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嬌妻如雲 作者:上山打老虎額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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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2257 2011-6-5 16:04:0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80 2261785
mk2257 發表於 2011-6-6 03:05
第七百章:天大地大不如爹大


    眾臣紛紛拜辭出去,暖閣裡只剩下李乾順和沈傲兩個。便是那懷德,也躡手躡腳地退到一旁的耳室裡。

    悶熱的天氣,暖閣里居然還擺著一個炭盆,一開始沈傲還不覺得熱,等到冷清下來,卻不得不把一件外衫解下。

    李乾順目視著沈傲,眼眸深邃無比,整個人彷彿打起了幾分精神,道:“烏刺領盧這個人要小心,不過不到萬不得已,也不要輕易動他,要提防狗急跳牆。”

    沈傲心知這是李乾順正式交割他的權利了,他要說的話,都是極為重要。沈傲坐在榻前側耳傾聽,一點都不敢遺漏。

    李乾順繼續道:“國事上,要多問問楊真的意見,楊真這個人,平時膽小謹慎,眼光還是有的,當斷能斷,是個首輔之才。”他淡淡一笑,又道:“不過也要提防,他也有私心,貪欲重了些,所以要用,可以尋個人來製衡,吏部侍郎王召可以勝任,朕原本是要留給太子用的……”說到太子,李乾順又是搖頭,嘆息道:“後頭又預備留給越王,現在你拿去用吧。此人剛正不阿,雖然愚鈍了一些,卻足以羈絆住楊真。”

    沈傲頜首點頭。

    李乾順一個個說,從禮部說到兵部,如數家珍一樣,最後曬然笑道:“還有一個人,叫烏達,此人雖是國族,對朕卻是忠心耿耿,你不必防備他,他是個勇士,是個將才,啟用他有兩點好處,一是物盡其用,第二,便是拿他做個標榜。對國族,一味剛直不成,還要懂得懷柔的手段,這個烏達朕前些時日尋了個由頭罷了他的官,你監國之後可以立即啟用他,示之以恩,令他心懷你的仁德,同時也給國族們看看,只要肯效命,你這攝政王照樣一視同仁。”

    沈傲聽到李乾順的一席話,冷汗淋漓,這裡頭不知夾雜著多少居心,那些看上去清貴無比的文武官員,在李乾順看來,卻彷彿只是一個個棋子,李乾順對他們或如沐春風,或是給予顏色,可是每一個人仍舊是棋子,沒有任何生命的工具罷了。

    沈傲雖然殺伐果斷,可是如此深沉的居心卻是萬萬達不到,不是他不夠狠,只是他不能做到如此絕情寡義。

    人有喜怒哀樂,可是李乾順彷彿所有的喜怒都帶有用心,都是他控制的手段。沈傲捫心自問,自己做不到這個地步,永遠做不到,看來自己和明君是無緣了。

    李乾順看著他,道:“你聽了朕的話,是不是覺得很可怕?”

    沈傲道:“對臣子來說可怕,可是對百姓來說,就不能不說是福氣。”

    李乾順臉上染上一層紅暈,精神顯得更好了一些,道:“身為人君,要有幾張面孔,就如朕,在淼兒面前,朕是個好父親。可是在臣子麵前,朕是個喜怒無常的君王,在國族眼裡,朕是背棄社稷祖宗的逆賊,在……”他在這裡遲疑了一下,隨即曬然道:“在朕的母后眼裡,朕是什麼?”

    說到太后,李乾順臉色從容,淡漠道:“生我者,父母也,若不是她得寸進尺,朕也不妨做個孝子。”

    沈傲只當做什麼也沒聽見,李乾順弒母是西夏最隱晦的事,今日見他無動於衷地說出來,實在有點匪夷所思,這時候還是少說話為妙。

    李乾順臉色突然變得無比莊重,一字一句道:“可是她不肯,偏偏要聯絡自家的外戚胡作非為,連年征伐,連年鎩羽,天下人苦之久矣……”

    這些話在沈傲聽來,只是覺得全是李乾順的辯解之詞,或許只有這樣說,才能讓他生出幾許安慰。

    李乾順躺在榻上,語調轉緩了一些:“你為什麼不說話?”

    沈傲看著他道:“陛下的氣色好像好了一些。”

    李乾順淡淡一笑道:“好不了了,朕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不過是苟延殘喘罷了,你即日就搬進宮來吧,和公主同住,朕的暖閣,你若是要用,朕就搬到偏殿去。”

    沈傲搖頭道:“小婿不敢。”

    李乾順呵呵一笑,注視著沈傲道:“你不是不敢,你和朕很像,這世上沒有不敢的事,你不敢,只是憐憫朕而已。”籲了口氣,感慨萬千地道:“朕該說的,也都說完了,去崇文殿吧,百官已經久候多時,就等攝政王臨朝。”

    沈傲一下子如釋重負,今日李乾順的話讓他有一種巨大的壓力,他自然明白,自己和李乾順一點也不像,自己做不到他的漠視,可是這種漠視,卻也說不上不對。正因為對親近之人的漠視,正因為薄情寡義,所以這西夏才會出現中興,才會有千千萬萬的人安居樂業。

    那些珍重感情,親近近臣的皇帝,又有哪個能做出這等的政績來?有了親疏,就會有人得到寵幸,猶如劉瑾、猶如嚴嵩、猶如蔡京、猶如十常侍,猶如……自己。

    趙佶唯一幸運的是,自己和劉瑾和蔡京有著天壤之別,否則能不能安享太平或許還是個未知數。

    李乾順很可怕,趙佶很可親,這是從沈傲的立場來看待比較,可是對千千萬萬的人,沈傲的結論卻是未必。

    沈傲亂七八糟地想了一通,隨即又抖擻起精神,想這麼多做什麼?好好做好自己的本份,守住自己的原則,該偷懶的時候還要偷懶就是。

    沈傲站起身,道:“陛下保重身體。”

    李乾順目送著他離開,望著這暖閣,整個人都如呆滯一樣,就連懷德從耳室裡出來時都未察覺。

    “陛下……”懷德低聲叫了一聲。

    李乾順回過神來,哦了一聲,卻又開始劇烈咳嗽,懷德拿了痰盂來,為他擦拭了嘴角的污漬,慢吞吞地道:“陛下早些歇息,好好歇養最緊要。”

    李乾順慘然笑道:“朕讓他看透了自己,可是朕現在還看不透他,罷了,看了一輩子的人,就留一個永遠看不透的吧。”讓懷德撤了高枕,為他捏好了被子,又長嘆道:“他既然來了,朕也就放心了,那些宵小之徒不是他的對手。”

    …………………………………………………………………………………………………………………………………… …………………………………………………

    沈傲從暖閣裡出來,立即有個內侍引著沈傲到了一處宮殿,隨即有幾個宮人領著他到了浴房,為他解了衣衫,光溜溜地泡入浴桶,洗滌之後,這些宮人彷彿司空見慣一般,為沈傲換了一身新朝服,這朝服也繡了金龍,和李乾順的並沒多大區別,唯一的區別的只是李乾順的衣料是明黃,而沈傲的是黑色而已。

    換了新衣,沈傲精神颯爽無比,整個人都舒坦起來,面對這些宮人也沒什么生澀,揮退她們,道:“待會去后宮向公主禀告,就說我下了朝就來。 ”

    從殿來,內侍引著他到崇文殿這邊,崇文殿裡已是密密麻麻站了數百個官員,一個個屏息等待,誰也沒有吱聲,那金殿上的鑾椅邊設置了一個偏小一些的金椅,椅上鋪了一層光滑的皮毛,顯然是預備給攝政王臨朝聽政用的。

    沈傲出來的時候,看著黑壓壓的人,倒是一點也不驚慌,好歹也是見過大場面的,大剌剌地上殿,看到兩個龍椅,什麼也不說,直接坐在正中的大鑾椅上。他心裡想得倒是簡單,這椅子是給自家將來的兒子坐的,而自己這個做爹的卻只能坐在邊角,這還像話?簡直是豈有此理,還沒從肚子裡出來就這樣,難道將來還要我這做爹的給你磕頭?

    這種混賬規矩,沈傲一點遵守的興致都沒有,至於什麼喧賓奪主,或者說因為這個生出什麼父子猜忌,沈傲更是不以為然,真正生出猜忌的,只有自己這做爹的在他面前跟孫子一樣那才難免有猜忌,往後教他一個道理,天大地大不如爹大就什麼猜忌也沒有了。

    眾人見到沈傲這個動作,都是面露古怪之色,金殿上的兩個內侍嚇了一跳,低聲道:“攝政王,您坐錯了。”

    沈傲淡淡道:“哦?坐錯了?莫非這是太上皇坐的?”

    內侍連忙辯解道:“這是未來的皇上坐的。”

    沈傲臉色一板,道:“未來的皇上是誰?”

    內侍苦笑道:“是攝政王未來的兒子。”

    沈傲猛拍御案,勃然大怒道:“這就是了,難道他坐在這裡,還要教老子在一邊陪著?楊真在哪裡?”

    楊真從班中苦笑著站出來:“下臣在。”

    沈傲怒氣沖沖地道:“你是禮部尚書,本王問你,我大夏還是不是以禮法治國,是不是尊崇孝道?”

    楊真硬著頭皮道:“國禮確實是如此。”

    沈傲很光棍地道:“這就是了,現在本王就要教未出世的皇上一個道理,什麼才叫孝義。”

    那內侍再不敢說什麼,退到一邊去。

    沈傲舒服地躺在鑾椅上,才道:“本王第一日臨朝聽政,規矩,本王不懂,不如就先立個規矩吧。”
mk2257 發表於 2011-6-6 03:06
第七百零一章:我的地盤我做主


    一朝天子一朝臣,新君登基,規矩也要換換。

    沈傲雖然不是新君,卻也差不離了。他說要立規矩,倒是無人反對。

    沈傲慢吞吞地道:“廷議每月一次,但是在廷議之前,各部院可以把準備要議的政務先寫一張條子遞進宮來,本王不喜歡說什麼閒話,就按著遞來的條子一個個釐清政務也就走了。”

    沈撒原本想把國體也改一改,雖說西夏與大宋的國體差不多,可是三省制在這西夏只是個空架子,有了這三省,自家便可以和趙佶一樣,樂得逍遙了。有三省相互制衡,再任用一個賢明的首輔,大致上在國事上就不會出什麼偏差,自己就可以退居到幕後,做個裁判。

    不過太上皇還在,現在就把人家的台給拆了,實在是有點不太好意思,沈傲索性暫時先不提這個,反正這些時間正好可以先把國事理清,至少要知道程序怎麼走,再大刀闊斧地改制就是。

    沈傲瞇著眼,見無人反對,便繼犢道:

    “本王既是監國,太皇上又染了小疾,眼下當務之急,是穩固民心。他敲打著御案,覺得這禦秦和公案有異曲同工之妙,敲著挺舒月6的,要是再有個驚堂木什麼的就更舒坦了。

    沈傲繼續道:“草擬詔令,大赦天下,除死囚與重罪之外,所才罪犯全部從輕發落…………他沉吟了一下,繼續道:各州縣免賦一年。

    免賦兩個宇說出去,朝內頓時嗡嗡議論起來,若只是一州一縣倒也罷了,可是舉國免賦的事卻是難見。雖然知道眼下是多事之秋,可是一旦免賦,朝廷吃什麼?

