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嬌妻如雲 作者:上山打老虎額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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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2257 2011-6-5 16:04:0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80 2261793
mk2257 發表於 2011-6-6 02:45
第六百八十章:平西王說 要有公德心


    一大早。欽差行轅便擠滿了人。一張張名刺涕過去。都是某商會會長之類或者一些大商賈的身份。

    門房這邊是校尉守著,笑吟吟地對諸人道:“王爺還沒起來,諸位少待一下,等王爺起來了再與諸位商議大事。諸位先隨我到廳中喝茶。

    來的人足足三十多個,可以說是泉州商人們的代表,哪一個都是富甲一方的巨賈,且名望又高,這些都是在泉州城裡跺跺腳地皮都要顫一顫的人物,可是在平西王行轅這邊,卻是恭謹無比,換了別人叫他們來拜偈還要候著,只怕早就拂袖而去了,偏偏他們聽了這些話,居然還一副與有榮焉的樣子,一點都不覺得平西王怠慢。

    這時候,身份的差距就表現出來了,他們再如何高貴,說穿了也只限於泉州而已,出了泉州,他們什麼都不是,可是平西王是什麼人?總攬天下外事、海事、水師,泉州上下官員都是他的黨羽,可以說沈傲一個念頭,就可以決定他們的生死榮辱。

    面對這樣的人,再端什麼架子那就是愚蠢。大家滿面紅光地到了一處茶廳,很隨意地喝起茶來,這麼多大商賈聚在一起卻也是平時可遇不可求的事,畢竟大家各忙各的,有些還是競爭對手,不會輕易見面。所以少不得閒聊幾句,說一些生意上的事。

    差不多快到午時,時候已經不早了,商賈們這才有了幾分急躁,這平西王平日都是這個時候起來的?對於他們這些大商賈來說,賴床到這個時間簡直就是作孽,一刻鐘幾百貫的生意呢,時間就是金錢,都巴不得不吃不喝不睡了,哪裡還肯這麼消磨時間?

    不過隨即一想,也就釋然,人家是平西王,自然和他們不同。

    再過了一刻鐘,沈傲終於來了,帶著一對熊貓眼,惺忸地打著哈欠,顯然是剛剛起來,進了這茶廳,便和他們笑了笑,示意要站起來行禮的商人們坐下,昨夜他確實睡得太晚,琢磨了半夜的事。現在起來腦子還有點發脹,不過沈傲也沒有擺出什麼歉意的必要,讓他們候著自己本就是理所應當的事,說來說去,這就是身份的差距。

    施施然地坐下,一個校尉上了一盞茶來,沈傲吹開茶沫輕輕飲了一口,精神一下子好了許多,道:“這海路的生意有沒有什麼麻煩?”

    商人們立即道:“托王爺洪福,如今的商船暢通無阻,泉州這邊又是水漲船高,生意越好做了。”

    這些人真不是客套,眼下的生意確實比從前好做多了,從前買條海船下海,風險極大,說不定遇到了海賊,那就是連船帶貨全部葬送,再加上官商獨大,他們只是夾縫中生存的小商人,要多難就有多難。現如今卻是不同,官商沒了,風險也降到了最低,再加上泉州日益繁榮,需求更多,這生意能不好做?

    在座之人為首的是泉州商會會長王保,他下首的是福州商行會長溫衡,王保是個古來稀的老者,穿著樸素,遠遠看去,倒像是個老秀才,因為常年在海上跑的緣故,臉上的皺紋都像刀刻一樣,唯有一雙眼睛,如椎入囊,使得他整個人顯得年輕了一些。

    至於那溫衡,卻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穿著得體的綢緞圓領員外衫,手上是碩大的瑪瑙指環,富貴逼人,圓圓的臉上滿是和氣生財的樣子,讓人有點捉摸不透。

    這兩個都是泉州最頂尖的巨賈,不過在兩年前,卻都是個不名一文的人物,隨著官商的剷除,官商的生意立即出現真空,這二人才迅速地積累,竟只是用了一年時間,從擁有幾艘海船的小商人急劇膨脹到上百商船的豪商。若說現在生意不好做,王保和溫衡是斷然反對的,他們就是海事新政的最大得利者。

    沈傲淡淡一笑道:“諸位忙著做生意,可是在本王看來,這生意做得太大又有什麼意義?人總得要做點有意義的事。比如本王……”沈傲聽聽胸脯,豪氣乾雲地道:“就常常會做一些有意義的事,尤其是樂善好施……”

    話說到這裡,後面的話大家已經不用再聽了,樂善好施,平西王這是要索賄了,於是大家都擠出我懂得笑容,王保最是財大氣粗,笑呵呵地道:“王爺有什麼難處,儘管說就是。”

    “痛快”沈傲拍案而起,道:“本王就喜歡和痛快人打交道,其實本王請你們來,也是為了你們好,做生意,難免會做些傷天害理的事是不是?人啊……要積陰德,否則將來生了兒子沒**,那就得不償失了。”這一句生兒子沒**,讓在座的人都是臉色有點不太好看,要錢就直說,何必打擊一大片?

    沈傲繼續道:“本王呢,也就想到了一個辦,不如大家同心協力,辦一個善堂,但凡諸位若有些閒錢,不如投入這善堂裡去……”

    王保捋著花白的鬍鬚,心裡想,一年夫,平西王果然和從前不同了,據說這位王爺在鴻驢寺,那是大刺刺地伸手要錢的,想不到現在居然還知道婉轉,果然是人在官場,豬都能變得圓滑一些。

    另一個叫溫衡的端著茶盞,心裡呵呵笑著,善堂不就是給接濟平西王嗎?看來這王爺還懂得細水長流的道理,一次收禮猶嫌不足,還想來個長遠之策。

    沈傲見眾人一臉恍然大悟又是奇怪的樣子,臉色一變,按住了腰間的尚方寶劍,怒道:“怎麼?你們當本王是什麼人?當本王要訛你們的銀子?。 ,

    商人們嚇了一跳,紛紛擠出笑容道:“不敢,不敢,王爺是何等身份……”

    沈傲狠狠一拍桌案,雙眉倒豎道:“口裡說不敢,心裡卻是說了!”

    大家一起喊冤:“口裡不敢,心裡也不敢!”。

    沈傲的臉上這才輕鬆了一些,繼續道:“這善堂全靠諸位募捐,你們都是商會的代表,各自報一個數目數來,每年募捐一次,今年諸位打算募捐多少?”

    手還搭在劍柄上,頗有些打劫的意思,溫衡最先開口:“福州商行願笑納五十萬貫”

    福州商行在泉州也是有數的大商會之一,單商人便有一千多個,湊出個五十萬貫出來倒也不算難事,這溫衡心裡已經有了計較,率先爆出了數目。

    有了人起頭,後頭的人也就爭先恐後了,來這裡的人哪個心裡都有計較,早就有了打算,所以倒不至於猶豫太久,他們報了數目,回去再和會中的商人商議一下,每人湊個幾千貫,這錢自然也就來了。

    幾十個人紛紛報了數字,沈傲的臉上霎時露出笑容,叫人記錄了一下,只半個時辰不到,便有近五百萬貫入賬,天下的買賣還有什麼比這個更利算?

    沈傲坐下去,端起茶盞,悠悠然地道:“這就走了,一切都為了積德不是?諸位這般善舉,本王將來一定上表朝廷,到時候叫知府衙門給你們起牌樓,彰顯績。”說罷才正色道:“這善堂雖是你們募捐來的,可是裡頭的錢,本王一分也不會動,五百萬貫,會部用來建學堂和修築道路。諸位都知道,眼下工匠吃緊,便是在座諸位,只怕也招募不到人手吧?”

    王保放下了心,聽到招募二字,滿是頭痛地道:“王爺這話說到小人心坎去了,小人的生意涉及得多了些,船隊暫且不說,熟練的水手和船工尋不到,只能尋些學徒去頂替一下。還有幾個鐵坊,就是因為沒有熟練的工匠,幾次差點兒斷工,如今泉州四處都缺鐵,水師衙門要,船塢那邊也要,就因為這個,急得小人頭髮都白了。”

    許多人也是這個境遇,王保率先訴苦,大家也跟著七嘴八舌地說,其中一個更是跌足長嘆,說是自家的窯廠因為被人挖了窯工去,一時生產停頓,貨物交不齊,買家那邊又是付了定金,結​​果好說歹說,賠了一大筆錢出去,才讓人家熄了火氣。但凡是說生意的,只要生意大到一定程度,不管私德如何,但是明面上的信用還是要有,像這種拿了人家定金交不出貨的事,若是讓人告到了衙門,立即名聲掃地,這生意還怎麼做?

    說來說去,還是泉州發展得太快,以至於人力和工匠補充不過來,再者工匠這東西大多都是將自家的技術私藏起來,打算拿來給子孫們糊口的,所以普通人學不成,學成的人又不說,最後的結果就是工匠稀缺,大家都不安生。

    沈傲淡淡笑道:“所以本王才要建善堂,打算用裡頭的錢建一個學堂,學堂裡頭不但可以教人算學,教人讀書寫字,還教人製鐵、製陶、製絲、造船……”

    建學堂學這個……

    大家都是啞然,不過他們畢竟不是拘泥的人,立即明白了沈傲的用意,學堂學東西肯定快,比如學製鐵,只要請一些鐵匠來,便可以立即培養一大批人,只是怎樣才能讓這些鐵匠不藏私?卻又是個難題了。

    沈傲見他們一副狐疑的樣子:“裡頭的教員,全部支付官體,教得好的,還可以給予獎金、授予官職,年末還要讓學員們考試,誰帶的學員合格的越多,獎勵越豐厚,反之若是最少,就把人退聘出去,還要公示一下,退聘的人各大商行的商人都不許接收,否則每年繳納罰金。”。

    這一招,夠毒的!

    溫衡已經坐不住了,心裡想,若是這樣,那些教員還不把心窩子都掏出來?教得好就是前程光明,教得不好連飯碗都要丟掉。

    沈傲繼續道:“學堂的事,本王打算在新城那邊拿塊地建起來,只怕還要半年才能辦起來,這個時間,就是多招募一些教員還有籌措了,如今善堂的錢應該也足夠了。剩餘的就用來修築道路,諸位以為如何?”

    建學堂,等於是把在座之人最頭痛的事解決,而修築道路對商家們也有好處,雖說泉州主要是海貿,可是裝貨、卸貨卻還要在泉州,這些貨物用貨車去運,若是道路不暢,靡費時間不說,還消耗人力畜力,把路修平整了,大家也有收益。於是紛紛點頭道:“王爺怎麼說,我等自然鼎力支持。”

    沈傲放下了心事,其實這善堂和其他地方的攤派差不多,現如今泉州這邊的商稅還不是交給他這個平西王,而是直接進了朝學的府庫,眼下的許多事若是沒有錢是萬萬不成的,沈傲倒是也有千萬貫的身家,可是讓他一個人掏錢,依著沈愣子的風格自然不願意。這樣倒好,以善堂的名義攤派下去,可以先把許多架子先打起來,等將來當真就了藩,再用稅款補上去。
mk2257 發表於 2011-6-6 02:46
第六百八十一章:沈傲在此一踢


    商人們做事一向雷厲風行,更何況涉及到了平西王,眾人回去之後,沈傲直接尋了個鋪面,把善堂的旗號掛了出來,各家商行立即就把錢引送了來。

    幾十萬貫說大不大,對一個商賈來說當然嚇人,耳是對商行來說卻不算什麼太大的數目,再者此前籌措禮物”也都備了一些現錢,去見平西王的時候,也都商議了一些,把賄略的錢墊了出來,所以現在反應也是極快,根本不必再商議籌措。只是把賄略的錢換成了募捐的錢而已;若是不夠,一般都是商會的會長預先墊付一下,省得別的商行把東西都送去了,自家這邊落在別人後頭。

    有了這個錢,知府衙門立即派了人來,會同沈傲隨來的博士,立即進行清點,此外再叫人放出風聲,把建學堂和修築道路的消息放出去。

    建學堂其實也並沒有想像中的困難,現在需求這麼大,生員肯定能保證,畢竟做苦力雖然也能糊口​​,可是誰家肯一輩子做苦力?這時候有了學一門手藝的機會,豈能錯過?至於教員那邊,沈傲的辦法也很有沈愣子的風格”直接擬出一份熟練工匠的名單”接著讓差役去請,來了自然好,不但待遇從優,說不定還能混個官身。可要是不去”那可就完了”官府也不拘禁,不過直接列入一個單子,任何商人敢收留僱傭,抓一次罰沒一次,一次三千貫,誰要是嫌錢多,放著膽子去僱傭就是。

