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仙俠] 獵天 作者:今夕何夕 (已完成)

mk2257 2011-6-3 21:57:19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42 162281
mk2257 發表於 2011-6-4 10:58
第七百七十章 女妖


    “師父,前面那山好生險峻,定有妖怪,不如徒兒先去探路。”

    尖嘴猴腮雷公臉,頭戴金箍的猴猻嘿嘿一笑,朝向英俊的僧人拱手拜道。

    話音落下,旁邊的沙和尚沒好氣的瞪了它一眼,正欲開口,就被唐玄奘打斷。

    “悟空,你又想一個人去找樂子了嗎?上個月經過那五莊觀時,你說要去探路,結果一個人跑到人家觀里偷吃人參果,若非八戒提醒,那滿園的人參果恐怕都要被你吃光了。”

    唐玄奘滿臉嚴肅,痛心疾首的盯著孫行者,漲紅了臉,半晌打出一個飽嗝,方才撫了撫胸,露出輕松愜意的神色,看得挑著扁擔的沙和尚眉頭直皺,不由暗嘆了口氣。前幾日四人經過那萬壽山五莊觀,大師兄先行探路,卻遲遲未歸,好在二師兄提醒,三人進入觀里看到那猴猻竟蹲在枝頭大口大口的嚼食嬰兒模樣的奇果,而守園的道童則被它吊在樹上。唐玄奘勃然大怒,當即喝止了大師兄的卑劣行徑,義正言辭的訓斥了一頓。五莊觀的道童正心喜時,卻見那英俊的和尚訓完話後大手一揮,那頭似乎永遠睡不醒的豬妖打了個鼾,睜開惺忪的睡眼,走進觀中,東翻西找,尋著了個一條金扁擔,在兩個小道童呆滯的目光中將滿園的草元丹洗劫一空,隨後揚長而去。

    唐僧所至,十不九全。

    當那兩個小道童想起流傳于西牛賀州的“民謠”,為時已晚。

    看了眼裝滿扁擔的人參果,沙和尚神情復雜,撓了撓頭,卻又無可奈何。

    “師父放心,徒兒保證,這回若再遇見什麼好東西,徒兒絕不會獨食。”

    孫行者嘿嘿一笑,躡手躡腳的就向前面走去。

    “阿彌陀佛,悟空你給我站住!好一個不講義氣的猴頭,不和為師講義氣也就罷了,居然對八戒也不講義氣,不和八戒講義氣也罷,居然對沙僧都如此不仗義。你看看,這西行路才走了幾天,我這三徒弟就瘦成這樣。悟空,你于心何忍!”

    唐玄奘氣急敗壞的說道,即便生氣時,他的面容依舊俊美無倫。

    話音落下,孫行者看向面紅耳赤的小胖和尚,半晌,捧腹大笑起來,一旁的豬剛鬣嘴邊也浮起淡淡的笑意,隨後繼續閉上眼鏡。

    “為師早說過,我們四人當共進退。悟空別笑了,走吧。”

    唐玄奘瞪了眼那猴猻,抬腳向前走去。

    四人行于茫茫群山中,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待到晌午時分都覺有些餓了,唐玄奘命沙和尚放下扁擔,四人圍坐一圈,就欲接著食那草元丹。一陣清風掠過密林,沓沓的腳步聲傳來,四人同時抬頭看去,就見一穿著青綠裙紗的女子手提沙罐緩步走來。那女子生得花容月貌,唇紅齒白,走起路來腰肢扭擺,風姿卓越,真不像是那山野村姑,倒有幾分大家閨秀的味道。

    豬剛鬣只看了一眼就埋下頭,繼續吃他的人參果,孫行者細細盯著那女子,冷笑一聲,卻也沒多言,而沙和尚更是看都不敢多看一眼,眼觀鼻鼻觀口,無比莊嚴凝重的吃著人參果。只有唐玄奘丟下手中的果子,怔怔地看向那女子,眸中似有什麼在閃爍著。

    “女施主這是要去哪?”

    孫行者三人只覺眼前一花,唐玄奘已然笑盈盈的走了上去,舉手投足間,說不盡的儒雅風流。

    “當啷。”

    沙罐摔落,里面的湯汁傾灑一地,那女子似乎被突然出現在眼前的僧人嚇了一跳,雙手捧心,眸中閃過一絲緊張。

    “你,你是誰?”

    “在下姓唐名玄奘,是從東土大唐來此的僧人,驚擾了女菩薩,還望見諒。”

    感覺著背後大徒弟戲謔的目光,唐玄奘有些尷尬,他也未曾料到自己的出場會驚到這女子,抑或說是女妖精,總之這效果和原先想象中的相差太多。穩穩了神,唐玄奘目不斜視,作出一副得道高僧的模樣,低喧佛號道。

    “不知女施主何方人士,欲往何處去?”

    “原來是東土的僧人,嚇了我一跳。”

    那女子長舒口氣,上下打量著唐玄奘,笑著道。

    “此山叫做白虎嶺,再往西北去,便是積雷山,小女子的家就在兩山之間。今日本準備回鄉省親,不料正巧遇上高僧,也不知是福是緣。”

    說著,女子神情微黯,看了眼打翻在地的湯水,長吁短嘆起來。

    “女施主為何煩惱?”

    聽得唐玄奘開口相問,女子嘆聲道。

    “小女子娘家貧苦,于這荒山野嶺常年吃不到肉食。于是我便尋著一獵戶嫁了,每月都會帶些肉湯回家孝敬二老,可今次卻將沙罐失手打翻,若被拙夫知道,肯定又會落得一頓痛罵,也再討不來肉了。”

    說著說著,女子臉上浮起哀憐之色,竟低聲啜泣起來。

    見狀,唐玄奘頓時慌了手腳,站于原地不知所措。讓他講經傳道,定能說得頭頭是道,讓他訓斥手下三徒,他也能像市儈婦人般唾沫橫飛,可讓去他安撫一個“傷心落淚”的女妖,他卻不知從何下手。

    “阿彌陀佛,女施主勿要擔心,不如小僧陪你回家一趟,和你夫君好生說道一番,想來道清原委後,他定不會再為難你。”

    搜腸刮肚,許久唐玄奘方才鼓足勇氣道。

    聞言,那女子止住抽泣,看向唐玄奘,又看了眼他身後奇形怪狀的徒弟,又啼哭了起來。

    “高僧見諒,若是拙夫見著你這些徒弟,定會當作妖怪大打出手。到那時候,小女子我我”

    “罷了罷了,就我一人陪你去吧。”

    唐玄奘無奈地擺了擺手。

    女子猶豫著,偷偷打量眼俊俏慨然的唐玄奘,思索片刻,點了點頭。

    “好一個不會演戲的女妖,漏洞百出。”

    看著漸行漸遠不多時消失在密林盡頭的兩人,孫行者伸了個懶腰,冷笑連連。

    “話說我們這位師父還真是沒嘗過女人的滋味,嘖嘖,見到一個美貌的女妖竟連肚子都不餓了。八戒,你說說,師父會不會真的迷上了那妖怪。”

    憊懶的豬剛鬣睜開睡眼,抓起一顆人參果塞進嘴里咀嚼起來,待到吃完拍了拍手方才道。

    “他只不過一時好奇罷了,見獵心喜,等他玩鬧夠了自然會回來。”

    “哼,攤到這樣一個師父還真是累贅,別過了一年兩年才回來,身邊還跟著個小唐僧。”

    孫行者沒好氣的說道,看著一旁安靜吃著人參果的小胖和尚,眼珠子提溜一轉,涎著臉皮湊了上去,嬉皮笑臉道。

    “我說沙僧,你跟在師父身邊走了那麼久,他當真沒踫過女人?“

    沙和尚身體一抖索,喧了聲佛號道。

    “出家人不近女色”

    話音未落就被孫行者打斷。

    “呸!出家人還戒誑語,戒葷腥呢,這一路上我們這個好師父也不知騙了多少妖怪,吃了多少葷腥。沙僧,好歹我也是你師兄,你便實話實說得了。”

    看著大師兄一個勁的捉弄心性淳樸的三師弟,豬剛鬣耷拉著眼皮,嘴角卻彎開一道弧線。這樣懶散的日子過久了,他那顆不知是人是妖的心漸漸麻木起來,西游之路遙遙迢迢,也不知走到終途的那一天,高老莊還在不在,然而這又是一條不歸路,走上了便永遠無法回頭。
mk2257 發表於 2011-6-4 10:59
第七百七十一章 平天現


   師兄弟三人或躺或坐在林中樹下,無聊時候大師兄自會以身作則說些並非不好笑的笑話,饑餓時孫行者亦會不顧師父的“禁令”,帶頭吃食起人參果來。不知不覺間,夜幕降臨,月兒掛上樹梢,冷風拂過將睡飽了的豬剛鬣吹醒。

    伸了個懶腰,又揉了揉雙眼,豬剛鬣滿臉憂郁的看向夜色盡頭,大手拍向趴在一旁鼾聲如雷的猴猻。

    “猴子,醒醒。”

    “別吵老豬,我剛睡著。”

    翻了個身,孫行者剛想接著睡,就被豬剛鬣一巴掌扇在後腦。

    “大師兄別睡了,師父到現在還沒回來等等,三師弟也不在了。”

    豬剛鬣皺了皺眉,看向那條沒人看守的扁擔,心中生出一絲不詳的預感。

    “我說老豬,你操心個什麼勁。師父如今定和那妖怪打得火熱,**苦短,哪會這麼早回來。沙僧那好徒兒心急去尋他了,等明晨自會見到,八戒,我們接著睡。”

    孫行者蜷縮著身體,雙臂護著腦袋,仿佛夢囈般說道,哼了幾聲,又打起呼嚕來。

    可豬剛鬣卻睡不著了,白日尚沒什麼感覺,可到了夜晚,白虎嶺上陰風陣陣,風聲中隱約回蕩著幽幽淒淒的哀鳴,聽得人全身發涼,汗毛豎起。

    “莫非那妖怪非是尋常小妖?”