    唯有戶部尚書和禮部尚書楊真卻是抿嘴不言,面上舍笑,免賦一年是拉攏人心最快的手段,至於賦稅,倒也不帕,半年前的抄家,朝廷抄沒的銀錢高達數千萬之多,雖然沒有納入國庫,卻還都在內庫里安靜地躺著,只要肯拿出來,便是免賦三年也能勉強支撐。畢竟西夏不比大宋闊掉,大宋一年冶水、軍倘就是天文數宇,可是西夏的軍餉偏低不說,不少還是以徭役的形式來進行,治水方面也不及大宋的零頭。

    如今變亂在耶,拿出這個甜頭來,就足以讓變亂的規模降到最低,這個買賣只要認真地算,聰明人都明白裡頭的奧妙。

    眼看就有人要站出來反對,楊真立即道:殿下聖明。 ”他第一個站出來表態,算是堵住了悠悠之口。

    沈傲欣賞地看了楊真一眼,正色道:還有一件事,眼下禁軍只剩下三軍,京麓防務太鬆懈,要整肅一下。內庫可以拿出兩百萬貫來,對京麓附近的隨軍進行整肅,抽調出一些精壯的入選禁軍進行操練。本王聽說有個叫烏達的頗通軍事,現在烏達人在哪裡? ”

    聽到烏達兩個宇,下頭的人一陣竊竊私語,這烏達是個國族,想不到攝政王第一個要提拔的竟是他,兵部尚書站出來道:“殿下,烏達已經廢做了庶民,還在龍興府。

    沈傲頜首點頭道:“傳他入宮,本王要見他,新編的禁衛軍由他統領,禁衛軍的人數為三萬,再下設五營,與此前的三支禁軍合為八軍吧。”頓了一下,他繼續道:“楊真身為禮部尚書,本王很是看重,即日起入門下省執政。“

    門下省在這個時候只是虛職,原本就是給國族的人預留的,如今沈傲直接將楊真調入門下,也算是一種榮耀,至少可以證明楊真的寵幸不衰。

    沈傲又是慢吞吞地道:“吏部侍郎王召在哪裡?“

    班中一個矮胖的官員站出來,道:“下臣在。

    沈傲打量這王召,頓時顛覆他對王召的形象,這傢伙像商人的成分多一些,肥頭肥腦得想不到還是個直臣,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沈傲笑吟吟地道:“太上皇屢次在本王面前提及王侍郎的直名,暫入中書省吧,兼領吏部侍郎。最後道:“烏刺領盧……

    看到烏刺領聲時,沈傲閃過一絲不喜,不過這個人身份敏感,這時候不能觸碰,把他吊起來就是。

    烏刺冷淡地從班中出來,躬身道:“殿下。

    沈傲道:領盧大人就入尚書省吧。

    烏刺冷漠地點點頭,所謂入尚書省只不過是走個形式,楊真以禮部尚書的身份入門下,再加上他自身的影響力,這門下省就相當於是給了實權的。至於王召以禮部侍郎的身份人中書,一方面有考官員之權,又以督察之責,也算是實至名歸。至於烏刺,這個領盧只是個虛職,和大宋的太傅、太師什麼的差不多,就算是去了尚書省,也鬧不出什麼動靜。尚書省雖然玩帥六部,可是六部之中真正的實權分佈在戶部、吏部、禮部、兵部這邊。禮部是楊真的,兵部尚書又是楊真的門生,自然不會理什麼尚書省。吏部早晚要落入王召手裡,而戶部尚書一向是自成一家,未必去看尚書省的臉色。

    這樣的安排,大致是將權利打包,分給了楊真和王召,此外再培植一些大傳圍饒在這二人周圍。

    倒是軍權這邊沈傲卻抓得牢牢的,新近提拔的烏達這個人若真如李乾順所說能夠對自己效忠,以他國族的身份肯定不會和楊真、王召這些人混到一起去,再者說禁衛的上下軍官都由明武堂擇選,這些人又是漢人,自然是對自己效忠,就算烏刺才什麼不軌的企目,只怕也調動不了。此外還有一支有武備學堂控制的騎隨軍。如此安排下來,整個西夏的新朝局就算是奠定了。

    沈傲說了一通,覺得再沒什麼可以補充的,便道:“若是無事,本王就退朝了。”

    楊真道:“殿下,下臣有事要奏。“沈傲舍笑道:“你說。

    楊真道:“殿下,金國使臣已經遞交了國書,向我大夏索要糧草軍械,請殿下定奪。

    想不到做了這攝政王,居然還要做回老本行。沈傲聽罷,淡淡一笑道:“先把國書遞上來給本王看看,其餘的事再議。

    說罷宣布散朝,直入后宮。

    這崇文殿裡的議論聲還沒有散去,影響自是深遠,楊真且不說,入主中樞大局已定,便是只做一個禮部尚書,一樣要受攝政王的倚賴。不過那王召從一個侍郎直人中書卻是所才人都沒有想到的事,這王召臉上露出深思的表情,邊上有人來向他道賀,他才勉強回了禮,然後拉回神來。連那楊真也舍笑過來向他道賀,王召只是說部堂中還有事要交害,便出了朝堂。

    “楊大人,那王大人這樣的一個人,攝政王怎麼會瞧上他?一個官員小心地靠近楊真,低聲道。

    楊真撫須舍笑,心裡卻是鬆了口氣,若是攝​​政王把政務全部交到他手裡,他未必敢去接,歷來高蓋主,職權太大的人都沒有好下場,現在安排了一個王召,反而讓他放下了心。他心中突然想起一個人,王召入朝三十年,七年前就赴任吏部尚書,此後一直冷藏,莫不是陛下一直將他雪藏到今日的?

    對李乾順,楊真自然也揣摩過幾分心思,越想越覺得沒錯,心裡不由感嘆,陛下此舉既成全了攝政王,也成全了他。

    說了一會話,朝臣們各自散去,今日的廷議雖然簡短,可是要消化的東西卻是不少,諸位大人要備回衙署或者家中,泡上一壺香茶,好好地消化一下。

    沈傲到了后宮,沿途所過之處,內侍、宮人紛紛行禮,沈傲只朝他們頜首點頭,一杏到了淑芬閣,這裡從前是沈傲和森森的洞房,如今也是森森暫時安居的地方。

    遠遠過去,便看到窗根張開,一個人影在樓上頓盼,沈傲快步過去,進了鬧中,撲面而來便是森森竄入她的懷中,沈散心裡感嘆,身懷六甲,竟是敏捷如斯,莫非森兒有練過?

    沈傲摟緊懷中的人兒,森森在懷中哭道:

    “父皇怎麼了?一點消息都沒有,你去看過了嗎?”

    沈傲深吸口氣,卻不知如何回答,只是安慰道:“還好,太上皇就是不願看到你這樣,才不見你,你現在這樣哭哭啼啼的,豈不是讓他擔心?再者說,他最大的心願便是等你們女手平安,到時候一齊去看他一眼,你要好好保重身體,不要讓他失望。”

    說了一通的話,看著森兒的臉,才發現她的臉龐消瘦了許多,肚子卻是隆起了不小,沈傲不敢去觸碰,只是左右端詳了一下,不禁傻樂道:“生出來的時候要好好敲打一下,學誰都不能學他爹。“

    森兒這幾日又是擔心又是害怕,見了沈傲,總算是有了倚靠,心情也開朗了幾分,恨怒道:“為何不能像你?”

    沈傲一本正輕地道:“公主殿下這就不懂了吧,他爹是學不來的,就怕學了半桶水去,結果別人欺負不到,盡做吃虧的勾當口我這樣的人……沈傲用著深邃的口吻道:“百年不出一個,所以我一直告誡小朋友,本王是經過特殊處理的,千萬不可模仿。 ”

    森兒聽他胡說,含笑而似慎似喜地在他頸上輕吻一下,道:“我還道你只顧著和汴京的妻子廝混,再想不起我們母子了。

    沈傲護著她到榻上歇息,笑嘻嘻地道:

    “豈敢,豈敢,要做只做西門慶,陳世美那種混賬東西,本王是不屑去做的。任由森兒倚在自己的懷裡,一雙眼眸卻是無比神聖地四十五度仰角望向雕樑畫棟的房梁,一宇一句道:……我是讀書人。

    森兒園著眼,舒適地仰躺著,俏臉染起紅暈,整個人靜談地聽著沈傲說話,幸福的嘔嘔嘴,將一切的焦躁和不安全部拋諸腦後,這時忍不住道:“我聽說最是負心讀書人,這是戲文裡說的。

    沈傲驚訝地道:“我怎麼聽的和你不一樣,負心了的,就不是讀書人了。

    正要苦口婆心地洗腦,卻發現森兒已經靜談的躺在他的懷中睡了過去,一對睫毛微微顫抖,也不知是不是假寐,沈傲只好嘆口氣,小心地將她放在床榻上,蓋上棉被,才從鬧中退出去。出去問了個閣裡伺候的宮人,才知道公主聽到沈傲要來,已是幾夜沒有睡好,再加上李乾順的事,更平添洞帳。

    沈傲又是嘆了口氣,便負著手,在這后宮裡隨意走走。后宮這種地方,其實是不能亂走的,就是沈傲這個攝政王也決不能壞了規矩,畢竟這裡住著不少李乾順的嬪妃,若是讓人誤會,那真是冤枉死了。沈傲沒有人妻控的傾向,總體上來說與西門大官人還是有幾分不同,因而走動時盡量不進月洞和殿閣,身邊特意叫來幾個內侍跟著,以示自己的光明正大。

    其實夏宮比起汴京的皇宮來說規格還是小得多,卻也足夠沈傲暈頭轉向,李乾順又是病危,所以並沒有人隨意出來走動,沈傲一路暢通無阻,回到閣裡,見森兒還在睡,心知她是困倦到了極點,沒有三四個時辰是醒不來了,便喚來幾個內侍,對他們道:“出宮”,口,

    “出宮……,幾個內侍呆呆地面面相硯。

    沈傲朝他們冷峻地道:“還愣著做什麼?備馬去。“
mk2257 發表於 2011-6-6 03:07
第七百零二章:攝政王聖明仁武


    從宮裡出來,沈傲直接打馬到明武學堂,明武學堂的設置和武備學堂一致,如今已算是沈傲能夠完全掌控的武裝,明武學堂並不知道攝政王要來,一時也是呆了,手忙腳亂地召集了學堂武士,一個個披甲配著西夏刀出來見禮。

    沈傲見他們颯爽的模樣,很有幾分校尉的神氣,便忍不住興致盎然地打馬訓話,說了一通克己復禮和精忠報國的道理。

    這些話雖是虛話,可是又不得不說,沈傲說得差不多了,便去明武學堂安坐。

    西夏的事千頭萬緒,讓沈傲有些頭痛,不過至少龍興府這邊穩定下來,時局還不算太壞。

    據說他這攝政王大赦天下、免除賦稅一年的詔令頒佈出去,這龍興府也頗為沸騰,大赦倒沒什麼,可是免賦卻是實打實的好處,感恩戴德的也是不少。不過在這感恩的背後,卻有一股暗流湧動。

    明武學堂門口,因為攝政王的到來,禁衛加強了許多,幾十個武士、校尉堵住學堂中門,充滿了警惕。正在這個時候,馬蹄聲響起,但凡是經驗豐富一些的校尉都能大致能聽出一些東西,至少有幾十匹馬朝明武學堂這邊過來。

    明武學堂雖叫學堂,卻是一座實打實的大軍營,五百校尉和六千西夏武士都扎在這裡,便是城中的所有禁軍圍攻也別想輕易攻破。所以只是幾十騎,倒是沒引起校尉的警惕,只是吩咐一聲大家打起精神,才有一個校尉按著儒刀走到街面上去看。

    幾十個騎馬的壯漢飛馳而至,果然是奔著武備學堂來的,為首一個戴著狐皮帽子,腦後結辮,身上是一件右衽的皮背心,裡頭罩著圓領的汗衫,既不像是漢人,也不像是國族。他打量了這明武學堂一眼冷哼一聲身後的幾十個武士也都是古怪的裝束,光著腦殼,只有腦後才扎著一個銅錢大小的鼠辮。

    為首的壯漢對著身後的人嘰里呱啦的說了一通,身後的騎士紛紛大笑,他們笑起來,腦殼後頭的鼠辮子便忍不住顫抖搖曳,模樣可怖至極。

    按理說這西夏番人眾多,有契丹、党項、吐蕃、瓦刺各族,什麼樣稀奇古怪的裝束也都見過,可是偏偏這些人的樣子那光光的腦殼,背後拖了一個金錢鼠一樣的尾巴,實在是不堪忍睹,偏偏這些人還自以為得意,令門前的校尉、武士都是目瞪口呆。

    有個校尉正要將他們驅開。誰知為首那個壯漢突集以極快的速度從背後取出一副牛筋弓,搭箭彎弓,朝著門牌上的匾額嗤的放出一箭。

    此人放箭的速度極快,動作流暢無比,弓弦一鬆利箭脫弦而出,篤的一聲,正好落在了牌匾上克己復禮的己字上。為首的那大漢哈哈大笑,身後的隨從亦是爆發出大笑。

    “大膽!”門口的校尉、武士大怒,一個個抽出刀來,將這些人團團圍住,明武學堂建學半年多還沒有人有這樣的膽子,居然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為首那大漢凜然不懼,用生硬的漢話道:“我是大金國使完顏洪傑,誰敢無禮?”

    武士們嗷嗷大叫:“管他是誰,先抓去軍法司再說。”

    倒是幾個校尉穩重其中一個打了眼色,另一個飛快進去禀告。打眼色的校尉肅容道:“將他們圍住了。”

    前後的街道,立即堵住。那完顏洪傑也毫無畏懼之色,上一次死了個皇子,完顏阿骨打勃然大怒,便想要將攻打遼國的大軍撤回傾力攻打西夏,只是平白撤軍,只會給契丹人喘息之機那耶律大石不是天柞帝,為了這個完顏阿骨打才放棄了這個打算。將這殺子之仇按下不提。

    這一次西夏內亂在即,金人的探子早就得了消息,報到完顏阿骨打那邊,完顏阿骨打在幾個謀士的建議下,命令這完顏洪傑來勒索糧草軍械,若是西夏人肯把金人所要的東西交出,正好可以助他們攻打大遼。若是不肯,又正好以這個藉口進犯。

    吸取了上次的教幣,這一次之所以派完顏宗傑來,便是因為完顏宗傑在女真人中走出了名的神箭手,這完顏宗傑到了西夏,一心報復,早有和校尉再較量的心思,方才得到消息,那攝政王到了明武學堂,因此也壯著膽子前來挑釁。

    過不多時,沈傲帶著明武學堂大小的教官、教頭出來,他負著手,只看了完顏洪傑一眼,看向門前的校尉道:“是哪條狗在這裡亂吠?”

