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字生命】數字風暴 作者：格子裡的夜晚（已完成）

第二卷 狼煙，指引我

第八十一章 隊員到齊

　　一聲槍響，將戰爭從遙遠的邊境線直接推到了大家眼前。這是開戰一來月海聯邦首都天漢市第一次響起槍聲。雖然對方威脅的是林聞方，對方已經有能力威脅到許多人。一時之間，漢京居然也有些風聲鶴唳。

　　林聞方對於活動意外中斷倒是沒太大意見，本來這種活動就不是他熱衷的。勳章不會不給他，應有的待遇也全都落實到位了。

　　朱芷蹇著眉頭說：「不知道是什麼人，這個威脅的針對性太強了。」

　　林聞方撇了撇嘴說：「天曉得，但是，能殺我而不殺我，這的確是有些奇怪。」

　　「私人恩怨吧，對方應該是希望你有比死更慘的下場。」朱芷按照常理推斷道，然後小心翼翼地看著林聞方的臉，希望沒有驚嚇到他。

　　林聞方的神經遠比她預料得堅韌，只是淡淡地笑了笑，說：「先回基地做事情吧。只有這麼點時間，早點做完了事情我才好請假去看岳羽音。」

　　朱芷點了點頭。

　　簇擁著他們的士兵，負責現場安全的軍官巴不得這樣，趕緊將他們兩人塞進防彈車，一路送回漢京市郊的一處軍事基地。三台機甲也隨之送回。一場提振士氣的活動，就此不了了之。

　　在基地裡，16名來自各地的優秀軍人已經集結完成。確定朱芷和林聞方要來漢京，軍部就沒太著急將這些人送去天池山，而是讓他們先在漢京受訓了將近一周。最主要的卻是林聞方指定的電子方面的課程。這些士兵們學得怨聲載道，卻不敢有任何怨言。16名隊員這個數字就是個好證明：留著讓朱芷和林聞方篩選呢。

　　隊員們也都知道了活動上發生的事情，三三兩兩地聚攏在一起，小聲討論著。基地留出一整片配置完善的區域給了他們，獨立的食堂就成為大家平時討論、打牌、喝茶的好地方。

　　「全體都有，立正！敬禮！」一個隊員看到朱芷和林聞方走進了食堂，立刻跳了起來。

　　聲音極其整齊，隊員們立刻就展示出極強的軍事素養和紀律性。

　　「報告長官。獵人機甲戰隊預備隊員應到16人，實到16人。請指示。」

　　「稍息。」朱芷微微頷首道：「剛才發生了點事情，大家也都聽說了。敵人還是很猖狂的。在這個時間這個地點，我，還有林聞方，和大家第一次見面，或許也算是個好時間。有一點緊迫感，危機感總是好的。獵人機甲戰隊是一支試驗部隊，卻是一直肯定會被投入最激烈的戰鬥中，卻檢驗成色的部隊。我希望大家都能夠盡快進入狀態，認真訓練，迅速掌握機甲的技戰術，形成戰鬥力。」

　　非常整齊的三聲鼓掌，讓朱芷又是微微一笑。原先，讓一個背景深厚的女中校，還是如此年輕的女中校來當自己的隊長，大家未必服氣，說怪話的人不少。但朱芷這麼一亮相，大家卻都不會再有別樣的想法了。行家對行家，大家都大致能看清對方深淺。朱芷的身體條件、技戰術方面可能不如這些來自各地的優秀軍人，但那種信心十足，穩健冷靜的姿態，和很有條理的發言，讓大家看到了一個值得信任的長官。

　　「大家自我介紹一下吧。我知道你們來歷不凡。為了將來合作愉快，有個瞭解是必要的。」朱芷傲然道。她可不會因為任何來歷不凡的傢伙而有任何改變，更不會害怕什麼。

　　「肖克強，原東方軍區司令部警衛團營長，上尉。2104年入役，服役七年，全優考績。格鬥、射擊、駕駛課目優等。」

　　「霍滌，原漢京警備區所屬38軍偵查大隊三分隊隊員，少尉。2107年入役，服役4年，全優考績。榮立兩次二等功，一次三等功。射擊、狙擊、叢林戰、山地戰專家。」

　　「邰清遠，原29軍所屬空勤特戰大隊隊副，中尉。2107年入役，服役四年，三年卓異考績，一年中等考績。一次一等功，兩次三等功，二等勇士勳章，兩次嚴重警告處分。射擊、格鬥、駕駛、直升機駕駛、空中戰術、空勤戰術管制、後勤整備、基本機械電子學科、爆破等課目全優。」

　　邰清遠的履歷讓大家倒抽一口冷氣，這傢伙還真是不露相。幾天相處，大家互相都在摸底，這個身形頎長，英俊高大的傢伙總是笑笑，不參與大家的比試和討論，原來卻是個刺頭型的軍人。要不是兩次嚴重警告處分，這種非常全面的牛人，大概也不會到這裡來。估摸著也是他的長官頭痛得要死，又不希望埋沒了他，才保護性地將他打法來了。

　　邰清遠之後，再沒有那麼極端的履歷。這整批軍人，大致都是尉官的軍銜，都有指揮部隊的經驗，各種軍事學科的專精分佈也還不錯。甚至有三人有急救學科專精的證書，有一個營養學專家……看到大家的這種情況，誰都明白，軍部那些高層和他們身邊的參謀人員，對獵人機甲戰隊，絕對是下了大心思的。這些人，到哪裡都是人家爭著搶著要的優秀人才。

