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嬌妻如雲 作者:上山打老虎額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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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2257 2011-6-5 16:04:0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80 2261795
mk2257 發表於 2011-6-6 02:25
第六百五十九章:本王給你機會


    果然如沈傲所料,趙佶聽了沈傲的話,只是淡淡一笑,道,“可有真憑實據?”

    沈傲搖頭。

    要真憑實據,沈傲自然有,只要把那西夏宗室拿了,拷打一番,什麼都能逼供出來。只是沈傲知道,便是有真憑實據,靠一個唆使西夏使節整治自己的罪名,只怕未必能讓趙佶對蔡京採取手段。

    蔡京當政數十年,趙佶對他依賴甚深,這是趙佶惰性,也是趙佶最大的弱點。

    趙佶怕麻煩:整倒了蔡京,趙佶會惹來許多麻煩,而這些麻煩,恰恰是趙佶最不願意看到的。

    再者蔡京門生故吏遍布天下,除掉一個蔡京,不知有多少人要連根拔起,趙佶不得不避諱一些。

    當然,還有一個更為重要的因素,蔡京和沈傲為敵,雖說趙佶再三重申,讓他們和睦相處,可是身為君王,心底深處到底怎麼想卻無人知道。沒有了蔡京製衡,趙佶終究放心不下。放眼大宋,又有誰可以取代蔡京的位置?

    沈傲要除掉蔡京,靠的不是這個,這個罪名可以除掉王賴,可以除去王文柄,對蔡京,卻是無效。

    趙佶淡淡一笑道:“既然沒有實據,就不要妄自猜忌了,都是朕的左膀右臂,要和睦相處嘛。”

    趙佶並不是不聰明,甚至從他的天資來說,絕對是歷代皇帝中的翹楚,只是這個聰明用錯了地方而已。不過在這個大是大非的問題上,他卻保持了一種出奇的謹慎,繼續道:“不過你放心,密約之事,天知地知你知朕知,再不會有其他人知道。”

    沈傲道:“陛下這麼說,微臣就放心了。”他伸出手指了指那份國書,道:“這份國書……”

    趙佶呵呵一笑道:“朕準了,你是鴻臚寺寺卿,遞一份大致的國書給西夏議政王即是大宋與西夏化干戈為玉帛永不征伐。”

    沈傲正色道:“冉下聖明仁武,微臣嘆服。”

    趙佶哈哈一笑,走過去拍了拍沈傲的肩道:“朕已有了主意,這便敕你為平西王,只是藩地之事,還要從容計較,慢慢來吧。”

    “陛下……”沈傲欲言又止,平西王三個字,怎麼听就怎麼覺得彆扭。

    趙佶揮了揮手道:“就這般定了,明日廷議朕親自草詔宣示。”

    沈傲想了想,只能道:“謝陛下。”

    從宮裡出來,已到了正午,沈傲愕然,竟忘了在宮裡混頓飯再走,搖了搖頭,翻身上馬:“回家!”

    這一日入宮,對沈傲來說更像是一個交易,這個交易得到的成果實在太過豐碩世鎮福建,手握南洋水師,假以時日,若是努力經營,整個南洋都可以做沈家的腹地,到了那時,便是後世的子孫與大宋交惡大不了,帶著艦隊下南洋,尋一片新大陸,世代開拓也沒有乾系。

    泉州是世界第一大港,維持一個強盛水師​​已是足夠又有大宋作為腹地,以現在南洋諸國的實力,又豈是沈家的對手?

    這炙手可熱的海洋霸權,在這個時代看來,聊勝於無,只是沈傲卻知道趙佶送給沈家的,是一個偌大的前程。只要經營得當,必然成為一支震驚世界的力量。

    …………………………………………………………………………………………………………………………

    國書的消息終於傳了出來又是一陣嘩然,諮議局那邊已是鬧翻了天,偏偏這個時候,卻傳出一個消息,蓬萊郡王要來諮議局清談,所有人都啞然,可是暗地裡,卻有人竊喜。

    在這個節骨眼上,去捅諮議局的馬蜂窩,沈傲是瘋了。

    一個消息傳到蔡府,蔡京沉默了一下,問:“宮裡頭怎麼說?陛下有什麼風聲?”

    “不知道。”

    蔡京淡淡地喝了。茶,似乎覺得一切都太容易,越是這個時候,他反而越是謹慎起來,他要慢慢​​消化,要等國書頒布之後,再做決定。

    至於沈傲,回家吃了午飯,便配了尚方寶劍,點了一隊校尉上百人,浩浩蕩盪地往諮議局去。

    這諮議局雖是沈傲提議創建,他卻是第一遭來,在這裡,幾乎成了清談罵人的頂級場所。更為可笑的是,明明是一群讀書人,一群只知聖賢之道的清談之人,卻往往都是諸葛亮一般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人物,梳理河道他們能議論,行軍打仗他們談及起來也是唾沫橫飛,明明是一群不諳世事的人,偏偏能醫治百病,能運籌帷幄決勝萬里,能梳理河道,能知天象,知農桑,知刑獄,天下事無所不知。

    怪就怪在這些無所不能的人,偏偏不能得到朝廷的重用,結果少不得搥胸跌足,這個大罵某某治理河道如何如何,大有一副若是換了老子去,必然馬到成功,若是有人問他用何種方法治理河道,往往他們會理直氣壯地大呼一聲:立身守正,河道自梳。

    乍聽之下,自然是豪邁無比,可是一琢磨,全是廢話,河道要是立身守正就能梳理,那大禹、李冰等人huā了半輩子功夫測量水文,採取無數種疏堵辦法,結果居然連一個讀書人都不如。

    沈傲去諮議局,抱著的是遊戲的心態,一直從門房這邊進去,便是一處儀門牌坊,牌坊上寫著:立身,二字。再往裡走,又是一處牌坊上寫著:倡言,二字,此後一處處石碑,雕刻的都是一些時​​文,沈傲直接步入諮議廳,這是一處佔地極大的建築,足以容納數百人,沈傲的身影一到,立即便有人叫囂:“西夏狗滾出去!”

    幾十個人衝過來,將沈傲擠開,沈傲起手要去拔劍,眾人見他這個樣子,更是大怒,一齊衝上來:“西夏狗要行凶了,趕他出去!”

    這時候一隊隊校尉才執刀湧進來,組成人牆將沈傲擋住。

    沈傲在校尉的擁簇下才得以脫身,冷笑連連,大叫道:“誰再叫,立即拿去武備學堂!以下犯上,這便是你們的聖賢之道?都退開!”

    這一句話起了一些效果,可是很快有人道:“漢賊​​不兩立!”於是又是一陣鼓譟。

    沈傲心里大罵了一句,高聲道:“誰再胡言便是小狗,生兒子沒屁眼!”

    這一叫,立即安靜了。

    有時候,最簡單的辦法才最有效。

    沈傲走到一處高台,逡巡了片刻,才道:“漢賊​​不兩立,誰是漢,誰是賊?”

    “你是賊!”有人大叫。

    眾人哄笑。

    沈傲冷笑:“我若是賊,你們又是什麼?”

    “……”

    “哪牟叫樂顏?”

    樂顏,正是昨日上書陳言三十大罪的那個樂先生,這樂先生被沈傲點了名,此時硬著頭皮站出來:“老夫便是。”

    沈傲冷笑,從袖子裡掏出一本抄錄的奏疏,冷笑道:“狗屁不通的文字,也敢來賣弄?”他朝樂顏走過去,場面更加混亂,校尉們將兩邊的人流分開,大家以為沈傲要行凶,卻又往前推擠,更有人大叫道:“士林清議,你沈傲也要管嗎?”

    沈傲走到樂顏跟前,將抄錄的奏疏甩在他的臉上:“你的書讀到狗肚子裡去了,連家國不幸四個字都會用錯,你不是清直嗎?來,本王成全你。

    ”

    樂顏道:“你便是學富五車,才子無德,又如何?”

    沈傲哈哈一笑道:“有沒有德是你說的嗎?莫非你成了孔聖人,說誰有德,誰便有德?”

    樂顏啞然。

    沈傲繼續道:“本王倡議宋夏議和,你說本王是奸佞,可是三邊連年征伐,邊關白骨皚皚,你為何不仗義執言,huā石綱殘害百姓,你為何不仗義執言?你……不過是個以直取名的小人而已,還奢談什麼君子之德?口裡冠冕堂皇,肚子裡男盜女明,也配和本王說什麼德行?”

    樂顏臉色漲得通紅:“胡說八道,huā石綱我也是執筆痛批過的。”

    沈傲哈哈大笑道:“執筆?執筆的人多了,偷偷摸摸寫一篇文章,便是君子了,這世上的君子也太好做了吧。本王用筆,只作山水仕女,只書風huā雪月,卻從不奢談清議,知道為什麼嗎?因為天下的事是做出來的,不是用嘴用筆去說出來寫出來的,本王問你,你口口聲聲說什麼仗義執言,那你可曾做過什麼有益的事?”

    樂顏哆嗦了一下嘴唇,無奈何地道:“朝堂盡用奸佞,忠直之士報效無門。”

    沈傲冷笑道:“本王給你一個報效的機會!”

    眾人嘩然,莫非是要抬舉樂顏做官?

    沈傲慢吞吞地道:“若是在座的人谁愿意,立即收拾了行囊,來王府拜謁,是非曲直,本王自然給你們一個公道。只要肯腳踏實地地做事,本王保舉你們。”

    拋下這句話,沈傲已在校尉的拱衛下離去。

    眾人方才被這沈棱子所攝,這時候想起來,竟把沈傲通敵賣國的事忘了,都是夾嘆錯失良機,該大罵幾句才是。

    倒是有一些人卻是若有所思,那樂顏呆了一下,默不作聲地坐回茶座,似在猶豫著什麼。
mk2257 發表於 2011-6-6 02:26
第六百六十章:欽賜


    春天日頭起的早,到了卯時的時候,太陽便初露了端倪。揭開了這拂曉的黑暗。

    清晨的風兒有些冷,因此出門的都特意加厚了衣衫,蔡府門前,一頂小轎已經等候多時,等到蔡京披著件大髦出來鑽入轎子,便迎著天際那一道曙光,朝著皇宮去了。

    幾十年的習慣,蔡京總是最早到的,等他轎子停穩了,接著便是衛郡公,祁國公的轎子紛紛抵達,好像是論資排輩一樣,多少掐準了時間,誰也不會早來一分,也不會來遲一步。

    蔡京從轎中出來,臉上佈滿風霜,看到遠處幾頂轎子停穩,也不去招呼,望著這巍峨的宮牆發呆。

    今日的廷議,足以讓所有朝臣期待無比,有激動的,有緊張的,不一而足,那些剛剛步入官場的人或許還是懵懂,可是但凡能在班中有一席之地的人卻都知道,今日干繫著一個郡王和一個太師的對決,鹿死誰手,就看今朝了。

    三三兩兩的轎子來的越來越多,所有人落了轎,出奇的沒有去鼓譟,也沒有去交頭接耳,都是立在一邊,屏息等候。

    蓬萊郡王若是完了,武備學堂會如何?舊黨該如何?泉州那邊的海事肯定也是要荒廢的。可要是太師倒了呢,當今官家的性子大致的人都能摸出一點端倪出來,最是怕麻煩的,那麼接下來,首輔的人選會上誰?沈傲是不可能了,新黨倒是有幾個,就是不知官家怎麼想。

    所有人此刻都在胡思亂想,在這漩渦之中,誰也別想抽身,這個時候若是​​一招不慎,或許就是身敗名裂了。

    蔡京正想著心事,這時候卻有個笑吟吟的人躡手躡腳的過來,這人外表俊爽,如沐春風”淡淡向蔡京道:“太師來的早。 ”

    這是最基本的寒暄”可是蔡京對這人,卻是一絲怠慢也沒有,朝他笑呵呵的拱手道:“士美守制三年,回到汴京,為何不來老夫這裡坐一坐。 ”

    這叫士美之人命叫李邦彥,這李邦彥的本事便是蔡京見了都得小心翼翼,此人雖然也走進士出身,卻因為生長在市井,習慣猥褻卑鄙,應對便捷。善調笑謔罵”能踢蹴鞠,經常以街市俚語為詞曲,人爭相傳唱,自號李浪子。有人彈劾其行為不檢,此後罷官,後來又不知什麼原因,又復為校書郎。不久以吏部員外郎領議禮局,出知河陽,召為起居郎。宣和三年的時候”更是一發不可收拾,一舉進尚書省,成了尚書右丞,只是那時候因老父病死,不得不離京守制,這個時候恰好回京,又因為尚書省出了空缺,直接拔耀做了尚書左丞。

    換作是兩年前,一個尚書左丞,蔡京看都不願意看一眼,可是這時候,蔡京卻不能怠慢了”如今的蔡京再不是攬三省事的太師,石英佔住了中書省,他手裡頭不過一個門下,這個時候,李邦彥的態度,就變得極為重要。

    甚至可以說”三省之中,李邦彥倒向哪一方,都足以影響整個朝局。偏偏這不這個李邦彥無所建明”惟有阿諛諂媚,原本也是蔡京的門下,可是這李邦彥又因為一向和舊黨另一干將王脯不睦,如今王脯雖是被沈傲剷除,這一份芥蒂還在,所以蔡京到現在,還不明白這李邦彥的心思。

    李邦彥為人最善奉承人,不少人爭櫃為他說好話,如今守制回來,一舉成了汴京大佬之一,不容小覷。

    他笑吟吟的對蔡京道:“門下怕擾了太師的清淨,所以一直不敢冒昧造訪。”

    蔡京呵呵一笑,誠摯的道:“你我相識十幾年,說這個就見外了,如今你已貴為尚書丞,將來的前程不可限量。”

    寒暄了幾句,都是官面上的平淡話,這李邦彥笑嘻嘻的道:“那改日門下登門。”說罷,腳步一轉,便又湊去和不遠處的石英招呼了。

    石英與李邦彥,說關係也談及不上,可是尚書丞拋出橄欖枝,卻又不得不放下身段。李邦彥笑吟吟的道:“郡公三年不見,越發的精神了。”

    石英只好和他寒暄,李邦彥如市井無賴一般的苦笑道:“下官早想與郡公親近,只是冒昧登門造訪,就怕唐突了郡公。”

    石英笑道:“士美要造訪,舍下蓬蓽生輝都來不及,還說這等話做什麼。”

    李邦彥眼眸一亮,立即道:“改日一定造訪。”嘻嘻哈哈的又道:“離京三年,早已物是人非了。”

    正說著,卻是沈傲打馬過來,別人都是有規矩的出現,可是沈傲卻不同,今日是這個時候,明日說不准又是最先到,令人捉摸不透,不過這種官場的規矩,沈傲不搭理,誰也拿他沒有辦法。

    李邦彥看到了沈傲,頓時小跑著過去,拱手道:“王爺。”

    沈傲呆住了,做了這麼久的官,還真沒見過這麼殷勤的,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大家點點頭,示示意也就走了,做官嘛,當然要矜持一些。這傢伙…,“哪裡冒出來的。

    他翻身下馬,按著尚方寶劍打量李邦彥一眼,這人生的倒是不討厭,且笑起來雍容華貴,也不見什麼諂媚,只是太唐突了一些。便道:“嗯,好。”

    管他認識不認識,招呼一下也就走了。

    誰知道李邦彥笑吟吟的道:“王爺大恩大德,士美銘記在心,改日一定登門謝過。”

    沈傲一頭霧水的與石英對視一眼,慢吞吞的道:“怎麼?本王給了你什麼恩德?”

