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仙俠] 獵天 作者:今夕何夕 (已完成)

mk2257 2011-6-3 21:57:19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42 162319
mk2257 發表於 2011-6-4 03:48
第三百五十七章 七州最強一戰(下)

    “停。”

    天皇大帝眼中閃過喜色,開口喝止。半截銀發斷裂飛散,寒光凝于周繼君脖頸處,人中戰神悶哼一聲,硬生生止住斧勢,卻驚得周繼君冷汗直流,心已然蹦到嗓子眼。

    “你想通了?”

    天皇大帝臉色變化開來,如三日春風般和煦,他望向千十七,眉頭微微一皺,似乎陡然記起了什麼。古怪的感覺浮上心頭,就在天皇大帝準備好好看一眼千十七時,就見千十七嘴角輕蕩開,竟是在笑。

    “太極君聖,莫非你忘了我不成?”

    千十七面容依舊冷峻,可那絲笑容突兀地浮出,卻讓他的表情不再像以往那般僵硬,好像換了個人般,看得周繼君竟覺有些別扭。

    “天下豪杰盡拜倒,君臨四海蛟魔王你不記得我也罷,你可曾記得他。”

    千十七話音落下,卻如天雷滾滾轟擊在眾人心頭,周繼君臉上浮起濃濃的驚詫,怔怔地望向千十七,蛟魔王,他指的莫非是

    “原來如此,是你”

    天皇大帝臉色漸漸陰沉了下去,他深深打量著千十七,似有些難以置信,眉宇間殺機隱伏,而那名騎著天馬的戰神亦丟開了周繼君,手執巨斧小心翼翼的移至千十七身後,滿臉警惕,虎視眈眈。

    “你居然沒死覆海君聖的功法果然了得,九九輪回,竟舍得讓你在塵世輪轉百世。”

    沉默,天皇大帝不再說話,他冷冷地望著千十七,目光閃爍,猶豫不決。

    “若你在此殺了我,覆海大人一時半會也不會知曉。”

    千十七淡淡地說道,他余光掃向眉頭緊鎖的周繼君,嘴角揚起一道意味深長的弧線。輪回百世,本應在大局收攏時轉醒,拾起那些零碎的記憶,重塑法身,不料卻被這個最後一輪回中橫空出世的男子帶入三千世界,一酣暢淋灕的大戰,將封印震碎,亦打破了自己萬年前親手布下的記憶枷鎖。是禍是福,真是難料呵。

    “千小公子,你真的讓寡人很為難呵。殺也不是,留也不是,嘖嘖。”

    天皇大帝自嘲地笑了笑,目光緊緊刻在千十七身上,無比的難以割舍。佛家盛行輪回之道,常以輪回**培養弟子,撐過九輪回者成就羅漢功果,蹉跎三十六輪回者日後可成菩薩之位,而歷經九九八十一輪回,心神不隕滅者,方才有可能修成真佛正果。而眼前的千公子,萬年前就讓各方勢力驚艷的俊才,如今竟在世間輪回了百世,待到他走完這最後一世,心神臻至化境,永不隕落,過上個千萬年,他的成就何止君聖。

    可若殺了,必將激起覆海君聖的怒火,光是幽冥海本身的勢力就讓天皇大帝頭痛無比,更別提另外那幾個潛伏于世的君聖。天上地下大戰,萬余年一輪,第一輪中的第一君聖非鎮元子莫屬,到了第二輪,天下君聖都以那平天為首,而平天更是親口說,兄弟幾人中,他唯一看不透的,只有昔日的四海霸主,不戰則已一戰震驚穹宇的覆海君聖。

    不到萬不得已,切不可招惹覆海,天皇大帝心中如是說。神色平靜下來,天皇大帝輕舒口氣,剛想找幾句能讓自己下得了台階的話,就在這時,余光中閃過一聲不吭的銀發青年。漸漸的,嘴角翹起,天皇大帝輕咳一聲道。

    “事已至此,只好作罷,寡人也是不是毫不講理的暴君,那少年,適才是寡人不對,求賢若渴一時心急,卻險些鑄成大錯。如此,寡人就傳你一式天道圖錄作為補償。”

    說著,天皇大帝翻轉手心,圓布飛舞,從中射出一道奇異的銀光沒入周繼君額心,爾後天皇大帝不再多言,負手走回船艙。

    磅礡的道意轟入念海,周繼君眼前陡然一黑,身體猛晃。心念飛至上丹田,周繼君緊咬牙關,運轉起君子斗數,君子三道意流轉而出,壓制著洶涌澎湃的念海。也不知過了多久,念海漸漸平復,周繼君張口,吐出一顆晶瑩剔透的珠子,凝滿天道圖錄道意的圓珠子飛射入枯海,掀起萬層浪。

    浪花擊打在千十七的衣袂上,他轉身望向臉色微微發白的周繼君,淡然說道。

    “若你吸收了那些道意,不出幾日就能突破通天,如此浪費,不可惜嗎。”

    起身,周繼君走到千十七身邊,望著死寂如靨的大海,伸手卷來一朵浪花,把玩著。

    “那人如此折辱我,我若受了他的恩惠,日後再去尋他豈不理虧。再者,他讓我修煉至通天,只不過以我為棋子殺你,我又怎會讓他如願。”

    “可是,你不修煉至通天又怎麼殺得了我。”千十七淡淡地說道,“別說是因為我剛才救了你一命,你不準備再殺我了。”

    兩人面朝大海,並肩而立,海風吹起裙袂飛揚,都是一身白衫,卓爾不群,若有人看到這副場景,定以為是一對知己好友。

    “殺還是要殺,只不過得要等突破了通天再說。通天呵,當年仰望如斯的存在,時至今日今日卻這般近。”周繼君輕笑一聲,他目光遙遙射向遠方,在這大海的另一邊,就是神秘的歸墟,卻是他做夢也想不到。

    “你就不想問我什麼嗎。”

    眼見周繼君回轉身形,千十七眼神變幻著,遲疑著開口道。

    被天皇大帝這麼一攪合,兩人戰意全無,周繼君大局在地,千**局在天,卻都是不得七州不罷休。雖是不死不休的敵人,可對于千十七來說,在這個被他視為爐鼎的七州之地,唯一一個夠得上資格與他並肩的人,卻只有周繼君,死敵亦知己,世有斯人方不寂寞。

    “不用了。”清朗的聲音從遠處傳來,“千公子,接下來就是大戰了。”

    “大戰”千十七嘴角微微翹起,他雖在笑,可依舊顯得無比冷漠,“其實我們的局可以並行的,只不過等了數千年,才出了你這樣一個有意思的人,不做敵人真是浪費。”

    春雨連綿,已下了十余日,大雨從南起,漫過揚州、幽州、豫州,直飄向北方各州,竟有席卷七州之勢。

    十日里,天下風雲齊聚京華,所有人都將目光投向京城,君公子沉寂半載有余,再進京城,斬殺大煜高手,一掃前兩次的屈辱,直到大煜新任國御出手,方才打破無人能阻君公子的局面。兩朝國御都是七州絕頂強者,亦都只有二十余歲,在說書人的段子中,兩位年輕國御打得天昏地暗,從天宮打到地府,百萬回合不分勝敗,仙神妖魔盡皆退避。

    十日後,大煜國御現身京城,卻不見君公子的身影,七州人心中惴惴,大煜皇室更是散布謠言,說君公子已被國御斬殺。謠言四起,就連在前線作戰的北疆軍也軍心動蕩,連退三里,兩日後,君公子出現在北朝次都平南府,將謠言打破。

    世人皆傳兩朝國御有通天境界的修為,而在西北雍州也傳出消息,白家家主請來一通天強者,封為白家太上長老。一時間,天下流言四起,皆是關于通天強者的消息,七州之地原本就藏龍臥虎,流言愈演愈烈,人們赫然發現這一切並非空穴來風。隨著兩朝國御戰罷,那幾個隱世通天漸漸浮出水面,七州大局又變,開始進入新的篇章。

    三處烽煙起,一股腦地涌向豫揚走廊,亂世之末最終的戰火即將燃起。
mk2257 發表於 2011-6-4 03:49
第三百五十八章 地府黃泉

    “師父,那些傳聞都是真的嗎。”

    天吾山君子峰,齊靈兒懷抱孟極,在她身前不遠處,白衣男子負手站于懸崖邊,遙望天野。

    男子長吐口氣,崖邊草木皆隨這道氣搖曳晃蕩,良久未止。回過身,周繼君目光飄過齊靈兒手中的密函,沉吟著。

    “最後的通天也出場了。這些隱世無數載的老怪物們竟然放下大道,現身七州。如此,大局又要開始亂了。”

    “不過,最可惡的還是那些散布謠言者,他們此舉是想要將通天強者逼入戰局呵。”

    齊靈兒臉上浮起疑惑之色,她皺眉苦思,半晌未曾想明白。

    “那個散布謠言的人,師父知道是誰?”

    “除了他們還會有誰。”

    周繼君眼中閃過一絲冷光,凜冽的殺意轉瞬即逝,卻讓齊靈兒微微咋舌。

    “靈兒,你不是老埋怨師父讓你閑著嗎。一會你去召集七星主,為師父辦一件事。”

    “好。嘻嘻,什麼事。”齊靈兒緊緊盯著周繼君,生怕他改口。

    “去為師父我將北朝的來福客棧一一清除。靈兒,此事看似簡單,實則不易。來福客棧底蘊深厚,隱藏高手無數,你能用的只有七星主,不得調動北朝一兵一卒。這也算師父給你安排的試練,此事成了,你才有資格真正成為我首徒,日後為我征戰天下。否則,你就呆在師父身旁,永不沾兵戈。”

    永不沾兵戈

    齊靈兒微微一怔,她抬頭打量著神色平靜的周繼君,似想從他古井不波的面容上看出些什麼。良久,齊靈兒輕咬下唇,將孟極放下,朝著周繼君畢恭畢敬地拱手作禮,轉身而去。

    “孟極啊孟極,想和你家小姐一起去嗎。”

    周繼君撫摸著小獸柔軟的皮毛,目光追著那抹遠去的紅裙,爾後抬手揉著眉頭。

    “七州半數的來福客棧,便是我也難以連根拔去。靈兒,你若能做到,師父還真不敢再把你放在身邊了。”

    “去吧,我知道你還藏著許多奇異的本領,保護好她,若有什麼閃失,唯你是問。”

    周繼君松手,孟極嗷嗷一叫,撒開四肢向著齊靈兒奔去。

    天雷陣陣,一團烏雲飄過天吾山,爾後又一團土黃色的雲團飄來,它們在天際搖搖欲墜,似乎轉眼間就要破散。望向那兩朵壓向君子峰的雲彩,周繼君嘴角微微翹起,下一刻,他仰天長嘯,不多時,從遠處兩柱山峰中亦傳來嘯聲。此起彼伏的長嘯聲回蕩在天吾山中,鳥飛獸奔,驚慌失措。

    “這兩個家伙,是在嫉妒我和千十七那一戰呵。都快到通天了,連雲座也挑選好了,嘖嘖,我再不突破恐怕這次要輸給你們了。”

    周繼君揮舞袍袖,憑空扇去,那兩朵雲彩微微一晃,隨即飛回月羅剎和沙摩尼所在的山峰。天吾山本是一座孤山,原先不算太高但也不矮,修築封神雲台時,周繼君曾命那少年山神將天吾山增高了百丈,如今看去卻是堪比雄山峻嶺。半年多前,豫州大局罷了,周繼君托山飛至,從此隱于天吾山。而月羅剎乃是七州第一不安分的主兒,他瞅了眼周繼君搭建的竹屋,皺了皺眉,隨後離去,三日後回轉,卻不知從哪找來一峰,往天吾山上一扔,死皮賴臉地留在天吾山上修煉了起來。又過了兩日,沙摩尼也偷偷摸摸地找了一處山峰安在天吾山上,學月羅剎般,自顧自地在那打坐修煉。到後來,就連小獵風也來湊熱鬧,他從落雲山找來一峰,放在天吾山上,他與周繼君的徒兒和麾下的星主們年紀相仿,雖偶爾喜歡端起長輩架子,可骨子里卻也還是以平輩相待,因此他所在的北峰最是熱鬧,十幾個少年修煉完了總喜歡去找周古玩耍。