    這麼一個法子”點到名的工匠當然是叫苦不迭,卻也都是乖乖地到官府去點了卯,什麼時候學堂落成了,就得辭了工去赴任。

    當天下午,沈傲打馬到船政學堂去,船政學堂也是個水寨子,陸地上的建築用來操練身體教學水寨那邊停泊了十幾艘船是讓學員下海操練用的。剛剛到了學堂門口,立即便有個糟老頭子領著一群人出來迎接。

    這老頭說不上壯碩,也談不上什麼龍行虎步,乍眼看去普通得很,不過身體倒還結實,膚色古銅”一看就是常年在海裡飄得老傢伙。這老頭躬身道:“老夫周昌,恭迎王爺。 ””

    後頭的人估mō著也是一些教員,紛紛附和道:“恭迎王爺。”,沈傲翻身下馬,板著臉孔道:“這裡王爺沒有司業倒是有一個,今日特地來看看船政學堂的,取長補短。””

    這一句半玩笑的話,將大家的關係一下子拉近了不少,周昌興沖沖地領著沈傲進了學堂,這學堂比之武備學堂自然簡陋不少,四面是房子,中間是塊闊地,闊地上已經有數百個學員站成方隊等候沈傲駕臨了。沈傲看了這些站得筆直的學員,目lù出欣賞,很多時候從隊列就可以看出軍紀,這船政學堂的軍紀不壞。

    同昌在旁道:,“這都是按著武備學堂的方法,結合水師的步操操練出來的”白日里學員們也是例行操練,夜裡也會讓他們讀些書比不過校尉”至少大字都還認得幾個。””

    沈傲頜首點頭,興致高昂地道:“周老先生致仕之餘還能為朝廷分憂,本王佩服。””

    沈傲好歹也是辦過武備學堂的人,行情還是懂一些的單看這些學員的模樣,就知道不會差到哪裡去,虧得這周昌沒有後世的經驗,照貓畫虎”居然能有這個成績,已經很不錯了。他不禁親自走到隊列跟前一步步過去,那些學員想鼻也是第一次見到平西王這樣的高貴人物,一個個有些拘謹卯足了勁把身子繃直。

    沈傲突然駐腳,在一個不起眼的學員面前停下慢悠悠地道:,“你叫什麼名字?””

    “回禀王爺,我叫岳飛。””這個不起眼的人挺著xiōng脯略​​帶些稚nèn地道。

    沈傲先是含笑,隨即一張臉跨了下來,用指節給了他頭上一個爆栗子,惡狠狠地道:“你是岳飛”那本王豈不是西門慶?老實回答! ””

    這自稱岳飛的人臉上苦笑”身板仍是挺得筆直:“王爺,我真的叫岳飛。 ”,沈傲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身後的周昌笑道:“回王爺,他說的沒錯,他確實是岳飛。 ””

    沈傲一時呆住,對這叫岳飛的人道:“你的背後是不是刺了字?”,“王爺居然也知道?””岳飛呆了一下,驚愕地道。

    沈傲心裡想,我還知道刺的是精忠報國呢,難道這些也告訴你?再次打量岳飛一眼,心裡也明白”歷史已經發生了偏差,這時候的岳飛應當還是個稚nèn的小青年,至於他為什麼會來這學堂,其實也好解釋”畢竟這裡是除了武備學堂之外最吸引武人的地方,靖康恥沒了,岳飛自然不會對什麼金人有什麼滔天的仇恨,多半這傢伙也是當了幾年兵”覺得沒什麼出路,跑到這裡來混個前程。

    “原來真是岳飛……””沈傲瞇著眼,饒有興趣地打量著這個略帶羞澀的青年,這時候的岳飛,其實不過二十多歲,身體也不如沈傲想像中的那樣壯碩,更沒有什麼虎軀一震的王八之氣,除了眼眸清澈了一些,倒是一點都看不出岳爺爺的樣子。

    若說這個時代在後世誰最耳熟能詳,岳飛絕對雄踮榜首,要說古代幾個名將偶像,岳飛多半也是當仁不讓地成為最具實力的候選人物之一一一。

    沈傲眼眸中閃出一絲邪惡”隨即很人畜無害地道:“岳飛,你站出來。 ”

    “遵命。”岳飛跨前一步。

    “轉過身。”在所有人一頭霧水的目光中”沈傲很平淡地說。

    岳飛狐疑的背轉過身,將背部留給了沈傲。

    沈傲很正人君子地道:“能不能把屁股撅起一點,雙tuǐ彎曲一點,不要緊張,本王只是看看學員的體力如何。”

    岳飛無奈,只好撅起屁股”雙tuǐ稍稍地彎曲了一點。

    “低一點好嗎?”沈傲的話音中氣十足”渾身上下散發出正氣。

    岳飛有點兒害羞,只好再蹲低一點。

    這時候,後腦風聲傳來,一條tuǐ不輕不重的踢在他的屁股上,他猝然沒有防備不由打了個趔趄口裡還在道:“王爺……你……”

    沈傲踢了岳飛的屁股一下”收了tuǐ,很得意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接著像是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一樣,道:“沒什麼,看看你的應變能力而已,不錯,很有彈性。 ”

    沈傲說完,帶著周昌一行人便往前走了。他的心裡卻是樂翻了天,很是愜意地想今天的夜裡在日記裡一定要記上未時三刻踢岳飛屁股一記。更是豪氣乾雲地想,天下之大,誰能踢岳飛的屁股?上下五千年”只有我沈傲了。

    不過歷史已經改變,不說沈傲將來必定名留青史或遺臭萬年,這岳飛將來會不會成為後世家喻戶曉的名將還是個未知數。沈傲心裡默默祈禱”蒼天啊,讓岳飛那小子多一點成就吧”否則本王的日記教誰看去?

    至於就地提拔這個青黃不接的小子沈傲卻沒這心思,岳飛之所以能成為岳飛,自然有他的造化”自己把他送去武備學堂,或著直接任個武職,說不定是拔苗助長也不一定。

    沈傲亂七八糟地想著,總算把隊列校閱完了整個船政學堂,總共也不過五百三十多人,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規模自然比不上武備學堂可是因為專攻水師的緣故,再加上這裡又臨海,有足夠的艦船供他們反复操練,這個優勢足以讓他們在水師中佔取一定的份額。

    與周昌閒談了一個時辰,晚飯索性就在船政學堂裡吃了,沈傲對周昌道:“那個叫岳飛的在學堂裡成績如何?”

    周昌不由看了沈傲一眼心裡想,莫非這平西王也好男風?否則……不過心裡雖是這樣胡猜”卻一點都不敢表現出來正色道:“此人本來年紀大了一些,學堂是不打算收納的誰知他求告了幾天,又跪在學堂門口,說是不遠千里過來,一定要入學堂不可。老夫見他赤誠,便讓他入了學。雖說入學比別人晚了些,卻也是刻苦得很,再加上有幾分天資,成績很是優異。 ”

    沈傲淡淡一笑,也就不再問了,對周昌道:“你這學堂將來還可以擴建一下”不過也不能急於一時,過兩年再說”本王盡量​​撥下一筆銀錢來……”,周昌喜出望外,道:“王爺,這學堂雖是老夫籌辦,卻是咱們泉州的學堂”老夫不敢居功,這學堂的祭酒,自該讓王爺來做,老夫做一個司業已經足夠。 ”

    周昌是老江湖,沈傲肯給好處,他也不能不投桃報李,再者船政學堂在他手裡”終究還有個極限。

    可是讓沈傲做了這個名譽上的祭酒就不同,正如武備學堂的祭酒由天子兼領一樣,有了沈傲,學堂將來的許多事就好辦多了。說得再難聽一些”沈傲做了祭酒,生員至少還可以再提高一個檔次,畢竟武學學堂這東西是新事物,沒有大人物鎮著,誰知道能辦到什麼時候?肄業之後就一定能進水師做武官?

    可是有平西王這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人在就不同了,南洋水師本就是平西王統轄的範圍,至少將來學員的出入有了個強力的保證。

    若是周昌做祭酒,他至多也不過是個學堂的祭酒罷了,可是把平西王拉下水,那麼周昌就是一個名動天下的學堂司業,雖說是寧做蛇頭不做龍尾”可是這船政學堂畢竟是他周昌苦心經營的心血,自然希望學堂能夠出類拔萃、數一數二。

    沈傲淡淡一笑,倒也不拒絕,一個武人學堂,不可能永遠讓sī人去籌辦”將來若是就藩,也早晚要被沈傲收入囊中的,既然周昌肯提出來,沈傲沒有拒絕的道理,便笑吟吟地道:“這樣也好,不過你這司業還是學堂的總管事,本王只領個虛銜就是了。 ”
mk2257 發表於 2011-6-6 02:47
第六百八十二章:血光之災


    福州城裡陷入了一陣恐慌,先前去拜謁提刑使的官員似乎收到了什麼風聲,一下子再沒有了巴結蔡絛的興致。

    蔡京大致算是致士,雖說宮裡沒有出旨意,可是所有人已經深信,蔡京完了。門下省已經落入了李邦彥的手裡,據說現在興化軍那邊差役已經將蔡家圍住,隨時等著欽差過去查辦。

    蔡絛已成了熱鍋的螞蟻,上一次一封奏疏過來,責問他軍餉剋扣的事,蔡絛再遲鈍,也感覺到出了什麼事,平白無故的,邊軍這個時候鬧出事來,又恰恰在他這個兵部尚書剛剛卸任的時候,鬧得轟轟烈烈不說,又突然有旨意來責問,如何回答,就事關到性命了。

    蔡絛確實頭痛了許久,最後咬咬牙,還是上書自辯,把兵部的齷齪抖了出來。隨後,朝廷如捅了馬蜂窩似的,認識不認識自己的,都是瘋狂彈劾,非但彈劾他蔡絛,連蔡京也不放過,一些門生故吏此前還有些顧忌,這時候居然也反戈一擊,加入了戰團。

    邊鎮的軍餉,干係實在太大,蔡絛不是不知道,只是實在想不到會是這個樣子。

    他已經幾天幾夜沒有睡好覺,父親那邊沒有消息,聽人說已經大病,再聽到沈傲已經啟程趕往福建路,蔡絛已經預感到,自己完了。

    這時候,蔡絛已經沒有閒工夫去記恨什麼,唯一令他切齒的是那蔡攸,蔡攸這傢伙居然潛逃了。蔡攸的潛逃,不但使得蔡家的形勢雪上加霜,也引起了蔡家的恐慌。蔡絛對這個兄長雖然仇視,卻也知道蔡攸是個極懂審時度勢的人,這時候突然逃竄,必然已經看出了什麼。

    連續幾日閉門不出,連公務也懶得署理了,他焦灼得輾轉難眠,唯一值得欣慰的是,至少汴京那邊還沒有將父親治罪,有著太師這個虛職,至少說明宮裡還有幾分舊情在。

    這時已經到了四月的月中,福州的天氣漸漸炎熱起來,蔡絛換了官服,想著不管怎麼樣也該去署理下公務,耽擱了這麼多天,若是再人彈劾一下實在不值,正要去衙門那邊,門房有人急匆匆地過來,道:“老爺,老爺不好了。”

    蔡絛聽到不好這兩個字,已經有些站不住了,臉色一下子變得蒼白,道:“什麼事?”

    “門房來了興化軍的差役,說要請老爺到興化軍去把事情說清楚。”

    蔡絛冷笑道:“興化軍的差役也敢拿我?”

    正說著,幾十個差役已經旁若無人地衝進來,為首的只是一個押司,這押司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正色道:“提刑大人,請隨小人走一趟,有些話,還要請大人去說清楚。”後頭的差役已經按住了刀柄,隨時打算拿人的樣子。

    蔡絛哈哈一笑道:“你算什麼東西!”他已是氣憤到了極點,沈傲來拿人倒也罷了,便是禁衛來拿人,他也認了,可是來的卻是幾個差役,這算什麼?他拂袖要走,已經打算叫人把這些傢伙趕出去。

    誰知這押司皮笑肉不笑地道:“大人既然不去,那小人就告辭了,不過……”冷笑一聲,又道:“大人的家小都在興化軍,大人不去說清楚,我家知軍只好動手了。”

    蔡絛嗤之以鼻,冷笑道:“小小知軍,也敢放肆!”

