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仙俠] 獵天 作者:今夕何夕 (已完成)

mk2257 2011-6-3 21:57:19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42 162248
mk2257 發表於 2011-6-4 11:28
第八百章 遠伐東天驚山海(六)


    八卦圖下殺伐慘烈,血流成河,而八卦圖上,萬里碧空間,伏羲端坐龍蛇鑾駕,閉目養神。

    “陛下好手段。”

    豪邁的笑聲傳來,伏羲眉頭微蹙,睜眼望去。來者穿著火紅的長袍,發色也如焰般赤紅,身材魁梧,面容威嚴,正是和他共擁東天界的副神祝融。

    “祝融大人說笑了。”

    伏羲輕敲著鑾臂,漫不經心的說道。

    “不知祝融大人遠道而來有何貴干。”

    “當然是來看這場好戲。”

    祝融悠悠一笑道,手臂揚起,火風中化出一抬陛座置于伏羲身旁,轉爾坐下。

    “這些年來,雖有五族族長代陛下處理天東地界的大小諸事,卻非出自陛下本心,此等分權不得已而為之,想必陛下頭疼得緊。”

    “祝融大人,你來此就為了和本皇說這些無聊的事?”

    伏羲不為所動,神色平靜。

    “五族族長年邁,卻戀寨不去,且威望高崇,陛下雖視為眼中釘卻難以拔除,直到三日前來了那兩人。”

    祝融緊緊盯著伏羲,低聲說道。

    “女媧大人傳令給諸天神,道言放過那兩人的性命,陛下表面忤逆女媧,命五族族長率兵前去擒殺那兩人,實際上去是想借他們的手,為你拔去眼中釘。五族族長雖都有傳人,可年輕人哪比得上老謀深算的陛下,等那兩人斬殺五族族長,到那時陛下既可重掌大權,又能暗中放過那兩個四大部洲修士,以免熱惹惱女媧聖人。”

    “哈哈哈,祝融大人說的好,和本皇不謀而合。”

    清脆的掌聲響起,從正南方行來一隊鑾仗,端坐鑾駕的那名皇者相貌奇異,雙臂過膝,唇紅齒白,長得極為清秀。

    “沒想到少昊陛下還趕在本皇之前來了。”

    豪邁的笑聲傳來,從正北方也駛來一隊鑾仗,三千將士圍拱著一名皇者,那皇者虎背熊腰,滿臉虯髯粗獷,胯下騎著一頭八翅雷目羆,正是執掌天北一萬兩千里地的正神顓頊。

    四方天界共有正副神八名,正神稱皇,品秩儀仗等同天帝,無數年來約定俗成。

    除去正聯手黃帝征伐帝俊的炎帝外,四方天正神皆已到場,互相作禮,隨後停下雲頭。北地正神顓頊素來好事,打量著面無表情的伏羲,嘴角浮起一抹怪異。

    “話說,本皇得到女媧聖人的詔令也是吃了一驚,四大部洲來人居然不殺反放,也不知那女媧到底打的什麼主意。”

    “顓頊陛下所言極是,本皇可是知道郝骨氏和那覆海君聖的恩怨,覆海之子來我山海,郝骨氏定不會放過。本皇生怕伏羲陛下為難,特意趕來,不想伏羲陛下竟壓制五族,當真妙計。”

    說著,少昊微抬長臂,輕輕揮舞,籠罩在八卦圖上下的雲霾悄然散,將那方慘烈的戰場暴露在眾皇眼前。

    目光落向那個御龍而戰,血染百丈地卻始終不肯後退一步的年輕男子,少昊不由得輕咦了一聲,轉目打量向伏羲,眸中閃過些許疑色。

    “哈哈哈,伏羲陛下這出戲演得可真像,若非我等有女媧的詔令,還當陛下真要對那二人下殺手。”

    顓頊哈哈一笑,深深望了伏羲一眼,意味深長的說道。

    “誰說本皇要演戲?”

    沉默許久,伏羲冷聲說道,目光望向八卦圖下大開殺戒的千十七,眉頭皺成川字。

    這是一場屬于千十七的戰斗,三天三夜來,死于他紫龍法相下的東天將士不計其數,被他親手斬殺的東天強者亦近百數。若說伏羲不心疼,那是自欺欺人,可心疼歸心疼,誠如祝融所言,他正是要借千十七之手斬殺那五名老族長,將分散了數萬年的大權重收手底。數萬年來,他不計其數的前往女媧宮,只以為那個女人會回心轉意,數萬年過去,等他發覺一切都無法重來時,大權不知不覺間已然旁落。

    四大部洲的強者前來東天挑釁,犯了伏羲大忌,可偏偏女媧又傳令留其性命,更讓伏羲陷入不尷不尬的處境。伏羲知道,祝融、少昊、顓頊今日到此是來看他的笑話,難得能見著東天之主伏羲被傳說中昔日的戀人今日的第一聖人折辱,如此機會,少昊等人又豈會錯過。

    一朝醒悟,丟棄往事,恩斷義絕,當年只身打下偌大東天界的伏羲又豈會甘心平白受此辱沒。

    “這兩人膽敢犯我東天,我伏羲又豈會手下留情,便是聖人親臨,也阻止不了本皇。”

    轉目掃過少昊三人,伏羲一字一頓的說道,頰邊攀升出條條龍蛇符紋,眸子閃過熠熠金光,駭人無比。少昊、顓頊默然,不由得回想起無數年前,幾人初起草莽,不懼天帝世家之威征伐山海時候的情景,那時的伏羲就和眼下的覆海之子一般,驍勇善戰,所向披靡。蛇紋生出,金眸點燃,東天千百大小氏族無一人敢攖其鋒芒。

    “河圖,那幾個老兒死得也差不多了,你去將那千十七結果了。”

    當下,五族族長三死兩重傷,柏芝、雲氏雖仍活著,可一身傷勢不輕于那個鏖戰了三天三夜的千十七。伏羲的言外之意少昊三人如何聽不出,結果千十七後,再順手將柏芝和雲氏一同斬殺,這三人雖皆已重,可一個穹天上品、兩個穹天中品,尋常人物又則能輕而易舉的殺之。

    只除了他。

    “是,孩兒遵命。”

    從鑾駕後轉出一金發烏眼的童子,面白如玉,粉嫩可愛。然而,即便少昊三人見著他,也不禁多看了幾眼。

    眼前伏羲麾下,能毫不費力斬殺千十七三人的,也只有他——伏羲義子,河圖。

    河圖獻八卦,伏羲修悟治天東。

    關于河圖的傳說素來被山海子民津津樂道,傳言中,河圖乃是一強大而可怖的妖獸,龍首而蛇身,遍體龍鱗,似魚似駝,左後生翅,即便化成*人形,也定是面貌猙獰的彪形大漢。誰會想到,傳說中的河圖化成*人形竟是這樣一個惹人戀愛的美童子。

    伏羲早已將千十七和周繼君困于八卦法陣中,無論是伏羲自己還是河圖,都能操控法陣輕而易舉的將兩人斬殺,遲遲未出手只是為了圖五族族長的性命。

    見著河圖踏雲而下,已然落定八卦圖,祝融面色一緊,心生猶豫。

    千十七和周繼君為四大部洲年輕一代中的佼佼者,對于潛伏于山海無數年的祝融,抑或紅雲來說,又怎會舍得日後國戰的主力喪命山海。陸壓心懷天地蒼生,為大義者,祝融何嘗不是如此,否則當初也不會在月影城放過周繼君和月羅剎。

    然而,若是在伏羲等人眼皮底下出手相救,他的身份也會就此暴露。帝俊已然暴露,倘若他再暴露,山海之地將再無四大部洲的細作,何況祝融知道,山海埋于天地穹宇的細作遠不止後土、後羿,此消彼長,日後國戰開打,天地穹宇定會陷入被動。

    一時間,祝融陷入彷徨,心神失守間,煞氣悄然流轉,祝融只覺一道冰冷的目光射向自己。

    抬頭望去,正是那金發烏眼的童子,河圖。
mk2257 發表於 2011-6-4 11:29
第八百零一章 義士


    童子的目光仿若一柄尖利冷硬的鋒刃,直直刺來,趁著祝融氣機不穩時,剖開他層層心防,直插進深處。

    心頭一緊,臉色漸漸變得陰沉下來,祝融打量向那個翹首望來的童子,眸底凝起濃濃的殺機。他對伏羲這個義子並不陌生,游孟津之水,獻太極八卦圖,後伏羲將他收為螟蛉,賜名河圖。河圖既獻八卦,那他對八卦的領悟自然也非凡,通曉天機,衍算運數,水麒麟所言的伏羲座下推運強者正是河圖。

    每每遇上河圖,祝融總覺這個沉默寡言的童子難以看透,可他的目光卻似能看破萬物,饒是祝融也總會有意無意的收斂心神,免得被他看出什麼。可眼下,心神失守間,那道銳利的目光射來,祝融只覺藏了無數載的秘密全都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這種感覺玄而又玄,難以道明,卻無比真切,真切得令他心底發寒。

    看來今日無論如何也得出手了。

    祝融長嘆口氣,心中道。

    若真像他所猜測的那般,身份已被河圖看破,那他想要保命,則必須早早遁離,不過在離開之前先得救下那兩個年輕人才是。

    數萬載的心血說放下便放下,祝融就是如此果決的人。

    然而就在他想要出手之時,異便突生。

    一抬寶剎從斜側方升起,轉眼後已然遮天蔽日,重重地向祝融壓來。這寶剎祝融見過多回,卻是在四方天征伐的戰場上所見,為顓頊的本命法寶,神皇寶剎,可變化大小,內中更是藏有北天一萬兩千里地的皇氣之兵,放在戰場上足以抵得上千萬大軍。

    為何顓頊會對自己出手?