    豬剛鬣眸光閃爍,喃喃自語道。

    說來也怪,這一路上四人搶遍妖王洞府,惡名遠揚,到如今已經沒有多少妖怪敢來尋釁。可偏偏來了個古怪的女妖,絲毫不懼的將唐玄奘“勾”走

    豬剛鬣愈發篤定,這白虎嶺的女妖非同小可,又或是有所依仗。否則就算師父戀戀不舍遲遲未歸,以沙師弟的性子,定會回轉告知。

    想到這,豬剛鬣不再猶豫,起身便向林間走去,剛邁出一步卻又停下。

    “大師兄,我去尋師父,你留著點神。若半個時辰我還未回轉,那定是遇到厲害的妖王。”

    眼見那猴猻舔著嘴唇,不知夢囈些什麼,豬剛鬣一臉無奈,搖了搖頭駕起一陣黑風拐進密林。

    “師父又被妖怪捉走啦哼,每次都玩這套,好生無趣。”

    睜開雙眼,孫行者翻了個身,學著沙和尚的模樣陰陽怪氣的哼哼道。

    月光婆娑降下,穿過密林鋪灑一地,人去林空,孫行者卻再睡不著了。緩緩坐起身,擺弄著如意金箍棒,孫行者一臉落寞的望向天頭那輪明月,卻是想起了五行大洲那個頭戴面具的女人。修為到達它這般境界,早已不嗜睡,也無需睡覺,可每每夜深人靜時,它總是第一個抱頭大睡,比豬剛鬣還要積極。睜著眼楮便能看到天頭的月兒,便會情不自禁的想起五行大洲那個戴著面具的女子,不是孫行者不願去想,而是它極討厭這種感覺,孤單、寂寞、失落,甚至還有一絲絕望。

    那個女菩薩說,她只是自己前世記憶中的愛人,那今生今世她又在哪。我這麼想著她,可輪回一世之後,恐怕她早已不記得我。就算記得,也只會記得那個全身上下長滿鬃毛的怪物。

    望著著皎潔的月兒,孫行者發著呆,風吹葉晃,耳邊傳來女子的輕嘆聲,孫行者的臉色一分分冷凝了下來,眸中滿是厭惡和不悅。

    “你又來這做什麼?”

    行者轉過頭,蹙眉望向從月影中走來的女子。

    “哼,這一切莫不是你搞的鬼?”

    女子沒有回答,眸波如止水,仿佛卻沒察覺到行者眼中的怒意和嫌惡。

    “難得能睡上一個好覺,先被老豬吵醒,又遇到你。晦氣,晦氣。”

    孫行者撇過頭去,不再看慈航,若頭上沒有那個讓它忌憚的金圈子,它定會抄起腳邊的如意金箍棒,毫不留情的將面前的女子打殺。

    “你在看月亮?”

    過了許久,慈航開口問道。

    “哼,難不成要看你?”

    孫行者不耐煩的說道,余光下意識的瞟向慈航,就見她站在夜色的陰霾中,揚起螓首,怔怔地望著天頭的明月,眸波流轉,卻不知在想什麼。

    看著一身白衣沐浴在月光中的女子,孫行者心頭恍惚,眼前的情景不禁讓他覺得似曾相識,在前世的五行大洲,它坐在海邊望著月亮,也常常在想,月亮另一邊的女子會是怎樣的模樣,會不會也是這樣痴痴的看著月亮發呆,就和眼前的慈航一般

    額頭一痛,莫名的寒意將孫行者籠罩,心底那塊本已開始變軟的地方猛地一硬。

    我前世的過往這女菩薩知道得一清二楚,定也知道她,哼,她在俺老孫面前日如此作態,裝模作樣,定是又想耍什麼詭計了。

    “你來此究竟想做什麼?”

    冷下臉,孫行者緊緊盯著慈航,如意金箍棒已被它拽在手心。

    眸中閃過絲落寞,轉瞬即逝,慈航轉過身,看了眼孫行者,淡聲道。

    “阿彌陀佛,貧僧來此只為提醒施主一件事,眼下你們所遇的妖王非同小可,當齊心協力,方能逃過此劫。”

    聞言,孫行者冷笑連連,斜睨向慈航。

    “哼,你既知道,何不早先提醒,現在才蹦出來,貓哭耗子假慈悲了。”

    看著滿臉譏諷的孫行者,慈航心頭一堵,捏緊雙手,面上卻浮起淡淡的笑靨。

    “時候不早,想來他們也快落敗被擒。你且去尋你師父他們,切記,遇到那妖時一定要三思而後行。”

    說完,慈航不再多看眼孫行者,轉身向密林深處走去。

    “三思而後行?嘿嘿,俺老孫吃了你一次當還不夠?定是又有什麼陰謀詭計。”

    看著慈航遠去的背影,孫行者冷笑著,拔出如意金箍棒,駕起雲座騰飛而去

    白虎嶺和積雷山之間,有一處大峽,峽上掛著瀑布,縱貫而流,在夜幕下跌蕩如潮。

    “你們究竟是什麼關系,本大王怎麼越看越不對勁。”

    名震西牛的銀發妖王看了眼身前的女子,緩步上前,笑著道。

    “你讓它三思而後行,以它倔拗的性子定不會聽從,到時打殺起來不顧一切。不去多想,那自然不會因為平天而記起前塵往事這麼說來,那猴頭的前世你都知道?”

    “阿彌陀佛,人有三生,生死無常,如夢幻如泡影。”

    慈航低喧佛號,側頭避開銀發妖王似能穿透人心的目光。

    “只有三生?前世、今生、來世這只是你佛家的說法罷了,它的前世今生又何止三數。”

    說完,周繼君不再去看發著愣的慈航,轉爾望向天頭。

    夜色將雲團染得發黑,唐玄奘、沙和尚先後敗下陣來,被道力所縛,橫躺于雲座,只剩下豬剛鬣勉力抵擋著如潮的攻勢。

    先派白骨精引誘唐僧,爾後逐一破之,得到通風君聖一身道力道意,重臨于世的他,不再像從前那般奉行霸道,儼然多出幾分謹慎和睿智。

    看向陰沉著臉,一拳接一拳將豬剛鬣打得毫無還手之力的平天,周繼君眸中掠過一抹深思,心中暗道。

    這樣的平天君聖,才是最可怕的。
mk2257 發表於 2011-6-4 11:00
第七百七十二章 渡劫


   豬剛鬣隱忍于高老莊,展現出的修為只有玄天上品,可實際上他卻是穹天下品的強者,即便如此,面對平天君聖樸素而霸道的拳頭,他還是節節敗退,鎖眉咬牙,面上浮起病態的紅潮。

    “你還不出手嗎。”

    山峽上,周繼君輕聲問道,目光落向漲紅著臉苦苦掙扎的沙和尚,強忍住上前援救的沖動。若平天敢對沙和尚下殺手,周繼君定不會袖手旁觀,可眼下時機未到,這女菩薩若無十足把握,絕不會氣定神閑的站在這里。

    慈航尚未開口,從天邊飛來一團雲座,雲座上站著只面目猙獰的猴子。

    “那妖王,吃俺老孫一棒!”

    二話不說,孫行者躍出雲座,抄起如意金箍棒,棒掃天雲猛地劈向平天。

    “你來了。”

    眼見撲面而至的巨棒,平天不再留手,近百星辰之力聚于拳端,拳風獵獵,轉眼就將豬剛鬣掀飛了出去,拳勢未盡,平天迎向巨如山岳的金箍棒就是一拳。

    孫行者兩世之前雖是君聖,可轉世至今,實力尚未恢復,只得穹天中品的修為,又如何是平天的對手。巨力順著金箍棒傳至手心,孫行者如遭雷殛身形劇顫,險些難以握住。

    “這應當是我們第二次交手。”

    看著倒飛出去的孫行者,平天君聖立于雲巔,眉頭稍蹙,淡淡說道。

    “兀那妖王,說什麼瘋話。哼,休要猖狂,再吃俺老孫一棒!”

    猴子眉角微微抽搐,抓起金箍棒騰身而起,再度轟向平天。

    又是一拳擊出,空氣中傳出“嘶嘶”的聲響,平天這一拳竟後發先至,越過長達數十丈的金箍棒,直接轟向孫行者。周身毛發齊齊豎立,化作道道虛影,數以萬計的猴頭出蕩在行者身前,可卻一一被平天擊破,九萬九毛發化作的分身轉眼散去,平天的拳頭則依舊剛猛無匹,下一刻孫行者口吐鮮血重重砸落在泥土中。

    “就算轉世重生,你魯莽的性子還是未曾改變絲毫。”

    看著一臉頹然大口大口喘著粗氣的猴頭,平天沉聲道。

    “齊天,你可還記得我?”

    “齊天”二字傳出,周繼君心頭一動,慈航眸中閃過深思,而雲座上的唐玄奘和沙和尚神色各異,唐僧依舊和看守他們的白骨精說道著什麼,而沙和尚則一陣恍惚,齊天那兩個字很是耳熟,依稀在哪里聽到過,可任憑他搜腸刮肚卻怎麼也想不出。

    齊天?那妖王是在說我嗎?我明明是孫行者,又怎會叫齊天

    用力撐起身體,孫行者遙遙望向天頭的中年人,默默思索著,可轉瞬卻想起來前那個女菩薩所說的話。哼,這定是她的詭計,讓俺老孫三思而後行,俺偏不去想。

    硬生生的按下心頭的古怪,孫行者深吸口氣,拄著金箍棒站穩身形。

    它抬頭望向平天,只覺得的眼前的場景似曾相識,在許久許久之前的某個殘夢中,也有這樣一個人,始終站在它頭頂俯視著它,無論它再如何努力,修為實力再高,可終究無法超越那個人。

    “真的什麼也記不起了?”

