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戲異界] 琥珀之劍 作者:緋炎 (已完成)

   
edison1225 2011-4-24 16:36:41 發表於 遊戲競技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68 12548805
leeson 發表於 2011-5-4 19:57
第二卷 塵封的王國 第一百二十五幕 背後的觀察者(下)
  
  小姑娘蹲在艾克門的屍體邊——相比起來後者彷彿有山一樣高。她一隻手按著膝蓋、一隻手在那裡鼓搗了半天,最終好像沒什麼發現,只能用手指頭勾起頁岩長弓的弓弦,然後直起身在布蘭多面前晃了晃:「要嗎?」
  
  「你不要?」
  
  阿洛茲理所當然搖搖頭,一對金色馬尾動了動:「對我又沒用,我只是看看有些什麼東西而已——」
  
  布蘭多一時之間竟有點欲哭無淚,心說既然你沒需求,那就自覺遠離屍體啊!他忍不住有點抓狂的感覺,可大地神使畢竟是對方一力殺死的,他也沒什麼立場抱怨,只能抱有一絲希望地問到:「沒有了?」
  
  「什麼沒有了?」
  
  「只有這把弓?」
  
  「怎麼會,還有不少東西呢。不過都不太符合我的審美觀,就懶得碰了。」矮個子的小女孩答道。
  
  這算什麼理由。布蘭多腹誹了一句,但還是開口問道:「你還沒回答我,你在這枚金蘋果上塗了什麼有趣的東西呢?作為謝禮的話,好像我有知情的權利吧?」他指了指手中的黃金果實問,他本來還想把這東西給芙雷婭或者是羅曼吃,但現在想來還好沒那麼做,只有天才知道上面究竟有什麼。
  
  想到這一點,他忍不住把這蘋果放遠一些,免得沾染上上面所謂的『有趣的東西』。
  
  「秘密。」小女孩科科地笑道。
  
  「秘密?」
  
  布蘭多還要再問,卻忽然看到阿洛茲面色微微一變,她忽然向一側看去。然後將食指放到唇邊,對布蘭多作了一個『噓』的動作,「有人來了。」她認真起來,小聲說:「布蘭多先生,你的冒險很精彩,我很喜歡。不過這一次主動現身來找你,認真地說是因為族裡出了一點小事,芙羅法和我都必須趕緊回去一趟,希望你要小心保重喔」
  
  「等等。」布蘭多一愣,他忽然從這個小丫頭的話裡想到一個可能性:這傢伙莫不是一直在跟蹤他?他的臉色變得有些奇怪起來,不過即使如此布蘭多還是沒有丟掉本能的敏銳,他馬上從對方的話中找出一個漏洞:「族裡?你是……?」
  
  阿洛茲笑吟吟地點點頭。
  
  布蘭多頓時感到五雷轟頂,他幾乎說不出話來,既非人類,又喜歡用『族內』來稱呼本族事物的,他如果沒有記錯的話在沃恩德就只有一類生物了——那就是所有人,包括瑪達拉的亡靈都不會喜歡的龍族。這個詡為高等生物,平日裡高高在上,總是不干人事、又蠻不講理的族群,可是出了名的臭名昭著。
  
  可他沒想到自己竟然一語成讖,真的和這麼一條小母龍打了這麼半天交道。但還好,至少對方沒有一個心情不好把他給當午餐吃了,雖然說這個時候吃午餐也算是晚了一點。不過其實布蘭多也感覺得出來,阿洛茲好像對他的感觀還算不錯的樣子,要真有一頭龍作為靠山,布蘭多一時都忍不住有些僥倖起來。
  
  這真是何德何能。
  
  「好了,布蘭多先生,那些人馬上就要過來了。我可不想讓那些低等生物、蠢東西看到,我就在你身邊,放心,我不會讓他們傷害你的。」她踮起腳尖,儼然很成熟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像她是他的大姐頭一樣。然後她的半個身體就消失在了空氣中,又逐漸整個人都變得透明起來,消失得無影無蹤。
  
  「傷害我?那美尼斯他們有必要這麼做麼?」
  
  布蘭多以為她說的人應當是那美尼斯一行,心想一向高傲自持的銀精靈被你說成是低等生物,愚蠢的東西,不知作何感想,估計銀精靈的先王聽了死了都要氣活過來。可她這麼說還真沒錯,龍族是現今沃恩德大陸上少有地保持著比較純正的黃金血脈的種族之一,單單從血統上,就比他們這些黑鐵、白銀的子民強到那裡去了。何況龍族最為變態的一點是,這個種族的生育力雖然低,但是它們的任何後代生來就具備要素之力,這也是黃金血脈最顯著的特徵之一。
  
  不過那美尼斯也來得太晚了。
  
  他抱怨了一句,一邊一瘸一拐地走向那具屍體,心想既然已經被黑手光環光顧過了一次了,那麼就不怕再一次污染了。而且說不定運氣好,來一個負負得正也不一定不是嗎?他先拾起那張弓,用視網膜上的屬性界面一套,發現果然是頁岩長弓:
  
  頁岩長弓【魔法】,穿透創傷:25-29,+4靈巧,+2力量,啟動:製造一支石化之矢(一週冷卻)。
  
  布蘭多掂了掂這把弓,對這屬性還算勉強滿意。頁岩長弓雖然只有黃銅標籤,屬性也就是40級同等級裝備的一般水平,不過啟動屬性非常實用——石化之矢是少有的幾種法術無法製作的魔法矢,它的效果是擊中後石化敵人——至于石化的程度要視對手的體質來定。一般來說白銀以下對手中一箭估計就直接變成石雕了,當然布蘭多也不可能用這麼珍貴的石化之矢來對付黑鐵級的對手,這東西即使對于白銀上游的對手都是一個嚴重的威脅,甚至對于黃金中下階也能產生影響。
  
  尤其是石化之矢就和其他的魔法矢一樣,產出後不會因為時間的推移而失效——至少短時間內是如此。因此它對于玩家來說具有可儲備性,當初有不少弓手玩家都準備了這東西,好準備用來儲備石化之矢。反正魔法矢也不是必須要用相應的弓才能發射。
  
  只是頁岩長弓雖然還算不錯,可與完美評價之下的55級BOSS的掉落還是不能相稱。因此他迫不及待地將目光投向艾克門龐大的屍體上,那怕是明知道阿洛茲還在自己身邊,不過作為玩家,從一堆未知的掉落中找出自己夢寐以求的裝備,這實在是一種無法拒絕的誘惑。
  
  他順手把金蘋果放在腳邊,然後從屍體下面扯出一條項鏈來:
  
  焰之星【魔法】,火元素池擴容一半,火元素強化10。
  
  布蘭多一看到這條同樣是黃銅等級的項鏈,忍不住想要大笑三聲,看來黑手也有黑手的好處。這東西是火系元素使的小極品,要放在以前他打個BOSS開出個這東西他估計會想把Trrenil Rin的設計組拖出來打一頓,因為無論是火元素池擴容一半還是火系法術傷害提升10對于一個戰士來說都毫無用處,可現在不一樣。雖然後一條屬性對他來說仍舊形同虛設,可火元素池擴容一半這個屬性對他這種感應元素的廢柴來說實在是太重要了。
  
  但真正的意義在于,這條項鏈為他打開了一個思路。布蘭多一直苦惱自己的元素池太小的問題,但焰之星讓他意識到——對于他這種感應元素的廢柴來說,完全可以裝備元素使的裝備。比方說焰之星,嚴冬甚至是傳說中的阿西莉凱—元素胸針。有了這些裝備,元素池擴容好幾倍不過是很簡單的事情,縱使是元素感應能力再差,也能給生生改造成一個合格的元素使。
  
  這就是所謂的天賦不足靠裝備來彌補吧。
  
  布蘭多收起項鏈,卻聽到身後一聲輕響。他回過頭,發現一行人分開灌木叢從樹林背後走了出來——布蘭多一看這些人忍不住一怔,心中下意識地閃過了『不是冤家不聚頭』這樣一句話。因為來者不是別人,正是把他坑在這裡的馬卡羅與布加一行人。當然不止他們兩個,隨行的還有七八個人,不過看裝束並不像是灰狼傭兵。
  
  布蘭多的目光主要集中在兩人之間那個老者身上,他皺了皺眉,總覺得在那裡見過這傢伙。
  
  不過比起布蘭多巧合的驚訝來,馬卡羅與布加的心中的驚訝更甚——甚至可以說是震驚了。事實上他們看到布蘭多時就是一呆,已經認出了這個年輕人,只是此刻的布蘭多看起來有點彪悍。他一隻手撐著短劍,大馬金刀地坐在渾身是血的大地神使艾克門的屍體上,自己也滿身是血污,頓時給人一種這樣的印象:
  
  這傢伙經過一番苦戰,以一己之力幹掉了這頭怪物。
  
  要知道布加與馬卡羅是親身經歷過幾天前那一晚上的戰鬥的,當然也出手會過大地神使艾克門。55級BOSS的實力逼近70級普通怪物,布加與馬卡羅根本不是對手,更何況艾克門與布加的要素領域可以說系出同源——而系出同源的尷尬之處就是:一旦交手很大程度上就只能看絕對實力差。然而絕對實力差是明擺著的,因此雙方一交手之下就是潰敗,才導致了灰狼傭兵團的灰飛煙滅。
  
  因此,馬卡羅與布加一看到那具屍體,瞳仁就忍不住一個勁地往後縮。
  
  這個年輕人……
  
  「是你!」反倒是布加第一個開口。
  
  「是你們啊。」布蘭多回過頭看著些人,有些懶洋洋地回答了一句。同時心中暗笑,這就是所謂現世報還得快啊,瑪莎大人竟然安排你們在這裡遇上我,那就只能怨你們倒霉了。開玩笑,他這一次不狠狠地把這一刀宰回來,他還叫什麼資深骨灰級玩家,還不如回家種紅薯算了。
  
  他說完這句話,就好整以暇地看著這群人。因此布加一開口,就迎來一陣尷尬的沉默——
  
  …… 本帖最後由 spigyeh 於 2018-9-6 10:11 編輯

leeson 發表於 2011-5-4 20:04
第二卷 塵封的王國 第一百二十六幕 力量與責任(一)
  
  布蘭多說完這句話,就好整以暇地看著這群人。
  
  森林中一時沉默下來——
  
  「布蘭多先生,你沒事吧?」不過到底是經歷過世面的老狐狸,馬卡羅微微一笑,平復了心中的驚訝之後問道:「自從遭到襲擊之後走散,沒想到在這裡遇到你。」
  
  布蘭多心想你這個老混蛋,這個時候還一門心思把責任往康納德一方頭上推,真當我是愣頭青?不過他臉上當然沒有表現出這樣的憤懣,只是笑著拍了拍大地神使一動不動失去了生機的頭顱,答道:「自然,想要找我麻煩這點小東西還不夠。可惜那天晚上你們逃太快,我想要盡一份義務幫助盟友也做不到,說來真是萬分抱歉。」
  
  雙方都磨了磨牙齒。睜著眼睛說瞎話的本事看起來誰也不遜色于誰,不過布蘭多的表現還是讓馬卡羅心生警惕,他有些不確定布蘭多不是真的知道了全部的一切真相——還是僅僅因為當初他們的虛與委蛇而生氣。不過在這個年紀,有如此城府的年輕人可不多,一時間他也忍不住感到有點棘手起來。
  
  以至于連布蘭多話裡帶著刺也忽略了。
  
  何況他來這裡可不是為了和這個年輕人鬥口的,他皺起眉頭看了看布蘭多身後的森林,猶豫了一下,但還是問道:「布蘭多先生,你看到其他人從這裡經過嗎?」
  
  「你是說一個年輕人?」布蘭多暗自一笑。
  
  「正是。」
  
  馬卡羅話出口時,布蘭多感到他身後的那些人明顯變得有些急切。
  
  「我沒猜錯的話,那是艾柯先生對吧?」布蘭多問。
  
  馬卡羅、布加還有他們之間那位老人頓時面色一變,「你見過他?」馬卡羅向前一步脫口而出,不過他隨即才意識到自己似乎表現得太過頭了一些,忍不住咳嗽一聲又站了回去。他看了看自己身邊兩個人,布加一隻手始終放在不離劍柄左右,陰沉著臉隨時保持著警惕。而那個老人則若有所思地看著布蘭多所在的方向。
  
  但他馬上意識到,布蘭多可能已經猜到什麼了。不過他相信布蘭多不可能知道他們的身份,畢竟這件事情他們甚至連灰狼傭兵團內部、連艾柯都瞞過去。
  
  「你見過他嗎,布蘭多先生。」馬卡羅咳嗽一聲後,又問道:「艾柯是我一位重要朋友的後人,我答應他要好好照顧他,可沒想到一不小心竟與他走散了。」
  
  布蘭多微微一笑,和你走散的不只有艾柯吧,不是還有整個灰狼傭兵團嗎?也不見你這老狐狸如此著急?不過他也不點透這一點,只是反問道:「老朋友?原來狡狐馬卡羅或者說羅舍爾男爵先生一直以來是這麼稱呼盧恩公爵的?公爵先生恐怕不會同意啊——」
  
  他話一出口,就聽到一片刀劍交鳴之聲。布蘭多抬起頭,好整以暇地看著馬卡羅身後的一排隨從都拔出劍。
  
  「年輕人,你究竟是誰?」馬卡羅面色一變,口氣沉下來厲聲問道。他立刻想到布蘭多是不是那一方一夥的,可看看躺在地上血流成河的大地神使——似乎也不太像。難道有第三方勢力?這頭狡狐猶豫了一下,雖然說不是沒有這種可能,但還有誰對這場角逐會感興趣呢,他忍不住想到是不是外國勢力?瑪達拉還是克魯茲?
  