    祝融眉頭緊鎖,可此時已容不得他多想,身形化作一陣火風,祝融毅然向河圖襲去。

    正南方的天穹上現出一方城池,周身青碧,那城池兩端插著如雲的羽翼,扇翅間飛出千丈,轉眼便飛至祝融身前,和那座寶剎一起將祝融攔截當場。城池八門大開,一隊隊青面鐵狼騎魚貫而出,手持南天界獨有的玄冰弩射向祝融,祝融身後的寶剎中也現出冰水凝成的兵刃,攜著寒氣卷向祝融。

    “祝融大人,你可知道女媧聖人其實傳了兩道詔令。”

    雙臂過膝的少昊幽幽一笑,腳踩飛天鑾,一縱身,攀上城池,低頭俯視向祝融。

    “祝融大人如今應該稱呼紅雲道人了,你在山海輪回人稱火神,水能克火,今次我和少昊陛下可是為你準備妥當了。”

    顓頊朗聲而笑,手持神皇寶剎,胯下八翅巨羆面目猙獰。

    兩方正神突然間祭出本名法寶,儼然佔據上風,更何況他們都是和祝融同級的強者,當場喝破祝融的身份,便是祝融再厲害,可面對三方天的強者,卻也形同困獸。

    “看來陛下也早就知曉了?”

    祝融面色平靜,深吸口氣,轉望向端坐鑾駕的伏羲,沉聲問道。

    “原本不知,直到那日你前往月影城回轉後,本皇方才有所察覺。”

    伏羲平靜的說道,緩緩站起身,金黃的眸子對準祝融,目光復雜。同其余三方天的情形相似,東天正神伏羲和副神祝融關系並不融洽,雖無交鋒廝殺,可卻少不了勾心斗角。然而,兩人共掌東天,無數年下來,也算極有默契。正因如此,三十多年前伏羲便已知曉祝融的身份,卻始終未曾出手。對于伏羲來說,至少在眼下,祝融只是東天界的副神,和他共掌東天雖不時有些小摩擦,可卻從未動搖過伏羲的根本,其威脅甚至還比不上五氏族長。倘若祝融身死,勢必會出現一名新的副神,能當天界之主的人有哪個是善與之輩,國戰將臨,伏羲只求安穩,不求變數。再者,等國戰打起,祝融的身份定難以隱瞞下去,到那時伏羲從後方出兵,擊殺祝融,蠶食他的領地,整個東天界只會奉伏羲一人為尊。

    只可惜,因為那個女人橫插一手,伏羲的如意算盤打不響了。

    “原來如此,倒也難為陛下了。”

    祝融淡淡的說道,面容平靜,戰風襲來,將他一頭紅發起,如火流般奔騰回舞。

    同其余以負罪之身進入山海的細作不同,祝融是自願前往山海輪回當細作,還是紅雲的時候,他就發誓要走遍天南地北的,穹宇各個角落,上至離恨天,下至歸墟都留下了他的足跡。走完天地穹宇,可紅雲還未走夠,他要不停的走下去才能撫平心底的那處傷口,于是他邁過輪回通道,來到了山海。同進入山海的細作一樣,打從來到山海輪回後,祝融便沒打算能善終,走完天地穹宇,若再走完山海,此生足矣。在山海輪回呆了這麼多年,一步步邁上東天副神之位,祝融都已快忘了紅雲那個名字,成為地地道道的山海人氏,可在他心底深處,卻始終記得自己來自天地穹宇。

    離大功告成只差半步,卻在這最後半步時被道破身份,功敗垂成。

    眸中閃過絲絲火光,下意識的看了眼困于八卦法陣中的兩個年輕修士,忽然間,祝融微微一怔,卻是見著那個盤坐麒麟背的白衣男子緩緩睜開雙眼,眸中漩渦流淌,一黑一白,像極了八卦圖上的陰陽魚。

    祝融心中一喜,雖不知在周繼君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可定是好事。

    此二人為我天地穹宇日後的希望,萬萬不能葬送于此地。

    祝融暗暗道,下一刻,他口吐長氣,氣長如虹,轉眼化作一條頂天立地的紅火蛇人,搖頭擺尾,面露凶色。

    “兩位陛下還真是有心了。只可惜,你們當真以為憑借這些冰水便能對付我紅雲?”

    曾經無比熟悉的名字道出,晦澀而僵硬,祝融不禁有些恍惚,宛若歸墟大水永不斷絕的往事流轉心頭,吹動紅發飛揚。

    “我紅雲的火,天地無一物可滅。”

    話音落下,那條熊熊燃燒著的蛇人擺尾如鞭,橫掃向少昊的飛天城池,頭如鐵錘,重重撞向顓頊的神皇寶剎。泛濫無盡的冰水從城池、寶剎中奔涌而出,卷向蛇人,可無論水勢有多猛,卻無法撲滅火蛇。

    “強弩之末。”

    顓頊冷哼一聲,眸中寒光凜冽,轉眼已騎著飛羆殺向祝融。

    “還真是硬脾氣,既然無法撲滅,那便只好殺了。”

    少昊幽幽而笑,起身走出鑾駕,騰雲而起,抽出兩柄雙股劍從後方斬向祝融。

    前有顓頊,後有少昊,兩方正神,兩名巔峰級的頂尖強者,紅雲面無懼色,揚起手臂,指間劃出雙圓,悍然迎向顓頊和少昊。

    傾天大火自東天之上奔騰燃起,紅雲和陸壓、鎮元子交好,自然也是同一等級的絕世強者,修為比之顓頊和少昊要高出半籌,此時以一敵二,游刃有余。

    極輕的嘆息聲傳出,金光乍閃,紅雲面色一緊,剛想躲避卻為時已晚。

    千分之一彈指剎那後,那道金光穿過紅雲胸膛,隨後緩緩變成伏羲的模樣,在他手掌間,握著一顆火紅的心神。

    “別了,祝融大人。”

    伏羲淡聲說道,五指方要用力,眉頭忽地皺起,卻是掌中的心神竟劇烈顫抖著。

    轉眼後,顓頊和少昊也是面露異色,幾乎同一時間,三方正神抽身而退。

    可終究慢了一步。

    攜著紅雲畢生道力、精血的大火四散蔓延開,頃刻後,將伏羲三人卷入火海,傾天垂地,一眼望去皆是赤紅一片。

    當周繼君回過神來時,戰斗已結束,他顫抖著眸子怔怔地看著火中那個盤膝而坐的人影,耳邊回蕩著紅雲的大笑,也不知是在笑這天,笑這地,還是在笑他自己。

    大火熊熊,數萬年前潛入山海的最後一名細作隕落火海。

    隨著祝融的身死,天地穹宇無數載無數義士的心血,今朝化為烏有。
mk2257 發表於 2011-6-4 11:30
第八百零二章 可敢共戰


    君子劍如長虹貫日,繞過千十七的脖頸,射向他身前的老者。那老者正全心全意的對付千十七,哪料斜刺里躥出一柄殺氣騰騰的長劍,劍上攜著強絕的道力,轉瞬後將他頭顱斬落,連同心神一起絞成粉碎。

    “君兄,可成了?”

    千十七喘著粗氣,冷聲問向周繼君,見著周繼君嘴角翹起一抹淡淡的弧線,千十七吊了三天三夜的心終于放下了。

    “乾三連,坤六斷,震仰盂,艮覆碗,離中虛,坎中滿,兌上下斷陰陽合。”

    低吟歌訣,眼中兩片陰陽魚游轉而出,周繼君伸手探向天頭,將那張八卦圖抄于手心。精通衍算卻初涉道法的河圖大吃一驚,眸中閃過心痛之色,可卻不敢滯留,急急化轉原形想要遁逃,冷不防那條遍體鱗傷的紫龍法相咆哮一聲,甩出長尾將河圖卷落天頭。

    八卦圖被周繼君所收,幻境消失,千十七抬眼望向天頭,也和周繼君一般微微發怔,卻非因為葬身火海的紅雲,而是那三個盤膝療傷的正神。祝融臨死前放了他生平最後一把大火,此火威力之大,非但燒傷了少昊和顓,連同為穹天巔峰的伏羲也中了火毒,若不及時清散,後患無窮。

    “天助我也。”

    千十七低聲說道,站在旁邊的周繼君從他嘴角清晰的捕捉到一絲笑意,原來千十七也會笑。

    剛一說完,千十七脊背劇顫,張口吐出一柱鮮血。他鏖戰了三天三夜,未嘗有一刻停歇,所戰之人除了五氏族長外還有許多玄天、法天的高手。千十七雖強,可畢竟不是聖人,三天三夜守于方圓之地,守在周繼君身後,慘烈拼殺,幾乎耗盡了他一身的精氣神。此時心中喜悅,氣機牽動傷勢,千十七只覺五髒六腑上下波蕩、翻滾,全身再無半絲力氣。

    “千兄,不如”

    上前扶住千十七,周繼君還未說完就被打斷。

    “君兄,那三人皆受重傷,眼下是最好的機會,失不再來。”

    慘白的臉上忽而浮起一抹病態的紅暈,望向自己一手殺出的血海山河,千十七妖冶俊美的容顏竟重新煥發神采。這漫長的三天屬于千十七,這段注定記載入山海史冊的慘烈屠殺亦屬于他千十七,雖然和那個男人的豐功偉績還差上不少,可只要再斬殺天頭那三尊正神,他便有足夠的資格和那個男人並肩而立里。

    眸中紫華絢爛,千十七掙脫開周繼君的臂膀,搖晃著向前邁出一步,如瀑黑發在戰風中獵獵飛,低吼一聲道。

    “君兄,可敢與我共戰?”