    平天面色淡然,話音冰冷。

    “既然你已深陷,那休怪我了。你得我之助方才修煉出先天藏象,一身戰技十有**傳于我,本以為你會成為我最小的兄弟,和我一起打天下,誰想你一次又一次令我失望。”

    平天的話中透著幾絲不忍,亦有幾絲決然,他何嘗不知齊天陷于聖人輪回,前塵往事忘得精光。或許只是給自己一個借口,一個徹底斬殺齊天的借口,當年的齊天君聖是他最看好的後輩,可那日齊天帶走白依依後,他儼然成為平天心目中最大的禍患。同游東海修成藏象的那些日子歷歷在目,也只有平天自己知道,他在齊天身上傾注了多少心血,若白依依是擺在他後宮中遠遠觀賞的最明媚的花朵,那齊天便是他親手打磨出最強大的殺器。先天藏象,千年不到成就君聖,創出自己的功法,這樣的人物潛力之大,足以用恐怖來形容。

    親手毀去自己最得意的作品

    平天眉宇間泛起淡淡的寂寥,轉瞬被濃徹的殺意淹沒。

    事到如今,還有什麼不忍的,斬殺了眼前的猴猻,便能破去西游之局,也算暫且為了通風出了口氣。等日後我親往靈山,斬殺西方二聖,為通風報仇。

    雙拳扭轉,君聖四絕,平天的拳頭最霸道,連聖人都在這雙拳頭下流血,更何況聖人之下的存在。

    殺意漫漫,鋪天蓋地,將西行四人籠罩。唐玄奘、沙和尚無法動彈,豬剛鬣重傷不起,孫悟空力已衰竭,而平天君聖則騰飛至中天,拳影如穹蓋,天地無色,轉瞬轟出。

    一抹白光劃破黯沉的天際,穩穩點在那一拳上。

    卻是周繼君飛身而出,手握君子劍,化作千丈長虹,拾起圓之意境,擋向平天那一拳。

    一招過後,平天的拳影破碎開,如星辰墜落消散一空,而周繼君身軀劇顫,卻只後退了半步。

    平天的拳頭分擊四人,君子劍只對準平天的拳頭,兩相比較,周繼君自然佔了些便宜。可平天修為穹天上品,只差半步便能突破到穹天巔峰,算是半個絕世強者,實力已及鎮元子、趙公明。而周繼君僅有穹天中品的修為,竟硬生生的擋下平天這一拳,便是平天君聖也微露驚容,收斂氣息,上下打量著周繼君,半晌開口問道。

    “你這是為何?”

    看了眼微微發愣的沙和尚,周繼君目光閃爍,卻沒開口,藏于背後那只握劍的手不住顫抖著。若非前些日子于天河參悟接引的心神,略有所獲,愈發接近那圓之意境,周繼君自問無法接下平天的霸拳。至于為何平天有殺齊天的理由,可他卻無法眼睜睜的看著沙摩尼死于自己面前,即便物是人已非。

    “有趣有趣,莫非你不想破這聖人之局了?”

    平天冷哼一聲,站在萬丈烏雲上俯視向周繼君,眸中掠過濃濃的殺意。

    除了活著的那個幾個兄弟外,他平天此生此世再無盟友,亦無不可殺之人。即便是和通風結盟于天宮的巨頭,只要敢壞他的大事,他的拳頭亦不會留情。

    “既然如此,那便連你一起殺了罷。”

    平天君聖沉聲說道,眸中泛起絲絲精光,再度揮出他的拳頭。

    周繼君拔劍而上,可就在這時,從西牛盡頭傳來隆隆佛音。

    西牛賀洲雖是妖王盤踞之地,可在西牛極西,卻有座高山,山下有佛土,世人稱之為西天靈山。

    “阿彌陀佛,天降大劫,渡而成佛。”

    浩蕩佛音回蕩于西牛千百地,那些一心向佛的百姓妖怪無不朝賀,磅礡的願力化作道道金輝飛掠而來,仿若雨珠般澆灌在西行四人身上。

    平天一拳擊出,卻仿佛石沉大海,消沒在無窮願力中。周繼君心頭咯 一跳,下意識的看向身旁的女菩薩,就見她神色平靜,似乎早就知曉。

    願力加身,四人氣息不住躥升,轉眼後唐玄奘和沙摩尼掙脫了平天道力束縛,站起身來,而孫行者和豬剛鬣傷勢瞬間恢復,傷口愈合。

    “突破了?”

    周繼君心頭撲通撲通直跳,目光所及,那四人面色紅潤宛若朝陽初升,他們的修為也都越過原先的境界。

    唐玄奘穹天中品,豬剛鬣穹天中品,沙和尚穹天中品,孫行者穹天上品。
mk2257 發表於 2011-6-4 11:01
第七百七十三章 戰平天


    異變突生,平天君聖和周繼君同時沉默了下來。

    勢如壓城的烏雲不再,佛音和無窮願力也都消散一空,唐玄奘見得眾人脫身,不作猶豫,抄起一臉呆滯的白骨精,低喧佛號。

    “阿彌陀佛。徒兒們速速隨為師突圍!”

    說是隨他突圍,可周遭既無埋伏,且還是三徒前後護佑著他,唐玄奘緊摟著嬌滴滴的白骨精,轉眼便遠遁而去。

    看著那個怪模怪樣的唐玄奘,即便周繼君這些日子來早已見識過,可心中仍免不了生出幾分荒唐之感。當初西游前傳中,千十七所扮演的那個唐僧端正莊嚴,謹遵佛家教化,可眼前這個唐僧雖也口喧佛號,佛家教意說得頭頭是道,可卻裝著一顆凡夫俗子的心,準提接引如此布局,究竟打的什麼主意?還有先前那個渡劫成佛,是早已定下的,還是因為自己突然出手而引發的變數。

    余光中,那個一衫白衣的女菩薩已不見了蹤影,周繼君低頭苦思,眸中滿是不解和疑惑。

    “原來如此,他們每渡過一生死大劫,便能突破一個境界。只這一劫便讓他們齊齊升至穹天中品,若再渡過一兩個生死大劫”

    耳邊傳來平天沉厚的話音,周繼君抬頭看去,就見平天君聖望向四人遠去的背影,神情凝重。

    三個穹天中品,一個穹天上品,如此實力足以成就一方巨頭勢力,恐怕只有當年的孔宣才有把握與之一戰,平天君聖方脫困于輪回,得了通風的道意心性中多了幾分謹慎,自然沒有去追擊。許久,他收回目光,轉望向周繼君,眸子漸漸變得冷凝了下來。

    “君公子,你做的好事!”

    “君某事出有因,還望平天大人見諒。”

    感覺著平天冰寒無比的目光,周繼君不卑不亢,朝向平天拱手說道,又看了眼山野間那四個黑點,轉身就欲離去。

    飛沙走石,烏雲如墨籠罩大地,天色漸漸變黯,陣陣罡風掠過大地。

    周繼君眉頭稍蹙,停下腳步,轉目望向平天君聖。

    “壞了我的好事便想這麼走了?”

    平天冷笑著,站在雲巔俯視向周繼君,被他一身殺氣席卷而來的烏雲宛若陛座堆積在他身下,遮天蔽日,橫亙百里。

    “非戰不可?”

    周繼君冷聲問道,袍袖鼓鼓翻滾,君子劍時隱時現。

    平天沒有開口,隨著烏雲起伏跌蕩的殺機已說明了一切,他前世為名震穹宇的梟雄,在這西游輪回中亦是佔據一方的妖王,霸道的性子歷經兩世依舊未曾改變。

    君子劍躥出袍袖,入飛龍問天直飛而上,長如通天之柱,直指平天君聖。

    對于周繼君來說,即便到如今,平天君聖亦是讓他仰望的存在。少時聽其故事,得其傳承,七州時候的大小戰役中或多或少都能見著平天的身影。來到四大部洲後,親見平天和太上的那一戰,那一拳一問的風華至今無人能忘。

    平天君聖是壓在齊天頭頂的巨山,可對周繼君又何嘗不是,即便得其傳承,可也不過是平天欲在七州升起偽天宮的棋子。倘若當初周繼君陷入平天的局中,恐怕早隕落七州,又如何能走到今日的地步。

    烏雲層層疊疊,橫亙天地,變化成一座巨山。平天傲然立于山巔,看著山下手持君子劍的男子,眸光閃爍。他也未曾想到,當年在七州隨手播下的種子,短短百多年便已成長到如斯地步,適才阻擋自己的那一劍,精妙生猛,即便未陷輪回時的齊天君聖恐怕也不過如此。

    這君公子雖非自己親手雕磨,可他的成長之快,隱隱間已超過齊天君聖。只可惜,在他走下落雲山後,便注定了不會被自己所用。

    平天眉頭舒展開,手臂掠過道道殘影,一拳轟出。

    他這一拳依舊樸實無華,可和先前擊向唐玄奘四人的又有不同,剛猛的拳鋒中多出幾分柔和。

    雲山迢迢,平天君聖一拳擊出,攜著雷霆之勢又宛若奔騰海波,半剛半柔的道力轉瞬間轟至周繼君身前。穹天上品一身道力接近百星,周繼君不敢硬接,騰身而起,身形消失在半空,轉眼後躍過磅礡拳力,出現在雲山半山腰。腳踩君子劍,周繼君攀沿而上,死死盯著那個負手立于山巔的男子,全身道力醞入君子劍中。

    三道合一,周而流轉成圓,若至大圓滿,則無敵于天下。

    君子三道意升騰而出,在周繼君距平天君聖還剩百多長時,他猛地揚起雙臂,向後倒飛三丈,君子劍浮于眼見,眸中閃過條條精光攜著三道之意沒入君子劍。

    看著蓄勢而發的周繼君,平天君聖眸中一絲陰霾,腳尖輕踩山巔,烏雲堆積的山巒轉眼崩塌,轟響震天。借著山雲力,平天君聖縱身躍起,看著飛射而來的巨劍,劈出右拳。

    拳劍相擊,卻沒有半點聲響,空氣仿佛凝滯了一般,將拳劍束縛在尺寸之地。

    彈指一瞬後,君子劍劇烈顫抖了起來,周繼君難以置信的望向平天的拳頭,目光所及,那個飽滿渾厚的大圓格外刺眼。又是一個彈指,君子劍碎裂成片,平天拳勢不減,越過百丈之地,轟向周繼君。

    危急時刻,周繼君也沒慌亂,身形急墜,腳踩大地,手捏印法,君子三道意流轉周身,而他的面容也變得無比端莊肅穆。細眼流光,薄唇冷硬,像極了神龕上的神像。

    平天一拳轟至,周繼君手持印法相迎,震耳欲聾的聲響回蕩在白虎嶺前,周繼君莊嚴肅穆的“法相”瞬間變得殘破不堪,面色發白,身形暴退出百多丈,可終究還是保住性命,且未受重傷。

    若非前幾日在天河修悟聖人心神,周繼君能否擋住平天這一擊尚難說。

    清脆的掌聲從山嶺外傳來,一身青灰布衣的道人施施然走出,來到兩人之間停下腳步。

    “平天大人神勇依舊,可喜可賀。”

    鼻下兩撇小胡子輕輕跳動,陸壓嘴角含笑,拱手道。

    “平天大人得通風君聖遺志,也算是我等盟友,西游之局尚未破解,盟友間便自相殘殺,此非祥兆。”

    看著殺意漸漸收斂的平天君聖,又看了眼默然不語的周繼君,陸壓輕笑道。

    “就算君公子不出手,那唐玄奘等人也會渡劫逃脫,此為西游定數,非是君公子之過。”

    “就算如此,可也打草驚蛇了。”

    平天雖已沒了殺意,可神情依舊冷漠。

    “我在積雷山布下千軍萬馬,廣邀西牛妖王前來,可那四人渡劫突破,想必此時已走遠了。”

    “平天大人放心,他們走不遠的。”

    看了眼不知在想什麼的周繼君,陸壓玩味的說道。

    “他們貪食了所謂的人參果,又大戰了一場,估摸著藥力要快發作了。”

    “我說師父,您老就不能快點?”