　　按照程序，接下來自然是林聞方要說些什麼，大家的眼神全都轉向了林聞方，比剛才更熱切了。林聞方作戰的錄像，這些人自然是看了又看，沒沒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這個工程師，在不到兩個月的時間裡就變成了個優秀的軍人麼？林聞方看著不像，他的身體看起來並不強悍，但他的眼神，姿態，他的舉手投足，卻都隱隱有著一種獨特的力量感。雖然林聞方仍然不像是個軍人，但大家反而更容易信服他。那些功勞，那一次次捨生忘死的戰鬥，最容易讓同為戰士的他們信服。

　　林聞方對這種事情不太敏感，卻不知道自己不知不覺就過了這道坎。多少軍官，上任之初可是要被手底下的士兵們刁難到死的。

　　「我是林聞方。你們的副隊長、技術官，以及大部分訓練科目的制訂者。我的任務不僅僅是這些，還包括繼續機甲體系的研究。試驗部隊要做的事情很多，大家也都會很辛苦。想必你們是受得住的，希望你們能受得住。那些退訓名額，我真心希望用不上。再怎麼說，當了軍官，手裡多幾個兵總是好的。我也不免俗。」林聞方的話實在了很多，接下來他就直接開始說之後的訓練計劃。

　　訓練被分為幾個板塊：機甲基本操作課程自然是重中之重，很快機甲都能夠到位，基本上是全部實機訓練，模擬器這種東西開發成本很高，試驗部隊才沒有那樣的奢侈品。機甲戰術方面，則是一邊摸索一邊進行，也鼓勵隊員們對此多提出意見和建議，多參考其他兵種有益的經驗。技術學科對於機甲部隊是必須的，大家最好都能瞭解一些基本的電子、機械、數字工程方面的知識，知道怎麼對機甲進行簡單維護。畢竟作戰中不可能永遠有維修分隊就在左近。最後，則是基本的身體訓練，這部分訓練裡也希望戰士們能互相研討交流格鬥和射擊等等方面的基本技能。當大家聽林聞方說：「我們將採用鐵人II訓練系統，進行身體訓練。新的訓練方法在天池山基地特戰大隊試用了一陣，反響很好……希望，你們都能受得了」的時候，大家的眼神都不對了。鐵人II！這不是鼎鼎大名的訓練系統嗎？不是據說那是只能存在於理論的基本完美的訓練法麼？怎麼林聞方居然搞定了這東西？大家都有難以置信的感覺，看向林聞方的眼神越發複雜熱切。

　　朱芷在一旁竊笑。她一直擔心林聞方很難壓服這些刺頭大兵們，現在看起來，不存在這種問題了。

　　剛說完，林聞方的腕上電腦忽然響了一聲。他瞅了一眼，轉頭對朱芷說道：「國防部有晚宴……你和我都被邀請了。岳羽音也會去……又拿我們作秀，煩不煩啊。」

　　朱芷嗤笑了一聲，說：「官僚的做事就是如此。又不能不去……」

　　她轉向面前那些部下：「肖克強、邰清遠、吳沫、陳央，你們四個跟著走一趟。」吳沫和陳央是女性，也都有不俗的身手和履歷，點了這麼四個人當護衛，應該是很妥當了。算起來，她和林聞方今天也算是遇到了刺殺，加強護衛本來就是題中之意。

　　國防部的晚宴？朱芷心裡冷笑不已，多數又是有誰按捺不住，要顯示自己的存在，想要和機甲部隊套交情什麼的了。這種文官系統的宴會，從來就不讓人安生，一幫人面目可憎，言語無味。還經常有很二的刺頭冒出來討打。而朱芷，則是眼裡摻不得沙子的人，她也是頂級紈褲之一啊，這漢京她離開了幾年，可不能讓人忘了自己。

第八十二章 再見羽音

　　本來，這是一次國防部和眾多軍火企業洽談，安排軍備生產和運輸、配置，以及戰場維護等各項事宜的會議之後的招待性質的宴會，規格不太高。但是，由於下午發生的事情，宴會的等級一下子被提高了好幾個級別，地點也從原先的金台迎賓館改到了位於和平廣場的熙雲大酒店。這也是全聯邦檔次最高的賓館，熙雲大酒店就在和平廣場，在這個地方舉行宴會，也有著明確的含義：聯邦不會害怕那些見不得光的宵小。

　　負責安保工作的是漢京警備區直屬警衛團團長莫天南上校和中央警衛局三處處長馮永清，他們兩人在酒店二樓的房間裡設置了指揮部，協調分散在各處的總計上千名警衛人員。上上下下都繃緊了弦，一點都不敢鬆懈。下午的那起勉強可以稱作刺殺的事件發生後，雖然在金鐘大廈的頂上發現了那支狙擊步槍，卻沒有捕獲開槍的人，讓這麼個傢伙在漢京晃蕩，大家心裡都無比緊張。要是晚上這場宴會再出了什麼事，那莫天南和馮永清都要沒臉見人了，那更會是對全軍士氣的巨大打擊：首都都看不好，都不太平了，前線還怎麼辦？

　　隨著來賓絡繹到來，熙雲大酒店也越來越繁忙熱鬧。大門口的紅地毯，一直穿過壯麗的樓宇前面的花園，直到馬路邊上，足有200多米長。紅地毯兩側都是面容嚴肅的警衛，隔離開看熱鬧的人群和手持照相機的記者們。只有莫天南和馮永清知道，這200米長的紅地毯有多挑戰他們的神經。他們巴不得每個來賓從車子裡鑽出來就朝著酒店大門飛跑，或者索性讓車子駛過車道，就停在門口。可是，那樣一來，這個晚宴也就沒有任何意義了。