    第一次見著如此神采熠熠的千十七,激昂的吼聲回蕩在耳邊,周繼君只覺得心底某處被大火灼燒般,一點一滴的沸騰起來。

    “哈哈哈,君某正有此意。”

    周繼君上前一步,銀發隨風流轉,翩躚起舞,長劍越出袍袖,直指天頭。

    祝融臨死前點燃心火,何嘗不是想用自己最後一死力量來削弱幾分山海的實力,國戰將臨,凡是執義氣者誰會惜命。

    大火漸漸熄滅,嘹亮的戰歌從天頭傳來,伏羲座下強者雖死傷慘重,五氏族長更是四死一傷,可少昊與顓頊卻帶來了大隊將士。眼見自家陛下被大火所傷,南北兩天的領軍大將毫不猶豫的高舉令旗,傳令擊鼓結陣,不多時,來自南北兩天的數萬大軍以及強者從天而降,勢如潮水,撲殺向周繼君和千十七。

    千十七凝興衰大道為長槍,步戰于側,而周繼君騎坐于水麒麟之上,君子劍以一化萬,仿若傾天箭雨,射向四面八方。南北兩天的將士訓練有素,見著滿天劍影卻也不驚慌,再為首大將的率領下,合力結盾陣,集萬余人之道力竭力抵御著。卻不防君子劍忽而合萬為一,快若流星,沒入地面,再出現時,血光飄落,為首大將已被斬成兩半

    周繼君和千十七雖驍勇,可南北兩天除了萬余大軍外,亦有隨軍強者。更何況此處位于天東,戰歌響起,遠處四面八方,身處東天各地的強者們見著洛水城上空血氣沖天,哪還不知大禍生矣,紛紛趕來至此。每多出幾名玄天甚至法天強者,周繼君和千十七便會被阻許久,兩人雖已穹天,可畢竟道力有限,精氣神亦無法長久保持巔峰。三個時辰過去,周繼君已然遍體鱗傷,而千十七更是體無完膚,兩衫白衣染成猩紅,就仿佛從地府磷火河里鑽出的生魂般,猙獰可怖。

    南北兩天的士卒漸漸變少,三個時辰過去已然消減了大半,此時還有誰敢上前,和那些被周繼君和千十七殺破膽了的玄天、法天強者一同紛紛後退,復雜地望向那兩個來自另一方世界的魔頭,不約而同的安靜下來。

    冷風流轉,洛水城上下鴉雀無聲,只能依稀聽見兩道粗長的喘息聲,此起彼伏著。

    周繼君和千十七並肩而立,揚起頭,望向那三名仍在盤膝療傷的正神,凝神聚力,等待著他們山海輪回的最後一戰。而伏羲、少昊、顓頊各捏手印,凝神閉目,卻都是一副無動于衷的模樣,然而在他們內心深處,已然將千十七和周繼君恨到極點。

    是役,千十七斬穹天三名,周繼君亦斬穹天兩名。兩人聯手所殺的玄天強者約莫四十余人,法天上百,法天之下更是數以千計。

    若不論那年轉戰百萬里,殺了近萬山海強者的覆海君聖。古往今來,山海和天地穹宇的歷史上,千十七和周繼君的這場遠伐,戰功之卓著,戰事之慘烈,無人能及。
mk2257 發表於 2011-6-4 11:31
第八百零三章 影子劍客


    “千兄,還能戰否?”

    單手拄著君子劍,周繼君抹去眼旁黏稠的液體,嘴角微微咧開,問向身旁的千十七。

    千十七沒有說話,非是怯戰,亦非是不屑,而是鏖戰了將近四天的他不願將最後僅剩的那幾絲力氣用到別處,他抬頭望向三方神皇的冷冽目光已然說明一切。

    伏羲、少昊和顓頊被祝融心火所傷,即便他們修為穹天,一時半會也無法痊愈,和那日積雷宮中被虛行天頭偷襲的平天君聖一樣,想要完全恢復短則三五天長則半旬。而周繼君和千十七也已重傷,雖不比伏羲等人深入經絡的火毒,可皮肉筋骨無不受損,氣力虛弱,就連說句話也極為費勁。

    眼下三方天的將士踟躇不前,面對仿若從深淵血池里走出的周繼君和千十七,心肝俱寒,無人敢再上前一步,堪堪留出一片空地,橫亙在周繼君、千十七與三方神皇之間。兩方皆重傷,一方是山海天界之主,千金之子,愛惜生命,令手下前赴後繼、不計生死的阻攔周千二人,自己則盤膝療傷。另一方是來自天地穹宇的遠伐者,既行遠伐,心懷決念,在兩人踏足山海的那一刻,生死已然置之度外。誠然,已有家室的周繼君自然不會決絕如斯,可一旦手握君子劍,迎著戰歌而上,他總會不由自主的將生死拋諸腦後。

    雄壯的氣勢自遍體鱗傷的兩人身上散發出,雖只有區區兩人,可戰意一起,勢如崇山峻嶺,直壓向盤膝療傷的三方神皇。

    君子劍出,興衰之槍現,下一刻周繼君和千十七同時閃身而上,腳踩飛雲,殺向伏羲三人。

    眸皮微抬,金黃色的光華一閃即沒,伏羲睜眼望向周繼君和千十七,眉頭微皺,冷哼一聲。即便他被火毒所侵,可強壓傷勢迎戰那周繼君兩人亦有千八成的勝算,可倘若如此,那火毒定會因此而泛濫開來,傷勢惡化,想要徹底根除至少也需兩三月。兩三月時間放在修行上眨眼逝去,然而眼下正逢局勢變革之際,山海諸強片刻必爭,只為能在即將到來的大戰前爭取更大的地盤勢力,更強的實力。三四日時間浪費于療傷,已令伏羲心疼無比,如若再浪費兩三月,變數橫生,局勢紛繁,連他也難以完全把握

    目光掠過兩旁的少昊和顓頊,伏羲眸中掠過一絲煞氣。那兩人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好似全然不在乎即將殺來的千十七和周繼君,卻是因為他們都在等,包括伏羲在內,三人都在等著誰忍耐不住,率先出手擋下此劫。然而周繼君和千十七鋒芒所指正是他伏羲,卻逼得伏羲不得不做那擋箭牌。

    滿腹怨氣的站起身,瞳仁中金華璀璨,伏羲冷眼盯著來勢洶洶的周繼君和千十七,正欲出手。

    一團墨雲滑過天頭,它似乎一直飄浮在東天界之上,可無論是三神皇還是周繼君、千十七都未嘗有所察覺,直到從那墨雲中刺出一柄長劍。那劍宛若虛影,若真若幻,可其速極快,精妙絕倫,後發先至躥至伏羲面前。伏羲瞳孔陡縮,只當有第三方勢力出手,可轉眼後面色一喜,卻是那長劍離他而去,翩躚如游龍迎上周繼君和千十七。

    影劍點中君子劍,將近百星的巨力爆綻開,周繼君手腕狂震,險些脫手,剛想變化劍招,只見那影劍竟虛晃一下,繞過周繼君斜斜刺向千十七。

    憤怒的龍吟聲回蕩在東天上下,千十七眸里閃過如血滴般的紫華,眉心裂開,本命紫龍從中躥出,張口咬向影劍。卻不防那影劍劍走偏鋒,“嗖”地下落,盤旋回舞于龍爪間,彈指後穿過紫龍,直直刺向千十七。

    身死之際,千十七不顧滿身傷口,低吼一聲,雙臂間浮現出片片鱗甲,堅如隕鐵,雙手合十,單憑肉掌硬生生握住那影劍。泛紫的鮮血一滴滴的墜落天頭,片刻後,千十七的雙手已然鮮血淋淋,就在他想要使出最後一絲力氣將那影劍磨碎時,烏光乍閃,那影劍已不見了蹤影。

    只憑一劍,逼退周繼君,重創千十七,即便兩人已負重傷,可兩方天地間能有如此實力者屈指可數。

    關切的看了眼低頭喘息的千十七,周繼君微微皺眉,那人的劍道當真詭譎之際,來無影去無蹤,先前那一劍分明能斬殺千十七,卻不知為何又突然離去。眸中閃過深思之色,周繼君抬頭遙望向那多墨雲,半晌,就聽一道低沉嘶啞的聲音從雲間傳出。

    “在下影子劍客,見過諸位。”

    影子劍客?

    聞言,不單伏羲三人,便連周繼君也是神情微變。

    天地穹宇、四大部洲強者輩出,後起之秀如周繼君、千十七甚至當初的洛繼傷,更是令人稱嘆。每逢亂世,總會有許多英才人物憑空出世,震驚天下,在山海輪回,又何嘗不是如此。月羅剎從山海回轉後,和周繼君說起不少山海輪回的後起之秀,強者穹天上品,弱者玄天巔峰,那些英才人物中,能令月羅剎高看一眼的也就三四人,這三四人中便有影子劍客。

    影子劍客,成名于兩百多年前,以神御劍,劍如影,便是心神也難以捕捉。早先他只身走天下,挑戰各路強者,有勝有敗,可漸漸的,他輸的次數愈發的少,他最有名戰役卻是三十年前挑戰天南副神巨芒的那一戰。兩人足足打了七天七夜,卻未能分出勝負,巨芒為天南副神,修為穹天上品,神通廣大,影子劍客能和他戰平著實讓許多強者大吃一驚。可那時山海諸強誰也沒想到,和巨芒的一戰,卻是影子劍客最後一次不勝。此後三十年中,影子劍客所到之處,強者紛紛落敗,臣服者收于麾下,不服者立斬之,雖和他從前的作風大相徑庭,可大戰將臨,或許他影子劍客也想聚攏一方勢力,將本已復雜的山海局勢再攪亂幾分。

    一個精氣神俱在最佳狀態的穹天上品強者突然到來,少昊和顓頊微露喜色,而伏羲卻神情凝重,隱約間已然猜測到些什麼,卻又是他最不願意見到的事。

    “此二人為四大部洲的賊子,影子大人既然來了,且為我山海出一份力。”

    少昊輕咳一聲,好聲好氣道,他的聲音平和,沒有半點天界之主的威嚴傲氣。此時此刻,眼下的東天界他影子劍客已成扭轉局勢的唯一人選,即便他少昊身為一方神皇,也得放下身段。

    “諸位陛下早先不是說了,聖人女媧曾傳下詔令,命陛下們放過這兩人的性命。”

    話音傳出,在場諸人無不面露異色,原先還以為這影子劍客剛剛到來,誰曾想從頭到尾他都在此,卻至始至終的安靜觀望,強如伏羲、周繼君、千十七都未有察覺的,如此隱匿身行之術堪稱世間絕頂。可他隱伏于此,直到此時方才現身,他究竟打的什麼主意?

