人,必因力量而亡,你們從白塔之中得到的智慧,卻沒有告訴你們這句話,連我這個局外人,都明白白銀之民之所以高傲的原因,」布蘭多淡淡地說道:「那是因為他們優秀,並敢於承擔責任,那些高貴之人,豈是你們可以媲美的?」

  剩下的幻術師們嚇得生生停住了腳步。

  「極……極境最上……」

  後面的巫師們猶如驚弓之鳥,紛紛掉頭就走,一時間森林外圍法術光輝閃動,只片刻,戰場上便再看不到一個薩薩爾德人巫師的身影。

  布蘭多也不去理會這些人,連「布加人」都不戰自退,剩下的叛軍又豈敢繼續在奧爾塔鎮上停留。雖然奧爾塔是通往敏泰最重要的一條道路之一,如果掌握這裡,就切斷了敏泰堡托尼格爾人駐軍的後路——但任人都明白,那得要他們有命控制這裡才行。

  再說勝利與否那不過是戈蘭—埃爾森大公的事情,他們不過是想來分一杯羹而已,犯不著為了其他人而效死。因此不需要任何人指揮,只區區不到一刻鐘,這些人便紛紛逃了個精光。

  布蘭多穿過廣場,向著那個白獅衛隊的騎士指揮官走去——對方渾身浴血,身上有多處傷口,右腿上還插著一支斷裂的羽箭,看箭桿平滑的切口應該是他自己斬斷的。他在另外幾名騎士的攙扶下來到布蘭多面前,向布蘭多行了一禮,那是最崇高的禮節,顯然,這名騎士隊長終於認出了布蘭多的身分。

  廣場上叛軍的屍體遠比白獅衛隊更多,布蘭多意識到自己對於這些年輕人的嚴格要求與托尼格爾領地的高額投入在此一刻終於產生了作用,白獅衛隊已經成為了埃魯因未來一支強大軍隊的種子,只要它們生根發芽,王國擁有克魯茲人那樣強大的軍事力量也不是不可想像的事情。

  但這支軍隊,一定要掌握在有理想復興這個王國的人手上。

  很多人還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但通過口口相傳,守衛奧爾塔的白獅衛隊終於明白了戰鬥突兀結束的原因,廣場上的人越來越多,這些白獅衛隊的年輕人們不斷受了多重的傷,都紛紛靠了過來。

  「領……領主大人。」騎士隊長激動得幾乎無法自己,單膝向著布蘭多跪了下去,他的動作就像是一個信號,讓戰場上的所有年輕人都紛紛單膝觸地,一片片地跪了下去。

  布蘭多扶起了他。

  「我回來了,如你們所見,」他回答道:「薩薩爾德的工匠巫師們竟卑劣地對一個凡人的國度下手,白銀的血脈因他們的卑劣的作為而不再高貴。你們不必擔心埃魯因會因此而滅亡,因為從這一天開始,從這一刻開始,我們便要讓他們血債血償。」

  「那些犯下過錯的人,必將為他們的行為付出代價,我向你們保證。」

  「領主大人!」那騎士隊長激動地問道:「我們現在就展開反攻嗎,我們的艦隊已經到了嗎,它們在哪裡?」

  布蘭多看著他,看著在場的所有人,那是一張張年輕的臉孔,有些人甚至比他還要小,那是一張張少年的臉孔,臉上沾滿了灰塵於鮮血,眼中卻閃爍著對於未來的希翼。

  那種希翼,是對於這個王國,對於埃魯因人故土的熱愛。

  沒有埃魯因人是天生不如人的。

  這個王國亦是如此。

  他們的領主大人曾經在安培瑟爾,在黑劍壁壘不止一次證明了這一點,而他可以做到的,他們也一樣可以。

  「我們所在的地方,我們的身後就是瓦爾哈拉,」布蘭多伸過手,一面星月百合旗自動飛到他手中:「反攻早已開始了,如果你們想於我分享這榮耀,就拿起這面旗幟,和我一起重返戰場——」