    李邦彥肅然道:“王脯此人多智善佞,下官與他早有嫌隙,王爺一舉令那王*致士回鄉,下官雖在鄉守制,卻是鼓舞萬分,因此今日特來謝過。”

    沈傲撇撇嘴,心裡想,什麼東西,拍馬屁拍到本王頭上了,和他呵呵哈哈一下,也不多理會,便去尋周正說話了。

    這時宮門終於開了,大家魚貫而入,李邦彥追上來,對沈傲道:“王爺,下官聽說王爺也好蹴鞠之道曾指點過晉王蹴鞠隊,不知此事當真?”

    沈傲道:“玩玩而已。”

    李邦彥笑吟吟的道:“下官倒也知道一些蹴鞠之法,下一趟還要向王爺指教。”

    進了講武殿,所有人按班站立,趙佶偏巧這時候冕服正冠上了金殿,張望一眼,目光落在沈傲身上,也不說什麼,只是抿抿嘴​​:“諸卿有事要奏嗎?”

    “微臣有時要奏!”站出來的卻是禮部尚書楊真,倒走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

    楊真慨然道:“微臣聽說蓬萊郡王遞來一份西夏國書,可有其事否?”

    這老傢伙倒是頗有聲勢,當著皇帝的面問是否有其事,膽子夠大的。沈傲抿抿嘴,心裡想。

    趙佶挑挑眉:“確有其事,朕今日也打算提及,怎麼,楊愛卿有話要說?”

    楊真道:“微臣還聽說,這份國書西夏人處處得寸進尺,罔顧我大宋天威,微臣還要問,可有其事嗎?”

    問到這個地步,所有人的心都不由得提起來,想不到廷議剛剛開始,便進入了正題居然不是沈傲和蔡京先挑出來,而是一向不顧黨爭的楊真率先提及。

    趙佶雙眉一挑,顯然對楊真的態度有些氣惱,壓著怒火道:“沒錯,這份國書朕已經准許了。”

    話音剛落,滿殿嘩然,一時竊竊私語之聲傳出來,大家震驚的不是國書,而是趙佶對沈傲的態度,難道這沈傲的聖眷當真到了古今未有的地步?

    蔡京臉色一變,深望了沈傲一眼,此刻的他無論如何也想不通,為何結局會是這個。以他對趙佶的了解沈傲拿出這份國書,在趙佶眼裡不啻於背信棄義,盛怒之下,便是殺頭也是常理之中,驅逐回西夏也算是顧全了情義。為何趙佶回答的這樣輕巧,而沈傲,居然還能安生的站在這裡?

    一定有什麼疏漏,可是疏漏在哪裡?他一時呆立不動,整個人彷彿蒼老了十歲,卻是無論如何也想不通。

    而這個時候,已經有了躍躍欲試了,終於有人站出來道:“蓬萊郡王是宋臣還是夏臣,何以為西夏向我大宋索取好處,陛下,微臣懇請立即拿辦沈傲,治不忠不義之罪。”

    “微臣附說……”

    “臣附議……”

    “陛下待沈傲恩重如山,如今沈傲為一己私利,卻以西夏來要挾我大宋,是可忍孰不忍,這西夏國書,萬不能成全。”

    趙佶深望了殿下一眼,無動​​於衷道:“朕如何做,還要你們來教?來,念旨意。”

    原來有旨意……

    纖有人都是屏息不動,且看這旨意是什麼。

    楊戩站出來,拿出一張聖旨,慢吞吞的念道:“制曰:蓬萊郡王沈傲有大功於朝,朕念其勞苦功高,可以授予官庸,以激勵於忠勇之士也,朕將於此觀爾,有行,欽賜平西王……”

    “……”

    聖旨念出來,滿殿皆驚,那此前反對之人,都是一下子呆住。

    蔡京臉色蒼白,額頭已是冒出冷汗,縱然他翻雲覆雨數十年,可是今日,卻實在是摸不著頭腦,破綻在哪裡,這其中到底出了什麼變故。

    可是越往深想,越是想不通。

    沈傲已經站出班,朗聲道:“微臣何德何能,斷不敢受此厚賜。”

    有人不由道:“親王之爵,一向不授予宗親之外,陛下便是要獎掖沈傲,也斷不能壞了祖制。”

    說話之人,明顯是今年輕的官員,朝中的大佬們好奇的看著這傢伙,心裡都在想,既然旨意出來,說明宮裡已經有了決斷,你這時候站出來,豈不是找死?

    這官員見無人附和,竟也一下子呆住,原以為自己仗義執言,能引起無數人附會,誰知卻是這個樣子。

    趙佶冷聲道:“你叫什麼名字,官居何職?”

    這官員呆了一下,伏拜於地道:“微臣柳生,官授工部郎中。

    趙佶淡漠的道:“罰去交州,下去。”

    隨即又道:“朕意已決,諸卿不必多言。”繼續向沈傲道:“沈卿有大功於朝,乃國之粱柱,朕倚賴甚重,誰再胡言非議,朕絕不輕饒。”他不待群臣有所反應,已是拂袖而去。

    所有人都呆住了,可是大家都知道,勝負已定,蔡京落了下風。

    聰明的,已經朝沈傲擁簇過去,紛紛道賀,什麼祖制,連官家都不放在眼裡,再多說,烏紗帽保住保不住都不能夠,何不隨波逐流,哪管的了這許多。

    倒是楊真這般的,這時候卻是冷笑著站起來,嗚呼一聲,快步出殿。

    蔡京這時候卻是醒悟過來,明明這麼好的機會,卻是錯失,沈傲非但沒有動搖,反而更加穩健,這場爭鬥,似乎已經結局可料了。深望沈傲一眼,心裡已經明白,沈傲下一刻必然會出手,自己若是沒有防備,只怕這最後的晚節,要落在他的手裡。

    正在這時候,楊戩道:“陛下有口諭,沈傲和蔡京留下,其餘人散了。”

    沈傲笑吟吟的應了,謝過了這些來道賀的,與蔡京對視一眼,不顯山露水的笑了笑,這時那李邦彥過來道:“恭喜王爺,王爺升姿之喜,少不得要擺桌酒來教我等吃一頓才是。”

    沈傲對這人有些厭惡,“哼哼哈哈了一句:“下次再說。 ”

    便與蔡京兩個,互不作聲的朝後殿去了。
mk2257 發表於 2011-6-6 02:27
第六百六十一章︰代表月亮消滅你


    文景閣里,趙佶正在精神奕奕地看著奏疏。

    密約的締結,讓趙佶對國事又有了幾分期待,耐著性子看了幾分奏疏,都是淡淡一笑,拿起朱筆圈點了幾下,或是寫上幾句批語。接下來便是彈劾奏疏,彈劾奏疏都是紅本,近來並不多,倒是有一件興化軍的引起趙佶的注意。

    趙佶淡淡一笑,興化軍!沈傲在福建路,不就是用興化軍彌平了泉州路的官商?

    趙佶打開奏疏,眉宇驟然地沉了下去。

    這個時候,沈傲和蔡京已經到了門口,內侍過來通報,趙佶揚了揚手道︰“請他們進來。”

    蔡京和沈傲魚貫而入,二人分別坐下,趙佶看了他們二人一眼,淡淡道︰“這里有一份奏疏,給你們看看。”

    奏疏先是給沈傲看了,沈傲看著這奏疏,眼眸不經意地閃過一絲笑意,心里想,興化軍知軍的速度居然這麼快?這才七八天功夫不到就按著自己的意圖把彈劾奏疏遞上了,可見那知軍還算是個干練之人。

    沈傲也即曬然,泉州那邊通訊,都是用八百里快馬,一來一返,只要肯用心思,去的時候先飛鴿傳出,再用快馬送來,這個時候,時間也掐得剛剛好。

    沈傲故意做出一副驚訝的樣子,又將奏疏遞到蔡京手里,蔡京翻開奏疏去看,臉色頓變,只見奏疏上寫著︰“臣興化軍知軍段海風聞稟奏,悉聞治內豪強蔡政恃強凌弱,勾結市井無賴,強搶民女,女烈,自縊而死,其女夫家抬棺申訴,官府不敢治罪,懇請陛下聖裁獨斷。”

    短短的一行字,在蔡京看來,卻是將他嚇了個魂不附體,他驚愕地抬起眸,看了沈傲一眼,只見沈傲一臉恬然,並沒有什麼異樣。握住奏疏的手不禁顫抖了一下,他突然有著感覺,這段海彈劾的背後,一定有沈傲的身影。自己做事四平八穩,諒那沈傲也尋不到把柄,可是蔡家這麼多口人,枝繁葉茂,沈傲若是……

    蔡京的臉色蒼白如紙,一下子嚇得心驚膽寒。沈傲這一計,確實打中了他的要害。

    蔡京自認自己的罪行滔天,可是這一樁樁罪,他卻不怕人彈劾,便是沈傲靠這些也掰不倒他,因為他所犯的罪行,獨獨少了一樣,那便是謀逆,就是沈傲要栽贓,以他的地位也絕不怕沒有申辯的機會。而其他的罪狀,說出來就更可笑,不管是花石綱還是其他,這里頭過多過少,都牽涉到了趙佶,牽涉到了當今天子,誰敢拿這個來和蔡京算賬?不啻是拿這個去和趙佶算賬;沈傲不愚蠢,甚至在蔡京心里,巴不得沈傲細數他的罪狀,以圖得到反擊的機會。

    天下的權臣莫過于沈傲和蔡京,這二人所作所為,都不可能白璧無瑕,偏偏在相互攻訐時,這一大一小的兩個狐狸,都是避免去糾纏對方的差錯,一旦糾纏,極有可能會將天子引出來,最後得到的只是兩敗俱傷。

    可是沈傲這一手,卻是凌厲無比,蔡京所顧忌的,無非是蔡家,他已風燭殘年,再無牽掛,唯獨這個家,讓他放不下。這時候拿這個做文章,便是避諱了蔡京這個刀槍不入的身子,而去攻擊他的軟肋。沈傲的手腕,明顯比之從前更加成熟,也更加狡猾。

    更令蔡京齒冷的是,沈傲能對他來這一手,偏偏他卻不能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因為沈傲有一個妻子是公主。

    他臉色死灰地看完奏疏里的一字一句,才是緩緩地抬起眸,只是整個人變得更老態龍鐘了,渾濁的眼眸里只剩下渴求,道︰“陛下……”

    趙佶淡淡一笑道︰“朕記得不錯,這蔡政,應當是蔡愛卿的嫡孫是嗎?”

    蔡京無力地點了下頭。

    “陛下……”正在這個時候,沈傲正色道︰“臣有一言。”

    他的一番話,立即將趙佶的目光引了過去,蔡京的手都要顫抖起來了,心驚膽戰地看向沈傲。

    趙佶慢吞吞地道︰“沈傲有什麼話要說?”

    沈傲板著臉道︰“蔡太師乃是國之梁柱,又是兩朝老臣,為陛下殫精竭力,如今垂垂老矣,已到了遲暮之年。那蔡政雖是千錯萬錯,可是微臣以為,陛下念在蔡太師的面上,放他一條生路,這份奏疏……”說著,沈傲呵呵一笑道︰“只當做沒有看到吧。”

    蔡京一愕,眼眸中閃過一絲疑色,可是隨即,又閃露出更大的恐懼。人心險惡,沈傲豈會錯失如此良機?唯一的答案只有一個,沈傲志不在一個蔡政,這只是開始!他手上的奏疏,陡然地跌落下去,整個人都呆住了。

    趙佶哪里有如此深的心機,贊許地向沈傲道︰“沈傲說的對,和朕想的一樣,蔡愛卿一心為國,家事倒是耽擱了,此事作罷吧。”

    沈傲朗聲道︰“吾皇聖明,萬歲萬歲萬萬歲!”

    趙佶又是呵呵一笑道︰“朕叫你們來,原本是想讓你們和和睦睦,化干戈為玉帛,可是今日見沈傲這般,其他的話就不必說了。”

    蔡京這時呆滯地朝沈傲道︰“平西王寬宏大量,老夫……老夫感佩至極。”

    沈傲淡淡笑道︰“太師客氣。”

    文景閣內,一下子顯得君臣其樂融融,趙佶心情大好,說了許多話,都是沈傲與他對答,蔡京竟是一句都沒有听進去,恍恍惚惚的,如坐針氈。

    待沈傲和蔡京從文景閣里一同出來,沈傲按著尚方寶劍在前走,蔡京尾隨在後,突然,他渾身顫抖了一下,叫住沈傲道︰“平西王……”

    沈傲駐腳,回眸道︰“怎麼?太師有什麼賜教?”

    蔡京呆了一下,艱難苦澀地道︰“平西王的手段,老夫算是見識了。”他了嘆口氣,像是聊家常一樣,一邊微顫顫地走,一邊道︰“老夫一介布衣,到如今入朝拜相,數十年宦海,歷經安石公變法、君實公元佑復闢,宦海沉浮,已有五十年,平西王是最出類拔萃的一個,也是老夫最看不透的一個。”

    沈傲閑庭散步地笑著道︰“太師過獎。”

    蔡京深吸了口氣,苦笑道︰“一代新人換舊人,老夫愚不可及,竟是不自量力,如今,才知道是騎虎難下。”他深望了沈傲一眼,又道︰“老夫若是上書致士,可以嗎?”

    沈傲想不到蔡京在這個時候會說出這句話,看著這個風燭殘年的老人,此時再看不到任何智慧和高高在上的氣度,一雙眼眸中,只剩下悲涼。他弓著身體,仿佛已經不堪身體的重負,整個人,隨時都要摔倒一樣。

    迎著這雙渾濁的眼眸,沈傲淡淡一笑道︰“太師致仕,為何要問本王?”