    自此以後,天吾山上總共有了四座高峰,君子峰當中,周繼君自鎮之,西方沙摩尼,東方月羅剎,北方周古。四人中,周繼君、月羅剎和沙摩尼修為高深,都已邁入通天門檻,而小獵風比之他們也只差一線,人尊上品,即將突破巔峰。這四人可以說是如今北朝最強者,只要有他們在,有天吾山在,北朝民心堅穩如鐵。

    “羅剎和摩尼不日即將突破,就算大煜能招得通天高手也不用怕了,而我的通天機緣又在何處。”

    周繼君淡淡一笑,盤膝坐于君子峰上,山巔冷風吹拂他銀發飛舞,陡然間,周繼君眼中射出精光,他張開雙臂,精氣漩渦聚于身前,天上山下無數道天地精氣蜂擁而來,周繼君放目看去,一一辨識,漸漸的,眼中露出失望之色。

    和千十七戰于劍下世界,千十七打破枷鎖回憶起往事輪回,而周繼君亦悟出了屬于他的通天機緣。天地之數以一始,以九尊,若周繼君體內只有一道先天精氣,自可憑它上天入地,成就通天之勢。然而現如今,周繼君卻生出了八道獨特無比的先天精氣,九者缺一則不全,難以企及通天之勢。眼下周繼君只有兩種選擇,一是從他辛苦修煉出的八道先天精氣取出一道,其余的都舍去,二是再煉出一道獨特的先天精氣,合以九數,上天入地,突破通天。

    這先天精氣奇特無比,各有妙處,既能為周繼君修復內傷,又能補充道力,還可以用于戰斗,周繼君自然不舍丟棄。然而天地精氣雖多,可卻少有如君子精氣、仙靈精氣、皇道精氣那般卓然超群者,至少在這七州周繼君尚未發現。

    “當初煉化先天精氣快活無比,不料竟成了我今日的阻礙。”

    周繼君輕嘆一聲,收回雙臂,將無用的天地之氣放開。目光從天際滑落,沒入深不見底的山谷,陡然間,周繼君心頭微動。

    “還有一處,那里定會有,只不過”

    周繼君揉了揉眉頭,神色不住變幻著,卻是猶豫了起來。

    大風自北起,遙遙撲向南方,在天吾山之南,一路烽火高燃,即便白晝也未曾熄滅。淡淡的火光映上周繼君的眸子,火苗輕顫搖曳,周繼君深吸口氣,臉上漸漸浮起決然之色。

    “那就再下一趟地府吧。”

    白衣男子從山崖墜下,從東、西、北三峰處飛出三只心神,圍著君子峰盤旋徘徊,良久方才回轉。

    磷火河畔,廝殺慘烈,駕著骷髏戰馬的騎士們沖殺向對面的府城,那座府城中早已人困馬乏,高手幾乎死絕,守軍不足千人。 黑的城頭,中年男子抹了抹臉上粘稠的血紅液體,抬頭看了眼散發著幽光的冥月,緊咬牙關。

    “報!”

    長著獨角的鬼吏疾步登上城頭,單膝跪地。

    “可是援軍到了?”

    那鬼吏神色一黯,猛地叩頭道。

    “援軍尚未到達。大人公主她,她親自披掛上陣了。”

    “你說什麼!”中年人一把揪起鬼吏,臉色劇變,爾後匆匆忙扒上城牆,朝下看去。

    幽藍的光華從冥月上流瀉而出,和人間的月光一般,靜靜的飄蕩在城下沙場中。

    “嘩啦啦!”

    城門大開,一身緊束武士服的女子戴著猙獰可怖的獠牙面具,率領最後的一千兵卒殺向骷髏騎士,她的修為雖比普通兵將高出些許,但可也只是地境巔峰,剛開始還能斬殺幾員敵將,可到後來,敵人越來越多,將她與大部隊阻斷,包圍在戰圈中央。半柱香後,那女子呼吸急促,手中的槍勢愈發僵硬緩慢。

    “大人你做什麼?”

    那名鬼吏眼見中年人踉踉蹌蹌地向城下跑去,連忙起身從後面抱住他。

    “放手,我要親自出城!公主若死在我城前,別說我,就是這磷火城也會在王上的怒火下夷為平地。”
mk2257 發表於 2011-6-4 03:50
第三百五十九章 廣泉公主

    長槍刺破空氣,尾梢上閃著幽幽磷火之光,朝向被困的女子飛來。

    女子心頭一驚,急扭身形,可四面八方的兵刃捅來,將她囿于一隅,難以移動。倉促間,她棄馬躍上半空,那柄長槍的尾桿擊打在女子肩上,卻將她的獠牙面具掃落。青絲流蕩,女子的面容暴露在冥月之下,陣陣陰風襲來,吹拂著女子姣好的容顏,黛眉杏眼,臉色卻蒼白得近乎透明,若不是皮下時隱時現的血絲,她也可稱得上國色天香。

    營地處的骷髏騎士大將看清了女子的相貌,微微一怔,同樣蒼白的面容上浮起猶豫之色,良久,他深吸口氣,眼中寒光乍閃,抱拳道。

    “原來是廣泉公主當面,殿下不在紂絕陰天宮修行,跑來這廝殺做什麼?”

    廣泉公主拾起面具戴好,冷聲道。

    “吾師命本宮入世修行,你又何必多問。聽說輪轉王正在和宋帝王爭奪黑繩大地獄,不料還分兵戰我秦廣國,那輪轉王的胃口也太大了,就不怕父王與宋帝王聯手夾擊輪轉國,將他的五濁世界奪下。”

    大將深深看了眼廣泉公主,仰天大笑起來。

    “女流之輩也敢妄談兵家大事,我家王上雄才大略,還輪不到殿下來管。來人,將廣泉公主好生請來,且在我軍中盤桓幾日。”

    話音落下,廣泉公主面色一緊,余光中,騎著骷髏馬的騎士如海潮般蜂擁而來,己方的千余騎士早被逼至戰場一角,難以援救。而她廝殺到現在,早已精疲力竭,縴臂沉重如山,手中的長槍微微顫抖著。

    高懸黑空的冥月陡然一黯,就見半空中浮起一個漩渦,漩渦深處的日光照來,所有人都下意識地抬手遮住雙目,腳步沉重,全身上下再難使出半絲力氣。剎那後,漩渦沒于空氣中,來自人世的光華消散,而在戰場中央卻多了個白衣銀發的男子。

    “傳說中的地府呵,那日只是遙遙看了一眼,今日才算是第一次來吧。”

    周繼君站在幽幽黑土上,將心念掃向四周,兩方局面和高手瞬間被周繼君盡數掌握,滿意地點了點頭,周繼君不理會周遭瞠目結舌的地府兵將們,自顧自地盤膝坐下。幽冥地府乃是異常可怖的地方,那日周繼君于京城參悟地仙之道,也曾踏足地府,可方進入,就被無數道強橫的氣息卷了回來,站在地府邊緣,周繼君釋放心念打探起這個神奇的地方,卻發現這里也和穹宇各個大洲一般,充滿殺戮和征戰,而且戰場中的強者繁多,在幾處大型戰役之地,人尊巔峰的鬼怪只是統領百人的校尉,通天境界強者也只能做個偏將。周繼君自然不敢隨意踏足地府,今日前來取第九道精氣,他也是徘徊良久,終于選得一處氣息稍弱的戰場,即便如此,在這里也有十來名人尊,兩名人尊巔峰的強者,分別是那骷髏騎兵大將和府城上的中年人。

    將瑣碎的心意散去,周繼君召喚出三道蛇人,為他護法,自己則小心翼翼地吸收漫布戰場的陰冥之氣。

    “是地仙,可他的修為”

    府城上的中年人遙遙望向周繼君,臉上浮出困惑之色。地府五宮十國,各大戰事中都會出現地仙的身影,他們或是被一方之主聘請,或是來此修行,實力高絕,至少也是法天境界,而磷火城主清晰地感覺到,戰場中央的那名地仙身上的氣息只比自己強上幾許,然而他又確確實實擁有地仙的特征。

    “不管了,地仙就算再弱,可也能越級挑戰地府中人。”磷火城主喃喃低語著,爾後強作笑容,躍上城頭高呼一聲,“磷火城主恭迎銀發尊者,王上許于尊者的重寶定會兌現,還請尊者出手拒敵。”

    話音遠遠蕩出,輪轉王一方的兵將臉上浮起驚懼之色,紛紛望向周繼君,被團團圍住的廣泉公主也是微微愕然,隨即醒悟過來,將面具摘去,朗聲道。

    “今日得銀發尊者救駕,本宮沒齒難忘。我秦廣國的兒郎們何在,有尊者在此壓陣,還不速速殺敵。”

    場中變局漸起,骷髏騎兵們望向透著神秘之色的銀發男子,心底深處的恐懼難以遏制地彌漫開,手提韁繩,紛紛後退,而秦廣國的千余騎兵臉上浮起激動之色,重新舉起長槍,嘶吼著沖殺向敵軍。

    地仙于地府中人,就如同通天在七州的地位,各方勢力巨頭爭相花費重寶聘請,而普通地府中人也以一見地仙為榮。不僅是因為他們幾乎人人擁有越級滅殺地府強者的戰績,也因為他們獨樹一幟的神奇法術,在地府戰場中往往能發揮奇效,以一殺萬亦如兒戲。

    兵戈聲傳來,周繼君眉頭微皺,心意愈發煩躁起來。戰場中的陰冥之氣和他想象中的一般濃稠,想要多少就有多少,可周繼君將它們吸入藏象,隨著另外八道先天精氣一同運行周天之中,百多個周天過去,它們依舊沒有煉化,而且總是不聽話地四處游走,卻讓周繼君頭痛無比。

    睜開眼,周繼君起身望向高懸于空的深藍冥月,苦苦思索著。在他周圍,廝殺慘烈,此時的秦廣國騎兵們氣勢如潮,以一當十,竟能和萬余骷髏騎士僵持住。而輪轉王軍中的大將,那個人尊巔峰的強者始終凝望著周繼君,良久,他眼中浮起霍然之色,死死盯著為秦軍鼓氣的廣泉公主,嘴角漸漸揚起。

    “輪轉國的兒郎們聽著,那位銀發尊者乃是路過此地,和秦廣國沒有半點關系。哈哈哈,廣泉殿下,若這位地仙尊者真的屬于你方,為何他到現在都未出手?殿下無需狡辯了,尊者分明是來此修行的。”

    洪亮的聲音回蕩在戰場上,兩方人馬神色同時一變,輪轉國騎士滿臉惱怒,而那千余秦廣國兵士則怔怔地望向周繼君,身體微微顫抖著。

    “你”

    廣泉公主臉色微紅,她透過萬余人影望向那名滿臉得意的大將,漸漸的,眼中浮起決然之色。就見她捏出一個法印,幽黑的氣體從她腳下升騰而起,凝成一柄長劍。黑氣生出的那剎那,周繼君猛地扭頭望去,眼中閃著火光,灼熱無比。

    “陰冥精氣”

    “殺!”

    廣泉公主嬌喝一聲,駕著黑劍騰身飛過骷髏騎兵,竟是想要將那名主將斬殺。

    “哈哈哈,雕蟲小技。”

    輪轉國大將伸手重重拍上馬臀,那匹骷髏戰馬嘶吼一聲,撒開蹄子飛躍上半空,直直朝廣泉公主飛去。一個是人尊巔峰,一個只是地境巔峰,高下立判。強絕的氣勢壓來,廣泉公主嬌軀猛顫,身形如風中落葉搖曳下墜,而那大將哈哈一笑,猿臂舒張攬向廣泉公主。

    刺目的銀光劃破幽幽天空,君子劍掃去,那名大將悶哼一聲,連人帶馬倒飛出去,周繼君攬住廣泉公主的腰肢,飛落回地面。

    戰場上鴉雀無聲,秦廣國的兵將們激動地望向周繼君,而輪轉國的骷髏騎兵們氣勢已然下降到低估,那個拄劍支起身體的大將更是難以置信地望向周繼君,身體微微發抖著。

    “你可以借我之勢,如有必要,我也會出手相助。”周繼君盯著身邊低著頭不住喘息的女子,冷冷開口道,“而我只要你傳我煉化陰冥精氣之法。”

    廣泉公主低垂螓首,眼中浮起訝然之色,轉瞬即逝。她抬起頭,深深地看向周繼君,幽幽的笑靨綻放于她蒼白的面容上,卻看得周繼君心底一寒。
mk2257 發表於 2011-6-4 03:51
第三百六十章 秦廣王

    廣泉公主低垂螓首,眼中浮起訝然之色,轉瞬即逝。她抬起頭,深深地看向周繼君,半晌開口道。

    “一言為定。”

    爾後卻似怕周繼君反悔,廣泉公主又道,“本宮修為雖低,可卻師父承紂絕陰天宮的南方大帝,所修的絕對是最正宗的鬼道功法。我將其中訣竅告知尊者,以尊者之資想要煉化陰冥精氣輕而易舉。”

    “南方大帝”

    “正是,家師乃南方大帝杜子仁。”

    廣泉公主輕聲說道,她有意低著頭,假裝沒發覺周繼君語氣中的疑惑。

    就在他們說話間,輪轉國大軍已如潮水般退去,周繼君愕然抬首,臉上浮起驚疑之色,一旁的廣泉公主忍著笑意輕聲道。

    “尊者應當是第一次來我地府修行吧,否則也不會不知道地仙對于地府意味著什麼。”

    廣泉公主收斂功法,臉上的血絲漸漸消褪,她沒有為周繼君釋疑,回眸看向朝這趕來的磷火城城主,暗中使了個眼色,讓他不要過來。

    “銀發尊者,在這里卻是無法煉化陰冥精氣,還請尊者隨本宮回轉都城。”

    “為何在此處不行?”