    伏羲在思索著,周繼君、千十七、少昊、顓頊亦面露深思。

    “不過,有我在,諸位陛下想必性命無憂,亦不會影響傷勢。四大部洲來的人,自回四大部洲去,而陛下們則安心療傷,如此豈非皆大歡喜。”

    幽幽的聲音從墨雲飄來,卻讓在場諸人心頭一寒,亦心生怒意。

    影子劍客話語中的威脅之意雖很隱晦,可在場幾人都能聽出,而那“皆大歡喜”四字更是充滿諷刺。

    冷風流轉,一時間,眾人各懷心意,闃寂無聲。
mk2257 發表於 2011-6-4 11:32
第八百零四章 君子不倒


    周繼君和千十七只差最後一步,便能企及那三方神皇,就算無法斬殺,也能將他們重創。而對于伏羲等人來說,周繼君和千**開殺戒,偏偏因為祝融的緣故,三人無法出手制止,死了那麼多得力手下,他們已將周千兩人視為眼中釘肉中刺,即便女媧詔令在先,也阻止不了他們的殺心。

    偏偏影子劍客橫插一手,將局勢牢牢抓在他手上。

    周繼君、千十七一心欲殺三神,伏羲三人又豈會甘心周千二人就這樣安然回轉,如此,影子劍客口中所言的“皆大歡喜”卻成了不折不扣的笑話。

    影子劍客,不僅劍如影,連其行跡也如影子般難以捉摸,他在山海一路挑戰,可見過他真容者少之又少,最近三十余年來,隨著他修為精進,更是再無人能一睹他真容。看著天頭那團墨雲,周繼君眸光復雜閃爍,轉而又看向千十七,心頭猛地一沉,千十七雖倔強的直立著,可他的眼神已然渙散,氣若游絲,一身道力用謦,卻是油盡燈枯。

    周繼君心中暗道不妙,若千十七無法支撐,憑他重傷之軀,恐怕很難敵過影子劍客。一旦影子劍客得勢,那些三方天的將士定會轟然出動,到時非但千十七,便連他也難逃此劫。

    “少昊陛下,顓頊陛下,我知兩位陛下在等什麼。”

    沉默了許久,影子劍客再度開口道。

    “無非是等巨芒和玄冥。可是那兩位副神大人遠在兩方天,想要趕來恐怕也需小半個時辰這小半個時辰足夠君公子和千十七回轉四大部洲了。”

    聞言,周繼君心頭一寒,而伏羲等人也是神情微動。

    “好了,不用拐彎抹角,你究竟想要什麼?”

    顓頊冷著眸子,死死盯著那團墨雲問道。

    “既然如此,在下也不繞彎子了。祝融已死,東天副神之位空缺,在下想要的正是原先歸祝融所有的一切。”

    “不行。”

    伏羲眼見閃過一絲慍怒,斷然開口道。這東天副神之位乃是重中之重,若選對人,達成默契,則能助漲己勢,一旦所屬非人,產生間隙,對于東天界的管理大為不利。祝融雖為天地穹宇有數的亞聖,可他在時,尚能和伏羲保持默契,眼前這個影子劍客,神出鬼沒,不知底細,為人孤僻乖張,這樣的人物要是當上東天副神,日後有的伏羲頭疼。

    話音落下,少昊和顓頊紛紛怒目望向伏羲,而周繼君也不再踟躇,側身飛向千十七,一把抓住他的臂膀,就欲離遁而去。

    “影兄,速速出手截殺那二人,吾等保你副神之位。”

    見狀,少昊面露急色,不由得大聲喚道。

    “可是空口無憑。”

    藏身墨雲中的男子不急不緩的說道,那柄影劍盤旋于天頭,遙遙跟著周繼君,卻始終未曾落下。

    “好,好,本皇這就立下字據。”

    說著,少昊扯下一片袍布,點破指間在上面書寫著,而顓頊也一般立下字據。帝王之諾,駟馬難追,少昊和顓頊雖恨影子劍客落井下石,可一來眼下只有影子劍客有力擊殺周繼千兩人,二來,讓這個心意難測的影子劍客當上東天副神,對于他們來說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兩位陛下果真有誠意,如此,在下就竭力而為。”

    從烏雲中探出一只滿是傷痕的手,牢牢抓住兩衫血書,隨後憑空向前一指,道道虛影化作漩渦從指間蕩出,沒入影劍,那影劍鏘鏘作鳴,劍勢大作,轉眼間越過千丈地,後發先至,三柱香後便追上了重傷的周繼君。而那團墨雲也消失在洛水城上空,從影劍鋒芒中躥出,看得伏羲三人面色凝重,如此奇技卻是他們平生僅見,心中對影子劍客的評價又高上幾分,如此出神入化的人物,想來必能斬殺周千二人,即便不能,只要多拖上一會,等巨芒和玄冥兩方副神趕至,那君公子和千十七便成了籠中之鳥,砧上魚肉,再無逃生的可能。

    “天吾山君公子,在下聞名已久。”

    沙啞的聲音從墨雲中傳出,氣機鎖定,周繼君猛地停下身形,深吸口氣,將奄奄一息的千十七放于一邊,抬起頭,望向那團墨雲。

    “看來閣下也曾去過我四大部洲,怎麼,你真想攔我?”

    君子劍出,此時握于手心,卻覺里面裝著整個山海輪回,沉重得幾難再握住。周繼君面色平靜,可心頭卻浮起莫名的悲哀。他的傷勢雖不如千十七,可也好不到哪去,早在先前的大戰中,千十七已然難以支撐,表面看來是兩人聯手共戰,可實際上,周繼君再拼殺的同時還得分心護著千十七,一場殺戮下來也不知用血肉之軀為千十七擋下多少明槍暗箭。

    莫名的笑聲從墨雲間傳出,許久許久,影子劍客方才開口道。

    “若在四大部洲你天吾山中,我定不會出手。可是,這里是天吾山,而你君公子也已重傷,連劍都握不穩,我又為何不敢攔你?”

    話音落下,那柄影劍亦同時刺出,劍走偏鋒,招式詭譎,攜著近百星道力攻向周繼君。周繼君手執君子劍,苦苦抵擋著,奈何他一身道力所剩無幾,不多時已落入下風,只剩招架之勢,毫無還手之力。

    若是道力能夠流轉不泄,永遠不絕那該多好。

    周繼君緊咬牙關,心中暗道。

    陡然間,眼前浮起那個黑之白魚相生相克的八卦圖。

    是了,陰陽相克因而相生,有陰便有陽,卻也是一個圓。若悟通大圓滿境界,攜陰陽八卦之道,或許能讓道力永遠流轉不泄。

    陷入絕境之際,周繼君又有感悟,且是遠超從前歷次的感悟。若能有所成,踏足那條道,周繼君一身道力保持平衡,永不泄去,這絕對是一史無前例的創舉,便連聖人也無法做到。可想要修悟此道,非是一朝一夕可以成就,少則百年,多則千萬年。

    生死之際,卻偶得大道,俗話說,朝聞道,夕死足矣,可周繼君還有許多許多事未有完成,又豈甘心如此死去。那年碧華的話依稀回蕩在耳邊

    我不想孩子出生了,卻再見不到他爹爹

    就算為了他們,我也得回去。

    心中的希冀熊熊燃燒著,周繼君咬緊牙關,強行壓榨出藏在他身體每一寸經絡血液中的氣力,流轉于君子劍,奮力抵御著影子劍客一招狠過一招的影劍。

    半個時辰過去,周繼君腳步虛浮,眸子已然失去光彩,臉色更是慘白如紙。這樣的人,或許五歲兒童隨手一拳就能擊倒,可在穹天上品的影子劍客如潮水般的進攻下,他偏偏倔強的站著,就仿若那座屹立在東海邊的天吾山,無論海潮多麼凶猛,海風多麼激烈,永遠傲然不倒。

    天地蒼莽,吾自為君。

    周繼君骨子里的堅毅和倔強在這一刻完全爆發了出來,即便少年時候的他染上嗜睡的毛病,即便走出七州的他在天地爭鋒的漩渦中爾虞我詐、勾心斗角,以偽爭天下,可在他內心深處,那個不畏艱難險阻,毅然決然攀爬上落雲山的男童從未消失過。

    “哈哈哈,看來影兄這些年來只顧著收攏勢力,修行卻松懈了許多。花了這麼久,居然都無法拿下一個重傷之人。”

    豪邁的笑聲從個遠處傳來,透過模糊的眼眸,周繼君的目光落到那兩個駕雲而來的男子身上,心頭一寸寸的冷了下來,眉宇間流轉出一縷死氣。

    南天副神巨芒,北天副神玄冥,業已趕至。兩個穹天上品的強者,亦為山海赫赫有名的亞聖。
mk2257 發表於 2011-6-4 11:33
第八百零五章 山海獵殺榜


    出乎周繼君意料之外,隨著巨芒和玄冥的到來,那影子劍客不知何故停下了進攻,收劍于雲團,沉默不語。

    天南副神巨芒和少昊一般,也是雙臂過膝的長人,他的肌膚近小麥色,其上紋著一圈一圈的羅紋,就好似樹木的年輪般,遙遙望去整個人仿佛一株會動的樹。而那天北副神玄冥裹在一身暗黑的大氅中,冰玉般發白的肌膚格外刺眼,在他雙頰掛著兩團淺淺的紅暈,和那些畫卷上的童子一般模樣,隱隱中透著幾分滑稽和可笑。

    然而周繼君卻笑不出來,苦苦支撐了這麼久,早已精疲力竭,別說笑了,就連喘息也變得無比艱難。更何況,三名穹天上品的山海強者在前,周繼君油盡燈枯,千十七昏厥不醒,生機寥寥,即便笑也只能苦笑。