    距離積雷山十來里的小山坳前,孫行者看著蹲在洞中一動不動只露出半個光溜溜不知是什麼的唐玄奘,捧著肚子,滿臉急切。在它身旁,沙和尚面紅耳赤,額上滾下大顆大顆的汗珠,痛苦掙扎著。而豬剛鬣一如既往的憂郁,看著洞里解手了快兩柱香仍未完畢的唐玄奘,愈發憂郁起來。

    “幾位大爺,不如再找幾個山洞解急吧。”

    白骨精緊捂著鼻子,黛眉蹙起,好言說道。

    “不行他們都去了,誰來看著你。”

    洞里傳來唐玄奘吭哧吭哧的話音,間或還夾雜著幾陣怪異的聲音,聽得白骨精面紅耳赤。

    不能再這樣等下去了,等他出來,定饒不了我。

    黛眉輕蹙,容貌清麗的白骨精忍著心頭的慌亂,苦苦思索著脫身之法。
mk2257 發表於 2011-6-4 11:02
第七百七十四章 帝王遠來


    “這是第幾次了?”

    月光下,篝火冉冉,唐玄奘看著一臉羞紅的白骨精,輕嘆了口氣,眸底浮起幾絲落寞。

    “阿彌陀佛,兩月來你逃了已不下二十次。我們又不是妖怪,又不會吃你,你為何總要逃跑?”

    唐玄奘臉色柔和,話音誠懇淡漠,可落到女妖怪耳中,卻讓她眼中汪滿淚水。她白骨夫人也是西牛賀洲東南小有威名的妖王,更兼她女子之身,也有不少妖王追求,算得上風光無限,不曾想一時大意讓這個古怪的和尚抓獲,既不殺也不打罵,平日里也好肉好菜的供著,可正因如此才讓白骨夫人無比恐懼。僧人一向是妖怪的大敵,即便如今的西牛賀州有不少妖怪信奉起佛教來,可若平日里遇著,也少不得大打出手,唐僧一行四人對她如此好,好得太過莫名其妙,詭異無比。

    目光落到篝火前那兩張猙獰可怖的面龐上,一只抓耳撓腮宛若雷公的猴頭,一只似乎很憂郁可卻奇丑無比的豬怪,白骨精心頭一抽搐,哭得更厲害了。

    “聒噪,聒噪!”

    孫行者最見不得女人哭,此時正心煩意亂,聽到這一聲響過一聲的啼哭愈發煩躁。它拔出一根毫毛,輕吹口氣,轉眼毛發變成一只飛蟲扇著翅膀躥入白骨精耳中。臉上猶掛著淚珠,眼皮卻耷拉了下來,轉瞬後白骨精一頭栽倒在地,卻是睡了過去。

    “你們兩個,誒”

    看著滿不在乎的孫行者和沒精打采的豬剛鬣,唐玄奘無奈的搖了搖頭道。

    “好好一個女妖,卻被你們倆嚇得整日惶恐不安,為師想要要行教化讓她皈依我佛都不成。”

    “哼,俺老孫很嚇人?”

    孫行者不悅的哼了一聲,齜牙咧嘴道。

    “俺老孫生來便是這個模樣,怎麼著,她又不是第一次見了,哪會害怕這麼久。倒是你,說是教化那女妖,可整日形影不離,連睡覺也挨著。我說師父,你實在憋得慌,不如改日我們去人間國度找個青樓花坊,讓你泄泄火。這妖怪雖美貌,可誰知她原形是什麼,師父你就不覺壞胃口?”

    聽得孫行者葷話,唐玄奘面紅耳赤,囁嚅著,半晌有些好奇的開口問道。

    “徒兒,那青樓花坊又是什麼?”

    聞言,孫行者滿臉驚容,上下打量著唐玄奘,隨後捧肚大笑起來,一旁的豬剛鬣亦饒有興致的看著他的師父,就連沙和尚亦露出憨厚的笑容。

    “嘖嘖,連沙師弟都知道,師父,你不會真不知道吧?”

    待到笑夠了,孫行者長舒口氣,眯著雙眼望向唐玄奘道。

    “哼,睡覺睡覺阿彌陀佛。”

    感覺著幾個徒弟揶揄的目光,唐玄奘微微氣惱,高喧佛號,撇過頭去。

    篝火的熱浪撲卷在唐玄奘面龐上,月光清冷,和火影糾纏在一起,駁雜而模糊,光影中有些什麼,唐玄奘怔怔地看了許久卻無法看清,一如他的記憶。在他數十年的記憶中,只有佛法和佛家教化,仿佛澄澈碧藍的湖水,不容雜質,可正因如此才讓他夜深人靜對月而觀時總會有些慌亂和害怕。

    大徒弟有它那些沒完沒了的夢,二徒弟有他難以忘懷的高老莊,就連憨憨傻傻的三徒弟也有他自己的故事,可是他唐玄奘卻始終想不起來到大唐長安前所經歷過的事。就仿佛一張白紙,紙上只有阿彌陀佛、我佛慈悲雲雲,除此之外,再無其他。唐玄奘依稀記得,那個女菩薩對他說過,他為宏興佛法而生,此為他畢生的使命,此前種種都將放下。孫行者口中的青樓、花坊他不知,因為在他的記憶中壓根沒有那些,對白骨精如此上心,是因為唐玄奘在靠近她嗅著那絲絲芳澤時,總會覺得心頭撲通撲通直跳,可究竟為何他卻不知道,亦無法知道。

    平日裏啰啰嗦嗦,問這問那,非是他閑得無聊,而是想多知道些關於這個世界的事,關於幾個徒兒的故事,他是沒有從前的人,對於別人的故往總是無比好奇。

    火光灼熱,月影冷清,唐玄奘臉上掛滿寂寥,看著夜色下漫漫無際的山路,許久暗罵一聲。

    “他娘的阿彌陀佛,要到何時才能走完。”

    篝火輕舞,一旁傳來陣陣酣聲,沒心沒肺的孫行者已然呼呼大睡。

    唐玄奘看了眼神態各異的三徒,目光落到孫行者身上,嘴角浮起淡淡的笑意,自己這個大徒弟平日里脾氣火爆,遇到不順心的事總會罵罵咧咧,入耳難聽無比,可從自己口中罵出,卻覺十分痛快。唐玄奘猶豫著,剛想再試一次,就聽耳邊傳來沉厚的話音。

    “你便是那唐僧?”

    聲音似乎來自很遙遠的地方,可又十分清晰,唐玄奘心頭一緊,猛地站起身。

    夜幕籠罩群山,山勢崢嶸險峻,從陰暗的林道深處走來一個男子,身材高拔,他行于山路間,群山茂林甚至夜穹月影都成了他的陪襯,仿佛簇擁著它們的帝王般,匍匐膜拜。

    火光乍閃,豬剛鬣猛地睜開雙眼,順著唐玄奘的目光望去,面色漸漸變得凝重了起來,伸手搖醒了一旁呼呼大睡的孫行者。

    “又怎麼了,老豬?”

    滿臉不悅的睜開雙眼,猴猻剛想發飆,余光落到山野間,神情也變得凝重了起來。

    渡劫突破後,它的修為已達到穹天上品,在頂尖強者中也算出類拔萃,可那個緩步走來的男子氣息深厚如淵,連它也望塵莫及。

    “四大部洲,許久未來了。”

    男子似在自言自語,可他聲音清晰無比的傳入四人耳中,就仿佛近在咫尺般。

    他向唐玄奘四人走來,卻不急不躁,然而他每走一步,唐玄奘心頭就是一顫,莫名的恐慌將他淹沒,沒來由的,卻無比真實。

    “阿彌陀佛,徒兒們,此地不宜久留。”

    唐玄奘低喧佛號,滿臉凝重的說道。

    “不愧是逃跑師父,每次遇到事兒就想著逃。”

    孫行者促狹的說道,右手緊握金箍棒,余光瞟向豬剛鬣和沙和尚,就見他們倆也抄起兵器,滿臉肅穆,一副嚴陣以待的架勢。

    下一刻,篝火忽地一黯,唐玄奘橫抱著白骨精,騰身向側後方飛去,孫行者不甘示弱,拔腿便跑,豬剛鬣緊隨其後,反應最慢的沙和尚自然拖在最後。四人也不回頭,尋著陡峭山沿疾飛而逃,來到西牛賀州這些年里,他們早已總結出一個道理,若遇上實力弱的妖王,該怎麼欺負就怎麼欺負,若遇到難對付的人物,便早走為妙。

    唐玄奘如是認為,孫行者、豬剛鬣、沙和尚亦如是。

    對他們來說,最大的願望就是平平安安走完這段漫長的西行之路,然後各自去尋找他們丟失已久的故往。至于逞英雄耍威風,那頂多只會在夢里出現。
mk2257 發表於 2011-6-4 11:03
第七百七十五章 山海帝王入西游


   即便在如今這個強者輩出的年代,穹天境界強者仍是讓無數修煉者仰望、高不可攀的存在,因此,倘若有人看見眼下唐玄奘四人倉惶而逃的景象,定會瞠目結舌。

    夜色昏昏,群山莽莽,四人疾飛于山林間,初時孫行者尚有心情調侃它師父,可到後來它的眉頭越皺越深,心頭的不安也愈發濃重。四人飛得也算快,可半個多時辰過去,放目四周,仍是先前的景致,從頭到尾都沒離開過那處山坳。似曾相識的感覺縈繞于孫行者心頭,在許久前的一個夢中,它也是這般玩命的疾飛,可怎麼飛也飛不出那座宛若五指般矗立的巨山。

    鑽心般的痛感自腦中傳來,孫行者打了個趔趄,按下雲座,伸手將緊隨其後的三人攔下。

    “怎麼了悟空?”