　　由於宴會性質臨時變更，不少企業和部門也隨之更改了出席代表。北方工業集團的副總裁嚴浩平是第一個到場的重量級來賓，原先北方工業集團和國防部的談判團隊裡，職位最高的不過是北方工業集團負責生產的總監而已。太行集團總裁顧鈞挾夫人佟瑤，次子顧振海一同前來，堪稱豪華。銳星集團作為這些年崛起的軍方最大的腕上電腦供應商，也派出了包括總裁興遠，技術總監賴樂山攜女伴一同出席……200米長的紅地毯，從宴會開始前一個小時開始，就不斷有重量級人物經過。

　　那些不夠量級走紅地毯的，或者不願意太過於招搖的人，則通過其他幾個出入口進入酒店。宴會開場前5分鐘，一輛黑色公務車在郭嘉恆的駕駛下進入到酒店地下車庫。2分鐘後，朱政中將的車隊抵達，同樣駛入地下車庫，通過電梯進入到宴會大廳。

　　富麗堂皇的宴會大廳裡觥籌交錯，雖然還沒有正式開席，但大家已經紛紛溝通往還，認識新的朋友，鞏固老的關係，那些年輕一代的，更是在會場裡來回逛著，打量著那些年輕的男子女子，選擇搭訕的對象，或者更直接一些，選擇狩獵的目標。這種很高規格的宴會，縱然是臨時舉行，也總有消息靈通的演藝圈人士、模特、手眼通天的公關人士能夠得知，能夠獲得進場資格。

　　朱芷和林聞方得到通知不比其他人早，他們本就在市郊的軍事基地，匆匆進行準備就出發了。饒是如此，他們還是遲到了那麼一小會。當他們來到熙雲大酒店門口的時候，紅地毯兩邊的記者和人群已經散去，只有恪盡職守的警衛們像兩排松樹一樣，站得筆直。

　　他們在車裡，還沒有下車。林聞方看了一眼雙子星大廈上懸掛的巨幅海報，已經更換了全新的。聯邦在這方面的反應著實迅速。

　　「怎麼了？不會覺得有點不詳麼？」朱芷調侃地說。

　　「怎麼會，」林聞方笑著說：「我相信的，除了自己，就是科學。什麼神秘學啊，預兆啊，天譴啊，暗示啊什麼的，我都不怎麼在乎。」

　　朱芷點了點頭，她看到林聞方的手指在腿上來回移動著，和操作鍵盤別無二致，好奇地問道：「你還在敲鍵盤玩？」

　　「玩？」林聞方笑著說：「怎麼有這種莫瑞格時間。我的雙手最熟悉的鍵盤是黑櫻桃G8000機械茶軸鍵盤，不用鍵盤，手指的移動和敲擊都是很穩定的，畢竟那是上千萬次的敲擊。我按照那個玩意做了虛擬鍵盤。用手機和腕上電腦進行感應，為了感應更準確，我在十指上都貼了最小型的無線信號序列芯片。這樣，我就可以進行虛擬操作了。有腕上電腦，加上遠程服務器，我可以做很多事情了。」

　　「哦？那屏幕怎麼辦？」朱芷笑著問道。

　　「喏，」林聞方從軍裝的上衣口袋裡掏出一副眼鏡，架在了鼻樑上。那是間諜使用的光幕投影眼鏡，林聞方稍稍改裝了一下也覺得很好用。他從耳朵裡取出很小的一個耳塞，說：「貼片式無線耳機也很好用。基本上看不出來。領口我還裝了麥克風。你知道的，我開發的那個系統，可以支持全語音模式的。」

　　朱芷搖了搖頭，說：「你太天真了。有檢查的，這種東西帶不進去的。」

　　林聞方搖了搖頭，說：「誰說的？現在真個安保系統全都在我的掌控之下，別說這些，我要扛個機槍進去，安保系統都不會說個不字。」

　　「什麼？」朱芷驚訝地問：「你什麼時候開始侵入的？這可是……這可是中央警衛局的系統啊。」

　　「嗯，系統不錯，讓我多花了幾分鐘。一路上就在和這個系統鬥。主要是還不能引起別人注意，真有點難度的。」林聞方說得雲淡風輕，好像這沒什麼了不起。要是這些話讓中央警衛局的納西技術人員聽到，估計要衝上來和林聞方拚命的。

　　「你為什麼要這麼幹？」

　　「一，和你一樣的理由啊，我對別人的保護沒信心，手下那幾個傢伙，今天剛見面，你指望他們幫你擋子彈？二，我做得到。」林聞方認真地解釋著。

　　「你……」朱芷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了。這個「他做得到」的理由，實在是太無敵了。

　　「隊長，隊副……我還在這裡呢。這可是當面打臉啊。」正在開車的是肖克強，聽他們兩人這麼說，心裡很是不爽。

　　「行不行，值不值得信任，做了看。我有什麼說什麼，得罪了……也就得罪了吧。」林聞方淡淡地說。

　　肖克強心裡不管有多不服氣，這時候也只能忍氣吞聲，想不出任何反駁的話來。的確，一切都得看行動，說什麼都沒用。林聞方自己就是這麼做的。隊員們都知道林聞方為了天池山基地做了什麼，為了那些不太熟的同僚們，他兩次險死還生，身上的傷就沒好透過。他和他們沒那個交情，但卻絕不會拋棄他們。隊員們也都相信，以後，為了他們，林聞方一樣會這麼做的。現在他這麼說，就好像在說，我可以為你們去拚死，你們能麼？真的，再沒有比這個更打臉，更讓他這個資深的警衛軍官一萬個不服了。他多想咆哮一句：就算是職責，我也會為你擋子彈的！但是，真的……看行動吧。他們這些隊員也會明白，一旦他們贏得了這樣的長官的信任，那他們贏得的將是什麼。