  每一名騎士都高舉起手中的長劍。

  他們的劍,便是他們心中的回答。

  ……

  堡壘地動山搖地搖晃著,灰塵正撲簌簌從天花板上掉落下來。

  雷托冷著臉靠在射孔上,注視著外面的戰況。夥計們都是好樣的,再一次擊退了敵人的進攻,那些該死的叛軍在留下了一地屍體之後倉皇退卻了,連之前佔領的一座塔樓也讓了出來。

  但這位有赤銅龍之稱的前僱傭兵臉上卻絲毫沒有放鬆的神色,反而顯得嚴肅而凝重。

  叛軍的戰鬥意志雖然差得驚人,但兵力上的優勢卻不可忽視,在短短幾個小時的反覆爭奪之中,白獅衛隊與敏泰守軍的減員也很厲害。

  這樣的減員對於兵力本就捉襟見肘的他們來說無疑是雪上加霜。

  為了彌補兵力上的缺陷,他們不得不不斷收縮陣地,但敏泰堡的縱深總是有限的,雷托明白總有一刻他們會退無可退。

  他的視野可及的範圍內,許多城牆與要塞上都已經升起了代表著南境貴族們的旗幟。星月百合旗與白獅衛隊的戰旗正一面面從他的視野之中倒下。

  他忍不住有些疲憊地閉上眼睛。

  這裡已經是通往敏泰主堡的最後一座要塞,市政廳與巡查騎兵營絕對不能再丟失了,否則他們將徹底失去這場戰鬥的主動權。

  但希望已經是如此的渺茫,尼玫西絲告訴他瓦爾哈拉很快就會察覺到這裡的異常,並調集軍隊前來支援,可是從沙夫倫德到此處至少也要大半天的時間。

  他們還能爭取哪怕再有兩個小時的時間嗎? 本帖最後由 yht 於 2016-4-28 21:40 編輯

x24685 發表於 2016-4-28 19:39
第四百七十二幕 王國的覺醒 Ⅱ

  「尼玫西絲女士找到了嗎?」雷托重新睜開眼睛時,聲音有些疲倦地問道。連續不斷的作戰令這位十一月戰爭的老兵也感到有些撐不住,畢竟他早已上了年紀,不復當年的英勇。

  屋子裡的人沉默著搖了搖頭,他們中的大多數都經歷過長年的那場戰役,作為那場大戰之中僥倖活下來的幸運者,幾乎每一個人都是身經百戰的戰士。

  「我們最後一次看到尼玫西絲女士是在敏泰堡北邊,叛軍攻陷了那裡之後,一個巫師阻擋了我們去路,隨後叛軍阻斷了我們與北門方向的聯繫。」

  「北門方向還有戰鬥發生嗎?」

  「叛軍已經將那裡團團包圍了起來。」

  「試著進攻過了嗎?」

  「試過了,但叛軍在那裡投入的兵力驚人,我們的人手遠遠不夠,老大。」

  「叛軍如此著緊這個地方,這正說明尼玫西絲女士可能還活著,我們必須想辦法把她救出來。」雷托敲了敲灰撲撲的桌面,定下了調子,在場幾乎都是他的老夥計,他說起話來也不用客氣。

  「可是……」屋內的眾人面露難色,如果條件允許,他們當然會不惜一切代價救出那位指揮官閣下。然而現在就連防守敏泰主堡的兵力都不夠,哪裡還抽調得出人手去支援其他地方。

  「那位騎士小姐是公主殿下的人啊,可敏泰堡才是領主大人的產業,我們是領主大人的家臣,真要為了她放棄這座要塞嗎?」

  角落裡有個聲音弱弱地問道。

  雷托看了那個方向一眼,搖了搖頭:「夥計們,」他說道:「你們真以為我們的領主大人看重托尼格爾這個地方嗎,你們還看不出來嗎,領主大人胸有大志,不要說托尼格爾與冷杉領,恐怕就算是埃魯因也並不放在他眼中。」

  「你們想一想,像是領主大人這樣的人。如果他早先同意那個克魯茲女軍團長的邀請,加入帝國,身分地位豈是區區托尼格爾伯爵可比的?他在埃魯因所做的一切,他將我們從布拉格斯帶到這裡,推翻了那個該死的格魯丁男爵與他的走狗們的統治,究竟是為了什麼?」