    蔡京吁了口氣,眺望遠處紅牆玉磚,慢吞吞地道︰“老夫老了,這天下,是該換人來掌握了,只求平西王能留老夫一條退路。”

    蔡京的眼眸這時候才煥發出一絲光彩,帶著企盼看向沈傲,或許,只要沈傲點一個頭,他整個人便可以輕松一些。斗了這些年,從起復的意氣風發,再到如今的黯然頹喪,他所渴求的,無非是網開一面而已。

    沈傲會答應的,蔡京有這個直覺。

    沈傲握緊了尚方寶劍的劍柄,停下不動,隨即那握緊劍柄的手,又輕輕松開,臉上是一副似笑非笑的樣子,似在猶豫,又像是早有了計較。

    隨即,沈傲淡淡一笑,如沐春風,看著這個風燭殘年的老人,道︰“太師,有一句話,沈某人不吐不快。”他突然朝蔡京拱手,深深鞠躬,正色道︰“太師的智計和手腕,沈某人平生未見,沈傲能有今日,是因為太師一直都是沈傲的楷模。”

    他這一記重禮,完全是以師禮的態度對待,蔡京慌忙一避,表示不敢接受。

    沈傲直起腰來,目光卻是落在遠處的萬歲山上,那飄渺的山影矗立在宮牆之外,他慢吞吞地道︰“萬歲山美煥絕倫,令人留戀忘返。”他突然笑起來,這一聲笑,讓迎面過來的幾個內侍立即止步,不敢過份靠近。沈傲手指著萬歲山︰“可是這座萬歲山下,有多少白骨?征集民夫十萬,靡費錢糧數以億貫,為了這一山一石,多少父母失去了兒子?多少妻子沒有了丈夫?太師諂媚陛下,上書督造此山時,可曾想過放他們一條生路嗎?百姓苦太師久矣,汴京的萬歲山,甦杭的花石綱,各州府的生辰綱,千千萬萬人,只因太師的諂媚,而流離失所。太師的豺狼,以新政之名,強取豪奪,無惡不作,太師身為罪魁禍首,可曾想過放那千千萬萬人一條生路嗎?”

    沈傲玩味地看著蔡京驚愕的表情,冷冷地道︰“太師,已經遲了,事到如今,本王必須要給別人一個交代,太師也必須給他們一個交代。”隨即,他重重地道︰“我……沈傲……要代表月亮消滅你!”

    言罷,不再理會呆滯的蔡京,按住劍柄,毫不猶豫地飄然而去。

    蔡京呆呆地看著沈傲的背影,又看了一眼萬歲山,春風習習,涼涼的,有一種刺骨的冰涼!
mk2257 發表於 2011-6-6 02:28
第六百六十二章:後路

年夜宋歷朝以來,權斗都是適可而止,致使、貶斥便落下帷幕,昔時王安石與司馬光爭權,新舊黨更替,無非也就是罷官罷了,牽連到家人的,幾乎少之又少。

這個潘多拉盒子,最先開啟的卻是蔡京自己,而如今,沈傲也不介意以彼之道還至彼身。

蔡京渾渾噩噩地從宮來,回望了一眼宮牆,隨即鑽入轎中。

「回府,叫個人去把絛兒叫來,要快,不要遲誤。」

從蔡京的聲音聽來,已變得鎮定起來,見多了驚濤駭浪,坐入轎子之後,他又恢復了平靜。既然沒有了退路,那麼就要預先做好準備,這個時候,鎮定自若極為重要。

那些門生和翅膀,年夜致已經覺察出了一些眉目,只怕是指望不上了,現在事情出來,只能靠蔡絛了。

比及蔡京回到蔡府,蔡絛也恰好心急火燎地過來,父子二人在府門口撞見,蔡絛剛剛也介入了廷議,自然知道產生了什麼,臉色慘白地道:「父親……」

蔡京淡然道:「進屋。」

父子兩一前一後步入正廳,僕役們要來伺候,蔡京冷聲道:「都出去,沒有老夫的叮嚀,誰也禁絕進來。」

幾十年來,蔡絛從未見過父親這個樣子,心中頓覺不妙,道:「父親,咱們蔡家再不克不及和沈傲為敵了,這樣的國書都扳不倒他,反而從蓬萊郡王成了平西王,我年夜宋歷經百年,從未有外姓有過這等的尊榮,沈傲的聖眷,讓人心涼。」

蔡京冷哼一聲,道:「我們不與他為敵,他就會放過我了嗎?不要再心存僥倖了,事到如今,只能與他周旋到底。」

蔡絛臉色更顯慘白,唯唯諾諾地道:「是,是,只是眼下……」

蔡京打斷他道:「老夫今日要的就是眼下,實話告訴,興化軍那邊的彈劾奏疏已經遞上去了,蔡政這個糊塗蟲,哼,不知死的工具。」罵了一句,隨即道:「沈傲這一次,對的不是老夫,而是們,若是這般下去,我蔡家一家老,都要葬送,無論如何,也不克不及再放任了,立即上書,辭去兵部尚書,這尚書不做也罷。」

蔡絛呆了一下,道:「爹,沈傲所顧忌的,不就是咱們父子嗎?若是兒子辭了官,豈不等於任人宰割?」

蔡京冷笑道:「即是尚書,在他眼裡也是任他宰割,上疏去官,就用子弟不恭為理由,要回福建路老家去教育子弟。陛下念老夫勞苦功高,自然是禁絕的,前幾日福建路提刑使告老還鄉,朝中正在商議合適的人選,到時只要叫個人到陛下面前提及一下,這提刑使肯定會落在的頭上,在這汴京,一個尚書又算得了什麼?可是到了福建路,一個提刑使上馬署理刑獄軍政,可調動一路廂軍,那沈傲才會有所忌憚。」

蔡京的一番話,令蔡絛豁然開朗,捨尚書去做提刑使,檯面上是貶官,可是蔡京這一手確也厲害,沈傲在泉州、興化軍樹年夜根深,可是蔡絛拿下了福建路的提刑使,至少蔡家在興化軍,無論如何也算是有了一拼之力,沈傲要脫手,豈能不有所顧慮?

內有蔡京,外有蔡絛,眼下雖不克不及扳倒沈傲,至少蔡京在一日,興化軍的蔡家就還能保全。

蔡絛略略一想,道:「孩兒明白了。」

蔡京歎了口氣,道:「去了那邊,該謹慎時要謹慎,可是該不客氣的時候也沒必要客氣,廂軍那邊,要知道收買人心,到時候自然有用他們的處所。」

蔡絛道:「孩兒分得清輕重。」

蔡京搖頭苦笑道:「分不清,和攸兒比起來,差得遠了。攸兒……」蔡京年夜聲道:「來人,準備好轎子,去胡樂坊。」

「胡樂坊……」蔡絛的眼眸中閃過一絲陰鬱,道:「父親,理他做什麼?」

蔡京苦笑道:「涉及到我蔡家滿門,攸兒再不爭氣,也該是向著我們的,兄弟同心,其利斷金,攸兒的本領,差得太遠。」

罷,蔡京抬腿出去,到了門房這邊,坐了轎子,逕直往一處街坊去了。

這胡樂坊也是高官的宅邸,只是有一處,已經顯得有些衰落了,蔡攸當權的時候,何其風光,誰知一個花石綱,在蘇杭竟是落了個罷官思過的下場,從高入雲端到跌至谷底,蔡攸的府邸,也就從顯赫一時迅速地衰敗下來,沒了聖眷,蔡攸什麼都不是。

蔡京的轎子在這裡停穩,門房只是個老僕,見了蔡京,連忙過來接了。

蔡京看到這門可羅雀的府邸,吁了口氣,對老僕道:「攸兒在哪裡?」

「回老太爺的話,年夜老爺病了。」

蔡京嗯了一聲,踱步進去,一面道:「帶我去看看。」

蔡攸確實病了,宦海沉浮,從雲端跌下來,在這府上憋了兩年,心中的鬱鬱不得志迸發出來,已讓他枯瘦了許多,躺在榻上,榻前雖有人照應,卻有一種不盡的蕭索,蔡京進來時,他的眼眸警覺起來,隨即別到他處去。

蔡京什麼也不,直接坐到榻前,抓起蔡攸的手腕,為他診脈。

七八年前,也是這個場景,有一次蔡攸去蔡京那裡探望,看到有人與蔡京商議國事,下官們見到蔡攸來了,便迴避開,蔡攸慌忙握住蔡京的手,對蔡京道:「父親脈搏舒緩,恐體有無適之兆。」蔡京則是笑吟吟地道:「無也。」等蔡攸倉促走了,下官們才出來問蔡京這人是誰,蔡京回答道:「這是吾兒,欲試吾也。」

這番話,可見父子之間的薄涼,那個時候的蔡攸,滿心希望蔡京身體不適,好取而代之,只是如今,落到這個下場,被蔡京抓住了脈搏,卻只是木然地與蔡京對視一眼,道:「父親前來,有何見教?」

蔡京專心評脈,隨即歎了口氣道:「攸兒脈絡不清,恐是心憂成疾之兆。」

罷鋪開蔡攸的手電~腦訪蔡京才是慢吞吞地道:「為父離攸兒的處境也不遠了。」

蔡攸雙眉一挑,道:「何故?」雖疇前交惡,可是這時候,蔡攸也明白,自己還有命在,天家也不過是看在蔡京的面上,蔡京若也是淪落到這般境地,他蔡攸的日子就越發欠好過了。

蔡京繼續慢吞吞地道:「剛剛興化軍送來一份奏疏,彈劾的是蔡政犯警。」

蔡攸臉色一變,道:「又是那沈傲從中挑唆?」

蔡京頜首頷首。

蔡攸絕頂伶俐,立即就明白了其中的關鍵,咬牙切齒地道:「他這是要將蔡家滿門至於絕地了。」

蔡京道:「攸兒可有什麼體例嗎?」

蔡攸面如死灰地歎息道:「我這個樣子,又能做什麼?父親珍重即是。」

蔡京搖頭道:「為父籌算上疏,讓攸兒去福建路。」

蔡攸精神一振,道:「陛下會肯嗎?」

蔡京道:「有七成掌控,待罪了兩年,陛下的怒氣也該消了,疇前在邊鎮領過軍馬,這一次讓去廂軍頂個空缺,應當沒有問題。」

蔡攸咬牙道:「若如此,絕不讓沈傲動蔡家分毫。」

蔡京欣慰地道:「為父就是這個意思,老二蔡絛去做提刑使,任廂軍指揮,再加上一些門生故吏,福建路可以固若金湯了。只是和絛兒的仇隙,不成再滋生了,咱們蔡家年夜禍臨頭,到了這個時候,再去計較私仇,只會讓人抓住痛處。」

蔡攸嗤笑道:「父親還是那個樣子,這些話沒必要了,蔡攸不是蠢物。」

蔡京站起來,也不什麼,像是了卻了一樣心事,微顫顫地走出去。

而恰在這個時候,沈傲回到家中,立即叫來劉勝,叮嚀道:「立即叫人去傳信,知會南洋水師和興化軍知軍,興化蔡家,一個人都禁絕走脫,都給我看好了。」

劉勝在府上也有三四年,也算是沈傲的心腹,沈傲的許多事也不避諱他,聽了沈傲這般叮嚀,劉勝興奮地道:「人這就去辦。」

沈傲淡淡一笑,回到後院去,與蔡京完全攤牌,這種明爭冷戰,讓沈傲顯得很是疲倦,以至於這幾日,連武備學堂和鴻臚寺都沒有去,穿過一道月洞,沈傲的心情總算颯爽起來,遠眺到蓁蓁幾個正在簷下著什麼,嘻嘻哈哈地過去。

簷下擺了個桌几和凳子,唐茉兒見沈傲來了,立即端來一些茶點,眨了眨眼睛,道:「夫君這幾日都去做了什麼?總是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

沈傲笑嘻嘻地道:「見了茉兒,精神也就來了。」

眾女都笑了,沈傲沒個正經,沈傲板起臉,一本正經地道:「半個月之後,我可能要去福建一趟,最多一個月就能回來。」

蓁蓁驚訝地道:「這才回來幾天?又要出去?」

沈傲歎了口氣,道:「為夫腳不沾地,來去還不是為了這個家?得倒像是為夫去尋花問柳似的。」著,臉上帶著些許歉意地道:「再過兩年,把這些瑣事都做完了,我這平西王就不再操心其他的,一心一意做個好夫君,終日陪著們。」

平和平靜啟齒笑道:「的話從沒算數的。」

眾人又笑,眼眸卻不謀而合地亮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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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2257 發表於 2011-6-6 02:29
第六百六十三章:欺世盜名


    汴京城一下子恬靜下來,恬靜的背後,卻又是暗波湧動,幾處官宅聚集的街坊,都是高門緊閉,偶爾會有幾個廝倉增進出。

    近來的汴京,實在太過詭異,各個方面的年夜佬,這時候都寂靜下來,謹慎地蒐集著任何有用的消息。

    李邦彥無疑是個另類,這位剛剛起復的尚書左丞,無疑是最年夜剌剌的,當天下午,便先去拜見了石英,第二天去見了晉王,晉王最好蹴鞠,與他相談甚歡,卻是頗為歡愉,據那一向放浪的晉王竟是親自將李邦彥送出府去,這個面子,即是蔡京也掙不到。

    到了當天下午,在家只歇了一個時辰的李邦彥,便帶了禮物去了祈國公府登門。

    這般的高調,倒也符合他李浪子的風格,三教九流,各種交道他都打得通。

    只是到了第三天,李邦彥卻閒了下來,從他府裡流出來的消息是原本今日是要去拜見平西王的,結果卻是因為所備的禮物不合意,又改了日子,李浪子送禮,最是合乎他人的心意,據對平西王的喜好,卻是摸不透,所以選擇的禮物改了幾次,卻都覺得不如意。

    只這一份心意,就足以看出李浪子對平西王的重視,平西王喜怒無常,卻是不知道他會怎麼想,可若是換了他人,心裡頭肯定對這李浪子另眼相看,這般的化盡心血,禮未送到,單這份心意就足以令人對他生出親近了。

    李邦彥的府邸,其實其實不年夜,再加上守制回來,只是稍稍修葺了一下,所以顯得樸素得很。好在李浪子雖知三教九流,卻也是個雅人,尤其是在這春意盎然的天裡,宅子裡頭栽了許多蘭花、牡丹,這時綻放出來,有一種不出的炫目。

    據即是晉王妃,都曾到這裡借過花種。

    靠門房的地兒則是一處佔地不的蹴鞠場,場中鋪了細沙,五個鞠客正在練著蹴鞠,李浪子的蹴鞠隊,在整個汴京都是數得上名號的,很多喜好蹴鞠的王公年夜臣,時常會來這兒轉一轉,與李浪子一起看他們操練。

    再往裡頭,就顯得靜謐了,裡頭是一處牌坊,牌坊上頭只寫著一個善字,行書渾厚,頗有幾分年夜家之氣,這自然是出自李邦彥的手筆,李邦彥的行書雖距離沈傲、蔡京這樣的年夜行家差了幾分,在汴京卻也是數得上號的。

    牌坊之後即是林立的閣樓,被鬱鬱蔥蔥的樹木遮擋,露出一點眉目出來,讓人一時分不清究竟是閣樓藏在樹中,還是樹藏在閣樓中,有著不出的雅緻。

    這裡的廝都極有規矩,很有年夜家的風範,走起路來都是躡手躡腳,也從不交頭接耳,可見李邦彥雖是行事放浪了一些,家教卻是嚴謹的。

    這時,一個老僕倉促地穿過牌坊,到了一處廳堂門口停下,低喚一聲:“老爺……”

    裡頭一個聲音道:“進來。”

    李邦彥今日穿的是常服,雖是年過中旬,眉宇之間卻有一股俊朗之氣,他掀開一個茶蓋子,正在垂頭喝茶,忍不住嘖嘖一聲,眉宇之間緩緩地舒展起來,朝進來的老僕道:“武夷岩茶,果然名不虛傳,往後知會茶房一聲,本官就喝這茶了。”

    老僕笑吟吟地道:“這茶還是泉州那邊快馬捎來的,老爺要喝,老奴這就叮嚀一聲,叫人再快馬多送來一些,汴京城裡也有賣,只是味道終究差了一些,除非到遂雅山房去,那裡的茶水才是一等一的好。”

    李邦彥呵呵一笑,道:“少這些閒話,老夫要的畫都收來了嗎?”