    唐玄奘懷抱佳人,即便在飛逃,可仍免不了有些神魂顛倒,眼見大徒弟突然停下,滿臉不解的問道。

    “不對勁。師父,你難道沒發現,我們一直在這繞圈子?”

    孫行者看向滿臉不知所措的唐玄奘,心頭一陣氣惱,余光中,那個穿著一身火紅大氅的男子正站在對面的山頭若有所思的望著他們,自始至終,他似乎都沒被甩開過。

    “你是何方妖王?速速報上姓名!”

    孫行者心中了然,自己四人在這繞圈子,定是那人搗得鬼,想要走出這片山林,唯有從他手中奪路。

    冷風流轉,夜色雖黯卻也遮不住男子如火焰灼灼燃燒的大氅,他面容清瘦而蒼白,透明的皮膚下,依稀能看見條條青筋。

    “妖王?”

    男子低聲咀嚼著,半晌笑了起來,他雖在笑,可皮笑肉不笑,冷凝的神色中透著濃濃古怪和可怖。

    躺在唐玄奘懷中的白骨精剛剛醒轉,可當她瞄出一眼,目光落到火氅男子臉上,身裙一陣顫抖,轉而又昏厥了過去。

    “唐玄奘、孫悟空、豬八戒、沙和尚。準提這場西游記的故事中,便是以你們為主角吧。”

    男子開口道破輪回之局,可唐僧四人又如何聽的懂,無不緊鎖眉頭,心頭撲通撲通直跳,隱約覺得哪里有些不對勁,可搜腸刮肚也想不透。

    “不用多想了,身陷輪回故事者,又怎會承認自己只是個棋子。”

    男子目光銳利,似能看透人心。他冷漠的說著,抬腳邁出山坳,行于天頭虛空如履平地,走到四人身前十來步處,又細細打量了半晌,嘆息道。

    “不得不承認,在輪回一道上,四大部洲確實遠超一籌輪回以巧破力,若是力量足夠大,即便輪回再如何精妙龐大,也承受不了。”

    話音落下,男子抬頭直視天穹,身體上下傳出“ 里啪啦”的聲響,廣漠浩瀚的氣息從他頭頂升騰而出,轉爾橫蕩天地。下一刻,偌大的西牛賀洲劇烈搖晃起來,空氣中閃出無數條土黃色的細線,又仿佛是透明的,縱橫貫穿于西牛山河間,密密麻麻,何止萬萬條。隨著男子氣勢升騰,這些原本肉眼、心神都無法察覺的細線浮于西牛眾強眼前,雖然肉眼看不見,可玄天之上的強者操控心神卻能看得一清二楚。

    “西游輪回的走向,命數和機緣,果然龐大得讓人驚嘆。”

    男子唏噓著說道,伸出手指輕輕彈擊向眼前的一條細線,“啪”的一聲,那根細線顫抖了起來,如波浪般延伸開來,轉眼後,數不清的細線盡數顫抖搖晃。天翻地覆,風雲起伏,星辰明月不見光澤,男子玩味的打量著那些舞動著的細線,仿佛在欣賞一朵奇葩,滿臉躍躍欲試。可沒過多久,一條條細線恢復靜止,隱沒入虛空,而西牛賀州也恢復了平靜。

    “再給我千年,或許能打碎這些命數機緣,可惜,時不待我。”

    男子幽幽說道,眉宇間興致昂然。

    “你究竟是誰?來此作何?”

    男子的感嘆落到孫行者眼中,卻變成神神叨叨婆婆媽媽,它平生最煩的也是這等人,金箍棒舞動如風,孫行者緊緊盯著火氅男子,齜牙咧嘴問道。

    “勿怪,倒將你們忘了。”

    氣機引動出西游故事的主線和支線,男子的心情似乎也好了許多,臉色漸漸緩和,打量著孫行者,玩味地說道。

    “我來此,只為殺你們。”

    話音方落,他便縱身飛來,火紅的大氅飄過天際,風呼山鳴,偌大的西牛賀州萬千山河竟齊齊懾服其下。

    “好狂妄!”

    孫行者怒叱一聲,揮舞金箍棒迎頭劈下,它的一棒中擁有將近百星的道力,舞動成千萬條,每一條都可劈大洲搗乾坤,如今的天地間除了聖人外,敢正面接下它這一棒者屈指可數。然而,就是這樣的一棒,卻被火氅男子牢牢抓在手中,身形也只是微微一晃,隨後恢復如初。

    “好大的力氣。”

    男子似在贊賞,可他抬手間,無窮無盡的道力順著臂膀涌出,只是隨手一抖就將孫行者拋落天頭。

    余光中,又是三條身影撲來,豬剛鬣、沙和尚、唐玄奘分別從左、右、後三方襲向男子,這些日子他們也沒少打架群毆,懶得用真本事,以少欺多以強欺弱是他們最喜歡做的事。可眼前的男子絕非平日里那些妖王所能比較,這一次,他們都用上了全力。

    唐玄奘口喧佛號,周身上下仿佛鍍了層金輝,莊嚴肅穆。他伸出手掌,玉白的手心閃出萬丈金輝,乍一閃出,星月失色。唐玄奘只會這一招,卻是他循佛法修煉出的保命招數,取名佛家大手印。再看豬剛鬣,就見他低吼一聲,身形陡然變大,轉眼後已成了一只頂天立地的巨豬,雙手間隱約有水波流淌,卻是他生來便會的本名戰技,天河變。而沙和尚亦不甘示弱,星星點點的佛沙從虛空蕩出,聚于十指。昔時佛祖集天河之沙築起靈山,一沙一蒼生,天地蒼生皆在佛沙中,以沙為姓,取蒼生之意,以沙為戰技,蒼生如我是觀。

    三名穹天中品的強者齊齊施展最強戰技,轟擊向火氅男子,卻被他揚臂架住。強絕的道力流散開,傾蕩東南西北,西牛賀洲甚至整個四大部洲都微微搖晃起來,無數道心神飛速探來,卻是隱于西牛的強者。

    “兀那妖王,吃俺老孫一棒。”

    天幕拉開,口角溢著鮮血的孫行者揮舞金箍棒,從中天處劈下。

    那男子已被唐僧三人制于尺寸之地,正勉力抵抗,孫行者一棒下去,就算不能當場將他滅殺,也能打成重傷。

    可他們都沒發現,男子的神情無比平靜,至始至終都沒有過半絲波動。從他眸中蹦出一座座巨山,那山不像四大部洲的山,周身由鐵石鑄造,每一座重逾星辰。巨山飛出,轟擊在豬剛鬣身上,頂天立地的巨豬被砸飛出半里。巨山掉了個頭,迎向孫行者,將它阻于半空。

    轉眼間,局勢陡變,唐玄奘心頭一驚,拉起沙和尚就欲奔逃,可沙和尚卻立于原地,寸步不動,手捏沙天大*法印,悍然殺去。

    “四人中也只有你,才像個真正的佛門弟子。”

    火氅男子直視向沙和尚,淡漠的說道,可他的手卻沒停頓,擊破萬萬顆佛沙,直搗沙和尚眉心而去。

    唐玄奘神色大變,看著那只行于漫天佛沙中,轉眼轟到沙和尚面龐的拳頭,一咬牙,轉身回撲。可他已奔出數十丈,又怎麼來得及,即便他能及時趕回,又如何敵得過那個神秘強者。

    平天君聖之劫方渡過,又迎來眼前的生死大劫。

    沙和尚口喧佛號,滿臉莊嚴肅穆。

    既為佛子,當斬妖除魔,捍衛我道,即便生死亦不過早升極樂。

    沙和尚無畏無懼,亦不怕身死,可這一刻,他心中微微恍惚,只覺得少了什麼。

    似乎在很久很久之前,每每廝殺時,自己身旁總會站著一個人。

    那時自己除魔衛道,卻是在護衛著他的道。
mk2257 發表於 2011-6-4 11:04
第七百七十六章 山海第一人


    漫漫佛沙中,時間仿佛凝滯了,連同那只可怖的拳頭一同停頓下來。

    生死之際,沙和尚低喧佛號,抬頭望去,佛沙化作一條長河向前延伸,在長河間若隱若現著許多人和事。九十九世的輪回往事,一朝站在百世之前看個通徹,沙和尚心中無比震驚。可這些輪回往事大多是沉悶的苦修,他一個人的歷練,雖有些許不同,可幾乎都是同樣的過程和結局,只除了那兩段。其中一段是在游人如織的西湖邊,邂逅了兩條蛇精,一個書生,到最後他卻做了那等壞人姻緣的和尚,隱隱中他總覺得那頭愛穿一身雪白裙紗的蛇妖有些眼熟,也正因如此,他除魔衛道時第一次心軟了。溯流而上,又是一世輪回,沙和尚怔怔地看著,許久,晶瑩的淚珠滑落眼眶。

    那一世輪回雖只有短短二十余年,可卻他最為開心最為不舍的一世,在那個名叫七州的地方,他結識了生死與共的兄弟,策馬揚鞭,同飲烈酒,並肩作戰,打下偌大江山。可終了時,他正想去龍歸山接回白素素,師尊從天而降,親手毀去他的美夢,直接進入下一世。

    卷入輪回前的一刻,他回首望去,龍歸山清秀高峻,依稀能看到一衫白裙迎風翻飛

    淚珠順著面頰滑落,墜于地面,四分五裂,時間重新流淌起來,沙和尚回溯輪回往事,看似漫漫,實則也僅僅千分之一彈指不到。

    男子的拳頭近在咫尺,雄雄火風撲面,沙和尚雙手合十,寶相莊嚴,口念圓寂咒,緩緩閉上雙眼。

    一劍東來,仿佛橫貫穹宇的星隕,捅穿時間和空間的重障,轉眼奔襲至男子身後。沙和尚身軀一震,眸眶猛烈顫抖起來,目光所及,那個銀發白衣執劍來救的男子無比真切。

    火氅男子微微詫異,沙和尚近在咫尺,只需一拳下去就能將他擊殺,可背後那柄橫空出世的劍卻透著濃濃的危險,連他都覺得危險,那便有傷他的可能,若他不想受傷,只得暫且放下眼前的僧人。

    眉宇間殺機滾滾,男子猛地回身,一掌劈中劍刃。君子劍以一分百,再化作萬數,每一柄都細如針,薄如片,仿佛冰雹般砸向男子。火氅揚起,男子伸出他蒼白的手探向夜穹,他揮手間竟拉下漫天夜雲,化虛凝實,仿佛一張幕布將上萬柄君子劍卷散。

    一招過後,周繼君收回君子劍,護于沙和尚身前,劍尖直指那男子,滿臉警惕。

    “是你?”