    周繼君打量著殷勤的廣泉公主,心中暗暗警惕。

    “此乃征戰殺伐之地,陰冥之氣凝聚于此難以煉化。”

    廣泉公主隨口說道,她挽上周繼君的胳膊,輕笑一聲道。

    “我秦廣國都在磷火城西南三百里處,本宮身子疲憊難以施展法術,尊者可否”

    幽香流轉,周繼君感受著廣泉公主豐滿頎長的嬌軀有意無意的摩擦,心底沒來由的生出幾分反感,若非適才見著眼前女子奮勇英姿,尚存一絲好感,周繼君此時定會一把將她推開,揚長而去。輕嘆口氣,周繼君攬住廣泉公主柔軟的腰肢,抽出君子劍,躍上半空御劍向西南行去。

    身下景致涌入周繼君眼中,崇山峻嶺,湖泊河流應有盡有。在這片偌大的黑土地上,屹立著數百府城,城中人頭攢動,妖魔鬼怪聚于街上,一副融洽和睦的景象,除了永遠幽黯的天色外,這里的一切似乎和七州並沒太多的不同。半個多時辰後,周繼君攜著廣泉公主來到秦廣國中央,浩蕩的京畿之地映入眼簾,在京畿之地正中,黑氣繚繞的都城高達千丈,森森然中,隱約透出威嚴霸道的氣息。

    “到了。”

    廣泉公主怔怔地望向秦廣國國度,目光流觴,眸底竟隱隱有淚光閃爍。

    “離家十余載,轉眼間就過去了呵。”

    周繼君怎麼也沒想到懷中的女子竟微微抽泣起來,心中愈發古怪,不知所措的立于天頭。磷火城前,廣泉公主臨危不亂,面對強敵亦敢奮起而上,誰料才回到家竟哭得像個淚人似的,半天也沒好轉。

    “可是吾兒回來了!”

    就在這時,從都城東南方龐大的宮殿中傳來豪邁的笑聲,眨眼後,周繼君就見滔天的黑氣從宮殿上涌出,一個穿著墨色龍袍的中年男子飛騰至空中,他目如銅鈴,嘴唇翻卷,滿臉虯髯。看到淚流滿面的廣泉公主,秦廣王臉上的笑容陡然凝滯,爾後死死盯著將廣泉摟在懷中的周繼君,已然怒氣沖天。

    “大膽賊子,竟敢欺辱我兒!”

    電閃雷鳴,漫天烏雲從四面八方涌來,壓向周繼君。周繼君臉色一變,就覺全身上下緊緊包裹在烏雲中,動彈不得,強絕的殺氣纏繞上來,這一刻,周繼君只覺得無盡廣闊的天地都變成了自己的敵人,不死不休。

    “法天”

    周繼君開口喃喃道,君子道意升出,努力抵抗者著天地之壓,就在這時,懷中的女子滿臉恍惚地抬起頭,瞬間明悟,急忙大喊道。

    “父王快住手,這位尊者乃是廣平的恩人,若非是她廣平恐怕此時已落入輪轉國中為質了。”

    冷哼一聲,秦廣王稍稍收斂氣息,他狐疑地看了眼周繼君,爾後掐指捏算。漸漸的,他眼中的陰霾之色散去,歉意地望向周繼君,被虯髯遮掩的面頰上浮起紅光。

    “卻是老秦我搞錯了,這位小兄弟,真是得罪了。”

    “父王!你先住手啊!”

    廣泉公主看著烏雲中周繼君漲得通紅的臉龐,心中一急高喊道。

    “哦,對,對。”

    秦廣王憨憨地拍了拍腦袋,嘴角卻微微翹起,他裝模作樣的捏了半天印法,將法天之勢收回,爾後上下打量起周繼君,緩緩開口道。

    “嘖嘖,泉兒,這位小兄弟一路摟著你來,如此親昵,想必是你的情郎吧。”

    聽著秦廣王有些吃味的話,周繼君揉了揉酸痛的臂膀,嘴角泛起苦笑。法天境界者運用天地之勢如臂把使,就仿佛吃飯喝水般隨意,適才這秦廣王想必是吃了飛醋,故意拖延片刻,想要懲罰下自己,孰料剛開口就露陷了。

    話音落下,廣泉公主蒼白的俏臉上飛起一抹緋紅,她猶豫著,松開周繼君臂膀,飛至秦廣王身前,恭恭敬敬地拜倒在半空。

    “女兒拜見父王女兒在南方大帝座下修行十五載,如今快到人尊境界,特稟明師尊回國來探望父王。”

    “好,好。”秦廣王趕忙將女兒扶起,他上下打量著廣泉公主,眼中透著激動之色,“十五年前你被那杜老兒看中收位徒兒時也只有丁點大,一晃這麼多年過去了,我最疼愛的小女兒也長大了,還帶了個俏郎君回來了。”

    “父王,你別亂說,人家可是地仙尊者。若非是他出手相助,磷火城恐怕要並入輪轉國了。那宋帝王如此膽大妄為”

    “勿要多說了,你父王自有打算。”

    秦廣王眼中寒光乍閃,轉眼後又恢復了憨老粗般的神色,越過廣泉,秦廣王目光落到周繼君臉上,猛地凝滯,半晌,鄭重地拱手道。

    “沒想到小兄弟還是地仙尊者,還真讓老秦我吃了一驚。尊者于我秦廣國和廣泉小女有大恩,請受本王一拜。”

    周繼君微移身形,避開了秦廣王這一禮,爾後拱手道。

    “王上勿要多禮,在下救公主也是懷有私心。”

    說著,周繼君看向廣泉公主。

    “父王,這位尊者想要知道煉化陰冥精氣之法。”

    “陰冥精氣?”秦廣王話音陡然揚起,他詫異地看向一臉茫然的周繼君,爾後仰頭大笑起來,“陰冥精氣,簡單得很那,小兄弟放心,老秦定會全力助你。”

    聞言,周繼君心中微微激動,得到陰冥精氣湊成九數,突破通天境界再沒任何阻礙了。他剛想開口,就見陰風襲來,秦廣王不知何時已來到自己身邊,熟稔無比地摟著他脖頸,還順手重重拍了兩下,差點將周繼君的骨架拍散。

    “煉化這陰冥精氣花費不了多久,今日女兒回來乃是舉國第一件喜事,小兄弟先陪老秦我喝上幾盅去。老秦我已經很久沒和人痛飲了”

    “可是我”

    “可是我和小兄弟一見傾心,不喝上幾盅也太過意不去了。我和你說,我這個女兒這輩子過得真苦,三歲死了親娘,四歲死了爹不是,是死了義父,又被那該死的杜老頭收為徒兒,活生生地離開了我十五年”

    聽著秦廣王驢頭不對馬嘴的話,周繼君苦笑連連,心底深處那絲古怪的感覺愈發濃重。可此時他被法天境界強者架著,就算想走也走不了,更何況通天的契機就在眼前的父女身上,周繼君只能強忍著秦廣王沒完沒了的嘮叨,隨著他向黑氣彌漫的森森王宮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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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一章 通天

    南方鬼帝杜子仁治下,羅浮山,紂絕陰天宮。

    幽冥地府共有五座神宮,其中四座分屬于四方鬼帝,乃是他們修行的道場,地府中人無不希望自家子弟能被選入宮中,就算做個小僕也好。四方大帝在幽冥地府中地位超然,凌駕諸王,只在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北陰酆都大帝之下,因此得入神宮者非但能習得一身好本事,如若被大帝看中,還會在將來擁有難以想象的權勢。

    羅浮山,大雪紛飛,幽冥地府的雪不同于塵世中的飛白連天,它周身上下透著靜謐而詭異的藍光,落在地面亦不會融化,宛如一片片深藍色的落葉,鋪得厚厚一層,輕踩上去發出 嚓 嚓的聲響。在羅浮山紂絕陰天宮之末,是下人們的廂房,雖不簡陋,但卻是尋常木料搭建,北風刮來,總會躥入幾絲,嗖嗖作響。正午時分,下人們都去大廳取食,廂房中空蕩蕩的,只除了尾末的一間中,七八歲的小廝盤坐于矮塌上,凝神吐氣,卻是在利用這為數不多的閑暇時光進行修行。

    各大神宮選徒嚴格,非擁有上佳資質者不得入,而想進宮為僕者,資質也需在常人之上,他們雖無法習得鬼道真傳,但入門的修行法訣卻和內門弟子一樣,也算是神宮對奴僕們僅有的一點施舍。

    “還是沒能突破第三轉。”

    那小廝撓了撓頭,起身走下床榻,迷茫地望向窗外。無論世俗還是地府,絕大多數少年誰不想修得大道,擁有一身令天下震驚的本事,成為人上人。然而,不談修行之路的艱險,就是資質也各有不同,資質好的人天生就佔有優勢,而眼下這個小廝資質雖比常人高出那麼一點,可在這偌大的紂絕陰天宮中,卻屬于劣等。

    天空中,瑩藍發亮的雪花飛舞若蝶,冷風竄進屋子,小廝下意識地抱緊雙臂,眸底浮起幾分黯然,就在這時,他眉頭微皺,卻是在屋外的落雪中劃過一抹金光,卻是終年幽藍的羅浮山上從未出現過的色彩。小廝猶豫著,四處打量片刻,隨即推開木門走出屋子,懵懵懂懂地朝著那抹金黃走去。

    “呼”

    北風從山巔卷來,呼嘯不止,那小廝微微一怔,卻是那抹金黃的光暈陡然向他飛來,圍著他盤旋幾遭,爾後一寸一寸地沒入他額心。小廝面頰陡然僵硬,眼神不住變換著,身體亦劇烈顫抖起來。金光順著他的額頭慢慢往下游走,脖頸、前胸、後背、四肢

    深藍的大雪從天而降,琉璃般的雪花在小廝肩膀堆上高高一層,也不知過了多久,他緩緩轉過身來,邁開僵硬的腿腳,直直向山崖處走去。幽冥地府奇異的景致沒入眸子底,他遙視著高天廣地,目光純粹無暇,可面容卻沉凝著,如不波古井,漸漸的,一縷僵硬的笑容從嘴角劃開。

    “皇天在上,人如螻蟻,翻身而起,人人為皇。我得宏願,普渡眾生,三百教義,皆為皇道

    若天不公,吾率群皇上天,若地不道,吾率群皇入地

    從此往後,八荒六合,千朝萬代,人人為皇,皆可上皇天”

    隆隆梵音響起,回蕩在羅浮山上下,在紂絕陰天宮主殿中,陛座上盤膝吐氣的男子眼楮猛地睜開,精光暴綻。他起身,走到窗欞前,目光穿透崇山峻嶺,落向那個廂房外神情憨厚的小廝,目光閃爍,眉頭不由自主地皺起。

    “來,我們繼續干!”

    秦廣宮中,滿臉虯髯的秦廣王拍著身前的大甕,氣勢洶洶地盯向對面的男子,一副不喝光誓不罷休的模樣。

    周繼君赤紅著臉,打了個飽嗝,他看向身前空空如也的五只大酒甕,淡淡一笑,搖搖晃晃地起身,一巴掌拍下去,那些酒甕盡裂成粉碎。匆匆的腳步聲從殿外響起,侍衛們驚疑地探頭看來,大殿中,秦廣王也是一巴掌拍碎身前的十余只酒甕,偶爾仰頭大笑起來。侍衛們臉上浮起古怪的神色,隨後疑惑地折身走回。

    “小兄弟,你的酒量就這麼點?”