    喘著粗氣,周繼君側目望向橫躺一旁的千十七,心中生出莫名的荒誕。

    兩人互為敵手,廝殺爭斗了這麼多年,本以為注定會有一人勝出,並且存活下來,誰想到了終時,竟落得兩人一同客死異鄉的下場,世間荒唐之事莫過于此。

    心頭恍惚,目光已然渙散,周繼君顫抖著手,拄著君子劍,靜靜等待著。

    等了許久,都未曾等來那三人出手,天地間除了周繼君自己如雷鳴般粗重的喘息外,再無其他聲響。

    或許有,可此時的周繼君卻無法聽見了。

    那是一陣腳步聲,仿佛遠來的旅人,沓沓而游,很是寂寥平淡,不霸道,不乖張。可當那陣山海強者都熟悉無比的腳步聲傳來,巨芒、玄冥不由自主的後退了一步,遠在洛水城的三方神皇亦睜開雙眼,眸里透著濃濃的驚詫。整個山海之地都隨著那人的到來變得混亂不堪,無數強者紛紛探出心神,氣機此起彼伏,引動天地。

    直到此時,周繼君方才察覺,他深吸口氣,努力轉身,目光落向來人。

    他是個中年男子,披著寬大的黑色斗篷,高瘦的身形,面龐略狹,眸窩深陷稍顯陰沉,緩步走到千十七身側,凝視半晌,半晌無語,偌大的山海之地陪著他一同沉默著。

    數萬年前,他只身闖山海,十步殺一人,百步斬一強,屍橫遍野,血流成河,其名之可怖,能止小兒夜啼。數萬年後,其子亦闖山海,大殺于東天界,雖到終時力竭而昏,卻也震驚山海,未嘗負了他的威名。

    千氏兩父子,在今日之後必將成為山海輪回無數強者最痛恨的大敵,只不過,若父子相逢不相見,相見不相認,就算威名再盛又有何意義。

    周繼君見過覆海君聖不下三次,卻是第一次見到覆海的面容褪去幾分陰沉,多出幾分柔情,可隨著千十七眸皮輕顫起來,掛在覆海眸中的那抹溫柔頓時消散一空,又恢復了素來的陰沉冷漠。

    好一對古怪的父子。

    見著覆海君聖到來,周繼君心底一輕,先前漫長的緊張不由自主的松懈下來,難以忍受的劇痛從大小傷口處傳來,周繼君眼前發黑,腳步踉蹌,在原地打了個轉,轟然倒地。昏迷前的一刻,周繼君依稀瞟見覆海君聖古怪的神色,心中暗道不妙,卻是陡然記起,這覆海君聖是敵非友,未及他多想,神志已然不再。

    “三萬年前我放過爾等性命,三萬年後巨芒,玄冥,莫非你們活膩了?”

    覆海君聖抬起頭,陰冷的目光落向面色微變的巨芒和玄冥,低聲道。

    他話音方落,巨芒、玄冥連同天頭那團墨雲便已暴退出百丈,滿臉警惕的遙望向覆海。

    旁人看來,覆海只是輕描淡寫的說著,可只有面對他目光者,才能體會到他的可怕。僅僅是目光,就令山海兩名有數的亞聖為之心驚膽寒,在山海之地,聖人之下能做到的也就蠻王蚩尤了。

    “這兩人我帶走了。”

    也不去看巨芒和玄冥,覆海君聖揮袖卷起千十七和周繼君,隨後遙遙望向洛水城方向,冷哼一聲道。

    “孽障,爾欲叛主?”

    一道藍光從洛水城飛奔而來,正是滿臉不甘的水麒麟,今次是它最好的機會,倘若周繼君被巨芒和玄冥斬殺,那它便能解脫出心火的封印,從此恢復自由之身。可惜

    又看了眼山海輪回,水麒麟眸中浮起留戀之色,下一刻,它隨著覆海君聖一同邁入輪回通道。

    “參見三位陛下。”

    捕殺失敗,巨芒和玄冥也回轉洛水城,朝向伏羲三人拱手作禮貌,不卑不亢。

    他們身為副神,品秩和三方正神相差無幾,自無需行大禮,至于面對覆海君聖不戰而逃,卻也沒什麼丟臉的,強如伏羲,在全盛時期也不敢挑戰覆海。

    “不知少昊陛下和顓頊陛下先前答應在下的,可曾算數。”

    就在這時,沙啞而平靜的聲音從墨雲中傳出,少昊和顓頊互視一眼,面露古怪,卻都紛紛笑了起來。

    “影子大人,你追殺周千二人未果,卻還貪戀著副神之位不放?”

    “在下只答應全力出手,至于成不成,那只能看天命了。”

    影子劍客沉聲說道。

    “哈哈哈,堂堂影子劍客居然會信天命?”

    顓頊摸了摸下巴,玩味地盯著天頭墨雲,開口問道。

    “天命自在,只不過不是誰都能看見的兩位陛下可是立下了字據,莫非欲要出爾反爾不成。”

    “你做冬天副神,本皇和顓頊陛下自然毫無異議,可這東天之主畢竟不是我等。”

    少昊低笑著,轉望向伏羲,滿臉掩飾不住的幸災樂禍。

    此戰過後,三方神皇都損兵折將,雖令三神心疼不已,可對于偌大的天界來說,折損了這些兵將強者還是可以承受。可此戰畢竟發生在東天界,等消息流傳出去,伏羲親臨,布下陣法,卻還是被四大部洲的兩個年輕人殺得灰頭土臉,到那時,伏羲定會顏面無存,威望大打折扣。

    出乎少昊和顓頊意料之外,伏羲居然點頭。

    “祝融身死,你影子劍客一身修為穹天上品,也算勉強有資格當我東天界的副神。只不過,天界正副神素來相援相助,本皇連影子大人的真面目都未嘗見過,卻讓人難以放心。”

    祝融死,五氏族長四死一傷,八卦圖和河圖更是不見了蹤影,國戰還未正式拉開帷幕,東天界便遭重創,如若不能招攬一名足夠強的副神以為臂助,日後國戰打響,東天界定難分得一羹。

    影子劍客雖然行事詭變,可他的威望是一路殺出來的,多勇武,少謀略,伏羲自信等他傷愈後,稍施手段便能將其鎮壓,就如同昔日的祝融一般。

    “自然。”

    影子劍客沉吟半晌,開口道。

    “等回轉東天都城,在下自會以真面目相示。”

    見著伏羲和影子劍客這麼快便達成默契,少昊面色漸漸冷凝了下來,轉爾想起一事,輕咳一聲開口道。

    “各位,可曾記得我山海之地的獵殺榜?”

    四大部洲有遠伐榜,正是那年周繼君聞山海獵殺榜而創。

    “是極是極,那獵殺榜許久未曾換過,想來今日之後,獵殺榜上的名序當能調調換位置了。”

    一旁的顓頊應和道,他低頭思索半晌,呵呵一笑道。

    “以我等的身份,也算有資格改動榜上的排名,四大部洲強者雖多,可那些老人也算知根知底。國戰將臨,首先需要斬除的當為那些潛力極大的新晉強者,如此,千十七當列第一,君公子第二,不知諸位意下如何?”

    “顓頊陛下所言極是。”

    少昊頷首笑道,隨即轉望向天頭那團墨雲道。

    “影子大人說萬事皆看天命,那你能否坐上副神之位也需看一看天命。遠伐四大部洲,獵得強者頭顱回轉,那才算是天命所歸。”
mk2257 發表於 2011-6-4 11:34
第八百零七章 幽冥海中荒唐事(中)


    “爺爺讓我嫁到你天吾山,所以我才沒日沒夜的照顧你,討好你,可你居然一點都不領情。”

    少女心直口快,卻讓周繼君苦不堪言。

    她定是覆海君聖的孫女,不談年紀尚幼,就算是二八女子,美貌如花,可周繼君心有所歸,自然不會接受,那覆海君聖到底打的什麼主意?

    左思右想,許久,周繼君方才憋出一句話。

    “抱歉,在下已有妻室。”

    話音傳出,千羽兒陡然一愣,呆呆的看了周繼君半晌,隨後小臉漲得通紅。

    “呸,呸,你還真是哼,你年紀這麼大,我才不要嫁給你,爺爺是讓羽兒嫁給嫁給令郎。”

    聞言,周繼君頓時滿臉通紅,尷尬無比,難怪她照顧了自己兩天兩夜,原來是想討好未來的“公公”,可是不行,雲生方才出生,這千羽兒看似十二三歲,可誰知道她究竟有多大,且不談天吾山和幽冥海是敵非友的關系,單是為雲生將來考慮,自己也不能輕易許下承諾,讓他套上一輩子的桎梏這覆海究竟所圖為何?

    周繼君皺眉沉思著,落在千羽兒眼中只當他為自己的失言懊悔,嘻嘻一笑,少女大大咧咧的拍了拍周繼君的肩膀,裝作大人的模樣道。

    “好了好了,我知道公子乃是無心之言。君公子威名遠播,天地穹宇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咳咳想來令郎也和公子一般神武非凡吧。”

    說道最後,千羽兒聲音細若蚊蚋,有些不好意思的撇過頭去,粉嫩的臉蛋上撲起一圈紅暈。

    神武非凡?

    周繼君雙目發直,心頭一陣恍惚,眼前下意識的浮現出尚是嬰孩模樣的雲生。

    那個小不點哭起來時的確神武非凡,自己和碧華怎麼也止不住這千羽兒居然對還是嬰兒的雲生如此上心,莫非她有什麼怪癖不成?