  布蘭多自然不知道這傢伙心中一瞬間轉過這麼多念頭,不過他也並不打算回答。他在等一個人開口,那就是馬卡羅與布加之間的老人。對方既然能站在這兩個人前面,自然就說明了他的地位。不過這個忽然鑽出老的老頭兒是誰,盧恩公爵?不對啊,盧恩公爵那種大人物他可不會記錯,說是易容但看起來也不像,在沃恩德易容是一門玩家也可以學習的專業技能,不過大凡是技能就會留下破綻,作為老玩家,布蘭多當然不會不清楚這一點。
  
  果然,他等了片刻,那位老者終于收回目光落到他身上。不過他問的第一個問題卻是讓所有人都一愣。
  
  「年輕人,你腳邊的,是妖精的蘋果吧?」老人確認了半天,如此問道。
  
  糟糕布蘭多心中暗叫一聲,這才意識到自己忘了把這東西收進背包裡。要是平日裡他一定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可是一方面之前阿洛茲的話減弱了他對這東西的期望,一方面是因為有個強大的靠山在自己背後,也並沒有想太多,而且說實在話,他根本沒料到先出現的是這一群人。
  
  不過同時,他終于認出了這個老者是誰。
  
  埃魯因的首席宮廷巫師,輔佐過安森七世的三朝元老——利伍茲.哈德維拉.格默爾。這傢伙是當今公主與小王子殿下的導師,原來他竟然也在這裡,沒想到馬卡羅手上還有這樣一步暗棋,難怪他可以胸有成竹地將艾柯放在夏布利,好像放任對方自生自滅一樣——差點連他都騙過了。不過如此一來,卻越發顯得這傢伙其心可誅起來,如今看來,灰狼傭兵團面臨的一切,很可能是這頭老狐狸一手計劃的。
  
  目的僅僅是為了不拖泥帶水嗎?
  
  布蘭多忍不住握了握短劍的柄,雖然從某一方面來說他認同這些貴族功利性極強的價值觀,可是如此玩弄朝夕相處的人感情,或者說可能從來沒將那些人當成一回事。桑夫德也好,茜也好,他們遭遇的一切對他們來說就是人生的全部意義,為之奮鬥,為之付出,但對于面前這些人來說,卻像是一個抽象的、不存在的幻影一樣。
  
  但他們不再需要這個假象時,那些在他們眼中的小人物的夢想就像是泡沫一樣幻滅了,輕輕一戳,甚至由不得他們反抗。可憐的是茜他們或許連連自己都不明白這一點。
  
  布蘭多深吸了一口氣,咬了咬牙下定決心要給面前這些傢伙一個教訓。不是因為他有大義凜然的名分,而是因為他現在他很不爽——他不爽了,而他又有這個能力。所以他要讓馬卡羅、布加甚至是這個老頭為茜、為桑夫德等人的遭遇付出代價。
  
  「利伍茲大師,是嗎?」
  
  布蘭多拿起腳邊的金蘋果,在所有人面前晃了晃。
  
  他這個動作頓時讓馬卡羅、布加的面色變了,他們這才意識到利伍茲口中的妖精的蘋果是什麼。那可是黃金樹的果實啊,瑪莎在上,有了這個,他們就有了改變一切的本錢。老國王風中殘燭的身體,或者說王子殿下懦弱不堪的性格與命運,有了金蘋果,一切就有了改變的契機。
  
  難道這就是上天賜予埃魯因的機會?
  
  這一刻所有人都忍不住這麼想到。
  
  連狡狐如此的深城府此刻也忍不住面色急劇變化,同時呼吸也急促起來。甚至連一生經歷過無數風浪的利伍茲大師也忍不住開口道:「年輕人,你手上的東西對我們很重要。我能否問一下,你是否能將它賣給我們,我們可以出得起一切你想要的價錢,不管是金錢還是權力。」
  
  布蘭多感到兩隻纖細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肩膀上,一個細小的聲音笑眯眯地問:「你要賣給他們嗎,布蘭多先生,我允許哦。」
  
  但布蘭多只是微微一笑,他冷漠地看著這些人,提起金蘋果,問道:「你們想要這個?」
  
  「正是,」馬卡羅接口道:「布蘭多先生,你手中的東西對我們來說非常重要。重要到可能會改變許多人的命運,相信我,我們並不是出于私心想要買下這枚蘋果。而且我們也願意遵從公平交易的原則,只要你開出一個價碼,我們就儘可能地滿足你。無論是金錢,女人還是權力,一切你想要的東西。」他用極具煽動性的話如此說道。
  
  布蘭多不屑地一撇嘴,冷笑:「好大的口氣,你用什麼來保證這一切?我又憑什麼相信你,馬卡羅先生?憑你們背後埃魯因王室的力量嗎?你們問我想要什麼?好吧,我想問你們兩個問題——」
  
  兩個問題?
  
  馬卡羅、布加與利伍茲面面相覷,這算是什麼要求?不過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因此他還是點點頭答道:「你說吧。」
  
  「第一個問題,其實我這個很是好奇,我有一些看不懂你們的計劃。明明利伍茲大師在這此,為什麼馬卡羅先生與布加先生還要親涉險境,甚至苦心經營十年的灰狼傭兵團也因此而毀于一旦,對此,我有一些無法理解。」
  
  馬卡羅與布加沒料到他的問題竟然是這個,忍不住一愣。不過倒是利伍茲咳嗽一聲,低聲答道:「年輕人,這件事涉及的鬥爭遠遠不止表面上那麼簡單。我不知道你瞭解多少內幕,但是我們並不希望外界知道王室其實背後也插手了此事——」
  
  他其實並不想和說一個陌生人說這麼多,不過看起來布蘭多已經認出了他,並且他手上的東西實在太過重要,因此這位老者才不得不放低姿態為他解釋道。
  
  「原來如此。」布蘭多點點頭。
  
  「那麼第二個問題,你們現在出來,是為了重新集結失散的灰狼傭兵團咯?」布蘭多輕笑了一下:「事實上是這樣的,我收編了一些你們的人……」
  
  馬卡羅與利伍茲互相看了一眼,然後搖搖頭:「不,布蘭多先生你多慮了。我們只是追著艾柯先生出來的而已,因為他執意要來找自己的同伴和未婚妻。」說到未婚妻時,他忍不住有些尷尬,畢竟把公爵大人的獨子的未婚妻弄得始終,說出去其實還是蠻丟臉的。
  
  不過也僅此而已,他搖搖頭,繼續說道:「至于灰狼傭兵團,那已經是個過去式了。它不存在了,你收編的那些人,我代他們感謝你。」
  
  果然。
  
  布蘭多磨了磨牙齒——
  
  然後他聽到哐噹一聲,所有人都回過頭,看到一個紅髮的、一隻手摀住胸前的傷口、滿身是血的少女呆呆地站在那裡,她手中的長矛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掉到了地上。 本帖最後由 spigyeh 於 2018-9-6 10:11 編輯

leeson 發表於 2011-5-4 20:11
第二卷 塵封的王國 第一百二十七幕 力量與責任(二)
  
  「茜?」
  
  馬卡羅一怔,隨之滿心苦澀地看了布蘭多一眼,這才明白對方之前問的問題是意欲何為。可這個時候太關鍵,利伍茲也絕不會允許他惹得這個年輕人不快,哪怕即使團員當著自己的面被離間,他也只有打落牙齒和血吞。只是這一拳來得又快又狠,縱使是以他的定力,面對自己一手收養大的少女不敢置信、詢問或者包含著一絲軟弱的質疑的目光,也忍不住只有別過頭去。
  
  哪怕他有一千個一萬個藉口可以解釋,甚至他明白這個平日裡自己視同養女的少女也希望他至少辯解那怕是一句也好,可這一刻馬卡羅都不能說一個不字。
  
  在場的所有人都可以感受到茜身上跳動著黃金之心的力量,金之階。馬卡羅不知道她身上發生過什麼,力量升階如此之快,他以為那是生死關頭爆發的潛力,這意味著這個有著一頭火紅馬尾長髮的少女至少是一個天才——一個被他們所忽視的天才。可另一邊,布蘭多手中的黃金樹之實同樣散發著更加純正的黃金之心的力量。
  
  那是黃金血脈的本源。
  
  吃下它,就擁有了天選之人的命運。
  
  馬卡羅解釋的話在喉嚨裡滾了幾滾,開口時卻變成:「茜,你這是……」
  
  他的這句話像是透支了那個少女的全部心力,她直直地看著這個男人——她心中長久以來佔據著父親一角位置的男人;她的目光與其說失望,不若說包含著一種深切的懇求,懇求那怕僅僅是一句話關于幸福的謊言,她也願意相信。她無助得就像是那個傻瓜女兒一樣等待著自己無情的親人回心轉意,希望他能回頭告訴她:對不起,歡迎回來……
  
  可她等來的是顧左右而言他的委婉的一句話,聽起來像是關切,但卻蒼白得像是陌生人一樣拉開了距離。印象之中那個高大的身影好像一下子變得遙遠而模糊了,她一隻手抓著胸口,淚水決堤而出:「對不起,為什麼……」她像是受傷的動物一樣嗚咽出聲,失去了最後一絲力氣雙膝跪倒在地,雙目一閉,轟然一聲向前倒在地上。
  
  失去了知覺——
  
  看到這樣的一幕,馬卡羅竟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布蘭多冷冷地看著這個人。
  
  他感到有人在背後輕輕推了自己一下,年輕人點點頭表示理解了對方的意思,如果沒有龍族少女阿諾茲,以他的能力根本無法察覺茜的到來。不過讓她經歷如此悲傷的事不是他的本意,也許他早就知道馬卡羅會回答什麼,可即便如此,他也要茜明白這一點——真相併不是施捨,可他不能容忍馬卡羅進一步在他身邊肆意落棋。
  
  「對不起。」布蘭多嘆了一口氣。
  
  他站起來,走過去將茜扶起來,擦乾淨她臉上的泥土——少女在睡夢之中顯露出軟弱的一面,帶著淚痕的臉蛋有一些蒼白,但安詳得像是一個天使。年輕人將她的身體扳正,然後將她靠在一棵冷杉樹下,再回過頭用一種居高臨下的目光看著對面的所有人。
  
  「布蘭多先生?」利伍茲看到身邊的馬卡羅有些情緒不穩定,不得不插口道。
  
  「馬卡羅!」
  
  布蘭多開口打斷,他滿腔怒火終于從胸膛中燒出,聲音一下冷得像是刀鋒寒光閃爍。所有人都是一愣,不明白為什麼布蘭多的態度為何會忽然轉變,但年輕人怒喝道:「不要以為我不清楚你們的來歷——」
  
  「自從安森七世以來,埃魯因日益衰落,黑暗中的光明有若在混沌之中上下沉浮——晦澀而昏暗、時機好像一縱即逝。十年,你們抓住一切反敗為勝的機會,像是賭徒一樣投入一切棋子,整個計劃精密、無情、看起來似乎符合邏輯,然而這一切無非是為了掀翻權傾朝野的安列克大公。你們瞞天過海,不讓世人以為蘭托尼蘭大公那個渾渾噩噩的老東西只是想要保住最後的一切。你們的助力還有誰,西瓦克?」
  
  布蘭多的話像是一柄柄利劍刺入在場每一個人的心中,馬卡羅、利伍茲的臉色一時變得雪白。他們一刻之間竟下意識地忘記了呼吸,只來得及猜測這個年輕人究竟是何方神聖。
  
  年輕人已經點明了他們一切計劃的梗概,他們相信這是一次神聖的孤注一擲的行動。一切的犧牲都是值得的,必要時甚至可以為之付出自己的生命,政治交鋒已經變成了一種狂熱的信仰。就像是布蘭多所說的,機會只有一個,只要抓住,期待反敗為勝的一剎那,黎明的曙光必將掃平一切黑暗。
  
  這個傳奇的故事就有了一個傳奇的結局。可是他們並沒有想過這個計劃會落入一個陌生的年輕人眼中,甚至一絲一毫都不曾落下,這個計劃最早在十年之前定下,一些細節甚至連後續的參加者都不明真相。那麼眼前這個化名布蘭多的年輕人——
  
  他究竟是誰?
  
  他有什麼企圖?
  