    秦廣王眯著眼楮,上下打量著抱起一甕酒的周繼君,勾了勾手指道。

    “你今日起碼再喝個十甕,否則,休想娶走我女兒。”

    “噗!”

    周繼君一股氣沒憋住,將口中的酒水盡數噴出,眼底閃過清明之色,轉而又變得渾濁無比。周繼君抹了抹嘴,漲紅著臉道。

    “王上你誤會了,我可從沒打過你女兒的主意。來,來,我們接著喝。”

    “誤會個屁!”

    周繼君眼前一花,就見秦廣王笨重的身體撲通一聲落到自己的席案上,他就這樣蹲在案上,虎目圓瞪,上下瞅著自己。

    “你一路抱著我女兒過來,佔盡便宜,我女兒雖然國色天香為南帝親傳弟子,可她一黃花大閨女被你佔了便宜,以後又有誰肯要她!”

    說著,秦廣王怒氣騰騰地拎起酒甕朝嘴里灌去,目光卻在悄悄打量著周繼君。

    “我已有妻室。”

    周繼君醉醺醺地開口道,余光中,殿門口那道婀娜的身影若隱若現。

    “有妻室又如何,這男人在世,像小兄弟這般英豪,誰又沒個三妻四妾?哼,你到底要不要我女兒?”

    “我此生情緣已盡,恕難從命。”

    “嗯?”

    秦廣王重重地摔下酒甕,眼楮瞪得老大,凶神惡煞般地盯著周繼君,而周繼君也不甘示弱,絲毫不懼地迎著他的目光。兩人都醉醺醺,眼皮上下打顫,看似神志不清,可實則心底清醒無比。

    “我可憐的女兒吶真是命苦,三歲死了親娘,四歲死了爹死了義父,被那該死的杜老頭收為徒兒,現在又遇到負心漢登徒子”

    秦廣王抹了抹干澀澀的雙眼,又開始喋喋不休的哀嚎起來,直聽得周繼君頭皮發麻,卻也大開眼界,這地府的君王和人間的君王果真不同,至少面前這秦廣王如此,毫無君王的樣子,竟和街頭那些賣藝不賣身的老頭兒一個德性。

    “王上,此事並非沒有兩全之法。再說,我一路前來只是踫了公主的腰而已。”

    “摸了我兒的腰身還嫌不夠?你還想踫哪!”

    秦廣王鼻子里噴著黑氣,直勾勾地盯著周繼君,翻卷的嘴唇不住蠕動著,好似像要把周繼君吞入腹中解恨般。

    大殿內忽然靜了下來,兩人目光分開,望向別出,大殿內的氣氛微微僵硬。

    良久,卻是秦廣王先開口了,他長嘆口氣,臉上浮起猶豫之色,爾後開口。

    “既然你看不上我女兒,老秦我也不勉強。但你畢竟又佔過我女兒便宜,這樣吧,讓我女兒認你做個兄長總可以吧。”

    聞言,周繼君心中微覺古怪,就算自己救了廣泉公主和磷火城,可秦廣王承諾助自己修出那第九道先天精氣也算是報恩了,為何如此熱心腸,拐彎抹角地非要和自己搭上關系。他可是這幽冥地獄的一方主君,修為高達法天,自己和他比起來恰米粒與皓月,相差何止千萬里。

    眼見周繼君面色猶豫,一直裝糊涂的秦廣王也不由得動了真怒,他“嘩啦”翻身躍下,大手一拍席案,冷聲喝道。

    “莫非你連這個也不肯?”

    法天的氣勢將周繼君牢牢鎖定,似乎一言不合就要下殺手,周繼君嘴角泛起苦笑,抱拳道。

    “非是不願意,只不過在下身份低位,不敢高攀。”

    “你也知道是高攀了?”秦廣王胡須翹起,哈哈一笑用力拍著周繼君的肩膀,不理會他滿臉痛苦揚聲道,“就這麼定了,從今日起你銀發尊者就是我女兒的義兄了,也是我的義子,還不快來拜見你老子。”

    周繼君臉色一沉,秦廣王察言觀色,又重重地拍了拍他肩膀,哈哈大笑道。

    “說笑說笑,你們交你們的,我們交我們的,互不相干。小兄弟呵,你可是姓周名繼君。”

    “王上如何知道?”

    “你還真喝糊涂了?我身為地府君王,掌管人間策籍,又怎會不知你的姓名。”秦廣王上下打量著著周繼君,眼楮微微眯起,偶後從懷中掏出一塊龍蛇符令扔予周繼君,“適才我分心神命人查了下你的平生往事,才知你也是一無名小洲中的英豪霸主。此乃我秦軍兵符,周兄弟可憑他在世俗召出三千陰鬼兵,雖然只能在夜間,但他們每人都有地境中上品的修為,且令行禁止,好使得很。”

    接過龍蛇兵符,周繼君踟躇著,還是將它放入懷中,心中卻愈發古怪起來,這秦廣王對自己似乎太好了點,俗話說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莫非他有何圖謀不成。

    “哈哈哈。”看著周繼君將兵符收下,秦廣王滿意地點了點頭,“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了,周兄弟,日後我女兒有何難處,還望兄弟能擔待幾分。”

    “這酒喝的也差不多了,想必陰冥之氣也已經化入周兄弟體內,只等你煉化了。”

    說著,秦廣王招了招手。

    “來人,帶周兄弟去法殿,他要閉關修行,任何人不得踏入法殿半步。”

    聞言,周繼君心頭一動,心念沉入體內,在藏象之府中果然沉凝著一團陰冥精氣,卻是隨著適才周繼君飲下的酒化于此,且乖巧無比,不在像磷火城前那般躁動。眼中閃過感激之色,周繼君高舉手臂,朝著秦廣王作了個揖,不再多言,隨著宮人趕向法殿。

    又飲了口酒,秦廣王臉上的迷糊之色一掃而空,他深深地看向周繼君遠去的背影,嘴角微翹。

    “父王!”

    耳邊傳來一聲嬌嗔,秦廣王扭頭看去,就見躲在殿外多時的廣泉公主走了上來,緊咬朱唇,面色復雜變幻。

    “我的乖女兒呵。”秦廣王看著趴在自己膝上,目光黯然的少女,輕嘆口氣伸手撫摸著她的發梢,“果然長大了,不但不再頑皮了,還會為父王分憂,帶回來這麼一個潛力空前絕後的地仙來。只可惜,他終究還是塵世人,配不上我的乖女兒。”

    “嗯。”廣泉公主嚶嚀一聲,美艷的面龐慘白如紙,“父王放心,女兒也只是看中了他地仙的身份傳說畢竟是傳說,千年嫁給地仙的那地府女子最後也是不得善終,女兒再不會往那方面想了。”

    幽幽一嘆,廣泉公主收回那道追著白衫的目光,將頭深埋進父王的膝中,輕聲問道。

    “我看他對地府的狀況絲毫不知,應當不是西樓的人,難得這天地間還有這樣一個無門無派的地仙,確實能為我秦國所用。可父王似乎對他太看中了,再怎麼說他也不過是人尊,父王居然讓他做泉兒的義兄,還賜予兵符”

    “女兒呵,你猜他多大了?”秦廣王不答反問,意味深長地望向廣泉。

    “能修煉成人尊,還能分心修煉地仙之道,至少也有兩百余歲。”廣泉公主疑惑地望向她父王,目光漸漸變化起來,“那他到底多大,一百多歲?”

    “哈哈哈”秦廣王捏了捏女兒的臉蛋,仰頭大笑,“女兒你這次可是帶回來一個寶貝。我命判官查了下生死簿,說出來恐怕會讓你大吃一驚,就是你父王我剛知道時也是嚇了一跳。他今年才二十有二,只比女兒你大上一歲。”

    “什麼!”廣泉公主臉色陡然一變,怔怔地望向秦廣王,滿臉不可思議。

    “還有一事更令人驚訝,嘖嘖”秦廣王深吸口氣,臉色變幻,半晌開口道,“他的命冊分為兩部分,第一本記載的乃是他原本的命數。天生廢體,七歲家門慘遭劇變,流落街頭,十歲離父前往別處,十三歲自盡而亡可這原本由天數安排好的命運竟被他自己硬生生地改變了,十歲離父前往別處,十七雖下山回京,二十一歲成就一方霸業,二十二歲二十二歲後,他的命數已不見于生死簿上。”

    “這又是為何?”廣泉公主此時方才回過神來,開口問道。

    “因為,他原本的命數已被自己打破,從此以後,他的命運再不由天定,還是由他自己主宰。世俗中人的命數都由天定,記載生死簿中,只有仙神妖魔或是淵源深厚的修煉門派弟子,他們的命數才不被錄下。”秦廣王遙遙看向宮外幽藍的天宮,淡淡地說道,“凡是如周兄弟這般,掙脫了原本的命數者,將來的成就都不可限量。在這天地間,也只有幾人做到,其中最有名的,也是女兒聽說過的,就是他。”

    “是誰?”

    “齊天君聖。”

    秦廣王緩緩說出這個名號,臉色微微發紅。

    冷吸聲從身下傳來,廣泉公主慘白的臉上也浮起淡淡的紅暈,良久,她平復了心思開口道。

    “這麼說來,這位銀發尊者日後的成就絕對不在齊天之下如此,今日這場交好也算劃得來。”

    “哈哈哈哈,你父王我什麼時候做過虧本的買賣,半月內,他定能成就通天,等日後他也會記得是在我秦王宮中踏上真正的修行之路。”

    就在這時,秦廣王心中微動,詫異地起身向殿外走去。秦廣國上空,深藍色的天穹上,漸漸破開一道裂縫,流雲飛旋,電閃雷鳴。下一刻,一道粗長的紫電飛也似的劈向秦王宮,深深插入其中一殿。雷勢不止,愈來愈大,接連九道天雷劈下,偌大的秦王宮竟微微晃動起來。

    秦廣王咬著下唇,就覺九道奇異的精氣從身後的宮殿中飛出,直射向天際漩渦處,宛若通天之柱般將這天與地連在一起。玄奧浩瀚的氣息從深宮傳來,秦廣王詫異地張開嘴,半晌,才喘著粗氣,喃喃道。

    “竟有九數通天他到底修煉的怎樣的古怪功法。”

    “父王,他該不會是突破了吧。”身後,廣泉公主輕咬朱唇,難以置信地望向天地間那九道光柱,心中不由自主地浮起磷火城前,白衣男子一劍劈飛敵將的英姿,“方才煉化出先天精氣,這麼快就突破傳說中的那地仙,也不過如此呵。”

    眼中閃過黯然之色,廣泉公主心中升起一股從未有過的情愫,掙扎著,卻又想逃避。良久,她轉身,裙袂飛揚的瞬間,就見父王揮手將判官府中的生死簿卷來,紙頁翻飛,大片大片的空白里終于浮出一行若隱若現的篆文——

    ——

    二十二歲,至通天
mk2257 發表於 2011-6-4 03:53
第三百六十二章 秦王殿前改生死

    “天地之數,以一始,以九尊。”

    秦宮法殿中,周繼君長吐口氣,雙手抱圓,輕輕推開,眉宇間流轉著淡淡的雲氣,宛若墜世仙人。十歲上落雲,苦修十二載,大小戰役數十場,越級十余場,殺人不計其數,直至今日,周繼君終于突破人尊,真正邁入通天。通天者只要避險躲劫,與天同壽亦有可能,也就是世俗人口中的仙神,可對于周繼君來說,卻是剛剛踏上追尋大道的路途。

    “九年之期呵,不想五年就破去了。”

    周繼君收斂氣息,自言自語道,眸光飄向天際,陳年往事慷慨激昂滑過心頭,他終于踏上了七州巔峰,可那個曾經並肩作戰的男子卻再也看不到了。淡淡的憂傷涌上眉宇,周繼君轉目向殿門看去,就見秦廣王滿臉喜色地走了進來,朝他連連拱手。

    “恭喜周兄弟突破通天,年僅二十二歲的通天強者,嘖嘖,前途不可限量。”

    “多虧王上相助,君才會這麼快就突,此恩永不相忘。”

    哈哈一笑,秦廣王搖了搖手,他上下打量著周繼君,眼中流露出幾分稀奇。

    “周兄弟修煉的功法果真奇特,老秦我之前還未發覺,你竟是煉化了九種先天精氣以成通天,這個”

    “莫非有不妥之處?”