    看著滿臉期待的千羽兒,轉眼後周繼君反應過來,嘴角浮起濃濃的苦澀。

    原來覆海亦沒告訴她雲生的真實年齡,千羽兒只當雲生是個少年郎,若她知道自己口中“英明神武”的天吾山少主只是個整日哭鬧喝奶的嬰兒,又不知會作何感想。

    沓沓的腳步聲從殿外傳來,周繼君抬頭望去,映入眼簾的正是千十七,他的氣色雖未完全恢復,可冷漠的眸中透著紫華,璨若星斗,顯然傷勢已好轉大半。

    “十七叔。”

    見著千十七到來,千羽兒乖覺的喊了一聲,隨後繃緊小臉默不作聲。

    千十七朝著她點了點頭,雖只是如此,卻讓千羽兒暗舒了口氣,臉上浮起甜甜的笑容。覆海君聖子嗣眾多,也有出類拔萃者,可實力最強最負盛名的無疑是大興紫龍宮的帝王,千十七。千十七在幽冥海的時日很少,且格格不入,對皇室中人不假辭色,終日冷著臉,能讓他正眼相待,已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

    千羽兒自小深居幽冥海,最遠的也只去過近海的幾座府城,她最喜歡的便是聽府城里那些海螺先生講幽冥海外的故事,覆海治下恩威並施,威重于恩,在幽冥海書先生們口中,天地間最大的英豪莫過于覆海君聖,其次便是十七皇子,而和十七皇子交相輝映于四大部洲的君公子也是了不得英豪。

    當下,看著傳說中並行于世的兩方英豪即將相遇,千羽兒不由瞪圓了雙眼,捏緊粉拳,心中一陣興奮,亦暗暗期待著。

    在說書人天花亂墜的段子中,世間一等一的英豪相遇,要麼是一場龍爭虎斗、風雲起伏,要麼是惺惺相惜的、把酒言知己。可轉眼後,千羽兒眸中浮起濃濃的失望,卻見周繼君和千十七微微頷首,隨後兩人並肩走出宮殿。

    只是這樣?

    千羽兒撇了撇小嘴,想要跟上去,可又不敢太過靠近那個一身冰寒的十七皇叔,陡然間,她眸子一緊,卻是想起什麼,揚了揚拳頭,對著周繼君的背影高喊道。

    “君公子,我姑姑前些日子剛剛回來,你可別忘了去見她!”

    姑姑?莫不是指的千若兮。

    看了眼身旁面無表情的千十七,周繼君暗暗思,心中又泛起莫名的苦意。人不風流枉少年,可等走過少年時,回首再看卻會發現那時的風流未必正確。

    走過長長的甬道,海波起伏,五顏六色的游魚,美輪美奐的貝殼海螺滑過琉璃壁,別有一番周繼君前所未見的風情。

    “千兄,這究竟是怎回事?”

    沉吟著,周繼君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

    眸光掠過,周繼君意外的在千十七嘴角捕捉到一絲莫名的笑意,雖然冰冷僵硬,轉瞬即逝,可兩人相識這麼多年來,這是周繼君第二次見著千十七笑,第一次是何時周繼君卻已記不得。

    “覆海欲和你天吾山聯姻。”

    千十七淡聲說道,深深看了眼周繼君,良久方才接口道。

    “千羽兒是覆海幼子的女兒,幼子早亡,其妻懷胎百多年誕下千羽兒,隨後殉情而死。”

    “懷胎百年?”

    傳言里于胎中時日越久,越是天賦異稟,腦中浮起那個假扮宮女的倩影,周繼君左思右想,亦沒發覺有什麼不同尋常的地方,可聞其身世,周繼君不禁稍作惋惜,那千羽兒也是一可憐人。

    “如此,想來覆海對她定然疼愛有加。”

    周繼君探詢著問道,可千十七卻不再說話,只是領著他向前走去。

    幽冥海的大小宮殿雄壯奢華,走過長長的海底甬道,兩人來到一處金碧輝煌的宮殿前,在珊瑚雕成的牌匾上刻著三個篆字——服庖殿。

    盯著那三個蒼勁有力的篆字,周繼君稍稍猶豫,卻還是隨著千十七走了進去。

    殿中沒有宮人侍女,沒有華麗的陳設,有的只是一個背對著他們的高瘦中年人和一席令人難以轉目的山珍海味。

    “君公子,請了。”

    覆海君聖回轉過身,目光先掠過千十七,隨後落到周繼君身上,開口道。

    見著這架勢,周繼君心底浮起濃濃的疑惑,看了眼坐于席上的千十七,踟躇片刻,還是尋了張螺瑚椅坐定。

    “公子睡了兩天兩夜,想來餓壞了,不用客氣。”

    覆海說完,亦坐回主座,自斟滿酒盅,抬起玉筷低頭吃食起來,另一邊的千十七亦不言語,安靜的吃著餐盤中的鯨魚翅。席間氣氛古怪無比,好似平平常常的酒席,可偏偏安靜如斯。周繼君拾起玉筷,看向面前幾乎都叫不上名字美味佳肴,這才發現自己的確餓壞了。幽冥海位于四大部洲西北,回轉東勝神州至多一兩時辰,周繼君抬頭目光越過萬丈海波見著太陽初升,時辰尚早,卻也不急,和覆海、千十七一般,開始品嘗起盤中美味。

    神仙宴上皆珍品,何況是連神仙也要喊上一聲陛下的幽冥海霸主,龍肝鳳丸,鯨肉龜爪一應俱全,制菜方式也別具一格。龍為盛陽之體,落于盤中卻相凍于九玄之冰中,以蚌珠磨粉相配,好似游于飄渺雲霧間的孤龍。而龜為極陰之體,此時卻被烤于炙火上,鋪沉于水火不侵的海底紫菜中,外酥內嫩,色香味俱全。

    豢養于幽冥海的肉龍,酣睡千年的巨龜,哪個不是世間少有的靈物,制成佳肴,凡人聞香則能多活百年,若吃上一口,還有洗髓鍛骨之功效,此時卻被三人風卷殘雲般吃個精光,絲毫沒有半點可惜。

    凡人皆以為神仙逍遙,卻不知所謂的神仙也生著一顆凡俗之心,甚至凡心更重,享盡世間珍稀奢華,冷眼笑蒼生,這才是真正的神仙。

    酒足飯飽,鼻間芳香猶存,周繼君看了眼兀自品著酒的覆海,沉吟片刻,開口說道。
mk2257 發表於 2011-6-4 11:35
第八百零八章 幽冥海中荒唐事(下)


    “覆海大人好生會享受,卻讓君某也沾了光,品嘗了一番世間美味。不過時日已不早,君某就此別過。”

    周繼君笑著拱了拱手,作勢起身。

    “羽郡主照顧了公子兩天兩夜,不眠不歇,不知公子覺得她如何。”

    覆海君聖放下酒盅,隔著十來丈的玉席望向周繼君,意味深長的問道。

    聞言,周繼君面色一冷,止住起身之勢,指尖滑過酒盅,沉默不語。

    “公子有何話,盡管說。”

    見狀,覆海君聖眸子也冷了下來,沉聲說道,而千十七仿佛事不關己般,輕抿著美酒,時而望向琉璃牆壁外,卻不知在想什麼。

    “覆海大人請見諒,劣子年紀尚小,更何況,在下不行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一套。”

    仰頭灌下口酒水,周繼君望向覆海道。

    “再者,君某素來和平天幾位大人不合,和覆海大人的關系就算無仇,也不算一路人。”

    “你當真如此認為?”

    被周繼君毫不猶豫的拒絕,覆海君聖早就料到,眼下也沒有動怒,語氣平靜的道。

    “公子也是精通世情者,定然知道世無長敵,亦無長友的道理。你天吾山佔據東勝,我幽冥海輻射四海,下通幽冥,上連九天,你我兩方若是聯姻,成犄角之勢,日後國戰定能有一番大作為。”

    話音落下,流轉于周繼君心頭,他深深看了覆海一樣,大笑離席。

    “幽冥海勢力之龐大,君某自知高攀不起,陪上兒女成就霸業,更非君某所為。今日言到此處,君某這便告辭,若覆海大人有興趣,晚些時候可來我天吾山赴宴。”

    說完,周繼君不作猶豫,起身就欲離席。

    “哈哈哈,你以為我覆海真想與你天吾山聯姻?”

    攜著幾絲怒意的話音從身後傳來,周繼君腳步微緩,皺起眉頭回身望向覆海。

    “此話怎講?”

    “久聞你君公子通曉推衍天機運數之道,何不于此衍算一番令郎未來的運數。”

    “他日後的運數自由他自己掌握,君某既不信天命,又何必衍算。”

    聽得覆海所言,周繼君心跳不由加快了幾分,以他如今的手段推衍出兮兮和雲生日後的機緣命數也算輕而易舉,人活于世皆有自己的運數,除非如周繼君這等已然掙脫出天命者。周繼君自然企盼著他的兒女也能和他一般超然于世,因此他不會去衍算未來,且不說今時衍算出的未來準不準,即便準確無誤,可現在過早知曉,也並非是一件好事。

    “是極,兒孫自有兒孫福,我等不信天命者自然不會刻意去為後人衍算命數。只不過,十日前令郎降生,氣機引動天地,傳出一絲流落至我幽冥海。”

    覆海君聖冷聲說道,揮卷袍袖,翻開手掌,幽幽海波自他掌心蕩開,瞬間布滿服庖殿,隱于虛空的機緣命數被他一股腦的收入掌心,散落幽幽海波間,不多時凝成一張鏡幕。

    周繼君放眼望去,只見鏡幕中現出兩個人影,那美貌女子看起來微微眼熟,赫然是千羽兒長大後的模樣,而那個白衣瀟灑的青年周繼君微微一怔,長嘆口氣,移開目光。

    他只願看著雲生一天一天的成長,若跳過那些孩童少年時候的故事,直接看到他成年以後的情形,那定然會失去不少樂趣。雖只是倉促一瞥,可周繼君心頭卻生出不舒服的感覺,他現年不過百多歲,放在天地穹宇強者之列算是極為年輕的一個,可為父母者,誰不希望子女青出于藍而勝于藍,適才一瞥,只見雲生白衣瀟灑,像極了他周繼君的風範,落在月羅剎他們眼里或者會誇口稱贊,可周繼君卻知道,若他日後一味模仿自己,那永遠沒有超過自己的可能。不過,未來只是對應今日的未來,機緣命數亦能改變,只需自己日後多加注意便好。

    沉思片刻,周繼君望向覆海道。

    “這未來之象僅僅說明他們日後會有聯系罷了,卻無法定下姻緣。”

    “的確。”

    覆海君聖沒有否認。

    “不過,一個是天吾山少主,一個是我覆海的孫女,他們之間的關系是敵是友,是親是仇卻關乎兩方勢力未來的走向,不知君公子以為如何。”