  但布蘭多越說越怒,他站直了身體像是一柄刀鋒,聲音冷冽有如凜冬之嚴寒:「——你們以為你們可以代表背後那個王室的正義,你們的劍為了這個國家的未來而戰可惜,你們的愚蠢讓你們看不清一個事實,假設你們失敗了,你們還能心安理得地差遣他人去送死麼?」
  
  「等等,」利伍茲微微皺起眉頭,有些惱火。雖然這個年輕人掌握著對他們來說非常重要的東西,可他們的計劃不容褻瀆——因為這代表著王室的榮耀。
  
  「你想說什麼,利伍茲大師?」布蘭多冷漠地問了一句。
  
  「你說的這一切,都是建立在一個假設之上……」
  
  「你想要知道真相?」
  
  布蘭多冷笑,他抬起頭,忍不住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這一刻彷彿另一個靈魂彷彿與他同體而立,年輕人的目光好像看穿了世界的桎梏,蘇菲的言辭回到他靈魂的另一面——以至于時間與空間都在他的面前土崩瓦解——但在一切平靜之後,他眼中看到的是過往的一切。宮殿與城池在火焰中燃燒,王國傾覆,過往熟悉的一切此刻都不復存在。
  
  公主殿下的景願。
  
  女武神大人的誓言。
  
  這個王國彷彿可以從火焰之中重生,每一個玩家都投入一切的心力去為之鬥爭,然而在瑪達拉的亡靈與玩家黑色潮水一樣入侵面前,都脆弱不堪地失敗了。彷彿是一個注定的失敗,和悲劇的結局。然而這些貴族們此刻依舊在這裡高高在上地操縱者這個國家的命運,彷彿他們可以看到最後那個結局——他們認定的勝利。然後像是一個陰冷的死神一樣固守著自己掌握的生命將他們投入這一場狂熱的獻祭之中。
  
  默默無名的生命就像是這些人身體中冰冷的血液一樣流淌了出去。
  
  消亡了。
  
  換來的是一個冰冷的結局。
  
  卻沒有任何人會為此負責。
  
  玩家們記住了那個黑色的幽默,可是這些高高在上的貴族們呢?他們不過是換了一個棋盤繼續進行他們的遊戲。他們每一次都是神聖的,代表著光明或者是黑暗、正義或者是善良的一方,這個信念不容褻瀆,就像是高貴的家族身上流淌的血一樣,那麼不容置疑——表面上的不容置疑。
  
  「我要怎麼和你們說這個真相呢……」布蘭多有些疲憊地嘆了一口氣,他揮揮手:「就像是我手中的這個金蘋果。我當然清楚它對你們的作用,因為它的出現讓你們的遊戲變得更加光彩四射,它就像是一顆閃亮的砝碼讓天平向你們那邊傾斜——你們是這樣想像的。」
  
  「可惜,不是我要打擊你們。無論如何,你們的失敗是注定的。」他答道。
  
  「你說什麼?」這一次連布加都忍不住皺了一下眉。
  
  「年輕人,不是每一個人都可以成為星見。」利伍茲搖搖頭。
  
  「然而那些以謠言蠱惑人心的女巫,都被綁上了火刑架——」馬卡羅陰冷地看了布蘭多一眼,補充道。
  
  布蘭多一笑。
  
  的確,可他正好就是那一個可以預見——不,是看見他們的失敗的人。不過他不會那麼說,他只是問道:「你們不信?」
  
  「理由?」布加簡單地問道。
  
  「我記得,在埃魯因最光輝的年代。埃魯因的騎士們手持號角與飄揚的燕尾旗——當號角吹響,王國之刃一往無前。我記得,戰場上是一片旗幟的海洋,上面繡著金色的科爾科瓦的紋章,戈蘭—埃爾森的紋章,安列克的紋章。我記得那個時代的貴族們,還謹守著他們的誓言——」布蘭多笑了下:「還記得那個誓言嗎?」
  
  所有人都是一愣。
  
  「不記得了?」布蘭多眼中全是譏屑之色:「沒關係,我可以唸給你們聽。」
  
  「我在此劍之下立下聖賢的誓言!我立誓帶領我的子民——帶領他們遠離紛爭與殺戮,遠離帝國貴族的傲慢與貪婪;我立誓為了不再重複這歷史冷血的錯誤,我必將讓這個新生王國的貴族們謹遵騎士的精神——公正而嚴明,正直而英勇,仁慈而寬厚,我立下這誓言,並以畢生之餘力來遵守它」
  
  布蘭多鏗鏘有力地讀出這段話來,然後看著一時失語的一群人。
  
  「還記得是誰立下的這個誓言嗎?」他輕聲問。
  
  利伍茲、馬卡羅與布加互相看了一眼,面上竟微微有些發燙,他們當然知道,他們怎麼會不知道。他們不過是忘記了而已。
  
  「是的,」布蘭多點點頭:「這就是你們所有信念的來源,埃魯因貴族精神的根本,你們的先王與賢明仁慈的君主,王國的第一代君王仁慈的埃克陛下在獅心劍下立下的誓言。你還記得他說過什麼嗎?若有朝一日,埃魯因貴族們遺忘了他們的職責,那麼這柄劍從那裡來、就回到那裡去,不再庇佑這個國家。」
  
  「你們還記得嗎?」
  
  「你們不記得了吧——」
  
  「那太可惜了。」
  
  布蘭多輕嘆,他的目光投向森林中。
  
  午後的陽光穿透林地之間,這一刻,這南境的森林中竟第一次顯得如此的安詳寧和——
  
  …… 本帖最後由 spigyeh 於 2018-9-6 10:11 編輯

leeson 發表於 2011-5-4 20:19
第二卷 塵封的王國 第一百二十八幕 騎士的認同
  
  年輕人的話音久久縈繞。
  
  每一個人都作聲不得,他的話切入了每一個心中最深處要害,讓他們忍不住低下頭去思考:自己的所作所為是否真的如自己所說,那麼冠冕堂皇。即使是以利伍茲、馬卡羅這樣心志堅定之輩,也忍不住產生了一瞬間的動搖——是啊,那個光輝的年代,不正是埃魯因的立國之本麼?但他們馬上穩固了自己的信心,冷靜下來。
  
  「先王的理想雖然崇高,可今日時局已然不同,」這位學者一樣的老人微微一嘆:「說到底,我們還是不能因為一個可能性,就放棄應該作的事——」
  
  「理想不能改變現實。」馬卡羅冷冷地答道。
  
  「所以你們就以同樣的傲慢與冷漠去應對另一群傲慢與冷漠的貴族們,但事實上,你們並沒有什麼不同。」布蘭多以同樣冰冷的口氣回擊道:「這樣的你們,無論是王室也好、貴族也好,都無法真正為埃魯因帶來改變,因此你們的失敗是注定的。」
  
  「你們戰勝了對手,你們能戰勝瑪達拉麼?」
  
  「廢話少說!」
  
  馬卡羅幾乎是發出磨牙齒一樣的聲音:「一個四分五裂的統治怎麼能夠抵禦外敵,何況這與你也沒什麼關係,現在請你實現承諾,把金蘋果交給我們。」
  
  布蘭多冷笑,他提起那個金蘋果。
  
  「這是妖精的蘋果,傳說之中來自于黃金樹上最為寶貴的果實。傳說它可以改變一個人的命運,但可惜,」布蘭多有些憂傷地看了地上的茜一眼:「它改變不了一個國家的命運。或許有人可以改變,但那個人絕對不是你們,你們所認同的,只能成為她走出那一步的障礙——」
  
  「因此,」布蘭多當著所有人的面將妖精的蘋果放回背包中:「你們不會得到它。」
  
  「混蛋」馬卡羅怒吼一聲,胸膛中充滿了被戲耍的憤怒。雖然他早有預料這個結果,可是布蘭多態度中對他們的輕視,卻真正點燃了他的怒火。這位被稱之為『狡狐』的王黨的幕僚這一刻失去了往日的理智,他恢復了自己的另一個身份——那就是灰狼傭兵團的前團長,一柄長劍出現在他手中。
  
  『嗆』一聲金屬的顫鳴——
  
  布蘭多一步不退,面色不改,甚至連眼睛都不眨一下地看著馬卡羅空懸在他面前的長劍。然而在『狡狐』的劍刃與年輕人的鼻尖之間,一層閃爍的,六角形一樣的光網路護盾出現在那兒,網路之間一層層神秘的咒語、符文不斷閃現、又迅速消失。
  
  弦魔法。
  
  而且是最古代的一種。
  
  作為宮廷巫師的利伍茲臉色一下就變得極差,彷彿是見了鬼一樣。「古代魔法!」老人幾乎是從喉嚨裡擠出這個幾個字,他臉色變幻地看著布蘭多,一時竟不知道說什麼才好。因為在這個世界上,現存的所有種族之中只有一種還在使用著這樣古老的法則魔法。
  
  龍族。
  
  布蘭多在心中向阿洛茲道了一聲謝,然後好整以暇地欣賞著馬卡羅灰白的臉色。
  
  「你是……?」狡狐喉結動了動。
  
  「我——」布蘭多正要譏諷一句,可正在這個時候,他忽然心中聽到阿洛茲傳來的心靈感應:「布蘭多先生,你剛才說的話好像和什麼東西產生了共鳴;這種力量,好奇怪……我快壓制不住它了……」
  
  「什麼,那一句話?」布蘭多一愣。
  
  「就是立誓那一段……不行了,我要放開結界了……」阿洛茲有些急切地說道。
  
  「喂,等等」
  
  布蘭多正準備讓她在堅持片刻,好讓他有個心理準備。然而忽然之間他感到一絲震顫從心底最深處傳來,那絕不是龍族少女阿洛茲的惡作劇,也不是來自于旅法師與卡牌之間神秘的共鳴;那像是一種認同感,一個寬和的心靈進入了他的思想,那一刻彷彿黑暗中產生了一道最為明亮的光,而在這光中一扇大門打開了——
  
  他彷彿穿過這扇門,看到白騎士艾伯頓與大地騎士吉讓德左右佇立,他們以生前人類的形象向他點頭微笑,眼中滿是鼓勵與認同。
  
  但這個幻覺只存在了最為短暫的一瞬間立刻消散,布蘭多也終于清醒過來找到了那一絲震顫的源頭。他下意識地去按住自己腰包中的賢者石板,可晚了一點,他感到那東西擁有了生命似地在自己手中嗡嗡作響,然後一剎那——整個夏布利丘陵上空的雲層分開了。
  
  這一天下午。
  
  從北風森林至瓦納蘭湖,從金焰堡到夏爾羅塔,甚至遠至布拉格斯,居住在這一地區的每一個人見證這一奇蹟:湛藍的天空之上、白金色的雲層以南方某一點為中心——一瞬間,像是平靜的水池中投入了一顆石子——一層層分開了,向四周呈現放射狀同心圓的方式向四面八方擴散開去。
  
  蕩空了最後一絲雲影之後,湛藍的天空就像是純淨的藍寶石一樣透著瑰麗的淺紫色,一塵不染;鄉間的居民,行走在城鎮之間旅行的神官,冒險者,甚至驚動了星與月議會的星見們。遠在的死亡之海的布加的男巫也在德羅拉記錄到了這一異像——獅之心宮殿的僧侶們傾巢而出,黑塔的記錄者呆滯之下失手打落了自己最心愛的水晶球——雷霆之門的朝聖者們忍不住跪下虔心虔意地向上蒼祈禱。
  
  每一個人都抬起頭,看著南方那真空一樣的圓形天空,但只有少數人,才明白那裡真正發生了什麼。
  
  神器反應——
  
  林地之間的光線好像一下子變得明亮起來,陰翳一掃而空,布加、馬卡羅與面色劇變的利伍茲不約而同地抬起頭看著天空。白金色的雲卷一層層散開之後,剩下那美得驚心動魄的紫藍色天幕之上,是一層層類似于齒輪一樣的壯觀而美麗的花紋,每一圈,直徑都要以近十萬千米來計算——這就是神話之中瑪莎降下的約束元素、世界與魔力的法則『Tiamat』,也是元素世界的疆界之所在。
  
  無論凡人從那一個角度來觀賞這個龐大而精密的創世結界,都會從心底感到一種近乎絕望的渺小,以及發自內心的壯觀的瑰麗。
  
  一隻手緊緊抓住彷彿要掙脫一樣的石板,布蘭多忍不住抬頭看向天空。
  
  『Tiamat』美麗的邊緣正在蒼藍的天空背景之下一層層滑動,每一次滑動圓弧的軌跡都掃過數百公里的天空;然而這代表法則的曲線與直線某一部分正在重新切合,當齒輪一層層切合,並將其中一個中心對準這一地區時——
  
  森林靜了一瞬間。
  
  一切的風都停了下來。
  
  如果是在過去遊戲之中,布蘭多面對這樣一個詭異的場景一定是汗毛直立。因為這個場景像極了那些元素領主、或者說傳奇巫師施展最高權限法術——既十四環法術的場景,這些法術也就是通常意義上的禁咒,或者說傳奇法術;這些法術已經脫離了凡人的認知,事實上每一個都是直接調動至高規則進行毀滅式的清除與消滅,單從破壞力上來說與原世界的核武器相比也只強不弱。
  
  可這一刻他同樣感到汗毛直立。
  
  他心中那種共振的震顫感這一刻終于達到了頂峰。
  
  天空中的圓形真空領域的中心產生了一絲震盪,但這震盪擴散向四面八方時,一道白色光柱從天而降;遠在德羅拉的布加巫師十二領袖之一的威廉.匹斯特一隻手握著自己的魔法羽毛筆,筆尖佇立在寫滿了咒文的羊皮紙上久久不動,乃至于墨水都浸透了昂貴的小羊羔皮,在上面形成一個不大不小的黑點。
  