    眼見秦廣王面色遲疑,周繼君眉頭微皺,開口問道。

    長嘆口氣,秦廣王自尋了一只矮礅坐下,猶豫著說道。

    “先天精氣對于吾等修煉者來說乃是重中之重,也是日後突破的關鍵之一。通天以上,想要突破後續境界,對道力已沒多少要求,因為通天者煉出道力的速度乃是之前境界的千百倍。然則卻需得不斷煉化先天精氣,讓它成為天地人三者的橋梁,以便生出藏象等你修煉至通天上品,自然知道怎麼回事。一道先天精氣尚難煉化,更何況九道。”

    眼見周繼君臉上泛起紅光,眼神閃爍不定,秦廣王還當他聽到自己的話後變得憂心忡忡,不由得笑了笑,安慰道說。

    “不過修成九數先天精氣突破通天者你並不是第一個,但也屈指可數。他們修行進度雖然緩慢,可九乃至尊之數,修煉出九道精氣所掌握的力量遠超他人,當為同級修煉者中的翹楚,亦有人仗此越級挑戰而勝。九數通天,可以掌握九種天地人合一之勢,周兄弟日後自己琢磨罷。”

    周繼君漲紅著臉,捏緊拳頭,身體微微顫抖,非是擔憂,卻是欣喜若狂。若真如秦廣王所言,藏象是從通天突破到法天的關鍵,想要突破至法天必須生出藏象,卻只是後天藏象,而周繼君所擁有的則是先天藏象,那麼他日後突破到法天將不再有屏障,只需不斷煉化道力即可。

    心念飄過體內藏象,周繼君注視著從藏象中流轉出的先天精氣,陡然間察覺到這九種精氣比之從前又多出幾分變化,可藏象卻一如既往,並沒出現任何異狀。

    “若生成藏象則能突破法天,那我修為達到通天,又早已擁有先天藏象,應當有所征兆才對。”

    周繼君喃喃低語道,臉上浮起疑惑之色,就聽耳邊傳來秦廣王渾厚粗獷的聲音。

    “修行一道當小心翼翼徐徐前進,周兄弟,急不得呵。”

    將心念收攏,周繼君自嘲地笑了笑,他剛剛突破通天,卻又迫不及待地覬覦起那法天境界來,貪婪之心乃是修行一道的大忌,正如秦廣王所言,修行當穩中求進,切不可急躁。

    “受教了。”

    周繼君拱手淡淡一笑道,目光無意間飄過秦廣王手中的冊籍,翻飛的書頁中許多名字落入周繼君眼中。

    “周兄弟在想什麼呢。哈哈哈,這是老秦我的命根子。”眼見周繼君盯著生死簿,心情大好的秦廣王也不掩飾,晃了晃手中的冊籍道,“當年這地府還未大亂時,老秦我被大帝委命,專管人間的長壽與夭折、出生與死亡的冊籍。統一管理陰間受刑及來生吉、凶。嘿嘿,我手中這個乃是地府重寶,傳說中的生死簿。”

    目光直直盯著生死簿,周繼君眸底浮起一層淺霧,良久開口幽幽道。

    “傳說中的生死簿呵,這世間生靈真的會有輪回轉世。”

    “當年是,只不過現如今”秦廣王踟躇片刻還是說了下去,“現如今地府征戰連連,老秦我雖然執掌生死簿,可其他各大王都有召喚死人鬼魂之能。穹宇世界中人生死,只要心神未泯滅,鬼魂都能下我地府,可卻會被各方勢力瓜分,補充兵源。”

    “什麼!”聞言,周繼君臉色陡變,嘴唇張了張,卻沒說話。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秦廣王幽幽一嘆,摸了摸扎手的虯髯道,“你想讓我幫你查過世的親朋又好友如今怎樣,查是可以查出,可若他們落在其他勢力手中,老秦我也無可奈何。地府中有一地名曰往生泉,里面的泉水就是世間傳說中的孟婆湯,大亂起後,那婆娘也不知去哪了,往生泉也被我們十王所用,派人從里面汲取孟婆湯,給鬼魂們喝,放下前生之事。”

    頓了頓,秦廣王抬頭望向周繼君道。

    “你還要查嗎。”

    “查。”周繼君面無表情道,“還請王上幫我查下七州將門周府族人的下落,以及七州皇室旁支中人,千寧臣。”

    無奈地搖了搖頭,秦廣王口中念念有詞,伸手朝生死簿上一點,書頁嘩啦啦地翻開。半晌,秦廣王看向停下的那一頁,眼中浮起遺憾之色。

    “周氏一族蒙冤而死,進我地府後被楚江王招入麾下,皆為一方守將。”

    “一方守將?”

    “生前有本事的人入我地府後也會被各方勢力委以重用,一方守將,如果能立下大功,那楚老兒也會賜他們鬼道功法,說不定日後也能成就鬼仙之位。

    秦廣王看了看沉默不語的周繼君,也不言語,繼續向後翻去,不多時停下。

    “千寧臣,又名千初澤,乃是重傷不治而亡。咦,他居然被那個人留下了。”

    秦廣王滿臉詫異,目光閃爍不定。

    “誰?”周繼君心中一動,連忙問道。

    “我幽冥地府中的最強者,北陰酆都大帝。嘖嘖,這下更不好辦了,給老秦我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從大帝那要人呵。不過,你這位朋友可謂是福緣深厚呵,居然能得到北陰酆都大帝的賞識。”

    “那北陰酆都大帝又會對他如何。”

    看著唏噓不已的秦廣王,周繼君眼中浮起幾分希冀。

    “有兩樣,一是留他在身旁,為僕也好為奴也罷,反正都會傳他最正宗的鬼道功法,將來定能成就鬼仙,只不過卻只能行于陰間和夜里。還有種可能,就是讓他重新投胎,進入穹宇世界輪回之中,不過他的前塵往事都會忘得一干二淨。”

    “重新開始嗎,若真能這樣,也不錯。”

    深吸口氣,周繼君輕聲道,目光飄蕩開來,就在秦廣王準備將生死簿合上時,周繼君心頭微動,突兀地伸手按上生死簿。

    “怎麼?”

    秦廣王眉頭蹙起,眼中閃過寒光。

    “王上可否再幫我查幾人,他們如今尚在世。”

    “這有何難。”秦廣王灑然一笑,輕輕推開周繼君的手,牢牢握住生死簿,“周兄弟請說。”

    “七州周家周久,洛青游,洛滌塵。還有七州月羅剎、四大部洲沙摩尼”

    “夠了夠了。”秦廣王好笑地望向周繼君,“莫非你還想讓我把你那洲所有人都查一遍不成,有時候,知道太多天數並不是一件好事呵。”

    揶揄地看向面色微紅的周繼君,秦廣王搖了搖頭,口中念念有詞,隨著生死簿書頁翻飛,無數凡人被注定好了的一生如流水般滑過眼簾。

    “七州人周久,三十蒙劇變,後出海外,安度一生,元壽一百三十載。七州人洛青游,為周久妻,出海外,元壽八十載。七州人洛滌塵元壽七十六載。咦,你說的沙摩尼並無記載,看來不是神通者後裔,就是大宗門的子弟了。”

    “他是佛家弟子。”

    “原來如此,佛家和吾地府向來不對路,佛家子弟的生死之數亦不錄于生死簿月羅剎。”

    秦廣王微微一怔,眼中漸漸浮起驚詫,他抬頭深深看了眼周繼君,爾後哈哈大笑起來。

    “周兄弟,你說的那位月羅剎可是你的好友。”

    “正是,怎麼了。”

    “嘖嘖,果真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呵,你這位月兄弟竟然也是後天改變命數者,如你一般,他的命數不再由天定,而是掌握在自己手中。周兄弟,你只管問他人,卻也不問問你自己在這生死簿中的命數,莫非你早就知道了?”

    “我命由我不由天。”

    周繼君淡淡地開口道,心底卻長舒口氣,濃濃的喜悅之情涌了上來。之前他雖也想問自己這一生的生死吉凶,可猶豫良久還是沒有開口相問。冥冥之中,卻是有什麼堵住了他的話,或許是面對茫茫天道,周繼君心底亦升起了良久未有過的畏懼,然而,從此刻起,周繼君再無任何懼怕。

    “爹娘和滌塵都沒有長生的機緣嗎。”

    眼中飄過黯然之情,周繼君目光死死盯著生死簿,面色復雜變幻著。誰說追求大道者就必須割斷所有的情思,父母養育之情乃是天地第一恩情,如若忘棄,就算掌控大道成就傳說中的仙神又如何,到頭來卻是畜牲都不如。

    “嗯?”

    眼見周繼君又將手伸向生死簿,秦廣王瞪圓了雙眼,將生死簿藏進懷中。而周繼君則保持著伸著手的姿勢,怔怔地望向秦廣王。

    “嗯。”

    兩人大眼瞪小眼,互不相讓地對視,誰都沒有再開口。半柱香時間過去,秦廣王長嘆口氣,揉了揉酸漲的雙眼,余光瞟向滿臉堅決之色的周繼君,遲疑著開口道。

    “生死簿不可改。”

    “鬼魂都可不入輪回,這地府還有什麼不可能的。”

    周繼君伸長手,死死盯著秦廣王,咬著牙道。

    “若王上能讓我父母妹妹不入輪回,不為天數掌控,我日後定有相報,就算讓我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

    上下打量著周繼君,秦廣王滿臉嚴肅地搖頭道。

    “若將他們從生死簿中勾掉,我秦廣王公道何在?天數不可違,若胡亂改變,必遭天懲。”

    “老秦你勿拿這些話糊弄我。”周繼君輕笑一聲,將急躁的心緒平復,走了幾步開口道,“我知道,凡事都有代價,你且說需我怎樣才能換得他們脫離天數。”

    “做我女婿。”

    “這不行!除了這個,任何要求都行。”

    周繼君毫不避讓地迎上秦廣王的目光,良久,秦廣王幽幽一嘆道。

    “你卻是太為難老秦我了。也罷,看在我和周兄弟一見如故的兄弟情分上,只要你答應我一件事即可。”

    “何事。”此時,周繼君終于知道了這秦廣王臉皮之厚,恐怕百十個皇宮都比不上。

    秦廣王嘴角微翹,伸手從懷中掏出一張泛黃的紙,遞給周繼君。

    “此乃幽冥契約,從上古時候傳下來,分為奴僕、臣屬以及盟友三種,簽下契約若違諾者,無論他修為有多高深,即便是君聖,亦會被天地不容,道力散光而亡。”

    頓了頓,秦廣王看了看周繼君的臉色,接著道。

    “我手中這份乃是最為平等盟友契約,不過我為主盟,你為客盟,你若簽下這份契約,老秦我就勉為其難,冒著天道懲罰,為你修改這生死簿。”

    接過幽冥契約,周繼君輕輕念誦著。

    “即日起,我周繼君和秦廣王結成盟友,一方有難,取出契約,另一方需得全力相救,如違此契約,天地不容”

    “結成盟友沒想到王上如此看重我。”周繼君沉聲道,他又看了遍契約,抬頭望向秦廣王,“這主盟和客盟又有何區別?”

    起身,秦廣王負手背著周繼君走了幾步,沉聲道。

    “主盟者,有撕毀契約的權利,而客盟一方則沒有。這條件是有些苛刻”

    “我同意了。”

    男子清朗的話音從背後傳來,秦廣王眉梢浮起喜色,心頭撲通撲通直跳。他看中的不是現在的周繼君,而是他逆天奪命的潛力,以今日的恩惠換的日後一絕世強者相助,對他來說也算是一筆劃算的買賣了。

    “周兄弟只需按上血印即可。”

    秦廣王長舒口氣,回身走向周繼君,接過簽訂的契約,爾後伸手從懷中掏出生死簿,翻倒周久三人所在的那幾頁,微微猶豫著,卻是在思索如何修改。

    就在這時,那只手又伸了過來。

    “嗯?”秦廣王虯髯翹了翹,疑惑地望向周繼君。

    “我來改吧。”

    周繼君淡淡地說道,他眼中精光忽閃,眉宇間涌出幾絲興奮之色,轉瞬即逝。

    “這小子,莫非逆天改命改上癮了。”

    秦廣王嘀咕道,猶豫片刻還是鄭重地將生死簿遞給周繼君,全身氣息凝聚在雙臂間,滿臉警惕。這生死簿乃是他的命根子,若在往日,絕不會輕易交給他人,可今日他與周繼君剛剛結成盟友,此舉一是表示誠意,而來周繼君修為遠遜于他,且是在自己眼皮下,秦廣王亦可放下幾分心。

    “人活于世,卻往往身不由己,命數皆由天定天數可恨!”周繼君看著生死簿,那些記錄著父母妹妹一生的篆文如流水般掠過眼前,良久,他深吸口氣,竟伸手抓住那幾頁紙。

     “且慢。”

    秦廣王心頭一慌,他剛想出手制止,就見周繼君猛地抬手,那幾張紙都被他撕下,轉眼間化作齏粉,飄散在大殿中。

    “轟隆隆!”

