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劍情緣 作者:七尺居士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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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facc 2011-5-8 19:14:47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89 344025
jafacc 發表於 2011-7-6 20:17
章二百六十二 分道揚鑣,不離不棄

  沒錯,必須分開!

  極惡老祖雖被落在遙遙遠處,但他那冰晶飛梭擦起的流光,夜空裡,貪狼戰車上可以看的清清楚楚。

  距離看起來遙遠,以貪狼戰車或者老祖飛梭的速度,也就幾個呼吸間的功夫。

  倘若分開,極惡老祖的目標一是九重飛劍,二是……雖不知為何,應該是指劉火宅的和合之體,其他人相對安全的多。

  而且,之所以被極惡老祖一直追近,一個很大的原因,是貪狼戰車上站坐了二十幾號人,超載了呀!

  在場都是些經驗老道之徒,轉念之間便想明白,紛紛要求下車。

  有些人則乾脆直接跳下車,省時省力。

  蕭天是最後的一個,臨下車之前,一指向風蕭蕭虛點過去,從指尖上,精血噴湧落向風蕭蕭,半空中血就開始組合變化猶如咒符,然落入風蕭蕭手中不見。

  「此地就是龍驤、虎賁兩營棲身之所,太子脫險之後,可去尋我們。我龍驤、虎賁兩營五百眾,皆翹首以待!」

  精血在手中化作一張簡易的地圖,還有細微的標註,風蕭蕭感受著掌心裡變化,頷首點頭。

  蕭天也跳下了戰車,雖有心保護風蕭蕭,方才如火如荼的一戰過後,他也清晰的認識到了,風蕭蕭、劉火宅與極惡老祖的戰鬥,已經超出了他能夠插手的層次,最好的幫助風蕭蕭的辦法便是——不拖後腿。

  不過下車之後,他並未如其他人一樣,立刻趁著夜色掩護,在大名府北郊外開始逃遁,而是落地後看著如流星飛馳,越來越快的戰車,一臉欣慰:

  「當年那位道長果真鐵口直斷,準確無誤……隱居古道十五年啊,終於等到太子成人,身手高超,寶物傍身,可以寄託……」

  不知不覺間已經熱淚盈眶:「真不知道大哥、三弟、四弟得到這個消息,會高興成什麼樣子!」

  餘者盡散,貪狼逐鹿的速度立刻加快了不少,與極惡老祖的速度越來越遠,但是……

  但是劉火宅與風蕭蕭皆知,這樣的狀況仍舊不能長久。

  為何?

  「咣當!咣當!咣當!」每飛馳幾丈,貪狼戰車便發出驚天動地的撞擊之響,打高空滾滾而過,彷彿帶著串串驚雷。

  之前已說過,貪狼逐鹿樁裂紋處處,超出了使用限制。

  雖然有靈劍羽陰之力護持,應該用不了多久,這車就會散架了……

  沒甚可說的,收戰車,換羽陰!

  靈劍之速冠絕天下,攜著劉火宅與風蕭蕭風馳電掣,頃刻間又將極惡老祖落下一段距離。

  到手的鴨子,能讓它們給飛了?

  極惡老祖萬般不甘,一口精血噴出來,悍然施術:「天魔解體!」

  他算是動了血本了!

  武修八重的天魔解體,和普通的天魔解體還不一樣,極惡老祖的身體,一瞬間變成了赤紅血色,彷彿是血肉化身……

  沒錯,就是血肉化身!到了武修八重,便可以己身化血身,兩者並為一體了。

  原本晶瑩剔透猶如水晶的飛梭戰車,經此一催,色澤飛快轉成了血紅深色,同時有漆黑的氣息不斷侵染擴散。

  完美無瑕的晶體結構,飛快的開始有裂紋產生,密密麻麻猶如蜘蛛網絲。

  但是……速度卻也達到了驚世駭俗的程度,自天空弛過,呼嘯的風聲便將山野林海辟成了兩半,好像人的頭髮中分。

  其速度,竟然還超過靈劍羽陰三分。

  距離,再度開始緩緩拉近。

  極惡老祖這手段,必定無法持久,只是一時的極速,但是,一時就夠了,只要能追上劉火宅與風蕭蕭。

  這二人的飛遁全靠靈劍羽陰,靈劍羽陰雖然通靈,神識卻弱,可不像普通人類危急關頭能夠爆發出潛力。

  風蕭蕭已經拼盡全力催動,也只能看著極惡老祖一分分迫近……

  倘若再接近一些,哪怕羽陰遁入天道脫離,也根本逃不過極惡老祖眼線的。

  就好像海面航行你想要潛藏水底,敵人距離遠了你跳下水,當敵人駛近,便難辨別你的位置,但是假若敵人走的近了你才下水,雖然水面渾濁可以掩藏身形,未必不能讓人渾水摸魚到。

  「我們……恐怕還得再分。」看著極惡老祖身影,劉火宅咬牙道。

  「再分?」風蕭蕭一愣,立刻搖頭,「不要!」

  倘若分開,自己有靈劍羽陰護身,飛天遁地很有機會擺脫極惡老祖糾纏,但是劉火宅呢?他可沒有羽陰這樣的異寶。

  「不行!」反手一抓,風蕭蕭堅定的拉住了劉火宅手腕。

  「蕭蕭,我有一事憋在心裡許久,要與你說……本來是無關緊要的,但是今日之後,似乎變的至關重要了……」劉火宅心意已定,凝視風蕭蕭,聲音乾澀。

  風蕭蕭心中生出些微不安,但手抓的仍牢。

  「你知道我本姓劉,但是你可知道,我本名叫什麼?這兩天一直沒機會告訴你,現在終於可以說了……我本名長庚,劉長庚。似乎還有一個封爵,啟郡王。皇帝劉義成,是我的二叔……」

  天下皆知,五兒郡王,老大啟郡王劉長庚,老二恆郡王劉歲,老三直郡王劉鎮,老四智郡王劉辰,老五勇郡王劉英惑。

  劉火宅,本名劉長庚,是……皇帝劉義成的侄兒?

  「什麼?!」風蕭蕭嬌軀一震,終於按捺不下聽到這個消息時的震驚。

  劉火宅趁機抽手而走,不敢有絲毫猶豫,一旦猶豫,他自己都不確定,是否還有鬆開的勇氣:「云若啊云若,天天以氣養你,今天終於到了用你的時候了!神通,聚!」

  「噗!」潔白的霧團,被劉火宅神通一凝,竟結成了通體泛白的一柄長劍。

  劍身劍柄上云紋密佈,但所有紋路都是固定不動的,非霧氣那樣的流轉不定。

  雖結成固體,劉火宅對此物的指使,似乎比氣態時更加強悍,一手執劍柄,一手神通催發,與風蕭蕭驟然脫離,就如人字的兩撇,雁行的雙翼,和風蕭蕭漸行漸遠。

  「蕭蕭,倘若能夠,你父母的血仇,我定向我那二叔問出個是非曲直來……若是,若是……」

  若是假的,難道說,龍驤、虎賁兩營五百士,蘇家上下老小,還有滿幽燕之地百姓,整個草原上的牧民,都在說謊,在誣陷自己那叔叔?

  若是真的,若是真的,自己的叔叔,便確是風蕭蕭不共戴天的血仇,自己又能如何?又該如何?

  分別雖決絕,這最後一句話,劉火宅竟說不出口,也不知該如何出口……

  慶幸與失落,極端的矛盾充斥心間!

  慶幸……云若之劍的速度並不算慢,比一般結丹期,甚至是靈動期的靈修速度都還要快上三分,呼吸之間,兩人已經拉開了幾十丈距離,倘若不是有意提高聲音,彼此說話已經聽不到了。

  失落……也是因為同樣的原因。

  就這樣……和風蕭蕭分別了?仔細算算,定情以來,統共四天,兩人沒過過一天安生日子。

  戰鬥,昏迷,看護,再戰鬥,另一人昏迷,換人看護,繼續戰鬥,仍舊戰鬥,直到此刻……

  迫不得已要分開,身後方,卻又跟著個惡貫滿盈天下皆知的極惡老祖,焉知……此次分別,就不是永別呢?

  事實上,劉火宅已做好了不幸落入敵手的準備,和風蕭蕭中分之後,他的彎越拐越大,一開始還是個「人」字,後來則變成了「廠」字,再後來,乾脆做「亻」字,掉頭轉向極惡老祖飛去。

  他要給風蕭蕭爭取時間,風蕭蕭有靈劍羽陰在手,只要能夠脫出極惡老祖視線,便有機會隱掉身形,遁入天道,徹底擺脫追蹤。

  從地面上,倘若有百步穿楊的好眼力,便可以看到,一根白色的細微的纖針,悍不畏死,不自量力,迎向了對向而來的,石破天驚的血紅色流星!

  不,不是一根細針,是兩根,另一根微粗一些,針的四方,密佈飄然翻飛的魂靈……風蕭蕭的針。

  劉火宅要玩分道揚鑣,得看風蕭蕭答應不答應呀……

  云若化劍,飛行速度怎可能比靈劍羽陰更快?

  劉火宅一心回飛,甚至不敢往風蕭蕭那邊看,以為自己先飛成一個人字,再飛成一個廠字,後飛成一個亻字,卻不曉得開始的確是人沒錯,再後來卻不是廠,而是一,最後是丷……

  風蕭蕭轉了個和劉火宅不同的大圈,最終的目的地卻是一樣的——極惡老祖。

  飛著飛著,劉火宅也覺出了不對,回首探看,勃然變色:「你這女人,不是讓你繼續飛的嗎?」

  風蕭蕭咬牙攥手,倔強性情曝露無餘:「不把話說清楚,怎麼能讓你這麼輕易就走!」

  「走!走!」劉火宅神通捲動,十幾丈外大風吹拂,好像在用嘴巴吹氣,要把風蕭蕭吹走一樣!

  但是,怎麼可能?

  風蕭蕭靈劍翻動,輕而易舉將那些風切的七零八落。

  「你這女人……真想一起死嗎?」

  疏忽之間,極惡老祖的血色流星已經飛近,此刻就算想走,也來不及了。

  劉火宅對風蕭蕭橫眉豎目,終說了實話。

  「就算是死,也得在死前把話說清楚!」風蕭蕭面色煞白,目光堅毅。

  「哼!終於知道,逃不出老祖的手掌心了吧?」極惡老祖哼聲傳來。
jafacc 發表於 2011-7-7 20:27
章二百六十三 你有殺招,我有飛刀

  「云若,散!」催使神通,竭盡全力,將云若散化成方圓三十丈的云團,規模上,與血色流星也差不太多了。

  劉火宅飛到風蕭蕭身邊,咬牙切齒,真想脫下她褲子來,按住屁股暴打一頓!

  不過,現在卻不是考慮那些的時候……

  「隱身,衝出去試試!」壓下衝動,劉火宅對風蕭蕭道。

  「這團云有古怪!」距離云團還有百丈,極惡老祖一邊風馳電掣的疾奔,一邊加了些小心。

  雖然嘴上輕蔑,極惡老祖並不敢真個看輕這二人。

  天底下,沒幾人能以那種手段,從陰陽握下逃生……

  假如知道,二人的古怪行跡,起於小兩口兒鬧彆扭,極惡老祖的臉色,恐怕會十分好看。

  不過嗎,至少現在,他還不知道。

  一眼看過去,只覺得天道之眼中,那團霧依舊虛無縹緲看之不透,不由得提了小心。

  下一秒,靈劍羽陰遁去了行藏,悄無聲息從霧後面飛走。

  這一招,劉火宅曾對驅屍宗元嬰使過,很是見效,但是……

  但是極惡老祖畢竟不是那驅屍宗元嬰,天道高手和元嬰高手的區別,是本質性的。

  用隱身的法兒遁入虛空,元嬰高手除非特別注意,否則難以窺破行藏,但在天道高手眼中,這隱身就好像是跳水一樣,跳入水中了或許得花心思才能發現,但是天道高手,可以清清楚楚窺見你入水瞬間,那迸濺四射的水花兒,並藉此知道你的位置,哪怕你是隱身的。

  至於二人是從云團後面走的這點小細節,要知道天道高手的感應,可並不拘泥於直線呀。

  「竟在老祖面前玩這樣的小把戲!」輕蔑一笑,極惡老祖大手一翻,無邊氣勁翻翻滾滾,拍向那云團!