    押司正色道:“大人是官身,我家知軍自然沒有辦法治罪。可是蔡家上下,都是我家知軍治下的小民,如何懲治,是我家知軍的事。”說罷,轉身要走,只丟下一張傳引:“這是我家知軍大人的官文,大人不去便罷,小人告辭。”

    蔡絛臉色更無血色,陡然一想,留在這福州惶恐不安,倒不如和這個知軍周旋一下,他這個提刑使或許還能有點用處,便冷笑道:“好,本官去,來人,點齊差役,隨本官去興化軍查辦蔡家一案。”

    按道理,他管的是一省的刑獄,出了大案,他這個提刑使怎麼能無動於衷?那段海要查,自家為什麼不能查?想通了這個關節,蔡絛也只能魚死網破了,唯一的希望還在汴京那邊,只要自家父親還在,就還有迴旋的餘地。

    …………………………………………………………………………………………………………………………………… ………………………………

    泉州這邊,沈傲的八卦消息時不時地成為坊間談資,據說這平西王,如今成了船政學堂的祭酒,於是這時候,船政學堂在泉州人心中的地位不自覺地高了幾分。

    善堂如今也是開張了,不但偶爾施些粥米,同時也在招攬大量的人手,據說要的都是帳房,一時間也是許多人趨之若鶩,讀書人去做帳房,那是萬般無奈的法子,但凡有其他的營生,寧願去教館,也是不肯屈尊的,可是善堂的帳房就不同了,不說其他的,至少這身份上不會低,再加上這善堂又是做善事的,面子上也說得過去。

    沈傲在泉州等了兩天,新城的測繪圖總算交了上來,雖然簡陋,可是對一座還處在空白的土地來說卻也足夠,沈傲直接在地圖上劃了幾塊地,其中一塊將來用來修建王府,其餘的還有學堂的預留地,位置都是剛剛好,恰好處在正中,又將測繪圖交給知府衙門那邊,讓他們拿著這份圖商量著修改一下,盡量做到萬無一失,把街道也可以拓寬一些。

    等沈傲把泉州這邊的事都處置得差不多,終於啟程前往興化軍,一千多個校尉浩浩dàngdàng地開路,足足花了一天,才到了興化仙遊縣。仙遊如今已成了最緊張的地方,莫說是福建路的大小官員關注,便是遠在千里之外的袞袞諸公,也是目不轉睛地等著消息,此時,這座不大的縣城,已經被廂軍、差役控制,興化軍知軍段海毫不客氣地佔了縣衙,那仙遊縣縣令只能做個幫閒,在旁聽用。

    沈傲的到來,讓段海精神一震,此前他專門署理了不少蔡家的案子,無非是蒐集一些證據,到時候讓沈傲少些麻煩,如今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將沈傲迎入縣衙,把人全部支開,沈傲和段海在後堂裡一邊喝茶,一邊談話。

    興化軍知軍段海的年齡並不算大,才四十冒頭,早年蹉跎,再加上只是個賜同進士出身,所以在官場上並不如意,後來被沈傲點了個知軍,他立即明白自家的前程已經完全寄託在這平西王身上,因此事無鉅細,興化軍的大小動靜,都立即呈報給沈傲那邊,這一次沈傲要對蔡家動手,他幾乎是拼了老命,冒著得罪太師的危險,徹底地站到了沈傲這邊。

    沈傲慢吞吞地喝了口茶,既然人家要做他的黨羽,沈傲也不客套,完全一副對待自己人的口w吻,開門見山地道:“蔡家上下都控制住了嗎?”

    段海小心翼翼地道:“王爺,一個都沒有放出去,現在差役已經圍住了宅子,不過王爺沒過來,還不敢衝進去。”

    沈傲呵呵一笑道:“辦得好,傳本王的令,叫人順便去福州,把那蔡絛一起拿來,本王正好送他們一家子上路。”

    這一句上路,段海已經明白,王爺這是要下狠手了,道:“蔡絛那邊,已經叫人去請了,只怕今天也能到。”接著,他抽出一沓案宗,放在沈傲身邊的桌几上:“這是蔡家一些人的罪證,都是證據確鑿的,蔡家男丁共有七十九口,這些人,枉法的也是不少。”

    沈傲拿起案宗,隨手翻閱了一下,微微笑道:“難為了你,既然確有其事,那就好辦了。”他也不禁有點兒震驚,這蔡家上下居然當真沒一個好東西,一個十三歲的小少爺,居然強搶過民女,真叫人看得目瞪口呆。此前他還記得汴京那邊都說蔡京的家教好,宮裡還特意下旨意褒獎過,說要天下的官員向太師學習,若是這樣學習下去,非要天下大亂不可。

    段海呵呵笑道:“下官哪裡敢居功。”

    沈傲仔細看了案宗,才繼續道:“女眷全部放出去吧,准許她們每人帶五百貫錢出去。”

    段海愕然了一下,道:“王爺,這些罪證,再加上一條欺君罔上,那是合家都要治罪的,把女眷放出去,是不是不合規矩?”

    沈傲雖是奉行斬草除根,可是這時代的女人只是附庸,殺不殺干係都不大,因而笑道:“這些女眷裡,有多少是被他們搶去的苦主?就比如那蔡禁搶去的一個民女,給他做了通房丫頭,總不能連苦主也一併治罪,把人放了吧。”

    段海只好道:“下官這就吩咐下去。王爺還有什麼要交代的?”

    沈傲伸了個懶腰,笑呵呵地道:“提刑大人還沒來,咱們先等等他,省得到時候他說咱們沒規矩,做人嘛,要厚道一些,要顧忌一下同僚的感受嘛,本王乏了,先去歇息一下,人到了後立即通報。”

    段海訕訕一笑,道:“那下官這就去辦事了。”
mk2257 發表於 2011-6-6 02:48
第六百八十三章:提審


    中和元年四月十九,天邊一團烏雲壓過來,眼看就有狂風驟雨。蔡絛黑著眼圈,在一隊提刑衙門的差役的跟隨下進了仙遊縣衙門。

    仙遊縣算不得大縣,境內又是多山,一向左右不靠,說窮,卻是真的窮,再者說縣里的良田都是蔡家的,每年的賦稅,蔡家那邊只是意思意思,誰也不敢說什麼,於是這十幾年來,蔡家雖富,整個縣卻是窮得不能再窮。

    來這裡做縣令,真真是慘到了極點,別家的縣令是一縣之主,就算是府治、路治,至少人家那也是上等縣,還有升遷的途徑。偏偏在這裡,窮鄉僻壤不說,一輩子也別想弄出什麼政績來。上頭還騎著幾十口蔡家的老爺、少爺,這些人都是登天的人物,當然不敢得罪,莫說是他們,就是蔡家隨便出來的一個門房的主事,在這縣尊眼裡也是不敢得罪的。

    這縣令,憋得很。

    不過今日,仙遊縣縣令坐在衙堂下的小凳子上總算揚眉吐氣了一回,姓蔡的騎在頭上這麼久,早就看不過眼了,這時候會審這些人,他雖只是旁聽,畢竟也是坐著的,舒坦!

    蔡絛帶著人進來的時候,仙遊縣縣令還在考慮要不要站起來行個禮,畢竟蔡絛還是提刑使,只要朝廷還沒有捋奪這個官,終究還是他的上官。正在他左右為難之際,興化軍知軍段海也帶著興華府的差役進來,這縣令再不考慮了,立即給段海行禮道:“下官見過知軍大人。”

    縣令也不蠢,蔡家那提刑使還有沒有是兩說的是,縣官不如現管,巴結這位頂頭上司才是正理。

    段海只是含笑和他點了點頭,和蔡絛對視一眼,眼中閃過一絲冷笑,接著各自坐到縣衙兩邊的位置上。今日莫說他這個知軍,便是提刑使也不是主角。

    這不大的衙堂裡,已經擠滿了福州、興化、仙遊的差役,一時有些亂哄哄的,段海皺了皺眉,道:“這是欽案,無關人等,全部出去。”

    蔡絛倚著椅上,卻是道:“正是欽案,才要有人見證,以正視聽。”他盡量風淡雲輕地說了一句,隨即端起茶去喝。

    坐在下頭的縣尊乾笑道:“不如叫一部人出去?”他本是和稀泥,一聽兩個人火氣大,想來個折中的法子。誰知都是低頭的兩個大人都是看向他,眼中帶著殺氣騰騰的氣焰,他立即不敢再說了。

    也虧得他做了十幾年的平調縣令,這般不懂眼色,自然不能得到上官的提拔。

    正在這個時候,外頭一聲咳嗽,有人朗聲道:“平西王到。”

    段海和那仙遊縣令立即站起來,蔡絛猶豫了一下,只當什麼都沒有看見,繼續低頭喝茶。

    正是這時候,沈傲按著尚方寶劍進來,段海和縣令都是行禮,沈傲只朝他們頜首一下,隨即目光落在蔡絛身上,不由地皺了皺眉,突然又看到裡頭亂糟糟的,不由怒道:“無關人等,滾出去!”

    方才段海和蔡絛在較勁,差役們也不知該聽誰的,想走又不敢,留在這兒,心裡也不安,看到這個穿著蟒袍的青年進來,再一聽平西王三個字,早就嚇得臉都白了,天下人不識蔡京的有,不識平西王的現在卻是一個都沒有,連交州那邊玩泥巴的悲催人都聽說過,更何況是在這風暴眼裡的差役。

    這些人也夠爽快,不管是誰,二話不說,立即一哄而散,跑了個乾淨,還有幾個,正在琢磨著平西王的話,平西王說的是滾,自家是不是當真滾出去?

    整個衙堂,頃刻之間就清淨了,恰也是這個時候,卻見韓世忠領著兩隊校尉進來,各自按刀,取代了差役的職責。

    沈傲大喇喇地坐在正堂的首位上,瞥了蔡絛一眼,冷笑一聲,也不說什麼,只是朝段海使了個眼色:“帶人犯。”

    有個躲在耳房的押司聽了沈傲的話,立即拿著一份案宗過來,小心翼翼地放在公案上,低聲對沈傲道:“王爺,小人……”

    “滾!”沈傲心情很不好,昨夜跟段海以及那縣尊的母親幾個打葉子牌,一下子輸了四千多貫,雖說人家要奉還,可沈傲也不好意思要,半夜三更才睡,清早又爬起來。

    那押司本想說小人協助王爺辦案的,畢竟官人審案,大多都是兩眼一mō黑,沒個專職的押司在邊上,只怕連人犯的姓名會叫錯。這時候沈傲一個滾字,他二話不說,飛快地逃回耳房去。

    沈傲沉默了一下,看了看案宗,隨即對耳房那邊負責記檔的書辦道:“開始記錄。把人犯帶上來。”

    “帶人犯!”韓世忠嘶啞地大吼一聲。

    過不多時,便有個一身綢衣的公子跨檻進來,目光率先落在蔡絛身上,忍不住驚喜地道:“二叔。”

    這人生得倒還算倜儻,就是身子有些瘦弱,顯然也是個酒色掏空了的人。這傢伙一開始還有點忐忑不安,見了蔡絛,立即心神大定,目光最後才落在沈傲身上,冷冷一笑,正色道:“我是有功名的人,為何不賜坐?”

    沈傲低著頭去喝茶,壓根不理會他。

    蔡絛這時候道:“敢問堂下有什麼功名?”

    “監生。”

    蔡絛冷冷地看向沈傲:“王爺,既是有功名,給他賜坐如何?”

    沈傲將茶盞放下,猛地一拍桌案,怒道:“混賬東西!”

    沈傲的這一聲大喝,真真把下頭那公子哥嚇了一跳,接著便聽沈傲對蔡絛道:“你這提刑使是怎麼辦事的,朝廷的法度難道不知道?有功名就該賜坐,就這個你還要來問本王?”

    被大罵了一通,蔡絛氣得嘴唇都在哆嗦,原來還想藉著這個功名給沈傲示威一下,誰知道沈傲不去尋人犯的麻煩,而是先來罵他,而且還罵得如此有禮有節。

    心裡一團火氣,只好拼命壓住,蔡絛沉聲道:“來人,給人犯搬條凳子來。”

    誰知沈傲驚堂木一拍,又是大罵:“姓蔡的混賬東西!”

    這衙堂裡有兩個姓蔡的,兩個都罵了,只是不知具體罵的是誰,沈傲繼續罵道:“這裡是本王主審還是你這個提刑使主審?賜不賜坐,也是你說的算?”他冷笑連連,繼續道:“你這麼想審,那麼不如就請你來審如何?”

    官大一級壓死人,反正嘴長在沈傲身上,怎麼罵都行,蔡絛火冒三丈,卻是一點辦法都沒有,冷哼一聲,便不做聲了。

    沈傲的心情這才好了幾分,心裡想,讓這蔡大人來協辦此案也不是什麼壞事,至少能撫平一下自己的心中傷痛,緩解下深宵寂寞什麼的還是挺有效果的。

    沈傲精神一震,和和氣氣地對下頭的公子哥道:“你既然有功名,又是監生,算起來和本王還有幾分淵源,來,給他搬條凳子來。”

    同樣是搬凳子,沈傲說得,蔡絛就說不得,下頭的校尉都繃著臉,想笑,卻又不敢,還好他們的忍耐力足夠,不至於鬧出什麼笑話。

    有個校尉給那公子哥搬了凳子,公子哥求救似地看了他蔡絛一眼,方才蔡絛被罵得狗血淋頭,他也是親見,這時候也不敢有什麼造次了,小心翼翼地坐下。

    沈傲慢悠悠地道:“堂下何人?”