  然後這位長者只是渾然不覺地盯著銀色的柵格欄拱窗之外。
  
  海天一線之間。
  
  一道銀色光柱筆直佇立。
  
  「這……這是……埃克的獅心劍……」
  
  ……
  
  一道光柱沖透雲霄,它在穿過元素的疆界的邊際時發生曲折,然後又垂直落向埃魯因的另一個方向——這兩道光柱在這一天下午的晴空中,交相輝映。
  
  這一刻,每一個人都失去了語言的能力。
  
  但布蘭多卻只是一陣陣的想死,他不過是偶爾義正言辭地裝個逼而已,沒想到就陰差陽錯地取得了『仁慈的埃克』的認同。早知道他就不讀那個活見鬼的誓言了——他忘了當初自己已經在白騎士艾伯頓那裡接受過任務,一時激動之下就將這個任務進一步啟發了。
  
  當然啟發任務並不值得奇怪,可讓他想要以頭搶地的是,竟然還同時引發了神器反應。
  
  等等啊,瑪莎大人獅心劍不是一柄幻想武器麼,怎麼會引發神器反應什麼時候一躍成為神器了?論壇上說這柄武器是黃金級的幻想武器,而且從它的歷史上來看也應該八九不離十,畢竟像是埃魯因這樣的王國是不可能留得住神器的——
  
  這個念頭從布蘭多心中一閃而過。
  
  然而天地異像也是一閃而過,光柱持續了大約三到五秒鐘,隨後漸漸減弱;布蘭多一隻手按住賢者石板漸漸停止了掙扎,最後完全消停下去,同時他感到自己心中留下一個記號,彷彿冥冥之中可以感到一個方位。他知道這說明他與獅心劍之間已經產生了感應,幻想一級的武器是具備這樣的能力的。
  
  當然,這種聯繫既有好處也有壞處——
  
  好處嘛,自然是離那把傳說之中的神劍又近了一步。
  
  壞處嘛,布蘭多看看對面目光叵測看著自己的利伍茲、馬卡羅兩人……
  
  …… 本帖最後由 spigyeh 於 2018-9-6 10:10 編輯

leeson 發表於 2011-5-4 20:26
第二卷 塵封的王國 第一百二十九幕 援軍
  
  森林中的氣氛一時之間顯得有些尷尬。
  
  作為首席宮廷巫師,利伍茲自然明白剛才發生了什麼,不過他一時之間有點不知作何反應。神器反應,瑪莎在上,這位學者一樣的老人竟被震住了,他完全想都沒有想過這一類事情。可話又說回來,假若對方真是一頭龍的話,即使在如此年輕的階段,也不是他們幾個人可以留得下來的。
  
  可問題在于,馬卡羅現在還舉著劍砍在對方的法術護盾上呢——
  
  當然不僅僅是他們,事實上布蘭多一時之間腦子也有點亂了。不過他好不容易理清了思路,正要想個辦法把這些人先嚇走再說——事實上與神器共鳴之後,布蘭多已經沒心思和這些傢伙打交道。他知道真正的麻煩不在于面前這隊人身上,現在有阿洛茲在這裡,他們暫時還留不下他。
  
  可真正天大的問題是,那麼大的魔力反應不知道被多少人記錄了,只要正常有個腦子的恐怕都會明白這一地區肯定有什麼好東西出世了,他想不消半個月,讓德內爾恐怕就是一片混亂。狹小的山區丘陵之中擠滿了來自各地的探險隊,甚至還包括那些沒人會喜歡的巫師。
  
  瑪莎在上,他想都不敢想那個時候這裡會亂成什麼樣子。
  
  布蘭多曾經不止一次考慮過自己第一次影響這個世界的歷史將是在怎樣的情況之下,只是他沒料到這個第一次來得如此至快,還如此之突然,完全沒有給他任何準備的時間。因此他現在反倒不擔心獅心劍的問題了,他更擔心自己還在讓德內爾邊上的寶貝領地會不會受到影響——更進一步說,接下來公主殿下的行動會不會也受到連帶影響?
  
  難道歷史的蝴蝶就這麼搧動一次小翅膀,就改變了整個歷史的進程?當然這是最壞的結果,可布蘭多一想起來就忍不住茫茫多的汗。
  
  可那句話是怎麼說的——你想避開麻煩,麻煩卻找上門來。
  
  正當布蘭多在考慮這個問題的時候,森林中卻突兀地響起了『啪、啪、啪』的鼓掌聲。他馬上看到利伍茲、馬卡羅一愣之後,臉上隨即閃過一絲驚喜,「來者不善啊——」布蘭多心中頓時閃過這樣一個念頭。他回過頭,正好看到一個穿著一件厚絨紫色大衣、內襯白襯衫的中年人從森林裡走了出來。
  
  來者一邊鼓掌,一邊笑容可掬地說道:「這就是狡狐口中的布蘭多先生麼,果然英雄出少年,這個計策一般人還真是想不到。」
  
  要素開化。
  
  布蘭多眼角跳了跳,已經認出了這傢伙是誰。喜歡穿一身紫色風衣,內襯白色絲質襯衫,一臉笑裡藏刀的表情,紫羅蘭自治領的伯爵大人,巴力.丹戴恩;這傢伙是盧恩公爵最得力的副手,比起布加後來不過是個小小的衛隊長來,這才是蘭托尼蘭真正的大魚,差不多四十年後,他那時候應該有八十級左右的實力。
  
  布蘭多在過去遊戲中和這個人打交道並不少,知道對方看起來好像是一副虛偽的樣子,但事實上卻是貴族中少有的一身正氣的硬骨頭。只是後來這個人在與牧樹人的戰鬥中身死,也算是埃魯因的一大損失了。
  
  布蘭多看到這個人,忍不住扯了扯嘴角,語氣卻稍微放緩了一些:「計策?」
  
  「當然。」
  
  巴力伯爵答道:「據我說知,龍族在幾乎所有的情況下都是獨來獨往,對吧?最多也就與它們的配偶一起行動,沒錯嗎?」
  
  「這傢伙對我們挺瞭解的嘛。」布蘭多馬上聽到龍族少女阿洛茲的聲音。
  
  布蘭多呿了一聲,心想這傢伙難對付得超乎想像,你是沒和他打過交道。不過他這會兒還有心思在這裡和阿洛茲抬槓,心裡卻忍不住下意識地發虛,巴力.丹戴恩和馬卡羅、布加乃至于利伍茲可不一樣,這傢伙是個務實派,絕對不會有事沒事來虛言恫嚇他,對方能在這裡胸有成竹地和他打交道,一定是有什麼後手。
  
  何況,那怕僅僅是再多一個開化了要素的大高手,場面上的問題也變得有些複雜了啊——
  
  畢竟阿洛茲擺明了是個蘿莉,雖然佔了種族上的優勢,可面對兩個半開化了要素的高手再搭上一個黃金級實力的馬卡羅,這個蘿莉龍似乎也有一點支撐不住啊
  
  他忍不住向四周森林裡瞟了一眼,忽然又想到另一個問題:
  
  「巴力.丹戴恩是盧恩公爵最得力的副手,可是實權貴族,他在這裡,蘭托尼蘭公爵不會是把軍隊也開過來了吧?」布蘭多仔細一看,果然看到森林中人影憧憧。我勒個去,他忍不住暗叫了一聲不妙,這人數也太多了一些吧!公然調集軍隊進入另一方領主的領土,莫非盧恩公爵想和讓德內爾伯爵開戰不成?
  
  不過等等布蘭多立刻意識到不對,盧恩大公這不僅僅是要安排接回自己的獨子。
  
  想通了這一點,年輕人腦子裡就像是忽然劃過一道閃電,他立刻想到了讓德內爾邊境另一面的一塊小小的王室領地。那不是騎兵學院所在的公主的私人領地麼?我靠!牧樹人這一次上當上大了。蘭托尼蘭公爵這是要明修棧道,暗度陳倉啊
  
  因為新手的緣故,布蘭多當年幾乎沒怎麼經歷過埃魯因的內戰,因此他對這場內亂的大概經過和最後結果雖然明了,但卻不知道具體過程是怎樣的。如今看來,公主是早就在四面召集兵馬了,難怪她從一開始就穩固了戰線,他就說以公主當初的實力,怎麼能撐那麼久一直到後來局勢改變
  
  他看了面前的狡狐一眼,心知肚明這個計劃是出自誰的手筆。雖然這傢伙是面目可憎了一點,但個人能力確實是一等一的。
  
  布蘭多忍不住一頭冷汗,心想還好自己運氣逆天,不然估計被這頭活見鬼的老狐狸玩個團團轉都有可能。
  
  他在心中暗罵一聲晦氣,然後小聲問阿洛茲道:「阿洛茲小姐,剛才你怎麼沒提醒我——」
  
  他的意思是後面出現的那些軍隊。
  
  「剛才魔力反應那麼大,人家的注意力全部都被吸引過去啦。再說還不都是一些蟲豸,有什麼好注意的,喔,就你面前那個稍微強一點。」
  
  「蟲豸?」布蘭多心說那可是一隻軍隊,他從這裡看過去不知道有多少,數量起碼在一千人以上。而且估計這還只是一部分,巴力行事從來都擅長以牛刀殺雞,他個人就坦言他最大的愛好除了打撲克牌之外——就是以多打少,倚強凌弱,當然雖然這只是一句玩笑話,但對于這個人的性格也可見一斑。再加上還有兩個半開化了要素的超級高手,蘿莉龍大小姐你真的沒問題?
  
  「當然,不過區區。」阿洛茲不屑地答道。
  
  布蘭多打心眼裡不相信,他心說你當我沒見過龍族呢?雖然他現在是普通人一個,可畢竟當年也牛過,龍族他殺過的沒有一百也有八十,對于對方在什麼年齡階段應該處于什麼水平清楚地很。
  
  想通了這一點,布蘭多就小心起來,等著看看這位巴力.丹戴恩大爺有什麼意見。
  
  「所以說,」紫羅蘭伯爵繼續說道:「事實上你不是龍族,對麼?」
  
  哈?
  
  布蘭多心想這也可以?雖然他確實不是龍族,可之前那個古代弦魔法可是貨真價實的啊
  
  「可他的龍族法術……」馬卡羅一愣,也在一邊問道。但這一次利伍茲卻打斷他道:「我沒猜錯的話,那應該是捲軸效果吧?既然布蘭多先生能拿到金蘋果,拿到神器,那麼拿到一張龍語捲軸想必也不是什麼困難的事情。」
  
  布蘭多聽到這樣的回答,忍不住扯了扯嘴角。他心想利伍茲老頭,你好歹也是宮廷首席巫師,怎麼老眼昏花到連龍語法術和龍語捲軸都分不清了。不過他馬上一愣,他清楚地記得利伍茲這傢伙現在可還沒到老眼昏花的時候,事實上他現在都還沒有走到他的巔峰期,照理說不應當犯這種低級錯誤才是。
  
  如果不是這個可能。
  
  那就是只能是另外一種可能了。
  
  布蘭多馬上呲了呲牙,在心中問道:「阿洛茲小姐,你用的是捲軸……?」
  
  他馬上得到了肯定的答覆。
  
  「為什麼?」他問。
  
  「你看,這樣他們才敢對你出手,不是麼?」阿洛茲微微一笑,很開心地說:「我很久沒揍過人了——」
  
  布蘭多嘆了一口氣,說是這麼說沒錯。可現在的問題是,他們不一定打得過啊,大小姐!想到這一點,他果斷覺得這個問題少女靠不住,于是還是深吸了一口氣自己抬起頭來說道:「或許你猜得沒錯,巴力.丹戴恩先生。可是,你大可以試試我有多少這樣的法術,不是麼?」
  
  巴力卻是笑著搖頭:「沒關係,你有再多捲軸,可是你有自信能抗衡我們加一整支軍隊麼?布蘭多先生,這是不明智的,因此請你還是把金蘋果交出來吧——」
  
  布蘭多這一刻極想一拳揍在這傢伙臉上,把他那個假得不能再假的笑容打個稀巴爛。不過他正要想個辦法來回擊的時候,森林中忽然又殺出另一隊人馬——
  
  事實上當時是東邊的灌木叢『刷』一聲響——
  
  然後在所有人視野中,出現了二十多個全身披甲、渾身浴血的精靈戰士。
  
  「是麼,那加上我們呢?」
  
  那美尼斯取下頭盔,抬起頭用淡漠的眼神盯著巴力伯爵,如此答道。
  
  金之階,銀精靈……
  
  利伍茲和馬卡羅只覺得眼角在一跳一跳地往外扯……
  
  巴力.丹戴恩也是一愣,差點沒被梗住。他有多少年沒見過銀精靈了?這位紫羅蘭伯爵緊緊地盯著這二十多個人,好不容易才擠出一句話來:「銀精靈,昔日的盟友。你們是唯一一個沒有加入過後來的內戰的民族,難道今天,為了這個人,你們也要與人類開戰麼?」
  