    老僕道:“一共收了二十三幅,價值可是不菲,有一幅仕女圖,更是價值五千三百多貫。總計算下來,這些畫至少要三萬貫。”

    三萬貫對李邦彥這樣的人來,多不多,少也算很多,他笑了笑,道:“錢,直接從賬房裡支取就是,再叫人收購,還是那句話,有幾多,本官收幾多,沒必要在乎錢財。”

    這老僕眼眸中閃過一絲不捨,道:“老爺,花這麼多錢,收了那平西王的畫作,又轉送回去,平西王認真高興?怕就怕銀子花出去,卻感動不了人家,再者,老爺是尚書左丞,平西王再是高貴,也不至這般逢迎。”

    老僕顯然是李邦彥的親信,否則也不敢出這些話來。李邦彥漫不經心地喝了口茶,笑呵呵地道:“老夫收這些畫,即是要哄抬平西王畫作的價值,自家的工具貨值攀升,還會有人心裡不高興的嗎?”隨即,他冷冷一笑道:“這平西王不湊趣也不成,眼下他與蔡京還沒有見出分曉來,這個時候老夫去拜見,才最能感動平西王的心思。再者,蔡京的死期也不遠了,蔡京衰落,這年夜宋一言九鼎的人,還會是誰?”

    老僕驚訝地道:“不是官家?”

    李邦彥曬然一笑,道:“在外頭,固然是官家最年夜,一言九鼎!可是我們自家關起門來,卻是沈傲最年夜,聖眷如此,官家對那沈傲言聽計從。官家又處在深宮,哪裡知道外頭是什麼樣子?還不是他沈傲什麼就是什麼?即是指鹿為馬,那鹿就是真的馬。”

    頓了一下,李邦彥繼續道:“蔡京衰落,官家必定要尋個人來主持政務,沈傲是不成的,他是平西王,又掌著軍馬,即是官家下旨,他也肯定會推辭不受。眼下有資格能頂替蔡京的,不過是寥寥幾人罷了,老夫算一個,只可惜剛剛守制回來,陛下不一定能想到,至於衛郡公石英,他是開國公爵,按理,能進中書省就已經到頭了,其餘的幾個也都不成氣候,就算是拉扯上去,早晚也要被人趕下來。老夫要想進門下,沒有沈傲頷首也是不成。”他微微一笑道:“晉王這邊是條路子,太后那邊就不成問題,現在就缺平西王了。”

    李邦彥悠悠然地喝了口武夷岩茶,淡淡笑道:“原本奔喪守制的時候,老夫心裡頭還滿不痛快,現在想來,這三年的蟄伏倒也不虧,那平最~好o西王冒頭這麼快,禁絕什麼時候獲咎了他,只怕老夫也要步王黼的後塵,現在回來,不是恰好嗎?這是時運,合該我這浪子也該嚐一嘗首輔的癮頭了。”

    老僕聽他興致勃勃地,再糊塗也明白這裡頭的干係了,咬了咬牙道:“老奴再去收,有幾多收幾多來。”

    李邦彥頜首頷首,將茶盞放下,道:“還有一件事,叮嚀府裡的人,這些日子都心一些,不要惹是生非,更不要和人多什麼,尤其是蔡家的人,離得越遠越好。”

    老僕道:“老爺安心,一定叮嚀下去,絕不會壞了老爺的事。”

    李邦彥呵呵一笑,等那老僕走了,忍不住哼起市井的詞兒出來:“誰曾道,娘子這般薄情,吾欲奔那江頭,一頭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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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邦彥的消息,弄得整個汴京都知道,劉勝也聽了消息,興沖沖地去和平和平靜,平和平靜蹙著眉,臉上浮出淡淡紅暈,啟齒道:“這個李邦彥,竟是這樣有心,為什麼夫君卻這人是賊?還什麼奸賊之首,最是壞透的人。”

    蓁蓁在旁笑吟吟地道:“我卻是聽這人和氣得很,疇前在汴京,就是鼎鼎年夜名的人,許多人都他是個好人呢。”

    唐茉兒卻是蹙著眉道:“這也沒準,年夜姦年夜惡的人,哪個是壞人了?”

    春兒在外頭規畫著遂雅山房,這時候表示得最有主見,道:“這人我也聽過,遂雅山房那邊有許多書人也都提及過他,他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更在街頭巷尾學會了吹彈歌舞,踢球唱曲的本領,還特別喜歡結交進京趕考的書生,他的籍貫一帶的舉人入京,城市去造訪他。”春兒皺了皺眉,繼續道:“不過這人結交的三教九流實在太多,這麼多人為他揄揚,在我看來卻像是個譁眾取寵之人。”

    眾女聽罷,紛繁抿嘴笑道:“名氣年夜怎麼就譁眾取寵了?”

    春兒正色道:“這是我胡猜的。”

    “春兒沒有猜錯!”正是眾女嬉笑之際,沈傲卻不知什麼時候來了,笑呵呵地道:“這世上人人交口獎飾的,往往都是年夜姦年夜惡之徒,真正的君子,不向外宣揚,不出去浮誇,又有幾人知道?”

    眾女見是沈傲來了,霎時咯咯笑起來,平和平靜道:“夫君為何這樣的話?莫非也有一番事理不成?”

    沈傲板著臉道:“固然有事理,本王做了這麼多好事,尚且被人罵得狗血淋頭,好人被當作了過街老鼠,那壞人,在那些無知之徒眼裡,自然是絕頂的好人了。”

    眾人又笑了起來。

    沈傲對這李邦彥,倒也沒什麼,只是依稀記得,這人名氣雖然比不得蔡京,可是對北宋的害處卻是最年夜,蔡京之後,是王黼為相,再之後即是李邦彥鬥倒王黼,成為浪子宰相,這時金人已經殺到了汴京城下,而這位浪子宰相搖身一變,成了投降派首領,不思抵當,一心一意賄賂金人,結果整個北宋也因此而葬送。

    對這樣的人,沈傲自然懶得去理會,如今卻聽到李邦彥的聲名都已傳入了家裡頭,心裡頗為不悅,胡扯了幾句,才道:“午時過了,我還要入宮一趟。”罷,便起身要走。

    平和平靜問道:“怎麼,父皇召入宮嗎?”

    沈傲笑呵呵地搖頭道:“閒著沒事,去轉一轉。”他固然不會告訴平和平靜,自己已經掐好了時間,興化軍第二份彈劾奏疏已經到了,而過了午時,又正好是趙佶看奏疏的時候,這個時候進去,沈傲圖謀已久。

    從家來,眼看時間已經有些遲了,急促促地到了正德門,直接打馬進去,一直到文景閣不遠處,才停下馬,交給一個內侍打理,直接去覲見。

    趙佶在文景閣裡,正隨手撿著奏疏看,他看奏疏,都是略略瀏覽過去,前幾日好不容易打了幾分精神,如今一下子又洩了氣。只是彈劾奏疏他卻不​​克不及不認真去看,趙佶雖懶,卻也知道自己放出去的權柄太多,若是連彈劾奏疏都不看,他這皇帝就認真是一切都蒙在鼓裡了。

    又是一份興化軍的彈劾奏疏,趙佶不由皺起眉,目光吸引在這奏疏上,隨手拿起,掀開看了看,上面寫道:“微臣興化軍知軍段海風聞禀奏,悉聞治內豪強蔡濤指使市井無賴當街毆死無辜蒼生三人,令人髮指,事涉太師,微臣不敢擅專,懇請陛下專斷。”

    趙佶雙眉鎖緊,忍不住道:“又是蔡家。”

    隨手將奏疏拋到一邊,顯得有些焦躁,後頭的彈劾奏疏,已經沒有興致看了。

    這時候內侍進來,恭敬地道:“陛下,平西王覲見。”

    趙佶的眉宇這才緩緩地舒展開,道:“讓他進來。”

    沈傲闊步進來,看了奏疏一眼,隨即道:“微臣該死,陛下正勤於政務時卻來叨擾,請陛下恕罪。”

    趙佶呵呵一笑,招了招手道:“來,坐下話。”
mk2257 發表於 2011-6-6 02:30
第六百六十四章:太師是朵花


    沈傲在文景閣裡坐下,眸光一轉,落在御案上已經翻閱過的一本彈劾奏疏上,心裡想,多半就是這本了。

    趙佶指著那本奏疏,不悅地道:“這份奏疏,也來看看。”

    沈傲求之不得,走過去拿起奏疏,看到前面微臣興化軍知軍幾個字,心下已經了然,緩緩地將奏疏放下,淡淡一笑道:“陛下,近來聽在坊間,微臣的畫竟是連漲了數倍,微臣心里便在想,若是這個時候,每日多畫幾幅賣出去,只怕不消親王的俸祿,便足夠養家糊口了。”

    趙佶見他顧左右而言他,不由地道:“這份奏疏怎麼看?”

    沈傲見趙佶問起奏疏,欠身正色道:“陛下,太師一心為國操勞,事無鉅細皆要過問,自然對子侄的言教鬆懈了一些,還請陛下念在太師老邁,這份奏疏,只當沒有看過吧。”

    趙佶頜首頷首,欣賞地看了沈傲一眼,道:“能有這個肚量,朕心甚慰。”臉上帶著笑容,繼續道:“朕剛剛見了,確實心有不悅,蔡家之人在興化軍接二連三的目無綱紀,實在是該死。現在想起來,朕就算是看在蔡愛卿的薄面,此事就罷了。”他沉吟了一下,又道:“要不要下旨意申斥一下?”

    沈傲搖頭,無比神聖地道:“事涉太師,若是陛下申斥其家人,天下人會怎麼想?多半是以為太師失了聖眷,沒準會有人錯察聖意,弄出什麼風波來,再者,這件事還乾繫著太師的聲譽,若是年夜張旗鼓地下旨意出去,只怕太師的面子上也欠好看,他年紀這麼年夜了,陛下於心何忍?”

    趙佶聽了,連連頷首,心裡想,沈傲這傢伙平時瘋瘋癲癲的,怎麼今日卻能出這麼得體的話來?隨即一想,只當是沈傲漸漸成熟,也就不再多慮。

    轉念又是一想,突然覺得沈傲的話有些不對,眼眸一閃,趙佶道:“還是想得周全。剛剛蔡愛卿事無鉅細皆要過問又是怎麼回事?”

    沈傲心裡想,就等問這個。故作一頭霧水地道:“陛下難道不知道……”

    趙佶沉眉道:“。”

    沈傲曬然一笑,道:“剛剛只是微臣胡言亂語,用錯了用詞,請陛下恕罪,其實並沒有什麼事。”他眼睛一眨一眨的,明眼人都知道這是話裡有話。

    趙佶語氣更是不善,道:“沈傲,有事瞞著朕,有話就,閃爍其詞做什麼?”

    沈傲被逼無奈,只好道:“微臣萬死,其實微臣心裡還藏著私心,這些話若是出去,就怕陛下更加器重太師,微臣和太師之間,嫌隙還是有些的… …這個……這個……坊間裡都在,自從陛下即位以來,天下太平,蒼生安居樂業,這都是陛下聖明的緣故……還有……”

    趙佶聽到聖明兩個字,語氣緩和了許多,溫言細語地道:“還有什麼?”

    “還有就是陛下慧眼識炬,任用太師為相,當朝太師,乃是孔明轉世一般的人物,自從他做了太師,殫精竭力不,事事都措置得​​密不透風,天下人都,太師乃是曠古未有的賢相。”

    沈傲繼續道:“坊間還編了一首童謠呢,叫什麼來著……哦,是了,叫蜀丞相、宋太師,有了菜,即是人間好世界。”

    沈傲心裡不克不及不佩服自己的才學,短短幾秒鐘,便編出了一個段子。前頭一段是拿蔡京和孔明對比,後頭有了菜,恰好對應了蔡京的蔡字,意思就是,有了蔡京即是人間好世界。

    沈傲苦笑道:“微臣和太師一比,真真是螢火與日月爭輝,黯然失色不,太師清譽如此,而微臣卻是過街老鼠人人咒罵。”

    最後一句話,趙佶已經聽得模糊了,他計較的是前面一句話,蔡京是孔明,那麼他是誰?莫非是那劉禪?還有,剛剛以為天下人人人獎飾盛世,原以為是誇他這個皇帝聖明,原來自己在蒼生心中只是附帶的,至多,也不過是慧眼識炬罷了,這盛世是蔡京營造出來的。

    聽了沈傲的話,趙佶心裡已經升騰出一股怒火。

    也難怪趙佶心裡不自在,他雖然是個懶皇帝,可是自家卻是一直自我感覺良好,認為自己還算勤政,還算賢明,比不過堯舜,至少可以和先祖太宗皇帝並肩,誰知這'盛世”卻是給蔡京做了嫁衣,這是意味著功高蓋主!