　　朱芷驚訝地張了張嘴，林聞方再次刷新了他在她心目中的印象。剛才這麼說，固然是有些得罪人，但對於那些肯定會服膺於他的隊員們說這些，那是何等厲害的御下手段。

　　「下車吧。發生任何事情，我都看得到。」林聞方信心十足地說。

　　邰清遠已經從後面的車子上跳了下來，快步跑上前來，用帶著白手套的手為他們拉開車門，筆直地站在一旁。

　　林聞方率先走下這輛掛著漢京警備區牌照的防彈車，然後侍立在一旁，抬著手臂，引著朱芷從車裡出來。朱芷的手輕輕地搭在他的手臂上，跨出了車子。

　　朱芷今天沒有穿軍裝，而是穿著一套銀灰色的長裙禮服。現在天氣還比較冷，所以另外加了條銀狐皮的坎肩，那閃亮的容光讓人無法逼視。在基地裡的時候，當朱芷穿著這麼一身走出房間的時候，隊員們驚訝得下巴都快掉下來了。他們的隊長居然是女神一般的人物……來自中南軍區的隊員杭逐龍吸溜了一下口水，立刻被大家圍攏著暴打了一頓，這是他們的隊長，他們的女神，誰都不能隨便動歪念頭！

　　但是，林聞方的神情一直是平靜的。平靜到了讓朱芷覺得有些無奈。他的心思，都在即將見到岳羽音這事情上了。

　　紅地毯兩旁已經沒有觀眾了，不過，他們本來就不在乎這些。遲到就遲到了嘛，但紅地毯是他們應有的待遇。

　　兩人在紅地毯上換換走過，四個警衛則在那些警衛的外側，一邊警惕地注意周圍情況，一邊整齊前行。本應閒適尊榮的氣氛，也顯得有些肅殺。

　　那些站得筆直的警衛們眼裡都是崇敬和讚佩，恨不得身形能再挺直幾分，來表示自己的心情。他們眼前走過的，是英雄！

　　「全體都有！向後轉！敬禮！」站在紅地毯那頭迎接他們的是莫天南和郭嘉恆。

　　莫天南一聲令下，原本面朝紅地毯外側，只能用眼角餘光看著林聞方和朱芷的警衛們以幾乎完全一致的動作，唰地一聲轉了過來，又是唰地一聲，用軍人最質樸的方式，用最莊嚴的軍禮，表示他們對英雄的欽慕。

　　林聞方原本帶著溫和微笑的臉嚴肅了起來，他將夾在臂彎裡的軍帽戴在頭上，莊嚴地回禮！在軍中，夾道的軍禮，可是尊榮到極點的待遇，林聞方好歹是懂的。

　　「郭大哥！」到了紅地毯那頭，朱芷先問候道：「這可不敢當呀。」

　　郭嘉恆笑了笑說：「應該的。」他和林聞方握了握手，一副老朋友的樣子，說：「你們值得。這位是莫天南，今天的安保負責人之一。我們進去吧。」

　　四人輕鬆地交談著走進了會場，這時候，還沒有人注意到他們。林聞方在會場裡環視一圈，立刻就發現了坐在角落裡的岳羽音。岳羽音穿著一條月白色的長裙，豐富的褶皺和蕾絲，配合著岳羽音溫柔如水卻又透露著天真、好奇的面容，讓她看起來像是初出茅廬，剛剛進入這個世界的公主，那種柔美的吸引力，讓林聞方也不禁有些呼吸急促。裙擺一直遮到她的腳踝，只露出了一點點鞋子和腳踝。但他還是能一眼看出她雙腿的弧線，太美的弧線……這是他們共同奮鬥多年的結果，是他們付出了太多終於贏來的勝利，看到這兩條腿，林聞方都有些要熱淚盈眶的感覺。

　　然後，再將視線抬起來，重新挪到岳羽音的臉上，卻發現剛才忽視了的那一抹無可奈何。

　　岳羽音的身邊站著一個二十歲出頭的年輕公子，身上一套行頭極盡華貴，正在喋喋不休地說著些什麼。

　　「小姐，不必不好意思，這是社交場合啊。就是為了來認識朋友來的。你看今天這明媚的月色，現在會場裡悠揚的樂曲，不就是我們共舞一曲的最好的背景嗎？……您，好歹自我介紹一下吧？要是不喜歡這個曲子，我們等下一首也行，我們先聊會？」

　　……岳羽音頭痛著。剛才來了個軍官和郭嘉恆說了句話，他就出去了，本來還有主治醫生謝蘊儀一起的，可謝蘊儀的父親恰恰是朱政中將的保健醫生，此刻也在朱政中將的團隊裡跟著。謝蘊儀喜氣洋洋地跑去見父親了，這也不好攔著吧？她本來低調地跑來，躲在角落裡，就是不想引起任何風波，可沒想到，還真有人跑上來搭訕，還不依不饒的。也虧得他居然沒認出來她，這個最近不斷出現在各個報紙雜誌的徵兵廣告上的主角之一。