  雷托的目光一一從自己的老夥計們身上看了過去,「你們沒有發現嗎。領主從未讓我們向他宣誓效忠,因為他想要的並不是成為另一個安列克大公。我曾私下裡聽到過他與公主殿下、安蒂緹娜小姐的談論,我想幾位大人們想要的,正是我們在長年戰爭之中所渴望得到的——一個真正完整的、不受他人所擺佈的、站立於沃恩德之上的埃魯因。」

  「夥計們,」他輕聲開口道:「我們出生於布拉格斯。但托尼格爾的確是我們的第二故鄉,只不過相比起這個,我們還有另一個共同的身分。別忘了,我們是埃魯因的軍人,在這個時候,我們更加應當拋棄那些私利,我們是伯爵大人的屬下,我們更應當站出來證明大人的光明磊落。」

  雷托指了指射孔外面的戰場。答道:「如果我們每一個人都將伯爵大人的信念傳達出去,當這樣的信念延及整個埃魯因,令這個王國中的每一個人都深以為然時,我們的理想,伯爵大人與公主殿下的理想,也就實現了。」

  屋內一片沉默。

  「我們能做到那樣的事情嗎?」

  「是啊,這太麻煩了,聽起來就令人感到頭痛,老大你確定這是我們這些大老粗能辦到的事情嗎,那是文官與貴族老爺們才需要操心的事情吧?」

  「不過老大,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文縐縐的了,哈哈。」

  笑聲彷彿會傳染一般,屋內眾人很快也都低笑了起來。雷托自己也笑著搖了搖頭,笑罵道:「閉嘴你們這群該死的蠢貨,好歹我當年也是貴族騎士出身,像是馬諾,當年還是我的侍從。跟著你們這些粗俗的傢伙,我連自己的老本行都全丟了。好了,少廢話,你們說得對,我們是領主的家臣,但既然是領主大人的家臣,我們就得貫徹領主大人的意志,所以尼玫西絲女士,你們不救也得救。」

  雖然面上眾人都開著玩笑,但雷托拍了板作了決定,便再沒有人敢反對。人們井然有序地退出房間,開始召集部下,彷彿回到了幾十年之前的歲月,無非是戰鬥而已,對於老兵來說,就像是吃飯喝水一樣自然。

  ……

  「你醒了?」

  尼玫西絲從昏昏沉沉的狀態中甦醒過來的時候,看到的是一張熟悉的臉。

  那是一個美麗的少女,她有一雙狹長明亮的眼睛,微微眯起,瞳孔黑漆漆的,猶如點墨。少女的皮膚是那種不似人類的雪白,細膩得猶如玉石,她有一頭瀑布般的黑檀長髮,髮絲反射著光芒,猶如夜空中的星辰。但尼玫西絲的全部注意力都為對方額頭上那枚黑沉沉的寶石所吸引——那是一枚狹長的,菱形的黑水晶。

  少女有些惱怒的臉一紅,順著女騎士的目光回憶起了自己額頭上這枚寶石得來時的羞辱,冷冷地哼了一聲。

  「寇華……?」

  尼玫西絲被自己沙啞的聲音嚇了一跳,她想起在魯施塔發生的那些事情,微微猶豫了片刻才再開口道:「這是什麼地方,敏泰失陷了嗎?我現在是你的俘虜?你離開魯施塔之後,也投靠那些布加人,還是說他們果然與黃昏之龍同流合污了?」

  「我還沒有墮落到和那些薩薩爾德人一樣的境地,」黑寇華有些惱怒地答道:「你這個女人真是令人討厭,和那傢伙一樣,難道凡人連一點禮義廉恥之心也沒有了嗎,是我救了你一命。」

  「你又回來了……?」尼玫西絲愣了愣:「謝謝……」

  外面傳來破空的尖嘯聲,投石機的石彈擊中了不遠處的什麼地方,房屋一陣搖晃,灰塵撲簌簌落了下來。

  尼玫西絲默默地感受了片刻,才問道:「這麼說來這裡仍舊是敏泰了,我昏迷了多久,雷托先生他們還在抵抗嗎,寇華小姐,你能不能帶我前往市政廳?」

  「我勸你最好不要抱這個妄想,而且我也沒有義務為你效勞,」黑寇華沒好氣地說道:「你撿回一條命純粹是因為運氣好,如果不是這個傢伙,就算是我及時趕到,你當時也死定了。」