    萬里晴空中陡然響起暴雷聲,陰雲翻卷,只聞雷聲卻不見雷光,可這聲勢卻浩大如斯,宛若天怒,整個秦廣王國都匍匐在旱雷之下,微微顫抖著。

    白衣青年灑然而立在殿中,隨手將生死簿丟給秦廣王,透過窗欞看向窗外,嘴角浮起若有若無的笑意。

    “哼,裝模作樣,也不怕遭雷劈。”

    秦廣王接過生死簿,眼中浮起心疼之色,爾後眉頭竟微微抽搐起來,心底深處,漸漸浮起一個人影。那個人同樣也是逆天改命,成就無上大道,將四海攪亂讓天宮不得安歇,然後竟直下地府黃泉,找上門來,逼自己交出生死簿,滿臉譏諷地從前翻到尾,隨後找到一頁,眼中流露出復雜的情殤。再然後,他伸手將那一頁撕成粉碎,揚長而去。

    他也是來為別人逆天改名的,從此不墮輪回,秦廣王依稀還記得,在那張紙上記載的似乎是一個女子

    “還真像呵,都是生來與這老天做對的人。”

    秦廣王收回思緒,深深看了眼面前的青年,臉上又回復了之前的粗獷之色。

    “周兄弟,你可知道這紙有多珍貴,全是由上古時候的材料制成,如今再無法煉制出了,老秦我真是肉疼啊。罷了罷了,咱哥倆繼續喝酒去,不醉不歸。”
mk2257 發表於 2011-6-4 03:54
第三百六十三章 秦國地仙

   盤桓于地府將近半月,周繼君幾度告辭皆被秦廣王強留下。周繼君牽掛七州戰局,巴不得立馬回轉,可每每開口時候,秦廣王總會以各種各樣的借口將他的話堵上。再加上地府里新奇事物層出不窮,往往周繼君覺得乏味時,秦廣王總會命人送來許多好玩的東西。例如飲馬黃泉的陰冥肉芝,它的相貌和人相似,卻只有拇指般大小,喜歡駕著馬車,晝伏夜出,世俗中人若食之,能生出陰陽眼,可以生魂游地府,陰間鬼怪食之則能立即成就鬼仙功果。亦有地府法寶神兵,比如那把追魂弓,在世俗祭出此弓,一旦射中,可將對方的心神魂魄與肉體剝離,不戰而勝。

    等周繼君玩膩了,秦廣王還會命年輕美貌的宮女帶周繼君游玩秦廣國,秦廣國有千余城府,城府之間往往藏著奇山大江,雖是陰間,可景致不遜于世俗七州,再加上地府終年藍月當空,山水景色中映上些許幽藍,點綴如畫,卻是別有一番風情。

    秦廣王雖強留周繼君于此,可禮數周道,並無惡意,而七州之局皆安排妥當,北朝有月羅剎三人坐鎮,短時間亦不會發生什麼大事,周繼君索性將一切大小事項暫時丟下,入鄉隨俗,在這地府秦國休養生息起來起來。往往睡到日上三竿,去找秦廣王或是義妹廣泉喝點小酒,然後在喬裝打扮的宮女陪同下出去游山玩水,四五日回轉,其間亦能遇到有趣之事。

    這一日,周繼君方睡醒,就聽殿外傳來敲門聲,無需心念探詢,周繼君聽得那微微急促的喘息聲就知來人是廣泉。周繼君和廣泉結成異姓兄妹,這些日子里也有接觸,可每當周繼君朝廣泉看去時,總會在她頰上發現一抹奇異的粉霞,眸波流轉,若即若離。周繼君在依依臉上看到過,在客家娘臉上看到過,在千若兮臉上亦看到過,如今的周繼君再非當年那個懵懵懂懂的少年,對于情之一物也逐漸敏感起來。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心中早有佳人在,其余的女子周繼君能不招惹則不招惹,更何況廣泉還是他名分上的義妹,因此周繼君甚少去找廣泉。

    揮手卷來衣袍披上,周繼君打開房門,秦國公主俏生生地立在門口,猶豫片刻還是走進屋里。

    “打擾兄長了。”

    廣泉微紅著臉,垂頭把玩著衣角。

    “無事,我也剛起床。”

    周繼君看了眼廣泉,就見她神色微有慌亂,似不敢看自己。

    “泉兒尋我何事?”

    “是父王讓泉兒來找兄長,有要事商量,兄長洗漱罷了就去大殿一趟吧。”

    說完,廣泉朝著周繼君作了個禮,頭也不抬轉身跑開了。

    “終于來了呵。”

    看著廣泉公主遠去的背影,周繼君喃喃自語道,秦廣王熱情好客,將他強留于此並非無的放矢,終究還是有其目的。秦廣王外表粗獷,表面上看起來整一個渾人,可實則心思細膩,這些日子來周繼君越發覺得此人高深莫測,對人心的揣摩達到爐火純青的地步。

    洗漱完畢,周繼君系上青絲帶,翩翩然向大殿走去。一路上,宮女侍衛紛紛行李,態度恭敬和往日一般,可他們的神情肅然,隱約透出幾許凝重。想到廣泉適才的表情,周繼君心中生出古怪,他邊走邊想,不多時已到秦廣寶殿。

    “哈哈哈,周兄弟來了。”

    陛座之上,秦廣王頭戴九珠冕冠,身穿黑龍皇袍,腳踩金絛玉履,一改往日的隨意,衣冠楚楚,帝王之相盡顯。而在他下首,是牛頭馬面黑白無常以及那個始終面如古柏的執筆判官,再往下是秦廣國文武百官。

    “見過王上,不知秦王殿下召喚在下有何事。”

    見著這副架勢,周繼君也不敢托大,往日里秦廣王張口閉口周兄弟,可他畢竟是一國之君,在這大殿之上群臣之前,周繼君還是得將禮數做周全。看到周繼君朝自己恭恭敬敬地拱手施禮,秦廣王哈哈一笑,摸了摸頷下虯髯,正欲開口,就在這時,大殿外陡然出現四道人影。

    周繼君眼中閃過驚詫,他進這大殿後,便用心念留意四方,一刻也沒有松懈,而那四個人無比詭異,自己卻不知他們何時來到殿中。周繼君修至通天境界,一舉一動都帶著天地人合一之勢,周遭一切盡在掌握之中,而這四人能游離于周繼君的氣息之外,修為鐵定高出通天許多。

    殿外四人腳不離地,卻又仿佛飄過大殿,無聲無息,幾乎同一時間,他們猛地朝周繼君看來,神色各異,可都復雜無比。

    “哈哈哈,尊者們也來了。”秦廣王朝著殿下四人拱了拱手,爾後深深看了眼周繼君,開口道,“周兄弟,我來為你引薦一番,這四位乃是我秦廣國尊者,都是法天修為的地仙。”

    聞言,周繼君心頭一動,他細細看去這才發現,那四人身上都流轉著幾分熟悉的氣息,他們的身形與大地融為一體,氣勢卻比自己強大玄奧無數倍。

    “見過四位尊者。”

    周繼君朝四人拱了拱手,心中愈發古怪起來,從他們進殿的那一刻起,目光就沒離開過自己,直看得周繼君頭皮發麻。

    “這是我女兒廣泉的義兄,他雖然剛到通天境界,可也是貨真價實的地仙呵。”

    秦廣王灑然一笑,為那四位地仙介紹起周繼君來,眼中精光乍閃,卻是在悄悄打量那四人的表情。那四人不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周繼君,漸漸的,大殿內氣息凝滯了起來,尷尬的氣氛籠罩在殿堂上空。

    良久,那四道扎得周繼君難受無比的目光終于散去,為首的地仙忽而一笑,朝著周繼君拱了拱手。

    “這位小兄弟眼生的很呢,不知是哪位師兄的得意門人?”

    周繼君微微一怔,只覺此人前言不搭後語,有些莫名其妙。

    陛座之上,秦廣王嘴角漸漸翹起,他清了清嗓子,迎上四名地仙質詢的目光,揚聲道。

    “四位尊者有所不知,我這位周兄弟並非四大部洲人士,他來自己一個名叫七州的地方,今年方才二十二,這地仙之道並非他人傳授,卻是他自己領悟出來的。”

    話音落下,那四名地仙眼中浮出驚駭之情,都張大嘴巴望向周繼君,為首的那名紫衣地仙更是神色不住變幻,時陰時陽。下一刻,磅礡的氣勢從那四人身上涌出,肆無忌憚地掠過大殿,有意無意地探向周繼君,大殿之中鴉雀無聲,若有細針墜地都能聽得異常清楚。
mk2257 發表於 2011-6-4 03:55
第三百六十四章 黑天駕

    “地勢坤。”

    感受著四股強大的地仙道意,周繼君眼中閃過寒光,轉瞬後發覺那四名地仙雖用氣勢壓來,卻並無惡意,只是在探尋著什麼。周繼君心中微動,下意識地手捏法印,身體于大地融為一體,以君子厚德之道載地府萬物,釋放出地仙道意迎了上去。

    五股地仙道意糾纏在大殿中,殿堂下,地轉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爾後竟從中裂開一條交錯的裂痕,從殿首游走向殿尾。陛座下的黑無常冷哼一聲,微微不滿地看了眼那幾個地仙,大手重重按向底面,地磚又向中間合攏,逐漸恢復原狀。

    “地仙之道”

    心念穿梭在那四名地仙的道意中,周繼君心中升起玄而又玄的感覺,地仙之道奧妙無窮,那四名地仙的道意各有所長,可都比自己深厚無數倍,這大地雖與他們融為一體,卻更像是他們兄弟朋友,親密無間。

    秦宮寶殿中,白衣銀發的青年眸間飄蕩著淡淡的白霧,目光時開時合,張口吐氣,玄氣凝于半空久而不散。那四名地仙同時一愣,相視苦笑,他們以道意試探這個突兀出現的年輕地仙,想要查出他的身份由來,孰料他竟因此頓悟,在這大殿之中入定了。二十二歲就已踏入他們花費百多年才掌握的地仙之道,非是如此勤奮修煉,又怎能達到。

    “師兄呵,此子莫非真與我西樓無關?嘖嘖,沒想到數萬年過去,這天地間除了我萬壽山還有別的地方誕生了地仙,那個叫七州的無名之地只在穹宇地圖中見過,沒想到竟然一人杰地靈之處呵。”

    “雖是同道,可著實詭異,不得不防。”紫衣地仙面容清 ,頷下長須飄然,一副仙風道骨的模樣,他上下打量著周繼君,眼中有欣喜亦有幾分憂愁。漸漸的,他的神情凝重了起來,卻是察覺到周繼君隱于地仙道意下渾厚無朋的殺氣。

    “好重的殺性,怪哉怪哉”

    話音落下,身後的地仙亦紛紛發出輕咦聲,卻是都發覺了周繼君隱約浮動的殺氣。

    “果真奇怪呵。”一名矮胖地目光變幻,喃喃道,“在未踏足地仙前當以天地生靈為友,不得沾染殺戮,否則難成此道。他方踏足地仙之道,殺性如此之重,之前定是個心狠手辣的人,殺伐果斷。這樣也能修煉成地仙師兄速速向老爺傳符稟告此事吧。”

    “無妨。”紫衣地仙摸了摸胡須,輕嘆口氣道,“老爺為天下地仙之祖,大地之事無不在他掌控之中,又怎會不知此人。且先靜觀其變。”

    “大地為友,生靈為兄,這便是地仙之道下一層的道意嗎。”周繼君眸中精光乍閃,卻轉瞬消沒,良久嘴角微微翹起,“這天下間戰火四起,殺戮橫行,若以天地生靈兄,那豈不是誰也殺不得,莫非他們地仙個個都是善人,從不殺人食葷?太過荒謬,也太虛誇了,不過此中確實有幾分道意能為我君子之道所汲取。”

    “君子雖為逆天而起者,骨風傲然,可當尊重天地萬物,不卑不亢,以天為朋以地為友,對天地生靈平等視之,如此方為真君子之善。”