　　「這小子什麼來頭？」郭嘉恆問莫天南。自己才離開幾分鐘就有這種人出現，還是在林聞方面前，郭嘉恆覺得自己失職了，這個面子丟得太狠了。

　　「順天礦業的公子，陸伯洲。」莫天南對在場的所有人的底細都很清楚，這是他的業務。對這個陸伯洲，他也生出了幾分怨氣，語氣是輕佻蔑視的。

　　「哦，得罪得起。」郭嘉恆的手立刻就伸向了腰間的手槍，作為朱政的衛隊長，雖然今天沒跟在朱政身邊，但他還是有佩槍資格的。

　　莫天南立刻一把抱住了郭嘉恆，滿頭冷汗一下子就滋出來了。「別，千萬別！我怕你還不行嗎？你是得罪得起，不過何苦呢？這種小角色……」

　　朱芷心下暗笑，郭嘉恆再怎麼樣也不可能冒失到在這種場合開槍，莫天南也不真正相信郭嘉恆會開槍。不過兩個人都是老朋友了，這麼過分地表演一下，也是表示那個小破孩出現在岳羽音身邊，和他們無關，他們也惱火。也是在暗示林聞方，只要不鬧到真的需要開槍，他們都兜著了。

　　還沒等他們慫恿攛掇，順便解釋其中輕重，林聞方已經快步衝上了前去。陸伯洲完全被他無視了。

　　當岳羽音看到林聞方的剎那，他們兩人眼中就只剩下了彼此。陸伯洲，連當背景板的資格都沒有。

　　林聞方站在了岳羽音面前，看著她平安喜樂的容顏，拉著她的手，然後單膝跪了下來，環抱著岳羽音。岳羽音的眼中有一點淚水，她開心到不行。她輕輕地抱著林聞方的頭，然後，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將林聞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腿上……這是他們的交往的大部分歷史裡，缺失的部分。

　　陸伯洲驚訝地張大了嘴。「你……你……你幹什麼？」他大腦一片空白，眼前兩人的這種無言的默契，遠不是他這種慣於玩弄女性的小屁孩能夠理解的。

　　「你可以滾了。」郭嘉恆已經走了上來。他滿意地看到林聞方和朱芷帶來的四個衛士，已經站好了周圍的位置。他衝著陸伯洲說：「他們兩個，一個叫林聞方，一個叫岳羽音。你信不信他就算現在開槍打死你都不會有事？」

　　陸伯洲的嘴越發合不起來了。他真沒見過那兩幅海報，他可是完全不看電視不看報紙雜誌的……可是，他也聽過這兩個現在炙手可熱的名字，立刻落荒而逃。

　　「嘻嘻，」岳羽音用手指輕彈去眼中的淚水，展現出燦爛的笑顏，說：「你現在好威風啊。」

　　「應該的。」林聞方說：「終於……終於……」

　　岳羽音知道林聞方心中的衝動和激越，知道為了這一刻，他們，尤其是他，付出了多少。

　　「我還在復健，穿著高跟鞋是別想走路啦。不過……扶我站起來。」岳羽音說道。

　　林聞方點了點頭，他托著岳羽音的雙肘，承受著一點點的重量，幫助她慢慢站了起來。岳羽音舒了一口氣，在這一刻，周圍的一切，不管是這個會場，這個惱人的宴會，周圍無數的來賓，都沒有了意義。她將臉頰貼在了林聞方的胸口，雙手環抱住林聞方的腰。林聞方的胸口比以前更溫暖堅實，嗯，腰圍好像還小了一些。她細細體味著，周圍人的注視全然都不管不顧了。她感受著林聞方的手貼在自己的背脊上，肩膀上，手掌透著她最熟悉的灼熱。這種感覺，真是久違了啊。

　　這不過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標準的擁抱，對於許許多多的人，已經不再有任何意義。可是對於他們兩人來說，這個擁抱，這個互相支撐的姿勢，卻是多麼來之不易……

　　不知道誰先看到了這一幕，會場裡響起了一點掌聲，然後，大家紛紛注意到了這邊，一點掌聲漸漸變成了全場整齊地鼓勵與喝彩。這絕對是讓人感動的一幕。

　　岳羽音覺得自己的臉在發燒。他們的這點點小幸福，好像被圍觀了。

第八十三章 她是專家

　　雖然不太樂意，但林聞方在這種宴會和商務場合還是能應付裕如的。和一眾大人物們認識了一下，互留聯繫方式，互相誇耀了一番，林聞方就藉著岳羽音這個最大的理由離開了。

　　岳羽音沒有逞強，而是坐在了輪椅上，如往常一樣讓林聞方推著，一路從宴會大廳朝著停車場去。她抱著裝滿食物的盤子，一邊愉快地踢著腳，一邊不時回頭和林聞方聊天的閒適模樣，還是讓許多人艷羨不已。無論如何，經歷一次斷肢再造手術都不是什麼太愉快的經歷，漫長的復健更加痛苦，但是，被愛著被寵著，什麼都不用擔心，這種幸福，對於在場的絕大部分人來說都是太過奢侈的事情。這種奢侈，和金錢無關。

　　「機甲好玩嗎？」岳羽音問道。

　　林聞方笑著說：「還行。以前沒時間玩遊戲，沒想到現在卻要玩真正的機甲了。我還是門外漢，真不知道拿什麼去教那些學員，一個個都比我厲害多了。」

　　岳羽音撇了撇嘴，從食盤中挑出一大塊三文魚肉塞進嘴裡，咀嚼著，有些含混不清地說：「也不是沒參考啊，《人類》遊戲裡面不是有基礎機甲駕駛規程嗎？還有常用的技戰術動作之類的訓練。實在沒經驗，你看看那個，然後挑有用的拿出來不就好了？」

　　「恐怕也只能這樣了。」林聞方苦笑著說：「這方面，你倒是很老練。我都不知道你居然是個頂級玩家，你的機甲戰術，現在看得我頭皮發麻，真是好複雜啊。去網上搜了才知道，原來你那麼有名。一直以為你不過是隨便玩玩的。」