  那美尼斯點點頭,他看了布蘭多一眼:「我欠他一個承諾。」
  
  「好吧,」巴力嘆了一口氣:「可即使如此,你們想要憑藉二十個人與盧恩公爵的軍隊相抗衡?我承認你們是最強的戰士,可我的手下——」
  
  但他的話很快就說不下去了。
  
  事實上不只是他,彷彿是忽然之間,在場的所有人都發不出一點聲音了。
  
  因為包括布蘭多在內,所有人都看到森林中出現了一大片耀眼的銀色,以及那些精靈騎士坐下神聖的獨角獸……
  
  聖歌軍團。
  
  …… 本帖最後由 spigyeh 於 2018-9-6 10:10 編輯

leeson 發表於 2011-5-4 20:36
第二卷 塵封的王國 第一百三十幕 吾友(一)
  
  「公主殿下,敵人太多了,請暫避一下。」
  
  外面傳來貝格寧爵士誠懇的請求,聲音有些急切,顯得情勢不容樂觀——鋼鐵弩矢打在馬車側壁夾層內的鐵板上,砰砰作響——刺殺者從四面八方的森林中湧現處來。即使是格里菲因公主本人,也沒料到在格拉芙自己的領地內,竟迎來了潛逃以來最危險的一次刺殺。
  
  但少女抿著唇,淡銀色的眸子平視著前方,答道:「不必了,我在這裡等我的騎士們抵達。」
  
  「殿下——」
  
  「貝格寧。」
  
  「在。」
  
  「沒什麼,謝謝你。」少女淡淡地說道。
  
  馬車外的聲音一下子停了下來,年輕人回過頭,一隻手按在劍柄上,剩下的只有胸膛中無窮無盡的勇氣。
  
  半精靈少女一如既往地穿著那一條她最喜歡的銀白色的公主長裙,她雙手交疊放在膝蓋上,即使在這一時刻——少女的坐姿也比最一絲不苟的千金小姐還要端正。這位埃魯因長公主身上一絲一毫王室禮儀的細節無不透出古老家族的威嚴,即使是在最苛刻的貴族眼中,她也是埃魯因的王冠之上最璀璨的一顆明珠。
  
  在這位公主殿下的眼中,埃魯因唯一的王位繼承人正在馬車車廂正對面用一種怯懦的眼光看著她。
  
  「姐姐……」奧伯古七世唯一的一個兒子,哈魯澤害怕地小聲喊了一聲。
  
  少女冷冷地瞪了自己唯一的弟弟一眼。
  
  「哈魯澤,拿起你的劍,將它反過來——」
  
  哈魯澤一向對于這個嚴厲的姐姐一向言聽計從,這一次他也不敢違抗,只得克服了戰戰兢兢的心情,小心翼翼地反過長劍——劍鞘上刻著一行極為細小的文字:
  
  『喚我的名為勇氣——』
  
  這是科爾科瓦王室的座右銘,也是這位半精靈公主的座右銘;只是這句話到了奧伯古七世這位唯一的兒子身上,卻反成了一個刺目的諷刺。小男孩兩隻手抓著自己的佩劍,徬徨無措地抬起頭看著自己的姐姐,後者的嚴厲與馬車之外的危機四伏讓他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淚水直在眼眶裡打轉。
  
  看到自己的弟弟這個樣子,縱使是格里菲因也忍不住嘆了一口氣。她的心不可抑制地軟化下來,柔聲說了一句:「沒關係,有我在,姐姐會保護你——」
  
  小男孩用衣袖擦了擦淚,這才用力點了點頭。
  
  馬車內靜了下來。
  
  外面的戰鬥彷彿也靜了下來。
  
  在格拉芙的巴斯塔王立騎兵學院,操場上,教室中,或是走廊上,所有人都忍不住從自己的座位上站起來,抬起頭看著拱窗之外的這一幕奇景——
  
  芙雷婭怔怔地抬著頭,眼中只剩下那穿透雲天的一線銀色光柱。萬里穹空之下,群山之後與天地一線相連的光,彷彿是古代神話之中的通天之塔『Babel』,雲層在以光為中心一層層往周邊千里之外的天空緩緩移動著,彷彿在更廣的角度上形成一道道放射狀的魚鱗式花紋,那一幕的壯美超越了凡世之間的一切辭藻,可以洞穿心靈讓一個人從內心深處顫慄起來。
  
  那是什麼?
  
  少女穿著訓練用攜具,一隻手按著自己腦後的馬尾竟呆呆地忘了放下來,她臉上摺射著雲霞的彩光,怔怔地看著那個方向一動不動——瑪莎大人啊,那是在向世人昭示什麼麼?
  
  巴斯塔王立騎兵學院的訓練場上人就漸漸多了起來。人群尖叫著,互相傳遞著信息,彷彿世界末日下一刻就要到來——每一個人都仰起頭看著南方的天空,屏住呼吸;人聲從竊竊私語變成鼎沸。出來維持秩序的導師很快也加入了這一行列,他們不敢置信地搖著頭,幾乎無法相信自己看到了什麼。
  
  「這是,共鳴反應吧?」
  
  「你說什麼?」看到那個一隻手放在腦後按住自己馬尾的女孩子轉過頭來,一臉詢問的神色用明亮的淺褐色眸子盯著他。貝克貝格伯爵的次子心頭一跳——一個難得的機會!巴斯塔王立騎兵學院畢竟還是男性學員佔據主流,每一期中少數幾個女性學員就理所當然地成為這些貴族之後遊戲追逐的目標——像是芙雷婭這樣外表氣質出眾,更難得的是沒有什麼背景家世的,更是被稱之為美味可口的獵物。
  
  這個追獵遊戲流傳在高年級之間,獵物本身自然沒什麼自覺。只是芙雷婭本能地感到自己身邊莫名其妙的傢伙變得多了起來,這讓這個布契鄉下來的女孩子感到有一些本能的緊張與不安,不過這個回答她問題的一頭金髮的男生,她還是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他好像知道什麼的樣子。
  
  「就是一種魔力反應,不過這麼強……從沒聽說過。」貝克貝格伯爵的次子立刻表現出最好的一面,微微一笑如此答道。
  
  「魔力反應?」
  
  芙雷婭心中微微一跳,莫名地想起了在黃金樹峽谷之中的某個夜晚,不知道那個傢伙怎麼樣了。但她馬上回過頭,以防自己臉上發燙的表情落入了旁人眼中,這個來自布契鄉野的女孩子仰頭盯著那道銀色光柱——光已經漸漸減弱了。她吸了一口氣,儘量平復心中的慌亂問道:「那裡——是什麼地方呢?」
  
  「那個方向的話,應當是讓德內爾吧。」
  
  「讓德內爾。」
  
  芙雷婭忍不住一隻手輕輕按住胸口,感受到自己的心臟一下一下有力地搏動著,怦怦直跳:「布蘭多,是你嗎,我好想你們……」
  
  少女的心緒不寧、羞澀的表現落在年輕人眼中就成了自己的攻勢產生了效果的表現,「沒見過世面的鄉下丫頭」他不禁心中暗想,但面上維持著溫和的微笑,還想進一步開口說點什麼。可正是這個時候,一陣急促的鐘聲響徹整個操場打斷了年輕人還在醞釀之中的甜言蜜語——操場上的所有人不得不依依不捨地從南方天空上的異像收回目光,將視線投向操場上另一個方向。
  
  巴斯塔學院的銀鐘掛在行政大廳樓頂的鐘樓上,只在慶典或是最緊急的情況下才會被敲響。因此所有人都忍不住想,發生了什麼事?是和之前的異像有關係嗎?
  
  但一隊騎兵已經從另一側進入了操場,他們一進入,就各自將操場上的人群分開。領頭的騎手是一個穿著紫色燕尾軍服的少女,她騎著馬在所有人面前跑了一圈,然後調轉馬頭,停下來——微微抬起下巴尖兒看著所有人:「各年級所有人,從聽到這個命令開始,各歸各位,我給你們三分鐘,作好出發戰鬥的準備——」
  
  少女的聲音有些低沉,略帶沙啞,但卻像是一股凜冽的寒風掃過所有人的心頭,讓每個人都是一窒。
  
  戰鬥準備?什麼戰鬥?模擬戰鬥嗎?可似乎還沒有到測試的時候啊——
  
  「預備年級的人……」
  
  「什麼?」芙雷婭看著那個黑髮垂腰,筆直地立在馬上彷彿一支標槍一樣的女騎士,忍不住呆了一下。她聽到那個年輕人在自己背後下意識地喃喃自語,這才回頭看著這位貝克貝格伯爵的次子問道。
  
  「那個女人是預備年級的學員,預備年級其實就相當于黑騎兵或者禁衛軍的預備役,因此說他們是學員,其實也是軍人。那個女人叫做尼玫西絲,是米勒夫人的女兒——或者我換一個說法你可能好理解一些,米勒夫人是盧恩大公的妹妹,她早些年嫁給一個騎士,丈夫在十年戰爭中身亡就一直孀居在家,這個女兒是她唯一的女兒。」貝克貝格伯爵的次子面色嚴肅地答道:「那個女人是巴斯塔學院的天才,不過話說回來,能進入預備年級的人,自然不能與我們這些一無是處的廢物相比。」
  
  尼玫西絲,芙雷婭記下這個名字。同時她看了這個年輕人一眼,有些感激地對對方微微一笑:「不要那麼說,我覺得你很厲害,懂那麼多。」
  
  貝克貝格伯爵的次子一愣,他看到少女眼中認真真誠的神色,心中忍不住微微一動。
  
  不過這種感動只是一瞬間的。
  
  年輕人心中冷冷一笑,無不齷齪地想到:「等嘗過我的味道,你就知道本大爺的真正的厲害之處了,嘿嘿——」
  
  銀色的精靈騎兵靜靜地矗立在森林中,與另一邊黑沉沉的盧恩公爵的私軍安靜地對峙,森林中沒有一絲風,黑色與銀色的燕尾旗在各自的陣營中垂頭喪氣地耷拉著;天空雲層散開之後,午後和熙的陽光毫無保留地從森林上空投灑而下,在樹梢邊緣形成一道道彷彿有實質感的光柱——這些光柱落在下垂的旗幟上的百合花徽記、或者是狂奔的熊狼徽記上,除了偶爾有人打個噴嚏、或者是戰馬的響鼻之外,整個樹林之間沒有一丁點聲音。
  
  這是一種尷尬的沉默。
  
  馬卡羅、利伍茲、布加以及臉色陰沉的巴力伯爵,與另一邊一臉冷漠的那美尼斯,帶著長長的尖頂頭盔看不清表情的銀精靈騎士指揮官,互相彼此對立著,一言不發。
  
  只有布蘭多好整以暇地坐在中央,他知道阿洛茲就在自己身邊,因此並不太擔心自己會有什麼麻煩。有那美尼斯在,在加上這頭發育未完全的蘿莉龍,這位紫羅蘭伯爵一時之間應該想不出什麼找他麻煩的辦法。他一邊盯著樹林中一排排好像身披銀光的精靈騎兵們,在這詭異的靜默之中猜測對方的來意——銀精靈遵守一個古老的預言,已有數個世紀沒有重返大陸,這一次又是為何出現——甚至即使是打破了他們的誓言。
  
  …… 本帖最後由 spigyeh 於 2018-9-6 10:09 編輯

leeson 發表於 2011-5-4 20:42
第二卷 塵封的王國 第一百三十一幕 吾友(二)
  
  攻略上對這一段劇情隻字未提,很有可能是因為當時他們結束得太早了,沒想到原來早在第一次黑玫瑰戰爭前後,這些銀精靈就已經出現在大陸上了。
  
  布蘭多一邊想著這一點,一邊乾脆百無聊賴地去翻弄手邊大地神使的屍體。屍體中殘餘的魔力正在凝結,凝結形成純度極高的魔力結晶。這是65級BOSS的出品,而且還帶著神之血的屬性,幾乎是同級之下最好的鍛造與煉金材料之一,僅次于龍身上的寶貝而已。
  
  他一邊想,一邊忍不住看了身邊的阿洛茲一眼——當然他只能看到空氣而已。
  
  「你的眼神有點古怪喔,布蘭多先生?」
  
  「是嗎。」
  
  「但是阿洛茲已經有配偶了呢,再說我對人類也不感興趣——不過是布蘭多先生的話,偶爾嘗試一次也沒有關係的。」
  
  「咳咳。」
  
  布蘭多正嗆住咳嗽起來的時候,兩邊的人都看了他一眼。然後巴力伯爵回過頭,用冷冰冰地眼神看著對面的銀精靈,率先打破沉默道:
  
  「談判吧——」
  
  銀精靈一方點了點頭。
  
  ……
  
  事實上雙方漫長而枯燥的談判一直持續到傍晚時分,事實上真正的參與者也只有巴力、利伍茲與銀精靈的騎士指揮官三人而已。而另一邊馬卡羅與布加在布蘭多的指示之下,將灌木叢中滿身是血的艾柯扶了出來,心不甘情不願地向後者道了一次謝——銀精靈已經擺明了態度要維護布蘭多,理由是他守護了他們的王之墓地,因此他們不得不放低姿態——而事實上布蘭多從這一行為之中獲得的還遠遠不止這麼多,他可以感到自己幾乎贏得了銀精靈一方最高的禮遇。
  
  不但是那些戰士們對他態度友好,那個精靈指揮官還私下鄭重地送了他一片銀杏葉。布蘭多當然不會以為這是什麼定情信物——雖然這東西看起來像是一張書籤,當然他清楚這東西可遠遠不只是一張書籤那麼簡單,事實上這是一個友好的證明。換句話說,假若他以後在埃魯因受到什麼政治迫害什麼的,就可以拿著這片銀杏葉去尋求政治避難。
  
  當然,這只是一個玩笑。
  
  這片銀杏葉代表著銀精靈一族欠他一個人情,只要他或者他的後人帶著這片銀杏,就可以從銀精靈一方獲得一次求助的機會。至于求助的內容是什麼,布蘭多沒有嘗試過,他只知道上一世有人用這東西從銀精靈那裡租借了一百多名重甲精靈步兵。
  
  租借期限是一百年——
  
  那東西雖然不比鳳凰衛隊這麼稀罕,但也是大陸上一等一的軍隊了。不過布蘭多現在雖然心癢癢的想要一試,但理智告訴他立刻表現出一副猴急的態度是不明智的,這畢竟是真實的世界,而不是一個遊戲。先打好和銀精靈的關係,以後總有好處。
  
  一開始就表現得那麼急不可耐,未免讓這個高貴而冷漠的種族看低一頭,豈不是得不償失?
  