  呼~~~就好像掃帚掃葉,云若之團瞬息間被掃空。

  這便是劉火宅早不用這招的另一個理由了……

  云若之霧,元嬰高手面前還可以遮蔽一下視線,放在天道高手面前,舉手投足間的攻擊,範圍都比云若之霧更大。

  哪怕看不到裡面如何,找不到劉火宅的確切位置,我一掌下去,連霧帶人一起打,你又能如何?

  無邊氣勁吹飛了云若,翻翻滾滾還向逃遁的二人如山壓制。

  「天演英魂……」靈劍反撩,幽魂吞噬,風蕭蕭持劍抵住來勁。

  不過,力量的差距太大了!

  二人直接被推飛出去,翻翻滾滾幾十丈,滾的兩人天旋地轉,頭顱充血。

  這裡不比陰陽握時,四周圍空空蕩蕩無處借力。

  翻滾之間,極惡老祖已經近前幾十丈,不給喘息機會,第二掌又至。

  其實就是普通的大劈空掌,不過武修八重的大劈空掌,與六重的又不是一個概念了。

  六重之劈空掌,射程不過五丈,最頂尖的也才十丈,雖然恢弘,與極惡老祖這動輒百丈的規模相比,卻是小巫見大巫了。

  不,是微巫見巨巫!

  一掌飛下,橫亙百丈,劉火宅與風蕭蕭狼狽躲避,那掌力並不消停,仍滾滾向前,直推到綿延的大地群山上。

  「轟!」地動山搖,平地裡,陡然出現一個三十丈寬,五十丈長,其深也十丈有餘的巨大掌影。

  那迸濺而起的塵泥,就猶如火山爆發,直上數百丈高空。

  若無絕陰魂不惜血本的消磨防禦,一掌之下,劉火宅與風蕭蕭必定骨肉化泥,絕無幸理。

  「呀,呸!呸!」猝不及防吃了一嘴泥,劉火宅與風蕭蕭卻沒時間啐吐,風蕭蕭忙不迭操縱靈劍,以躲避極惡老祖的第二掌,劉火宅則奮起神通,掃開路上塵泥,滌清視線。

  「呼……」第二掌擦身而過,雖未打中,帶起的呼嘯勁風,還是讓兩人不由自主的飛甩出去。

  劈空掌中,同時凝聚著一種特殊的力量,攪擾天道。

  那力量噬入羽陰,令它天道遁走的效果必須更長時間準備才能發揮出來。

  陡察此變,風蕭蕭心中一沉,銀牙猛挫:「咱們靠的再近些,跟他拼了!」

  事到如今?還有甚能與極惡老祖拼的手段?無非也就是納蘭老怪留下的第三道天演真傳罷了。

  劉火宅搖頭:「倘若靈修高手的話,或許有機會,但是這老傢伙……」

  靈修天道,神識強大,但是自體較弱,假如靠近了,天演英魂出其不意一招偷襲,趁其與絕陰天魂纏鬥的功夫,或許能成功逃脫。

  但是武修天道?武修天道最強的就是自身,絕陰天魂雖猛,奈何得了靈修天道,未必能夠擋住武修天道一瞬。

  而只要無法擋住,此招就毫無意義……

  一道接一道的巨大劈空掌,就好像橫亙空中的攪屎棍,攪的天空翻江倒海,風聲呼嘯,攪的劉火宅與風蕭蕭只能載沉載浮,拼盡了全力才不會被風波摧毀。

  這還幸虧,幸虧靈劍羽陰足夠強大,強大到可以在這般惡劣的壞境中帶二人勉強飛行。

  幸虧劉火宅擁有奇特神通,正是這漫天亂流剋星,可以勉強撫平行進處得亂流,每每窺見風波較弱之處。

  一時間,二人周旋天際,彷彿戰鬥機般翱翔,翻轉,蛇形,迴旋……與極惡老祖玩起了捉迷藏。

  只不過,這迷藏捉的有些凶險……

  但也有回報,極惡老祖的透支狀態顯然難以持久……

  將一個天道高手耗到力氣耗盡,想法有些荒謬,但劉火宅與風蕭蕭都是倔人,並不憚嘗試一把。

  「跟老祖玩這個?」接連推出五六掌,丈掌不離二人身前身後,卻又丈掌不能成擒,極惡老祖嘿然一聲,面現冷笑,陡然一抖。

  身子一抖,好像打個寒噤,又彷彿狗兒出水,甩脫滿身上下水珠,從他身上身下,一瞬間無數的細小紅霧排出:「真是也不掃聽掃聽,極惡老祖我究竟是干什麼吃的!」

  「嗡……」紅云發出鋪天蓋地的嗡鳴之響,一而二,二而四,四而八,見風就漲。

  一個呼吸間,極惡老祖的身影被折沒;兩個呼吸,紅霧的規模已經有劉火宅散化云若那般大;三個呼吸,紅霧規模達到五十丈;四個呼吸,紅霧已蔓延到了劉火宅與風蕭蕭竭力規避的領域。

  當近到十丈,二人才發現,所謂紅霧,原來是無窮無盡無邊無比的細微小蟲……

  雖然微小,這些蟲顯然不如它們的身軀那般,是全然無害的。

  「絕陰結陣,冥神庇佑!」知道這些小蟲來著不善,風蕭蕭遙遙架起防禦。

  絕陰魂化作符咒流轉,從她與劉火宅身外十丈處開始,巨大的冥神幻象飛快凝結……

  但是,可以抵擋極惡老祖掌風的冥神庇佑,竟絲毫不能抵擋這些小蟲,成千上萬密密麻麻的小蟲撲到靈光障壁上,「苛察苛察」擦然有聲,將障壁如實物般啃噬一空。

  不過頃刻,障壁便告破碎,十丈開外,此起彼伏皆是絕陰魂的哀嚎……

  雖然組成冥神的絕陰魂幻象,皆是風蕭蕭天道演化而出的,這些小蟲吞噬靈光,竟然能讓絕陰魂本體也感覺到痛苦,威力當真可怖。

  「別著急,我試試!」看風蕭蕭心痛,劉火宅撫慰道,注視飛盡的小蟲,凝目聚神,神通一卷。

  對於神通,連場大戰,劉火宅體悟越來越深,控制過水銀之後,他就在想,風是流,水是流,世間萬事萬物,其實都是流啊!

  不說熔鐵爍金後的融化之物,霧氣是流,那麼泥土飄散在空氣裡,又是不是流?沙子在沙海中推移前進,又是否是流?

  略一驗證,劉火宅就知,答案是肯定的。

  既然是肯定的,那麼眼前的蟲群,「呼啦啦……」小蟲的區域,登時被清理出一大片空地。

  小蟲們發出嘶嘶叫聲,雖然不甘,卻是無可奈何。

  它們的形體太小的,小到難以受力,無論狂風靈光皆不能滅,但也正因為太過細小,尤其不能抵擋劉火宅的神通,被阻擋在丈許開外無法靠近,奮力掙扎,渾然無用……

  「嘖!嘖!」極惡老祖大搖其頭,「還真是不到黃河心不死呀!孩兒們,給我噴!」

  「嘶~嘶~嘶~」無比細小的飛蟲彷彿能聽懂極惡老祖的話,一瞬間噴出了無比細小的紅色霧珠,這些霧珠化在空氣裡,向劉風二人不斷迫近。

  劉火宅的神通修煉時間畢竟還短,暫時……也可能永久,只能控制一種流體,要控制小蟲,便控制不住這些紅霧,要控制紅霧,就控制不住小蟲。

  二選一,這實在是個……不怎麼艱難的決定。

  他的天賦神通壓根動都沒有動,只是和風蕭蕭一起,伸手入懷,各從乾坤袋中,取出一塊辟毒太歲。

  「服避毒丹?天真,我的噬靈蠱可不是凡物,而是……」

  而是後面是什麼,就不知道了。

  劉火宅與風蕭蕭太歲入口,觸露渾然無事的場面入眼,極惡老祖的下巴就驚掉了。

  「哇哇哇……」一愕之後,是惱羞成怒。

  不過兩個菜鳥而已,自己一路追來,戰法換了兩三套了,竟然始終不能成擒?

  這個面皮,極惡老祖可落不起。

  「引魔入體,化身萬千!」崩碎了一嘴鋼牙,極惡老祖怒髮衝冠,也顧不得其他了,悍然發動終極殺招。

  身體一抖,從他身上,頓時四面八方射出許多幻影。

  不,不是幻影,是分身,與極惡老祖一模一樣的分身!
jafacc 發表於 2011-7-8 19:04
章二百六十四 物換不行,勢壓不過

  至六重極頂,武修高手對血肉的掌控到了一定境界,便可以讓血肉脫體而出,化作分身。

  此分身雖不如靈修元嬰那般翻江倒海,神通廣大,卻也有自己的獨到之處。

  且隨著武修等級的繼續提升,這門神通究竟能夠強化到何種境地,沒有極限沒有成規。

  靈修壽長,功法代代傳承,所以才層次分明,修行有路,武修自晉入先天之後,從七重開始,先是三花小天劫,再五氣朝元大天劫……

  天劫出現的既早,威力也要超過靈修,更無奈的是,即便這樣,武修的壽命終是有限,除非壽限之內修行至破碎虛空的終極境界,否則至多兩百年。

  是以先天之下的武修功法遍及天下,先天之上的功法,則基本都是每個人自行摸索修持。

  武修功法到絕頂究竟是什麼層次呢?傳說中,那開天闢地第一人盤古,便是武修,其氣血的化身撐開了天地,撫育了大地萬物……

  傳說可能不盡不實,但武修到了極處,排山倒海,移星換斗,神通廣大那是必然的。

  就如眼前,極惡老祖這分身千萬,顯然也是個少人走過,獨一無二的應用。

  劉火宅與風蕭蕭之所以能躲避極惡老祖,便是因為他的攻擊雖然威力強大,缺少些變化,容易躲開……但是像現在這樣?

  鋪天蓋地的極惡老祖撲上來,包夾他們二人?

  可就完全是另一回事了。

  雖然這些極惡老祖的分身還不完美,雖然這些分身他們自己都相互看不過眼去,常常捉對廝殺,打的天昏地暗,但五分之一,六分之一的分身能夠下定了決心來捉他們,已經足夠了……

  纏鬥不行,跑吧!

  對視一樣,靈劍羽陰一折,不再繞圈,最快速度向遠方遁去。

  「抓到你們了!」極惡老祖真身虛弱了許多,畢竟分化出了那麼多分身,但這並不影響他的極速。

  靈劍羽陰不再兜圈,定向開奔的一瞬間,他便鎖定了那個方向:「霧~雨~疾~」

  嗖!劇烈的高速擦熱了空氣,擦出了光亮,極惡老祖的身軀猶如光芒萬丈的流星,以前所未見的高速一瞬間欺至了靈劍羽陰之後:「梭~步!」

  散化成霧,凝結成雨,再結成冰晶。

  劉火宅與風蕭蕭,就剎那間被冰晶凍結在了裡面,體覆白霜,動也不能動一下,就連發出天演攻擊都已是不及……

  放下了面皮,拼盡甚至透支了戰力的極惡老祖,終爆發出難以想像的威力,瞬間改變戰局。

  靈劍羽陰在冰晶中瑟瑟顫慄,也可以說是桀驁不馴,奮盡全力想要脫出極惡老祖的掌控。

  可是極惡老祖哪裡肯讓?