    趙佶聽沈傲滔滔不斷地著蔡京的勤懇、賢明,心裡拼命壓抑住怒火,這時候一點也沒有表示出來。

    沈傲見趙佶勉強帶笑的樣子,心裡暗暗偷笑,忍不住想,我這算不算是進讒言?阿彌陀佛,希望閻王爺他老人家智商低一些,不要送我去拔舌地獄。

    “夠了!”趙佶終於耐不住性子,打斷沈傲繼續下去,又勉強擠出幾分笑容,才道:“太師的賢能,朕已經知道,沒必要再了。”

    沈傲立即住口。

    趙佶輕笑道:“朕有些倦了,這些奏疏朕還要繼續看一下,暫先告退吧。”

    恍如要掩飾什麼似的,趙佶隨手拿起一份奏疏去看,誰知偏巧拿的正是剛剛那份興化軍的彈劾奏疏,趙佶再看到事涉太師,微臣不敢擅專時,眼眸閃過一絲冷意,隨即又顯露出怡然自若的樣子。

    沈傲悄然退了出去,從文景閣出來,心情也是年夜好,趙佶雖然盡力克制,沈傲仍然感受到他的怒火,門口撞見了楊戩,沈傲走過去,低聲在楊戩耳畔密語了幾句話,楊戩笑起來道:“好,好。”

    罷,沈傲便打馬出宮。楊戩目送他走了,才進文景閣去,趙佶已經不看奏疏了,愣愣地在榻上呆坐。

    楊戩淡淡笑道:“陛下,要不要換副茶水?”

    “嗯,沒必要。”趙佶臉色舒緩了一下,突然問:“蜀丞相、宋太師,有了菜,即是人間好世界。這句童謠聽過嗎?”

    楊戩微微笑道:“依稀聽過,天下人都讚陛下賢明呢。”

    小~說就趙佶頜首,若無其事地嗯了一聲,淡淡笑道:“這是朕慧眼識炬的緣故。”

    …………………………………………………………………………………………………………………………………… ………………………………

    沈傲回到府裡,門房這邊劉勝倉促地過來,為沈傲撣撣身上的灰塵,道:“王爺也真夠忙的,剛剛有幾個書人求見,現在還在裡頭候著呢,他們,是王爺請他們來的。”

    沈傲噢了一聲:“本王想起來了,確實是本王請他們來的。”

    抬腿步入門房,沈傲道:“我去見見他們,有一件事要去做,到街上去,拿些錢買些冰糖棍子,哄幾個孩童去唸一句童謠,告訴他們,誰念很多,下次還有冰糖棍子吃。”

    劉勝道:“什麼童謠?”

    沈傲笑道:“蜀丞相、送太師、有了菜,即是人間好世界,去吧。”

    劉勝點著頭,忙不迭地去了。

    沈傲步到正廳那邊,來的人其實很多,足足三十多個,打頭的,居然是那個被沈傲罵得狗血淋頭的樂顏,見沈傲進來,樂顏顯得局促不安,面帶愧色。

    這年夜宋的書人雖然清貴,可是書人越來越多,科舉卻越舉事如登天,三年取士也不過數百人,僧多粥少,又尋不到什么生計,既是清貴人,的難聽些,就算想去做點事,人家也不敢請,於是整日無所事事,無非就是清談罷了。

    這些人也是有苦自知,可是概況上,卻又不克不及顯山露水,唯恐被人三道四。

    武備學堂卻是給了很多書人一條好路子,不過這條路也不是人人能走,就好比樂顏這樣的,年歲已經不,他肯去,武備學堂也不肯收。

    沈傲那一日在諮議局給他們一個前程,雖然也有許多人嗤之以鼻,卻也有很多人動了心思,思來想去,最後還是來了。

    沈傲看了樂顏一眼,也不去揭破疇前的恩仇,只是淡淡笑道:“來了?沒必要站起來,都坐下。”

    罷叫人奉了茶,沈傲道:“們肯來,本王很​​是欣慰,這書人也不全是空談的。”

    樂顏尷尬地道:“王爺有什麼叮嚀?”

    沈傲笑道:“叮嚀談不上,不過是想重金聘請諸位去做些事罷了。”隨即道:“泉州那邊,本王籌算成立一個學堂,急需招募一些書人去教授學問,諸位若是有心,每月的薪資十貫,有誰肯去?”

    居然是教學,所有的人都沉了下來,教學不就是授館嗎?做這個對書人是一條前途,可是在座之人卻沒有幾個願意的,要真實去授館,他們早就去了,何需要尋這平西王?

    樂顏道:“王爺,這學堂仿的莫非是武備學堂的定制?”

    沈傲欣賞地看了樂顏一眼,這傢伙確實是個伶俐人,一語就中了要害。若仿的是武備學堂的定制,這就沒必要了,他們這些教授,其待遇不會比博士要低,倒也去得,可若是尋常的學堂,那就沒什麼意思了,以他們的學問,在汴京有的是授館的前途,沒需要去泉州。
mk2257 發表於 2011-6-6 02:31
第六百六十五章:要比奸賊更奸


    看到眾人期盼的樣子,沈傲淡淡一笑,道:“先試用一下,什麼時候有了規模,再以武備學堂的定制辦起來。這間學堂的規模不,

    容納的學子不下萬人,到時候招募的博士還多得很,們若是肯先進來,也算是元老了。 ”

    沈傲純屬是糊弄,之所以辦學堂,是因為有朝一日接管福建路便利一些,泉州是世界第一年夜港,還要繼續擴張,更需要許多專業人士充滿進去,沈傲要辦的這個學堂,年夜致和後世的學加初中差不多,這些人的水平考秀才有點困難,可是肚子裡又能有些墨水,將來培訓一下,反而更好用。

    這學堂,與年夜宋的精英路線不合,雖文官體制在這個時代已是劃時代的優秀制度,到了後世,更是被廣泛的應用,工業革命時期的英國人也不克不及不向那時的東方學習,引進這種先進體制,於是各國爭相效仿,最後演化成為公務員文官體制。

    雖這種體制並不是萬能,文​​官三權分立體制的年夜宋在歷史上被還處在奴隸制時期的人打的滿地找牙,文官內閣體制的年夜明最後還是淪落到起義不竭,被奴隸制的建奴人取而代之。這樣的例子比比皆是,可是沈傲看著這麼多書人閒著也是浪費,就算是垃圾也有回收的價值,本著這個心思,沈傲為了自家的基業,少不得也要實踐一下。

    將來若真的就蕃,三省分權制自然沒必要,自然要從年夜宋照抄過來,不過這個文官體制,仍有改善的空間,這個時代的文官體制只限於精英,數十萬書人擠破頭去爭搶幾百個官位,其難度可想而知,倒不如把'官位'擴年夜化,將吏也容納入科舉的規模,將來放置職務,全憑考試的結果就是。

    專業化也是一個標的目的,這就涉及到了理科,秀才們自然是不肯去做匠活的,好比設計橋樑,設計船隻,收稅之類的伙計,讓他們去做,也實在太屈尊,而沈傲所構思出來的學堂恰好承擔了這個責任,這些人文化水平至多也就是半桶水的水平,並且只是適本地參雜一些經義,其他的可以用更多的知識去彌補,這就致使他們幾乎不成能考取秀才,不是秀才,算個狗屁書人,老老實實養家糊口去。

    固然,現在只是把班子搭起來,先糊弄一些名士過去,再讓樂顏這樣的名士去糊弄其他人,人生就是忽悠,忽悠是看得起。不過,什麼時候把樂顏這些人轉正,那得看沈傲什麼時候就蕃了。

    樂顏等人面面相覷,一時也難以決斷,沈傲淡淡一笑道:“不如這樣,們且先想一想,什麼時候想通了,再和本王。”

    打發樂顏等人走了,沈傲仍舊在家歇養,歸正一時也沒有事做。

    朝中卻是有些消息傳出來,是蔡絛請辭,宮裡自然禁絕,推辭再三,授了個福建路提刑使的職務,這蔡絛立即交割了兵部尚書的事,立即就跑了,送都沒叫人去送。另外還有蔡攸,也放了個福州府廂軍指揮的職務,前面的消息引起許多人議論紛繁,後來那個卻是沒掀起多年夜的波瀾,這也難怪,一個廂軍指揮,官階低不,又是武職,實在不起眼,卻是幾個有心人看出了點裡頭的玄虛,卻也只是作壁上觀,繼續看龍爭虎鬥。

    沈傲收到了消息,卻是沒有站出來阻止,姓蔡的全部去了興化軍,他倒一點都不介意把他們一窩端了。

    三日之後,仍舊入宮,恰好了時間,又是趙佶翻閱奏疏的時候,沈傲步入文景閣裡,估摸著趙家還沒有看到那份興化軍來的奏疏,沈傲立即道:“坊間有人陛下耽於遊樂,微臣若是見誰再敢胡八道,一定當面給他幾個耳刮子,微臣數次入宮,放眼所見的都是陛下勤勤懇懇地翻閱奏疏,古今帝王,只論一個勤字,誰能比得過陛下?”

    趙佶見沈傲來了,本有放下奏疏的籌算,聽沈傲這般一,虎軀一震,精力年夜漲不,這時候也欠好把桌上的奏疏一推,今日不看了,人家都誇到這個份上了,樣子總要擺一下,於是很矜持地壓了壓手道:“先坐一會,待朕看完這幾份奏疏再和話。”

    沈傲雙目紅彤彤地道:“陛下要注意身體,政事固然要緊,可是身子卻是陛下自家的。”

    趙佶淡淡一笑,繼續拿起奏疏翻看,這一次看,比沈傲之前要認真細緻很多,不再是一目十行,甚至落筆批語的時候都比先前多寫了幾個字,疇前打個圈圈算是同意,叉叉算禁絕,現在難得地用他的瘦金體寫上准奏或不成幾個字。

    沈傲心裡竊喜,心想原來誇獎的力量如此的偉年夜,難怪後世有一份神奇的報紙米飯誇獎一下,一個月後都能容顏永駐,果然是有科學根據的。

    趙佶看了幾份奏疏,突然眉宇一沉,冷聲道:“又是興化軍。”他的臉上已經有些陰晴不定,隨即狠狠地將奏疏甩在御案上,厲聲道:“無法無天!”

    沈傲垂頭喝茶,繼續充當鴕鳥。

    趙佶抬眸,向沈傲道:“來看看這份奏疏。”

    沈傲故作驚訝地道:“陛下,讓微臣看似乎欠好吧,這是機密年夜事……”

    “看!”趙佶的聲音顯得有些顫抖,想必怒氣未消。

    沈傲只好撿起奏疏,看了一眼,只見奏疏上寫著:“微臣泉州知府馬應龍據實禀奏:悉有豪強蔡健,興化軍人士,在泉州街面遊逛,與人廝打,毆死無辜蒼生一人,官府出沒,蔡健殺官差而去……”

    沒必要看,這奏疏的內容沈傲也早已知道,只是這個時候,他也忍不住年夜罵一句:“混帳,毆死無辜蒼生,竟還殺死官差,他這是要造反嗎?目無綱紀到這個境界,是什麼人這般縱容?即是皇子也都安安分分而不敢恣意胡為,這人難道比皇子還厲害?”

    這一句'無心'之言,不啻是火上澆油,趙佶的臉色更加冷冽,重重地哼了一聲,道:“最好皇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他蔡家是誰借的膽量?”不由又想,天下人都獎飾蔡京賢能,這樣的人教出這等子嗣來,不是沽名釣譽是什麼?轉念之間就把餘怒牽扯到蔡京的身上。

    沈傲呆了一下,隨即再看奏疏,一副看到了後頭那一句事涉太師四個字立即醒悟了的樣子,忙道:“陛下,這……咳咳……”他咳嗽一聲,定住了神,才自在道:“蔡家人口諸多,數合家人,出幾個宵也是不成避免,陛下息怒。”

    趙佶拍案而起,道:“我年夜宋若家家像他們蔡家,這天下還能平和平靜嗎?朕要嚴辦,這個蔡健……”他闔目冷笑,眼眸中迸發出一絲殺機:“立即命有司拿辦,押解赴京。”

    沈傲呆了一下,立即道:“陛下,萬萬不成。”

    趙佶冷著臉道:“還要勸朕?太師這些時日,在朕跟前沒少的閒言,還這般回護著他?”

    沈傲慨然道:“微臣公私分明,公是公,私是私,太師與微臣政見不合,可是微臣身為親王,又為陛下獨當一面,豈能因私廢公,做落井下石的苟且之事?”

    這句話得正氣凜然,言外之意,卻是,蔡京那個老混蛋老子壞話,因私廢公。

    趙佶嘆了口氣,深望沈傲一眼,道:“呀……”隨即道:“這個性子早晚要吃虧的,若不是朕一直護著,這樣的待人處事,早就吃年夜虧了。”

    沈傲心裡想,是,是,哥們就是虧吃得太多,陛下真是聖明,居然一下子指出哥們最年夜的缺點出來,以後一定要改正,不克不及再做好人了。

    沈傲的臉上一副正義凜然的樣子,道:“陛下洪恩,微臣謹記在心。微臣這也正是為陛下著想,才請陛下切莫裁處蔡建,此事……就當沒有產生吧。”

    趙佶眸光一閃,露出疑慮之色,漫不經心地道:“怎麼?為了朕著想?”

    沈傲頷首道:“太師掌國數十年,門生故吏廣泛天下,這些人,既是陛下的臣子,也是太師的門生,這麼多人依附在太師身上,太師在朝中已是不克不及或缺的人。陛下若是措置了蔡建,太師的面子如何擱得下?若是太師為此心有成疾,不克不及再署理朝政,天下怎麼辦?社稷又該怎麼辦?”

    趙佶隨即顯得更加不悅,道:“怎麼?沒了一個太師,朕就連社稷都沒有了?沒了他,朕的天下就沒有了?這是的想法,還是天下人的想法?”

    沈傲年夜是汗顏,這個想法確實是自己的,可是嘛,少不得要代表一下天下了,期期艾艾地道:“陛下,微臣不是這個意思,微臣是,是……”

    趙佶冷笑道:“若是不失言,朕還不知一個太師這般重要,原來他的子嗣目無綱紀,朕還不克不及措置了?”

    在趙佶心裡,蔡京確實是個不成或缺的人,可是他人若是都這樣想,好像整個地球離開了蔡京就轉不動似的,趙佶聽了,難免會勃然年夜怒,在他心裡,自己是天子,離了他這個天子,地球轉不動才是真的,一個太師,不過是自家的臣子,算是什麼工具?