　　岳羽音嘻嘻笑著說：「你讓我練習，保持用腿的感覺，我就練習啊。又沒有別的事情可以做，而且你就在智策做事，點卡隨便拿了不要錢的，我差不多一直在線。再笨也練出來了，何況我覺得，我腦子還是挺管用的。」

　　「嗯，那是。」林聞方讚賞地說。岳羽音的腦子好使，他一直知道。

　　岳羽音側著頭說：「我也想去試試看你們的機甲，看看和遊戲裡有什麼不同。不過……估計沒機會吧。」

　　林聞方想了想，說：「你別說，還真有機會。我在實戰中用過你的戰術了，尤其是機甲單兵戰術動作組合，我用了好多套。邀請你作為顧問參觀訓練，應該沒問題吧。不過，你的腿？」

　　「沒事的，那東西不是動作加強的嗎？現在我的雙腿不是沒力氣走路，只是堅持不了太多時間。那個斷肢再造，按照的是理想化肌肉分佈來的，和日常生活還需要磨合啊。要是能去操作機甲玩玩，應該是沒問題的。」岳羽音連忙解釋，對於機甲，她真的是興趣滿滿。

　　「那好，哪怕假公濟私一次，我也要讓你玩玩機甲去。走，我們現在就去基地。」林聞方笑著說。

　　可是，落實這個安排，林聞方連想要假公濟私的機會都沒有。朱芷可不能像林聞方那麼瀟灑，說走就走，她還得幫著爺爺朱政一起處理一些人際關係，也要向朱政解釋機甲的各種特性用途，以作參考。可聽林聞方一說，朱芷差點笑出來。

　　「你也太小看聯邦軍部了。岳羽音的通行證件，我早就準備好了。你一直沒看過你住的地方的收件箱嗎？」朱芷有些意外地問。

　　林聞方翻了翻白眼，不管是在天池山還是在漢京市郊，林聞方的工作和訓練都是很拚命的，經常在訓練區角落裡的折疊床上一滾就睡了。安排給他的那套房間，他只去過一次，還是為了放行李。

　　朱芷解釋說：「我之前的報告裡寫到過你所說的，使用過岳羽音的遊戲裡開發出來的機甲戰術，並且取得了不錯的成績，也是為了提醒軍部，不能僵硬地理解機甲戰術什麼的。然後嘛，郭嘉恆給我打了個電話，岳羽音的顧問通行證就下來了。」

　　朱芷當時自己都覺得納悶，但想想安蓮那傢伙的能量，想想她絕對惟恐天下不亂，肯定十分樂意將岳羽音也一起捲到這場戰爭中來的那種性子，也就明白為什麼這種說起來很麻煩，牽涉到無數部門的審批的高級顧問通行證幾乎沒用兩天就出來了。

　　「那就好。」林聞方鬆了口氣，由衷地說：「謝謝。」

　　朱芷苦笑著說：「和軍方有關係，對你的女人來說，並不見得是好事。你還是想清楚再說。」

　　林聞方沒有想太多，他很快就帶著岳羽音來到了軍事基地。聽說岳羽音到來，隊員們也都聚集在訓練場上，打量著這個現在譽滿全球的奇女子。倒是讓岳羽音很有些不好意思。可是，當林聞方將機甲開出來之後，她微微咦了一聲，注意力完全被那個大傢伙吸引住了。

　　「體積挺小的，裝甲和身體之間的緩衝層夠嗎？挨一下子彈也很疼吧？」岳羽音開口發問。然後隊員們俱都石化，光是這句話，就能看出她對機甲絕不是一無所知。

　　「還好，考慮到吸收動能，最後又加了一層蜂巢狀的碳素材料。」林聞方從機甲上跳了下來，大大方方地解釋道：「現在這個體形，還是考慮到使用條件和戰場情況等各方面條件才確定的。其實還是可以微調，最低是2.42米，最高是2.63米，取決於腳上的橡膠底的厚度，還有就是腦袋上是不是需要加裝更多的偵查設備。」

　　「反正就是不能比陸戰主戰兵器高就是了，我懂的呀。」岳羽音嘻嘻一笑。

　　「對，這是基本設計要求。邱工他調整了很久，還是把設備都擠進去了。天池山那邊的裝備小型化底子相當不錯。動作感應系統，運動系統硬件都沒問題了，就是軟件上，我還在調整，之前我的那種操控方案，估計會折磨死人的。」林聞方解釋了一下自己那種目視確定目標點，系統輔助計算的方案，在激烈交戰的時候，駕駛員一直在射擊，幾乎沒可能做到頻繁用目視聚集輔助進行動作。林聞方自己可以靠虛擬鍵盤輸入數據，但是，隊員們對於這種操作也很陌生。

　　岳羽音想了想說：「你幹嘛弄得那麼複雜？你都說了，你用的是多點感應式，結合肌肉觸感的操控方式，肌肉觸感只限定於手腳部分，用於細微操控。那麼，為什麼不把那些點結合起來呢？《人類》遊戲裡有一款輕型機甲，和你的這玩意長得都很像，用得是連桿式的動作感應，加上球形關節感應件。那個球形關節感應件現在估計有點麻煩，但連桿式的設計思路很好啊，它用到了機械動力裡一個最基本的概念：阻尼。你也不用真的弄成連桿式，既然有多點感應，結合原來的東西架構，做成虛擬連桿式阻尼系統不就好了？更簡單一點，你直接在跳躍、衝擊等動作發生前，設定分級的速度、衝擊力或者是功率，也能部分達成目標了。就是沒那麼精確……」