  結晶之力愈演愈烈,包裹在劉火宅與風蕭蕭身周的冰殼愈來愈厚,束縛的靈劍羽陰反抗之力越來越小。

  在那同時,極惡老祖的身體,卻如入無人之境一般,游入了他所構建的冰晶之界,不過旋踵來到靈劍羽陰之前,身手欲捉。

  「你最好不要那麼做……」眼見手就要夠到靈劍的當口,氣喘吁吁,有氣無力的聲音從後傳來。

  三個人交擊纏鬥的功夫,雙髻少女竟憑著柄一般的飛劍,憑著僅只四重的修為,一直追到了三人的戰場。

  「南宮家的小丫頭?」回看一眼,極惡老祖壓根的不搭理,「這裡沒你什麼事,就算付我錢,也得你們家大人送來才像話!」

  「我是為你好……」喘息幾聲,南宮鈴蒼白著臉孔,穩住身形道。

  一路奔來,她也用了某種透支之法的,不然以她的速度,絕無可能這麼快便趕到,「你不知道他是誰……」指著風蕭蕭。

  「我不知道他是誰?他還有甚我極惡老祖惹不起的背景不成?」一向的桀驁不馴,若用別的說話,極惡老祖未必會在意,這種說法,卻讓老傢伙生了興趣,距離靈劍僅只一寸,停了手,饒有興趣回身。

  「嗯哪。」南宮鈴輕輕點頭,「他的爸爸,姓蕭,叫做蕭道領……」

  原本在笑,聽了南宮鈴的話,極惡老祖的聲音戛然而止,一張臉孔顏色數變:「蕭道領?魏王蕭道領?」

  霍然轉身看向風蕭蕭:「你是蕭道領的兒子?」

  這種反應,卻比南宮鈴想像的,強烈的多了。

  聽起來,就好像他認識蕭道領一樣。

  風蕭蕭被冰封住不動。

  南宮鈴也不知這反應是好是壞,咽口唾沫,照預定的劇本繼續說道:「他的媽媽,叫做納蘭問月,若你沒聽說過,總該聽說過前幾天白日飛昇的……」

  「哼,我怎麼會不知道?」極惡老祖揮手打斷了她的話,面色幾度掙扎,時而狠毒,時而悵然,時而猶豫,時而貪婪……

  來來去去也不知變幻了幾番,最終也不知哪種佔了上風,這假和尚咬牙跺腳:「罷了罷了,這把劍落在你的手裡也算天意,就不跟老天做對了……」

  一揮手,斬斷冰晶,將風蕭蕭和著靈劍羽陰遠遠的推飛出去。

  拉著裹住劉火宅的另半邊便走,彷彿生恐走的慢了,會忍不住一般。

  「乒!」失去了極惡老祖之力,絕陰泉湧,靈劍羽陰一聲激鳴,破晶而出。

  「前輩,你若想要,我願放棄靈劍,只求換回他!」不敢稍有延誤,趁極惡老祖還在範圍內,風蕭蕭聲嘶力竭喊道,架劍追去。

  劉火宅不能言不能動,只能在心中咒罵連天:瓜女子,既讓你走了,還不快快離開,自投羅網作甚?

  惹的這喜怒無常的老鬼翻臉,就算想走也走不了了!

  空自著急,沒有辦法,只能眼睜睜看著風蕭蕭犯傻。

  幸運,極惡老祖離去之意甚堅:「我要了你那劍,不過多了把趁手的武器;有了這天賦異稟的和合之體,我便可以開爐鑄丹,屆時重結了金丹,練回昔日修為,再將本體化作第二元神,我極惡老祖靈武雙修,天下間還有誰能抗手!」

  一邊豪氣干云的咆哮,老祖一邊掌氣縱橫,卻是在收拾戰場,收拾廝殺成團,打的不亦樂乎的他那些分身。

  這似乎就是那分身千萬之術的弊病了,不是每個分身都聽話的,散化以後,將近三分之一不聽指揮,胡衝亂撞,想要收回,便也不是念頭一動的問題,須得手動一一召回。

  饒是如此,分身們也各種不服,極盡反抗之能事,耽誤了極惡老祖許多時間。

  倘若分身裡面有一個足夠強的,說不定,能反將老祖本體吸入,魔化了神識,徹底變成另外一個人也說不定。

  這老祖的功法,詭異到了一定程度。

  也幸虧如此,若不然風蕭蕭哪有機會與他對話。

  不過……他將劉火宅擒了去,竟是為了要煉丹,將劉火宅煉成金丹?風蕭蕭聽的哀慟欲絕:「你……你不能那麼做?」

  一掌收拾了個分身,極惡老祖好整以暇:「哦,你倒是說說,我為什麼不能那麼做?可別說什麼喪盡天良,滅絕人性之類的話,老祖我聽的實在太多了……」

  老傢伙把風蕭蕭的台詞搶了,心慌意亂的女孩一時無語,心喪欲死的關頭瞅見不遠處的南宮鈴,陡然福至心靈:「你不能殺他,你不知道他是誰?」

  極惡老祖聽的手一抖,放跑了分身,乾脆也不追了,轉過了身:「你倒是說說,他又有什麼不得了的身份?」

  「他姓劉,叫做劉長庚!還有個封號,啟郡王,他是當今皇帝的侄兒,皇位的繼承人之一……」劉火宅的身份,讓兩個人十分之糾結。

  然而此時此刻,風蕭蕭不知有多慶幸,劉火宅能有這麼個身份護身。

  「劉長庚?啟郡王?皇位繼承人?……」極惡老祖面色古怪的打量了風蕭蕭一眼,「說的似乎是真的,不過你忽略了一點,從他結丹那一瞬間開始,他就再也不是皇位繼承人了!」

  皇帝不許修真,推而廣之,皇帝的繼任者不許修真。

  皇帝的繼任者倘若修真了怎麼辦?理所當然,是喪失繼承資格了!

  風蕭蕭聽的通體冰寒,嬌軀一晃從云端跌落。

  南宮鈴眼疾手快,御劍飛至接住了她。

  「哈哈哈……」極惡老祖樂不可支,「實話跟你說了吧。別說他是靈修了,就算他不是靈修,仍有繼承皇位的資格,老祖我恢復修為的寄望全在他一人身上,哪怕惹出六大宗門長老圍剿,我也不可能放過他的,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說話之間,他終於清空了天上地下的分身,仰天一笑,化作流光向西方而去。

  「不……」風蕭蕭無力的倒在南宮鈴懷中,泣不成聲。

  「傻女人!我自己的事自己定然能解決……這老頭要不了我的命!別哭哭啼啼的,下次見面,若是比現在瘦了,我可饒不了你!」

  流光之末,終於掙脫了結晶束縛的劉火宅聲音遙遙傳來,不僅沒讓風蕭蕭止哭,反而「嗚哇」一聲嚎啕大哭起來。

  不過這一切,劉火宅是完全聽不見了。
jafacc 發表於 2011-7-9 09:42
章二百六十五 你是刀俎,我是魚肉

    帶著劉火宅,極惡老祖先回了保州城。

  替南宮家攔下古清河是有代價的,用深不見底的乾坤袋,將南宮家的庫藏幾乎搬之一空,直搬的南宮家上下面色發白,神情苦逼之後,兩個人重新上路,向西進發。

  身為四大高手,極惡老祖的飛行速度,未必有御劍的風蕭蕭快,九重上的靈劍畢竟世間難尋。

  一夜不知不覺過去,當天光漸亮,黎明來臨時,兩個人漸漸飛離了幽燕地區。

  最明顯的地貌特徵是,兩人腳下那片波光浩淼,一望無際的水域……

  這片水叫做烏梁素海,是牧州草原南部群山之巔,雪水融化匯聚而成,正橫亙在幽州古道之西,見到這片海,也就知道離了幽燕之地了。

  再往西則是綿延群山,間夾幾條大河。

  幽燕之地群山向南綿延,形成了八千里太行,烏梁素海之西的山脈,則比太行山脈又高大複雜了許多。

  北方一條東西向的大山,喚作陰山山脈,是中原與牧州於西方的天然分界線。

  陰山山脈一路向東,向北,漸入雪山腹地,最後在雪狼原西與大雪山交匯處,便是牧州人的聖地,草原人的信仰之地,天煞門,落日崖!

  陰山山脈中段處向南,則是萬里賀蘭山。

  陰山山脈結出了天煞門。

  太行山一路向西向南,於洛水之東,交匯處生出了嵩山,嵩山上少林寺執中原修真之牛耳。

  與前兩者相比,賀蘭山也絲毫不差,萬里賀蘭從陰山中貼著源自中原,一路向北流入雪山腹地,直至極北冰洋的九冥河,逆流而上,跨過洛水,穿越秦嶺,最終在南方更名改姓喚作武陵山,武陵山之中,有仙山武當。

  洞天福地,說的是修真宗門之逍遙自在,福澤深厚,不是實際上,所有的修真大派,洞的是山,福的也是山。

  大地有山隆起,就如人之體表有青筋露出,代表著下方有血脈循經,有天地靈氣匯聚……

  由武陵山與賀蘭山再往西,南部武陵山之西,是號稱天府之國的益州蜀川,北部賀蘭山往西,也是沃野千里,號稱塞北江南的河湟之地。

  一夜工夫,兩個人出大名府來到了烏梁素海,估計還需要兩日,能夠抵達不太起眼的呂梁山,再兩天跨過九冥河,再花四天翻過賀蘭山,至於遼闊的河湟之地,就更花時間了,沒有七八天絕拿不下來。

  劉火宅也不知極惡老祖的目的地究竟在哪裡,有傳說,這傢伙的老窩是在西域大宛的,不過對此傳說,劉火宅絲毫不知。

  他也不問,隨極惡老祖一路飛著,專心行氣修煉。

  餓了就吃,困了就睡。

  當再一次的,劉火宅狼吞虎嚥風捲殘云將極惡老祖捕來的山豬啃掉一半之後,極惡老祖都繃不住了:「你到底是缺心眼呀?還是缺心眼呀?還是缺心眼呀?」

  極惡老祖什麼大風大浪沒有經過?自詡也是見多識廣了,將死之人見了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下到只能隨波逐流的升斗小民,上到將要渡劫的八九重高手,真沒見過劉火宅這樣的,好像即將迎來的不是死亡,而只是……天黑了,該睡一覺了。

  「咔嚓咔嚓咔嚓!」幾口間又撕光了一條豬腿,劉火宅抬起油光鋥亮的嘴巴,「老祖你若能回答幾個問題,我便告訴你為什麼會這樣。」

  「跟老祖我談條件?」假和尚不屑撇嘴。

  劉火宅繼續低頭開吃。

  俄頃之後,「好罷好罷,你問吧,我可不保證一定回答。」極惡老祖服軟。

  「什麼是和合之體?」換一條野豬腿開工,劉火宅一邊咀嚼一邊含混不清的問道。

  「根據修真宗門典籍記載,和合之體天賦異秉,天生便能控制水火二行不受天賦衝突影響,修煉速度驚世駭俗,遠超常人,這你應該知道的……」

  極惡老祖神秘一笑:「不過在武修的秘密傳承之中,和合之體,卻比修真宗門記載的更加強大,更加神秘,你知為何?」

  「那些靈修宗門中的和合之體,從來不屑修行武修功法,只有武修的和合之體,會嘗試靈修之道……所以此事,只在武修間流傳,沒有靈修知道——天上地下,只有和合之體,可以靈武雙俢。」

  對天賦神通的理解有偏差,但是極惡老祖所說基本無誤,劉火宅點點頭,繼續提問:「第二個問題,老祖與蕭道領,究竟有何關係?蕭道領禪位,個中有何玄機?」

  方才還面色自如的極惡老祖,一瞬間色變:「換個問題。」

  沒給出答案,但狀況已經十分清楚,極惡老祖至少知道當年是怎麼回事,說不得,還曾經參與其中過。

  「哦。」劉火宅聞言點頭,繼續胡吃海塞,卻不說話。

  極惡老祖見他神情,知道問不出答案了,心中火氣。

  這一陣,卻是自己輸了,白回答了個問題……

  不過,劉火宅不讓自己舒服,自己也不能讓他舒服了,也不管劉火宅還有沒有吃完,氣勁大手一巴掌拍下來,拍扁了火堆上肉,拍滅了篝火,拍的飛灰四下飛濺。

  「咳咳咳……」劉火宅猝不及防,被煙塵撲的灰頭土臉,禁不住咳嗽起來。

  極惡老祖可不知道,劉火宅的天賦神通就是干這個的,管他是故意的還是不注意的,老祖的心情是一瞬間好轉了許多。

  另一手幻化成形,虛空裡將劉火宅一抓躍上空中:「不吃了,出發!」

  飛不到幾步,極惡老祖又回過頭來,瞪著劉火宅憤怒:「又重了十幾斤,你豬啊?」

  劉火宅一拍圓滾滾肚皮:「快死的人了,再不多吃些喝些,豈不虧大發了?」

  笑容很是憨厚!