    沈傲苦笑道:“不管如何,此事還請陛下三思。”

    趙佶又是冷笑道:“沒必要三思,下旨意拿人就是。”

    沈傲嘆了口氣,搖頭道:“若是如此,微臣只能……”他憋了許久,差點想偷笑出來,終於還是脫口道:“暗示遺憾了。”

    趙佶看了他一眼,道:“這又是為何?”

    沈傲道:“蔡健固然是罪無可赦,可是陛下可曾想過,陛下的旨意發出去,能否拿住他?”

    趙佶冷笑道:“普天之下莫非王臣,朕的旨意,難道也有人敢不遵?”

    沈傲抿了抿嘴道:“陛下無妨一試!”

    趙佶被沈傲這麼一激,心裡升騰出一股滔天之火,他倒要看看,自家的聖旨難道比不過蔡京的一張?下頭的官員,就算是蔡京的門生故吏,難道就不是他趙佶的臣子?

    趙佶拍案道:“楊戩……”

    楊戩惶惶不安地進來,恭謹地道:“陛下有什麼叮嚀?”

    趙佶冷冷地道:“擬中旨:興化軍草民蔡健,恣意胡為,罪無可赦,命有司立即鎖辦,押赴京畿令刑部審理。”最後咬了咬牙,繼續道:“若是罪證確鑿,殺無赦!”

    楊戩記下,繼續問道:“旨意要不要先送去門下?”

    趙佶冷哼一聲,道:“沒必要,直接送去福建路,不要擔擱。”

    “遵旨。”
mk2257 發表於 2011-6-6 02:32
第六百六十六章:玩陰的

    沈傲臉上浮出一絲詭異的笑容,每一份奏疏,每一個步驟。都是沈傲精心策劃小,針對趙佶的弱點,一步步將蔡京推到懸崖。

    趙佶的弱點是害怕麻煩和好大喜功,原本一本彈劾蔡家的奏疏,被沈傲分為七八份,每隔三日送來,以趙佶的性子,蔡家的一點罪狀,算不得什麼,連理會的興致都欠奉,最多,也不過是將蔡京召來知會一聲,叫他注意便是。可是將這些奏疏分成許多份就不同了,每隔幾日,就在趙佶忘掉興化軍的事之後,恰好一份奏疏送過來,第一次可以,第二次也能原諒,可是第三次、第四次,趙佶就開始煩躁了,他這人喜歡清淨,不喜歡看不願意看到的東西,可是彈劾奏疏,門下省不敢截留,他又不得不看,興化軍知軍和泉州知府不過是按著自己本份上書請皇帝處置,趙佶總不能遷怒到他們頭上。

    這個時候,就是趙佶最不耐煩,也是最容易動火氣的時機,一個人一旦動了火氣,許多事就開始不理智了。趙佶所求的,無非是滿耳的恭維而已,並不願意看到這些,可是在他心裡,這蔡家人好像和他結了仇,接二連三地捅出亂子,從一開始懷著回護的心思到後來忍無可忍,正如明朝某個愛好修道的皇帝一樣,你貪污,他能忍:你縱容家人作惡,他無動於衷:你殺人放火,他也可以不理;可是你要阻礙他修道,敢上一道奏疏上去說什麼鬼神之說不可信云云,那你就完蛋​​了。

    朕修個道容易嗎?朕不管你,你倒是管起朕來了,你不完蛋誰完蛋?

    趙佶的心思也是如此,朕要寄情山水,要吟詩要作畫還要練習書法,更要署理國事,要應對后宮佳麗。你不給朕清淨,朕不給你點顏色看看你就敢上房揭瓦了。

    問題的關鍵不是蔡家的罪行這些罪行,趙佶不以為然,甚至可以當做充耳不聞。可是偏偏要每隔三兩日來這麼一下,泥菩薩也有三分火氣,尤其是趙佶這種行書作畫的大家,最緊要的是凝神靜氣,被這些奏疏一折騰,什麼氣都來了,還怎麼陶冶情操,豐亨豫大?

    當然這不厭其煩的奏疏只是開端,真正促使趙佶下決心的,是沈傲的奏對,因為趙佶還有一個弱點,那就是好大喜功,沈傲在趙佶面前說蔡京的好話,直把他比作了離開了蔡京天下不得安寧的孔明在世,趙佶雖然含笑,可是心裡已生出了憎惡他好大喜功,豐亨豫大,可是這豐亨豫大卻是他自家的,功勞都算到了蔡京頭上,自家成了十足的劉禪在世,這還了得?簡直是豈有此理!

    趙佶生氣了,後果卻並不嚴重蔡京掌國數十年,深得寵信,雖說趙佶對他生了嫌隙,卻不是收拾他的理由,趙佶此時的心思只不過是想藉著一個蔡健,好好地敲打蔡京一下,敲打完了,也就沒事了。

    沈傲心裡明白,自己要做的第二個步驟即將開始,這個步驟落下帷幕才是蔡京死無葬身的理由。

    沈傲笑呵呵地與趙佶閒談了幾句,從文景閣裡走出來,卻不肯離開而是慢吞吞地故作要離開的樣子,等楊戩出來。

    楊戩出來的時候時間已是不早,沈傲朝他揮了揮手,楊戩快步過來道:“怎麼?還有事?雜家還要去敏思殿給陛下擬旨意呢。”

    沈傲笑呵呵地道:“有一件事得要泰山幫忙。

    這份旨意方才陛下說不需要經過門下省,是不是? ”

    楊戩頜首點頭道:“中旨都是這樣的。”

    沈傲道:“旨意擬好了,傳旨意的太監一定要選個信得過的人,不要走漏了風聲,尤其是不要讓汴尊城裡有人知道,立即送去福建路。”

    楊戩呆了一下,隨即笑吟吟地道:,“看來,蔡京要倒了?”

    沈傲正色道:“老賊一日不死,天下一日不安,他自己做的孽,也該償了。”

    楊戩嘻嘻笑道:“除掉他,便再無人能動搖你了,放心便是,雜家知道輕重,一定選一個信得過的人,絕不讓消息走漏出去。”

    沈傲謝過,才出了宮。

    這一次,沈傲沒有直接打馬回家,若是說蟄伏了半個多月的沈傲靜若處子的話,那麼他現在確實比脫兔跑得還要快,飛馬到了武備學堂,立即將童虎尋來,童虎在武備學堂操練了半個月,漸漸地融入進去,對武備學堂倒也滿意,這里和邊關差不多,操練還更勤快一些,而且軍紀森嚴,比起邊軍的散漫,童虎更喜歡這裡。

    童虎和他的叔父一樣,生來就是做武將的料,只是他的叔父先去做了一個更有前途的行業,才跳槽去做了武將,因此童貫的性子深沉得多,而這童虎,卻單純多了。

    “王爺有什麼事要吩咐卑下?”

    沈傲見童虎來了,微微一頓,和氣地道:“是童虎啊,來著,露出狼外婆一樣的笑容,直叫童虎後脊冒出涼氣。

    “童教頭在這裡還做得慣嗎?”

    童虎見沈傲關心他的生活起居,立即神采飛揚地道:“做得慣,卑下喜歡這裡,不過馬軍科有一些操練,卑下以為要改動一下。比如可以抽出一些時間拉去城外跑一跑,馬軍其實都是跑出來的,跑得多了,許多經驗以後都能用得上。

    ”

    想不到這傻大個子居然還能想事,沈傲便道:“可以讓教頭和博士一起商議一下,若是可行,就報上來,本王來批。”隨即露出自己的意圖:“不過本王現在有一趟差事要叫你去做,你得把手頭的事先放下。”

    童虎道:“王爺但且吩咐就是,卑下以後就是王爺的人了。”

    沈傲情不自禁地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你是我的人,我也不敢要啊,本王三觀很正的,烏七八糟點蠟燭爆菊huā之類的事想想都覺得邪惡。

    沈傲尷尬地咳嗽一聲,道:“本王是叫你去泉州一趟,有一封信要交給泉州知府和興化軍知軍,這封信十分重要,且要以最快的速度送去”途中不許耽擱”知道嗎?”

    童虎重重地點頭道:“卑下遵命。”

    沈傲抽出一份早已寫好的信來,交給童虎,不忘囑咐道:“現在就動身,身上多帶些錢引,還有,到了興化軍那邊,興化軍知軍若是有什麼事要你做,你也不必推辭,按著他的吩咐做就是。”

    童虎接過信,真以為是天大的事”忙不迭地去了。

    沈傲坐在明武堂裡,笑吟吟地喝了。茶,整個人頓時輕鬆起來,那封信,說實話一點都不重要,裡頭只是問候了興化軍知軍幾句,再囑咐那知軍有什麼粗活累活但管吩咐童虎就是:之所以讓童虎去送這封信,無非是要拉童貫下水。

    眼下是對蔡京動手的最緊要階段,邊軍那邊雖說使不上力”關鍵時刻還可以拉出來落井下石、過河拆橋、牆倒眾人推什麼的,童虎去了泉州,到時候讓他來動手,童貫這老狐狸若是聽到了消息,自然明白自家和蔡京已經勢不兩立,到時候裹脅著邊軍一起鬧一鬧,蔡京必死無疑。

    其實不需要童貫”沈傲也有九成的把握將蔡京置於死地,可是有了童貫,蔡京全家死光光的把握就是十拿九穩了。

    沈傲打了個哈欠,萬事俱備,眼下只需等消息”喝了兩口茶,想起許久沒來武備學堂,便把教頭、教官、博士們都叫來,問了些話,才興致盎然地離開。接著繼續打馬去鴻臚寺,這鴻臚寺表面上是沈傲把持著”可是細務都是楊林管著的,門口的胥吏見了他,真是比見了失散多年的親爹還要激動”歡天喜地地將沈傲迎進去,沈傲只是吩咐一聲:“把楊林尋來。 ”

    楊林託了沈傲的福”如今已是鴻臚寺少卿,滿面紅光地過來,親自給沈傲上了茶,道:“王爺怎麼得閒了,寺裡頭有不少事,下官都不敢做主,正要送到王府去,王爺來了便好,正好做個主。 ”

    沈傲搖了搖頭道:“那些瑣事不必來問本王,什麼時候金人佔了契丹國的國都,或者哪個瞎了眼的藩國要脫藩再來和本王說。你不必站著,坐下,本王有事要交代。”

    楊林尋了個位置欠身坐下:“請王爺示下。”

    沈傲笑吟吟地道:“那個西夏國使叫李什麼?”

    楊林呆了一下,脫口而出道:“叫尊諢。”

    沈傲呵呵一笑道:“就是他了,他現在住在鴻臚寺嗎?”

    楊林呵呵笑道:“王爺不是吩咐,這國使也是有區別的,分為上中下三等,從前的時候,西夏是下等國使,下官按著王爺的吩咐,斷了他的米糧,又把他趕去了柴房住。不過這李諢近來不知是怎麼了,突然有了一筆錢,便搬了出去租住了。”

    沈傲道:“這什麼混賬規矩?他要搬走就搬走,當咱們鴻臚寺是旅館客棧嗎?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簡直就是胡鬧,豈有此理。你帶著人立即去京兆府,點些人把這李諢揪出來,就和他說,來者是客,使節一律由鴻臚寺招待,把他給本王逮回來,再調幾個差役給本王好好地看著他,哪裡都不許他去。”

    楊林呆了一下,這鴻臚寺聽著怎麼像是黑店?尷尬地問:“如今西夏和我大宋…………咳咳…………是不是該把他這下等使節的地位上調一下,安排到上房去?”

    沈傲擺了擺手道:“算了,本王才是正兒八經的上使,他都住上房了,本王的面子怎麼擱?仍舊住他的柴房吧。”頓了一下,繼續吩咐道:“這個人以後本王還有用,所以人給本王看好了,少不少毫毛和本王沒干係,只要別死了就成,所以稱要費費心,下個條子到京兆府去吧,乾脆讓他們派一隊步弓手來,省得出什麼亂子。”

    楊林見沈傲說得這麼鄭重,立即正色道:“下官明白了,下官這就去把人請回來。”








第六百六十七章:就等你來

    從汴京到福使路,陸路走的是最慢的,福建多山,雖有官道,可是這般跋涉過去,便是快馬加急,也不知要耽誤多少時候。所以往往欽命辦差,走的都是水路,先從汴京一路下運河到蘇杭,再轉海路直抵泉州。

    大海上,一艘大船慢慢遊戈,這碧波萬里,只留下這幾葉小帆,遠遠看去,顯得說不出的渺小。

    這是一艘貨船,船體卻是不小,比之福船雖多有不如,卻也有近千料上下。再加上沒有堆積貨物,吃水又不深,三張帆布打開,當真深快如箭矢。

    坐在這船上的客人,船夫水手們一絲一毫都不敢怠慢,用這些粗人的話來說,這些人是宮裡來的。

    最大的一處船艙裡住著的不是別人,乃是宮中內侍碧兒,碧兒這個名字,是楊戩起的,碧兒認了楊戩做乾爹,自然就叫楊碧兒,楊碧兒在宮裡也算是謹慎的人了,能拜楊戩做乾爹,可見他也不是尋常的內侍。這宮裡頭都有拜乾爹的習慣,幾個主事和外放監軍的太監,哪家沒有十幾個乾兒子?