    火氅落下,男子饒有興致的打量起周繼君,半晌開道。

    “你未陷輪回,卻隱于西游,顯然是破局者。我為你四大部洲的強者代勞,毀去西游輪回,豈不正中你等下懷,又為何要阻我?”

    “你來自山海?”

    周繼君眯起雙眼望向那人,適才一擊看似不分上下,可他先蒙蔽天機,又神游御劍而行偷襲,可謂準備充分,便是如今的平天君聖也難以全身而退。然而這樣的一招卻被眼前的男子輕而易舉的化解,此人實力之強,周繼君生平罕見。

    心頭一動,周繼君臉色微微變化。

    “你是山海聖人?”

    “聖人”二字沒入男子耳中,他的臉上浮起古怪之色,轉而哈哈大笑起來。

    他的笑聲並不像他的戰技功法那般霸道絕倫,相反有些低沉,似乎許久未曾開懷大笑過,稍顯生澀。

    “莫非你們四大部洲的聖人都退步了,讓你以為我也是聖人?”

    不是聖人?那定也是和陸壓、孔宣同一級別的絕世強者。

    周繼君皺眉苦思,回憶昔日看過的那卷《山海經》,天野盡頭閃過數道光華,破空聲傳來,周繼君心頭稍安,卻是數名隱于西牛的強者被眼前這人驚動,紛紛飛援而來。周繼君一人不是他的對手,可雙拳難敵四手,若再來一兩穹天,算上唐玄奘四人,未嘗不能將此人斬落此地。

    山海輪回為四大部洲死敵,膽敢踏足天地穹宇的山海修士人人得而誅之。

    火氅男子望向天空,目光深邃,隨後徐徐轉身。

    “我四大部洲之事自由我四大部洲之人來定,你既已現身,若想保得性命,還是回轉山海罷。”

    身後傳來周繼君愣淡的聲音,男子腳步一滯,回首看向周繼君,眉頭挑起。

    “你是說,若我留在這,你們便會合力圍攻我?”

    “此為國戰,若閣下執意留下,到時我等亦不會去講道義。”

    周繼君冷聲說道,若此時月羅剎和左游生在側,他定會千方百計嘗試斬殺此人。國戰之日愈來愈近,山海有此強者是為四大部洲之禍。

    “圍攻嗎,我在你四大部洲被圍攻何止一次。”

    男子眸中閃出兩朵火焰,幽幽說道。

    “我還記得,那年我第一次來到四大部洲,遇見陸壓道人和鎮元子,一言不合便打了起來,圍攻的還有十來名玄天巔峰的地仙,卻還是被我殺得個精光,擊退陸壓和鎮元子。”

    “圍攻?哈哈哈,聖人不出,你四大部洲便是頂尖強者全上,又如何能殺得了我。至于你,今日壞了我的好事,來日我必來向你討還。”

    狂妄卻又淡漠的話音傳來,周繼君再止不住心頭的震驚,若他所言屬實,集陸壓、鎮元子兩名絕世強者之力都非這人的對手,那天地穹宇聖人不出又有誰能攔住他?

    “你究竟是誰?”

    望著男子遠去的背影,火紅的大氅將夜色染得赤紅,周繼君放聲問道。

    沒有回應,轉眼間,那人已消失在林道盡頭。

    “不屑讓我知道你的名字嗎。”

    眸光閃爍,周繼君喃喃自語著。

    “不用理會,此人一向如此狂妄。”

    熟悉的聲音傳入耳中,周繼君回身看去,陸壓道人施施然走來,而在山坳間,唐玄奘四人包括白骨精已不見了蹤影。

    “那人真的戰敗過你和鎮元子?”

    周繼君深吸口氣,開口問道。

    目光落向陸壓,就見他老臉一紅,似有些尷尬。

    輕咳一聲,陸壓道人望向莽莽山林,半晌幽幽說道。

    “若真說起戰力,道人我或許的確稍遜他半籌,四大部洲聖人之下,也只有當年的孔宣能和他一戰,只可惜哼,這廝也太猖狂了,那日我和鎮元子遠伐山海精疲力竭回轉四大部洲,被他截于半道,自然無心戀戰,落到他口中卻成了一人戰敗我和鎮元子。”

    陸壓咬牙切齒道,冷哼連連,良久恢復平靜。

    “連他也來到四大部洲,看來大事不妙了。”

    “怎麼了?”

    看見陸壓道人面露凝重之色,周繼君疑惑的問道。

    “你君公子莫非被他嚇傻了,這麼簡單的道理也看不出?”

    陸壓冷笑著看向周繼君,緩緩開口道。

    “他來到我四大部洲,有恃無恐,說明了兩件事。其一,西游輪回之事已傳到山海,其二,聖人間的對峙勝負已分。”

    聞言,周繼君心頭咯 一跳,被陸壓一提醒他方才回過神來。念海之上,君子斗數悄然衍算,西游之局連帶天地穹宇的走向都變得復雜起來,隨著那個男子的到來,無窮變數生出。

    “走吧,隨我前去積雷山,所謂的盟友也該坐下談談了。”

    陸壓輕嘆一聲,向夜色深處走去。

    “那人究竟是誰?”

    周繼君緊隨其後,沉吟半晌,開口問道。

    “那年我給你的《山海經》莫非你沒仔細看?他便是山海輪回最超然的存在,山海第一人,蠻王蚩尤。”
mk2257 發表於 2011-6-4 11:05
第七百七十七章 兩難


    群星璀璨,夜如白晝。

    積雷山矗立在西牛賀洲中部偏東,遠遠望去,宛若虎龍盤踞,山勢崢嶸,群峰陡峭,易守難攻。而在山麓以及半山腰處,屯滿了雄兵,陣容嚴整,可盔甲旗幟五顏六色,顯然非是一方軍隊。

    “玉皇來了?”

    半空中的雲座上,周繼君問向陸壓,眸中閃過深思。

    “發生了這麼大的事,玉皇自然不會置之不理。非但玉皇,鎮元兄、趙公明、驅神君聖都已來到。”

    說話間,兩人已至積雷山巔,土石搭建的宮殿立于山頭,沒有珠光寶氣、金碧輝煌,樸實中透著幾分肅殺,在夜幕下卻顯得尤為莊重。

    “陸壓大人,銀發妖王大人駕到。”

    守于殿外的小妖見著騰雲駕霧而來的兩人,高喧名號,隨後恭迎兩人入殿。

    大殿中燈火通明,殿中央擺著張巨大的沙盤,上首排列九席,席上無酒,只有一張張凝重的面龐。

    “讓眾位大人久等了。”

    陸壓輕笑一聲,撇開周繼君,自往上首左邊第一的席位而去,而周繼君自坐于下首末席。積雷宮中席位按照實力高低、勢力大小而排列,當中自然是積雷山之主平天君聖,左手陸壓,往下依次鎮元子、趙公明,平天君聖右手則坐著玉皇大帝,其下分別是移山君聖和驅神君聖。和眾人相比,周繼君無論實力還是勢力都算墊底,因此只能坐于趙公明下首的末席,可有資格上得了積雷山坐穩一席,放在天地穹宇也算屈指可數的巨頭人物。

    看了眼驅神君聖下首空出的那張席位,周繼君面露深思,想了想,卻沒開口問詢。

    “山海蠻王遠來我四大部洲,絕非偶然。”

    仿佛沒看見空出的那張席位,平天君聖開門見山說道。

    “諸位今日聚于我積雷山,想必也是為了此事。”

    “不錯。”

    玉皇大帝沉聲說道,看了眼空蕩蕩的席案,眉頭微蹙,起身掃過眾人。

    “蚩尤雖強,可也強不過聖人,他膽敢來到我四大部洲,想必在外輪回的戰場中,我四大部洲的聖人先輸了一籌。”

    “一群沒用的聖人。”

    陰冷聲響起,周繼君放目看去,卻是驅神君聖翹著二郎腿,不屑的冷笑道。一頭長發墜于地面,烏黑發亮,更顯妖冶。不單是驅神,移山,平天,甚至鎮元子都面色古怪,卻沒驅神君聖那般明顯。在場眾人,包括周繼君在內,哪個不是將聖人當成生平最大的敵人,聖人若長在,他們修為再高,亦是螻蟻。

    “若無聖人在前面頂著,山海聖人早踏足我天地穹宇了。”

    陸壓低笑一聲,漫不經心說道。眾人雖想斬聖,可一來聖人幾近無敵,二來若沒了太上他們幾個,又有誰能擋住山海輪回的聖人。這個道理誰都懂,可除了陸壓這般心胸豁達到可容天地者,在場鮮有人肯承認。

    “道人此言有理,我天地穹宇聖人本就只有五數,能抵御這麼久,也算不容易。”

    玉皇看了眼驅神君聖,笑著打了個圓場,話音一轉又道。

    “聖人若自身都難保,那準提和接引所布下的西游輪回將再無意義。可眼下只是蚩尤一人前來,三方天帝世家,四方天界諸神亦無動靜,那我天地穹宇的聖人即便輸了,也只是小敗。如此一來,西游輪回則至關重要。”

    頓了頓,玉皇打量著若有所思的眾人,接著道。

    “準提接引布下西游輪回,引來天地強者投身其中,或化為妖,或化為人,或是一方妖王,或是一國君臣,可都隱于草莽不知真實身份。除了聖人外,就只有唐玄奘四人上丹田中的玉牒里有所記載,因此唐玄奘四人對于往後的局勢至關重要。若山海強者俘獲他們四人,取出玉牒,非但毀去了西游輪回,還能得知隱于西游的強者身份,到時行雷霆之勢斬殺我方強者,國戰還未打起就折損強者,此戰再難取勝。”

    “玉皇陛下所言極是。”

    陸壓道人頷首道,他指向殿中沙盤,沙礫翻飛,漸漸化成西牛賀州的山川地貌,逼真如親臨。

    “蚩尤此人行事往往不合常理,不過極擅長捕捉機會,他此次獨自前來,一是為了探聽虛實,二則為了西游輪回。國戰將臨,對于我四大部洲亦或彼山海都一樣,誰先贏下先手之局,誰便能佔得優勢,這先手之局當在西牛賀州,也是我等的戰略前沿。”

    “那蠻王蚩尤莫不是想先我等一步破解西游輪回,而後率大軍前來佔據西牛?”