  紫羅蘭伯爵雖然面沉似水看著這一切的發生,但也知道自己不可能在讓自己的屬下在這裡與銀精靈交上一戰;聖歌軍團的名聲曾經響徹大陸,即使是在七個世紀之後也沒有任何人敢于挑戰這一點,這個精明的中年貴族對比了雙方的實力之下,作出了明智的選擇:
  
  雙方離開談判所在的中立區之後,各自回到自己的陣營中,然後命令自己一方的軍隊轉向,各自後退三百米,森林中的氣氛才一時間緩和下來。
  
  布蘭多坐在大地神使的屍體邊看著這一幕,忍不住有點驚訝。他雖然沒有參與談判,但也知道雙方談判的核心肯定是圍繞在銀精靈為何在消失數百年之後又再一次出現上——這一地區雖然過去曾經是因精靈帝國的領土,但一方畢竟主動放棄了,埃魯因就擁有了宣誓主權的權利。在兩三百年之後的今天,這裡早已成為了王國固有領土的一部分,縱使是昔日最親密的盟友,但也不能隨意涉入這一地區。
  
  但布蘭多看得出來銀精靈一方的態度極為強硬,幾乎寸步不讓,他不知道這之間究竟達成了什麼樣的協議,才讓巴力和利伍茲可以接受。
  
  「你猜銀精靈為什麼會重返大陸?」他忽然問道。
  
  龍族少女阿洛茲滿不在乎的聲音立刻響了起來。
  
  「我怎麼會知道那些奇怪的傢伙的事情,他們又不和外人打交道——哎呀呀,你不要打攪人家的正事!」少女的聲音忽然抱怨道。
  
  「正事?」
  
  「當然咯,」阿洛茲的聲音不自覺地得意起來:「我正在寫一個劇本,關于騎士布蘭多的故事,人家可是好不容易才有了靈感。對了,忘了和布蘭多先生說,我的本職可是詩人——」
  
  「詩人?」
  
  布蘭多聽得眉頭直皺,好像在龍族之中詩人這個職業異常盛行,他記得以前在遊戲之中有一個非常著名的劇情:就是有一頭巨龍自己在地下製造了一個巨大的地下城,然後到處抓來一些強力的怪物放到裡面,作成BOSS與其他怪物。然後讓並不知情的玩家進入挑戰,自己再記錄挑戰結果,然後編寫成故事。當然那些真正戰勝了BOSS的玩家,就可以得到一份寶藏——這份寶藏事實上是那條巨龍藏品的極小的一部分,事實上後來證明還不及它從每一個故事中獲得的收益的十分之一多。
  
  他記得那個副本是個45級副本,一開始玩家們以為那只是一個普通的副本,但後來才被發現了其中的內幕,一時傳為美談。
  
  但龍族的惡趣味,也由此可見一斑。
  
  當然比起來,這頭巨龍至少還算是勞動致富。比起某些無良的直接搶掠財富的,又要好得多了。
  
  「當然當然,」龍族少女好像正得意,但忽然口氣又一變:「不要打擾在下啦,煩死了,算了,我一個人過去寫好了——」她說完,布蘭多就聽到身邊的聲音沉寂了下去。
  
  「呿。」他不由得暗自譏諷了一聲。
  
  不過正是這個時候,他忽然聽到身後『咔嚓』一聲輕響,年輕人以為是阿洛茲這麼快又回來了——但他回過頭,卻看到那美尼斯正站在那裡。此刻這位鳳凰衛隊過去的指揮官已經取下了頭盔,他看著認真看著布蘭多,再看看年輕人身邊巨獸的屍體,銀色的眸子裡閃過一絲疑惑。
  
  布蘭多一楞。
  
  但他隨即一笑,忽然說道:「我覺得,那美尼斯——」
  
  那美尼斯看著他,微微一怔。
  
  「你還是把頭盔戴上比較好。」
  
  「為什麼?」銀精靈淡漠地問。
  
  「你這樣太帥了,我壓力有點大。」年輕人嘆了口氣。
  
  那美尼斯第一次忍不住微微一笑,他認真想了一下,果真把頭盔戴了回去。只留下一雙銀色的眼睛看著布蘭多,但那美尼斯停了一會,會然說道:「我要走了,布蘭多。」
  
  布蘭多微微一怔。
  
  他好像從來沒考慮過這個問題。
  
  但這不是必然的嗎?
  
  任務結束了,那美尼斯當然該回去了——
  
  他忽然想說點什麼,但話到臨頭卻梗住了——連日來與對方一起並肩作戰的情景一幕幕重現,雖然沒有一句多餘的話,但那種可靠的信任感卻是從心底彌生的。他看了對方一眼,低下頭,想到那美尼斯回去之後,會去哪裡呢?銀精靈的王墓嗎,還是祭壇呢?沙耶的祭壇力量與日衰弱,雖然他說有一天要來為對方帶去外面世界的消息,可誰知道還能不能再次見面呢?說不定就像是一個真正的劇情任務一樣,他和那美尼斯不過是一面之緣,等再回去時,夏布利的森林之中就剩下一座冷寂的祭壇而已了。
  
  布蘭多知道這樣的可能性極大。
  
  他想說什麼,可是心中卻好像忽然空了一塊,空空如也,什麼也說不出來。
  
  年輕人猶豫了半天,最後只能沒心沒肺地說道:「你要走了,那美尼斯?可你答應我的事情還沒辦呢,你不會是想要賴賬吧——」
  
  銀精靈指揮官沒好氣地一笑:「賴賬,你們人類發明的好詞彙。我當然會允諾。」
  
  他一邊說,一邊從懷裡拿出一個捲軸交給布蘭多。
  
  那美尼斯猶豫了一下,輕聲答道:
  
  「我的心得都寫在上面了,吾友。」
  
  這句話就像是一道閃電一樣劈中了布蘭多,他呆在那裡一動不動半晌。那美尼斯微微一笑,將捲軸交到他手上,然後傾身擁抱了布蘭多一下:「謝謝你帶給我們一場久違的戰鬥,讓我心中熱血重新沸騰起來;你很優秀,戰鬥很精彩,但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另外,你也還欠我一個承諾——」
  
  銀精靈指揮官小聲說:「記得告訴我外面發生了什麼,幾十年,一百年也好,不要『賴賬』,吾友,是這麼說的嗎?」他費力地咬出『賴賬』一詞在克魯茲語中的讀音,然後笑著問道。
  
  「是……」
  
  布蘭多抬起手來擦了擦眼睛。
  
  「風有點大。」他說。
  
  那美尼斯理解地點點頭,身體漸漸消失在了空氣中,只餘下他的那個最後的笑容,但也漸漸淡去了。二十名精靈戰士的英靈在這一刻化作白光衝天而起,遠遠地消失在了南方森林中的某個地方——
  
  所有人都看著這一幕,但只有銀精靈一方、阿洛茲與布蘭多真正知道發生了什麼。年輕人看到那個銀精靈的騎士指揮官遠遠地向他善意地點了點頭,彷彿是在安慰他。
  
  布蘭多心中微微一寬,好過了一些。的確,那美尼斯說得也沒錯,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
  
  不是麼?
  
  …… 本帖最後由 spigyeh 於 2018-9-6 10:08 編輯

leeson 發表於 2011-5-4 20:48
第二卷 塵封的王國 第一百三十二幕 夏末
  
  布蘭多好不容易才整理好心緒,不過當他再度抬起頭時還是忍不住微微一怔,因為他看到巴力伯爵正站在自己面前:
  
  這傢伙想幹嘛?
  
  「布蘭多先生是嗎?」紫羅蘭伯爵卻收起笑容,認真地問道。
  
  「怎麼?」布蘭多心情不大好地反問。
  
  「雖然我們意見不同,但立場似乎一致。至少我可以確定,你不是站在我們另一邊的人,對麼?」不等布蘭多回答,這位紫羅蘭伯爵繼續說道:「當然,我們各執自己的方法希望王國走向復興之路,但也不用彼此仇視,我承認馬卡羅先生的做法是有一些極端,但他畢竟只是一個凡人而已。」
  
  「你想說什麼?」
  
  「你願意加入到我們一方中來嗎,比起抱怨,不如親身實踐,如何?我希望能在我們一方的陣營中看到你這樣優秀的年輕人存在。」巴力彷彿完全忘記了之前的不快,誠懇地邀請道。
  
  這倒是符合你的一貫作風,布蘭多心想。但他卻搖了搖頭,心說廢話,要不是看在差不多同是站在一個陣營的面子上,還輪得到你們在這裡站著說話?要知道他憑藉手上的銀杏葉與阿洛茲的幫助,把這支軍隊留下來不過是分分鐘的事情——不過布蘭多不想把事情作絕,茜和桑夫德的事他已經給了馬卡羅與利伍茲一個教訓,但再進一步,雙方就非起衝突不可了。布蘭多不是莽撞看不清局勢的年輕人,他知道自己在這裡把盧恩公爵的軍隊留下來,說不定公主殿下那邊就被安列克的大軍長驅直入,一個不好連芙雷婭都危險,更不要說什麼以後的事情了。
  
  既然對方明智地不繼續在金蘋果的事情上摻雜不清,他也懶得再提,不過要說什麼加入。
  
  真是個笑話。
  
  布蘭多看著這位自己還稍微有一些好感的伯爵大人,搖了搖頭,冷淡地答道:「不,」他斬釘截鐵地拒絕道,但後一句話卻讓巴力微微一愣:「你們很快就會看到我,相信我,但不是在這裡,也不是以你們一廂情願那種方式——」
  
  紫羅蘭伯爵神色複雜地聽完這句話,然後深深地看了布蘭多一眼。
  
  「拭目以待。」
  
  他如此答道。
  
  真正的戰鬥是由高年級的騎士學員在預備年級的軍官們帶領下結束的,芙雷婭他們這種低年級的新生抵達時,事實上不過只剩下負責清掃戰場的工作而已。這位少女就像其他人一樣,她抵達戰場時遠遠就看到了森林中央大道上那輛像是刺蝟一樣的馬車,一排身著銀色甲冑的騎士環繞在馬車周圍——騎士身邊還有不少他們的同伴的屍體,但即便如此,他們也不讓任何人接近那輛馬車和堅持自己處理死者與同伴身上的傷口。
  
  因此戰場上涇渭分明的分成兩種顏色——銀色與紫色,各不相擾。大道上到處都是屍體,森林中也是一樣,遠遠近近偶爾響起一聲淒厲的哀嚎,或者是貴族千金、公子的驚聲尖叫——事實上前面的高年級學員們經過戰場時並沒有殺死所有人,甚至有一些刻意的,他們留下了許多重傷員。但除了必要的活口之外,剩下的所有人都必須成為冷冰冰的屍體,這一工作就留給打掃戰場的新生完成。
  
  許多人戰戰兢兢的下不去手,甚至有噁心得作嘔的。而像是芙雷婭這樣從警備隊、民兵中提拔上來年輕人則要好得多,她不過只是猜測了一下馬車中的人的身份,然後就埋下頭專心自己的工作。貝克貝格伯爵的次子臉色青鐵地跟在他後面,之前該吐的都吐完了,現在這個年輕人只能無力的乾嘔了。
  
  他一邊扶著一棵冷杉,一邊敬佩地看著下手乾淨利落的芙雷婭,心想果然是個有性格的妞兒。
  
  「……你知道那是誰嗎?」他喘了口氣問。
  
  「什麼?」芙雷婭微微不解,回頭問道。
  
  「馬車。」
  
  來自布契鄉下的女孩子疑惑地看著馬車,明亮的眸子裡很直白地表現出自己的不解,她搖了搖頭。
  
  「馬車上的徽記是聖甲蟲,這在王國內只屬于一個人。」
  
  「恩?」
  
  年輕人一臉驚訝地看著芙雷婭,心想你連這也不知道,你怎麼來王立學院的?不過他隨即發現對方並不是假裝出這樣一幅天真的神色的,不得不搖搖頭答道:「利伍茲大師,埃魯因的首席宮廷巫師。」
  