    完顏洪傑大怒,道:“攝政王,幸會,幸會,我去……”

    沈傲理都不理他,道:“來,趕狗。”

    一聲令下,學堂中殺出無數武士,一個個高舉西夏刀,如狼似虎地從沈傲沈傲躍出來,將完顏洪傑等人圍了個水洩不通。

    完顏洪傑冷笑道:“西夏狗和南蠻子就知道以多欺少嗎?攝政王,本使帶來的是大金皇帝的善意,你們就是這樣待客的?”

    “哦?”沈傲拉長了聲音,顯得興致勃勃,突然面色一改,道:“本王待客,一向是有口皆碑,走出了名的善意。既然貴使帶來了貴國國主的善意,本王自然也該禮尚往來了。”他抬頭瞄了一眼匾額上的一支沒羽箭尾,對身邊的校尉道:“來,給本王取一副弓來。”

    過不多時,立即有人取來一副西夏長弓,沈傲捏了捏弓弦,忍不住道:“好弓,好弓,來,取善意來。”

    善意……身邊的校尉mō不著頭腦。沈傲搖搖頭,心裡罵了句呆子,從一個校尉身後的箭囊裡取出一支弓箭,對身邊的校尉道:“這弓如何射?”

    “……”

    “王爺“…拉住弓箭,拿弓的手要平直,把箭搭在弦上,拉弓時用手肘的力道,拉得差不多了,就射出去。 ”

    沈傲哈哈一笑,道:“原來這樣簡單。既然女真國使帶來了善意,本王這就還回去,來人,立一根竹竿到國使的身後去。”

    竹竿倒是好找武士們操練有時候也要用竹竿取代長矛,所以不一會功夫,便有人取了出來。

    沈傲朗聲道:“完顏兄,這是本王帶給貴國國主的善意,你且看好了!”

    拉弓搭箭,眼睛瞄向遠處的竹竿。

    校尉、武士們見他這個動作,頓時嚇了一跳,看他這射箭的動作就知道八成是個新手,這樣的人去射竹竿,邊上的人還能活嗎?於是眾人紛紛後退開去生怕殃及魚池。

    完顏洪傑也是嚇了一跳,自家的身後就是竹竿,像他這般的射,天知道箭會射到哪裡去?心裡正想著打馬要帶著侍從要躲避。

    說時遲那時快,沈傲很是豪氣地大叫一聲:“看本王李廣神箭!”

    嗤“…………弓弦抖動,利箭飛出,只是”“”

    “快跑,”所有人都抱頭逃竄。莫說是武士,便是校尉也都保持不住鎮定。死,他們未必怕馬草裹屍,沙場喋血的人,早已將生死看透了。可是假若沒有死在敵人手裡,卻被攝政王的箭無辜射中,這樣的死法實在太憋屈,不跑是傻子。

    完顏洪傑以為沈傲只是玩笑,等到利箭飛出才意識到人家是玩真格的,心里大罵一句,卻發現這箭是朝自己飛來的,也是嚇得一身冷汗淋漓,好在他還保持了幾分鎮定距離那箭飛來只有一尺的時候,以極快的速度將頭一偏,利箭嗤嗤破空從他的耳畔飛過去。

    完顏洪傑驚混未定,卻聽到腦後厄啊一聲,回過頭去看時,才發現自己躲了這一箭可是身後一個隨從卻是遭了殃,飛箭直入這隨從的咽喉,嘶吼一聲整個人從馬上栽落下去。

    “攝政王……你……”完顏宗傑糶牙大吼。

    誰知沈傲卻是皺眉搖頭,怒道:“好狗不擋箭本王要射那竹竿,哪裡來的狗東西,竟是擋了神箭。”他大罵一通,隨即又取了一支羽箭來,搭上弓,咬牙切齒道:“這善意一定要奉還不可。”

    又是一箭疾飛出去,這一次射中的是一匹完顏宗傑隨從的戰馬。吃痛的戰馬人立而起,將馬上的人甩下來,等到雙蹄落地的時候正好踩在那隨從身上,又是一陣哀號。

    這時,完顏洪傑什麼勇氣都煙消雲散了,勒了馬,灰溜溜地帶著隨從避到一邊。

    沈傲站在明武學堂中門的石階上,卻是咬著牙,口裡含糊不清地道:“咦,老子就不信了,不射中,我這攝政王三個字倒過來寫。 ”說罷,一支支箭飛射出去,只是無論如何總是射不中旗桿。倒是那被馬踢斷了肋骨的隨從還在竹竿附近,口裡發出哀號,卻沒人敢冒著箭雨去拉他出來。沈傲連續射了十幾箭出去,便有三四隻箭扎中他的身上,於是哀號得更厲害,渾身像是刺猬一樣。

    而沈傲卻不理會這個,全身心投入到射箭中去,眼睛赤紅地咒罵著:“這弓八成有問題,他娘的,為什麼射什麼不中什麼,想當年………

    又是一箭,篤……

    飛箭箭簇總算扎入竹竿,透桿而過。

    於是大家一起歡呼:“攝政王箭法如神,真乃神人也。”

    這些歡呼,絕對走出於真心實意,地上的兩個隨從都已經死透了,連校尉和武士都有些不忍心,若是再不中,繼續射下去,八成屍骨都尋不到。

    沈傲矜持地笑了笑,將弓箭拋給邊上的校尉,很謙虛地道:“不敢當,不敢當。”話鋒一轉:“若換做當年,“…”

    眾人怕他欲要射出當年的水平,立即一起大呼道:“攝政王箭不虛發,聖明仁武。”

    沈傲意猶未盡地抿了抿嘴道:“下次再找機會練吧。完顏兄呢?完顏兄在哪裡?”
mk2257 發表於 2011-6-6 03:08
第七百零三章:生死勿論


    完顏洪傑以為自己已經夠蠻,再怎麼說,也是上過陣砍過人的。可是撞到那沈傲一臉鄭重的射箭,再看地上兩具死透的屍體,才知道傳說中的西夏攝政王果然不可理喻。

    蠻子遇到更蠻的,邊上一重重的西夏武士和大宋校尉,他又不敢引箭回擊,最後只能落荒閃避,氣勢上已經輸了一截,膽戰心驚之餘,聽到沈傲大叫完顏兄三個字,只好灰溜溜地再撥馬出來,可是這時候再沒方才那跋扈的尊榮,臉上帶著些許悻悻然。

    不過等他驚混已定時,看到兩個隨從的屍首,便又不禁勃然大怒,厲聲道:“攝政王,你欺人太甚!”

    吼出這句話時,他未免有些中氣不足,生怕沈傲這傢伙又要射箭,隨時做好了逃之夭夭的打算。

    沈傲笑嘻嘻地道:“完顏兄帶來了貴國國主的善意,本王當然也要還回去,你帶來一個,本王還回去十幾個,怎麼?完顏兄還覺得不夠?若是不夠,本王不介意再……”他朝拿著弓箭的校尉那邊看過去。

    這一看,所有人都驚心動魄,完顏洪傑這些女真人倒也罷了,連校尉、武士都是臉色大變,做好了隨時避走的準備。

    恰在這個時候,一個機靈的校尉又是大吼:“攝政王箭無虛發,令我等大開眼界。”

    於是大家一起叫:“攝政王箭無虛發,百步穿楊。”

    沈傲得意洋洋地揮手道:“哪裡,哪裡,大家賞臉罷了。”

    完顏洪傑心知拿這人沒有辦法,方才他分明知道,若不是自己躲得快,這地上躺著的就是自己了。咬牙道:“本使早就听說王爺有一支校尉對陣厲害,恰好我大金也有一些騎射功夫還算精通的勇士,因此特來請教。”

    沈傲心裡呵呵笑著,鬧了半天,原來是為了挽回半年前的面子的。那一次對陣的結果,早就通過使節和商人傳到各國,令女真人的信譽大受影響,女真人攻城略地,靠的便是令敵人聞風喪膽的勇悍和數十萬虎狼,沒了令人生畏的兇名,各地的抵抗自然而然的會激烈一些。

    完顏洪傑來這西夏,一是要對陣一場,親手打敗武備校尉,另一個便是向西夏進行勒索。這兩樣都是頭等重要的事,這一次他過來,便帶了一千神箭手,都是箭無虛發的勇士,從金軍中精挑細選出來,可見金國對這件事的重視。

    完顏洪傑見沈傲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便冷笑道:“怎麼,攝政王不敢?”

    沈傲呵呵一笑,道:“有何不敢?不過既然是對陣,就不能論生死了,若是一不小心……”

    完顏洪傑繼續冷笑道:“刀槍無眼,自然是生死勿論。”

    沈傲一拍手,興奮地道:“痛快,本王就喜歡和完顏兄這樣的人打交道。”接著冷冷一笑,道:“五日之後,我們仍在城郊對陣,生死勿論。”說罷,取過邊上校尉的弓,口里道:“這麼久沒射過箭,手藝都要生疏了,再來試試看。”

    他話音剛落,完顏洪傑眼眸中閃過一絲驚慌,高呼一聲:“就這麼說定了。”說著,帶著隨從撥馬倉皇而逃。

    校尉、武士們也都一哄而散。

    沈傲拉了弓,失混落魄地搖搖頭,將弓垂下去,感慨道:“果然是知音難覓,罷罷罷,回宮去了。”

    將弓箭丟在地上,叫人牽來馬,帶著幾十個校尉飛馬馳離明武學堂。

    打馬進了宮,懷德急匆匆地迎過來,道:“王爺,禮部那邊送來了女真人國書,此外烏達也久候多時了。”

    沈傲淡淡一笑,從馬上落下來,笑道:“叫那烏達等一等,先拿國書給我看看。另外替本王尋個安靜的地方。”

    懷德引著沈傲到了一處閣樓,這閣樓叫儲閣,本是為太子而建的,沈傲步入進去,這裡已經修葺一新,一塵不染,舒服地坐在軟榻上,一個內侍呈上國書,沈傲是湖,知道國書這東西不能看開頭和結尾,這兩截都是一群廢話,真正的精華在中間的段落,是以直接從中間起頭去看,足足過了半柱香功夫,他才抬起頭來,淡淡一笑,見懷德還站在邊上,笑道:“懷德,若是你,這份國書你會不會答應?”

    懷德屏息而立,慢吞吞地道:“奴才只是個使喚人,不敢拿主意。”

    沈傲嘆了口氣,道:“同意了這份國書,西夏要吃虧,不同意,就要準備決一死戰了。”他將國書合上,闔著目沉默了一下,並沒有立即做出決定,只是淡淡笑道:“好一個如意算盤。”

    將國書擱到一邊,沈傲才道:“叫那烏達進來。”

    懷德匆匆去了,過不多時,便見一個魁梧的党項漢子闊步進來,略帶幾分生澀地打量了這裡一眼,目光最後落在軟榻上斜躺著的正主身上,沈傲用眼睛看著他,他帶著幾分桀驁與沈傲對視,最終還是低下頭顱,單膝跪下行禮道:“罪臣烏達,見過攝政王。”

    沈傲似在沉思,並沒有答話。烏達只好一直跪著,只是一進入這儲閣,就感覺到一股壓力,壓得他透不過氣來。他輕輕抬頭,才發現沈傲已經站起來,手中撿了一份國書,拋到他的跟前,慢吞吞地道:“看看。”

    烏達撿起國書,打開看了片刻,才小心翼翼地將國書合上,放置到一邊,道:“罪臣已經看完了。”

    沈傲在各種踱步,一字一句道:“烏達將軍怎麼看?”

    烏達只是個武夫,哪裡能說出什麼子丑寅卯來,垂著頭道:“罪臣不懂。”

    沈傲淡淡笑起來:“若是西夏與金軍決戰,有幾分勝算?”

    烏達搖頭道:“罪臣曾在北部邊鎮駐守過,女真人驍勇無比,我西夏雖然精力圖強,只怕連一成的勝算都沒有。”

    沈傲呵呵笑道:“可是本王要將禁衛八軍託付給烏將軍呢?”

    烏達心裡不由地咯噔了一下,頭垂得更低,道:“罪臣不敢。”

    沈傲道:“你不敢什麼?”

    烏達道:“罪臣何德何能?不敢接受。”

    “你怕了?”

    “罪臣不怕。”烏達這時抬起眸,略帶不服。

    沈傲淡淡道:“不怕,就接受本王的詔令,好好地將禁衛操練起來,本王相信你。”

    烏達一頭霧水,一直聽說攝政王是國族的大敵,可是這個敵人,卻為什麼將如此重要的權柄交在自己手上?

    沈傲慢吞吞地道:“國族與漢族,本是一體,本王並沒有刻意為難國族,這句話你信不信?”

    烏達埋下頭,什麼都不敢說。

    沈傲繼續道:“那些抄家滅族的國族,你認為他們只是得罪了本王?你知道越王為什麼會被誅殺嗎?”

    烏達心裡想問,卻又不敢問,只好繼續保持沉默。

    沈傲冷笑道:“因為越王膽大包天,居然敢弒殺太子。”

    “啊……”烏達臉上閃lù出駭然之色,可是沈傲的話他不能不信,若不是如此,為什麼越王突然帶著人謀反,又為什麼宮中會如此冷酷地鎮壓?