  沒有辦法呀,想不憨厚都不行。

  三天之內,重了少說三十斤,原本體型標準的他,此刻豬肚雞腿,大餅臉一張,不熟悉他的人,絕對都認不出來了。

  「你就吃,吃,吃,吃撐死吧!」極惡老祖憤憤然道,不知從哪兒竟然又變出一隻烤好的野豬來,丟向劉火宅,「有本事,你再把這也吃了!」

  「謝過老祖!」揚手接了,劉火宅也不客氣,悶頭大吃起來,好像真的要吃到撐死的樣子。

  看著劉火宅大吃大嚼的樣子,極惡老祖忽發奇想:「我說,你不是痴心妄想,吃的過重讓老祖我帶不動你吧?」

  「老祖已是八重武修,擔山而行有些誇張了,不過擔個幾萬斤重物趕路,仍舊跟玩一樣,我雖不怎麼聰明,還不至於想出那般異想天開的法子來……」掰斷骨頭,剔剔牙縫,劉火宅重新俯首大嚼。

  「那就好,那就好!」極惡老祖滿臉疑惑的點頭。

  就這般一直趕路,轉眼過了半月,兩人來到了此行第一大關——嘉峪關!

  有從天山發源的雪潢河打此經過,從北向南,直灌注進茫茫西海。

  貼著海邊往西,則又是橫亙南北的一道山脈,甚至跨越了整個西海,令的西海近岸水淺浪輕。

  這道山脈在河湟之地,嘉峪關西,便叫做崑崙,莽莽崑崙,窮天之極,切分中原與西域大宛。

  同樣是這道山脈,跨越西海延伸到蜀川,正在蜀川之西,將這片極西南之地與西海之濱分隔開,鬱鬱蔥蔥綿延幾萬里的大山,號稱十萬大山,中有南林竹海,有傳說中的天地之隙裂云淵,更有終年不散的瘴氣橫亙山間,乃大陸第一蠻荒凶險之地。

  話扯遠了,且回正題……

  這一日,極惡老祖與劉火宅便來到了嘉峪關前。

  關前是一馬平川,但就從關口開始,彷彿平地裡隆起了插天巨峰,那峰直插雲霄令人望而生畏還不知足,更綿延不絕,向南向北也不知封堵了多少條向西的路。

  在那山前,是一道寬約百丈,清澈見底的大河,便是雪潢河,河湟之地由此得名。

  廣袤無邊的大草原,多賴此河,而水草豐美,畜牧茂盛,牛群羊群遍佈草原,星星點點的帳篷支撐在四面八方,相比戰火不休的幽州古道,這裡簡直就是世外桃源。

  不,不用跟任何地方相比,這裡就是世外桃源。

  看著遠方的巍巍雄關,雄關下方的人來人往,極惡老祖忽然道:「你以前是不是很胖?」

  「很胖?沒有啊?」劉火宅一愣,一邊搖頭,一邊繼續大嚼。

  「不是?」極惡老祖眉毛一挑,陡然止住腳步,「可莫要騙我……」

  「不是便不是,我騙你做甚?」劉火宅哂笑。

  「你確定,不是想吃回原來的模樣,等進了嘉峪關鬧事,讓那刀百里能認得出你,出手將你救下?你若說實話,我帶你走嘉峪關,四大高手排名是十年之前,這十年,老祖我自覺進步頗多,早就手癢,想和刀百里一戰了……」

  「你若繼續搖頭,我便不走嘉峪關……」極惡老祖邪惡的笑起來。

  劉火宅更是好笑:「你愛走哪條路便走哪條路,你是刀俎,我是魚肉,你想怎麼切,我就得怎麼挨……老祖你這又是何必呢?」
jafacc 發表於 2011-7-10 13:21
章二百六十六 嘉峪關前,刀家公子

    極惡老祖細細端詳劉火宅兩眼,完全看不出其表情有異。

  一是劉火宅本就神情自若,二則是……則是半月時間,劉火宅足足胖十幾圈,體重是半月前一倍還多。

  圓滾滾的一張大臉上,真是什麼神情也看不出來呀!

  死胖子!極惡老祖心中咒罵!也有些猶豫……

  前面曾經翻過呂梁山、賀蘭山、九幽河,以極惡老祖的身手,天上地下哪裡都可去得,然而前方,前方那是崑崙呀!

  開天闢地之後,九州第一名山!

  無數其他地方已經絕跡的荒獸,這裡經常能夠遇到;無數別處難以窺見的仙家遺府,此地頗多遺留;更有數之不盡的仙人禁制,天地溝壑於其中……

  只不過,距離仙界和人間交錯的日子畢竟已經太久太久了。

  自從洪荒巫妖大戰,天柱不周山倒掉,仙界與人間漸行漸遠,崑崙山上的仙家府地,更是已經荒廢了不知道多久。

  隨著修真者年復一年的不斷探尋,那其中,或許還藏有上古奇珍,未解封的仙府,壽達幾萬年的洪荒珍獸,然而,與漸漸探查出來的,遍佈崑崙上下的陷阱、封禁相比,實在已是滄海一粟……

  不僅古崑崙成為了傳說,就連崑崙山尋寶,也已經變成了純粹的上古傳說。

  其意義,基本等同於大海裡撈針,沙漠中找線。

  極惡老祖判斷不出劉火宅的真實想法,心中鬱悶……

  事實上這種鬱悶不是一天兩天了,已經憋了十天半月了。

  正惆悵猶豫,變化陡生……

  嘉峪關,緊扼崑崙山口,守中原與西域大宛之咽喉要塞,雖然西塞荒涼,關頭過往之人卻絡繹不絕。

  有商旅,有遊客,有軍隊輜重運輸,各色人等,來來去去,將西域特產之香料、葡萄酒、毛毯之類運往中原,將中原的絲綢、瓷器、茶葉等物運向西域。

  劉火宅與極惡老祖正在此間對峙,遠方的關前,陡然一陣哭叫謾罵聲傳來。

  距離很遠,普通人或許聽之不清,於極惡老祖與劉火宅這樣的武人來說,卻是聲聲入耳。

  「軍爺!軍爺!這匹絹真不是小老兒藏在車上的呀!我黎老漢在嘉峪關住了整整三十年,天天都靠出城拉水賺點活命錢,怎麼會私藏商貨呢?」

  老頭叫的淒苦,實情更加令人髮指,那匹絹,其實就是守城的士兵,大庭廣眾,朗朗乾坤之下,放上老頭的水車的。

  可惜連當事之人,都不敢申明,唯有苦苦哀求。

  至於旁觀者,就更加敢怒不敢言了。

  「少廢話,少廢話!」守城兵扶著刀,不客氣的將老頭踢開,「都運水三十年了,今天抓到你了,你來討饒,以往沒抓到的,還不知有多少次呢,罰錢!罰錢!」

  另外一兵點頭附和:「沒錯,罰錢!一匹絹三兩銀子,過路費一兩五百文,私藏逃稅,逃一罰十,統共十五兩,快點交出來!」

  從車上取絹回來的傢伙行到老頭身後,一腳又把老頭踢倒在地:「奶奶的,竟然把絹給弄濕了,賣不上好價錢……失策,下次這樣的水車,還是放瓷器吧。」

  明目張膽到了令人髮指的地步。

  「各位軍爺,十五兩啊,就是把老漢賣了,也湊不出那麼多錢來呀!」接連兩腳,本就瘦弱的黎老漢一時間爬不起身,只得伏地苦苦哀求,「還請通融通融……」

  「通融通融?我們通融你,誰來通融我們!」毫不吝惜又是一腳。

  另外一人,則不懷好意行向水車,行向水車之後,一個縮在那裡瑟瑟發抖的十二三歲小女孩,嘿嘿婬笑:「把你賣了是賣不出十五兩去,不過你這女兒……」

  手搭上女孩白皙小巧的下巴,口水橫流:「真是白嫩,日日有水滋潤,果然不一樣,怪不得會被少爺看上呢!」

  栽贓陷害的意圖,登時曝露無疑。

  不過早在此人發話之前,已經有不少路人,注意到了城門遠處,山壁蔭涼下的那位,躺在太師椅上好整以暇輕啜香茶的身影。

  原本還有的一點勇氣,登時消散無蹤。

  其他人躍躍欲試,只需輕拍一下,指指那處蔭涼,頓時也如被一盆涼水澆下,熄了念頭。

  此人是誰?為何有如此聲勢?

  此人籍籍無名,姓刀名叢云,無官有爵,無職有司,但若說起他的老子,那便河湟之地,甚至是天下九州,就都曉得的了——刀百里。

  刀家人丁不旺,這代就這麼一個兒子,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裡怕化了,養成了一副驕橫跋扈,荒婬無恥的德行。

  無人敢管,也曾經那麼幾次,有人將此子的作為報到了刀百里處。

  刀百里管此子甚嚴,聞知暴怒,將此子打個半死關押起來。

  然而再是憤怒,終究是他的孩子,沒多久被放出來,依舊那副德行,我行我素。

  同時,還把打他小報告那家人弄的家破人亡,妻離子散……

  這刀叢云雖是紈袴子彈,荒唐放蕩,卻非蠢物,恰恰相反,十分聰明,也因此,壞起來格外徹底。

  這樣的事反覆上演了幾次,整個嘉峪關,河湟之地,於是再沒有敢得罪這位二世祖的了……

  世家少爺出門納涼,看見排隊進程的人裡,有那麼個女孩秀色可餐,於是指使屬下,誣陷女孩的爸爸走私,以名正言順的擄了女孩抵債,事情就是這麼簡單!

  這片刻之間,士兵們已經從車後面拖出了女孩,不顧一圈憤怒的眼神,向門裡邊拉去。

  黎老漢歇斯底里的向幾個軍漢衝去,想要救回女兒,被士兵兜心一腳踹飛,掙紮著起身時,禁不住的大口大口吐血,已被踹傷了內腑。

  女孩兒一邊梨花帶雨的哭泣,一邊掙紮著想要去看看父親情況,卻又哪裡能夠……

  「你既拿不定主意,那我幫你拿主意吧!」見極惡老祖一副猶豫神情,劉火宅禁不住鄙視,手一翻掏出了鹿角叉,幾十丈開外,遙遙往前一仍。

  這些日子,他雖然大吃大喝,胡吃海塞,修行卻沒有放下過。

  鹿角叉風馳電掣飛向城門,飛向士兵肆虐之地……

  幾個士兵嘻嘻哈哈調戲著女孩,他們與刀家公子那是相熟的,知道公子「用」完了,自己幾人也能分一杯「羹」的,言笑無忌,心思萌動,然而……

  「撲哧!」兵刃輕輕入肉的聲音,幾個士兵頓時凝住不動。

  此時的鹿角叉已非以前的鹿角叉。

  以前的鹿角叉勢大力沉,發動起來驚天動地。

  現在的鹿角叉,被劉火宅以神通消去了攪擾的亂流,抹去飛行的激聲,速度更快,威力更強,而且,有了幾分舉重若輕的飄逸感。

  一叉之下,拎著女孩臂膀,抱著女孩腿的三名士兵直接被叉上地面,女孩則剛好在叉的空隙間,毫髮未傷。

  「啊~~~」三個士兵還未就死,被叉在地面,驚天動地的慘嚎起來。

  「敵襲!敵襲!」警聲大作,關前守衛紛紛持械而來,已經發現了始作俑者的劉火宅。

  三分之一圍刀叢云散開,成戒備之勢,其他人則或騎馬挎蹬,或徒步而行,向劉火宅與極惡老祖包抄而來。

  劉火宅遙遙伸手相招,霧獸云若凝結的大手,不比他自己的手稍微遜色,靈巧的提起了鹿角叉,「嗖」的倒飛回來。

  女孩被嚇傻了,雖然重獲自由,竟不敢動,面色煞白躺在地上,躺在一插一把,已經沒甚聲息的三個士兵中間。

  「是靈修,上破靈弩!」劉火宅匪夷所思的表演,沒有讓守軍退卻,只是令他們微微忌憚。

  這便是河湟兵的特色,信心滿滿,自詡天下無敵。

  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極惡老祖看著劉火宅,心中哂然,你自顧且不暇,還有此閒情雅緻?