    公子哥好歹也見過些世面,不至於慌張無措,正色道:“興化監生蔡明。”

    沈傲立即去翻捲宗,這時候他倒是念叨起那押司的好來,早知不該叫他滾下去了,這一沓沓卷宗,要找出蔡明兩個字也不容易,足足用了一刻鐘,終於翻到了這蔡明的宗卷,冷笑一聲道:“宣和五年,你聚了一群宵小,在福州城橫行無法,當街與人毆鬥,打傷四人,這沒錯吧?”

    蔡明又看向蔡絛,蔡絛咳嗽一聲,道:“王爺,此案福州府已經有了公論……”

    “混賬!”沈傲大喝道:“蔡絛,你太無法無天了,本王一忍再忍,你可知道,本王審的是欽犯,是奉旨行事,你算個什麼東西?這裡也有你說話的份?”

    蔡絛這時也是一肚子火氣,新仇舊恨湧上來,道:“這是舊案,也已經有了判決,下官只是提醒一下,又有什麼錯?”

    沈傲冷笑一聲道:“本王讓你提醒,你才能提醒;本王不讓你提醒,你就給本王閉嘴。”

    蔡絛無詞,冷哼一聲,便不再說話。

    沈傲繼續問:“蔡明,本王在問你的話。”

    蔡明喉頭湧動了一下,道:“學生只是被一群潑皮脅迫,是以錯手打傷了四個人。”

    沈傲笑意更冷,道:“被人脅迫,還錯手用刀割了一個人的耳朵,錯手踢了一人一炷香的時間,害得人家回家之後重傷不治,半月之後身亡,來,來,來,這句話可是他說的,本王不得已,只能還原一下行凶的現場了。韓世忠。”

    韓世忠站出來:“卑下在。”

    沈傲慢悠悠地道:“你錯手先打他一炷香,讓本王看看這錯手能不能把人打死。”

    韓世忠什麼也不說,捲起袖子,卻免不得有點擔心:“王爺,失手了怎麼辦?”

    沈傲呵呵笑道:“失手即是錯手,所以叫你多讀書才是,不管是失手錯手,先打了再說。不打夠一炷香,本王就只好請蔡提刑與本王還原一下行凶現場了。”說著,眼睛朝蔡絛眨了一眨,一副很期待的樣子。
mk2257 發表於 2011-6-6 02:49
第六百八十四章:我敢斬你


    韓世忠接了沈傲的授意,什麼也不說,掄起一個巴掌,朝坐在凳上的蔡明煽過去。

    蔡明躲避不及,也料不到居然還要動刑,一時呆住,火辣辣的一巴掌甩得他腮幫子都沒了知覺,啊呀一聲,便大叫:“二叔,二叔……”

    沈傲無動於衷,朝右邊坐著的段海道:“本王和你賭五千貫,一炷香時間,這蔡明打不死。”

    段海苦笑,昨夜被沈傲磨著要去玩什麼葉子牌,這葉子牌也不懂,誰知雖是半桶水,偏偏手氣出奇的好,竟是贏了不少錢,這平西王一向斤斤計較,八成是惦記上他了。

    段海只好低聲道:“王爺,這是公堂。”

    沈傲理直氣壯地道:“現在是還原現場時間,所以本王只當這裡是街市,段大人,你想想看,現在這裡已經是人流交織,恰好前面有人毆鬥,本王乍眼一看,不得了,居然還有不怕死的潑皮欺負蔡家的少爺,真是豈有此理,這群沒王法的東西,你看,現在潑皮正在打蔡……啊不,是蔡少爺打潑皮了,段大人,你我身為路人,又是忘年之交,難道就不該賭一賭?小賭怡情嘛。”

    段海被沈傲這一番歪理說得一愣一愣的,心裡想這筆錢不吐出來是不成了,昨夜他只贏了三千多貫,今日卻還要把自己的身家也一併搭進去,咬了咬牙道:“下官……啊不,小人賭了。”這時候絕對不能再稱官,既是還原現場,他們就是看熱鬧的草民。

    這時候,韓世忠已經來回扇了蔡明七八個耳光,蔡明大叫,便四處逃竄,韓世忠攥著拳頭在後面追,沈傲見了,大叫:“卡!”

    韓世忠回頭,道:“王爺,哪裡不對?”

    沈傲陰測測地道:“宗卷上說,那個被打的潑皮該是被人按在地上打,哪有這樣一個打一個逃的,還有,蔡公子還狠狠地踢了潑皮的褲襠一下,為了盡量還原,真實可靠,令本王能夠得知事情的原貌,來,大家一起動手,把這姓蔡的按在地上打,方才的不算,來,換一炷香,重新開始。 ”

    蔡明媽呀一聲,已是癱在地上,眼睛直勾勾地乞求蔡絛,嘶聲裂肺地道:“二叔……”

    蔡絛方才還忍著,這時候忍不住了,怒氣沖沖地道:“王爺,哪有這樣斷案的?這衙堂是有王法的地方,豈容人恣意胡為?再者蔡明身上有功名,豈能動刑?”

    沈傲看向蔡絛,彷彿才記得蔡絛的存在一樣,一頭霧水的樣子道:“蔡大人這話本王就不懂了,這是動刑嗎?誰敢​​說這是動刑?仙遊縣縣令,你來說,這是不是動刑?”

    這仙遊縣縣令被點了名,嚇了一跳,立即道:“這是還原現場,王爺英明,下官斷了這麼多案子,也算是刑獄方面的老手,可是這還原現場卻是第一次聽說過,這法子……似乎…”他偷偷看了蔡絛一眼,這時候再不明白自己該站到哪一邊,他就算是豬了,接著連忙繼續道:“似乎很有效,將來下官一定要大力推介。”

    沈傲心裡想,做人要厚道,推介就免了。可是這句話現在不能說,含笑著又問段海道:“段大人以為呢?”

    段海正色道:“陛下欽命審問,要給大家一個公論,還原一下也是為了不使良民門g冤,不令刁民枉法。”

    段海還算是老油條,公堂裡說的話,都要記錄的,到時候還要送入宮裡去,趙佶肯定要看。沈傲是老油條中的老油條,趙佶肯定不會說什麼,可是他不成,所以這番話雖是大義凜然,卻是等於什麼都沒說。

    沈傲呵呵一笑道:“那就繼續打……不,不對,是繼續還原。”

    蔡絛大怒,道:“且慢,下官還有話要說。”

    沈傲臉色一冷,赤luǒluǒ地看向蔡絛,道:“蔡大人的話未免也太多了些,怎麼?蔡大人要做這主審?”他站起來,做了個請的手勢:“大家都是朝廷命官,蔡大人要審也沒什麼不可以,就請蔡大人審吧。”

    蔡絛當然不敢審,立即道:“下官不是這個意思。”

    沈傲狠狠拍案道:“不是這個意思,那還說什麼?本王再說一遍,閉嘴,否則叫你做那潑皮!”

    這時候七八個校尉已經將蔡明死死按住,韓世忠一步步走過去,抬起tuǐ,瞄向了蔡明的褲襠,蔡明啊的大叫一聲,心知蔡絛保不住他,這時候什麼勇氣也沒了,大叫道:“我……我招,學生招供!”

    韓世忠收了tuǐ,朝沈傲遞了個眼色,沈傲淡淡一笑道:“先看他說什麼,來人,把這位監生少爺扶起來。”

    蔡明驚混未定,籲了口氣,這時候也光棍得很,雖是臉上被人打成了豬頭,倒還不至於神誌不清,生怕沈傲還要叫人打他,連珠語炮似地道:“學生那一日去福州,恰好當地的陳公子做東,於是便帶著家人去和那陳公子喝酒。”

    沈傲見機道:“陳公子是誰?”

    蔡明苦著臉道:“福建路轉運使陳讓的次子。”

    沈傲淡淡一笑道:“記下來,老子兒子都記下。”接著朝蔡明努了努嘴道:“你繼續說。”

    這個時候蔡絛卻是拼命咳嗽,他比誰都清楚,蔡明不說還好,若是說了,不但要牽連了別人,這罪名也就坐實了,是以故意用咳嗽去提醒蔡明。

    沈傲眼睛朝蔡絛這邊看過來,關心地道:“蔡大人是不是有毛病?有病直說,本王叫人給你煎一副藥來吃。”

    蔡絛咳嗽被打斷,也不好再咳了,只好冷哼一聲,不去理會沈傲。

    蔡明畏畏縮縮地看了蔡絛一眼,滾動了下喉結,終於還是恐懼戰勝了理智,繼續道:“後來學生和陳公子都有了些醉意,而後,而後恰好與人發生了爭持,再後來便叫了家人打了他們一頓,學生當時酒喝多了,確實提刀割了一個人,另一個也踢了不少時候。”

    沈傲冷著臉道:“可是為什麼福州府的判決卻是說是那些人先向你們滋事,是你們的家奴錯手把人打成了重傷的?”

    蔡明垂著頭,不敢說話。

    沈傲繼續冷笑道:“還有,回到家中重傷不治,死了,人命關天,你身為主凶卻逍遙法外,看來你們姓蔡的徒子徒孫還真是不少,對不對?”

    蔡明期期艾艾地道:“王爺饒命。”

    沈傲瞇著眼,冷笑一聲,道:“來幾個人,下本王的條子,立即將那個什麼陳公子捉拿歸案,此外,叫個人去把那福州知府給本王叫來,不說清楚,叫他洗乾淨屁股準備滾蛋。”他深望了蔡明一眼,道:“本王能饒你,國法卻不容你,你慫恿人當街械鬥,又有了人命在身,還想活嗎?”

    聽罷,蔡明一下子癱了下去。

    沈傲冷淡地道:“蔡明斬立決,把下一個拉過來。”

    這一句斬立決,幾乎已經沒有了任何的餘地,若說是秋後問斬,或許還有一線生機,畢竟每年秋後問斬的人多了,可是沒有皇帝的朱筆親批,往往會挪到下一年再行刑,若是皇帝一直不批,說不定還能壽終正寢也不一定。可是斬立決就相當於完全沒了活路,這時候連蔡絛也忍不住站起來,一個蔡明不算什麼,可是按沈傲這種一路斬立決下去,蔡家上下非被斬盡殺絕不可,他這一趟來,便是不能讓沈傲開這個口子。

    “平西王,那人只是抬回家之後才重傷不治,並沒有死,誰知他是不是患了什麼病死的,憑什麼說是蔡明殺了那潑皮?”

    段海這時候道:“蔡大人,下官已叫人問明了當時查驗身體的仵作,那仵作確實看出是死者是重傷不治,只不過害怕報復,才改了口,口供在下官這裡,蔡大人要不要看看?”

    蔡絛冷笑,這時候深知沈傲和段海已經做足了準備,便朝蔡明道:“蔡明,你是讀書人,按律,讀書人死罪,該由宮中決斷,所以你不必怕,沒人敢動你分毫!”

    蔡明本是萬念俱灰,這時候聽到蔡絛挺身出來給他打氣,這時候也醒了,高聲大呼道:“冤枉,冤枉,人不是學生殺的,學生是讀書人,誰能判學生斬立決?”