    “君子行大善,方才能讓心意純粹,萬事不爭,卻盡得之。”

    體內穹宇之中,端坐紫風的玄道蛇人微微一笑,滿臉淡漠,可眸中卻浮出虔誠之色。在詭道、武道兩蛇人艷羨的目光中,玄道蛇人撫摸著長須,飛出中丹田,立于穹宇中央,將它所執掌的君子道意一點一點地釋放出來,與周繼君新悟出的道意融合。

    “公子座下,執掌玄道。天地萬物,玄為根本。君子有三道,吾為真君子,行大善,天地萬物皆入吾心”隆隆道語從玄道蛇人口中傳出,回蕩在體內穹宇中,由經絡穴位凝成的河流山川愈發生機勃勃。

    秦宮寶殿上,眾人只見銀發飄然的青年的全身裹在虛影薄霧中,看不真切,可他眉宇間的神色卻不住變化,在暴虐與和善之間輪轉著。半柱香時間過去,那古怪的神情終于穩定下來,周繼君睜開雙眼,目光淡漠和善,可透過他的雙眼,望向眸底深處,卻陡然發現濃濃的殺伐之意隱埋于斯,不動則以,動則血流成河。

    “善。”

    周繼君立于大殿之中,輕輕揮舞衣袖,將身前的薄霧散去,朝著不遠處的四名地仙淡淡一笑,灑脫中透著幾分真摯,讓人心中難以不生出好感。

    紫衣地仙輕舒口氣,眉頭皺了皺,卻是發覺對面的青年身上氣質發生了難以言明的變化,有地仙的氣息,可並不完全相似,然而他分明掌握了地仙之道,雖然涉及尚淺,可的的確確是修成地仙者才能擁有的。沉吟著,紫衣地仙向周繼君拱了拱手,開口道。

    “道友可知我西樓之事。”

    記憶回溯到城東擂台戰大煜三強時候,那個從萬千丈大地之外涌入自己心念的故遠往事,周繼君嘴角浮起淺淺的笑意,頷首道。

    “可是屬于西牛賀州五莊觀的西樓,在下確實聽過,不過尚未有機會前往瞻仰。”

    “瞻仰?”

    紫衣人微微一怔,臉上浮起莫名的笑意,而殿中諸人也滿臉古怪。

    “道兄卻是望文生義了,西樓,它並不是一座樓呵。”

    紫衣人哂笑著,卻沒再說下去。

    “好了,兩位再談下去可要耽誤行程了。”陛座之上的秦廣王摸著虯髯,插口道,“我秦廣國五位尊者皆以到齊,如此,這就動身吧。”

    頓了頓,秦廣王望向神色微疑的周繼君,笑了笑道。

    “實不相瞞,本王強留周兄弟這麼多日,確是在等今日。今日乃是我地府三十年一度的十殿大會,追根溯源,卻要到萬余年前地府大亂之時,等路上我再于周兄弟詳說。”

    “十殿大會。”

    周繼君低聲咀嚼著,在世間傳說中,幽冥地府可不是他如今所見到的這般,而是分為十殿,每殿都有一名君王主宰,執掌地府之事。看來這傳說確實有所依據,不過隔著久遠,如今已物是人非。

    “這十殿大會需要我做什麼嗎?”

    思索片刻,周繼君沉聲問道。

    “哈哈哈哈,什麼也無需做。”秦廣王臉上浮起紅光,他目光飄過周繼君蕩向遠方,“本王只是想讓周兄弟幫我湊滿五數地仙,這些事路上再說,前往地府十殿少則也眼大半天,有的是時間。”

    就在這時,周繼君眼前一暗,他扭頭向殿外望去,臉上浮起難以置信的神情。大殿外,巨大的陰影壓向宮殿,滿身漆黑的三首大鳥遮天蔽地,它背部龐大,可讓上百匹高頭大馬橫行馳騁。而從它的脖頸至尾梢,一座金碧輝煌的宮殿屹立山川河流之間,竟有小半個秦廣宮大小。

    “這是”

    周繼君目光變幻,死死盯著將天穹遮掩的巨鳥,漸漸回憶起在歸墟和劍下世界看到的那些馱著宮殿飛行的巨鶴,那時候只是遙遙看過,可眼下身臨其境,卻又是一番別樣的滋味。天地萬千奇妙事物,在七州之外的世界,果真精彩無比,此生若不閱盡,霸得七州亦無趣。

    打量著微微激動的周繼君,秦廣王哈哈一笑,指向天頭的巨鳥道。

    “此乃本王行宮,名曰黑天駕,眾愛卿,諸位尊者,周兄弟,都隨本王上來吧。”
mk2257 發表於 2011-6-4 03:56
第三百六十五章 輪轉殿

    天地間的大戰,歷史悠久,誰也不知從何時起,到何時止。

    幽冥地府雖然不屬塵世,可也被卷入這場大戰中,剛開始,十殿君王五方大帝齊心協力,共同抵抗地府外的其余勢力。然而,在萬余年前,隨著地府最德高望重的人物,那個站在陰間巔峰的天齊仁聖大帝隕落,戰火逐漸從地府內部蔓延開來。五方鬼帝只是自顧自的修道,而十殿君王誰也不服誰,開始為地府的掌控權互相征戰。戰火從磷火河直燒到幽冥黃泉,整個地府都在殺戮中顫抖搖晃,生靈涂炭,無數強者灰飛煙滅,就在地府的混亂達到最高峰時,那個男人出現了。

    他的身影遍布整個地府,包括十殿君王、五方大帝,都沒人能阻擋的了他,地府千萬強者,甚少有人能在他手下走上十合。漸漸的,他身後聚集了大批追隨者,勢力之大,讓十殿君王都忌憚無比。再後來,他在北陰酆都立下道場,成為天齊仁聖大帝後地府第一人,被地府眾人尊稱為北陰酆都大帝,無論權勢還是聲望都凌駕于十殿君王之上。

    他並沒有阻止地府的征戰殺戮,可卻頒布十殿大會的條律,每三十年,十殿君王都要相聚中央十殿,由他分配往後三十年每方勢力所能得到的死魂數量,而分配的依據是各方勢力所招攬的地仙。此舉著實古怪,也有君王不滿,可第一次十殿大會落幕後,無人再有異議。那次大會只有十殿君王,五方鬼帝和北陰酆都大帝參加,因此沒人知道發生了什麼,而十殿君王也從沒向人提及過此事。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地府征戰不休,可有了北陰酆都大帝後,從前的混亂之象漸漸消失,雖然仍舊四處戰亂,可卻井然有序。漸漸的,十殿君王各戰局一方轄地,建國稱王。秦廣王佔據大海之中、沃焦石之外的正西的黑土世界,掌黃泉。楚江王佔據正南方沃焦石下的活大地獄。宋帝王佔據東南方沃焦石下的黑繩大地獄。忤官王掌管正東方沃焦石下的合大地獄。閻羅王佔據東北方沃焦石下的叫喚大地獄。卞城王佔據正北方沃焦石下的叫喚大地獄。泰山王佔據丁北方沃焦石下的熱惱大地獄。都市王佔據正西方沃焦石下的大熱惱大地獄。平等王佔據西南方沃焦石下的阿鼻大地獄。轉輪王,則佔據沃焦石外,正東方的五濁世界。

    除了北陰酆都、六神宮,和一些強者棲息的高山河流,地府盡被十殿君王瓜分。戰火連天,不知要打到何年何月,十位君王麻木的廝殺著,只有在十殿大會召開時候才會歇口氣,帶著屬下大張旗鼓地駕臨十殿,見一見曾經的同僚故友,今日的生死之敵。

    “原來如此,以地仙決定死魂數量,這死魂是你們的補源,重中之重,有此條律在,你們定然會不顧一切地招攬地仙。”

    黑天駕上,周繼君站在宮殿外山泉前,看著觸手可及的藍天白雲,微微恍惚。在他身前,秦廣王淡淡一笑,他望向巨鳥身下的浩瀚土地,眸中閃爍著復雜的情緒。”可是為何要依據地仙來分配死魂。”周繼君收回目光,不解地問向秦廣王,“第一次十殿大會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說不得,說不得。”

    秦廣王訕笑一聲,把臉扭向別處,周繼君抬頭看去,卻發覺秦廣王臉上劃過幾分黯然,爾後轉瞬即逝。

    “此事日後不要再不提了,老秦我可不想這麼早就死。十殿快到了呵,周兄弟可準備好了。”

    “準備什麼?”周繼君不解地問道。

    “你這些日子游玩地府,可卻仍有許多奇異的地方未曾去過,這十殿可是當年我幽冥地府權利最大的地方,死魂入地府,斷前世,判來生,是關入地獄受刑,還是進入穹宇輪回都在這十殿中決定。周兄弟可曾準備好前去一觀。”

    聞言,周繼君嘴角浮起淡淡的笑意。

    “自然,傳說中的地府十殿,我早就想去觀摩一番了。”

    巨鳥停于一處廣漠無盡的大海邊,潮漲潮落,海水散發著深紫色,細細看去,卻發現海水中不斷泛起黑色的大水泡,似煮沸了般。周繼君從行宮中走出,隨著秦廣王的鑾駕儀仗飛至海邊,天頭傳來破風聲,周繼君抬頭看去,就見數只巨鳥向海邊飛來,它們背上亦馱著巨大的山河宮殿,儀仗精致。

    “每次都是老秦我先到,這些家伙好生憊懶。”

    秦廣王抬頭望向那幾個尚未到達的君王行宮,嘴角浮起古怪的笑意,爾後深深看了眼周繼君,開口道。

    “離十殿大會開始還有些時辰,周兄弟,不如老秦我先陪你逛逛十殿吧。”

    “正有此意。”

    周繼君也是一笑道,他抬頭望向紫海中央,在那處宛若小洲般的海島上,屹立著十座宮殿,遠遠看去,就覺得陰森可怖,心底忐忑。藍月的光華灑在宮殿上,折射出一道刺眼的瑩光沒入眼底,周繼君身體微晃,卻是腦中傳出幾分眩暈的感覺。

    “周兄弟可是累了。”

    秦廣王縹緲模糊的聲音傳來,周繼君揉了揉額頭,未及開口就聽身旁的君王接著道。

    “周兄弟修成地仙時間尚短,以肉身下地府呆了這麼多時日,累了也是常情。周兄弟且看,這不就是地府十殿?”

    恍惚間,周繼君睜開眼楮,嘴巴張得老大,卻是自己不知何時竟越過浩瀚的大海進入島上宮殿,而在身旁,秦廣王正負手看著殿堂上的牌匾,唏噓不已。

    “此乃秦廣殿,也是地府第一殿,十余年前我就是在這看著無數死魂來來去去,斷前世,判來生。”

    “這十殿都有什麼特別之處?”