  那好,你想玩,我就陪你玩,看你是真的俠肝義膽,還是道貌岸然下包藏禍心!

  迎著來兵,將手一揮……

  「呼~~~」大風起兮,黃沙飛揚,滾滾沙龍從他足下,翻湧激盪,一路掃向包抄而來的河湟軍。

  人也飛,馬也飛,哦,當中還夾著些駱駝,看起來威風八面勢不可擋的河湟軍,怪風之下頃刻間潰不成軍。

  倒也有些好手,翻騰的沙暴之中,猶自不忘向二人射出勁弩,寄望倘若射中,能夠消了極惡老祖邪法!

  但是,對付靈修的手段,用來對付武修之四大高手?簡直可笑。

  袍袖一展,所有箭支被極惡老祖輕輕鬆鬆掃落,如同抖落塵泥。

  大袖再招,捲了劉火宅,假和尚施出縮地成寸的功夫,向嘉峪關步步進逼。

  「啟萬里狂沙陣!上天光瑤柱炮!」

  飛騎一擊而潰,來者不善,刀家二世祖一個猛子從躺椅上跳下,老神在在吼道。

  「隆隆……」嘉峪關,兩山夾道間的大門,緩緩開始閉合,如沸水開的黃沙靈光,漸漸在城前瀰漫。

  「不要……」此起彼伏皆是城前商旅的悲呼,也包括被一擊而潰的河湟騎軍。

  大陣結起,靈炮上膛,那他們也在射程之內啊……
jafacc 發表於 2011-7-11 20:15
章二百六十七 萬里黃沙,瑤光天柱

    城前呼聲喧天。

  城頭上,刀家公子一指左手邊,過往商旅:「你們行商走腳,投機賺錢,早知路上會有凶險,今日之事,就當是路上遇了沙匪強盜吧!」

  就當?有這麼當的嗎?

  一指右手邊,河湟軍中人:「你們終日領我刀家俸祿,有吃有喝,今日城外死戰,就當是為我刀家盡忠了吧!」

  又是當……

  「你們的妻兒老小,自然有我安排出路!」

  短短三兩句話,盡顯這位公子哥兒的荒唐與……算計,之前已經說過,眼前這位雖然紈袴,卻非廢物,應變既快,命令也足夠果斷。

  「嗵嗵!」還有人在城下,不甘心的敲著那高聳入云的巨大城門。

  「再敢亂敲,把你們當成亂匪,一併射殺了!」刀家公子不耐煩的道。

  可是,人的惶急之情,哪是說壓制就能壓制的下的,擂門求開者仍舊絡繹不絕。

  「射!」刀家公子也不再客氣,直接下令。

  「這些人,皆要因你而死!」奔馳當中,極惡老祖指點前方道。

  「不是因我,是因那人。」劉火宅指著城頭上刀叢云,「惡由他起,我不過是止惡罷了。」

  「為救一人,而害百人,這就是你的善?」極惡老祖揚眉。

  「畏懼邪惡,而不敢行善,那種善,要來何用?」劉火宅也揚眉。

  與極惡老祖的對話飛快,城頭上箭已落下。

  「阿難!是佛頂光聚,悉怛多般怛囉,秘密伽陀,微妙章句。出生十方,一切諸佛,

  十方如來,因此咒心,得成無上正遍知覺。

  十方如來,執此咒心,降伏諸魔,制諸外道。

  十方如來,乘此咒心,坐寶蓮華,應微塵國。

  十方如來,含此咒心,於微塵國,轉大琺輪……」

  迎著城頭箭雨,極惡老祖突然合十唱誦,一步數丈,梵音曼妙。

  此時萬里黃沙大陣已開,老祖雖縮地成寸身形如電,漫天黃沙中,竟然無法靠近嘉峪關城牆。

  這萬里黃沙大陣一開,登時將關前方寸變的撲朔迷離,顛倒陰陽。

  原本就在眼前的地方,此刻遠在千里之外。

  原本千里之外的所在,疏忽一步間,可能就到了眼前。

  極惡老祖與劉火宅距離城門僅百丈,這百丈,卻成了難以踰越的天塹。

  不過,人雖被隔住了,老祖的佛聲卻沒法隔住,聲聲佛唱,幻化成光,就如極天之流,虛乎飄渺的飛到了嘉峪關前,凝成一道佛光之幕,將城頭射下的羽箭盡數擋住。

  「噗噗噗……」羽箭如雨落,射就在近處,下方又是沙地,落到地上也能揀回來,刀叢云下令,不吝箭支。

  估計也是知道,這等羽箭對前方衝來的二人毫無威脅。

  但是,漫天箭雨,皆被佛光擋住。

  城頭下的商旅百姓們本來縮頭待死,心如死灰,一陣暴雨打棚聲過後,難以置信的摸摸身體上下,看看周圍四周,再本能的瞅瞅天空……

  「朱古,喇嘛啦,仁布切啦!」數百人,轟然跪倒在黃沙地,向著極惡老祖行來的方向。

  此地已近西域,信仰漸漸不同,話翻譯一下,便是尊稱「活佛」的意思。

  神色肅穆的,以佛光救下了百姓,神色肅穆的,步步趨向城牆,極惡老祖道貌岸然下是不變的陰狠:「唔,這些人現下,卻是以我為善了……」

  「他們本來會死,是我救下了他們,那麼一會兒之後若我殺掉他們,也便不沾因果了。」極惡老祖邪笑起來,「劉火宅,倒是你提醒了我……」

  「一會兒咱們就從嘉峪關中大搖大擺走過去,倘若安然無事倒也罷了,倘若,你要搞甚陰謀詭計,我就將這幾百人全殺了!」

  輕輕一抖,幾百顆血珠無端端掉落,落上沙地,立刻如活物般鑽進地中,幾百道微微隆起的痕跡,四面八方奔向城前諸人。

  一人恰巧分到一顆,只是滴微不起眼的血珠,於普通人而言,卻是要他們生便生,要他們死便死的勾魂手段。

  極惡老祖的威脅,劉火宅的大胖臉上不見反應,倒是充滿了好奇:「老祖,你這和尚真不是假的……你真做過和尚?」

  誦經唸咒可能是假的,但極惡老祖這一手精湛的佛功,卻是實打實的……

  這些時日,劉火宅可不是什麼都沒做,他在努力的提升修為。

  想要從這和尚手底開溜,陰謀詭計是絕對要的,自身實力也不可或缺,劉火宅是抓緊每分每秒都在鍛鍊,但是……最近越來越感覺到一些阻礙。

  彷彿前面有一層窗戶紙,雖然輕薄,無論如何捅之不破——四重結丹向五重靈動轉變的窗戶紙!

  極惡老祖無意間唱誦的一段佛經,卻讓劉火宅心中一清,隱隱約約捉摸到了什麼。

  在此同時,劉火宅也想起了洛浦鬼窟時候,天道和尚對極惡老祖的驚問:你竟然真做過和尚?

  看起來,極惡老祖做過和尚是板上釘釘的,而且,不是一般和尚,絕對稱得上是高僧。

  不過,這老傢伙做和尚,究竟是什麼時候呢,是在蕭道領死之前,還是死之後呢?

  他又是怎樣,從一個得道高僧,變成了惡貫滿盈的極惡老祖的呢?劉火宅心中充滿了好奇。

  「閉嘴!」彷彿憶起了什麼不堪回首的往事,極惡老祖一瞬間沉下了臉色,繼續前行,且走且唱:

  「……十方如來,持此咒心,能於十方,摩頂授記。自果未成,亦於十方,蒙佛授記。

  十方如來,依此咒心,能於十方,拔濟群苦。

  所謂地獄、餓鬼、畜生、盲聾、瘖、啞,怨憎會苦、愛別離苦、求不得苦、五陰熾盛、大小諸橫,同時解脫。賊難、兵難、王難、獄難、風、火水難、飢渴、貧窮,應念銷散。」

  這是《楞嚴經》,全名《大佛頂首楞嚴經》,佛教中一部十分重要的典籍,以前在少林寺,劉火宅曾經研習過的。

  當時年幼,不通世事,修行也不開竅,每日聽聞如過眼云煙,不留痕跡。

  此時此刻有了感悟,有了經歷之後再聽,感覺就完全不一樣了。

  尤其是極惡老祖的唱誦方式,抑揚頓挫,高低轉承,十分的專業,劉火宅識海中,那顆飽滿的金丹微不可見的一動,通體舒泰,心曠神怡。

  金丹跳動就猶如心臟跳動一般,帶來肢體難以言喻的感受,所不同的是,心臟支撐的是血脈的運轉,而金丹支撐的,是靈魂,讓三魂七魄之輪倏忽加速。

  隨著這一跳,金丹表面還有微不可見的咒符、紋路出現,那代表著修真者對天地最直觀的感受與認知。

  劉火宅修行之初,接觸的便是少林金剛符,武當純陽符功法。

  聽聞佛法,心有所感,實在再正常不過!

  不經意間,就開始了由四重結丹,向五重靈動的轉化。

  於這一切,極惡老祖似無察覺,大步流星向前奔去,身影在碗裡黃沙陣中若隱若現,如同人在大海漂流,載浮載沉。

  雖然緩慢,穩定的向嘉峪關城牆欺去。

  「瑤光天柱炮!」城下的螻蟻既然射殺不著,刀家少爺也並不執著,立刻下令屬下,轉換了目標。

  一張張法符,不要錢一樣插進了嘉峪關城頭法陣縫隙間……

  濃郁的靈光繞城頭盤旋,彷彿一身金鱗的云龍,甲光向日金鱗開!

  東向烈日的照射下,散發出越來越強盛的金黃色靈光,耀眼生花,叫人根本不敢直視。

  隨著靈光越聚越強,金光越來越盛,整個嘉峪關城頭,彷彿墜落了不滅的太陽——不知幾百幾千片龍的光鱗,沿著城頭,凹形排列,將熾烈的驕陽灼焰惡狠狠的反射出去,凝成一道光流,直向極惡老祖轟去。

  佛經中,時間最頂級之光分了十二重,無量光、無邊光、無礙光、無對光、焰王光、清淨光、歡喜光、智能光、不斷光、難思光、無稱光、超日月光……

  皆是能夠與天劫相媲美的至強至大的存在。

  眼前的嘉峪關守陣借蜃景幻象,收集天空驕陽,再以瑤光天柱之法發出,雖非正牌強光,也有第十二重之超日月光的一二成威力了!

  一炮射出,風雲變色!

  大漠之中,清晰可見洶湧的光流如一線,辟開揚沙,刺向遠方。

  光流之下,是熾熱滾沸的黃沙,竟已經因高溫熔化。

  待光流湧過,燒灼熔化的黃沙漸漸冷卻,慢慢呈現晶瑩澄碧之色,如寶石似美玉,瑤光天柱之下凝成了另外一種物質。

  迎著那光,極惡老祖不閃不避,不退不讓,直接步入,融於光中,唯余聲音裊裊:

  「十方如來,隨此咒心,能於十方,事善知識。四威儀中,供養如意。恆沙如來,會中推為,大法王子。

  十方如來,行此咒心,能於十方,攝受親因,令諸小乘,聞秘密藏,不生驚怖。

  十方如來,誦此咒心,成無上覺;坐菩提樹,入大涅槃……」

  「轟……」並無聲音,但是整個世界,一瞬間在劉火宅心中亮起。
jafacc 發表於 2011-7-12 18:52
章二百六十八 問道俠與義,虛實鎮開明

    道!道!道!

  修行既是修道!

  佛祖之道寬恕、悲憫,佛心融於世界,則地火水風中自由來去,不受拘束,因為這道便是世界。

  易經之道講卜筮、預測,簡簡單單六十四卦,包括大千萬象,從事物規律之間入手,剖析世界。

  老子之道講無為而治,認為天地自有規律,順天應人,則大道可期。

  天演之道則窮盡變化,從事物變遷的具體表象,逆推世間至理……

  欲要修行,必先立道。

  那麼……自己的道又是什麼?

  佛祖之道太軟,易經之道太玄,老子之道太虛,天演之道太……冷酷無情!