    開口的是移山君聖,他在當年的六君聖中雖名聲不著,可能被奉為妖族天帝,自然有他的獨到之處,論及打仗的本領,六君聖中他足以躋身前三。

    “是也不是。”

    陸壓眸光閃爍,沉吟著開口道。

    “如今的西牛賀洲雖是群妖並起,陷入西游輪回,可西有佛域靈山,南有十萬地仙,再加上我等結盟,即便他破解了西游輪回,想要一下子吞了西牛也是天方夜譚。”

    話音落下,殿內忽地安靜了下來,眾人皺眉思索,無不想著蠻王蚩尤此行的真正目的。

    “罷了,多想無益,棋到終盤便能見分曉。”

    平天君聖開口說道,目光落向沙盤處,指尖捏出一道印發,唐玄奘四人倉皇逃竄的身影漸漸浮出。

    “蚩尤雖強,可他畢竟孤身一人,吾等若連他都懼怕,那日後”

    平天頓了頓,沒有繼續說下去,他看了眼自己的拳頭,那只曾經力戰聖人的拳頭,眉宇間流轉出淡淡的煞氣。

    右手邊的玉皇看了眼默然不語的平天君聖,輕笑一聲道。

    “平天大人說的是,蚩尤雖霸道,可定不敢來積雷山,他若來了,便是送死。當務之急卻是先要解決唐玄奘四人,聖人先敗,西游輪回也已成為棄局,先前吾等顧忌變數遲遲沒有動手,如今若不出手,等那四人落到蚩尤手中可就大事不妙了。”

    目光掠過眾人,最後落到周繼君身上,玉皇大帝意味深長說道。

    “斬殺西行四人,奪西游玉牒,此為當下必行之事,不知諸位有何異議。”

    話音落下,殿中所有人同時向左手末席看去。

    那個至始至終沒有開口過的白衣男子垂首而坐,指尖輕輕敲擊著席沿,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前些日子,周繼君于白虎嶺救下唐僧一行,眾人皆知,算上今日,周繼君已出手兩次,非是破局而是救人,卻讓眾人不由得紛紛猜疑起來。如今眾巨頭齊聚積雷宮,定下破局大計,不容有差錯,若周繼君臨陣倒戈,那便會成為眾矢之的。別說和他有過節的玉皇、驅神,便是陸壓也會毫不留情的下殺手,消彌變數。

    殿內氣氛漸漸變得僵硬了起來,冷風吹拂,周繼君只覺脊背發涼,數道強悍的氣息將他牢牢鎖定,若他敢說出一個不字,下一刻定會遭到眾人圍攻。

    可是,他又怎會舉起君子劍,揮向當初並肩作戰親如兄弟的沙摩尼。

    進入積雷宮的那一刻,周繼君便已經隱隱預料到在眾人商榷完畢後,定會將他會陷入兩難地境,因此只字不言,苦苦思索著解決之法。西游輪回必破不可,此為國戰先手,亦是大義。可沙和尚周繼君卻非救不可,即便他已再不是當初那個和周繼君親密無間的小摩尼,可那一世兄弟之情,對于如今的周繼君來說彌足珍貴。

    莫非準提和接引安插沙摩尼入西游,卻是因為推衍出今日的變數,以自己為棋子,保住西游輪回?

    周繼君目光一凝,隨後又黯淡了下來。
mk2257 發表於 2011-6-4 11:06
第七百七十八章 萬載天宮帝王術 積雷山上奪大勢


    “君公子,如何?”

    積雷宮中,玉皇大帝笑盈盈的盯著周繼君,幽幽問道。

    好一個玉皇,好一個帝王心術。

    看向滿臉笑容的玉皇大帝,周繼君眸光發寒。那日玉皇當眾敕封紫微星主,早在諸人心里種下不滿的種子,紫微星主若成天帝,其身份當和天地頂尖、乃至絕世強者平起平坐,而紫微星主又是周繼君的手下,無形之中將周繼君的身份拔高了幾分,卻讓諸巨頭不尷不尬,心懷不滿。今日玉皇殿堂所言,表面上針對西游之局而發,可暗里又將周繼君逼至諸巨頭的對立面。其用心之險惡,不單周繼君,就連在場諸巨頭或多或少都能看出些許,可偏偏玉皇佔得大義,讓周繼君進退兩難。

    莫非他玉皇一心想將我踢出局?

    周繼君心中忽的生出一個念頭,隨即篤定。

    大周一戰中,自己中途插手,讓準備充分的玉皇落得個灰頭土臉的下場。權勢越大者,越睚眥必報,初時自己尚有所提防,可到後來卻因玉皇一番豪言壯語松懈了警惕之心,只當國戰降臨他真會拋下前仇往怨,齊心協力一戰。

    他先是將自己捧上天地巨頭的位子,突然出手使得自己孤立于諸巨頭之外,捧得越高,摔得也越重。等到自己被排擠出聯盟,失去天地巨頭的地位和名望,不僅玉皇,就連那些稍遜些的勢力強者亦會借機發難,將爪牙伸向天吾山。到那時,天下群起而攻之,爭奪東勝地盤,無數或真或假的舊賬亦會被玉皇翻出,讓自己失大義、失人心、孤立無援。

    想到這,周繼君眸子愈發變得冰寒,怒火中燒。

    亂世之中,每一步走錯都會釀成難以承受的後果,周繼君步步為營,孰料還是落入玉皇的圈套。在國戰的幌子下,即便是盟友,也是你死我活,一旦松懈,只能自食苦果。

    深吸口氣,周繼君緩緩站起身,直面殿上七巨頭的殺機,神色淡漠,沉吟著剛想開口說道,耳邊忽地傳來一陣低笑。

    殿門外的黑幕下,走來一個滿臉笑容的男子,他披著紫色的披風,稍顯瘦 ,不算今日,周繼君共見過他兩回,偏偏每回都讓周繼君欲殺而不得。

    “咦似乎來早了。”

    打量著殿內的情形,男子低笑著說道,目光落向玉皇大帝,一觸即分,卻被周繼君清晰的捕捉到。

    “你是何人?”

    玉皇似有不悅,開口喝問道。

    他臉上的不悅發自真切,可也只是不悅,卻不似殿內諸巨頭滿臉好奇疑惑。

    察言觀色,周繼君心意流轉,推敲著兩人間的關系。玉皇不悅似乎因為南柯皇子出現的不是時候,可並沒有半點慌亂,顯然早已安排好,卻不知他引來南柯皇子究竟為何。等等那日南柯皇子奪走勾陳天帝神位,莫非是他們早已商定好的?

    眸中閃過異芒,未等南柯皇子開口,周繼君哂笑一聲插口道。

    “這位兄台與我等也曾有過瓜葛,他是南柯國皇子,也是那日偷食接引心神者。”

    話音落下,玉皇的眉頭明顯一皺,看向周繼君目光幽冷。

    “是你?”

    低沉的聲音從上首傳來,平天君聖壓抑著怒火望向優哉游哉的南柯皇子,可最重兄弟情誼的他又怎能忍得住,平天君聖騰身而起,轉眼掠過積雷宮五十丈地,攜著無窮怒意的拳頭重重擊向南柯皇子,勢如奔雷,快如閃電。南柯皇子似乎也沒想到平天會突然出手,面露驚色,怪叫一聲抽身疾退。

    他的身法很是奇怪,每退出一丈,都會消失一陣,而後從虛空另一頭鑽出,繼續逃竄。

    平天的拳頭霸道之極,卻難捕捉到南柯皇子的身影,倘若他擊碎虛空或許能奏效,可這樣一來偌大的積雷宮乃至積雷山都會崩潰離散。

    “罷了,就讓你打一拳消消氣吧。”

    陰惻惻的聲音傳出,南柯皇子不再躲閃,大大咧咧的站在宮殿中央,嘴邊掛著譏諷的笑意。

    平天君聖眉頭微微皺起,心中雖疑,可轉瞬被滔天的怒火淹沒。他邁步上前,抬起拳頭重重轟擊向南柯皇子的胸口,可拳頭方落,他便隱隱察覺到幾分不妙,那只拳頭雖將南柯皇子胸口打穿,血肉模糊,可卻緊緊貼在他胸口。下一刻,就聽南柯皇子獰笑一聲,張開大口,猛地咬向平天的肩頭。

    酥麻的感覺從肩部傳來,全身上下百多星的道力被禁錮在下丹田中,仍由平天君聖如何運轉功法也掙脫不了。

    “孽畜!”

    冷哼聲從殿上傳來,卻是一頭長發垂地的驅神君聖怒目望向南柯皇子,手捏印法,口中念念有詞。

    “咄!”

    驅神有操控心神之術,世間強者皆知,也因此對他無比忌憚,可當殿內諸巨頭放眼望去,卻都是一驚。南柯皇子甩頭咬下平天的肩肉,當著眾人的面大口咀嚼起來,仿佛沒事人般冷笑著看向驅神,轉爾一掌將平天君聖擊飛了出去。

    “你就是驅神君聖?傳說你能操控心神,嘖嘖,又是一樣奇招妙術。可惜呵,我南柯國都是無心之人,又怎會有心神。”

    話音落下,舉座皆驚,諸巨頭不由得紛紛轉望向周繼君,卻是未曾想到除了天吾山君公子外,這世間還有不修心神的強者。

    抹了抹嘴邊的鮮血,打了個飽嗝,南柯皇子似乎很滿意自己所帶來的震撼效果,更何況那些大吃一驚的還是天地穹宇有數的巨頭。臉上的笑容愈發濃厚,南柯皇子朝向殿上拱了拱手,幽幽道。

    “在下南柯虛行天,見過諸位大人了。”

    “你找死!”