    蔡絛慢悠悠地坐回椅上,冷冷一笑,繼續去喝茶。

    段海這時也有些尷尬,這個律令他倒是想起來了,不過讀書人犯死罪的還真是不多,判斬立決的更是一百年來一隻手都能數過來,能碰到讀書人的那更是一個都沒有,所以這條律令只是一紙空文,想不到這時候卻成了蔡家的擋箭牌。

    處斬的事絕不能拖,一拖,就可能會有變數,蔡京當政了這麼多年,皇上雖是龍顏大怒,可是誰知時間久了會不會念及舊情?若是這個時候不動手,說不准自家在這裡忙活了一個多月,豈不是空忙一場?沈傲走下公案,道:“蔡大人不說,本王還忘了,我大宋的祖制裡確實有一條,讀書人處斬需請示宮中。不過……”他冷冷一笑,抽出腰間的尚方寶劍,那蔡明嚇了一跳,立即向後退。

    蔡絛也坐不住了,站起來大喝:“沈傲,你瘋了。”

    沈傲長劍一指,指住蔡明的xiōng口,冷冷道:“蔡大人瘋了本王也不會瘋,這柄尚方寶劍是宮中御賜,上斬五品似蔡大人這樣的狗官,下誅的就是這種狗賊,你是讀書人是不是?連五品的大員本王都可以斬,你這沒有官階的草民,本王殺多少都不礙事……”

    沈傲猛地前衝過去,狠狠地將長劍扎入蔡明的xiōng口,長劍透xiōng而過,嘀嗒的染紅了蔡明的前襟。

    這個變故,誰也沒有想到,蔡絛啊的一聲,頹然坐在椅上。至於那蔡明,難以置信地看了沈傲一眼,氣若游絲地說了一句:“我只是殺了一個刁民而已……”便已經死透了。

    沈傲抽回劍來,蔡明的xiōng口噴出血灑在他的蟒袍上,他拿著劍,整個人猶如殺神,狠狠地瞪了蔡明一眼,隨即用手指了指高堂上的'明鏡高懸'四字,道:“這一劍,是給那枉死的人報仇,也是替天行道,你敢殺人,本王就敢殺你。”

    沈傲渾身血淋淋地提劍往座位上走過去,將長劍狠狠拍在公案上,用袖子擦了擦臉上的血點,正色道:“今日,本王就是要還一個公道,帶下一個欽犯過來。”他冷冷地瞥了蔡絛一眼,道:“蔡大人,你貪贓枉法的事還沒有說清楚,本王懷疑你涉嫌藏匿欽犯,你還有臉坐在這裡?來人,剝了他的官服,取了他的帽翅,帶下去。”

    蔡絛已經驚呆了,腦子嗡嗡作響,校尉們不管三七二十一,已是將他從座位上拉下來,衙堂之上,一時肅然。
mk2257 發表於 2011-6-6 02:50
六百八十五章:豬一樣的隊友


    從副審到階下囚,只是沈傲的一句話,蔡絛喉結滾動,整個人都懵了,若換做是從前,他一定會爭辯,畢竟他是提刑使,是一路的三巨頭之一,沈傲便是親王,雖是奉旨行事,可旨意只是說對他查辦,沒有確鑿證據,他蔡絛不怕。

    可是看到蔡明的屍首,一灘的血跡泊泊化開,鼻尖聞到那令人作嘔的血腥,再看沈傲那漠然冷冽的臉色,蔡絛竟是什麼都沒有說,直接讓人拉了下去。

    至於外頭探頭探腦的福州府差役,也是什麼話都不敢說,眼睜睜地看著自家的主官被人帶走。

    沈傲大大方方地坐在公案之後,血跡還沒有乾涸,說起來,這是沈傲第一次面對面地殺人,方才那長劍送過去入肉的聲音現在還在耳畔迴響,不過這時候的沈傲卻渾然不覺。

    大多數時候,他都是個賭徒,是個名義熏心的奸邪,是個十足的混蛋,他攤開手可以臉色如常地向人索賄,口花花地說出無數勾引良家婦女的言辭,說謊騙人更是家常便飯。論起來,沈傲真的不是什麼好東西,可是這時候,他自己深信,自己是真摯而正義的,這時候的他是個好人,是個君子。

    何謂正義,除暴安良,替天行道而已。

    雖然這個舉動中夾雜著私利,夾雜著權鬥,夾雜著陰暗,可是沈傲現在所散發出來的,確實是令隨波逐流的袞袞諸公不敢逼視的正氣。

    天氣有正氣,雜然賦流形,下則為河嶽,上則為日星。於人曰浩然,沛乎塞蒼冥。

    這時候,一個可怕的念頭從沈傲心裡冒出來:“尼瑪,這下真的要昇華了。”

    下一個人犯已經押了上來,這一次上來的竟是蔡絛的同輩——蔡州,這蔡州開始還是定心進來,畢竟年歲不小,從前也做過官,不至於被一次傳審就嚇住,可是看到地上的血跡和倒在血泊中的蔡明,他渾身打了個冷戰,養尊處優了一輩子的人,見到自家的侄兒這樣的慘狀,一下子就癱在了地上。

    沈傲尋了他的宗卷,面無表情地問:“蔡州是不是?你曾任戶部主簿的時候,有一筆賬不翼而飛,隨後府庫裡起了一場大火,恰好把一疊賬簿燒了。這些,是你自己交代,還是本王來給你拿證物出來。”

    蔡州蠕蠕嘴,可是話卻說不出口,真真是嚇得不輕。

    沈傲冷笑道:“不從實招供,那蔡明就是你的下場,你自己思量清楚,本王既然能反翻出這舊案來,就不怕你不招。”

    蔡州的勇氣化為烏有,和他的父親蔡京和兄長蔡攸相比,他至多也算是比較聰明的豬罷了,被沈傲一嚇,立即供認不諱:“火是我叫人放的。”

    沈傲繼續翻開了一夜卷宗,道:“還有一樁,在泉州那邊,你是不是看上了一個少婦,唆使人把她搶了?現在那婦人的夫家還在狀告,強搶民女,這樁罪你認不認?”

    蔡州喉結滾動,被身後的校尉輕輕踢了一腳,立即大叫:“認,認……”

    這時,沈傲突然問:“藏匿欽犯蔡健,這一條你認不認?”

    蔡州條件反射地道:“認,認……啊,不……”他猛地抬頭,眼眸中閃過一絲駭然,道:“這事和小人一點關係都沒有。”

    沈傲端坐著喝了口茶,突然露出一絲會心的笑容,慢吞吞地道:“你的意思是,和別人有關係?”

    蔡州一時失口,頹然道:“小人不知道,只知道蔡健被人請去了泉州,便再沒了消息。”

    “是誰請他去泉州的?”

    蔡州咬了咬牙道:“童虎!”

    “童虎是誰?”

    “童貫童公公的侄兒。”

    又是不由會心笑,這似乎是一個死結,七彎八繞,總是要繞到童貫身上去,沈傲呵呵一笑,臉上的煞氣轉瞬不見,一字一句地問:“這麼說,是童公公藏匿了欽犯?你的意思是,叫本王立即將童公公拿來對峙?”

    蔡州突然也發現了這個關鍵,沈傲不好惹,童貫也不好惹,現在蔡家眼看就要完了,這時候自己攀咬到童貫身上,會有什麼好果子吃?上次也是因為這個,邊軍突然譁變,接著便揭出了二哥蔡絛的'弊案',蔡絛好歹也是個提刑使,現在自己無官無職,不是任人宰割嗎?

    蔡州又咬了咬牙,道:“小人說錯了。”

    在座的所有人都搖頭,蔡京那樣翻雲覆雨的人物,想不到生出來的都是這種貨色,實在令人想不到。

    沈傲拍起驚堂木,怒道:“大膽,公堂之上豈容你胡說,本王再給你一次機會,這蔡健到底是誰藏匿了?”

    蔡州嚇了一跳,期期艾艾地道:“不……不知道。”

    沈傲瞇起眼,道:“你會不知道?看來你是不見黃河不落淚了!”

    蔡州嚇得哆嗦道:“小人知道。”

    沈傲道:“快說!”

    他們這一問一答的夫,耳房裡負責記錄的押司運筆如飛,到了快說兩個字之後,蔡州沉默,那押司也頓住了筆。

    蔡州猶豫再三,終於吐出了一個名字:“蔡攸。”

    蔡州終究還是不蠢,眼下蔡家唯一一個潛逃的就是蔡攸,倒不如全部推諉到他頭上。

    蔡州念出了這個名字,沈傲和段海都是如釋重負,既然有人招供,只要是涉及到了姓蔡的,就必定會牽扯到蔡京,而欺君之罪,已足夠株連了。沈傲雖然布下了請君入甕的棋局,可是姓蔡的都抵死不認,那麼案子隨時有可能會反复,現在蔡州把罪名推到了蔡攸身上,蔡攸已經潛逃,欺君便是坐實了。

    沈傲呵呵一笑,栽贓陷害是蔡京的拿手絕活,沈傲這個後生晚輩也一點不比那老狐狸差,心情大好之下,直接判了蔡州一個秋後問斬,沈傲相信,這欺君之罪報上去,蔡家之人幾罪併罰,死罪已經難免。

    有了蔡明的榜樣,案子斷起來輕鬆了許多,一個個蔡家人帶上來,宗卷上的罪名也一條條落實,欺君之罪是栽贓,可是案宗上的罪名卻都是證據確鑿,蔡家有了蔡京,一向橫行不慣了,所犯的罪行不說滔天,卻也都是駭人聽聞,同時也株連到了不少官員,如那福州知府,福建轉運使之類。

    沈傲一併審下來,速度極快,一直到了子夜時分,他深深吸了口氣,目光一凜,才道:“帶蔡絛。”

    被剝了官服、帽翅的蔡絛面如死灰地被帶上來,他恨恨地看了沈傲一眼,什麼也沒說。

    沈傲咳嗽一聲,顯得已經有些疲倦,慢吞吞地道:“來人,給犯官蔡絛賜坐。”

    有人搬來個椅子,蔡絛呆滯地坐下。

    沈傲淡淡一笑道:“蔡大人,本王問你,藏匿欽犯,你有沒有參與?再問你,剋扣軍餉,你是否承認?”

    藏匿欽犯這一條還有否認的餘地,剋扣軍餉這一條是斷不能否認的。蔡絛冷笑,朗聲道:“藏匿欽犯,下官什麼都不知道。至於剋扣軍餉……”蔡絛冷冷一笑,這些時候發生的事實在讓他太過寒心,那些門人走狗,頃刻之間竟是鳥獸作散,對他蔡家不聞不問,眼下這模樣,既然不能全身而退,那就索性魚死網破,他激動地站起來道:“兵部剋扣軍餉,由來已久,這事不但涉及到兵部,三省六部,三院九卿,邊鎮、便是宗室……”

    耳房裡,那負責記錄的押司一邊飛快地記錄,一邊忍不住抹了把冷汗,他一個小小仙遊縣押司,聽到一個個大人物,真正是又驚又怕,這是欽犯,欽犯的供詞,都要入呈宮中,自己所寫的供詞到底會掀起怎樣的狂風驟雨,卻是難以猜測。

    沈傲瞇著眼,並不去打斷蔡絛的話,只是與段海相視一笑,默契地等著蔡絛把所有要說的話抖落出來。

    蔡家再如何強勢,可是有兩樣不能碰,一樣是宮裡,宮裡已經惹怒了不說。另一樣就是眾怒,蔡京能有今日,靠的是黨羽和門生故吏,這些人為他們抬轎造勢,為他們打擊政敵,蔡京一個心意,便可以操控數百份奏疏三人成虎。可是現在……

    沈傲倚在椅上,那一點倦意也消失不見,只是含笑地看著蔡絛。

    蔡京的弱點果然就在這裡,有一句話說得好,沈傲心裡想:“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

    蔡絛說到激動處,整個人渾身都顫抖起來,厲聲道:“回去告訴陛下,陛下要治微臣貪瀆之罪,微臣無言以對,不敢推諉。可是陛下若只治微臣一人,微臣不服。”

    “說完了?”沈傲看著蔡絛。

    蔡絛正色道:“說完了。”

    “簽字畫押。”沈傲低頭去喝茶。

    耳房的押司顫抖的拿著記錄的宗卷,躡手躡腳的走到蔡絛身邊,遞給他一支筆。

    蔡絛籤上自己的名字,接著供卷被送到沈傲的公案上,沈傲只略略一看,隨即笑道:“來人,先將犯官蔡絛先行關押起來,這是欽犯,出了紕漏是什麼後果,本王就不說了。”打了個哈欠,才又道:“好了,今日就審到這裡,藏匿欽犯的事,還要再過一次堂,段大人,明日你來主審,本王估摸著這兩天就要回京了,不要耽誤。”

    段海心裡已經明白,大局已定,其他要審的都是細枝末節,無非是再添幾件口供作為補充而已,正色道:“下官明白。”
mk2257 發表於 2011-6-6 02:51
第六百八十六章︰喜報


    三天時間,七十多口欽犯的口供已經完全落到沈傲手里。

    撫摸著這一沓口供,沈傲明白,這些供詞送入宮去,肯定又是一場b 瀾。事不宜遲,沈傲知道自己再不能耽擱了。當即從興化軍的軍港出海,回程而去。

    這一趟來福建路,幾乎是沈傲最輕松的一次旅行,雖說尚方寶劍沾了血,卻沒有打攪他的興致。

    只用了七八天的功夫就到了甦杭這邊,接著是沿著運河繼續坐船北上,沈傲不知道,整個汴京,此刻已是陷入一陣恐慌。

    誰都知道,平西王欽命去了福建路,可是從福建路查出什麼來,卻是所有人膽戰心驚的事。不管是涉及到了兵餉,還是蔡家的門生故吏,更有一些與蔡家關系匪淺的官員,這時候都成了熱鍋上的螞蟻。若是換了別人,倒也沒什麼,這個馬蜂窩,但凡聰明一點的人都不敢去桶,可是平西王不同,這家伙有個外號叫愣子,就是什麼事都敢做。

    倒是門下省這邊,李邦彥放出話來,隱隱約約的意思是叫大家不必擔心,天大的干系,他盡量擔著。這個平時與人為善的李浪子立即得到不少人的好感,這時候許多人也是走投無路,再加上李邦彥如日中天,那李家門前竟是車馬如龍,一份份拜帖送上去,不要臉的,直接在名刺下署了個門下走狗。

    若說蔡京的門下倒也沒什麼,畢竟蔡京掌國幾十年,他提拔出來的官員不計其數,可是這李邦彥,甚至比有的人資格還低一些,這般阿諛,就有點說不過去了。

    李邦彥對每個人都如沐春風,好言撫慰,這汴京的官場,總算安定下來。

    只是听說蔡京已經病重,這時候蔡府卻是門可羅雀,反而李邦彥去探視了一下,李邦彥打了頭,一些蔡京的門生才肯去,不過都不多留,放了禮物就走。

    宮里倒是沒什麼消息,只是這時候已經臨近五月,西夏那邊,公主已經懷胎六月,再過四月就要臨盆,這件事干系很大,龍興府那邊在等,趙佶似乎也在等,若真是男兒,按照密約,對趙佶也是天大的喜事。

    趙佶心情爽朗了幾分,顯然是李邦彥在門下省做事得力,讓他從蔡京的陰影中走出來,原來沒了蔡京,一樣有人可以取代。他特意叫了楊戩來,對楊戩道︰“安寧這幾日為何沒有入宮?”