    烏達期期艾艾地道:“罪臣一切都知道了。”

    沈傲道:“那些人得罪的不是本王,而是陛下,本王……”沈傲微微一笑,繼續道:“不過是陛下借用的儈子手罷了,不過這些人也是咎由自取。現在女真人咄咄逼人,本王監國,對國族和漢人一視同仁,國族若是願忠心效命,本王不會虧待。可是要敢謀反作亂,本王也絕不會姑息。眼下強敵環伺,正是國漢共抗外敵的時候。你站起來……”

    烏達站起來,這一次才看清了沈傲,心裡疑惑,攝政王原來這般年輕。

    沈傲撫著御案道:“不要管別人怎麼說,好好地做你的事。”

    烏達猶豫了一下,將手握成一個拳頭放在胸口,身體微微前傾:“末將遵命!”

    沈傲哈哈一笑道:“赴任去吧。”

    烏達從儲閣來,對這個攝政王,也談不上什麼好壞,只是方才攝政王所說的話,卻讓他一時難以消化,他擰著眉,最後搖頭苦笑,闊步赴任去了。

    沈傲在儲閣內問內侍道:“公主醒了嗎?”

    一個內侍飛快地去看了一下,回來禀告道:“還在睡。”

    天色已經看到了傍晚,沈傲肚子有些餓了,叫人取了酒食來,就在這儲閣裡用了飯,才抬頭問懷德:“懷德公公為什麼還不去伺候太上皇?”

    懷德道:“太上皇叫奴才來伺候攝政王。”

    沈傲搖搖頭道:“本王在這裡好吃好喝快活得很,暫時不必你伺候,去看看太上皇吧。”

    說罷,到暖閣那邊去了一趟,才發現李乾順又是昏厥了,沈傲苦笑,發覺自己在宮裡實在多餘,或許從一開始,他就不應該是一個能坐得住的人,那個沈傲,應該是四處浪蕩,只有累了倦了,才回到自己的小窩,好好休整,再四處惹是生非的傢伙。

    “等把這裡的事都解決了,就把政務和軍務都委託出去,這宮裡,本王是一日都呆不下。作孽啊。”他心裡打定了主意,隨即又洋洋自得地在宮殿群中游盪,彷彿不安分的遊混,突然又想,去了福建路或許好了些,那裡才真正的熱鬧。於是心裡對移藩的事多了幾分期待,只不過眼下西夏尚不安定,除非把眼下不安定的因素全部剷除,才能著手下一步計劃。
mk2257 發表於 2011-6-6 03:09
第七百零四章:龍興府練兵


    整個龍興府都忙碌起來,隨軍開始裁撤,精壯的直接入先禁軍,老弱則是發放一點銀錢各自回家。

    這個過程,倒是沒有鬧出井麼亂子,隨軍都是徭役,其實並不發放軍餉,只提供飯食;入了這隨軍,日子並不好過,連一家老小都養不活。因此被打發走的,都是歡天喜地地取了幾貫銀子,歡天喜地地離開了。

    留下的隨軍也開始重新打亂,再從龍興府本地招募一些青壯進去,總共三萬人,編出了五支禁軍。分別青龍、白虎、玄武、麒麟,騎隨軍改為驍騎營,此外再抽選一支騎軍,編為先鋒營。

    這禁軍的名稱是沈傲想好的,他這人實在太懶,直接拿神獸的名號往上面套上去就是,還洋洋自得,將來這些名字也好記一些。

    六支禁軍營,每營人數五千,說多不多,再加上此前的兩支禁衛,也乾脆為他們改了名字,一個叫護軍營,一個叫飛羽營,整個禁軍,人數在五萬上下,大致已經有了模樣。

    隨後就是校尉和西夏武士充入軍中,武士充作低階軍官,校尉則是作為中層,再高一些,在烏達以下,則是由教官、教頭把持。

    操練也正式開始,仍是按照馬軍司的路子,高階軍官只負責作戰和操練計劃,指令下達之後,由中下層校尉、武士貫徹,西夏武士以骨幹的身份,進而督促、影響每一個禁衛。

    中途自然會有人不服,也會有人嬉皮作態,軍法司那邊也絕不容情,遇到胡鬧的,直接帶著軍法司武士去拿人,基本上進了軍法司,除非是一些小過錯,大部分時候都別想再出來。

    另一方面,隨軍成了禁軍,伙食和軍餉得以提高”在恩威並施,再加上校尉、武士的影響下,五萬禁軍操練起來有條不紊,總算沒有出現什麼大的過錯。

    只要校尉和武士充進去,其實結局就已經註定,這禁衛八營已經徹底的成為了沈傲手中的力量。

    龍興府已經有了備戰的意思,不止是軍隊重新編練,整個城防也開始緊張起來,龍興府知府上書夜間宵禁,沈傲准許,此後一到入夜時分”差役領著禁軍出動,便開始徹底巡視。不止是如此,兵部那邊也下達了命令,調往各地的軍糧,從每月一次撥付到一旬撥付一次,這樣雖然麻煩,卻也是一種威懾,若是有人造反,數天之後就可以斷掉他們的糧草。

    各地的隨軍也都接到了命令”扼守要害,以防生變。

    據說在兵部那邊,已經壓了一份勤王詔,一旦事態嚴重,就可以立即頒發出去,裡頭的內容則是允許各地士紳組織團勇,各地知府,隨軍知府可就地募集人馬,引軍回援京師。

    這一項項措施,壓得人透不過氣來,卻也令人心安不少。

    各地的事態,也有緩和的趨向”至少這一項項詔令下去,令人不敢輕舉妄動。

    隨後,流言也傳出去,一方面是大宋一支八千多人的校尉已經入境,隨時聽用。還有二十萬邊軍也已經做好了隨時援夏的準備。更聳人聽聞的是,越王謀弒太子的事也都傳了出去。早先弒殺太子一直屬於宮中秘聞”而現在一旦傳播,許多事​​就合理了,越王為何造反,太皇上又為何如此井酷平亂,抄家滅族”牽累到了國族。

    從前許多人只當是沈傲挑唆,現在想來,卻是越王咎由自取,至於那些隨同越王一起造反的國族,只是殉葬品而已。這些消息,使得一些國族總算放下了些許仇視之心。只是大部分,對即將失去的特權仍然心懷不忿,只是眼下不敢發作罷了。

    整個西夏,就如一條舟船,看上去完好無損,可是誰也不知道暴風雨會在什麼時候來,也不知道會不會被拍成粉碎沉入大海。

    禁軍的操練,卻是規矩得很,在校尉和武士的督促之下,各營都頗有幾分模樣,一開始,自然是喊苦喊累,可是最後知道喊苦喊累無濟於事,也就無人敢再喊了。再加上武士與他們同吃同睡,絕不會給他們單獨的空間,連偷懶的機會都沒有,之所以沒有發生譁變,多半還是因為操練時武士能以身作則,絕不像從前的那些官爺一樣,自家在涼棚裡喝茶納涼,卻讓大家在太陽底下暴晒。

    要想令人心甘情願地去吃苦受累,首先便是自己要吃得了這份苦,能做出一個榜樣。有了榜樣,雖然還是怨聲載道,可是隱隱之中,卻還是對隊官有幾分敬服。人家又識字,又有學問,還耐得了苦,絕不偷懶,單這些品質,就足以讓人滋生信賴了。

    新軍的磨合,漸漸上了軌道,從一開始不忿,到後來慢慢有了改觀,只是四五天的功夫,就從一開始的躁動到了麻木。

    操練本就是麻木的,清早叫起來,操練:吃了早飯,操練;用罷午飯,還是操練,夜間還要分上半夜和下半夜,輪替巡守:苦是苦,但是伙食足夠,每人一天是半斤肉,這便是在中戶之家,也未能吃得上。再加上有軍餉可拿,總算可以寄點錢回家去,心裡也就多了幾分滿足。

    最令禁軍們〖興〗奮的還不止是這個,從前像他們這種人,都是在鄉間拿不出錢來賄賭里長、差役,結果直接被拉去差遣的。這種差事,人人嫌惡,聽到在隨軍中服徭役,那更是人憎鬼嫌。是人都知道,這種人一輩子都沒有前程,永遠都發跡不了,對父母來說,這孩子算是白生白養了,對妻兒,更是一輩子都別想指望。一旦進了隨軍,不到huā甲年齡也不會放出來。那時候放出來,大致也只有餓死的命運。可是現在不同了,攝政王頒布的禁軍法令已經由校尉、武士賓讀過,入了禁軍,身份就完全不同,不但家中的近親可以免除一半的賦稅,每月有足額的銀錢,五年之後,還可以回家,回家還有差遣費頒發,若是能立些功勞”爭些軍功”那更是榮耀無比,按法令的規定,但凡是立了軍功的禁軍,有專門的差役包了紅紙回鄉宣讀,本地知府、知縣年節時要遣人去探望,還有兵部專門置辦的門牌,掛在門牌上,身份就不同了,連親屬都可以見官不拜,若有人招惹功勳之家”官府要從重處置。

    這些優惠,令那些苦漢子一下子從地獄到了天堂,據說許多人想進禁軍來,條件還苛刻得很,不但規定了身高、體重,還要審查家中的清白,要有合適的年齡,甚至還要求能識得幾個字。別人不能進自家進了,這就是榮耀。

    法令一頒布”大家也就死心塌地了,從前活著也沒什麼指望,過一日捱一日就是,混日子誰不會?都是這麼過來的。可是現在有了希望,吃點苦頭又算得了什麼?有時候各營營官要集結幣話,說幾句攝政王如何如何,大家便都嗷嗷叫著攝政王千歲,他們喊出來的話,絕對是出自真心實意,絕對沒有虛假的成分。

    沒有攝政王,就沒有他們,從前做牛做馬”吃的是草,還要被人用鞭子抽出奶來,現在總算堂堂正正算一個人。

    若是整個龍興府誰對攝政王最忠心,只怕那些漢官都還會有小九九,會有遲疑:可是禁衛卻絕對是不會皺眉的。做了人,再叫他們去做牛馬,他們寧願拿著性命去拼一拼。

    龍興府欣欣向榮,各州府卻是山雨欲來,邊鎮又是壞到了極點,西夏的境況,叫人一時捉mō不透。

    沈傲這個時候”卻是著手與金人國使對陣的事,這件事已經傳揚出去,許多人心中充滿期待,都要看看攝政王如何擊潰金人。再加上讀書人也跟著起哄。這一場對陣,已經成為了國運的豪賭了;勝,則攝政王君臨天下,無人可當:敗,則是無數人心中揣揣,說不准各地邊鎮的動亂立即滋生。

    沈傲打的主意卻是練兵,拿這些金軍來給禁軍們見見血。他暗中與烏達安排了一切,烏達倒是對沈傲言聽計從,這個漢子在軍事上很有天份,經驗又是豐富無比,可是在其他方面,卻有一種出奇的執拗,既然接了沈傲的任命,便一心一意為沈傲辦事,一點折扣也不打。

    到了五月月底的時候,一大清早,宮人便入儲閣給攝政王和公主穿衣。淼兒臉上含著笑,擺弄了裙擺,總是蹙著眉說,這衣衫是不是少了幾分莊重。她在宮裡悶得很,沈傲便要帶她去城郊觀戰,淼兒原本還有擔憂,說是懷了孩子,豈能去看血腥?

    沈傲對這個卻是一點都不避諱,甚至心裡已將這個想成了胎教的一部分,小朋友若是連血腥都不看,將來肯定是個廢柴,他爹做過詩,論過書畫,蹲過大獄,也是殺過人的。正是有這些經歷,才有了今日的沈傲,一個只是泡在mì罐裡的人怎麼會有大成就?

    不過那小朋友在肚子裡能不能看到血腥,沈傲倒是沒有把握,後世也有胎教一說,可是這胎教到底怎麼回事,他卻一頭霧水,畢竟他只是個藝術大盜,又不是婦科醫生。

    沈傲打量了她身上的白底黑描百褶裙,再看那日益隆起的肚子,取笑道:“,這衣衫已經夠端莊了,誰敢說不端莊,為夫剁了他去餵魚。 ”

    換做是安寧或是茉兒,聽了他喊打喊殺的話肯定​​要皺眉,淼兒卻是吃吃的笑。

    兩個人穿了吉服,又一同挽手去暖閣裡探視了下李乾順。李乾順不知怎麼的,原本奄奄一息,可是這幾日也不知是放下了什麼心事,或者是見沈傲來了鬆了口氣,再加上沒了政務羈絆,居然身體一日日見好起來。沈傲心裡覺得神奇,卻不好說什麼。反正他這太上皇肯定是沒得跑的,想干政?禁軍們也不答應。

    李乾順有時也會過問一下政務,好在沈傲的表現並沒有那種生怕他奪權的意思。甚至有時候一些政務還叫人去給他問些意見,李乾順本是個心機深沉的人,看沈傲的表現,居然絕口不提歸政的事。

    這一對翁婿,已經有了一些默契,雖然雙方的心裡仍有些防備,這種防備由兩個人的性格決定,絕不可能改變,可是相處起來,也還算不錯。

    李乾順貓著身子在軟榻上歇著,清早喝的藥還沒有撤下去,叫人推開了窗,感受到清晨第一縷陽光,難得地享受著這清閒自在。懷德躡手躡腳地過來,笑呵呵地道:“陛下,攝政王和公主殿下來了。”

    李乾順闔起眼,道:“不是說要去和女真人對陣嗎?來朕這裡做什麼?”