　　岳羽音這麼一說，林聞方豁然開朗，阻尼……這真的是他以前沒想到的東西。他是人機工學的大師，但對於這種基礎的機械概念還真是不太熟悉。他沉吟了一下，考慮了其中的可能性和難度，忽然抬起頭來，說：「好主意！哈哈，這下問題可以解決了，給我幾分鐘。」

　　被完全無視了的隊員們一點脾氣沒有，岳羽音真強……她不可能接觸過機甲，但簡短的溝通之後卻能看出機甲的問題，還能提出建議，這可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軍部那些資深技術官員都沒這種功力。而林聞方……幾分鐘？……這是幾分鐘能調整完的？

　　岳羽音習慣了林聞方在技術方面風風火火的樣子了，不以為意地轉頭去和推著她的輪椅的兩個女隊員交談起來。沒幾分鐘，林聞方從一旁的操作台上把腦袋拔起來，長舒了一口氣，揮拳道：「搞定！」有火羽在，進行這種基本調整，對他來說還真是分分鐘的事情。

　　林聞方跳上了機甲，直接開著機甲在龐大空曠的室內訓練場裡跑了幾圈，嘗試著跳了幾下，覺得運動果然順暢了一些，沒有那種複雜的操作程序了。等林聞方將機甲停了下來，岳羽音嘻嘻笑著，有些撒嬌地懇求道：「我也要玩。」

　　大家都支持，絕不會有人覺得林聞方這是假公濟私。看岳羽音這種顧問多管用啊，來了這麼會就協助解決了一個技術難題了。吳沫和陳央立刻響應：「好啊好啊，我們幫你去換戰鬥服。」

　　林聞方笑了笑，說：「好，別累著就行。我把三台機甲都開起來。」

　　岳羽音興奮地揮了揮小拳頭，說：「這個應該比打遊戲帶勁很多吧。」

　　林聞方無奈地聳了聳肩說：「應該是啦。」

第八十四章 技驚四座

　　林聞方並不太擔心岳羽音的身體，現在她是活動得越多越好，只要體力支持得住。在訓練場裡跑跑機甲，還是相當輕鬆適宜的。

　　身著戰鬥服的岳羽音從一側的戰勤值班室裡出來的時候，林聞方眼睛一亮。岳羽音現在的身材真是沒話說，兩條腿的曲線更是堪稱完美。原本溫柔如水的岳羽音，穿上了戰鬥服，倒也顯出一點英氣來。

　　「這衣服不錯，回頭幫我弄一套？」岳羽音笑著說，雖然在軍事基地，但她始終是那副淡定的日常生活的語氣和表情，讓人心情愉快。將戰鬥服當作時裝，也虧她想的出來。

　　林聞方毫不遲疑地說：「嗯，沒問題，回頭我想辦法。這衣服還有點保密性，有些手續。」隊員們翻了翻白眼，大家算是看出來了，他們的隊副基本上是個老婆奴。只要岳羽音開口，他又的確能想辦法，怎麼都不會推脫。但大家也真沒把戰鬥服當回事，現在是戰爭時期……他們又是戰鬥部隊，到時候隨便找一套衣服報個戰損就結了，何苦搞一套手續那麼複雜？除非是真想讓岳羽音長期玩機甲，找個身份方便？

　　林聞方抱著岳羽音，將她妥妥當當地放在駕駛艙裡，仔細調校好手臂和腿部的支撐位置，繫好安全帶，將她固定在座艙裡，卻又不會覺得勒得慌。然後開始講解起機甲的基本操作。

　　岳羽音領悟力極高，又有超級豐富的遊戲內的機甲經驗，對體感系統的熟悉程度，更是遠超一般人，很快就理解了。她一開始沒有關閉座艙，小心翼翼地駕駛著機甲走了一步，動了動手臂，做了些基本的出拳和踢腿的動作。

　　「真不錯，阻尼的感覺好舒服，壓力不大，但回饋很清晰。助力系統也好省力呢。」岳羽音開心地說。她的動作越來越快，機甲開始進行加速減速跑，間或還有跳躍，急速變向等等動作。這下子，那些隊員們都有些不淡定了。他們也接觸過機甲了，雖然還在調校中，但大家都分批上機體會了一下，機甲操作的複雜程度，他們都心知肚明。難道將目視操作改為阻尼反饋能大大簡化機甲的操作難度？還是說岳羽音是個天才？

　　岳羽音真的是個天才。但機甲方面的訓練還真不比任何人少，雖然是遊戲裡的，但有良好的體感操作系統的情況下，在非實戰狀態，區別其實並不大。雖然機甲行動中的振動，離心力等等都會有影響，但習慣一下就行了，岳羽音立刻就知道怎麼調整自己的操作。在來回折返跑到第三圈的時候，岳羽音忽然駕駛著機甲全力躍起，在空中，駕駛艙的門彭地一聲關上，機甲頭部的攝像頭輔助紅外照明呲地一聲亮了起來，活像是兩隻炯炯有神的眼睛。她落地的時候，忽然一個前滾，然後順勢站了起來，右腿蹬地，整個機甲嗖地一聲就竄了出去，如此乾淨利落的動作，讓大家看得下巴都快掉下來了。

　　林聞方無奈地搖了搖頭，岳羽音從一開始被他忽悠著進入《人類》遊戲，卻逐漸在遊戲裡找到了樂趣。由於在線時間長，脾氣好，技術優秀，現在在《人類》遊戲裡也算是一方名人了。由於最近一直在治療，遊戲上的少，遊戲裡的聯邦和莫亞的國戰還沒有參加，還很有一些人惦念著她這個高手呢。沒想到，玩真的機甲，她的天賦還是那麼強悍。重新擁有了雙腿，果然讓她信心十足，對這個世界充滿了好奇心呢。