  天地灼亮的一瞬間,劉火宅心中思如潮湧,念頭輪轉,舉棋不定。

  極惡老祖的身影漸漸開始發光,與瑤光天柱炮一模一樣的強光,虛幻的佛像圍繞身周,幾十丈高寬,氣勢磅礴。

  以佛道之融合,化解瑤光天柱的衝擊高熱於無形,盡顯高僧大德的風采。

  城門下的商旅百姓早已五體投敵跪到,叩謝聖僧大德的顯化。

  劉火宅在他身周,不由自主感受到諸般變化,感受到佛法的玄妙,感受到生民的虔誠……

  灼亮的世界裡,漸漸被佛光禪唱充斥,檀香陣陣,金花朵朵,極樂大境若隱若現……

  等等!一咬嘴唇,劉火宅狠狠清醒過來。

  每一條道都有自己的道理,若不然,不可能流傳千古,然而,每一條道,又並不都盡善盡美,至少自己眼中是如此……

  什麼時候開始,不知不覺認同了佛道的理念呢?

  略一回想,劉火宅禁不住冷汗淋漓——是極惡老祖,在刻意影響自己,潛移默化。

  老祖本身就是佛修,雖轉成武修,其佛法修為還在,欲要靈武雙休,勢必仍要修回佛法,自己金丹若是入了佛道,對他有利!

  而且,佛魔向來一體,洛浦鬼窟中,天道和尚也曾講過,極惡老祖雖已入魔,神志還清醒;

  這一路上,極惡老祖多番試探,動搖既定的計劃,讓自己背負救人卻殺人的包袱,想方設法讓自己心生愧疚,這皆是要在自己心中種下陰霾啊!

  倘若自己既修了佛,又墮了魔,則對他的助益,又可上一層樓吧?

  當然,還有一個最基礎的前提,這段時間裡,剛好自己丹動生靈,將要進入第五重境界,定下自己的最初的道……

  這般說來,自己苦心孤詣,以不惜長胖十幾圈,重量超過原來兩倍,來掩飾修行的意圖,早被這老傢伙看穿?

  只是什麼都不說,用盡手段來干擾默化自己?

  擺脫極惡老祖控制的一瞬間,劉火宅卻突然意識到了,意識到了自己的道——很簡單,與極惡老祖截然相反便可。

  言必行!行必果!己諾必誠!不愛其軀!赴士之阨困,千里誦義者……

  簡而言之一個字——俠!

  這是很粗淺的一種道。

  為何?

  通常只有武修,才會行甚麼俠道,或說俠義道。

  因為那第四句,「不愛其軀」,不惜己命,為了義氣,為瞭然諾,可以慷慨赴死。

  靈修做不到這點,靈修的命長著呢,晉級有力,保養的好,七百八歲都沒有問題,怎麼會因些須小事送了性命?

  在那同時,靈修既堅守自己的道,又得堅守天道,堅守自己的道的確會勇猛精進,但是違逆天道過多,則會招來天劫報復,所以靈修往往在兩者間徘徊為難,進進退退求個平衡,直到實在沒得可退那一天……

  如此靈修,又怎能指望他們扶危濟困,解生民於倒懸?

  最好的例子,莫過於牧州草原上那場大旱,即便納蘭老祖那樣桀驁不馴、肆意妄為的主兒,也是在納蘭問月一路叩拜上落日崖,擺事實講道理的情況下,才悍然出手的,其他靈修就更不用說了……

  不過,雖粗淺,這條修行路,卻意外契合自己的性情呢!

  看起來,自己真不太適合靈修,還是武修對自己的路子呀!

  思慮之間,劉火宅決定了自己的道,福至心靈,金丹表面,飛快遵從他的心意,銘刻下了專屬於他的道!

  金丹激顫,靈光亂冒,劉火宅識海裡,一瞬間開始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他正式由四重結丹,成為了五重靈動,雖然是最粗淺的五重。

  四重結丹,意味著入了修真門戶,五重靈動,才可以說真正踏上了修真路。

  瑤光天柱炮竟然無功,還被極惡老祖以那般誇張的方式抵消掉了,實在出乎刀叢云預料,刀家少爺終有些慌張起來,知道眼前兩個是棘手人物,不是隨便能夠打發的了。

  「立刻派人,去通知我爹!」一邊小聲下令,指使親衛去辦,一邊喝令軍隊,「放開明獸!放開明獸!」

  開明獸,傳說中的崑崙守門之獸,一軀九面,望向九方,鎮守帝之下都,昆虛九門,是一種非常強大的仙獸。

  而刀叢云所謂的放開明獸,更確切一點,說的是萬里黃沙大陣的第二形態——無邊蜃景。

  比之前又多一倍的靈壓咒符插進了城頭上封禁之槽。

  「嗷~~~」靈光未聚,先聲奪人,震驚天地的大吼響徹沙海。

  激波擴散出去,遠方的沙丘因之變形,肉眼可見的地方,沙粒簌簌滑落,沙丘高度顯而易見的削平下去,填充了溝壑。

  一軀九面的仙獸在嘉峪關城頭上空緩緩凝結,高百丈,寬百丈,虎踞熊蹲,以城為基,以山為座,巍峨雄奇,大氣磅礴!

  與之相比,極惡老祖那幾十丈寬幾十丈高的頂門佛光,登時暗淡無光起來。

  幾十丈與上百丈,別看長度只差了兩三倍,表現在體積上,便是十幾倍的差距……

  只需看那世界第一長人和世界第一矮人的對比,便可知道,那是相差多大的量級。

  清晰可以感覺到,城門底下,那些平民百姓散發出來的恐慌,對自己命運與未來的無助……

  此情此景,活佛大約也不是對手呀。

  平民百姓的恐懼,極惡老祖感覺到了,於是笑了,很不滿的笑。

  老子在也倒罷了,有囂張的資格,不成器的兒子也敢囂張?搶自己風頭?是可忍,叔不能忍!

  「一者、是人,窮心境性。二處無因,修習能知,二萬劫中,十方眾生,所有生滅,咸皆循環,不曾散失,計以為常。

  二者、是人,窮四大元。四性常住,修習能知,四萬劫中,十方眾生,所有生滅,咸皆體恆,不曾散失,計以為常。

  三者、是人,窮盡六根,末那執受,心意識中,本元由處,性常恆故。修習能知,八萬劫中,一切眾生,循環不失,本來常住,窮不失性,計以為常。

  四者……」

  口中念的是堂堂正正的佛經,大手一翻,極惡老祖悍然出招:「煉魔入體,虛~實~握!」

  佛光一漲,無比巨大的佛掌,趁開明獸虛體尚未凝結之際,一招雙風灌耳惡狠狠兜了上去。

  不,九招!

  開明獸足足九頭,所以佛光的手臂,足足幻化了十八條,兩兩相抵,捉對合璧。

  和尚的握分為多種境界,生死握一握生一握死,威力最強,陰陽握一握陰一握陽,範圍最廣,至於虛實握,一握虛,一握實,卻是最為玄妙。

  當然,這也是堂堂正正的魔功,只是平民百姓多不知道,還以為是佛威如海,佛恩如岳!

  「吧唧!」(×9)雖然是整齊到駭然的一聲,但絕對是九下。

  九道雙風灌耳,結結實實命中還未顯化無力動彈的開明仙獸。

  「唔……」本是虛體的靈光,被這玄妙的一擊結結實實命中,開明獸瞬間腦袋成扁,發出……委屈沉悶的一聲嗚咽。

  更多的聲音還有,不過皆被佛光大手按住,強行壓回了肚子裡面。

  眼前的仙獸雖是虛體,古早以前,絕對是一隻真正開明獸的魂魄,被煉封在城頭陣法裡的。

  所以雖是虛體,這只開明也是有脾氣的,然而……脾氣根本無從發洩,下一秒,這無盡的屈辱,無窮的不甘,轟然倒灌!

  「啪啪啪啪……」開明虛像自爆當場,煙消云散,嘉峪關城頭,無數封禁咒符隨之而爆掉,塵煙四起。

  一干士兵瞬間灰頭土臉,然而,無人擦抹,甚至無人敢動,皆被眼前的異象驚的呆了,一掌鎮開明,這得是什麼境界啊?

  且不說守軍如何震驚麻木,一掌拍殺了開明獸,極惡老祖意氣風發,十分快意,佛光大手一搖一晃,第二掌轟然拍出。

  七重?怎麼也得八重起吧?

  鴉雀無聲。

  「咣!」驚天動地大響,待塵煙緩緩散盡,嘉峪關巍峨高大的城門上,佛光大手之印宛然。
jafacc 發表於 2011-7-13 19:52
章一 壯士吐然諾,沛乎塞蒼冥

  沉默,起先是死一般的沉默……

  然後,歡呼在沉默中爆發!

  簇擁在城牆下的生民哭著喊著,笑著叫著,從城門上的大洞湧進城裡,洶湧澎湃,勢不可擋!

  那是生的希望,只要離開城前煉獄,混進嘉峪關中,自己的小命就算保住了!

  希望面前,百姓跑的比什麼都快,不過旋踵,城門前方清潔溜溜……

  也是他們擔心過甚了,有極惡老祖這麼尊大佛在外面鎮著,現在就算給刀叢云兩個膽子,也不敢喝令放箭了呀!

  刀家公子背心裡冷氣直冒,終於知道對方為何敢直衝嘉峪關了,因為對方……是和他那爹同級數的高手,當然全無忌憚了。

  已經說過,刀家公子不是蠢物,翻臉比翻書還快:「這位活佛,刀叢云有眼不識泰山,得罪,得罪了!不知活佛蒞臨嘉峪關有何貴幹,早知會一聲,刀叢云定掃席以待呀!」

  「咣!」一腳踹飛了身邊的親衛,「你們這些蠢貨,還不趕快收了萬里黃沙陣,撤了瑤光天柱炮,大開城門,迎活佛入城?!」

  收了翻云覆雨的佛掌,消了佛光,極惡老祖微微頷首,也不說話,舉步向城中踱去。

  「多謝活佛!多謝活佛!」也並不是所有人都離開了,還有少數那麼一些,信仰堅定的,恭肅的站在城邊,瞪著極惡老祖走過,好叩頭謝恩,包括黎家老漢和閨女。

  也包括自始自終沒插上什麼手的少數一些城外步兵騎兵。

  等以後再跟你們算今天的帳,刀家少爺兇狠凌厲的目光從叩拜者臉上一一掃過,將每個人的形容默記在心中……

  他的這番動作神情全落在劉火宅眼內。

  「就算此子服軟,我也必要好好教訓他一頓!」劉火宅目露凶光,面皮上胖肉抖動,俠義之氣蓬勃激盪。

  「好,你去吧。」瞥劉火宅一眼,極惡老祖嘴角微不可見的翹起。

  回看極惡老祖,見他神情不似作偽,劉火宅也笑,真以為我不敢嗎?

  「刀叢云!雖你已服軟,可是唐突在先,死罪可免,活罪難逃,速速下城來,讓我暴打一頓。」

  刀叢云一口氣憋在胸口,幾乎轉不過來。

  回看向親衛,親衛們微不可見的搖頭,意味著那最後一根稻草暫時搆不著。

  既然搆不著,也就唯有……刀叢云面色一變,笑容滿臉:「應該的!那也是應該的!這就來,馬上來!」一溜小跑著下了城頭。

  八重高手的威力,從他父親那裡,刀叢云已經瞭解太多太多了!

  八重高手想要教訓一個人,再厚的城牆,再多的兵馬也防護不住。

  既跑不掉,那就……把屁股送上前去,說不定會打的更輕一點。

  刀叢云也算決斷,能屈能伸,能軟能硬,只可惜,他遇上了劉火宅,下定決心做一件事,就絕不會打半點折扣的劉火宅。

  哪怕他笑嘻嘻的奔來,自己趴在沙地上,醜態可掬的撅了屁股讓他打,不帶絲毫憐憫。

  「嗖……啪!」棍棒揮舞的聲音,就好像憑空抽了一鞭子,速度快到極點,破空之響強盛到極點!

  「媽呀!」刀叢云只叫了半聲,便已悲催的叫不出來了。

  疼!真的……太疼了!痛入骨髓啊!