    懷德只是笑,攝政王他可不敢腹誹。

    李乾順便道:“叫他們進來,難得朕這把老牟頭還有人惦記。”
mk2257 發表於 2011-6-6 03:10
第七百零五章:誰跟你談信義


    沈傲攜淼兒進了暖閣,沈傲乖乖地坐到一邊去,心裡酸溜溜地想,還以為要死了,結果越發的精神,白費了這麼多眼淚,弄得心沉沉的,結果全部付諸東流。

    這些心裡的話是萬萬不能說的,他是刀子心豆腐嘴,把人想到了最壞,嘴巴卻是服服帖帖,絕不肯說什麼重話出來。

    淼兒陪坐到榻前,噓寒問暖,李乾順淡淡笑著說了幾句話。目光才是落到沈傲這邊:“對陣廝殺有什麼好看?淼兒身懷六甲,若是受了驚嚇怎麼辦?”

    沈傲理直氣壯地道:“淼兒什麼事沒見過?看看對陣又會受什麼驚?她將來是要母儀天下的,總要讓人見一見。”

    李乾順搖頭,卻沒說什麼,隨即道:“這一趟你可有把握?若是我大夏輸了,只怕要重挫軍民士氣。”

    沈傲信心十足地道:“太上皇放心歇養便是,金人在小婿眼裡已是案板上的魚肉了。”

    李乾順深知沈傲心機不淺,沒有把握也不敢說這種話,當真放下心來,呵呵笑道:“朕的身體好了一些,也不知是什麼緣故,莫非走過了春嗎?”

    沈傲聽了他這一句無心之言,還真有了幾分印象,春天的時候容易染病,且染了病也很難根治。從後世的科學方面來分析就是春天的時候病菌滋長得快,病體容易加重。不過這時他也沒興致窮究這個,只是含笑道:“太上皇身體見好就好,或許這是我沈家平時行善積德的回報也不一定。”

    沈傲一下子將功勞攬在自己身上,卻是忘了,這話裡頭隱隱是說他李乾順沒積德。

    李乾順臉色驟然變得陰暗,立即將目光從沈傲身上收回來,只有看到淼兒,心裡才生出憐惜,對淼兒道:“出去走動一下也好,朕是倦了,走不動了。 ”嘆了口氣”似有些惋惜逝去的年華一樣。

    沈傲繃著個臉”感覺恰在父女之間做了電燈泡,好在懷德給他端了盞茶來,便拉住懷德,對懷德道:“懷德公公,今日天氣不錯,萬里烏雲,這麼一大清早居然沒有起霧,真是難得。 ”

    懷德訕訕地笑道:“殿下喜歡便好。”

    沈傲繼續道:“可惜昨日的天氣不好,陰沉沉的,本王記得五月初八那一天也是這今天氣。”

    懷德繼續笑:“是”是。 ”

    沈傲很是懊惱地道:“汴京那邊或許已經下雨了,清明時節雨紛紛嘛。”

    懷德苦著臉道:“殿下,清明都過去足足兩個月了。”

    沈傲大笑,很愉快地道:“差不多,差不多。”

    淼兒聽到汴京的時候,不由轉眸過來看了沈傲一眼,繼續和李乾順說了幾句話,為李乾順掖好了被子,和沈傲一道出去”道:“你方才是不是想汴京了? ”

    沈傲從暖閣出來的時候鬆了口氣,想了想,苦笑道:“自然是想”

    淼兒便道:“是想汴京的諸位妻子嗎?”

    沈傲立即警惕,近來忙於政務,居然連這點警惕性都失去了,連這小丫頭都能套自己的話。不過想到安寧、蓁蓁她們,鼻子也有點酸酸的”煽動了下鼻翼,道:“我若是說不想,你肯定要說我沒有良心,是個負心賊。可要說想,你一定又說我如何如何對不起你。索性等回了儲閣要被你捏拿撕咬兩下”倒不如和你說真心話。”沈傲吸了。氣,道:“在汴京的時候就想淼兒,來了這龍興府就想她們,就像圍城一樣,進去的人想出來,出來的人想進去。”

    淼兒睜大眼睛”一手扶著肚子,一邊身子微微傾向沈傲,問:“什麼是圍城? ”

    “這個…………”沈傲啞然”苦笑道:“是大宋一個混賬書生寫的故事。 ”

    淼兒便笑著道:“那你來給我講講。”

    沈傲大是無語,不過淼兒沒有將重心放在汴京和安寧她們身上,他已經很是安慰,心裡懷著轉移她注意力的心思,將故事略略說了。

    只是這故事自然不能從坐輪船開始,輪船改做了福船,英吉利、法蘭西之類的改做了泥婆羅、呂宋之類。

    到了宮門這邊,鑑駕已經準備好了,二人一齊登上乘攆,在一干禁衛的擁簇下,起駕出城。

    沿途上並沒有多少人,叫了個內侍去問,才知道並不是哪個刁民睡懶覺躲懶,而是開城門的時候,全部湧出了城去,大家都要去看看西夏與女真對陣。

    淼兒扑哧一笑,道:“原來這麼多人熱心,早知有這麼多人,我就不該來的。”

    沈傲板著臉道:“怎麼不能來?越是人多才熱鬧,讓他們見一見未來的國主,順道兒再看看我家淼兒的端莊。”

    這一路過去,走得併不快,好在乘攆走得平穩,也不必擔心淼兒吃不消。磨了半個時辰才從順天門出去,過了護城河,就發現城郊這邊熙熙攘攘,到處都是人,那些貨郎商販也看到了好處,便依著城牆根放下貨架高聲叫賣,竟是一夜之間,這晨就形成了一個自發的市集。

    其餘的,有人搬了小馬扎,有的附庸風雅舉著扇子,還老早就佔住位置的,好在禁衛大清早組成了一道人牆,真正的比試場地卻是不容人進去。不過這些人本就是湊熱鬧,真要他們近前去看血腥廝殺,他們還未必肯。

    等到攝政王和公主的鑑駕到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過來,紛紛走到了兩邊,高呼千歲。

    沈傲探出頭去,拉開一點帷幔看到外頭人頭攢動,便不由道:“還好發了詔令免賦,若是這個時候真要出了刁民,咱們只能落荒而逃了。”

    雖然外頭的人看不到乘攆裡的人,淼兒卻是不自覺地坐直了身子,擺出一副母儀天下的高貴氣質,聽到沈傲這一番話,橫眸過來,道:“為什麼每次這個時候你都會大煞風景?你看他們高呼千歲,都走出於真心實意的。”

    沈傲訕訕道:“習慣了,習慣了,下次一定改。下次再也不以攝政王之心,度刁民之腹。”

    淼兒忍不住扑哧笑起來:“你才是刁民。”

    沈傲板起臉道:“就算我是刁民”那也是英俊瀟灑”高貴多金,冷艷尊貴的刁民。”

    淼兒也板起面孔道:“那我便是貌美如huā的刁民妻子。”

    沈傲瞪大眼睛道:“刁民貌美如huā的妻子有六七個,敢問姑娘是第幾個?”

    淼兒咯咯地笑,狠狠地在沈傲的腰上擰了一把,道:“叫你胡說。”

    好在顧忌著外頭的人,總算沒有鬧出太大的動靜,淼兒扑哧扑哧地喘了幾口氣。

    沉默了一下,淼兒道:“若是你當真掛念汴京的妻子,就將她們接來吧,我不會欺負她們的。”

    沈傲只是嗯了一聲”再沒說什麼。在萬千歡呼之中,前頭的禁衛清出一條道路。一直進了對陣的場地,越是往裡走,禁衛就越多,密密麻麻的像是看不到盡頭,生生圈出了方圓數里的土地來。

    沈傲下了乘攆,又扶著淼兒下來,無數的禁衛一齊單膝跪下,單手按住呼道:“攝政王千歲,公主殿下千歲。”

    沈傲看了淼兒一眼,分明看到她的臉頰上生出些許嫣紅,也不知是被風兒吹的,還是受不慣這樣的場面。他攜著淼兒到了一處建好的彩棚,二人一齊進去落座,立即有人奉上了茶銘”端茶的是個校尉,這校尉偷偷瞄了淼兒一眼,令淼兒更有幾分羞澀。沈傲拍案:“看什麼看!看自家婆娘去! ”校尉嚇得打了個哆嗦,飛也似的逃了,心裡卻是美滋滋的”這世上有幾個人能近前看公主殿下尊容的?自家卻是看了,待會兒少不得要回去吹噓一下。

    烏達和李清兩個一齊進入彩棚,烏達是禁軍左軍使,李清為右軍使兼領明武學堂司業,雖然從身份上烏達是禁軍的統領,可是實際影響來看,反而是李清威望更高一些,畢竟上下的軍官都是從武備學堂和明武學堂裡出來的,和李清更親近一些。

    二人一起行了禮”烏達道:“殿下,女真人還沒有來”要不要叫人去請一下。”

    沈傲淡淡一笑,知道這個時候,那個什麼完顏是刻意遲來,是要端下架子,讓西夏的面子不好看。沈傲搖頭道:“不必,他們若是不敢來也就走了,他們若是不來,就讓明武學堂的武士到這裡會操,權當是湊湊熱鬧,省得讓大家掃興而歸。”

    沈傲頓了頓,對烏達道:“都準備好子嗎?”

    烏達點頭道:“都準備妥當了。

    沈傲輕輕一笑道:“那就去約束一下,讓大夥兒再等等。”

    烏達領命出去,彩棚裡只剩下李清,李清道:“殿下,我們這般做,是不是失信於人?”

    沈傲曬然一笑道:“失信於誰?朋友之間才會有信義,敵人之間若是講信義那就是迂腐了。”

    李清道:“卑下明白了。”說著鄭重地給淼兒行了個禮。

    沈傲指著李清對淼兒道:“這位李大人說起來還是你的族叔。”

    淼兒看了李清一眼,卻是沒什麼印象,但還是笑了,在臉上生出兩個酒窩,鶯聲道:“族叔。”

    李清這個宗室,從來沒有人認可,這時聽了公主這麼一叫,渾身都顫抖了一下,狠狠地垂頭行了個禮,大聲道:“太上皇和我有些嫌隙,李某人算不上什麼豁達之人,心裡也一直都記著,可是今日有攝政王,還有未來的王子,公主又這般呼喚卑下,卑下從此之後,再沒有芥蒂了。”

    這句話可以說有些無禮,不過李清這人偶爾也有點瘋瘋癲癲,這個沈傲也是知道的,沈傲打了個哈哈道:“下去,下去,這裡不是你談論恩怨是非的地方。”

    李清莞爾一笑,才是從彩棚中出去。
mk2257 發表於 2011-6-6 03:11
第七百零六章:像敵人一樣對待他


    一直等到日上三竿,女真人也沒有出現,城郊瀹邊已經炸開了鍋,叫罵的不少,有說是女真人畏戰,有說他們輕慢,西夏與女真之間其實並沒有太深的仇隙,不比金遼之間的仇恨,可是這時候見到對方的傲慢態度,自然蹦不出什麼好話來。

    倒是禁軍們只顧著恪守職責,也無人說什麼,一些西夏的勳貴官員都在不遠處的棚中安坐,面上都帶有幾分焦躁,紛紛竊竊sī語。

    沈傲卻不以為意,或者說,他們來得越遲,自己心裡的負疚感就會少一些,因此笑吟吟地只顧著和淼兒談情,偶爾會有幾個校尉探頭探腦的想要禀告什麼,沈傲知道他們的心思,藉著公務,既想瞧瞧公主,又想趁機聽自己和公主說什麼,於是外頭一有動靜,便拍案大叫:“誰?”

    之後校尉就悻悻然地進來,禀告公務。

    淼兒吃吃笑道:“這些人怎麼都當這裡是戲班子一樣。”

    沈傲怕她心裡留下陰影,也是笑呵呵地道:“沒什麼,說到底,其實都是小孩子罷了,不必理會他們。

    淼兒道:“這麼大還小?”

    沈傲嘆息道:“人心不古,世道不一樣了,現在的年輕人像我這般成熟的便是大浪淘沙也尋不出幾個來。”暗暗陶醉一番,心裡喜滋滋的。

    淼兒撫著肚子,道:“這些話不要讓你孩子聽到。”

    沈傲問:“為什麼?”

    淼兒輕笑道:“讓他聽了去,他只當他爹是今年過半百的老頭兒。”

    沈傲頓時不吱聲了;淼兒以為他生氣,輕輕拽拽他的袖擺,顧左右而言他道:“女真人到底來不來?乾等著真無趣。”

    沈傲道:“主角總是要到暴後的時候閃亮登場的,耐心等待便是。”

    淼兒道:“原來他們是主角?那我們是什麼?”

    沈傲笑道:“今日上演的是一千壯士滿地找牙,自然該讓他們做主角。”

    正說著,遠處傳來馬蹄轟鳴,完顏洪傑帶著一千女真鐵騎,一個個精神抖擻,腰後背著長弓、箭囊”腰間插著長刀飛馬過來”城郊這邊本就人多,他們放馬一沖,許多人躲避不及,立時發出一陣咒罵和慘呼,雞飛狗跳。

    完顏洪傑卻不以為意,反而面有得色,狠狠一揮鞭子,抽開了一個躲避不及的百姓,口裡兀自大罵:“瞎了眼嗎?”