    趙佶對安寧頗為寵愛,雖是出嫁,可是安寧那邊,每隔三五日總要入宮的,有時候去太後那邊,若是趙佶有閑,也會去坐一坐。這時想起安寧,不由問了起來。

    楊戩也是听到一些風聲,道︰“安寧公主像是身體不適,今早還有個沈府的人請了個御醫去。”

    趙佶不由皺眉︰“為何不早些和朕說?”

    楊戩道︰“陛下,奴才本來要說的,可是那來人只是說是小病,隨便看看就是了,不敢驚擾了聖听。”

    趙佶不由苦笑︰“你代去看看,那沈傲三天兩日不在家,留下一個妻子在家病了也沒人關照,朕下次申飭他幾句。”

    楊戩心里說,沈傲出遠門,奉的可都是欽命。不過這話他卻不敢說出來,不管皇上說什麼,反正都是對的。于是連忙奉命去了。

    趙佶在文景閣里有些不安,也就沒有興致去看奏疏,一個人躺在軟榻上閑坐了一會,半個時辰轉眼過去,便听到楊戩的腳步急促促的過來,高聲道︰“陛下……”

    趙佶打起精神,被他這一聲吼嚇了一跳,立即坐起來,這時候楊戩已是小跑著進來了,粗重地喘氣道︰“陛下……有……有……”

    “有什麼?”趙佶眉宇皺的更深。

    楊戩緩了口氣,才道︰“平西王王妃有喜了。”

    趙佶咯 一下,原先只以為是沈傲的問題,否則何以這麼多妻子都沒見生出一子半女,後來西夏公主大了肚子,他便心里氣惱沈傲多半是‘辦事不利’,不過翁婿之間也不好訓斥這種事,只好憋在心里,現在听到這個消息,便覺得這孩子來之不易,自家這麼多子嗣,也有皇子生了皇孫的,先前趙佶還挺喜歡,可是皇孫一多,後來也就淡了,天家無情,很大的原因便是子女太多,比如趙佶,皇子皇孫便超過了三位數,再加上滿後宮的嬪妃,便是血肉之親也淡薄了許多。這時候卻有一種難以言喻的舒坦,喜滋滋地道︰“是男兒還是女兒?”

    楊戩苦笑道︰“陛下……離臨盆還早著呢。”

    趙佶這才醒悟,呵呵一笑,道︰“傳旨,明日朕要出宮,去平西王府,立即叫個人去給太後消息,淑妃那邊也要傳個信,叫她歡喜歡喜。”

    平白多了個外孫,又是安寧和沈傲的孩兒,對趙佶的意義自然不同,他來回踱步了一下,道︰“知會禮部那邊,上一道賀表吧。”

    上賀表,唯有宮中才有這個資格,一個帝姬有了孩子也要上賀表,這就有點過份了些,連楊戩都覺得有些不符規矩,不由道︰“陛下……這只怕不妥吧。”

    趙佶挑了挑眉,不以為意地道︰“朕說妥當就妥當。”他眼眸中閃過一絲光澤,似乎早有用意,見楊戩一頭霧水的樣子,道︰“你尋個地方坐下來,朕來和你說。”

    楊戩見趙佶興致勃勃,也就不再說什麼,笑嘻嘻地坐下,不忘道︰“恭喜陛下。”

    趙佶擺擺手,整個人冷靜下來︰“先別忙著道賀,朕還有一樁事沒有放下。”他整個人又顯得精明起來,不肯吃虧地道︰“朕問你,若是這兩個孩子都是男兒,沈傲是不是有了兩個王子?”

    楊戩頜首道︰“陛下說的沒錯,一個是西夏國的王孫,一個是我大宋的皇孫。”

    趙佶顯得頗有些不悅地道︰“不好。”

    楊戩心里咯 一下,方才陛下還是喜氣洋洋,怎麼又說不好了,立即道︰“陛下,這是喜事,是再好不過的事。”

    趙佶板著臉道︰“朕說的不是這個,朕說的是,兩個王子,必定要有個世子。”

    楊戩一下子醒了過來,道︰“陛下的意思是,那西夏國的……咳咳……王子是長子,將來又是西夏國的儲君,這世子……”

    “沒錯。”趙佶眸光變得冷厲︰“西夏王的外孫做了世子,朕這天子,嫡親的外孫將來卻只是個庶子,不但天家的顏面無存,安寧那邊,朕也沒法交代。”

    楊戩恍然大悟,這事兒可不小,宮里最要的,就是顏面,西夏既然已經稱藩,那麼趙佶便是宗主,哪有藩國騎在宗主國頭上的道理?再者說,安寧自幼受寵,朝廷豈能冷落了她?

    換了別人,趙佶一道旨意下去也就解決了,偏偏這件事卻是棘手得很,若是強行易了世子,那邊肯定也會鬧,人家好歹是西夏儲君,又是長子,豈能落在一個次子的後頭?說出去,也沒有道理。

    這就真正為難了,西夏國那邊不能令他們滋生不滿,到時候若是把沈傲長子的儲君奪了那就更得不償失,可是這名份又不能不追究。

    趙佶飽有深意地道︰“朕令禮部上賀表,便是這個意思,子以母貴,安寧的孩兒,先給他一個名份,到時候,再來計較。朕听說那李乾順也是個精明干練之人,此人只怕不易對付,不過……”他不易察覺地笑了笑道︰“不管怎麼說,朕不能吃這個虧。”

    楊戩道︰“陛下的意思是,禮部上了賀表,六部那邊自然也少不得,還有各藩國?”

    趙佶曬然一笑道︰“西夏國只要也上一道賀表來,這便是說西夏國承認了這孩子的金貴,先把身份定下來,這長子和次子才能並駕齊驅。立即下旨意,禮部先上賀表,知會門下省那邊把消息走漏出去,這孩子便以皇子例,非但是各部、各路,便是藩國也要上表。至于那西夏國的賀表……”趙佶眼眸中閃出一絲狡黠,慢悠悠地道︰“沈傲快回京了吧,他是西夏議政王,又是西夏國使,有些話,朕不好說,你去和他透個風聲,這西夏的賀表讓他來寫。”他攥攥拳頭,仿佛沈傲就在眼前,要對他威脅利誘一樣,惡狠狠地道︰“再告訴他,西夏國的賀表,朕要親自看的,若是寫得不好,或是敷衍了事,朕饒不了他。”

    楊戩一臉苦澀,心里想,自家生了兒子,還要給別人寫賀表慶賀自己有了兒子,這……

    不過他也知道趙佶的心思,趙佶最要緊的便是面子,這賀表將來事關著世子的角逐,到時候肯定是難干休的,于是便道︰“是,奴才這就去辦。”

    正說著,卻听到外頭內侍高聲道︰“太后娘娘到。”

    話音剛落,太后已經快步進來,張口就道︰“哀家听人說,安寧有喜了?”

    趙佶立即收了心思,乖乖地站起來,道︰“是,剛來的消息。”

    太后喜逐顏開地道︰“從前總說怎麼不見有身孕?怎麼說有就有了?擺駕吧,去平西王府看看。”

    趙佶期期艾艾地道︰“母后,是不是明日再去,這天色想必不早了。”

    太后沉著臉道︰“現在去是將安寧接進宮來,外頭的人笨手笨腳,不懂得伺候,自然是進了宮,才能細心照料。”

    趙佶一听,覺得很有道理︰“擺駕,去把人接回宮。”接著,朝楊戩使了個眼色︰“楊戩,你先去忙你的。”
mk2257 發表於 2011-6-6 02:52
第六百八十七章:皇外孫


    卞京城外,踏著烈日,一隊校尉打馬過去,拱衛著的正壹是沈傲,離了汴京不過一個月功夫,天氣已經熱得有些不像話了,郊外的田地龜裂開來,熱氣焦灼。

    城門洞這邊,城門司的差役都是躲在門洞裡歇涼,街上也不見什麼人影,等到這一隊人馬飛馬過來,校尉的鐵殼范陽帽和身上的殿前衣甲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門洞的差役一下子亂成一團,不用看,衙門裡早就說平西王這幾日​​要進京,讓大家打起精神,千萬不要衝撞,看對方的來頭,不是平西王是誰?所有人立即抖擻精神,一個個讓出一條道路。

    好在這一隊人馬根本沒有興致理會他們,打馬劃過去,帶著呼嘯聲,一下子就在街角消失。

    “聽說了嗎?平西王這一趟又殺了幾個人回來,到時候還不知道有多少人人頭落地。”

    這些差役都是城中的百事通,鬆了一口氣之餘,便忍不住低聲議論。

    “等著瞧吧,多半又要出大事了,你們看。”一個差役朝不遠處的茶樓瞄了一眼,那茶樓上,恰好幾個腦袋探頭探腦的出來,卻是朝馬隊那邊看過去的。說話的差役得意洋洋地道:“都在等平西王回來呢,只怕諸位大人一時半刻之後都能收到消息。”

    沈傲卻不知道這汴京許多人都巴不得他永遠不要回來,回來之前,他還琢磨著會不會又有人來迎接,畢竟自家在汴京城好歹也頗受歡迎,不過這自作多情的想法若是讓有些人聽了,非要吐血不可。

    沈傲先走到了大理寺那邊,把供詞交割過去,隨即擦了擦汗,在大理寺閒坐了一會,納納涼,那姜敏坐在沈傲對面,隨手翻看了供狀,忍不住道:“那蔡絛當真招了?”

    沈傲喝了。冷茶”道:“本王過去,他敢不招供? ”

    姜敏搖了搖頭,卻是苦笑,這供詞放上去,多少人要嚇死?

    姜敏將供詞收起來,道:“王爺當真交上去?”

    沈傲眼眸閃過一絲狡黠,道:“為什麼不交?反正大家都叫本王沈愣子。”

    姜敏嘆息道:“這是古已有之的事,歷朝歷代都是如此,交上去,涉及太大了”連宗王都牽扯上了,到時候肯定是法不責眾不了了之的,倒走到時候大家群起而攻之,三人成虎,與公與sī,對王爺都沒有好處。 ”

    沈傲心裡也知道,兵餉的事最大的問題不是涉及到官員,而是宗王,而宗王又涉及到了內宮,把這東西交上去,誰也不知道會有多大的反彈,可是他卻笑嘻嘻地道:“怕什麼,到時候誰敢說本王壞話,本王尚方寶劍斬了他。不過…………”

    沈傲頓了一下,才是慢吞吞地道:,“不過姜大人也知道,本王其實也不想和大家為難”只是一向被人侮辱是愣子,不但名譽受損,精神上也是傷害極大,再者說了,本王的兒子就要出世了”將來自家的兒子被人叫做是小愣子,這還了得?簡直是豈有此理……”他霍然而起,用手指狠狠地磕在桌案上:“簡直是欺人太甚,他們當本王心地善良,不與他們計較,是怕了他們:他們這是欺負老實人”是柿子找軟的捏。本王一退再退,不和他們魚死網破,就不姓沈了。 ”

    姜敏心裡想”這還真是個愣子,要捏軟柿子”就是把汴京的人從宮門一直排到江南去,怎麼也輪不到你平西王啊,這個樣子,倒像是平時大家欺負了他一樣。

    姜敏想了想,道:“王爺息怒,凡事,還是留有一些餘地的好。”

    沈傲這才氣呼呼地坐下,道:“其實…………本王很好說話的,可是是他們欺人太甚,不管怎麼說,他們若是不賠禮道歉,再賠償本王的精神損失,本王非和他們拼命不可。”

    圖窮匕見,姜敏心裡跟明鏡一樣,平西王這是叫自己去放出話,讓大家給他,賠禮道歉,了,這汴京城裡叫他愣子的人還真是不少,哪個sī底下不是這樣叫的?真要算上去,便是踏破了平西王王府,這“禮,也賠不完啊。

    沈傲心裡卻呵呵笑著,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這群混賬撈了這麼多,沈傲暫時又沒有去捅這馬蜂窩的心情,乾脆把他們苒油水刮回來。

    泉州那邊還有很多有意義的事需要大筆的錢財不是?尤其是南洋水師,到時候砲艦改進之後,肯定少不了靡費巨資訂購的,這也算是取之於兵,用之於兵了。

    姜敏道:“王爺的意思,下官明白,蔡絛的供狀,下官暫時截去一些,先呈入宮中去。其他的事,王爺再斟酌著辦。”

    兩隻狐狸相視一笑,都明白了對方的意思,沈傲長身而起,便急匆匆地出了大理寺,這些供狀先要讓大理寺梳理一下,自己則去宮中回复旨意。到了宮裡這邊,楊戩早早守候在這裡,一見到沈傲,立即叫住他:“陛下在后宮,還說了,暫時不必覲見。”

    沈傲一頭霧水,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楊戩呵呵笑道:“陛下說了,有件事要你辦,辦好了再去覲見。”

    沈傲一時糊塗,道:“有什麼事儘管吩咐就是,這般神神秘秘的,究竟是為什麼?”