    十幾個大佬,外加百來個乾兒子,組成了宮中內侍的核心,偏偏這楊碧兒,卻不在核心之中,甚至連個貴人的小伴都沒有撈到,楊戩之所以如此佈置,自然另有他用​​,正因為楊碧兒的謹慎,許多跑腿的事都交給他去做。若是成了小伴,宮裡的那些貴人們時不時要差遣,許多事就走不開了。

    楊碧兒也清楚楊戩的意圖,心知自家現在雖是如此,將來定是前程不可限量。所以為楊戩辦起事來都是滴水不漏,一絲一毫都沒有出差錯。就比如這一次,楊戩令他去泉州拿人,涉及到的是蔡家,是個叫蔡健的傢伙。這麼個傢伙,換作是別人,接了這旨意只怕後腦殼都冒涼氣了,偏偏楊碧兒不怕。他心裡清楚”自家乾爹和沈傲是一路的,平西王又和蔡京不和,拿了蔡健,就是大功一件。

    所以這一趟差事,他很是小”心謹慎,點選了幾十個殿前禁衛,一開始都沒有透露出意思,只是說宮裡派去泉州辦事,到了蘇杭這邊,才透露出差事的內容。

    楊碧兒雖是小心”卻萬萬沒有料到坐海船的辛苦,下了水,立即吐了個死去活來,那些殿前禁衛又不是貼心人兒,靠這些粗人照料,更是想都別想。好不容易熬了過去,船夫那邊說已經到了福建路海域,再有幾個時辰,便可到泉州了。

    泉州”大宋第一大港,更是世界第一座大港,如今釐清了海事,更加非同凡響,數個海灣不斷有海船進出,這些海船,都是去近海的”據說去遠海下南洋的船都是每月初一那天一起啟程,當真是浩浩蕩盪看不到盡頭,初一那天,港口這邊比之過年還要熱鬧,要先放鞭炮,還要祭拜媽祖,要在船頭上掛紅綢緞,再加上來港口處送別的,以及泉州官員來走個過場的,人山人海,等到一聲炮響,數千上萬支船帆升起,整個海灣水道都是一片片。

    好在今日是十七,說不上什麼好日子,海灣還不至堵塞,只有幾十艘藩船要進港去”還有一些去流求(琉球是琉球,流求是流求,這個時代指台灣。)的船隻出來,一般不去太遠的貨船,都不和水師出海的,畢竟近海的海盜已經釐清一空,路程又近,所以相對自在一些。

    楊碧兒的坐船終於抵達泉州,從一處海灣進去,沿著水道,便有引航的水手在船首上等待碼頭上的動靜。每一艘船進港,並不是說隨意出入的,水道都有嚴格的區分,哪一處水道進哪一處碼頭也都有規矩,過了片刻,碼頭那邊有了動靜,乙辛號碼頭那邊有引水吏打起了旗子,這艘貨船才按著引水吏的吩咐,往乙辛號碼頭過去,接著便是上舢板,拋貓,下帆,楊碧兒被幾個禁衛攙扶下來,腳著了地,那如棉huā一樣的腿才覺得踏實了一些。

    楊碧兒喘了幾口氣,真真如去閻王爺那邊走了一遭,撣了撣身上的灰塵,便吩咐道:“去,尋幾輛車,去興化軍。

    ”

    這些殿前禁衛也好不到哪裡去,汴京那邊也算是北方了,北人不善水,更何況乘的是海船?若不是因為體格健碩,勉力支撐,至少不會和楊碧兒這樣狼狽,只怕也吃不消。

    這些禁衛見楊碧兒連個歇腳的時候都不留,頓時面面相覷,一個虞候道:“楊公公,要不要歇歇再走?”

    楊碧兒卻是不敢怠慢,楊戩的吩咐猶言在。一絲一毫都不能怠慢,哪裡願意耽擱?道:……辦完了差。 *家再和大家在這泉州好好玩玩,現在還是差事要緊。 ”

    殿前禁衛們心中叫苦,卻也不敢違逆,只好隨著楊碧兒上了碼頭,誰知這碼頭處,卻有小吏查驗身份的,小吏們攔住這些人,詢問身份,楊碧兒後頭的一個禁衛已經怒道:“大膽,咱們是宮裡的人,這身份也是你查的?”

    聽到宮裡幾個字,小吏二話不說,其他幾個繼續攔著,一個人已經飛快去報信了。

    楊碧兒要走,小吏們卻不肯,說是公公稍待,我家知府馬應龍和水師指揮大人早已吩咐過,說是宮裡來了人,一定要好好招待。

    楊碧兒一頭霧水,心裡想,雜家來這邊,一點消息都沒有走漏,他們怎麼知道宮裡會來人?隨即一想,便大致知道了原委,都說泉州這邊和平西王關係匪淺,肯定是平西王怕怠慢了雜家,特意叫他們來做東的。

    平西王,楊碧兒是萬萬不敢怠慢的,若說楊戩是他的干爹,這平西王也算是他的……咳咳……幹姐夫了,當然,他和這個乾姐夫是一今天上一個地下,關係遠著呢,楊碧兒不能得罪的三個人裡頭,陛下是一個,乾爹是一個,平西王也是首屈一指的一個。

    因此雖是心急火燎,卻也不好說什麼,過不多時,便有一隊隊官差過來,擁簇著一頂小轎,轎子裡鑽出一個人,正是知府馬應龍,那馬應龍快步上了碼頭,一見到楊碧兒,便立即挽住他的手,笑嘻嘻地道:“公公舟馬勞頓,辛苦,辛苦。”

    楊碧兒無法,只好和他寒暄。

    再過一會兒,又是一隊水兵擁簇著一個指揮打馬往這邊來,卻是南洋水師指揮楊過,這楊過從前是水師教頭,如今調撥到這邊來,算是平西王的貼心人,鐵桿的平西黨,翻身下馬,青銅色的臉上如沐春風,飛快過來狠狠地一拍楊碧兒,道:“楊公公,早知道你要來,叫人苦等,走,到高遠樓去,鄙人和馬知府做東,少不得要給楊公公接風洗塵。

    楊碧兒要婉拒,馬應龍還好,楊過這邊卻違拗不過,拉扯著他就走,不忘大刺刺地道:“楊公公這般客氣,是瞧不起我這粗漢嗎?”

    連拖帶拽,總算把楊碧兒拉去瞭望遠樓,接著便是酒過三巡,寒暄唏噓,待差不多了,楊碧兒已是醉醺醺的,這時候有天大的心思也都放下,被人扶著去歇息去了。

    楊碧兒一去歇息,馬應龍和楊過便默契地到了一處廂〖房〗中去喝茶,二人對視一眼,眼眸裡都帶著玩味,楊過先道:“馬知府,是不是該給段知軍傳信了?”

    馬應龍頜首點頭:“那段海聰明著呢,只怕早已動手了,不過傳個信是應當的。”他頓了頓,微微一笑道:“據說那蔡家兄弟已經到了福州赴任,也該給他們放個消息了。王爺這一趟不容有絲毫差錯,搬倒了蔡京,咱們就是大功一件,楊指揮,這楊碧兒無論如何,也得在泉州耽擱三天,這種事……哈哈…… ”馬應龍笑了起來,道:“這種事老夫做不來,一切都落在楊指揮身上了。”

    楊過也是哈哈一笑,道:“好說,好說,明日再請他喝酒便是。本來嘛,武備學堂的規矩,是不准喝酒的,到了這南洋水師,王爺也不准我喝,可是眼下只能破戒了。”

    馬應龍莞爾一笑,道:“其餘的事,就全看那段海了,說起來這件事辦好,段知軍才是頭功。”

    楊過挑了挑眉道:“計較這個做什麼?大家都是給王爺效力的,王爺好,咱們也好,其他的事,不必計較。”

    馬應龍微微一笑道:“楊指揮說的是,怪只怪馬某不是興化知軍。”

    楊過就笑道:“真要叫你去興化,只怕你早就哭爹叫娘了,泉州才是一等一的地方,比那蘇杭的知府都不惶多讓,好啦,水師還要操練,楊某先回水寨去,有什麼消息,立即通報就是。”說罷,大刺刺地站起來,轉身便走。

    馬應龍留在這廂房裡喝了。茶,隨即叫了個人來:“去福州,把消息傳出去,要快!”
mk2257 發表於 2011-6-6 02:33
第六百六十八章:大禍臨頭


    福州雖是一路路治之所,可是相較泉州,卻少了幾分商業氣氣,多了幾許大氣。

    這裡的建築與汴京不同,不似那種規劃整齊,因為多山的緣故,顯得有些高低起伏。

    福建路數十個衙門都坐落在這裡,使得這裡顯得多了幾分官氣,尤其是靠近提刑使衙門的長街上,更是不知有多少大老爺的轎子路過,據說都是去拜謁新上任的蔡老爺的。

    說來也怪,汴京那種地方,便是官至尚書,大多也都是一頂小轎子,便是入了三省,從安石公到司馬相公,再到汴京,也都是如此,既暖和,又不顯山露水。可是在這福州,乃至天下的州府,官轎卻是像比賽一樣,一頂比一頂奢華誇大,從四人轎到八抬大轎,據說到了轉運使、提刑使這一級,還有十六人抬的轎子,這轎子佔了半條街,所以走動時,前方要打迴避牌,這還不夠,更會有水火差役在前驅出一條路來,敲鑼的、打鼓的也都有,像是看戲一樣。

    提刑使衙門並不恢弘,進出的人卻是不少,廂軍要聽調,路內的大案也要請示,在這裡,大致相當於樞密院加一個刑部和兵部了,廟小菩薩大,卻不是能輕易怠慢的。

    蔡老爺剛剛上任不久,再加上他的背景以及籍貫,本地的人拜謁的實在太多,有門生,有故吏,還有不少是鄉里,但凡沾了點關係的,少不得要去見一見。

    蔡絛一開始還興致盎然,後來也就煩了,都擋駕回去,只說身體不適,一個不見。

    蔡老爺發話,外頭的皂隸自然遵從,管他是什麼人,一律擋住,門口還逗留著幾個不肯離去的鄉紳和幾個外地趕來的芝麻官員”可是這時候”匪夷所思的事卻是發生了。

    一騎快馬趕過來,馬上的人非富非貴,穿著的,只是福建路這邊尋常的開襟衫,他下了馬,什麼都不說,只是和門口的差役耳語幾句,這幾個差役一點也不敢怠慢,立即將他迎了進去。

    蔡絛喝著茶,看看來人,什麼也沒說,只是聽來人道:“消息千真萬確,傳旨意的公公已經到了泉州,三五​​日之內便可到興化軍,就是要去拿辦四少爺的。”

    蔡絛半信半疑,道:“若是這樣,為什麼我爹沒有先露風聲出來?怎麼到了泉州才知道消息?這消息從哪裡來的?莫不是有人故佈疑兵吧?”

    來人搖頭道:“二老爺叫小人在泉州候著,小人也打聽了,確實有人被安排在泉州望遠樓”水師指揮和泉州知府都是輪番接待,據裡頭的一個伙計說,為首的一個應當是個公公沒錯。 ”

    蔡絛冷聲道:“不知那沈傲又進了什麼讒,竟是連我爹都不知道。”他放下茶盞,一下子喝不下去了,如熱鍋螞蟻一樣在廳內團團轉。

    這蔡健正是他的嫡親血脈,是蔡倫的親爹”若是真的拿了,不說蔡家的面子上過不去,他也於心不忍。

    蔡絛咬了咬牙,忍不住地罵了一句:“該死的沈傲。”隨即抬起眸來,對來人道:“立即去老家,不許耽擱,把蔡健尋出來,藏匿起來。”

    來人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要藏,哪有這般容易?不如……”說罷,抬頭看了一眼蔡絛的眼色”欲言又止。

    蔡絛冷笑道:“你說。”

    來人道:“不如讓四少爺出海去,出了海,先尋個地方躲一躲,過幾年再改名換姓地回來,誰還能說什麼?”

    蔡絛沉默了一下”咬牙道:“這件事你去安排,多準備些細軟,告訴他,到了外頭不要再惹是生非,只要蔡家還在,就虧不了他,去。 ”

    來人躬身行了禮,剛剛出了門檻,迎面與一個人撞了滿懷,這人火氣不小,揚手甩了一個巴掌過去,啪的一聲,接著便聽到有人心急火燎地道:“瞎了眼嗎?”

    來人抬頭一眼,卻是一下子軟了下去,恭敬地道:“大老爺。

    來的正是蔡攸,蔡攸連門房都不要通報,便心急火燎地趕來,臉上滿是急躁,看了蔡絛一眼,這一對反目成仇的兄弟此刻卻是沉默了一下。

    蔡攸能有今日,除了沈傲,這蔡絛也是居功至偉。而蔡絛從前被圈禁在家,卻又是蔡攸從中挑撥的結果。這二人的仇隙卻是不小,只是這個時候,誰都知道決不能出事,蔡攸明白這個道理,卻還是沒好氣地道:“提刑大人,消息收到了嗎?”

    蔡絛聽到一句提刑大人,冷漠地笑了笑,道:“怎麼,蔡指揮有何見教?來,給蔡指揮挪個位置,上茶。”

    蔡攸卻沒有他的閒心,冷笑道:“大禍臨頭了,還喝什麼茶?我問你,是不是有消息說有旨意要拿蔡健?”

    蔡絛呆了一下,隨即冷笑道:“是又如何?”

    蔡攸直視著蔡絛道:“那我立即去老家一趟,親自綁了蔡健去請罪!”

    蔡絛大怒道:“你敢!”

    蔡攸見他這樣,更是不屑地看著他道:“莫非提刑大人還打算將他藏匿起來?”

    蔡絛一時啞然。

    蔡攸冷冽地道:“丟卒保車,捨了一個蔡健,才能保住蔡家,藏起了蔡健,我問你,宮裡拿人,人卻沒了,你我一個是福建路提刑使,一個是廂軍指揮,都在這福建,宮裡會怎麼想?在陛下看來,你我甚至是家父都是欺君罔上。若是在從前,咱們蔡家一手遮天的時候也沒井麼,可是莫要忘了,現在陛下跟前有一個沈傲,有他在,蔡健只要走脫了,你我真真要萬死莫贖了!”

    蔡攸比之蔡絛,確實聰明了許多,一眼便看到了其中的關鍵,捉拿蔡健,只是藉以敲打蔡家,可是旨意下來,人卻沒了,這是什麼?傻瓜都知道是蔡家膽大包天,把人藏匿了起來,足以和欺君二字沾邊了。接下來如何,但凡是傻子都明白。

    這蔡絛頓時呆住一下子被蔡攸點醒額頭上已是冷汗淋漓咬牙切齒地道:“沈傲…………好毒。”

    蔡健是他蔡絛這一房的,與其說他是沈傲這一次的目標,倒不如說是一個誘餌,一旦​​咬鉤,蔡家便是完了,一個欺君大罪,便是蔡京都捂不住。

    蔡絛猶豫再三,臉色又青又白,搖搖欲墜地坐下,嘆息道:“健兒他……”隨即咬了咬牙道:“蔡指揮本官這便簽署調令,令你調一隊軍馬,日夜兼程先趕赴興化軍,無論如何,也不能讓蔡健逃了。”

    蔡絛雖不是什麼果決之人,此時也有幾分壯士斷腕的氣概,方才還生怕蔡健走不脫,現在倒是擔心蔡健那邊聽到什麼風聲先行逃匿,到時候交不了差便是欺君大罪。

    蔡攸重重點頭道:“他逃不了,我立即帶三百馬軍日夜兼程過去。”

    二人也沒什麼交情,今時今日只不過是因為自家的身家性命而走在一起,把事情商量定了,也沒有寒暄的必要,蔡攸立即提筆,寫了一份條子出來按大宋律,三百人以下的廂軍,可以不經兵部、樞密院核定,就可以由當地提刑衙門直接調兵。

    三百人,也是足夠蔡攸去把人控制住了蔡攸拿了調令,什麼也沒說,立即點齊人馬去了。 ……………………………………………………………………………………,…………………………………………… …”……

    汴京城的這個時候天氣漸漸乾燥起來,連續半個月的放晴,讓街面上積攢了許多的灰塵。這時候,達官貴人和士子們一下子消失不見彷彿要和這渾濁的世界隔離開。

    已經有小道消息傳出來,這消息越傳越烈,也不知是誰起的頭可是許多人此刻變得無比警覺起來,連那最是耿直的禮部尚書楊真這時候也銷聲匿跡。

    宮中已有中旨,立即拿辦蔡健,不得有誤。

    據說這份旨意,非但沒有知會門下省,居然連太師也瞞住了。這背後藏匿著什麼,已經不言自明,許多人彈冠相慶,許多人心驚肉跳,這汴京,只怕要變天了,只是會變成什麼樣子,卻沒有人能預料。

    蔡京當政數十年,做下的事一樁樁一件件都是觸目驚心,可是不得不說,身為首輔太師,六部九卿裡,又有哪個沒有和他打過交道?便是和他沒有乾系的人,至少年節時備一份禮物送過去也是有的。就不知道蔡健之後是誰,宮中是藉故敲打,還是太師的聖眷盡了。

    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舊黨要真正上台了,繼司馬相公之後,又是一陣碾軋開始,到時會是什麼樣子,誰也說不清楚,新黨心裡惴惴不安,那些隨波逐流左右不靠的人又何嘗不是心驚膽跳?一旦拉開帷幕,到時候誰管你什麼新黨舊黨,無非是藉著這個名義剷除異己而已。相互攀咬起來,新黨搖身一變可以是舊黨,舊黨照樣被誣為新黨。

    眼下的黨爭,已經不再是圍繞所謂新政、祖制展開,雖說一個個冠冕堂皇,從三皇五帝說到商鞍變法,再從商鞍變法到太祖太宗,說白了,無非就是爭權而已。

    你死我活,擋著殺無赦!