    這些人來勢洶洶,已經抱著必勝的把握,完顏洪傑帶來的一千人,都是女真軍中數一數二的箭手,這些人集結在一起,臨行時又操練了一番專門克制騎兵校尉的戰法,雖然這種戰法不能大規模推廣,卻也頗有成效。完顏洪傑相信,只要西夏攝政王敢應戰,他就有九成的把握將他們悉數射落馬去,好教這些西夏狗和南蠻子見識見識女真勇士的厲害。

    一千人的騎隊橫衝直撞,直接進入對陣的場地,完顏洪傑看到了彩棚中的沈傲,刻意炫耀似的在場中飛馳了半圈,才猛地一拉韁繩,坐下戰馬希律律一聲人立而起,前蹄翻飛,竟是硬生生的停住。身後的女真武士號令如一”也是一齊拉動韁繩,一千多騎竟是整齊劃一的穩穩停住,氣勢如虹。

    這個手段教人看了,都忍不住倒抽冷氣,果然是女真騎兵甲天下”騎隊驟停,要做到號令如一,不慌不亂,便是驍騎營也做不到這個樣子。

    看到許多人的驚愕,完顏洪傑更是得意非凡,勒馬趕到彩棚這邊”並不下馬,只是居高臨下地對彩棚中的沈傲道:“攝政王可好? ”

    他的聲音洪亮,方圓數百米的人都能清晰聽到”單這響亮的嗓子便讓人覺得不凡,再加上他耀武揚威居高臨下的樣子”整個人如小山一樣坐在駿馬上,迎著烈陽,聲勢十足。

    沈傲安坐在彩棚之中,只是哈哈一笑:“完顏兄來得早。”

    這一個早字,是諷刺他們來遲。完顏洪傑哈哈大笑,不以為恥反以為榮,朗聲道:“不早,不早,倒是勞攝政王久候。”

    淼兒見完顏洪傑對沈傲的樣子全無尊敬,又是如此倨傲,這個西夏公主卻也是不好惹的,她和沈傲早有默契,只朝沈傲扎一眨眼,道:“夫君,不知這位將軍是誰?”

    沈傲一見淼兒的神色便知道了端倪,立即道:“這位將軍,公主不知道嗎?他便是女真國大名鼎鼎的完顏將軍。”

    淼兒驚訝地道:“又是一個姓完顏的,我倒是記得半年前也有一個叫什麼完顏的皇子,後來不知怎麼樣了?”

    沈傲滿是悲痛地道:“他來的不巧,被人宰了!”

    淼兒掩口駭然啊呀,宇顏皇子這麼好的人“怎麼會無端一一一,一一……

    沈傲打斷她道:“完顏皇子什麼都好,唯有一樣壞處,就是最愛偷婦人褻褲,結果那一日城中火起,西夏的熱血男兒們不忿,便一起衝入他的住地,將他斬為了肉泥,可惜,可得……”

    淼兒道:“殺他的是誰?”

    沈傲翹起拇指道:“說起這個人就了不得了,此人乃是響噹噹的西夏大英雄,萬千少女眼中的潘安宋玉,滿腹經綸的大才子,至於這人的名字,為夫便要賣個關子,殿下來猜。”

    淼兒瞪大眼睛道:“莫非是李清李將軍?”

    棚外的李清坐在馬上,聽了李清兩個字,差點沒吐血一升栽落馬去,雙目四顧,發現許多校尉已經掩口朝他這邊笑過來,忍不住脖子一縮,悻悻然地垂下頭。

    沈傲大叫:“錯了,錯了,李將軍還差一點點。

    淼兒吃吃笑道:“我知道了,一定是烏達烏將軍?”

    烏達拼命咳嗽,老臉通紅。

    他們一對夫妻一問一答,哪裡像什麼君臨天下和母儀天下的攝政王和公主?倒像是一對兩小無猜的少男少女在說情話一樣。這些話聽在完顏洪傑耳中,實在是刺耳無比。完顏皇子的死一直是女真人心中的奇恥大辱,若換做了別人,完顏洪傑早已拔刀相向了。只是面對的是沈傲和西夏公主,卻是無可奈何,卻仍不免大怒道:“夠了,攝政王,可以開始了嗎?”

    沈傲輕輕地捏了捏淼兒要出水的臉蛋,道:“我的好公主,待會兒回了宮,我再給你揭開謎底,到時候你可千萬不要驚訝。”說罷,才正色對完顏洪傑道:“開始什麼?”

    完顏洪傑怒道:“自然是對陣較量。”

    沈傲淡淡笑道:“方才我見完毅將軍虎虎生威,還當完顏將軍是來耍雜技的呢!”

    沈傲的話音剛落,彩棚四周傳出一陣哄笑。完顏洪傑本想lù一手出來震懾四座,誰知沈傲卻不以為然的將這個說成是耍雜技的把戲,這種不以為然,不但讓人捧腹大笑,更是對女真人方才的畏懼之心消除了幾分。

    若說耍嘴皮子,一千個完顏洪傑也絕不是沈傲的對手,完顏洪傑冷哼一聲,乾脆抿嘴不語,無聲抗議沈傲的無禮。

    沈傲朝淼兒道:“方才我怎麼對你說的,人心不古,你看看,這麼一大把年紀的都這般無禮,見了本王還坐在馬上和本王說話,他當他是女真國主嗎?”

    這話自然是對完顏洪傑說的,淼兒輕笑了一下,對著沈傲低語了一句話,沈傲大聲道:“公主豈能說這等對友邦不敬的言辭,女真人像蠻夷嗎?雖說他們扎了一個像馬鬃毛一樣的辮子,一個月也難得洗幾趟澡,大字不識一牟,還喜歡偷自家的嫂子、小姨子,你也不能這般說出來,往後可不能再說這些話了。”

    淼兒淚汪汪地垂下頭,低聲呢喃道:“知道就走了。”

    完顏洪傑聽了,怒火更勝,可是知道任他們二人說下去,定然是自取其辱,這時只盼著對陣開始,咬了咬牙,翻身從馬上下來,單膝跪下,對沈傲行禮道:“攝政王,對陣可以開始了嗎?”

    沈傲抖擻精神,道:“完顏將軍是要文鬥還是武鬥?”

    完顏洪傑呆了一下,道:“什麼是文鬥,什麼又是武鬥?”

    沈傲道:“文鬥嘛,自然是換上竹箭、木刀,大家免得傷了和氣。至於武鬥,則是像上陣廝殺一樣,不需要有什麼顧忌。”

    完顏洪傑早已將沈傲恨之入骨,一心要教沈傲知道他們女真勇士的厲害,毫不猶豫地道:“自然是武鬥。”

    沈傲撫掌道:“好漢子,本王就喜歡完顏將軍的豪爽。烏達。”

    烏達立即踱步過來,行禮道:“卑下在。”

    沈傲淡淡一笑道:“可以開始了,記住,要像戰場廝殺一樣,開始之後,大家便是寇仇,不必有什麼婦人之仁。”

    “就像對待我西夏的敵人一樣,卑下記住了。”烏達領了命令,走出彩棚,高聲大呼:“開始。”

    轟……,轟……轟……隆隆的鼓聲響​​起,回盪郊野,郊外的人都不自覺聚攏過來,遠遠的伸長脖子踮起腳來觀望。完顏洪傑躍躍欲試翻身上了馬,帶著騎隊到場地正中去,在激昂的鼓聲之中,拔刀向天:“烏突!”

    “烏突!”金國武士一起抽刀,無數寒芒形成密密麻麻的刀林。
mk2257 發表於 2011-6-6 03:12
第七百零七章:屠殺


    鼓聲震盪,直衝雲霄,完顏洪烈大吼一聲,隨即取出身後的弓箭,迎著炙熱的陽光,雄姿英發安撫住坐下烈馬,後隊的金人武士打起旌旗,旌旗獵獵。

    “誰敢出來?”完顏洪烈大吼一聲,拉出長弓,目光在禁軍中逡巡。

    身後的一千金國武士一起大吼:“誰敢出戰?”聲勢如虹,響徹天際。

    足足等了半晌,卻是無人應戰,這時,在場上外圍的烏達打著馬,手中舉出一支小旗,高聲大呼:“殺!”

    “殺!”

    這一次,卻是數万人的大吼,瞬時將金人的氣勢掩蓋,所有人整齊劃一,紛紛從身後取出弓箭,箭鋒指處,恰是正中的金人騎隊。

    圍在場地之外的禁軍,一重又一重,密密麻麻的,一支支利箭仰角四十五度朝向天空,在爆吼之後,卻是出奇的安靜。

    完顏洪烈大驚失色,說好了對陣,原來卻是團團將他們圍住,他怒道:“攝政王,你是要失信於人嗎?”

    沈傲安坐在彩棚裡,卻是氣定神閒地對淼淼道:“方才為夫怎麼說的?”

    淼淼道:“夫君說要像對待敵人一樣對待女真人,既然是敵人,又奢談什麼信義?宋仁之仁,對敵人若是談及信義,就是對自己的殘忍,前一句是戰國策中說的,後一句是夫君說的。”她眨了眨眼睛,問:“夫君,我說的對不對?”

    沈傲嘻嘻笑道:“公主殿下有沒有覺得我們很有夫妻相?”

    淼淼俏皮可愛地倚在沈傲肩上,道:“本就是夫妻,自然是一樣的。”

    沈傲哈哈大笑,得意非凡。

    完顏洪傑氣得連喘了幾口粗氣,舉弓瞄向外圍的禁衛,道:“殺。”

    “射!”這一次法號司令的是李清,傳令兵聽了他的話,立即打馬在外圍飛馳,一路吼過去:“射!”

    逢逢……箭如雨下,遮天的箭矢傾盆從四面八方齊射出來,朝向完顏洪烈的騎隊如暴雨一般落下。

    金人馬隊毫無遮擋,又是四面八方都是敵人,避無可避,只這一輪齊射,立即有數百人射落下馬,完顏洪傑被一箭貫入手臂,整個人搖搖欲墜,淒厲地大吼:“西夏狗和南蠻子果然沒有信義!”

    他身後的武士,連反擊之力都沒有,四面八方都是敵人,四面八方都是箭矢,除了高聲咒罵,卻是無可奈何。

    “射!”

    又是一輪箭雨傾盆而下,伴隨著一聲聲慘呼,他們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西夏禁軍竟會群起攻之,只一刻功夫,還能坐在馬上的人已經寥寥無幾,大多數人躺在地上。鮮血染紅了青青的野草,在陽光下,折射出妖異的光線。

    外圍的隊列讓出一道口子,接著是由六千騎隊組成的驍騎營提著長刀出現,隊首的驍騎營營官長刀前指,高呼一聲:“殺!”

    六千鐵騎轟隆隆朝女真騎隊撞過去……

    一場所謂的對陣已經結束,金人死傷慘重,只是一刻功夫,就已經橫屍了一半,剩餘的也都帶著箭傷,在地上掙扎。

    那完顏洪傑身上中了四五根箭,卻都沒有傷到要害,可憐他英雄一世,一柄長弓不知取了多少人的性命,今日卻被人圍毆,連一個禁軍都沒射殺,就成了刺猬。幾個禁衛將他提起來,猶如死狗一般拖到彩棚前去,勒令他跪下。

    圍看的人都是驚呆了,誰也不曾想到一場對陣會是這個樣子,可是方才那完顏洪傑神奇洋洋的樣子與現在這死狗一樣的對比一下,心裡卻都大叫痛快。

    沈傲從彩棚中走出來,這一次換成他居高臨下地看著完顏洪傑,在無數雙眼睛的注目之下,他淡淡地對身後的內侍道:“拿金人的國書來。”

    內侍早有準備,取了燙金字的國書,高高拱起,單膝跪在沈傲腳下。

    沈傲揚揚手,道:“念!”

    內侍站起來,扯高了嗓子:“大金皇帝陛下問西夏國主安……”

    內侍每念一句,各處的傳令兵便一句句重複下去,使得這城郊各處每個人都能聽到。

    “大金皇帝陛下問西夏國主安……”

    “大金皇帝陛下問西夏國主安……”

    一個個聲音越傳越遠,隨風傳dàng。

    “糧草五十萬擔……軍馬、鎧甲、刀槍各萬……若不然,則朕親率大金十萬鐵騎,與國主會獵​​隴西,可否?”

    這一份國書,其口辭之大,可謂狂傲不可一世,再加上強令勒索,出言要挾之意,更是聽的人怒火中燒。西夏人聽了,才知道原來這完顏洪傑商是帶著這樣一份國書來的,西夏雖是國弱,卻也不是好欺負的,能在大宋和契丹人的夾縫中長存

    ,豈是說勒索就能勒索的?

    這時有個讀書人高呼:“寧為玉碎不為瓦全,何故如此相欺?”