  尼玫西絲這才注意到寇華身後還有一個年輕人,當她看到對方時忍不住一愣,因為那人正是歐弗韋爾的次子,那個一早就離開敏泰堡去探查情報的年輕騎士。

  那個年輕人注意到尼玫西絲的神色,連忙站了起來,有些急切地說道:「尼玫西絲小姐,我知道你現在很懷疑我還有我父親,但我向你保證,我父親他絕對不可能背叛公主殿下,這裡面一定是另有隱情。」

  他猶豫了一下,咬咬牙答道:「我可以以我的生命作擔保!」

  尼玫西絲揉了揉發痛的額頭,終於回想起了昏迷之前發生的一切,當時她差點以為自己就死在了那頭怪物的手上。但看起來在她昏迷之後,又發生了很多事情。

  「我……不是應該死了嗎?」

  尼玫西絲下意識地摸了摸胸前的傷口,那道劍傷猶在,幾乎貫穿她的胸腹,那一劍,應當刺穿了她的心臟才是。

  「你的確是應該已經死亡才對,這道貫穿傷貫穿了你的心臟,對於任何一個凡人來說,這都是再致命不過的傷勢。」

  黑暗寇華停了停。

  「但奇怪的是,你仍舊活著。不要問我為什麼,因為我也不知道,或許是你們的瑪莎大人救了你一命。」

  尼玫西絲沉默了片刻,她心中隱隱有一種抓不住的感覺,但卻說不出口。

  「另外,是這個傢伙拚死把你從那些怪物手中救了出來,」黑暗寇華繼續答道:「要不然我可沒這個能耐,那些怪物都是黃昏之龍的爪牙,我們管它們叫做能族,除了戰爭女神特有的印記兵器之外,沒有人可以真正殺死它們。」

  「哼,這下連能族都重新現世了,真不知道母親為何會看好你們,區區一個小小的人類王國而已,不管是薩薩爾德人還是黃昏之龍的爪牙,你們都對付不了。」

  尼玫西絲聞言嘆了口氣,對那個年輕人說道:「我可以相信你,但你也無法為你的父親作擔保,無論如何,發生在這裡的一切歐弗韋爾先生都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不,」年輕人搖了搖頭:「尼玫西絲小姐,我父親他可能出事了。」

  「什麼?」

  「自從公主殿下與哈魯澤王子離開托尼格爾之後,我父親每週都會給我來信,一方面是為了讓我瞭解讓德內爾和蘭托尼蘭的局勢,另一方面也是為了保持聯繫。不過我已經有一週多沒有收到父親的來信,開始我沒覺得有什麼,可是沒想到會出現這樣的事情……」

  年輕人有些懊惱,又有些擔憂地答道:「都怪我,尼玫西絲小姐,如果我早一些警覺,說不定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我父親他……」 本帖最後由 yht 於 2016-4-28 21:44 編輯

x24685 發表於 2016-4-28 20:35
第四百七十三幕 王國的覺醒 Ⅲ

  尼玫西絲卻搖了搖頭,她隱隱感到這個年輕人說的有可能是真的,她也願意相信歐弗韋爾不可能會背叛公主殿下。可眼下再說這些已經沒有意義了,最壞的情況已經發生了,眼下要做的事情,是如何挽回更壞的結果。

  「寇華小姐,」她有些虛弱地答道:「你能聯繫上瓦爾哈拉嗎?」

  「我?」黑暗寇華冷笑著搖了搖頭:「當然不能,你以為現在是什麼情況,人類女人,為了救你我們都被包圍在這個地方了,當然外面這些凡人還攔不住我,不過我不敢輕易出手,否則薩薩爾德人和能族會察覺我的存在,那時候我們都得死。」

  她停了片刻:「我雖然答應母親前來幫你們一把,但還不至於要和你們一起陪葬。」

  尼玫西絲沉默了,她當然也不能要求對方為埃魯因陪葬,畢竟她清楚,對方真正的身分是什麼。

  「姐姐,」一個聲音從屋外傳來:「他們又開始進攻了!」

  尼玫西絲聽出那是白寇華的聲音,兩姐妹的聲線雖然類似,但妹妹的聲音遠沒有黑暗寇華那樣冰冷的氣息。

  她咬著牙地坐了起來,雖然寇華說過她現在最好不要輕動,但比起自己的傷勢,女騎士還是更加關心敏泰領的戰局。

  如果這座要塞不能支撐到瓦爾哈拉反應過來之前,那麼埃魯因就會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在此一刻,她甚至忘記了這片領地的主人是誰,也忘記了她與布蘭多之間並不愉快的經歷,只感到內心中心急如焚。