    移山君聖看了眼閉目打坐的平天,滿臉怒容,他生平最恨那等行偷襲之舉的卑鄙小人,當年六君聖中,他最看不慣的便是驅神,奈何驅神是大哥的兄弟,移山也只得把驅神當兄弟來看。移山如何看不出,那虛行天的修為比平天低上不少,若非使詐偷襲,又怎會傷得了平天。

    怒目而視向虛行天,移山君聖猛地站起身,剛邁出腳步,就別玉皇起身攔住。

    “移山大人息怒,若非平天大人出手在先,又怎會如此。再者,那日通風大人被聖人所害,不能全怪這位虛先生。”

    玉皇笑盈盈說道,蔥白的十指間冷鋒流轉。

    平天重傷,驅神被虛行天所克,而玉皇又隱隱間和那妖魔一般的南柯皇子成聯手之勢。移山雖心中憤懣,可他卻深明大局之人,若他再遭不測,恐怕這積雷宮今日就會旁落。

    強壓下心頭的怒火,移山君聖不甘的坐回席位,目光逡巡在玉皇和虛行天之間,譏諷的說道。

    “陛下下的好棋,在下佩服。”

    事到如今,在場諸巨頭若再看不出虛行天和玉皇間的關系,那也沒資格坐于此處了。先是出言將周繼君排擠出聯盟,周繼君雖借得虛行天的出現禍水東引可也失去了話語權,隨後虛行天重創平天君聖,而趙公明素來置身事外,如今積雷宮中能對玉皇造成威脅的也只有陸壓和鎮元子了。

    陸壓和鎮元子雖為絕世強者,可玉皇畢竟是中央天帝,佔得大義。

    一番勾心斗角,爾虞我詐之後,玉皇儼然取代平天,成為今日積雷盟會的主使者。步步落子,談笑間便奪取大勢,不枉玉皇大帝沉浸帝王之術數萬載。

    “虛先生的本領諸位也算見識過幾分,這第九張坐席也該有個主人了。”

    看向右手末席,玉皇拱卷袖筒,笑盈盈的說道。
mk2257 發表於 2011-6-4 11:07
第七百七十九章 南柯欲爭席 公子怒拔劍(上)


    “陛下有請,虛某恭敬不如從命。”

    朝向玉皇大帝拱手一禮,虛行天施施然走向右手末席,就在這時,一直打坐療傷的平天陡然睜開雙眼,眸中精光乍閃,隨後閉合,卻開口道。

    “陛下見諒,這最後一席已有歸屬。”

    “哦?”

    玉皇微微驚訝,隨後哂笑一聲道。

    “莫非是覆海大人?不對,不對,以覆海大人身份又怎會做得末席。”

    “既然東道主還有客人未至,此席當保留才是。”

    陸壓道人玩味的打量著虛天行,幽幽說道。他雖不喜插手權勢爭奪,可又不願見著聯盟失衡,讓玉皇一家獨大,玉皇本已是中央天帝,若再成為聯盟的主使人,日後國戰之時他若生出異心,還有誰能制住。

    “道人此言有理,想來陛下定不會行那等喧賓奪主之舉。”

    坐于陸壓一旁的鎮元子附合道,他腰間掛著一柄色澤黯沉的長劍,正是天地四絕中的地仙劍,今次前來積雷山他特意攜帶于身,一來以表重視,二來也有震懾之意。上上輪天地大戰後,他建立西樓,卻置身戰事外,或在萬壽山中修養,或隨著陸壓閑游,無比的逍遙自在。世間強者重他地仙之祖之名,卻鮮有人還記得他上上輪*大戰天地第一君聖之威,以及這柄濺血上百穹天的地仙劍。

    陸壓和鎮元子同時表明立場,玉皇也不再堅持,目光一轉,落向左手末席的周繼君,嘴邊浮起濃濃的笑意。

    “虛先生到的還真不是時候,卻將我們先前的還未商討完的事打斷了。”

    聞言,周繼君心知不妙。先前他借機禍水東引,將眾人的注意力轉到南柯皇子身上,誰想竟被玉皇輕而易舉的化解,顯然早有準備。眼下繞了個大圈子,眾人的注意力又都回到他身上,足以見得玉皇心思詭譎,行棋高超,當真可怕。

    “我等齊聚積雷宮,是為了同心協力破解西游之局,公子兩次出手援救唐僧四人,莫非有什麼隱情?”

    玉皇滿臉促狹,打了個哈哈道。

    “若公子真有難言之隱,不欲向唐僧出手,那也可以。只要公子退位讓賢,回轉你天吾山,吾等自會念在公子往日功勞上,不會為難。”

    玉皇這番話說得擲地有聲,佔足大義,在場諸人雖知他有意提攜虛行天入席,壯大自己在聯盟中的勢力,可若君公子當真不願對付唐玄奘四人,他也只有退位讓賢的份,諸巨頭也無法插手。

    夜風幽冷,吹拂過殿柱上的火把,火光搖曳映上周繼君的面龐,眾人目光所及,就見他神色淡漠,悠哉悠哉,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公子還在猶豫什麼?嘖嘖,莫非是貪圖權勢,戀寨不去?也是,能坐上眼下這個席位,不知花了公子多少年的心血。”

    虛行天陰陽怪氣的說道,眸中掠過殺機。

    周繼君對他欲殺之而後快,他何嘗不想將這個天吾山君公子活生生吞入腹中,不談他一身奇妙的功法戰技,光是他東勝神洲幕後之主的身份就令他垂涎三尺。他南柯皇子吃人,最喜歡吃的便是擁有玄功奇技的強者以及權傾一方的霸主,只有這樣才能讓他的虛榮和不平得到釋放,亦能得到真正的快感。更何況,君公子還是那頭喪家之犬的好友,當年他吞食虛柯一條臂膀,幾乎將虛柯逼入絕境,不曾想虛柯竟放下尊嚴,逃竄入天吾山,躲過一劫。

    那時的虛行天尚有些忌憚周繼君,可如今他吞食了聖人的心神,雖未完全消化,可精氣神無不壯大了數倍,再加上玉皇暗中相助,此時的他再不懼怕周繼君。

    上下打量著周繼君,虛行天獰笑著,剛想說什麼,就見周繼君緩緩抬起頭,轉爾起身,冷笑著朝向殿上諸人拱了拱手。

    “君某兩番相救唐玄奘一行,的確有所隱情。”

    話音落下,玉皇嘴角高揚,平天雖仍雙目緊閉,可眉頭卻忍不住輕輕一顫,另一邊的陸壓道人則暗嘆一聲。

    就聽周繼君話鋒一轉,又道。

    “不過,君某今日既能坐于此處,那也是抱著和諸位一般的心思,若非君某一心想破西游輪回,又怎會隱于西牛化作一區區小妖?”

    “君某能有今日和諸位平起平坐的資格,卻是一拳一腳打出來的。而這個南柯皇子生性殘暴,手段卑劣,生食同道修士漲修行,又何德何能?若他入主聯盟,諸位就不擔心他日被人從身後反咬一口?”

    聞言,平天君聖眉頭稍舒,而玉皇大帝則皺了皺眉,輕笑一聲道。

    “虛先生品性如何且不談,當務之急卻是斬殺唐玄奘四人破解西游輪回,公子和我等不同心,又何必白費口舌掩人耳目?”

    “陛下此言差矣。我等結盟非是一日一年,而是為了日後不知會打多久的那場國戰。那日陛下在天宮口口聲聲說要同心協力,共迎國戰,可若聯盟中有此異類,我等心存顧慮,互相猜疑,那仗還未開始打便鬧起內訌來,試問陛下會作何感想?”

    周繼君不卑不亢,徐徐道來,雖不得大義卻佔得道理,一時間隱隱佔得上風。

    聽得周繼君一席話,玉皇哈哈大笑,眸中閃過寒光,半晌他止住笑,緊緊盯著周繼君,正欲說什麼。

    “君公子所言也不無道理,這位虛先生來歷古怪,手段詭譎,的確讓人難以安心。”

    卻是陸壓道人突然插口,搶先說道。

    “可此人既是陛下所薦,修為亦能躋身頂尖強者之列,那也勉強有入席的資格。這樣一來,卻又難辦了。”

    說著,陸壓看向一旁的鎮元子,鎮元子又怎會不知自己這位好友的心思,指尖彈擊著案前的地仙劍,圓滾滾的臉上浮起莫名的笑意道。

    “道人所言極是,不若這樣,關于君公子和虛先生的爭議且先延期,兩人皆不入席,待到我等解決了西游輪回之事再做定奪。”

    陸壓和鎮元子為穹天巔峰的絕世強者,他們雖保持中立,可一旦發話分量極重,誰也不敢小覷。眼下他們一唱一和儼然決定了周繼君的命運——暫退聯盟,置身事外,也就是說不再有資格插手西游輪回。

    莫名的笑聲回蕩在積雷宮中,眾巨頭微微詫異,紛紛向左手末席望去,就連平天君聖亦睜開了雙眼。

    一衫白衣飄過眼簾,四大部洲後起之秀、天吾山君公子邁步走到殿中央,一頭銀發翻飛在身後,他雖在笑,可眾人誰都能看出他眉宇間的不平和怒意。

    袍袖獵獵抖動,君子劍出,直插入地,和周繼君一般,直直豎立,劍身卻在不住顫抖著。

    目光流轉于君子劍,隱約間,眾人依稀看到當年長安城中,那個悍然迎戰聖人通天的男子。

    “何必這麼麻煩。”

    目光掠過玉皇落到虛行天身上,周繼君嘴角浮起濃濃的冷笑。

    “不知諸位可信天?”

    話音落下,在場諸巨頭無不一怔,隨即莞爾,他們若是信天,又怎會站在如今億萬人之上的高處,只手遮天,俯視眾生。

    “我知諸位都不信,君某也不信,可君某昔日曾在東海宗藏經閣做過幾年執事,翻閱古籍,讀到一則故事。那故事說的是四大部洲外一處小洲的人文風情,在那里,帝王最大,主宰生殺,可每一個被問罪的人都有一個辯駁的機會,在那里稱為問天。尋一強者而戰,若能活下來,便是上天判定無罪,就此赦免。”

    說著,周繼君緩緩拔出君子劍,指尖輕彈,冷鋒流轉,直指虛行天。

    “既然諸位難以判奪是非,那只能去問老天了。不知虛先生可敢和君某一戰,若君某敗了,或是死了,那席位自然歸你,反之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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