    若換做是從前,這些人倒未必有這個激昂,只是大家都知道,這西夏如今已不再只是國族的西夏,更是漢人的西夏,護國之心人皆有之,有人振臂高呼,不管是盲從或是發自肺腑的憤怒,所有人都是高呼:“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沈傲淡淡一笑,叫那內侍將國書拿來,手上翻弄著國書,慢吞吞地道:“完顏將軍,這一次,只是給你們女真人一個小小的教訓,回去告訴貴國國主,糧草軍械我西夏堆積如山,女真人要取……”他狠狠地將國書砸在完顏洪傑的額頭上,

    加大音量道:“那麼就請女真國主攜他十萬鐵騎來自取,要我西夏拱手奉上,休想!”

    完顏洪傑努力抬眸,憤恨道:“攝政王無信無義……”

    沈傲朗聲打斷他道:“信義二字不是對你,也不是對你們那無恥的國主,信義是對朋友,對友鄰,就憑你們,也配和本王談信義?”

    頓了一下,沈傲繼續道:“異王聯契丹、大宋、西夏大軍兩百萬,倒是想和貴國國主在漠北會獵。”隨後厭惡地道:“帶著這國書立即滾出去,從此往後,女真人不得踏入西夏一步,如有犯者,殺無赦!”

    說罷,沈傲回到彩棚中去,對淼淼淡淡道:“我的公主殿下,猴戲看完了,是不是該回宮了?”

    淼淼看到他那言辭厲色的樣子,實在想不通這個世上,竟有人面孔可以變得這麼快,方才的沈傲語氣雖然並不高昂,可是字字都帶著強烈的自信,那不容置疑的口w吻,令他整個人多了幾分英雄氣概。

    見沈傲對自己淡淡含笑,伸出一隻手來要拉起他的樣子,文質彬彬得猶如一個飽讀詩書的大儒,這時候整個人的氣質卻又是一變,就像是方才的話不是他說的,方才射殺女真人的命令與他沒有任何關係一樣。

    淼淼微微一笑,圓圓的臉上露出幾分痴迷,手搭在沈傲身上,沈傲輕輕要拉她起來,她卻是故意用了暗力,不肯讓沈傲輕易拉起,皺著鼻子撒交道:“大英雄,你該抱我到乘攆上才是。”

    沈傲臉上仍然保持著笑,額頭上卻是滲出一絲冷汗,一加一等於二這個簡單的算數他懂,兩個人的分量怎麼抱?就算肚子裡的那個只算半個人,分量卻也不輕。

    “你在猶豫?”眾目睽睽中,淼淼眼波中閃過一絲狡黠,嗔怒道。

    沈傲咳嗽一聲,道:“友邦人士還沒有走,要注意影響。”

    淼淼嘟著嘴道:“友邦人士都射成刺猬了,他們看不見的。”

    沈傲大汗,只好上前將淼淼抱起,卻又生怕擠到她肚子裡的孩子,走起路來也是躡手躡腳,猶如捧著無上的珍品,一步一搖地抱著她從彩棚來,卻是看到無數雙眼睛朝這邊看過來。

    沈傲心裡默默道:“反正名聲已經臭了,老子臉都不要,還怕個什麼?不怕,不怕,隨他們笑去。”

    沈傲有一副城牆一樣的厚臉皮,淼淼卻是沒有,臉上生出些許紅暈,整張臉埋入沈傲的胸懷,卻是不肯露出臉來,這時已經反悔,低聲道:“還是放我下來吧,被人瞧著也不好。”

    沈傲拒絕道:“都已經被人瞧見了,再放下來就是做賊心虛,知道做賊的,最需要的是什麼嗎?”

    淼兒道:“是什麼?”

    沈傲說起自己的老本行,孜孜不倦地道:“就是信心,你明明是賊,卻要像是自家是差役一樣,要堂而皇之,不能一見了人就心虛,你要比別人更相信自己不是賊,這才是做賊的至高境界。”

    淼兒嗤笑道:“好像你做過賊似的。”

    沈傲將她緊緊抱著,淡淡地道:“不要取笑,賊做得好,也是一項很高尚的事。”

    所有人目瞪口呆地看著攝政王抱著公主出來,西夏的風氣雖然開放,卻也沒見過這種場面,方才的肅殺之氣和義憤填膺頓時煙消雲散,這變化實在太大,讓他們一時有些緩不過勁來。

    李清也是汗顏,真不願打馬跟在攝政王身後,就好像自家是青樓裡的龜公一樣,偏偏還要裝出恍若未覺的樣子,他靈機一動,高呼道:“攝政王千歲!”

    禁衛們條件反射地大吼:“攝政王千歲。”

    無數的百姓也呼啦啦地跪下行禮,紛紛道:“攝政王千歲!”

    沈傲汗顏,一直將淼兒抱上了車攆,才鬆了口氣。
mk2257 發表於 2011-6-6 03:13
第七百零八章:龍孫


    女真人落荒而逃,這一場殺戮,恰恰表明了沈傲的決心,消息傳到西夏各地,也令西夏人對這攝政王刮目相看。

    原來這南人做了攝政王,也不全是之乎者也,也有冷酷的一面。

    各州府也瞬時變得平穩下來,朝廷的政令終於可以暢通無阻。

    轉眼兩個月過去,八月初的西夏異常的悶熱,有時大風揚起,街上到處都是風沙陣陣,令行人不得不掩鼻出入”這惡劣的隴西,原本也是魚米之鄉,如今卻是荒涼無比。

    整個龍興府都在屏息等待”甚至是尋常的百姓,都在悄悄打聽消息,或是門下省已頒發了詔令”或是禮部那邊有了什麼動作”又或者是有宮人出來報喜。掐著指頭算了算,懷胎十月,那天潢貴冑的龍子大致在這個時候也該出生了。

    這孩子是未來的國君,是當今太上皇的獨別,是攝政王的長子,這個孩子,將在未來掌握西夏”主掌萬千人的命運。

    意識到了這個,所有人都在焦躁等待,也有人悄悄擔憂,怕就怕生出來的是個女孩兒。此言一出,立即有許多人呵斥一番,或是說他烏鴉嘴”或是說他胡說八道。

    就連操練的禁衛,休憩時也關注這個,營官隊官們嘴上都會刮斥,可是心裡頭也免不了在想”時候差不多了。

    這時節最風光的便是接生的穩婆和大夫”胎兒何時出生,又該如何如何”他們一清二楚,最遲是什麼時候,最早是什麼時候,他們也能說出個子丑寅卯來。

    千呼萬喚中,連李乾順都在掐日子,大清早起來,便是叫來懷德,只問一句:“公主如何了?”

    懷德大多數時候都是說:“就要大喜了。”

    聽到這個”李乾順就搖頭,一日都茶飯不思,勉強吃些五穀粥米。

    他這幾日都在看遂雅周刊”從大宋那邊快馬送過來的,人一閒下來,便要尋個事做,沈傲叫人呈上這個,他開頭覺得沒什麼意思,都是些才子佳人神仙鬼怪的故事,可是後來也漸漸認了真,像他這種人,凡事養成了習慣就難以更改,所以吃過了東西”就泡上一壺看故事自娛。

    有時也有火起的時候,看到了一半,下一期還沒送來,故事截了一半,意猶未盡,且都在最緊要的關頭,於是拍案而起”覷見了故事下首的陸之章撰這幾個字,便忍不住道:“這姓陸的小子若是我西夏人,朕一定要治他的罪,豈有此理”哪有這般吊人胃口的?”

    這話傳到沈傲的耳朵裡,沈傲呆了一下”隨即一笑置之”少不得夜裡提起筆來,給陸之章寫一封家書,裡頭寫道:表弟且牢記為兄之言,切莫入西夏之地,切記”切記。

    到了八月初七的這一日,李乾順醒來,還沒問話,便看到懷德興沖沖地過來,道:“太上皇,大喜了”大喜了。 ”

    李乾順精神一振,什麼樣的病痛都好了”叫人披了衣衫”跋鞋便隨懷德往儲閣去,恰好撞到了幾個御醫和穩婆背著藥箱帶著物事”見了這太上皇”這些人心里便是嘀咕”這太上皇什麼時候如此龍精虎猛了?卻都不敢耽誤,到了儲閣外頭,沈傲恰好出來罵:“御醫呢?御醫呢?都死哪裡去了?平時見他們一個個活蹦亂跳的”怎麼今日連個鬼影都沒見。”

    御醫們腳步如飛地衝過去道:“殿下,微臣來遲了。”

    沈傲道:“公主肚子痛,落了紅,快進去把脈,哪幾個是穩婆”到本王這邊來,本王教你們注意事項。 ”

    李乾順隨後趕到,道:“你又不是穩婆”羅嗦什麼?都叫他們進去。 ”

    一干人衝進去,李乾順後腳也要跟上,卻被沈傲一攔,沈傲笑嘻嘻地道:“個主生孩子,太上皇也要看?”

    李乾順頓時醒悟,便站在這屋簷下,接著是幾個御醫出來,朝二人行了禮”道:“確實是臨盆了”已經服了一帖藥,其他的事便交給穩婆去做,微臣幾個也在外頭候著”若走出了……”

    李乾順怒道:“出什麼事”能出什麼事?滾,有穩婆就好。 ”

    沈傲咦了一聲,道:“太上皇,要是真的出了什麼事怎麼辦?還是叫他們到這裡等吧。”

    李乾順搖搖頭,不說話。幾個御醫也是不敢說什麼,躲到遠處的長廊那邊候著。內侍們給李乾順和沈傲搬了座”兩個人幹坐著,也沒什麼可說的,李乾順嘴唇顫抖”捏著鬍鬚,似乎在想什麼心事。

    沈傲搓著手,時而笑嘻嘻的,時而哀怨幾下,心情複雜。

    偶爾穩婆會進出一下,沈傲便站起來,問:“生了嗎?怎麼沒聽到小孩兒哭?”穩婆還沒答,李乾順便歷經滄桑地拉住他,道:“你懂個什麼”沒有這麼快,慢慢地等。 ”

    沈傲只好重新坐下,開始聽到淼兒在裡頭呻吟了,沈傲心思復雜,只好道:“我去外頭走走。”

    李乾順也聽不得這叫,也站起來:“朕陪你去。”

    兩個人一前一後,卻不敢離得遠了,默默地走,走了一圈,又回到這簷下”像是有了默契一樣。

    沈傲突然道:“我夜觀天象,昨夜有武曲星落下”,李乾順搖頭道:“為何朕夜觀天象,卻是文曲星?”

    所謂夜觀天象,都是假的”不過是寓意罷了,沈傲是寓意自家的孩子健壯勇敢,而李乾順一聽武字,立即打斷他的話,意思便是說他希望自家的孩兒該是才高八斗。

    一邊的懷德心裡在琢磨”昨夜有星星出來嗎?

    從清晨等到正午,李乾順已經等不及了”正要呼出一個穩婆問一下,驟然,一聲嘹亮的嬰兒啼聲傳出,裡頭傳出穩婆鬆口氣的聲音,接著門房打開”一個穩婆抱著個醜不拉基的小東西出來,沈傲一看”嚇了一跳”驚道:“火星來的?”

    李乾順倒是視若珍寶地將小傢伙抱住,揭開襁褓的一角”道:“是個男兒”真是漂亮。”沈傲覺得自己看錯了,再去看,這小孩幾皮膚皺皺的,皮膚還呈一種透明的蒼白,頭髮粘不拉幾”眼睛像是睜不開一樣,哪裡漂亮?疑惑地道:“漂亮嗎? ”

    穩婆見慣了這場面,笑嘻嘻地道:“漂亮,漂亮攝政王,小孩兒生出來都是這般模樣的,等滿了月就好了。”

    沈傲這才喜鼻滋地從李乾順懷裡將小傢伙搶過來,笑嘻嘻地摟著,左看看”右瞧瞧:“是頂漂亮的,像我。 ”

    李乾順的眉頭皺了下去,沈傲見了他的變化,立即補上一句:“不過還是有幾分淼兒的神色神韻像極了。”

    李乾順化怒為喜:“你看他像不像朕?”

    沈傲立即板起臉:“不像。”

    二人抬步進入房去,走到榻前,淼兒已經疲倦得睡著了,小傢伙突然​​又哭起來,沈傲便道:“誰有奶?誰有奶?小傢伙餓了,餵奶”餵奶。 ”

    李乾順本想說朕去取話及出口,便覺得不妥,便叫:“叫奶娘來,叫奶娘來。”

    奶娘是個風韻綽綽的美婦人,眼神兒勾混顧盼著給李乾順和沈傲問了安便將小傢伙抱過去,也不拘謹,抄開衣襟露出雪白的一團柔軟之物便往小傢伙口裡塞,這小傢伙像是天性一樣,立即安份下來,拼命叼著那嫣紅努力吸允。

    沈傲一動不動地看得眼都直了腳像是邁不動步子,整個人弓起來像個蝦米似的看著那邊出神。

    李乾順又是大怒,道:“看什麼?沒什麼可看的。”

    沈傲喉結滾動了一下道:“好大,一隻小傢伙。”

    …………………………………………………………………………………………………………………………………… …………

    宮中數十個內侍飛馬出去”喜報傳出各部衙堂已經亂作了一團,許多人交頭接耳打聽,皇孫還是公主,聽到皇剁二字,俱都喜笑顏開,都是喜滋滋地準備上賀表了。

    楊真在禮部這邊,聞知喜報傳出來,忍不住籲了口氣,道:“天幸大夏。”他立即招來禮部幾個郎官,做好告天的事宜。

    這消息,如長了翅膀一樣”分送到四面八方,竟有不少人家打了爆竹,還有的快馬一直向南飛馳”到了熙河這邊,童貫看了奏報,眉眼兒lù出喜色,道:“大事已定了”立即呈報入宮,八百里快馬,不必體恤馬力,要快! ”

    快馬一路南下”轉眼到了汴京,汴京這邊倒是一切如常,蔡京已經不復在”而新上來的李浪子近來也沒做出什麼差錯來。至於那去了天邊的沈愣子,自然是不必去管的,大多數人巴不得他永遠不要回來”好落個清淨。做官最怕的就是擔驚受怕,大家寒窗苦讀容易嗎?不容易。好不容易修成正果,卻偏偏天上降下一個煞星來,這還了得?