    楊戩道:“陛下要你寫一份賀表上去,恭祝陛下喜得外孫。”

    沈傲眼睛一亮,道:“又生了?”

    這一個又字絕不是沈傲胡說八道,為官幾年不到,沈傲至少經歷過四個皇子和九個皇孫出生,如此高產,讓沈傲慕不已,就是半年前的時候,一個皇子出生,他這個鴻臚寺寺卿,還曾逼著藩國使節們寫賀表呢,每次這個時候,總是少不了許多繁文縟節。

    楊戩笑嘻嘻地道:“這次是皇外孫,不是皇孫。”

    “外孫?”沈傲愕然了一下,立即大義凜然道:“這不合規矩吧,祖制裡可沒有這一條,不成,身為臣子,本王沐君恩,食君祿”豈能讓陛下壞了祖宗之法?本王一定要仗義執言,要和陛下言明厲害。 ”心裡卻是想,一個皇外削又不知要折騰出什麼么蛾子出來,鴻臚寺那邊還要壓著藩使上表,這種事,一定要反對到底。

    楊戩笑吟吟地道:“安寧帝姬有喜了,這皇外孫便是平西王的王子。”

    沈傲一下子呆住了,忍不住道:“我明白了,我這便回家去見安寧。”心急火燎地準備從宮裡出去,卻被楊戩拉扯住:“先別急著回去,安寧帝姬已經入宮了。”

    沈傲連忙轉身:“那我去后宮。”

    楊戩卻是拉扯住沈傲不放,道:“陛下說了,不把賀表寫出來,不許入宮。”

    日!沈傲心裡罵了一句,突然感覺有些不對勁,自家兒子出生,自己上個屁表?難道還要說今個兒平西王真啊真高興,再來個謝主隆恩?

    楊戩正色道:“平西王,雜家也是奉旨傳話,你快快回家”把賀表寫來”

    沈傲懊惱地搖了搖頭,才鬱悶地道:“好吧,我立即寫過來。”

    他從宮裡出來,一時間還沒有完全醒悟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只知道眼下盡快見了安寧再說,賀表這東西動輒就是幾千言,真要寫”只怕今天是別想寫完的,不成,今天非去見安寧不可,見了安寧,還要盡快去見皇上,把蔡京的事辦妥了。

    沈傲心裡有了主意,撥轉馬頭,改向禮部方向去,禮部每年接到的賀表不知凡幾,從那邊挑份往年的賀表出來照抄一下就是,反正天下賀表一大抄”一炷香時間就可以搞定。

……………………………………………………………………………………,…………………… ………………………………

    禮部這邊,楊真和幾個禮部侍郎、主簿各自坐著喝茶,楊真的案頭上”還有一份未寫完的賀表,許是寫不下去”或是覺得荒謬,竟是一下子把賀表塗了。他的臉色有些不太好看,陰沉著臉,邊上一個侍郎喝了口茶,慢吞吞地勸慰道:“不管是不是合乎禮儀,既然宮裡有了聖旨,我等做臣子的還能說什麼?再者說,皇外孫和皇太孫也沒什麼兩樣,按著皇太孫的份例寫就走了。 ”

    楊真氣呼呼地道:“祖宗的成法說變就變,老夫氣的不是這個,平西王和安寧帝姬的王子,自然是清貴無比,陛下當真喜歡,寫了就是,可是開了這個口子,往後不知要出多少事。國以禮法而治,禮之不存,社稷傾覆,這句話諸公難道就沒有聽說過?”

    說罷,楊真又是嘆氣,繼續道:“這賀表,該寫還是寫吧,老夫就不動筆了,周大人,你來代筆。

    先前那侍郎頜首點頭道:“下官就冉寫得不好。”

    眾人哄笑,總算掃了些陰霾,一個主簿道:“周侍郎若是寫得不好,那我等豈不都是爛筆秀才?”

    正說著,前頭的胥吏連滾帶爬地進來:“平西王來了,就在外頭。”

    眾人一聽,都是嚇了一跳,這災星到了哪裡,哪裡都要惹出禍來,莫不是來尋仇的?

    楊真面色一冷,道:“老夫不想見他,這就去耳房坐一坐,周侍郎,你在這兒看看他怎麼說。”

    其他幾個主簿也都禁若寒暄的站起來,紛紛道:“下官還有公務,有勞周大人了。”

    說著一哄而散,都到邊上的耳房去躲避。

    過不多時,沈傲按著尚方寶劍滿面紅光的進來,遠遠的就爽朗笑道:“楊大人在不在?學生來拜會了。”

    那姓周的侍郎面色一緊,偷偷看了耳房那邊一眼,隨即道:“下官見過平西王,平西王要尋的,莫不是楊尚書嗎?”

    “對,就是他,說起來本王還是他的學生,今日特地買來兩根臘肉,要來拜會一下。”沈傲果然提著兩根臘肉,這大熱天的,提著這個招搖過市,還進了禮部來,頓時臭氣瀰漫。

    周侍郎一時無語,正​​色道:“楊大人今日不值堂,並不在這裡。”他說了這句話,心裡有點惴惴不安,若是被平西王發現自家騙了他,不知會是什麼後果?

    沈傲眼睛一亮,心裡說,就是巴望那楊黑臉不在才好。臉上卻沒有露出一絲失望,反而笑的得更加燦爛,道:“正好,本王現在尋你有點事,敢問大人名諱?”
mk2257 發表於 2011-6-6 02:53
第六百八十八章:正式倒台


    周侍郎楞了一下,心裡想,這平西王到底是不是來尋楊大人的?怎麼聽到楊大人不在卻好像是撿到金元寶似的?

    不過在沈傲的跟前,他卻是一丁點都不敢怠慢的,小心翼翼地道:“下官周徹。“沈傲如見了多年未遇的好友,握住他地手道:“周老哥年歲大,本王就以老哥相稱吧,雖說你我並不相識,可是本王一見你,心裡就透著親近,哎呀呀,話說遠了。”一手捉著臘肉,一手牽著周徹,周徹旭旭得直咳嗽,卻是什麼都不敢說,只聽沈傲繼續道:“本王這次來,才一事相求。“

    沈傲嘿嘿一笑,無事獻殷勤,這狐狸尾巴露出來例是快得很,隨即道:“周老哥,本王近來讀書,突然對賀表有了一點興致,你們禮部存的賀表不少吧?不如隨便挑幾個來,給本王回去揣摩一下。哈哈,相互學習才有進步的餘地嘛,讀書人借閱一下文章,也是一件美事對不對?”他突然板著臉,又道:“周老哥幹萬別以為本王有什麼不良企圖,本王行得正,坐得直,本王的品行,周老哥想必也知道,這賀表借了去,明日就叫人還回來的,本王家里金山銀山,稀罕你們禮部幾道賀表嗎?“

    周徹要說估,沈傲怕他不答應,立即又繃直道:本王一向與人為善,周老哥想必也才耳聞,可是讀書人借閱文章,周老哥若是不給,本王會生氣的。他的臉色說變就變:

    “本王生起氣來,連自己都害怕,有時候神智不清,做出了什麼事連本王都不能控制。哈哈,看周老哥的樣子,想必已經同意了,哎,本王就說嘛,都是讀書人,同是聖人門下,再者說本王的岳丈祈國公,說不唯五百年前還是和周老哥是一家…………

    周徹傻了眼,瞧他這意思,不給當場就要翻臉的了,瞥了那耳房一眼,硬著頭皮道:

    “平西王少持,我讓個胥吏去庫房看看。

    賀表是才,平西王伸手來問,他沒膽手不給,只恨不得立耶拿了幾樣陳年的賀表打發了他了事,管他要賀表做什麼。

    沈傲大喜道:“周老哥果然及人所難,本王也不教老哥吃虧,這兩塊臘肉,乃是內子醃製,不知耗費了多少心力,權當是送給老哥補補身子。

    接著什麼都不說,沈傲就將那兩條惡臭的臘肉往週徹手上塞過去,周徹好歹是個官身,怎麼能沾葷腥?平時遠離危廚,最挨不得這玩意的。立即用手擋住,道:“王爺,禮就免了,舉手之勞而已,下官若是收了這個,豈不是說下官貪墨了王爺的臘肉?為王爺辦的這事只是小事一樁,這東西萬萬要不得的。

    “原來是這樣。“沈傲臉上閃露出一絲遺憾,好像東西沒送出去很遺憾一樣,遲疑道:

    “可是本王捉著它過來,若是再提出去,面手上也不好看,不如這樣,周老哥兩袖請風本王算是見識了,不如索性幫本王一個小忙,將這臘肉買下來,省得讓本王又帶回去,這天氣關關的,只怕帶回去就發臭了。”

    周徹恨不得立刻去煽掉鼻下那股惡臭,心裡說,已經臭了不知多久了,天知道從哪裡撈來的。只好道:“王爺這般說,下官只好將這臘肉買下來,只是不知這臘肉價值幾何?”

    沈傲大方地道:“隨便給個一兩文就走了,難道本王還宰你不成?再者說,本王也沒買過臘肉,到底價值幾何,也是不知道口“

    周徹聽沈傲的口氣,好像是一兩文賣給自己是天大的恩情一樣,平西王的恩情他可不敢接,立即正色道:“王爺,一兩文下官可不敢要,王爺一定要報個大致的數目,省得外頭人說下官佔了王爺的便宜。“

    沈傲心里大大驚奇,這都是什麼人?禮部的人果然都是書呆手。於是撓撓頭,一臉老實巴交地道:既然周老哥這麼說,本王也就說實話了。這肉是上好的仔精肉,又是內子親自醃製,便是用的鹽酒,都是宮中龘貢品,一斤大致也就是百來貫的樣子,兩斤也就是兩百貫而已。

    兩百貫,還是兩斤臭肉,周徹一下子沒從椅子上跌下來,見沈傲老實巴交的膜樣,沉吟了一下,咬了咬牙道:下官沒帶錢來,所以王爺還是……

    “沒關係!沈傲老實巴交地笑起來,道:“本王還信不過周老哥?這肉先拿去,什麼時候想起來了,再把錢還到本王府上也成。

    若是周老哥實在過意不去,大不了寫一張拮据就是,你我的關係,當然不能接賠坊的利錢來算,就按街市的結算也成,每日三分利,不打滾的。

    周徹呆住不動了。

    誰知沈傲立即從方才楊真的秦頭上取來了紙筆,放到週徹邊上的小几上,嚴肅地道:

    “周老哥來,讓本王看看周老哥的行書。

    周徹渾渾噩噩地接著沈傲的話寫了一張宇據,腦子至今還沒有轉過彎來,便聽到沈傲大呼一聲道:“筆走龍蛇,周老哥的筆力不淺。

    收了借據,這時胥吏也取了幾份賀表來,沈散拿了賀表,便告辭道:周老哥回家時一定要吩咐廚子,這臘肉一定要多放些薑去去腥,本王告辭了,哈哈,下次再和周老哥敘話。今日能遇見周老哥這樣的知己,真是痛快。 “口裡說痛快,走得更痛快,抱了賀表便不見了踪影。

    周徹呆著不動,還沒有回過味來,看到桌几上的臘肉,真真是哭笑不得,這東西要是捉回去,非要被家裡那母夜又罵死不可。

    正是這時候,耳房裡楊真帶著幾個主簿出來,大家也是面面相硯,眼睛都落在這臘肉上,紛紛去煽鼻尖下的臭氣。

    楊真苦笑道:“周侍郎節衷順變!