    氣氛已經壓抑到了冰點,而這消息,也傳到了蔡府,傳到蔡京的耳裡,蔡京聽了這消息,整個人一下子癱了下去,嘴唇哆嗦了一下,手指著一個主事道:“寫……寫家書……不能讓蔡健跑了……”

    “老太爺……”這主事一頭霧水,心裡說,老太爺莫不是糊塗了?欽差要去捉四少爺,怎麼還不能讓他逃了?該立即讓四少爺逃的越遠越好才是。

    蔡京呼吸加重,渾濁的眼眸裡竟是閃出淚來,雖說早有預料,可是不曾想事情一下子壞到這個地步,那沈傲的心機竟是可怕到了這個地步,步步為營,環環相扣,每一步都有後著,看上去簡單的事,背後卻是風雨欲來的大禍臨頭,別人看不出,可是他知道。

    蔡京重重喘氣,整個人顫抖地道:“起……遲了,已經遲了,既然有了旨意,再如何補救也無濟於事了…………”他整個人癱在座椅上,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他這個當朝首輔,歷經數朝的老臣,與元佑舊黨鬥了半輩子的狐狸,那一個個名臣,都被他踩在腳下,現如今卻發現,自己竟是無能為力,沈傲一切都安排好了,接下來等的只怕就是家破人亡。

    “老太爺……老太爺……”

    蔡京闔著目,整個人如僵化了一樣,著實嚇著了一旁的主事,呼喚了幾聲。蔡京突然大笑,笑出淚來,才幽幽道:“罪之大者,無非謀逆和欺君而已,攸兒只怕已經看穿了沈傲的把戲,可是……”他重重咳嗽,然後道:“他只怕也要遲一步。”

    蔡京強撐著自己站起來,道:“閉門謝客,就說老夫倦了。”

    “倦了…………”若說病了倒罷,一個倦了怎麼打發人家?可是這主事卻是一句話不敢說,應了一聲,去門房吩咐。

    蔡京微顫顫地走了幾步,那油盡燈枯的身子骨看上去,有著說不出的蕭索和戀棧,如刀刻一樣的臉上,晦暗而恐怖,唏噓了一聲,喃喃道:“一切都太遲了,若是粱公公在,或還有一線生機。”

    粱公公便是粱師成,蔡京這句惋嘆,像是悔不當初一樣,從前自以為大權在握,沈傲不過是跳粱小丑,誰知讓他一步步得逞,從粱師成到王桷,若是這些人還在,又豈止會宮中下了中旨,他也不知道?
mk2257 發表於 2011-6-6 02:34
第六百六十九章:攀咬到了童公公


    泉州的天氣說變就變,可是在靠近永樂坊的春樓裡,這朦朧細雨,卻彷彿是**的美酒,使這滿樓春色更顯香濃。

    童虎笑吟吟地拉著一個人上了樓,二人笑嘻嘻地說著話,被童虎拉扯著的,不正是那讓整個汴京和福建路雞飛狗跳的蔡健?

    其實這蔡健年歲也是不小,三十多歲的樣子,酒色掏空的身子顯得有點兒弱不禁風,穿著一件開襟的圓領衫子,笑嘻嘻地和童虎寒暄。

    說起來童虎和蔡健也算是老相識,當年童貫還在汴京的時候為了巴結蔡京,便叫童虎專門去與蔡家人結交,因此童虎寫了張,說一句為兄在泉州盡情招待,便把蔡健給叫了來。

    這樓裡的姑娘,真真是妖嬈狐媚至極,貝齒輕輕咬合,眼眸兒一勾,便叫人酥了,一邊祝酒,少不得還要唱首曲兒,無非是柳永柳相公或是平西王沈相公的詞兒,這些詞兒朗朗上口,既有幽怨,又含嗔帶著輕浮,最受煙花女子們喜歡。一曲唱畢,兩個貴客已是大笑了,不過這蔡健也是不明就裡,若他知道這是沈傲那廝去勾引安寧帝姬的《長相思》,多半就笑不出來了。

    狐朋狗友相聚,自然少不得寒暄,兩杯酒下肚,蔡健已是滿肚子怨氣,說是自家好歹也是太師的嫡孫,卻被打發到那興化軍去,那裡的姐兒如何如何,自是不能和汴京、泉州相比,真真是悶出個鳥來了。

    說罷摟著一個姐兒調笑,嫻熟地將口中的酒送到姐兒的香口去,兩根舌頭攪在一起,​​已是慾火難耐,正要扶著兩個姐兒到樓上去,童虎卻是板起了臉,拍了下桌子道:“都出去。”

    做這營生的人哪裡不知道客人要談正事,立即如風一樣蓮步走了,臨走時還不忘給蔡健拋個媚​​眼。蔡健心裡有些不悅,直勾勾地用眼神送別了幾個頗有姿色的姐兒,才道:“童老弟這是做什麼?”

    童虎朝他猙獰一笑,道:“蔡兄,你大禍將至了,居然還有閒心喝花酒?”

    蔡健呆了一下,道:“這是什麼意思?”

    童虎從懷裡掏出一樣東西狠狠拍在桌上,蔡健拿起一看,卻是一張文告,大意是衙門裡緝拿蔡健的文引,拿了這東西,才能調差役去捉人。蔡健看了,卻是笑了起來,道:“哪個傢伙膽子這麼大?這泉州府難道不知道本老爺是誰?”

    童虎嘿嘿一笑,道:“就是知道你是誰,他們當然不敢拿你,可是有聖旨過來就不同了。”

    “聖旨……”蔡健在蔡家算不得什麼人物,再加上自從來了興化軍,蔡京早已嚴令這裡的家小不得參與到裡頭來,所以這蔡健才對當前的朝局懵然不知,甚至連童虎去了武備學堂也不知道。

    童虎道:“平西王你可知道?”

    蔡健呆了一下,問道:“平西王是誰?”

    “那蓬萊郡王呢?”

    “沈傲!”蔡健不由咬牙切齒地道:“自然知道他。”

    童虎呵呵一笑道:“如今他已是平西王了,正是他,唆使興化軍知軍彈劾你,陛下聽了勃然大怒,說你當街殺戮官差,罪無可恕,欽命了人來押解去你汴京。實話和你說了吧,便是太師也保你不住了。”

    蔡健先是不信,可是漸漸地也信了,又看了一眼那文引,上頭蓋了知府衙門的大印沒有錯,還有當地判官的大印也沒有錯,自家是什麼身份,泉州府會不知道?他們這麼多,自然是有恃無恐,再者說,自家是在泉州犯的事,泉州這邊下引也是正常,只是想不到,這件事竟是捅破了天,連宮裡都知道了。

    蔡健咬了咬牙道:“好個狗賊。”隨即卻是一副六神無主的樣子道:“這該怎麼辦?不行,我該立即去汴京,有我……”

    童虎打斷他道:“有太師在也不成,你糊塗了嗎?太師位高權重,豈可為了一個不肖子孫而毀了自家在陛下面前的前程?到時候少不得要上一道奏疏,說什麼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之類的了。”

    童虎的話確實沒有說錯,蔡健便是再蠢,也知道一點端倪,他整個人一下子癱了下去,慌張地道:“這該怎麼辦?”

    童虎一副沉重的樣子道:“遠走他鄉,立即就走,去南洋,去流求,只要不是大宋就可以,等風頭過了再回來。”他嘆了口氣,又道:“我已經為你安排好船隻了,就看你想不想走,想不想要這條命。”

    蔡健臉上陰晴不定,半響才是咬了咬牙,道:“好,走!”

    童虎心裡想笑,段海已經吩咐下來,令他送這位蔡公子滾蛋,若是不肯走,自然是殺無赦了,他肯點頭,倒是少了許多麻煩。立即帶了他出去,一面道:“若不是你我多年的交情上,我才不肯冒這麼大的風險知會你,不說也罷,時候來不及了。”

    蔡健這時候當真是六神無主,只能乖乖聽話,隨著童虎到了城外的碼頭,當真有一艘小船等著。

    童虎目送著蔡健上了船,什麼也沒說,立即往那望遠樓去,直接上了第五層,已經有人等著了。

    南洋水師指揮楊過慢吞吞地喝著茶,請童虎坐下,望著窗外的海天一線,道:“事情辦妥了?”

    童虎呵呵一笑道:“都妥當了,將他送走,保准以後再也回不來。”

    楊過頜首點頭道:“當然回不來,那船上的人都不是善茬,蔡公子死在海裡,便是神仙也撈不回來。”

    童虎愣了一下,道:“怎麼……不是說……”

    楊過深望童虎一眼,道:“平西王的意思是斬草除根,莫要走了一個。”

    童虎倒吸了口涼氣,突然感覺那個平時嘻嘻哈哈的平西王,原來做起事來這般的狠辣。他哪裡知道,但凡​​能混到他叔父這個位置以上的人,哪一個都不是婦人之仁的角色,若真是這般手軟,只怕早已蹲到交州去玩泥巴了。

    …………………………………………………………………………………………………………………………………… ……………………………

    從福州到興化軍距離不過百餘里路,雖是不遠,可是蔡攸點了三百人之後,一刻也不敢耽擱,只用了半個時辰,便過了興化軍地境。

    蔡家老宅位於興化軍仙遊縣,取名仙遊,八成是哪個糊弄人的傢伙胡扯見了神仙之類,神仙肯定沒有,可是仙府卻有一處,便是仙遊縣縣治不遠的一處大宅。

    這處大宅,幾經擴建,幾乎見證了蔡家的興盛,到瞭如今這個地步,佔地已經多達百畝之多,比之宮城也不遑多讓,一路的廳樓香榭,還有福建路特色的院落放眼過去看不到盡頭,一到夜間,更是無數的燈籠高高掛起,宛若平地仙境一般。

    此時天色將晚,府邸裡頭的貴人們也都安生呆在家裡,星光點點,與宅中的燭火輝映,有著說不出的炫目。

    此時正是晚宴的時候,歡笑和絲竹聲響起,端的讓人羨慕無比,不遠處的田埂偶有佃戶扛著農具回家,望著這裡,都不禁要多看幾眼,自然沒人滋生出為吾可取彼而代之的心思,只是嘖嘖稱羨。

    可是這時候,官道上卻是塵土飛揚,黑暗中無數差役打馬過來,非但如此,還有一隊隊步卒手執兵刃,凶神惡煞般打破了這寧靜,田埂裡的人呆了一呆,立即一哄而散,走了個乾淨。

    隊伍有些駁雜,既是差役,又有水軍,還有不少廂軍,差役在前打頭,後頭的水軍緊緊跟上,附近還有騎著馬的廂軍在旁警戒,隊伍擁簇著幾頂轎子,轎夫們健步如飛,走得極快。

    這支人馬足有千人之多,尤其是那水軍,都是全身披甲,長刀出鞘,隨時上陣拼殺一樣。

    到了蔡府外頭,轎子穩穩停住,差役和水軍已經壓到了門房這邊,隱隱的燈籠,黑壓壓的人,說不出的詭異。

    “你們是誰?可知道這是誰的府上?好大的膽子!”門房被這個場景嚇了一跳,隨即鎮定下來,想到自家老太爺,膽氣不禁壯了幾分。

    從轎子裡走出兩個人來,起先的一個是個公公,正是楊碧兒,此後便是興化軍知軍段海,這兩個人一齊出轎,在燈火中相視一笑,早已有了默契。打話的事自然不必他們去做,已經有個殿前禁軍衝上去,道:“奉旨拿辦蔡健!”

    奉旨兩個字很是洪亮,底氣十足,門房嚇了一跳,什麼也不再說,立即去通報了,接著有人腳步匆匆地出來,正是蔡家的老七蔡淡,抱手行了個禮,道:“蔡健去了泉州,是哪個公公傳的旨意?先進來坐坐。”

    事情來得實在太突然,蔡淡甚至連消化的時間都沒有,況且蔡健確實去了泉州,先問問清楚再說。

    換了其他的公公,在這興化蔡府門前,肯定要乖乖進去寒暄的,可是楊碧兒卻是咯咯冷笑一聲,道:“不必了,雜家欽命辦差,豈能和欽犯家人有糾葛?快把人交出來,好讓雜家早些回去繳了差事才是正理。”

    蔡健微微皺眉,此時已經感覺異常了,只好據實道:“確實是被友人叫去了泉州,請公公擔待。”

    “哪個友人?”

    “童虎!”

    “童虎是誰?”

    “童貫的侄兒。”

    這不由引來一陣哄笑,連那段海也忍不住笑了,捋著須,看向楊碧兒。

    楊碧兒的笑聲格外的陰森,惻惻道:“這麼說,是童貫童公公欺君罔上,刻意藏匿了欽犯了?”

    段海笑得更是燦爛,待會兒回去,少不得要和楊碧兒商議一下如何給童貫寫一封信了,攀咬到了童貫身上,還是欺君罔上,以童貫的性子,還不和蔡家之人拼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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