    周繼君環視四周,只見這秦廣殿和尋常的府衙沒什麼區別,只是多了幾樣刑具,多了幾分陰森可怖的氣息。

    “十殿乃是我們各大主君執行公務之處,和你們世俗的府衙相似,若說有什麼特別的地方,或許就是大吧。”

    話音落下,周繼君心頭一動,赫然發現自己身處的地方果真大無邊際,幽黑深邃,光是這處秦光殿就可容納數萬人,堪比府城。

    奇怪,自己先前怎麼沒有發現。

    周繼君皺起眉頭,微有些疑惑地想道,灑然的笑聲響起,卻是秦廣王一把拉住他的袍袖。

    “周兄弟在想什麼呢,且隨老秦來逛逛這地府十殿。在我秦廣殿之下,就是楚江老兒的大殿了。”

    周繼君拖著沉重的腳步,隨秦廣王一一逛遍地府十殿,楚江殿、宋帝殿、仵官殿、閻羅殿、平等殿、泰山殿、都市殿、卞城殿每一處大殿都黑  的,那些暗紅色的刑具排列有序,隱隱傳出哀鳴聲,而在這些大殿的深處,周繼君亦能看到些許光陰流轉的空間裂縫,這裂縫之中陰森可怖,一眼看去似沒有盡頭,讓人不由得心中惴惴。

    “這些是小地獄,每殿都有十六處,乃是為那些罪大惡極之輩設下的。”

    耳邊傳來秦光王飄忽不定的聲音,周繼君抬起沉重的眼皮,看向秦廣王,就見他嘴角浮起古怪的笑,似在揶揄著什麼。

    “原來這些就是地獄,見識了。”周繼君揉著昏沉的腦袋,心中升出幾分警覺,沉吟著道,“老秦,十殿大會還沒開始嗎。”

    “已經結束了。”秦廣王幽幽地說道。

    聞言,周繼君心頭一驚,他疑惑地看向秦廣王,就見他摸著胡須道。

    “這次大會我秦廣國擁有五位地仙,超過其他君王,因此分得未來三十年中兩成的死魂。呵呵,全賴周兄弟相助。”

    “如此甚好,老秦你也算得償所願了,這十殿空蕩蕩的沒什麼看頭,我們回轉吧。”

    “且慢,這最後一殿還沒看呢,雖然那輪轉老兒不是什麼好東西,可他這輪轉殿卻是十殿中最為神奇的地方。”

    秦廣王不由分說拉著周繼君,走進輪轉殿。這處大殿和前面的九殿不同,沒有高堂席案,也沒有奇形怪狀的刑具,在大殿中央立著一口枯井,井中無水,卻彌漫著濃濃的白霧,讓人看不明徹。周繼君朝著那口枯井走了兩步,就在這時,忽從身後傳來沙沙的腳步聲。周繼君扭頭看去,就見一氣度威嚴的中年男子走進輪轉殿,身後還跟著一個眉清目秀的少年。

    “什麼風把你杜子仁杜大帝給吹來了。”秦廣王看了眼中年人,怪笑一聲,隨後轉向周繼君道,“周兄弟,我來和你引薦一番,這位是紂絕陰天宮的南方鬼帝,也是你義妹廣泉的師父。”

    “在下見過杜大帝。”

    周繼君迷迷糊糊地朝著杜子仁拱手施禮,目光不由自主地飄向他身後少年,眼中陡然一亮,卻是在那面無表情的少年身上察覺到幾分熟悉的氣息。

    “無需多禮。”杜子仁和善的一笑,他深深看了眼周繼君,目光凝滯,“這位想必就是老秦此番賴以取勝的年輕地仙了,果然天資卓越,老秦你還真是好運氣。”

    “哈哈哈,我的運氣一直都很好。倒是老杜你,自從有了個北陰酆都大帝,你就一直被壓著,嘖嘖,往日的風光如今可都拱手讓人了。”

    秦廣王冷笑著看向杜子仁,咂嘴道。

    “北陰酆都大帝德高望重,我也是敬佩無比,你挑撥了這麼多年就不嫌煩嗎。”

    兩人閑談開來,周繼君則始終盯著那個十三四歲的少年人,欲言又止,而那少年只是沉著頭,目光靜如止水。

    “周兄弟,你就不去那口枯井看看,那可是我地府重寶,輪轉盤。”

    耳邊傳來秦廣王飄忽不定的聲音,周繼君微微疑惑,還是走上前,透過雲霧向井底看去。在這口枯井中,天地都被分成一格一格,風雲之下,廣闊無盡的穹宇之地,無數大洲都一股腦地涌入眼簾。

    “亂轉盤是用來讓死魂輪轉來世的嗎。”

    周繼君喃喃自語道,就在這時,背後傳來風聲,周繼君回頭望去,就見杜子仁和那少年面無表情地望向自己,而秦廣王已然站到自己背後,伸手推來。

    “周兄弟,去吧。”

    巨力傳來,周繼君悶哼一聲,下一刻已然跌入輪轉盤中。

    七州,北朝,天吾山下。

    盤膝而坐的白衣男子皺了皺眉頭,隨後睜開惺忪的睡眼,張起雙臂打了個哈欠。

    “地府十余日,原來只是大夢一場。”

    周繼君喃喃自語著,他按了按酸脹的腦門,神情恍惚。大夢方醒,可地府陰森的氣息還回蕩在眼前,逼真至極,讓周繼君竟有些分不清哪個是真哪個是假。

    “一朝大夢罷,方識夢中人,這一覺睡醒還真累呵也不知真正的地府到底是怎樣一番景象。”

    腦中飄過廣泉公主、秦廣王、杜子仁以及那個少年的相貌,卻漸漸變得模糊不清,不多時周繼君已快忘記他們的容顏和夢中的地府見聞。

    “嘖嘖,回頭倒可以和羅剎他們說下此事,當真古怪。”

    周繼君苦笑著道,頭腦依舊昏沉,他長舒口氣,將濁氣呼出,爾後起身。

    “啪!”

    懷中一物掉在地上,周繼君低頭看去,瞳孔猛縮,神情陡然劇變。

    “龍蛇兵符這一切都是真的?”
mk2257 發表於 2011-6-4 03:57
第三百六十六章 公子雲座

    拾起龍蛇兵符,周繼君撫摸著符上斑駁陸離的紋路,目光若風中棉絮時沉時浮。地府的記憶又漸漸變得清晰起來,可卻仿佛隔著一層紗幕,宛如前生往事,讓周繼君總覺得不真切。

    “若真是一場夢,又為何會有這兵符,而且我確確實實已成就了那通天境界。嘖嘖,或許我還真去了一趟地府,在那盤亙了半個多月。”周繼君淡淡一笑,他咂了砸嘴,將兵符收入懷中,掃了眼四周自言自語道,“傳說中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卻不知地府是不是也這般。不過眼下還是初春,和我下地府時一樣,卻是多慮了。”

    活動了下筋骨, 里啪啦的聲響中,周遭空氣天頭飛雲皆向周繼君涌來,而大地亦與他的雙腳融為一體,天地人合一,這天吾山狹長的深谷在周繼君眼中渺小如斯,抬手就可擊毀。臉上浮起笑意,周繼君深吸口氣,爾後騰身而起,飛上近千丈的君子峰。

    不遠處的竹屋如故,和離開時候沒什麼兩樣,腳踩天吾山,周繼君負手而立,目光遠蕩天際,雖是白晝,可蒼穹中隱于深雲後的星辰歷歷在目,每一顆都有拳頭大小,閃爍著奇異的光彩。

    “通天境界果真玄妙,一眼望去這天地盡收眼底,雖然鮮活無比,可卻覺得乏味,只想去那看不到的地方走一遭。”

    “怪不得七州通天境界的強者如此稀少。若已經站在了這片土地的巔峰,就算揮手掌蒼生,權勢滔天,卻也是毫無挑戰,無趣之極。天地浩瀚,無數神奇的地方在那星雲彼岸,通天強者已能駕雲上天,橫穿穹宇,又有誰願意滯留在這渺小的七州。”

    周繼君悠悠一嘆,眼底浮起憧憬之色,雙手緊握。天吾山上靜得有些詭異,周繼君探出心念游走向其余山峰,眉宇間飄過一縷疑惑。

    “人都去哪了呢?”

    周繼君喃喃自語,這天吾山上只有他一人,月羅剎他們都不知所蹤。

    “以他們三人的實力想必也不會出什麼事,說不定羅剎和摩尼都已經突破通天了。”

    周繼君淡淡一笑,沒再往下想,他抬頭望去,在高聳的天吾山巔千萬丈之上,風起雲涌,大片大片的雲團凝聚于那。山若有靈,則能生出祥雲,天吾山乃是君公子的居所,隨著周繼君功成名就到如今已成為七州最為神秘的地方之一,每月都會有許多北朝百姓懷著虔誠之心,五步一拜來天吾山下朝聖。天吾山本就懷有周繼君的君子道意,再加上無數願力聚向此間,日復一日,愈發通靈起來。

    “不知你們中誰有機緣成為我的雲座。”

    周繼君看著四處飄游的千萬浮雲,嘴角翹起,下一刻,他飛身而起,轉眼間已至天頭。漫步天際,腳踩浮雲,周繼君細細挑選起來。雲座對于通天之上的修行者就如同世俗人的坐騎良駒,選之慎重,然而馬匹可以換,可通天者的雲座往往會跟隨其一生,所以挑選時候當慎之又慎。

    “似乎並沒什麼區別,除了有幾分我身上的氣息外,都和普通的雲朵無二。”

    周繼君掃過天吾山巔的浮雲,眉頭微微皺起,心中不覺生出幾分失望。他本就是個特立獨行之人,修煉的功法也與眾不同,自然希望這雲座也和他一般,不是凡物。可周繼君卻忘了,這里是七州,七州上空的雲就算再有靈性也比不了四大部洲之類的地方,天吾山上能生成擁有君子道意雲朵已屬不易。

    揉了揉眉頭,周繼君輕嘆口氣盤膝坐下。

    “也罷,那就隨緣了。”

    君子道意從周繼君額心升起,凝聚如柱,周遭的浮雲似察覺到了這股親切的道意,都蜂擁而來,齊聚于周繼君身旁,躍躍欲試想要被周繼君選中。

    “也算有幾分靈性了。”

    周繼君輕笑一聲,撫摸著第一個躥到自己身前的雲朵,剛欲煉化,就在這時,余光劃過不遠處,周繼君微微一愣。就見在天吾山巔的高空中,一朵平平無奇的雲團孤零零的漂浮著,它的身形比之其他雲朵厚上許多,就仿佛一個胖子。其余的雲朵都爭先恐後地奔向周繼君,唯獨它懶洋洋地漂浮在那,絲毫未把周繼君和他的君子道意放在心上。

    “咦”

    周繼君細細看向那朵胖雲,嘴角漸漸浮起莫名的笑意。

    “好一個憊懶的家伙,卻是將我睡懶覺時的模樣學到了七分,真當有趣。”

    沉吟片刻,周繼君揮手放出一股道力,卷向那雲。

    “今日本公子心情好,也不與你計較,且來做我的雲座罷。”

    道力襲來,那多胖雲微微晃動,似乎被驚醒了般,就在周繼君欲要將它召來時,就見它突然一震,隨後四散成一片片,掙脫道力,飛也似地向高空逃去。

    “哈哈哈”周繼君仰天長笑,眉宇間浮起興奮之色,“好啊,原來我這天吾山上最有靈性的雲兒是你,不僅憊懶,還想要逍遙自在。”

    身形晃動,周繼君騰身而起,追向那多胖雲。可沒過多久,周繼君眉頭皺起,臉上浮起驚詫之色,卻是那朵雲雖然臃腫,可卻飛得疾快,漸漸將它和周繼君之間的距離拉開。冷哼一聲,周繼君眼底閃過精光,君子劍從白衣袍袖中竄出,瞬間越過數十丈,追上了那朵亡命奔逃的胖雲。

    君子斗數從劍刃上流轉開來,穹宇之上五顆星辰光芒忽閃,隨著君子斗數降下,將那團雲牢牢困于高空。君子劍一分為十,虎視眈眈地對著胖雲,而那團雲上下掙扎卻逃脫不了,有些驚慌失措地顫抖著,發出嗚嗚的哀鳴聲。

    “你很不願意成為我的雲座嗎。”

    周繼君漫步于高空,在他身下,七州之地已成棋格般大小。手持君子劍,周繼君好整以暇地打量著那團雲,就見它嗚嗚哀鳴著,散發出抗拒的氣息。

    “你吸取我道意方才生出靈性,養你這麼久,到今日卻不肯為我所用?”

    周繼君眸中閃過冷光,殺機流轉。

    “你生性懶散,又不想為人奴役,可誰叫你此生只是一團雲。既然不肯為我所用,那我也不留你了。”

    說著,君子劍高高舉起,周繼君嘴角浮起狠意,作勢要向那雲斬去。劍光落下,那片雲被割下一角,周繼君收回君子劍,負手而立,冷笑著看向那團顫抖不已苦苦求饒的胖雲。

    “再給你一次機會,願不願意成為我的雲座。”

    胖雲嗚嗚直叫,傳出討饒的氣息涌向周繼君,卻是被適才那一劍嚇得六神無主,再不敢抗拒。

    “這就對了。”周繼君好笑地看向那雲,輕聲道,“你成為本公子的雲座,將來可隨著我遨游穹宇四方,閱盡天地奇事,豈不比整天閑在這七州強上無數倍。”

    周繼君收回君子斗數,星光散去,那團雲微微舒展,爾後怪叫一聲,竟又向遠處逃去。

    “不知好歹。”

    周繼君雖然心中早有準備,可卻還是惱怒無比,他不再多言,大手一揚將那團胖雲卷來,張口吐出紫色的心火涌入雲上,手影變幻捏出數道印法向上按去。

    七州之上,在那眾生看不到高空中,奇異的紫火熊熊燃燒在一團不斷掙扎的浮雲上,不知道過了多久,紫火散去,那團雲漸漸安定了下來。它的身形依舊肥碩,周身透著出瑩白的光澤,隱約散發出飄渺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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