  「啊!」少女吃了一驚。
  
  貝克貝格伯爵的次子又搖搖頭:「不過如果是利伍茲大師在馬車裡的話,根本就用不著我們出手。因此馬車裡可能是別的人,不過和利伍茲大師親近的人不多,能借用他這輛馬車的,除了當今國王陛下,就只有他的學生了。」
  
  「公主殿下?」芙雷婭忍不住瞪大眼睛看著那邊,她雖然只是個鄉下丫頭,可這些常識還是瞭解的。
  
  年輕人點了點頭。
  
  不過兩人正在交談,一匹黑色的戰馬忽然掠過他們。馬上的騎士飛快地穿過森林,但似乎楞了一下,又在前面調轉馬頭回到兩人身邊——然後在他們跟前停下。芙雷婭微微一怔,她與身邊那個年輕人一起下意識地抬起頭,隨即看到了那張美麗而冷漠的臉。
  
  雪白的脖子上的頭顱好像是一件精美的藝術品,即使在科爾科瓦北方你也很難看到這麼完美的臉型,尖尖的下巴帶起的一道弧線彷彿是才剛剛從畫捲上走下來的一樣。讓人不約而同地想到,吟遊詩人的詩歌中傳頌的所謂北國的美人,也許由此脫胎而來。
  
  少女的眼睛好像是一雙冷冰冰的紫水晶,北國人或多或少擁有敏爾人的血統,只是這麼純正的相當少見。她的嘴唇緊抿著,齊額的劉海下兩道細細的劍眉微微一挑、隨即又有些不滿地蹙起來,給人以一種不苟言笑的感覺,挺直、纖細的鼻樑彷彿代表著少女極為剛強的性格。但這會兒,只是發出輕輕的一聲冷哼。
  
  她居高臨下地看著兩人,目光緩緩從芙雷婭身上掃過,又落在貝克貝格伯爵的次子身上。
  
  「你叫芙雷婭?」
  
  她盯著貝克貝格伯爵的次子,讓後者感覺好像自己是草叢中的一條毒蛇被獵鷹銳利的目光鎖定一樣,渾身冷颼颼的。但尼玫西絲開口時,低沉、冰冷、略微沙啞的嗓音卻是在問芙雷婭。
  
  「是、是的。」
  
  「你的騎術和劍術訓練成績都很好,」尼玫西絲用一種低沉而富有磁性的聲音說道:「我也聽說過你的事,不過你要想達成自己的願望,最好遠離這些人渣——」少女騎在馬上,用一種不屑的眼神回視年輕人,直言不諱地說道。
  
  兩人都是一愣。
  
  貝克貝格伯爵的次子眉頭皺了皺,下意識地開口反駁道:「尼玫西絲學姐,你這麼說——」
  
  可他話還沒來得及說完,就聽到『錚』一聲輕響,然後脖子微微一絲冰涼。眼角才剛剛觸及雪亮的劍刃上的那一抹冷冽的反光,年輕人就發現尼玫西絲已經翻身下馬,長劍出鞘放在了他的脖子上,整個動作一氣呵成,甚至他手隨著自己的話才剛剛擺出一個攤手的動作就僵住了。
  
  「我允許你插話了麼?」尼玫西絲冷冰冰地問道。
  
  年輕人背後一身冷汗,一時間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你叫什麼名字?」少女又問。
  
  「桑、桑格尼……」
  
  「士階。」
  
  「尼、尼玫西絲學姐,我——」
  
  少女手中的劍微微一近,打斷他道:「報告長官。」
  
  貝克貝格伯爵的次子嚥了一口唾沫,戰戰兢兢地答道:「報告長官,我是二年級學生,還沒有士階——」他幾乎不敢多說一句話,用盡全身的力氣僵硬著才將這句話擠出來。
  
  尼玫西絲『錚』一聲收劍還鞘,動作快得幾乎沒人看得清楚。她回過頭冷漠地看了摸著脖子在心裡大聲咒罵的年輕人一眼,紫色的眸子裡是毫不掩飾的不屑,但開口時卻是不容置疑的命令:「那麼,士兵,我命令你閉嘴——」
  
  然後她回過頭,雙手為芙雷婭整了一下她因為之前清理戰場而有些歪的領花,然後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柔聲說道:「記住我的話,對你沒壞處——」
  
  芙雷婭一動不動,一時竟不知應該如何開口。
  
  應該,道謝?
  
  但真的好厲害,自己也會成為對方一樣的人麼?有朝一日。她忍不住這樣想到。
  
  ……
  
  「那是誰?」
  
  半精靈公主回過頭時,低聲問一邊的年輕人道。她的目光穿過馬車的窗戶,始終落在森林一側——貝克貝格伯爵的次子與尼玫西絲衝突的整個過程都正好落入這位少女的眼中。她一隻手撥開窗簾,有些出神地看著森林中的那兩個女孩子,心中感到一絲熟悉。
  
  「米勒夫人的女兒,應該說是和盧恩大公有親屬關係吧。她的天賦不錯,又是王室的死硬派,應該可以信任。」貝格寧爵士只看了一眼,就如此答道。
  
  聽著年輕人犯傻,少女不禁微微一笑:「我當然知道尼玫西絲,她可是我的密友,貝格寧,你太累了嗎?」
  
  「對不起。」
  
  貝格寧這才尷尬地答道。
  
  「我是說另外一個,你認識麼,」半精靈公主又問道:「我覺得她有些眼熟——」
  
  「那就是埃弗頓的女兒——」
  
  馬車外傳來一個溫和的聲音。
  
  格里菲因微微一怔,隨即淡銀色的眸子裡閃過一絲驚喜,她回過頭,低聲問道:「歐弗韋爾卿?」
  
  馬車外沉默了片刻。
  
  隨即傳來一聲低笑:「正是老臣,公主殿下,看來我來晚了片刻。」
  
  …… 本帖最後由 spigyeh 於 2018-9-6 10:08 編輯

leeson 發表於 2011-5-4 20:56
第二卷 塵封的王國 第一百三十三幕 羅曼的第二個計劃(上)
  
  生活在埃魯因北方廣袤的高原中,古爾契人的氏族流傳著一個廣為人知的傳說——傳說中戰場上落單的士兵,是被死神所眷顧的人。
  
  凡.諾斯達也聽說過這個傳說,他是從王國北方的巴爾塔地區招募來的騎士,出身當地的士紳家族,入伍前在馴獸方面小有一手,入伍後自然成為了飛龍騎士,下屬于三十四聯隊的飛龍騎兵中隊——這支軍隊原屬于王國南方軍團的一部分,不過後者早已在此次戰爭中被瑪達拉亡靈大軍成建制的打散,甚至指揮官比納格伯爵本人都已身亡——凡.諾斯達所在的部隊左等右等也沒等來所謂的停戰的徵兆,反而是對面的瑪達拉亡靈的攻勢一日勝過一日,然而背後的貴族領主們又以談判已告一段落、戰爭已然結束為藉口不再為他們提供任何支持。
  
  派出去聯絡白鬃軍團與安列克方面的信使裊無音訊,情況一天比一天糟糕,就像讓德內爾南方邊境一線殘存的三十四聯隊最高指揮官科連男爵在日記中如此寫道:
  
  「南方的形勢已一天比一天糟糕,我們不知道還有兄弟部隊散落在什麼地方,瑪達拉的亡靈正從四面八方發起進攻。我們聯絡不上任何人,消息彷彿閉塞了,甚至連撤退也變得不可能。貴族們各行其事,時至今日,這塊領土已經脫離了王國的控制,瑪莎在上,但願我有生之日可以看到這個噩夢的終結——」
  
  但這一切對于凡.諾斯達來說都已不重要,他和他的飛龍一起在巡視南方邊境上某個被亡靈摧毀的人類村莊時被擊落,成為了古爾契人氏族傳說之中那個被死神陰冷的目光所盯上的人。他滿臉是血地抬起頭,絕望地看到一排排骷髏戰士正從這座村莊的廢墟中四面八方湧過來。他被飛龍的屍體壓住動彈不得,手上的一張輕弩是唯一的護身武器,他抬起手臂一箭射向其中一具骨頭架子。
  
  受聖水祝福過的弩矢爆發出耀眼的光芒,一具骷髏在這白光中化為飛灰。
  
  但接二連三的白光之後,更多的亡靈反而淹沒了諾斯達的視野——一種無邊沮喪的情緒籠罩著年輕人。那是幾個月前吧,諾斯達不禁下意識地想到——當他們聞知瑪達拉兵分三路入侵王國時,無論是軍人還是貴族,幾乎每一個人都抱著一種輕鬆的心態等著看這些來自于落後、野蠻的國度的黑暗領主們是如何因為內訌、指揮不一而分崩離析,就像它們在歷史上的每一次聯合入侵一樣。
  
  可最後的結果卻出乎他們每一個人的預料。瑪達拉大軍的進軍果斷、冷靜而行之有效,相比起來,埃魯因王國更像是一個遲暮的老人,處處招架不及、疲態盡顯。王國昔日的榮光早已不返,三個世紀以前炎之聖殿的第十七代大主祭口中那個被稱之為『火焰的鋒刃,古老榮耀之表率』的國度終究只存在于過去的歷史之中。
  
  射出最後一支箭,這個年輕人平靜地丟掉弩弓,一隻手緊緊握住自己胸前那根寫著妻子名字的項鏈,他抬起頭,一具高大的骷髏已經遮住了他頭頂的陽光——
  
  眼中中火紅的靈魂之火跳動著。
  
  「永別了,父親,母親,還有親愛的凡妮莎,只希望你們能記住自己的兒子與丈夫與許多人一起在這個地方為了保護埃魯因而戰鬥過……」
  
  「但這個國家已經看不到希望了……」

*******************************
  
  十月之後,秋的氣息漸漸變得濃郁起來,托尼格爾沿岸的平原都染上了一層淡黃色。只是騎馬走在鄉野之間的大道上,布蘭多一行人已經可以感到明顯的戰爭的氣息。
  
  皮甲被阿洛茲扯爛後,布蘭多乾脆在經過沿途某個城鎮時找一個裁縫定做了一套黑色的長風衣馬褲,擺起了領主的架子。他此刻坐直了在馬背上四下環顧,帶著一雙醒目的白手套、腰間又掛著配鍍銀柄的長劍,倒是有些年輕貴族的派頭。
  
  不過這倒不是因為他想要過一下貴族的癮頭,純粹是因為這樣更容易規避麻煩的緣故。離開夏布利起伏的丘陵,一個月以來的旅行日趨平淡,時下雖然治安崩壞,但城鎮周邊的強盜大多是由生活不下去的農民構成。反觀布蘭多一行十幾二十人人,護衛個個裝備精良,像是出行的貴族子嗣——這些因為貧困所迫才走投無路的人自然不會輕易嘗試招惹。
  
  不過布蘭多沿途看到那些空無一人的農莊,還是忍不住有些感嘆。
  
  事實上在夏布利當日,龍族少女阿洛茲在離開前就曾經警告過他,告訴他一支瑪達拉的亡靈軍隊此刻正盤亙在托尼格爾南方。這個消息與布蘭多所知的歷史不謀而合,歷史上『黑爵士』因斯塔龍即使在停戰協定半年之後依舊賴在讓德內爾不走,是因為食髓知味——再說這個古老王國此時此刻,也無暇他顧。
  
  時間已近秋暮之月(十月)下旬,在布蘭多所知的另一面的歷史之中,這個古老王國的上層此刻已經開始蠢蠢欲動、暗流洶湧。據他所知奧伯古的長子哈默爾背後的支援來自于王后安娜的勢力,安娜是西法赫公爵的妹妹,她的入主事實上代表著西法赫王朝的復辟開始——支持科爾科瓦家族的王黨成員本來就對此有不同看法,再加上她與權臣克盧格侯爵關係曖昧、最後甚至聯手囚禁了國王,因而埋下禍根。
  
  歷史上的十一月初,王長子哈默爾突然宣佈加冕,這一事件正式拉開了王黨內部分裂的序幕;性格極強的攝政王公主格里菲因自然不會默默忍受,她隨即在自己的領地向整個王國所有的貴族、騎士宣佈哈默爾的王位不合法,支持她的自然是早已對王后心懷不滿的王黨核心成員與她本身所代表的精靈一方的勢力。
  
  十一月中末,安列克大公宣佈支持王長子哈默爾,與此同時,地方紛紛獨立或者各自倒向一邊,埃魯因的內戰隨即開始。從此刻起,直至兩年之後,這場內戰從根基上徹底動搖了這個王國的基礎。隨後雖然經歷了短暫的中興時代,但王國已經失去了新生一帶的血液,自然難以在火中重生。
  
  可以說,埃魯因的滅亡從這一刻起就已經加快了腳步。
  
  而在這個節骨眼上,至于南方的『黑爵士』因斯塔龍到底在幹些什麼,自然也就沒人關心了。不過沒人關係不代表事實上的影響並不存在,這一地區整村整村的遷徙,留下一片荒無人煙的區域,當他們穿過那些空空如也、寂靜無聲的村落時,可以感到一種明顯的蕭瑟。
  