    覆海君聖所言,周繼君亦無法否認。

    因為他和千十七聯手遠伐山海輪回,無形之中將天吾山和幽冥海的關系拉近了幾分,幽冥海是怎樣的存在,周繼君又怎會不知曉,實力雄厚,長盛不衰,無論戰亂年間還是在和平時期,周繼君都不欲讓天吾山惹上幽冥海,平立大敵。然而荒唐的是,幽冥海和天吾山未來的關系,卻掌握在他方出生的兒子手上。

    服庖殿中又安靜了下來,千十七依舊看向外面,而周繼君和覆海目光閃爍,卻不知在思索什麼。

    “覆海大人也說過,兒孫自有兒孫福,日後的事日後再論。若他們注定有姻緣,君某自不會阻攔,若兩人只是相交,那覆海大人也不必推波助瀾。”

    說完,周繼君頓了頓,看了眼千十七,朝向兩人拱了拱手。

    “今日就這樣罷,君某先告辭了。”

    說完,周繼君不再停留,轉身離去。

    “這個君公子,倒有幾分當初平天的氣度。”

    看著周繼君的背影,覆海君聖目光閃爍,喃喃自語道。

    昔日平天君聖為了玉妃而下令休戰,平白錯過大好戰機,今日周繼君亦推脫了同幽冥海聯姻結盟的大好機會,只為了能讓雲生日後不受桎梏。

    “十七,今晚你帶上羽兒前去天吾山赴宴。”

    看了眼似在走神的千十七,覆海君聖沉聲說道,隨後起身離席,而千十七亦未置可否,起身向另一邊走去。

    在山海輪回經歷生了死之劫,可千十七和覆海的關系亦沒好轉幾分,只除了深埋在血脈中的少許默契,兩人幾乎冷淡如陌路人。

    在幽冥龍女的指引下,周繼君緩步行于宮中小道上,即便已然離開服庖殿,可濃濃的荒謬感覺仍未散去。而且,只要覆海君聖和千十七一同在場,周遭一切似乎都被渲染上一層無比古怪的感覺,至于古怪在哪,周繼君一時半會卻想不出來。總之,這一個早上或許是他有生以來最為古怪的早上。

    “公子,前面就是宮門了。”

    龍女嫵媚一笑,朝向周繼君屈膝行禮道。

    周繼君微微頷首,正想前往,忽覺香煙飄來,穿梭于海波間卻未嘗消淡絲毫。

    看著飄浮于海波間,流轉宛若一尾青魚的檀香,周繼君心頭一動,指著檀香飄來的地方問向龍女。

    “那里是哪?”

    “回稟公子,那里是我幽冥海藏書之地,龍淵閣。”

    “龍淵閣”

    周繼君低聲喃喃道,漸漸的,嘴角浮起一抹笑意,大步走去。

    蹬梯而上,周繼君推開古拙陳樸木門,沒入眼簾的是一個坐在珊瑚燈下,點起一柱青魚燈,安安靜靜看著書的女子。

    “果然是你。”

    素雅的容顏沒入眼簾,嘴角掛著少有的淺笑,周繼君心中微微激動。

    “許久不見了,公子。”

    女子輕聲說道,眉宇淡然,那絲喜悅被她藏在眸子深處,至少周繼君沒能發覺。

    時隔百多年,當初被周繼君視為知己、一同見證北朝崛起的龍女敖雲,遠游回轉幽冥海,再度邂逅周繼君。
mk2257 發表於 2011-6-4 11:36
第八百零九章 天吾山上抓周宴(上)


    此時周繼君方才知道,千羽兒口中的“姑姑”非是指千若兮,而是在說敖雲。看來敖雲和千羽兒相熟,也說過些許千羽兒心中些許未來“公公”的事跡,也是,敖雲雖是西海中人,可她生母本是覆海的孫女可這樣一來又不對了,千羽兒是覆海的孫女,而敖雲則是覆海君聖的重外孫女,為何千羽兒會喊敖雲姑姑,這不全亂套了。

    罷了罷了,反正這幽冥海是一古怪無比的地方。

    收斂了復雜混亂的心思,周繼君看向昔日結伴游七州的紅顏,輕嘆一聲道。

    “的確,一百年多年未見著敖小姐了,幽冥海離東勝神州並不算遙遠,為何敖小姐不去天吾山找君某。”

    “君兄是大忙人,哪有時間見小女子,更何況,敖雲也不想讓讓尊夫人誤會什麼。”

    敖雲淡淡一笑,開口道。

    一直以來,她和周繼君的關系都是如此,不溫不熱,發乎于心,止乎于情。可如若敖雲沒有先遇到齊天,如若周繼君沒有先遇到依依,或許兩人的關系遠不止如此,可今時今日,兩人也只是將對方當作好友罷了。

    “今晚天吾山將辦酒宴,不知敖小姐”

    “自然不會去,你知道,我最討厭熱鬧了。”

    敖雲起身,吹滅珊瑚燈,來到周繼君身旁。

    “我陪你走到宮門吧。”

    “好。”

    兩人並肩而行,談笑間,周繼君漸漸知曉了這百年來,敖雲去過的那些地方。類似七州的偏僻小洲,雖無太多強者,可風俗文化卻別有一番生趣,而那些處于天地穹宇邊陲角落的洲地,更是道法衰弱,如同昔日的七州般,可正因道法不興,為了抵御天時災禍以及強大的妖獸,他們別具一格的創出器物一道,以人御器,連帶他們的文明也漸漸走上一條截然不同的道路

    “穹宇邊陲,那是怎樣的一番景象?”

    周繼君看向身旁歷盡滄桑,卻和百年前比起來沒有絲毫變化的敖雲,笑著問道。

    “穹宇邊陲有鴻溝,有結界,以我的修為實力無法逾越。若那只是尋常的結界,那我所到之處也非真正的邊陲,若它真的是分隔穹宇的界限,那其後的景致當真令人神往。”

    敖雲淡淡的說道,眸中浮現出希冀之色。

    “君兄,等你忙完大事,有了閑暇便去穹宇盡頭看看,或許能有什麼驚喜也說不定。不過,別忘了回頭告訴我。”

    “那你呢,接下來準備去哪,呆在這幽冥海,抑或繼續遠游?”

    停下腳步,周繼君站在皇宮門口,問向敖雲。

    “或許會去山海走一趟,畢竟這天地穹宇該走的也走完了。”

    敖雲笑了笑道,不等周繼君開口,接著道。

    “就在此作別吧,日後若有緣,定會相見。”

    “也好,敖小姐珍重。”

    雖有些不舍,可周繼君心中念著兮兮、雲生以及碧華,更何況,已經知道敖雲暫居幽冥海,就算前往別處,以周繼君如今的實力亦能知曉。

    相視一笑,周繼君腳踩海波,拔身而上,沒再多看一眼那個站在宮門旁嬌弱的身影。

    “想要找到一個陪我前往穹宇盡頭的人還真是難。”

    好半晌,敖雲方才收回目光,轉身向龍淵閣走去。當年在她眼中還十分弱小的七州少年,如今已成為和覆海君聖平起平坐的人物。那時結伴游于七州,面對幾乎能了解自己心意的周繼君,敖雲也曾心動過,然而錯過便是錯過了,到如今,物是人非,成就王霸偉業的周繼君也不再是敖雲所尋覓能陪她浪跡天涯的人。

    往事點點滴滴流轉過心頭,敖雲點起珊瑚燈,嘴角含笑,靜靜的讀著書

    今日的天吾山格外熱鬧,上至山島駐軍將領,下至天吾山地境諸城百姓,無不穿戴新裳,張燈結彩。流水席自中午便開始了,雖無山珍海味,可也是美酒佳肴,五肉俱有。這些年來,天吾山行百一稅,每百斤糧食只抽取一斤充當軍糧,而工商行當亦如此,這樣的賦稅也算世間少有。再加上東海歷任龍君都不敢得罪周繼君,降雨及時,天吾山界風調雨順。治下百姓生活好了,自然感恩戴德,聞名投奔遷徙來的百姓也日益增多,到如今,天吾山地界已頗具規模,別有一番氣象。山下的流水席僅供軍民慶賀,而天吾山君子殿中亦擺有筵席,卻非尋常人能夠入席。

    夜幕降臨,天吾山界漸漸安靜了下來,熱鬧的氣氛轉向山上君子殿中。午時回轉的周繼君一衫白衣,抱著雲生端坐席上主座,而碧華亦抱著兮兮坐于一旁,其下是沙摩尼,而月羅剎貪圖熱鬧自跑去齊靈兒幾徒那迎接賓客。

    “夫君,今日是喜慶的日子,你怎麼老是皺眉?”