  清清楚楚可以感覺到,劉火宅打的只是肉,力量都沒透到骨頭上來,但是這一下……

  就這一下,刀叢云很懷疑,屁股上的肉已被打的成一團漿糊了。

  當痛到了極點,痛無可痛,連叫的力氣都沒有了。

  刀叢云就是此種情況,一棍之下,皮開肉綻,心神渙散,趴在地上四肢禁不住的抽搐著,因劇痛而導致的本能反應,令得他好像趴著的烏龜,竟然匍匐出了幾步。

  這才是一棍呢,劉火宅哪裡會跟他客氣,第二棍、第三棍接踵而上:「讓你欺男霸女,讓你殘害無辜,讓你狐假虎威,讓你見風使舵……」

  一棍一罵,也不管刀叢云聽得進去聽不進去,劉火宅就是要給刀叢云留下個畢生難忘的印象。

  痛打過程中,識海靈息自行運轉,每打一下,靈息便強盛一分,彷彿天地間自有一股浩然氣,隨著每打,湧入劉火宅身中!

  「天地有正氣,雜然賦流形!下則為河岳,上則為日星。於人曰浩然,沛乎塞蒼冥!……」

  一邊打,劉火宅一邊情不自禁的放聲高歌起來。

  靈息灌頂,沖的他情不自禁,勃然發聲。

  那聲至廣至大,充斥天地間……

  打的可算十分痛快!

  而刀叢云,竟然暈不過去,劉火宅控制力道的功夫好的令人髮指。

  他的痛,每每就在令人暈厥的周邊打轉,卻偏就不給他來個痛快的……

  沒有幾下,刀叢云已經淚水長流,瀕臨崩潰。

  極惡老祖看劉火宅行刑,似乎同樣十分之快意,陡然輕輕開口:「升級了?恭喜恭喜!不枉我為你唸經誦佛,清你神識,導你意念……」親口承認,自己在其中也出了把力。

  劉火宅心中通透,無悲無喜:「確實要謝過前輩,若不然這一層窗戶紙,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捅破。」

  極惡老祖瞪劉火宅。

  劉火宅怡然無懼與之對瞪:「如此一來,煉那和合之丹,應該又多了三重把握吧?」

  一笑之後緊接著道:「接下來老祖不會是想告訴我,一直以來都在騙我,其實您老人家清清楚楚知道,此時此刻,刀家那位厲害人物並不在嘉峪關中,整個嘉峪關並無人能夠攔您?」

  極惡老祖眸子陡然一縮,前所未見的厲光掃過劉火宅。

  沒錯,他的確是想那般說來著!

  他想要劉火宅快速升級,因為劉火宅越強,煉製起來越有把握。

  他還想劉火宅對佛經有所理解,再遁入魔道,因為更貼合他的經歷,以後服下靈丹事半功倍,故而才有了嘉峪關前的試探,有了城門口的騷亂……

  表面看上去,一切都是劉火宅惹出來的,但實際上,盡在極惡老祖推演。

  自己的策略,竟然被看破了?

  極惡老祖第一次正眼打量這個自己欲以之為鼎爐的胖子。

  胖子劉火宅一字一句,斬釘截鐵正對極惡老祖:「你完全不必擔心我有甚陰謀詭計!我定會從你手中逃出,以我自己的力量,不倚仗他人,不牽連無辜,你且拭目以待!」

  幾句話落,天地元氣因之一動。

  那只是外在的徵兆,劉火宅識海之中,一顆黃燦燦的金丹,滴溜溜開始瘋狂的跳動。

  無窮無盡的天地元氣匯入,金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成長起來……

  法符更加清晰,金丹之道更加明辨!

  極惡老祖嘖了一聲,看他面上神情,仍是夾在信與不信之間。

  他自身惡貫滿盈,狡詐陰險,自然以己心度天下,覺得天下無可信之人,皆信口雌黃之輩。

  他信與不信,劉火宅不知道,也不重要,反正劉火宅自己……是信了!

  信與不信很重要嗎?不過是口頭上一說而已……

  信與不信,真的很重要!

  未入道前,什麼話都只是口頭上一說,入道了之後,話就不能隨便亂說了,就好像飯不能亂吃一樣。

  尤其是劉火宅的道,俠義之道,首重然諾!

  一個唾沫一顆釘,只要出口,便成必須那麼做的理由,定然要實現的。

  否則,道行消減,駐足不前,最嚴重甚至會……身死道消。

  好像半月前驅屍宗古清河,為追求自己的道,被南宮東城架在台上下不來,不得不違反修真界鐵律,就是一則。

  當然,什麼事都是相對的,假如不實現,於修行有礙,假如實現,就對修行有益了。

  方才劉火宅曾說過,一定要好好教訓刀叢云一頓。

  彼時彼刻的然諾,此時此刻已經實現,而他的修行,便在然諾達成的飛速增長中。

  不光然諾完成時,就好像一些佛家大德,為了精進修為,發大宏願,幾乎相同的道理,願望許下的一瞬間,天地也會自生感應,助你成功。

  劉火宅此刻接收到的,也包括那幾乎不可能實現的然諾的預支報酬……

  當然這一切,極惡老祖並不知道。

  每個人的道,每個人心裡明白,別人就算知道,也只是皮毛,哪怕天道高手,也難乾涉別人的道,何況極惡老祖只是個武修天道。

  劉火宅的金丹,就如同他的體重,吹氣球般暴漲起來……
jafacc 發表於 2011-7-13 19:57
章二 死亡沙海,樓蘭傳說

  刀百里不在嘉峪關,之前一切不過是極惡老祖在演戲……

  刀叢云被打個半死,傷勢經過劉火宅神通特別料理,就算有生死人肉白骨的靈丹妙藥,沒十天半月下不來床。

  但即便少主被如此羞辱,頂樑柱不在,嘉峪關守軍絲毫不敢炸刺。

  恭恭敬敬接回了慘呼不已的刀叢云,恭恭敬敬迎極惡老祖與劉火宅入關,又恭恭敬敬列著長隊,送二人西向出關,入了崑崙之裂。

  就好像……就好像真是他們家少爺自己把屁股送上去,等著挨打一樣。

  刀家少爺的這些屬下,耳濡目染,家主人的見風使舵翻臉如翻書學了沒有十成,也有八分。

  哦,對了,與那二人一路同行的,還有感恩戴德的平民百姓,以及本就信仰佛教,終於見了高僧大德了,死心塌地要跟從的一幫人。

  無邊的憤懣,長久的屈辱,終於在極惡老祖與劉火宅的身影在崑崙山裂消失之後爆發出來!

  「個死胖子,你給我等著!給我等著!若有重見之日,我定要將你扒皮拆骨,抽筋熬油,倒到刀家後院當化肥,埋在茅房,讓你千人拉萬人埋,一生一世不得翻身……」

  咬牙切齒,歇斯底里一番謾罵,終於稍稍消了心中火氣,結果屁股上的疼痛又襲上心頭:「還不快給我找郎中……」

  頤指氣使之際,一陣眩暈湧上,也不知是透支了體力太多,還是受了什麼內傷,刀叢云仰頭倒在擔架上,惹來一圈親兵驚呼。

  倒!倒!崑崙山裂內,劉火宅神通感應,停下了腳步。

  過了嘉峪關了,就算他想鬧,也鬧不出什麼動靜來了,極惡老祖以周圍人相要挾的意義也就沒有了。

  另外……

  「刀家那紈褲子弟一向的睚眥必報,今日被你們見了他醜態,輕易不會放過你們……如今他已經暈倒,無暇理會,你們大家速速回家收拾東西,離開嘉峪關吧!我與這位……活佛還有事要辦,不可能帶著你們的。」

  被劉火宅點醒,一群人恍然。

  就算心中還有疑惑,由於這是「活佛」身邊之人說的,也都信了,叩頭謝恩,紛紛離去,或者是回自家,或者是通知其他沒有來的人,一起溜之乎也。

  終算擺脫了這幫人,了結心中些微惦念,劉火宅與極惡老祖繼續上路。

  花了兩天時間,穿過崑崙山裂,正式踏上了西域大宛的領土。

  不過,也就從出嘉峪關西端出口開始,極惡老祖帶著劉火宅陡然轉了方向,不再一路向西,而是貼著崑崙山西側,轉而向南。

  向南非是坦途,雖然傳說,這樣一路,也能走到西海之濱,但是如此一路向南,滿眼所見皆是黃沙鋪地,大漠西風,瀚海無邊……

  這片區域,是西域大宛最著名的死亡沙海。

  面積巨大無比,乾旱炎熱,一年中少有降水。

  當中或許分佈有少數綠洲,但不是沙海中經年累月鍛鍊出來的,往往在虛擬的蜃景與現實之間來回奔波,直至最終渴死累死。

  而且,這說的還不是普通人,是指靈修……

  普通人入此間,就更加是羊入虎口沒有活路了。

  這裡是崑崙之西,本應是天地間靈氣最濃郁的地方才對,傳說在遠古,也有過輝煌而燦爛的文明,根據很少的史料記載與民間傳說,那時候這地方叫做樓蘭。

  古樓蘭曾經很強大,一度也是西域霸主,應該是在逐鹿之戰以後,三教之戰之前的年代。

  逐鹿之戰,黃帝定鼎中原,結束了自從洪荒以來,巫妖二族佔據地表,以人間為戰場,激烈鏖戰而致生靈塗炭生民倒懸的歷史。

  三教之戰,則是徹底分清了天道與人道,就從那時起,方有了神通大能,渡劫飛昇至仙界的規矩。

  至於人間的道統傳承,還有那些修為不足的修真者,與人間皇朝,與人道武修之間的大戰,則又是後話了。

  總而言之,逐鹿之戰後,人族大軍在中原戰場上取得了空前的勝利,巫妖兩族連同渾水摸魚的魔族冥族之類,被迫退出了中原腹地,向化外四夷遷徙。

  這個過程中,西域大宛霸主的古樓蘭國,就成為了巫妖二族一夥潰軍的犧牲品。

  當然,事情應該不是這般簡單的,面對巫妖二族潰兵,古樓蘭應不是全無還手之力。

  究竟是古樓蘭國被巫妖潰兵殺滅?

  還是古樓蘭國將巫妖潰兵殺滅,但自己也損失慘重,近乎於同歸於盡?

  抑或者……是巫妖方見求勝無果,又出了個水神共工,怒觸崑崙,而至此地靈脈崩塌,大旱三千年……

  則就沒有人知道了。

  當年的所有一切,憤怒與慷慨,侵略與抵抗,邪惡與正義,甚至是名與姓,家園與國土,血肉與筋骨……都已經埋在了深深的沙海之下,變成了久遠的傳說,連能夠唱誦者,都沒有留下多少……

  靈氣匱乏,便意味著天地元力稀少,天地元力稀少,則修真者靈術施放艱難,就彷彿魚兒缺了水,鳥兒失去了空氣。

  深入死亡沙海三百里,劉火宅漸漸明白了,為何這個地方,連靈修都噤若寒蟬了……

  似火驕陽掛在天頂,熾熱的光線照在黃沙上,如同大火燎原,將沙礫燒灼的既滾又燙,然後那些光又鋪天蓋地的反射出來,刺進人的眼裡,透進人的皮膚,讓人焦躁不俺,讓整片沙海悶的如同烘爐,讓走在上面的每一個人都汗出如漿,似走在熱鍋上的螞蟻。

  氣候極端惡劣,但是,遮陰的法子使來特別艱難,就算用出來,花費的氣力與省卻的氣力相比,也是入不敷出。

  至於飛行,就更是奢望了,靈氣匱乏的無邊瀚海彷彿磁石,能將飛劍緊緊的吸附到地面。

  這地方簡直就是靈修的絕域,反倒是武修,走起來輕鬆自在一些。

  仔細想想,估計也正因此,極惡老祖才會將這地方選作自己的老巢吧?