  不過隨著步伐向南,這種蕭瑟正在逐漸改變——
  
  因為馬上就要接近托尼格爾的核心——冷杉城,路上終于開始漸漸有了人氣。統治托尼格爾的領主是讓德內爾伯爵的第三個兒子,格魯丁男爵。布蘭多對這個名字並不陌生,但也說不上熟悉,這個時候的貴族大多冷漠而自以為是——但領主又是另一個樣子,除了共享貴族的臉譜以外,還得加上嚴苛、殘酷以及變本加厲地盤剝領民。
  
  布蘭多一行人在進入冷杉城時就察覺到這一點,或者說他們之前本就不報希望的期待這一刻又降低了許多:
  
  首先映入他們眼簾的是居住在冷杉城外的居民,只有那些真正貧窮和地位低下的人才會住在缺乏保護的城外,一般來說他們不是在城外勞作的農民就是那些逃難的難民。大街兩邊只有搖搖欲墜、髒亂不堪的茅草屋,男人女人衣不蔽體,面黃肌瘦,眼睛黯淡無光,看不到對于未來的希望。
  
  大道上塵土飛揚,乾燥的空氣中充斥著一股牲畜糞便的味道。與這裡相比,縱使是布拉格斯那些行事教條、遲鈍拖沓又自以為是的貴族官僚都顯得可愛起來,至少在那些地方,市民雖然地位低下——但至少還能活下去。
  
  然而就像是從貧瘠的土地上生出的生性刻薄的人一樣,土地越貧瘠,他們反而要求得越多。布蘭多明白造成這種差異的並非是戈蘭—埃爾森的貴族更加具有人情味,而是因為相同的盤剝之下,托尼格爾的土地更加貧瘠,人民自然就更加不堪忍受。
  
  曾身為貴族千金的安蒂緹娜看著這一切,忍不住輕輕摀住嘴,有些不敢置信。
  
  「領主大人,你要繼承的領地……就在這種地方?」她忍不住有些失望地問。
  
  她原本以為離開了山民的自治領之後,東部沿海的托尼格爾應該是一片富庶的景象,靠海就意味著貿易發達,貿易發達就意味著富裕。即使不如安培瑟爾,但至少也應該與布格拉斯地區相差無幾吧?
  
  可沒想到,眼下竟然是這樣一副慘淡的景象。
  
  布蘭多也是一怔,因為沒有告訴安蒂緹娜盧比斯的傭兵其實是他的召喚生物的緣故,害得這個少女白白傷心、自責了一次的他自然遭到了打擊報復。從夏布利之後起碼有一個月,安蒂緹娜和他說話都是一副公事公辦的態度,以前看到他時的好臉色也沒有了,有的大多都是以一個白眼了事。
  
  雖然貴族千金一向以他的幕僚自居,不過布蘭多心想這個可不是家臣在面對自己領主時應有的態度,只是他當然也不會提出來,拿貴族的身份來壓一個弱女子這樣的事,布蘭多身為現代人的一半還沒有這麼不知廉恥。
  
  …… 本帖最後由 spigyeh 於 2018-9-6 10:08 編輯

leeson 發表於 2011-5-4 21:02
第二卷 塵封的王國 第一百三十四幕 羅曼的第二個計劃(中)
  
  「肯和我說話了?」他問。
  
  對于安蒂緹娜的問題——布蘭多看了那些難民一樣的本地人一眼,心中並不奇怪。在這裡,甚至連生命本身都是一件脆弱得一錢不值的東西。安蒂緹娜大概永遠也不會想到,在某些地方用一頭羊的價錢你就可以換到一個男孩,如果是女孩,這個價格還要更低。
  
  稍微有一些權力,或者力量,你就可以肆意踐踏他人的存在性。強盜與領主都在殺人,區別在于一個在城外,一個在城內。即使是你當街殺人,也只需要賠償給當地的領主一點錢就可以了事——陰暗一些說,甚至說不定他還巴不得你多殺兩個。
  
  因為在某些的領主眼中,實實在在的金幣可比那些比還需要花錢養活的人可愛多了。
  
  安蒂緹娜微微一愣。
  
  她以為是布蘭多對于自己之前的表現有所不滿,雖然心中有些委屈,但還是低下頭答道:「……對不起!領主大人,是我太任性了。」
  
  布蘭多攤了攤手:「你誤會了,我從來沒怪過你,安蒂緹娜小姐。」
  
  貴族千金抬起頭看了他一眼,彷彿是在確認他這句話的真實性。不過隨即她又低下頭,一言不發起來。
  
  「我們的領地的話,還要再往南一些。」布蘭多又答道。
  
  「往南?」
  
  安蒂緹娜這下真呆了:「離開托尼格爾,就是蠻荒了啊。」
  
  「你聽說過開拓騎士嗎,安蒂緹娜?」布蘭多問。
  
  「啊——」
  
  這位貴族小姐忍不住低喊了一聲,這個她怎麼會不知道。那些沒有領土繼承的年輕貴族,騎士,從炎之聖殿手中獲得為王國開疆擴土的權利,帶著少數幾個扈從前往蠻荒以一己之力開闢出一片全新的領地,這樣的故事聽起來像是過去那些床頭故事中的童話傳說。但她怎麼都沒想到,這樣的傳說竟然會發生在自己身上。一開始她感到一絲慌亂,畢竟在荒野中開闢疆土聽起來美好,可是實際上一件極其危險的事情。這樣費力不討好的事情在埃魯因已經一兩百年沒有人光顧了,因此這一刻聽起來更有點像是天方夜譚一樣。
  
  不過她隨即又冷靜下來,危險又算什麼呢?比起來她在布拉格斯那棟搖搖欲墜的老宅中,過著眼前和這些人差不多看不到暗無天日的生活,後者不是至少還有一線希望麼。想到這裡,她忍不住再看了布蘭多一眼——開拓騎士,在埃魯因這個頭銜聽起來就像是那些古典英雄一樣,充滿了進取的精神。雖然危險,但卻浪漫,何況無論是那一方面,這位領主大人都符合她心中最佳的標準。
  
  只是可惜,他已經有心上人了。
  
  安蒂緹娜垂下睫毛,忍不住有些心動。
  
  她又看了身邊的羅曼,這位商人大小姐因為經歷了兩次在危險的戰場上四處亂穿的不良記錄之後,已經被布蘭多徹頭徹尾地教育了一頓,目前還算是安分守己。不過這會兒她的目光正感興趣落在另一邊,然後脆生脆氣地對一邊年輕人說道:「布蘭多,你看那邊唄——」
  
  這位大小姐彷彿天生有一種吸引眾人注意力的能力,讓安蒂緹娜、布蘭多不約而同地回過頭,向她指的地方望過去。
  
  街上有很多外來的旅行者,就像他們一樣——
  
  事實上自從布蘭多上個月搞出那次驚天動地的神器反應後,流傳在各地酒吧、旅店之中的消息就盛傳讓德內爾有神器出現,各地的吟遊詩人們帶著這些消息向北,碰運氣的冒險者因而蜂擁而至。傭兵、探險者、更不要說那些聞風而動的賞金獵人,他們本身就像是聞到血腥味的鬣狗或者鯊魚,早已收拾行裝匯聚此地。
  
  甚至星與月議會,黑塔巫師都派出了探子,貴族們雖然熱心于埃魯因風雨欲來的形勢,但都派出了各自的眼線,一時間讓德內爾竟然先格拉芙(攝政王公主的領地)一步風雲際會。
  
  這才區區半個月,這一地區的流動人口起碼就增加了一倍有餘。這還是因為托尼格爾時刻面臨著戰爭的威脅,存在一定風險的緣故,不然這裡一定是一副冒險者的天堂的場景。若是在更和平的時期,當地的領主一定笑開了花。
  
  只不過現在,形勢卻變得有些錯綜複雜起來。
  
  布蘭多的目光一一掃過這些人——就像是他貴族的身份與這些人涇渭分明一樣。這些冒險者一樣和周圍的本地人格格不入,他們站在大街中央,就彷彿是街上同時存在著三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那種感覺就好像同一副畫卷中用三種完全不同的表現風格描繪出的三類人,靜動分明。
  
  冒險者們與本地人互不相干,本地人也不願意去招惹這些無法無天之徒——至少絕大部分都是。不過羅曼指的那一部分卻例外。
  
  在布蘭多的目光中可以看到,一小隊冒險者正在向當地一些瘦骨伶仃的孩子分發食物。這一幕竟讓他產生了一種時光倒流一樣的錯覺,彷彿自己又回到了過去『琥珀之劍』的世界中,當初那些同情心過剩的玩家們也是如此的所作所為。不過他隨即甩甩頭丟開這個不切實際的幻想,冒險者雖然大多數都是唯利是圖之輩,不過還是有一些僅僅為了夢想而外出冒險的年輕人。
  
  就像是眼前看到的這四男兩女。
  
  「果然是年輕人。」布蘭多忍不住想到,冒險事實上並不像是床頭故事中提到的那樣浪漫的、充滿刀光劍影的生活,當然充滿刀光劍影到是沒有扯謊。然而冒險者的生活實際上是嚴苛而血腥的,不得不經常出沒于那些危險的地方,就像是傭兵一樣、生離死別是很經常的事情,而與風險相比,收益更是低得可憐,雖然也不缺乏那些一夜暴富的人,但大多數最後都無一例外地成了某個不為人知的所在的一堆白骨。
  
  正因為如此,大多數冒險不得不變得實際而唯利是圖起來。而也只有年輕人,才會心懷不切實際的理想行事。布蘭多甚至可以推測,這些年輕人可能甚至並沒有真正開始旅行多久。
  
  要不就乾脆是家資頗豐的商人、貴族之後。
  
  不過他先回過頭問道:「看什麼?」
  
  不過他隨即看到這位商人大小姐漂亮的深褐色寶石一樣的眼珠子轉了轉,彷彿一種充滿了創意的想法已經應運而生,就感到有點大事不妙,「你想幹嘛?」布蘭多忍不住有點警惕地問,小小羅曼一而再再而三超脫常人的行事手法已經讓他不由自主地心生警覺了。
  
  「就是這樣咯。」羅曼理所當然地答道。
  
  「羅曼,我們隨身攜帶的食物已經不多了,」安蒂緹娜卻在一瞬間理解了她的想法似的,小聲提醒道:「我們這麼多人和馬的消耗可不是一筆小數目。要在本地收購那麼多糧食的話,就不得不和當地的領主打交道,你忘了上次了?」
  
  貴族千金說的是不久之前在經過一個小貴族的領地時,布蘭多去找對方採購糧食,結果對方卻看上了一同前往的茜,結果當天晚上竟派出私人護衛前來擄人的事情。雖然三十多個黑鐵級的私人護衛在布蘭多面前有點自不量力之嫌,而且最後的結果也是被年輕人打得潰不成軍,還附帶狠狠地敲詐了一筆,但這件事卻對所有人敲響了警鐘。
  
  雖然王國還未崩潰,但地方上的領主們早已肆無忌憚了。
  
  聽安蒂緹娜這麼說,布蘭多不由得有些感動地看了少女一眼。心想上一次還好,是個籍籍無名的小貴族,而這一次要面對的可是格魯丁男爵。這傢伙雖然在埃魯因的歷史中不值一提,但他父親讓德內爾伯爵可不是一般人。估計他今天帶著人殺過去,明天就要上演伯爵大軍追殺的戲碼了。
  
  甚至他一度懷疑,盧恩大公的軍隊能在讓德內爾伯爵的領地上來去自如,說不定王黨的公主派與這位伯爵大人本身就達成了什麼協定。至少暗地裡的同盟是少不了的。當然,對于這些吸血鬼他早晚要一個個對付,不過那也得等到他羽翼豐滿、擁有了舉足輕重的發言權才行。雖然說起來有些不大好聽,但不得不說力量至少現在還是這個世界上最重要的規則之一。
  
  沒想到羅曼聽完安蒂緹娜的話,反而高興地搖搖頭,一臉小神秘地說道:「布蘭多,安蒂緹娜,你們沒有發現嗎?」
  
  「發現什麼?」
  
  「做生意的方法——」
  
  「哈?」
  
  布蘭多忍不住摸了摸這丫頭的平坦如玉的額頭,心想不會是發燒了吧。而一邊野精靈元素使姐妹中的妹妹更是瞪大眼睛好奇地問道:「在我們家鄉有一句俗話,商人不與貧窮同行——羅曼小姐,這麼貧瘠的地方,也有商機存在嗎?」
  
  「蒂雅!」姐姐芙羅嚴厲地瞪了她一眼。
  
  精靈小姑娘嚇得吐了吐舌頭,後半句話也吞回了肚子裡。
  
  不過羅曼卻並不在乎這個小姑娘的反駁,理所當然地答道:「話可不能這麼說哦,姑媽說過,有交換的地方,就有商人。」
  
  「話是這麼說沒錯,」安蒂緹娜卻搖搖頭,她知道蒂雅並沒有說錯。這裡不但貧窮,而且落後、閉塞,又沒有什麼特產,各個領地之間甚至連讓馬車通行的道路都沒有一條,商業行為那只是一個很遙遠的名詞:「可這裡甚至缺乏交換的必要條件……」
  
  「是這樣嗎,可那不是交換嗎?」商人小姐看著那群年輕的冒險者的行為,感興趣地反問。 本帖最後由 spigyeh 於 2018-9-6 10:07 編輯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