    幾個主簿也都楞楞地道:“就當是家裡失了火,或是失了竊,想開一些。

    周徹哭笑不得地搖搖頭,什麼也沒說,捉著這惡臭的臘肉,丟了又覺得可惜,走到堂口這邊正好撞到一個胥吏,朝他笑蜂蜂地道:

    “平西王家的臘肉,一百貫你要不要?本官虧了本賣給你。“

    胥吏嚇得臉色芥白,呆滯了一下,隨即噗通跪在地上,不斷磕頭道:“周大人饒命,饒命啊,小人上有老,下有小,全家都要吃西北風。

    咦!周徹心裡驚疑了一下;想:為什麼方才本官就想不出這個子來?

    沈傲收了賀表和借據也不回家,直接尋了個就近的送雅茶坊的分店,叫了個廂房,拿著幾個賀表直接摘抄,果然是速度非比尋常,一蛀香便寫好了,出了茶坊直接打馬進宮。

    這一次倒沒人攔他,先是交了賀表上去,過了半晌夫,便准予覲見。

    沈傲跨入文景閣,趙信淡淡一笑,這笑容沈傲太熟悉,一​​旦趙倍得逞了某種奸計時才是這個樣子。

    “來,坐下說話。趙佶顯然不急於說安寧的事,只是道:福建路如何了?

    沈傲據實將自己的審問的內容說了,最後道:“陛下,蔡家欺凌百姓,怨聲載道,請陛下懲處。

    趙佶咬著牙,冷聲道:……既是欺君,朕也不姑息。 ”他眼眸中閃過一絲冷色:“抄家吧,令大理寺去福建路,該問斬的問斬,該流放的流放,汴京這邊,先不必動。

    沈傲頜首點頭,心知蔡京已經完了,這一道旨意下去,福建路那邊的蔡家上下至少要死個一扯,而趙佶一旦下了這道旨意,任那蔡京有通天的本事,也再無起復的可能。世上從來沒有一今天子,在抄家之後還能放心起復一個大臣的。

    沈傲在心裡私了口氣,蔡家的事總算塵埃落定,自己謀劃了這麼久,足足用了三四個月時間,才終於看到勝利的曙光,這時候最想的,就是好好歇一下。

    趙佶突然正色道:“西夏議政王上書道賀。“他故意點了點禦秦上的賀表,才繼續道:“朕心甚慰,傳旨意,西夏國率先上賀,賜五百金,賜絲帛千匹。”

    沈傲懶得和他計較這個,雖然也知道趙佶打的是什麼主意,不過在他看來,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趙信和李乾順勾心鬥角,讓他們自家爭去,到時候這些賞賜送去了西夏,以李乾順的精明,不知會採取什麼手段出來。

    沈傲道:“陛下,微臣想去后宮看看安寧。”

    趙佶想了一聲:“去吧,順道給太后問安,等一下,聯先下了旨意,再帶你去。”

    趙佶朝楊戩努努嘴,八成是叫楊戩去給門下傳消息,落實旨意的事。

    楊戩小雞啄米似地點頭,隨即呵呵一笑道:“奴才這就是。“和趙信對視一眼,兩個人估計琢磨著什麼不可告人的事。

    沈微看到了,也不理會什麼,興沖沖地和趙佶去了后宮那邊,才發現晉王也在,晉王酸溜溜地拉著沈傲到一邊:“繁衡的事,你打算怎麼辦?

    沈傲道:“晉王想怎麼辦就怎麼辦!

    趙宗繼續酸溜溜她道:“安寧生孩子要上賀表,將來我家紫研生了孩子,……說罷搖頭,朝太后巴巴地看過去。太后不經意地看向趙宗這邊,也是飽合深意。

    到底誰要做爹?怎麼這些人,一個個都神神叨叨的?沈傲大致已經感覺到,後院似乎要著火了。
mk2257 發表於 2011-6-6 02:54
第六百八十九章:奪嫡


    龍興腑.西夏皇宮突然又變得緊張起來.無數的內侍亂哄哄地在宮中雞飛狗跳,偶爾幾個背著藥箱的御醫前往暖閣,可是很快,又搖著頭出來。

    懷德臉上仍是木然,可是眼眸深處卻有幾分擔憂,他垂著頭,跪在軟榻邊沿。

    前幾日李乾順只是染了一些風寒,原以為只是小事,李乾順也沒在意,昨日夜裡還在批閱奏疏,一直到三更才睡下。

    誰知今早起來,整個人的氣色就差到了極點,朝議不得不取消,御醫們過來,都是搖頭嘆息,又不敢說油盡燈枯,只好拼命地開藥方。

    這種事,宮里人不是沒有見過,幾個太妃臨死時也都是這個樣子,可是這一次不同,這一次出事的是李乾順。

    李乾順躺在軟榻上,整個人反而多了幾分恬舞,他看著龍塌頂上的雕花發了一會呆,突然對懷德道:“聯的時候差不多了吧,問問太醫,聯還有多少時日。”

    “陛下”懷德趴在塌下失聲痛哭:“陛下長命百歲,這些話再不要說了。”

    李乾順的精神彷彿一下子好了一些,艱難地笑了一下,這笑容有些輕視,有些傲然,接著慢吞吞地道:“誰都逃不過這一死,聯未必能看得開,可是凡事都要知道自己的斤兩,聯還有許多事要謀劃啊。

    說出來的話雖然有些不甘,可是整個人卻有著說不出來的鎮定自若,李乾順繼續道:“去問吧。”

    懷德想要答應,這時候外頭有個內侍小心翼翼地進來,道:“公主殿下來了。”

    李乾順手伸出塌沿,彷彿要穿破虛空.要去撫摸愛女的臉頰,隨即,他的聲音卻瞬間冰冷起來:“不要驚動了她的胎氣,告訴她,聯已經歇下了,聯已經吃過了藥,過幾日就能調理好身體,叫她不必牽掛。”他艱難地咳嗽一聲,繼續道:“誰要是敢胡說八道,懷德,你記著,殺無赦,還有.去把楊真等人找來,聯有話要吩咐。”

    懷德淚流滿面地道:“陛下,要不要緊閉宮城,以防宵小”

    李乾順疲倦地打斷他:“不必,跳梁小丑,不足為患。去.把楊真叫來”

    懷德擦了淚,飛快地去了,過不多時,楊真匆匆過來,清早他就得到了消息,早就在宮外等著.這時候看到李乾順這個樣子,已是悲不自勝,撲到在地道:“陛下”

    李乾順淡淡一笑,眼睛轉到楊真身上:“聯享國四十餘年,唯一的憾事,就是不能等到淼淼的孩子出世了。”接著斷斷續續地道:“天下的事,聯託付給議政王,你要好好地輔佐議政王,將來等到那個孩儿知...長大了些,再敦促議政王歸政,楊愛卿,這些事,聯都交給你去做。”

    楊真噙淚應下。

    李乾順繼續道:“現在立即傳召,速召議政王歸國.聯賜他攝政王,西夏天下軍馬大元帥。在此之前,先不要將消息走漏出去,若是聯等不來攝政王,你和懷德商議一下,暫時封住消息,秘不發喪,待攝政王到了龍興府,再令他為聯扶棺下葬吧。”

    楊真道:“下臣立即派人去.八百里加急,定要教攝政王盡快歸國。”

    李乾順微微一笑:“傳召李清。”

    “李清……

    所有人都呆了一下,懷德最先反應過來:“奴才這便去。”

    按道理,這時候陛下是不可能去見李清的,可是這時候召見,卻不知是什麼用意。

    李清帶著數百武備騎兵校尉,已經把明武學堂辦了起來,足足三千個西夏校尉正在加緊操練,除此之外,武備校尉的手上還有六千多騎隨軍,這些騎隨軍也是日夜操練,如今又是另一番模樣。可以說,李清在龍興府,雖是以宋國教官的身份,卻已掌握了一支不容小覷的力量。

    詔使飛馬出宮.在半個時辰之後,一身戎甲來不及更換的李清踏入暖閣,身為宗室,上一次入宮.還是在二十多年前,那時候,一場清除太后的風暴正在龍興府醞釀,李清一係因為與後黨走得近,也成了李乾順剪除的目標,李清這才不得不含恨出走,可以說李清對李乾順並無多少好感,他站在龍塌上沉默了一下,最終還是屈膝跪下,朗聲道:“陛下。”

    李乾順淡淡一笑,道:“李清,聯命你做龍興府攬五軍使,公主和沈傲的孩子,就盡皆託付給你了。”

    李清呆子一下,聽到沈傲的孩子五個字時,已經再沒有遲疑,鄭重地道:“李清在一日,王子殿下必能平安無恙。”

    只是短短的一句話,李清便從暖閣裡出去,接著裡頭傳來焦急的聲音:“快,傳御醫,

    陛下不又暈過去J

    從宮裡集來,李清與幾個在外頭候著的校尉道:“立即給王爺傳信,不要耽誤,明武學堂和騎隨軍全部警戒起來,誰有異動,殺無赦!”

    幾匹戰馬飛奔而去。只過了一炷香,楊真微微顫顫地出來,鑽入在外頭候著他的轎子,擦拭了眼角中的淚水,對轎夫們吩咐道:“把所有人召集起來,兵部尚書和戶部尚書就不必來了,叫個人去給兵部遞條子,叫他們立即加強禁宮防護,戶部那邊,下個月供給各處邊鎮駐軍的糧秣暫時先只給一半出去。再叫心腹,不必通過衙門,直接去宋國,傳召攝政王。

    龍興府霎時又緊張起來,若是有心人一定會發現,龍興府的防禁一下子加強了不少,到處都是明武學堂校尉和騎隨軍的身影,一隊隊的帶刀在街上走過去。各處城防,也都暫時由騎隨軍接管。

    有了半年多前那一場浩大的清洗,至今大家還是心有餘悸,整個街市,又是蕭條了許多。

    而這個時候,楊真的府上,卻是一個個人坐著轎子停滯在了門口,許多人凝重的整了整衣冠,隨即快步進去,這不大的廳堂裡,已經坐了幾十個人.全文最快}}遲來的都不分官階,各自靠著門坐下。

    楊真一臉疲倦地出來,先是嘆了口氣,看著這麼多人,才道:“諸公,要保全身家性命只在今日了。”

    聽到這句話,所有人更是肅然,這一天許多人已經等待了太久,隱隱有幾分企盼,又有幾分害怕。該來的總是要來.這一身富貴,是李乾順給的,可是若是李乾順接下來如何,他們心裡清楚,這一次是決一生死的時候.攝政王能不能真正掌握西夏,還是個未知數。

    也有不少人,聽到楊真這句話,忍不住垂起淚來,沒有李乾順,自然沒有他們如今的地位,如今李乾順病重,聽楊真的口氣,想必已經不行,免不得唏噓感慨。

    楊真這時候卻是無比地冷靜,輕輕地喝了口茶,慢吞吞地道:“龍興府應當沒有問題,怕就怕各地的邊鎮和駐軍,一旦掌握不住,就會徹底地糜爛,若是這時候金人抓住機會,只怕西夏隨時可能覆滅。內憂外患,到了這個時候,諸公與我.只能全力以赴。”

    他淡淡地繼續道:“眼下最重要的是,王子殿下還未出世,陛下若是這時候駕崩,便是群龍無首。老夫已經令人速去汴京傳信,可是攝政王要到這龍興府,至少也有一個月的時間,這一個月,無論如何,也要堅持住,否則在座之人,都要家破人亡。”

    “大人有什麼吩咐儘管說就是。”人群有人道。

    眾人紛紛附議道:“王子殿下是西復國儲君,是我大夏正統,我等以楊大人馬首是瞻,共保公主殿下血脈,絕不惜身。”

    楊真精神一震道:“諸位暫時先回衙門,戶部那邊,錢糧不要急於撥付出去。兵部下條子到各地隨軍,令他們原地待命,誰若是有異動,都以謀反處置,當地隨軍可臨機處置。城門司的差役暫時調撥到城中去,監視國族一舉一動,其餘的也不要閒著,傳信出去,給各地在職的親友傳遞消息口”

    暫時也只能做這麼多,楊真最後道:“宮中有老夫去,陛下那邊老夫會照看著。”

    轉眼功夫,七八個信使飛馬出城,向南的人信使竟有三四個之多,除了楊真和李清的信使,另兩路就不得而知了。

    而在城中一處角落,卻是一個鬚髮皆白的老者正端著一碗烈酒喝下,朝坐下七八個西夏棄士道:“截住沈傲,告訴他們,不殺他,到時便是南蠻子要殺我們。”

    “先”

    站起來的老者,臉上有著說不出的冷峻,他頭上戴著銀色的髮箍,脖子上的項圈金燦燦的發著光芒,穿著一襲傳統的党項白衣.赤著足,在木製的地板上走了兩步,身後的武士仍然恭謹地跪著,一動不動。

    “便是我烏刺的卓外孫,也決不能讓他登上大寶。”他突然嘆了口氣,蒼老了一些,說出了這一番之後,卻又變得無比鎮定起來,額前點了一點殷紅的圓點.那圓點在枯瘦的臉上.顯得很是妖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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