    碧華瞪了周繼君一眼,低聲問道。她雖知沙摩尼和周繼君親如兄弟,可畢竟剛見到月羅剎口中的“小摩尼”,因此也不去喊周繼君大魔頭了。

    “我讓小咕回轉天吾山,他也應下了,可剛剛卻傳信于我,說他有事耽擱,要稍晚點才能來。”

    聞言,碧華亦微微蹙眉,周繼君一眾兄弟中,她和心性單純的周古最為熟悉,深知他全部心思都放在周繼君身上,今日是雲生和兮兮抓周的大日子,按理說他就算再忙也會回轉。

    “既然能傳信回來,說明無礙,夫君別想太多。”

    碧華寬慰道,就在這時,從殿門口傳來步空堂洪亮的喧聲。

    “陸壓道人,鎮元子大人到。”

    “這兩個老頭兒倒是最喜歡湊熱鬧了。”

    不知從哪鑽出來的月羅剎冷笑著道,隨後眯起雙眼,變出一片竹葉逗弄起雲生來。也不知怎麼,雲生見人變哭,就連周繼君和碧華也不例外,偏偏見到月羅剎總會止哭為笑,卻讓這位天吾山月二爺得意無比。

    “兩位遠道而來,辛苦了。”

    在積雷山中雖鬧得不愉快,可周繼君和陸壓、鎮元子名義上還是盟友,且今日又是吉日,周繼君自然客客氣氣,滿臉笑容的將兩人迎入殿中。

    “君公子莫要客氣,鎮元有一座萬壽山,今次帶了十顆人參果當作賀禮,老道我孑然一身,只好借花獻佛了。”

    說著,陸壓腰間布口袋中掏出兩件小衣衫,遞給周繼君。

    “這是那年道人從封神輪回中得到的法寶,一件名為八卦仙衣,另一件名曰紫綬仙衣,皆有妙用,就當是道人給令公子令千金的賀禮了。”

    “道人有心了。”

    周繼君拱手致謝,自有門下星主接過賀禮,領著陸壓、鎮元子落座席間。

    “玉皇大帝到。”

    又是一陣喧聲傳來,周繼君眉頭微皺,他心知今日定會有許多大人物前來,有敵有友,可這些人中,他最不希望見著的便是心意難測的玉皇大帝。

    脫下帝王裝束的玉皇雖少了幾分威嚴,卻多了幾分俊秀,玉皇大帝本也算個美男子,可常年高居陛座,高處不勝寒,仙神們懾服于他的帝王威勢下,少有人會去關心他的相貌。

    “恭喜恭喜。”

    玉皇大帝笑盈盈的走來,朝向周繼君連連拱手,真情畢露,外人見著定會以為這兩人交情極好,可君子殿里誰都知道,若非玉皇設下詭計,周繼君也不會三番兩次陷入險境。

    當下,眾星主、門徒紛紛冷著臉,大有上去助拳之勢,轉眼後卻被碧華美目一掃,只得按下心中的憤懣。

    “還當寡人會是第一個來,不料被陸壓道人和鎮元道人捷足先登了。他們二人既有賀禮,寡人自然不會空手而來。”

    似乎全然不覺殿內略顯僵硬的氣氛,玉皇大帝悠悠一笑,意味深長的說道。
mk2257 發表於 2011-6-4 11:37
第八百一十章 天吾山上抓周宴(中)


    “陛下客氣了,今日不過是小兒的抓周之禮罷了。”

    周繼君笑著推辭道,玉皇心思叵測,就算他真的帶來賀禮,誰知道其中會隱藏著什麼陰謀伎倆,再者,玉皇大帝的禮豈會輕,周繼君可不想欠他一份人情。

    “君兄見外了,寡人知道前些日子在積雷宮有些不愉快,可寡人那時也是為了大局考慮。”

    玉皇輕笑一聲,拍了拍手掌,自有隨行仙官從他身後轉出,手捧皇榜,喧聲道。

    “天吾山君公子德才俱著,破解西游,遠征山海,實乃我天地穹宇大功者。今聞公子有龍鳳雙喜,寡人不甚歡喜,天吾山後繼有人,一脈長傳,為我天地穹宇之福。寡人表公子之德行,天吾山之忠勇,特封兩重天與公子傳人,是日起,周雲生為第十三重天之主,周兮兮為第十二重天之主,暫歸君公子所掌,待二十齡後取封地。”

    那仙官道完,將皇榜恭恭敬敬的遞給周繼君。

    君子殿中鴉雀無聲,所有人都莫名的看向一臉笑容的玉皇,他這份賀禮絕對是世間少有的大禮。雖只有一重天,可重天之廣大,足以容納千萬子民,且重天之上,祥瑞無數,奇珍異寶、仙草靈花數不勝數。除了離恨天外,各個重天往往是天帝的領地,亦或是天兵天將的駐地,卻是有史以來第一次當作領地封賞給他人。

    玉皇這一番所為,足以讓天地強者瞠目結舌的,也讓周繼君眉頭深皺,心中疑惑不解。

    這些年來,幾方天帝皆戰死,玉皇成了唯一的中央天帝,將各個重天收入囊中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可重天的重要性不言而喻,無論作為根基還是戰略要地,都寶貴無比,玉皇竟將其輕易賜出,莫非他真想和自己妥協?

    轉瞬後,周繼君心中了然。

    說是封給雲生和兮兮,可卻要等到他們成年後才能入主封地,這二十年里誰知道會發生什麼,如今的天吾山雖是兵多將廣,可想要分兵駐守重天卻還是有些捉襟見肘。也就是說,玉皇名義上將重天封出,可實際上那兩方重天還是歸他所有。

    嘴角微揚,周繼君也不道破,從容不迫地收起皇榜,命李車兒將玉皇領入陸壓那一席。

    “移山君聖到。”

    “游俠盟墨落、一枝梅到。”

    “趙公明大人到。”

    “西海龍王到。”

    “秦廣王到。”

    “垂天宗宗主到。”

    不多時,又到了十來名賓客,皆是天地間有數的英豪強者,或是周繼君的故交,或是身份能企及天吾山君公子者。包括移山君聖在內,所有人都帶著重禮,口稱恭喜,一時間君子殿中氣氛和睦,諸強湊成兩桌,談笑風生。他們都為名聲在外的強者英豪,身處天南地北,卻是第一次相聚到一起,即便地位稍有差距,可看在周繼君的面子上,繞是玉皇、陸壓也放下身段,同眾人攀談起來,時不時的還點播一兩句坐于旁桌的眾星主。

    這些強者里面,周繼君只對西海龍王和那垂天宗宗主多看了兩眼。四大部洲有四方海域,東海的正統龍皇被周繼君和敖天合力擊敗,可沒幾年敖天亦被楊戩斬殺,正統龍皇得以復闢,卻終日抑郁寡歡,沒幾年便薨逝。其子孫爭位,東海龍君長年更替,龍域實力早已大不如前。南海海域龍皇雖然健在,可南有周古攜海外異族時常侵擾,北有皇天教余孽入海掠奪,其實力也是一年不如一年。北海龍域更不用說,早已被千十七的大興紫龍宮兼並。四海之中,唯獨西海龍域一如既往的繁榮昌盛,從昔日覆海君聖與之和親聯姻便能看出幾分端倪,東有大興紫龍宮,北有幽冥海,可西海卻一直平平安安,由此便可看出當代龍皇手段非凡。

    周繼君細細打量向西海龍皇,只見他正當狀年,坐于眾強之間,談笑風生,進退有度,而他的修為也在穹天中品,當得起頂尖強者。

    目光移開,周繼君看向那個沉默寡言的垂天宗宗主,他似乎有些羞澀,甚少好諸強攀談,且酒量一般,方過三巡白淨的臉蛋上便現出幾分紅暈。人世間修煉門派的宗主本無資格進入君子殿,可那垂天宗卻非一般的門派,地處北海外的一座島嶼,行事低調,甚少踏足四大部洲。然而天地穹宇間,除了四大部洲外,還有其余大小洲地,那垂天宗對于四大部洲外洲地的影響力卻非一般,其分支遍布了大小近千洲地,或是獨佔一洲,或是並列那洲有數的前幾宗門,以垂天宗的威望,若是從每洲召來數名玄天,十來名法天,那足以聚集起一股恐怖的勢力。而那垂天宗宗主自身實力也極強,和西海龍皇敖爽一般,也是穹天中品。

    似乎察覺到周繼君的目光,垂天宗宗主轉頭望來,淡淡一笑,而周繼君亦回以善意的笑。

    今晚的君子殿中幾乎囊括了日後國戰的主力,就拿這垂天宗為例,若是也加入國戰,以他宗門的影響力,絕對是一方十分可觀的勢力。除了垂天宗宗主和西海龍皇外,到場的還有幾方勢力巨頭,以及不怎麼出名卻和陸壓、鎮元子相熟的異人,或是隱于四大部洲,或是閑游于別處洲地,實力也在穹天境界之上。

    看向把自己當成東道主,長袖善舞談笑焉焉的陸壓,周繼君苦笑著搖了搖頭,心道這陸壓著實氣人,竟將這抓周大宴變成諸強聯誼會,看來也是想借機出口惡氣。

    兩張賓客席近滿,周繼君看了看天色,隨即回望向齊靈兒,齊靈兒心領神會,剛想說什麼,就聽獵獵風聲從殿外傳來。諸人扭頭看去,當先進入大殿的是一白衣紫眸的青年,正是大興紫龍宮中的帝王。

    周繼君和千十七的敵對關系早已事人盡皆知,而他們數日前攜手遠伐大勝而歸之事諸強也已知曉,此時紛紛好奇的向那兩人看去。

    “千兄終于來了,不枉君某一番苦等。”

    周繼君笑盈盈的迎了上去,而千十七亦還以笑容,雖然笑得有些僵硬,可還是讓包括陸壓、玉皇、移山在內的眾強,都紛紛揣摩起這兩位最強的後起之秀間如今的關系。

    “靈兒,他便是大魔頭常常提起的千十七?”

    碧華上下打量著千十七,低聲問著。

    “正是。”

    穿戴一身嶄新紅裙紗的齊靈兒點頭應道。

    聞言,碧華沒再說什麼,只是細細看向千十七,眸中浮起幾分深思。

    “君兄大喜,千某也來送禮。”

    千十七淡聲說道,雖然依舊冷漠,可卻讓熟知他的人如周繼君、月羅剎微覺驚,卻是沒想到素來絕然于世的千十七也會行賀喜送禮之舉。

    “哦?千兄的禮物倒讓君某好生期待。”

    周繼君淡淡一笑,半開玩笑的說道。

    就見千十七一抖袍袖,從袖中滾落一只似魚似鴕的妖獸,龍首而蛇身,遍體龍鱗,左後生翅,正是那日從東天洛水城掠來妖獸河圖。

    “它已被我封印,終生無法噬主,千某借花獻佛,將它送給令千金。”

    千十七話音淡漠,可以河圖贈兮兮,卻暗含深意。

    看了眼匍匐在地,滿臉悲愴的河圖,周繼君略一思索,哂笑一聲,朝向眾人道。

    “此妖獸為我和千兄遠征山海所得,乃是東天之主伏羲座下第一強者河圖,傳說河圖曾獻一含有江山社稷的寶圖給伏羲。”

    說著,周繼君從懷中掏出太極八卦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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