    可是越怕什麼就越來什麼”一聽是三邊來的奏疏,門下省的書令史們就大感頭痛,打開一看,果不其然,想不到那愣子居然還活著,還活得有滋有味,生出了個小愣子來。愣子這兩個字在汴京已經成了禁語,便是尋常人對罵,也都說傻子、天殺之類的詞句,絕對不敢吐露出這兩個字來,所以大家心裡都是這樣說,口裡卻是無比莊重地尊稱一聲平西王爺。

    書令史們心裡頭想,這孩子也生了,說不准再過些時日沈愣子又要回來”啊呀呀,這清淨日子才過幾天。一個個嘆著氣將奏疏送到李邦彥的案頭上。

    李邦彥看了奏報,眼眸中閃過一絲冷色”隨即笑嘻嘻地道:“平西王有喜了,嘖嘖,這消息陛下準是喜歡,諸位在這兒照常辦公,本官進宮去。 ”說罷,抄起奏報,立即覲見。

    趙佶每日醒來,也是掐著日子,安寧的肚子日益大起來,整日都在太后那邊閒耍,有時候覺得悶”也是叫蓁蓁幾個進宮來伴著,趙佶悄悄地問過太醫,說是這孩子多半要再等三個月才能生,心裡有了期盼”做事卻也沒什麼心思了,好在李邦彥那邊沒出什麼錯,讓他有了心思閒坐發呆。

    他和李乾順不同,李乾順做任何事都會有個規矩,清早起來做什麼,用過了早飯該見誰,正午之後又該如何”每一步都不容有差,幾十年如一日。可是趙佶卻是個散漫慣的人,來了興致,或許還能做點、事,沒了興致就拿著筆婁呆,全憑他自己的喜好。

    一堆奏疏,被他一堆,顯然又是沒了心思”站起來”道:“去太后那邊。”

    說是去太后那裡,其實是要去看看安寧”他每日夜觀天象,都在琢磨著哪顆星辰是那孩子的,這和沈傲信口胡扯不同,趙佶琢磨這個挺在行,紫微星、武曲星,他心裡都有數。

    楊戩聽了吩咐,也不說什麼,笑嘻嘻地道:“奴才先去通報一聲。”

    趙佶頜首點頭,正是這個時候,卻有內侍進來,道:“陛下,李門下覲見。”

    “李邦彥……”趙佶微微皺眉,對這李浪子,他談不上有多喜歡,只是覺得此人辦事得力,還算是勤勉,反正只要能幫他署理那些亂七八糟的事也就走了。這個時節求見”莫非是為了政務?亦或是哪裡遭了災,要他來決斷?

    趙佶淡淡地道:“叫他進來吧。”

    內侍急促地去了,過不多時,李邦彥眉眼兒滿是歡喜地進來,納頭便拜:“微臣見過陛下。”

    趙佶lù出些許笑容,給他賜了坐”又叫人斟了茶,略帶幾分不耐地道:“怎麼了? ”
mk2257 發表於 2011-6-6 03:14
第七百零九章:完顏阿骨打


    李邦彥將奏報呈上,趙佶略略看了一下,喜滋滋地道:果然是大勢已定了,沒事就好。 ”轉而又鬱鬱地道:“真是豈有此理,孩子落地,他沈傲不去寫奏疏,卻是要邊關報過來。 ”

    李邦彥慢悠悠地道:“陛下息怒,平西王畢竟是攝政王,以攝政王之尊……”

    李邦彥這一句話的用心不謂不毒,言外之意是沈傲已不再是從前的沈傲,不再是趙佶的臣子,這一句但凡是人君都不能接受。

    趙佶雙眉一沉,道:“胡說八道,沈傲剛剛生了孩兒,自然歡喜,哪裡還會想到這個?換做是朕,朕也是這樣,往後不要胡言亂語。”

    李邦彥不曾想趙佶這般回護,立即生出更大的警惕,笑嘻嘻地道:“陛下說的是,微臣真是萬死。”

    他這個門下省中樞也是鬱悶至極,懷州那邊已經來了消息,貨物帶不出關,偏偏他名為首輔,卻是連邊關都叫不動,這個門下令和蔡京相比,折扣實在太大。一日不能出關,懷州那邊便虧損越多,誠信也化為烏有,損失何止億貫?以至於懷州那邊的人整日進進出出,都是請李邦彥出馬的意思,李邦彥又無可奈何,只能先安撫住。

    可是安撫不是長久之計,他這門下令看上去​​位高權重,其實若不是懷州那邊眾人拾柴,也成就不了他這個地步,為了維持他有別於蔡京的形象,剛剛主掌門下,他可是一文的賄略都不收取的,靠的都是懷州那邊每月按時送錢過來支用。若是再這般下去,沒了懷州的財源,就連懷州這邊也會對他離心離德,到時樹倒猴散,他在朝中就不安穩了。

    趙佶淡淡一笑,道:“女真人那邊有什麼消息?邊關那邊該有奏報吧?”

    沈傲退還了金人的國書,已經聯絡到了三邊”隨時做好抗金的準備”趙佶也預感風雨欲來,近來也關心這個。

    李邦彥趁機道:“陛下,有細作說,金人的兵馬調動頻仍,看這模樣,只怕是真要侵夏了。”

    趙佶頜首點頭道:“下旨意到三邊那邊,隨時做好準備吧。”

    李邦彥笑嘻嘻地道:“童公公年事已高,便是衷心竭力,也未必有這心力。”

    趙佶抬起頭,心裡琢磨了一下”童貫的年歲確是不小了,便笑道:“你是如何想的? ”

    李邦彥道:“何不派一欽差,前去三邊,督促一下軍務?”

    趙佶悵然道:“這個倒是,只是誰可擔此重任?”

    李邦彥嘻嘻一笑道:“成國公是懷州人,老家距離三邊也不算遠,據說也粗通一些弓馬,再者說,陛下前些時日調他在殿前司”軍伍想必他是熟稔的,何不如欽命他責三邊,協助童貫,一面也傳達聖上旨意,讓將士們用心竭力? ”

    趙佶狐疑道:“你說的是鄭貴妃的兄長?”

    李邦彥笑呵呵地道:“正是他。”

    趙佶淡淡地道:“朕倒是常聽鄭貴妃說起他,確實是個想做事的,只是邊鎮辛苦”他未必會肯去。 ”

    李邦彥肅然道:“陛下勿憂,成國公幾次三番的到微臣這邊來求告,就是想外放出去立些功業出來,省得別人說他是兄憑妹貴,讓人小覷”只要陛下下旨意,他保准是欣然而往的。 ”

    趙佶聽了,便道:“是不能在汴京成日無所事事,該要出去歷練一下了,這個旨意,從門下出吧。”

    李邦彥大喜過望”連忙道:“陛下聖明! ”

    …………………………………………………………………………………………………………………………

    祈津府。

    這裡原本是契丹的中都,如今落在金人手裡,幾年之間”已經蕭條了許多。金軍入城之後,縱馬掠奪三日,屠十萬戶,因此人丁也驟然減少。再加上大量民戶潛逃,便是在白日,街道上也是一點人煙都看不到。這裡本來距離關塞還有一段距離,人口銳減,直比大漠還要大漠了。

    只是那雕粱畫棟和磚石的街道還在,雖然外城仍有縱火的痕跡,偶爾可見殘骸斷壁,可是內城卻是保存完好。尤其是那巍峨的契丹皇宮,如今已經換了新主,仍是煥然一新,鶯歌燕舞,富麗堂皇。

    宮室的一角,名叫文昭殿,這殿裡十幾個落座,並沒有太多的規矩,坐在上首之人年歲已是不小,卻是虎背熊腰,剃著一個光頭,雙目炯炯有神,如狼四顧,叫人不敢與之對視。

    他便是女真國主完顏阿骨打,完顏阿骨打皺著眉,腳下還殘留著烈酒的殘清,一雙眼眸盯住跪在地上的完顏洪傑,臉上一道猩紅傷疤似乎在蠖動,整個人顯得猙獰無比。

    “他……”就是這樣回答? ”完顏阿骨打一字一頓,似乎有些不可置信,女真崛起,橫掃**,想不到今次卻是碰到一顆釘子。

    完顏洪烈跪在殿中一動不敢動,哭喪著臉道:“洪烈絕不敢有蠻,此人狡猾如狐,又狠厲無比“……”

    完顏阿骨打一步步走到完顏洪烈跟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完顏洪烈還要繼續說,卻不妨完顏阿骨打一腳將他踹翻在地,完顏阿骨打狠狠地揪住他的衣襟,將他扯起,怒氣沖沖地道:“夠了!完顏洪烈,我女真的漢子絕不會漲他人士氣,滅自己威風,你這黑水白山的雄鷹,難道已被那草雞嚇破了膽嗎?”

    “我……”我………”完顏洪烈粗重地喘氣,整個人猶如被抽乾一樣,哭喪著臉道:“大王息怒……”

    “是叫陛下,叫陛下!”完顏阿骨打狠狠甩了完顏洪烈一個耳光,猙獰地道:“此仇不報,誓不為人。先是殺了我的皇兒,今次又這般辱我。 ”他一下子將完顏洪烈推開,抽出腰間的佩刀,整個人宛如一尊雕塑一樣,惡狠狠地道:“踏平西夏,我要生擒那蠻子!”

    兩側的女真勳貴紛紛低吼,抽出刀來道:“殺。”

    完顏阿骨打臉上抽搐兩下,隨即道:“撤回完顏祿的大軍,取道隴西,我要親自徵發二十萬勇士,去西夏取他的人頭。”

    “大王。

    ”激動的人群中,一咋,人靜悄悄地安坐,直到這個時候,他才出言。這人一看就是個漢人,頭上集著綸巾,身上穿的是一件厚重的女真對襟襖子,顯得有些不倫不類,手上把玩著一塊璞玉,淡淡地道:“大王乃是非常之人,所過之處攻無不勝,可謂英雄絕世。 ”

    完顏阿骨打目​​光如鷹一樣落在這漢人身上,惡聲道:“范姜,你要說什麼?”

    范姜嘆了口氣,繼續道:“大王,契丹人就要垮了,我女真勇士連年征伐,契丹人筋疲力盡,或許一年,或許只需三月,我大金只要破了那連綿的關塞,便可一鼓作氣長驅直入。可是這時候,移師攻夏,若是給了契丹人可趁之機,那此前的辛苦,豈不是全部白費?”他淡淡地繼續道:“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何況是大王這樣的英雄?暫時先忍他一口氣,待侵吞了契丹,天下二分便可居其一,到時再西擊西夏,南取宋室,豈不是正好?為何要貪圖一時之快,而棄了前功?”

    “你說什麼?大王如何做,也是你可以妄論的?”一今年輕氣盛的女真人站起來,惡狠狠地盯住范姜,一把扯住他的前襟,揮拳要打。

    “夠了!”完顏阿骨打怒喝一聲,喝止了那女真人的動作,整個人負著手,在殿中來回踱步。他雖是魯莽,卻也不是看不清時局的人,這時候聽了范姜一言,也覺得有幾分道理。

    完顏阿骨打猛然抬頭:“范先生說的話有幾分道理。可是這。氣,本王無論如何也咽不下去。”他的眼眸閃爍,發出狠厲的光澤,猩紅的傷疤顯得更是鮮紅,猶豫了一下,抬起頭道:“決不能就這樣算了!”

    范姜被那女真人拉扯了一下,拼命咳嗽兩聲,顯然受驚不小,才道:“大王勿憂,其實要對付西夏,也是簡單得很,學生聽說西夏內亂在即,何不如遣一上將,帶三萬鐵騎,對外佯稱十萬,叩關而擊?西夏的叛黨之所以不敢輕易動作,只不過是害怕那沈傲之威而已,若是這個時候犯關,西夏必然生變,到了那個時候,不勞大王動手,西夏便唾手可得。”

    完顏阿骨打沉默了一下,隨即哈哈大笑道:“不錯,你說的不錯,完顏圖圖!”

    原先那揪打范姜的年輕人站起來,彎腰單手扣在胸上:“大王。”

    完顏阿骨打道:“挑選三萬鐵騎去西夏,帶著那沈傲的人頭來見我。”他厭惡地看了完顏洪烈一眼,道:“懦夫,滾出去!”

    完顏洪烈連滾帶地爬出去,整個殿中伸出一陣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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