  她一邊試圖扶著牆站立起來,一邊焦急地在內心中呼喚著白葭的名字——那個她從來沒有喜歡過的另一個自己。若是可以的話,她絕不願意向另一個她妥協,但此刻,她卻別無選擇。

  可是,她內心中的呼喚全部石沉大海,這令尼玫西絲的心深深地沉了下去。

  她甚至產生了一種恐慌感。她發現自己竟然已經習慣了那個成熟而理智的另一個自己在自己身邊作為自己的參謀,若是對方真的不在了,她竟不知自己應當如何去單獨面對眼下的埃魯因。

  而更令她感到害怕的是,她不知如何去面對布蘭多。

  黑暗寇華只是冷漠地注視著尼玫西絲的舉動,也並不上前半步去攙扶她,那個年輕人似乎想要上前,但卻被女騎士一手擋開了。

  尼玫西絲扶著牆走到了屋外,突如其來變得明亮的光線令她不由自主地眯起了眼睛,她發現這仍舊是北門附近。她手下的騎士們已經退到了敏泰堡西北側的水閘附近,並借助這裡的地形繼續狙擊叛軍。

  喊殺聲在此一刻好像重新回到了她的耳中,她看到白獅衛隊的年輕人、敏泰的守軍與一部分巡查騎兵正在陣地上與叛軍彼此交纏廝殺,死守陣地寸土不讓。但敵人的數量超乎想像的多,穿著灰色與藍色戰袍的貴族私兵幾乎像是兩色相間的潮水一般洶湧而至,他們一次次被擊退,又一次次湧上來,戰鬥的意志竟出乎預料的旺盛。

  看起來敵人已經意識到了她在這裡,否則不會對區區一個閘門如此熱情高漲。

  天空中飄來了幾名巫師,法術的光影再一次在城牆上交織起來。雖然對方數量不多,但女巫們遠不是這些薩薩爾德巫師的對手。城頭不時傳來的爆炸聲足以證明這一點,事實上她們也不過僅僅是堪足自保,維持陣線不被擊潰而已。

  尼玫西絲維持著神色的鎮定,默默搜尋著燕堡伯爵領的旗號。她對於那些怪物至今記憶深刻,心裡清楚以白獅衛隊的實力絕不可能是那些怪物的對手,但托尼格爾人仍舊堅守在這裡,那麼對方又去了哪裡呢?

  「你在找什麼?」黑暗寇華在她身後問道。

  「那些怪物呢?」

  「被她引開了,否則你以為我們還能留在這個地方。」

  「她?」

  「一個古怪的女人,好像是崔西曼的手下。我記得曾經見過她,不過與之前有些不同了。」

  尼玫西絲意識到自己並不認識黑暗寇華口中那個「她」,她沉默了片刻,看出情勢比寇華所說的還要不樂觀。忍不住低聲問道:「你打算怎麼做,寇華小姐?」

  黑暗寇華看了她一眼:「我會遵照母親的吩咐,幫助你們抵抗到最後一刻,在那之後我會選擇離開這個地方,你只能祈禱瓦爾哈拉的那些小傢伙們能在此之前反應過來。」

  她停了片刻:「不過看在那傢伙的面子,我可以帶走你。」

  「不。」尼玫西絲搖了搖頭:「我不需要。」

  「隨你,不過我得告訴你,雖然這座城市中還有一些兵力,不過你別指望托尼格爾人會來救你,你不要忘了白獅衛隊與敏泰的守軍雖然是那傢伙的軍隊,但他卻不是你的領主。」

  「你想說明什麼?」尼玫西絲眉尖微微一跳。

  「你明白。」

  尼玫西絲輕輕按住自己的心口,咬了咬牙。她明白若是那個人在這裡,那麼他一定會來救她,但卻並不是因為她,而是她身體之中的另一個靈魂。

  何況對方並不在這裡,而他的屬下對這一切祕密根本不知情。雷托是一個傑出軍人,可越是傑出的軍人,就更明白自己應當聽命於誰,他們會不惜一切前來營救一個外人嗎?