  他自知作惡多端,生恐哪一天,就被仇家大隊集結尋仇上門,於是縮躲在此間,雖然偏僻荒涼,至少能睡個安穩覺。

  此刻煉丹也是一樣,躲在這地方,那整個世間,能夠深入瀚海找到他並且破壞他煉丹的,便只有三位了……

  除了四大高手另外三人,餘者怕都沒有那個本事。

  就算是靈修天道來,在主場不利的情況下,也絕對討不了好去。

  「呼哧……呼哧……」雖知行向的是絕域,劉火宅深一腳淺一腳行走在沙海上,喘息粗重,汗出如漿,一身上下肥肉亂顫,腳步絲毫不慢。

  也不知道,是為了懲罰劉火宅堪破玄機的精明,還是要刻意看他笑話,也有可能……是因為深入了這大漠腹地,即便極惡老祖自己,也必須保存體力以備不需,兩個人就在沙海中徒步而行。

  連續幾日了,前行不過數百里,這速度相比普通人已是極速,然而與無邊無際的大漠瀚海相比,不過是滄海之一粟,九牛之一毛而已。

  「怎的,要不要休息一下?」回眼斜視劉火宅,極惡老祖面上無喜無悲,心中其實已驚異到了極點。

  明明知道走向的死路,明明知道用不了多久,就會被煉成金丹,怎麼這小子,自始至終就跟沒事人一樣呢?

  不,沒事人都沒有他這麼鎮定自若,他這般……惜時如金,頗有股朝聞道夕死可矣的念頭。

  真是可笑,難道一個小小的四重,哦,不,現在已是五重,通過這一路上修行,就想從自己這八重高手手心裡逃脫麼?

  但是,若不是已有法子,如何解釋這小子的執著、鎮定、倔強?

  若是普通人,早該崩潰個百八十回了。

  就算心志堅毅之人,從出發到現在,也將近二十天了……

  二十天啊,一次不曾逃跑過?一次不曾試圖逃跑過?

  換位思考,極惡老祖不覺得能做到劉火宅的程度……

  別說是送死了,就算前方是修真之寶庫、前朝之珍藏,這樣大熱的天,拖著這樣一身肥肉,沙漠裡趕路……極惡老祖都不覺得能夠做到。

  這傢伙是要做幹什麼?真的對變成金丹很感興趣,好像那些虔誠的朝聖者一樣?

  還是……他握著什麼決定性的底牌,有十足把握能夠逃脫,所以不慌不忙?

  抑或者……自己將他帶到這裡來,整件事從前到後,從頭至尾,都是某些人的圈套,為了……找到自己的老巢,為了……將自己連根拔起?

  思慮之間,大熱的天,極惡老祖情不自禁背脊生寒,狐疑不定的望向來處。

  劉火宅自始至終按兵不動,淡定自若,倒讓他這個佔了上風的不由自主疑神疑鬼起來了。
jafacc 發表於 2011-7-15 19:40
章三 終達目的,古城殘跡

  極惡老祖也頗頭疼。

  這一路行來,之所以讓劉火宅保持清醒,是有原因的……

  他想發現劉火宅性格中的弱點,想要找到他的陰暗面,將他心中的憤怒、不平、不甘激發出來。

  人步向死亡時容易走極端,若麼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大徹大悟,若麼死猶不甘怨念滿懷,化身厲魄。

  極惡老祖雖是武修,曾經靈修過,對歪曲道心,導人入魔頗有兩招散手。

  然而……沒效果!

  威逼無效,利誘無效,劉火宅一顆道心就彷彿激流中砥柱,泥土中寶玉,越是磨礪越是堅韌,越是磨礪,越發通透。

  任極惡老祖辦法用盡手段使窮,沒一點用!

  事到如今,極惡老祖對這胖子都隱隱有些佩服起來了……

  若不是靈修改武修,枯費了許多光陰,肉身壽數已界極限;

  若不是自己還有深仇未報,必須留著這身臭皮囊;

  若不是……這麼多理由,自己不定會將這小子收入門下,就算他不願意,也要將一身所學傾囊相授,可惜呀!可惜!

  極惡老祖念頭轉圜,卻並沒有察覺,劉火宅跋涉雖艱難,步履雖蹣跚,汗出雖如漿,卻始終不到極限,搖搖晃晃著硬是不倒……

  為何不到極限?

  因為胖子雖揮汗如雨,每一滴淌下的汗珠,每一縷被太陽炙烤蒸騰的水汽,又會不由自主倒灌回他體中。

  劉火宅發現了神通另一樁強悍之處——無盡循環。

  水喝進體中,會排出體外,但是自己的神通,可以將之再入體中,開始第二輪循環,因為,它是一種流。

  氣也是流,所以只需稍使神通,便能令吁吁氣喘平復,讓肺在倏忽之間,吸夠足量的新鮮空氣。

  熱量也是流,所以哪怕體中再炎熱,火燒火燎,憑著一呼一吸間的氣息循環,足以將其排出大半。

  血也是流,有水供應,有氣融入,熱量能夠散去,則血液循環也自穩定,生生不息。

  看起來竭盡全力,步履艱難,其實劉火宅穩當著呢!

  他是在趁機修煉,沒有這一身肥肉,怎麼能最快速度強化肉身;

  沒有這一身肥肉,怎麼能到達承受極限,最大限度的逼迫神通運轉?

  沒有這一身肥肉,又怎麼掩飾……

  簡直是正好啊,從崑崙山道中出來,他正覺得這一身肥肉不太夠了,須得再加負重,可是繼續下去,未免讓極惡老祖警覺,地面……卻換成沙的了。

  深一腳淺一腳,滿鞋灌滿沙土,最一開始,這的確讓劉火宅吃盡苦頭,但隨著體格不斷強化,神通不斷增強,現如今,他已慢慢適應了。

  而且,再度開始琢磨加重的問題……

  經過這段時間的非人訓練,劉火宅覺得,自己的肉身也隱隱約約觸摸到五重門徑了。

  黃沙漫漫,無道西風,一老一少,便在漫天沙海中不斷前行。

  老的心思百轉,捉摸不定。

  他知道和合之體的強悍,能夠靈武雙俢,卻並不知道,和合之體為什麼能夠靈武雙俢。

  劉火宅身上的異象,他看的到,卻捉摸不透,對劉火宅的打算滿頭霧水。

  少的卻是踏踏實實,一步一個腳印。

  自己此行,的確是要送死沒錯,但在投入丹爐之前,自己是絕不會死的,極惡老祖這廝不可能讓那種情況出現。

  所以,奮盡全力,一心修行便是。

  這荒漠絕域看起來恐怖,走起來疲累,但是……毫無危險,於劉火宅而言,是趟純粹的修行之旅。

  而只要……修行到了滿足要求的地步……

  想及未來,少年一身上下頓時又充滿無窮幹勁,繼續揮汗如雨!

  ****

  一日,兩日……

  一旬,兩旬……

  兩個人在沙漠中跋涉。

  這種蠻荒之地,從不缺乏各種妖精鬼怪,山魈魑魅。

  不過,妖怪兇殘,極惡老祖更加兇殘,但有犯者,三五下便斬於馬下,過程幾乎可忽略不計。

  總之,第一旬結束,劉火宅內息突破了五重境界。

  第二旬結束,他的肉身也突破了五重。

  在那同時,爽明、幽精二魂,屍狗、伏矢、雀陰、吞賊、非毒、除穢、臭肺七魄漸漸開始凝聚成形。

  這是魂魄修煉有成的徵兆。

  就跟內息與肉身的關係一樣,靈修者,除了累積靈氣之外,同時還要修煉魂魄。

  內息分九重,肉身份九重,靈氣分九重,而魂魄,則只有六重,因為在靈息四重之前,魂魄根本不顯。

  各大道門測試人的修真潛質,其實測試的就是未顯化的魂魄屬性。

  魂魄漸漸凝現是第一重,慢慢開始擁有自己的意志,彷彿風蕭蕭手邊那些,可驅使的絕陰魂一般,這是第二重。

  若要普通人來修,完成這其中的任何一樣,怕就得十年之功。

  憑藉流的神通,憑藉非同一般的意志,憑藉揮汗如雨的刻苦,劉火宅硬是在一月之間做到了,簡直就是不可思議。

  就差一點點,就差一點點,就可以……

  劉火宅這樣想的時候,他們的目的地……終於到了!

  怎麼就知道到了?不是極惡老祖有甚提示,而是……目的地已在眼前。

  那是一片綿延巍峨的宮殿,金色牆壁輝煌,圓頂銳尖的構造充滿異域風情,雖然已經被沙漠掩埋了大半,就從露出地面的部分,已可看出此間曾經的輝煌與壯美!

  樓蘭古城!

  不需要再做說明,一眼之下就能見端倪。

  饒是劉火宅這個見多識廣的,驟然見到遠方的古建築群,也情不自禁倒退幾步,瞠目結舌,渾然不曾想到,極惡老祖的老巢竟是這般壯觀這般拉風!

  見到劉火宅反應,極惡老祖得意的嘿然一笑,繼續前行:「隨著我的步子,一步不要走多,也一步不要走少……」

  沙中佈滿了機關陷阱。

  茫茫大漠,一望無際,大漠上的標記,便是靈修高手來,也沒法一一分辨,極惡老祖所行的路,有的地方確有機關陷阱,走法是必須的,有些地方則根本是脫褲子放屁,混淆視聽之用。

  極惡老祖在前行走,心中偷笑。

  劉火宅在後面跟,不出極惡老祖所料,走錯了幾步……

  嘿嘿,小子,到這個時候,終於忍不住露出馬腳了吧?察覺劉火宅反應,極惡老祖偷偷的樂。

  樂完之後陡然覺得不對,什麼時候,自己樂點這麼低了,連這點小事都忍俊不住?趕忙肅起臉孔。

  劉火宅倒無察覺,發現極惡老祖的走法可能有效也可能無效之後,便不再試探,心中已經有數。

  古城雖已在前方,真正想要走到,少說還得半日功夫。

  一前一後,亦步亦趨著,二人漸漸趨近了那半露的城牆。

  「呼~~~」距離城牆還有十餘丈,平地起風,飛沙纏捲,黃色的水桶粗龍卷陡然在兩人面前升起,一行行一列列,有如隊伍般整整齊齊。

  不過頃刻,黃沙旋速漸慢,沙礫飛揚之姿清晰可辨……

  又過了幾秒鐘,沙子徹底停滯下來,沉積到一起,變成了有手有腳,有一顆圓滾滾頭顱,黑黝黝穴竅的沙雕。

  不,不是沙雕,是會動,能跑能跳的類似機關獸般的存在。

  見極惡老祖與劉火宅來,這些「沙雕」齊刷刷屈膝跪倒,語聲洪亮:「恭迎陛下!」聲音驚天動地,迴蕩在沙海,空曠悠遠。

  近百隻「沙雕」一樣聲音,一樣的動作,煞是惹眼。

  更加惹眼的還是,隨著他們的轟然跪倒,整座樓蘭古城,彷彿從睡夢中驚醒一樣,剎那間塵土飛揚,灰埃漫天。

  簡直就像大風吹過麵粉堆,一陣子昏天黑地日月無光,伸手不見五指,彷彿末日降臨。

  過了好一陣,塵埃漸落,風波不興,此時張目再看,整座樓蘭古城,已然變了副容貌。

  沒錯,整座城池都變了!

  五六里長寬,面積相當大的一片區域,瞬息間改頭換面。

  街道乾淨,市井整潔,窗明几淨,也不知多久之前便存在的荒城,搖身一變,好像從來沒有消失過,一直有人住的一樣……

  或許真的……一直有人住吧?沙人!

  守衛沙人的聲音,將荒城中沙人徹底驚醒,余沙清掃一空,大街上於是人來人往,有長胡殘發的老者,有柳腰纖頸的少女,有魁梧雄壯的大漢……

  沙人形象並不都一樣,所行之事,也不都一樣的,他們那些同樣由沙子構成的衣衫紋理,卻與今世並不類似,透著跨越時代的隔膜。

  倘若忽略了他們的外表,眼前就彷彿……就彷彿是幾千年前的都市,神乎其神的跨越了時間的塵封,陡然恢復,將數千年前生活的場景,鉅細無遺的向來者表露。

  不過最令人震撼的一幕,卻是城市中心,那座巍峨雄偉的宮殿前方……

  宮殿前方,一隻長著厚厚甲殼的巨大怪獸雌伏,四周邊人類人往,怪物意興闌珊,只是空洞的眼孔是不是轉動兩下,打量審視劉火宅與極惡老祖的方向,雖然沒有瞳仁,充滿無限威壓。

  「走吧!」感受到了劉火宅的嘆息,極惡老祖灑然而笑。

  二人遂入城,不是用走的,早有殺人擔來步輦,將二人抬著接入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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