  女騎士心中並無乞求苟活的心思,只是感到一陣悲哀與絕望,因為這就是埃魯因,這就是這個古老的王國。

  那個人就算做得再多,可受益的也永遠不會是埃魯因,除非有朝一日他能成為埃魯因的共主。可那樣,在他頭上的頭銜將不再是復興王國的英雄,忠誠的騎士,層層光環褪去之後,剩下的只有一個篡位者的頭銜。

  那無非是另一個安列克而已,他們怎麼可能給這個王國的未來帶來希望。

  或許就算對方真不是這麼的卑劣,但那又有什麼用呢?他身邊的每一個人,甚至包括他的那位幕僚小姐,所有人都懷著這樣的想法,他們效忠的真的是埃魯因這個王國嗎?

  他們效忠的是托尼格爾,是瓦爾哈拉,是那個人本人而已。

  薩薩爾德人的巫師終於攻破了女巫們的防線,損失慘重的白獅衛隊開始後退,雖然還未演變成潰敗,但最後的防禦縱深也已然失去。

  黑暗寇華低吼了一聲,她身邊湧起黑色的煙霧,形成一頭頭巨狼的形狀,這些高大的雄狼狂奔向戰場,但所能做的,也只不過是稍微阻擋一下叛軍前進的步伐而已。

  「我們必須撤退了,尼玫西絲小姐。」歐弗韋爾的次子小聲在她身邊說道。

  黑暗寇華也回過頭,有些惱怒地開口道:「我支撐不了太久的時間,薩薩爾德人很快就會注意到這邊,你最好趕快考慮一下我之前的提議。」

  但尼玫西絲卻充耳不聞。

  她怔怔地看著眼前潰敗的戰場,所有人都在後退,白獅的旗幟正從地平線上倒下。天空中飛舞著南方軍團的飛龍騎士,還有灰袍的巫師,交織的法術。這一幕與她的記憶彷彿重合,她記得那是安培瑟爾陰沉的天空,而她與王立騎士團的年輕人們已經退無可退。

  但這一次,還會發生那樣的奇蹟嗎,一個人以一人之力扭轉戰局?

  但女騎士心中卻看不到一絲希望。

  就算有,可他真的能夠拯救埃魯因嗎?

  「埃魯因要如何才能得到拯救呢?」

  尼玫西絲喃喃自語道。

  「白葭,你告訴我,你們沒有騙我,你們所看到的一切未來,都是真實的……告訴我,你們真的能夠挽回這一切,你和那傢伙不是在合起伙來欺騙我,對嗎?」

  「你這個可惡的女人,你告訴我啊!」

  「我可以給你我的一切,甚至是我的生命,因為與其讓我再回到夢中所見那可怕的未來之中,我寧願在這一刻死去。」

  她因為扯動了傷口而劇烈地咳嗽起來,旁邊的年輕人想要上來扶她,但卻被一把甩開了出去。

  尼玫西絲咳嗽得甚至流出了眼淚。

  她順著牆壁滑了下去,但心中那個聲音再沒有回應過她。

  年輕人不知所措地站在一旁,他還從未見過這個向來一臉冷然的騎士小姐露出這樣軟弱的一面,她泣不成聲,而他卻絲毫不敢上前一步。

  他呆呆地看著眼前的這一幕,心中有一個聲音在如此告訴他,埃魯因已經完了,他所見的,將是這個王國的最後一刻。

  他彷彿看到了這樣一個未來,他曾經所見的光輝的一切,在烈焰之中熊熊燃燒,化為灰燼。從此之後人們忘記了他們的名字,他們曾經的身分,埃魯因這個古老的名字消失在了歷史的長河之中。

  直到幾十年之後,才有一個少女重新拾起那面染滿了灰塵的旗幟。

  那是星與月的百合旗。

  他抬起頭,恍若以為自己發生了幻覺,他當真看到了那面旗幟——那並非是白獅衛隊的雄獅旗,也不是托尼格爾隨處可見的冷杉領的紋章旗。 本帖最後由 yht 於 2016-4-28 21:49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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