　　「給把長劍玩。」岳羽音在機甲裡打開了擴音器喊道，聲音很是興奮。

　　「好。」林聞方哈哈一笑，跳上了邊上一台機甲，隨手提起長劍，朝著岳羽音的方向拋了過去。岳羽音騰身而起，在空中穩穩接住了長劍之後旋轉了半圈，落地的時候，已經功架十足地平平斬出一劍。這一劍可是顯出了幾分功力，能將劍斬得那麼平，可不是光靠著機甲內的水平儀可以做到的，動作的控制必須非常精準。那迅捷有力的動作，更是需要對機甲的操作有相當的熟練度才行。

　　手持長劍，岳羽音卻沒有多做劈刺斬擊的動作，而是為了不空著手，更適合來表現步法。整個機甲在訓練場裡倏忽往還，步法落點非常精準，整個看起來卻又優美異常，遠看著，簡直是用機甲在表演舞蹈一般。

　　這已經不僅僅是機甲的操作熟練度了，已經晉入了風格的境界。林聞方的操作就是有風格的，那就是效率。他總是能在所有不可能中找到概率最大的，在所有機會中辨別出效果最好的，然後有效地將自己的判斷化為行動。這是一種非常適合戰場的風格，但岳羽音卻截然不同，她的操作平順優美，對技巧的要求極高……

　　忽然，一個隊員喊了出來：「她是音塵雪，銀翼執政區第三機甲大隊的戰術長！這……這就是傳說中的雪舞步法啊。」

　　音塵雪，那是岳羽音在遊戲裡的名字。居然被這個隊員看破了？

　　《人類》遊戲的受眾面極廣，在場這些隊員中，有一半都是玩家，對遊戲裡的情況也頗為瞭解。銀翼執政區是第一個玩家組成的工會直接統治的地區，在整個《人類》網游中，是排名第七的超強團體，尤其以吸納了諸多精銳玩家著稱。許多高手都以能夠進入銀翼執政區的機甲大隊而自豪。第三機甲大隊則是因為音塵雪而聲望尤為卓著，音塵雪的步法只是一部分，只要進入第三機甲大隊，甚至是進入銀翼工會之後，都能看到雪舞步法的全套教程，她一點都不藏私，但現在能將這套步法練出來的，全世界不超過十個。看著覺得這是一套舞蹈，但在戰場上，音塵雪已經無數次表演過如何不帶一絲煙火氣地躲避敵人的攻擊，然後將其轟殺……這種寧靜優美的殺戮方式，讓無數人對音塵雪簡直要頂禮膜拜。

　　第三機甲大隊更出名的則是機甲戰術，音塵雪雖然是女子，脾氣也很好，但她開發出一套套的戰術讓人目不暇給。細緻的火力配置，明確的作戰思想，豐富的戰術隊形變化，嚴密的互相保護，是每一套戰術的基本思想，也有幾套全攻全守式的極端戰術，但哪怕是那種戰術，也有細密的佈置，不是死沖死打的樣子。第三機甲大隊練熟了的戰術再普及給其他大隊，然後更簡化版的還會繼續外傳。音塵雪的每套戰術，幾乎都有數以萬計的人使用過，或者練習過。僅此一項，就讓音塵雪在遊戲裡有「戰術女皇」的綽號，在工會中的地位不比會長等人差多少。

　　原來，還以為在網游裡的國戰中，第三機甲大隊不出擊是因為銀翼執政區要保存實力，沒想到是因為隊長不在……

　　隊員們交頭接耳，感歎著果然隊副的女人強悍啊，要是她肯來當機甲駕駛的顧問，估計他們就發達了。林聞方卻一副不置可否的樣子，他頭痛了。他們兩個這算是什麼事呢？一個死命開發遊戲，做得很棒，一個死命玩遊戲，做得很棒……智策公司一家套牢了他們兩個。但大家的提醒的確給了林聞方一個啟示：原來遊戲裡的機甲操作，和真實環境裡的區別不太大，那就得好好琢磨琢磨訓練方案了。

　　忽然，機甲停了下來。座艙呼地一聲彈開了。

　　岳羽音喘著氣，已經滿頭大汗，柔軟的長髮黏在她的額頭上，臉頰上，脖子上，顯得有些狼狽。「累死了累死了，果然還是缺乏鍛煉啊。」

　　林聞方趕緊從機甲上跳下來，跑過去將她從座艙裡抱了下來。「很好啦，你看你這麼一表演，把我的隊員們都嚇住了。」

　　岳羽音調皮地吐了吐舌頭，說：「太好玩了啊，收不住嘛。」她想了想說：「你們要是還在漢京要呆著，我能天天來玩嗎？」

　　岳羽音敢情是把這裡的訓練場當作輔助復健的訓練基地加上高檔次的體感遊戲廳呢。林聞方苦笑著說：「我去問問朱芷，應該問題不大。不過這裡現在就三台機甲，你在訓練之間之外來才玩得到。」

　　朱芷這時候從門口冒出來，歎了口氣說：「何必呢？岳羽音小姐，你願不願意臨時接受一個教官的任命？你對機甲操作的瞭解，似乎比我們的林隊副更詳盡周全，你來給我們進行初步培訓吧。你不是要戰鬥服麼？這不也搞定了？我還可以多給你幾套不同型號和樣式的替換。」

　　朱芷在邊上看了好一會了吧？林聞方心想。

　　岳羽音沒多想，就說：「好啊，那我回去和主治醫生說說就行了。反正復健訓練都是理療了，這裡也能做對吧？」

　　朱芷溫和地點點頭：「那是當然。」

　　岳羽音很開心，有的玩，能和林聞方在一起，這就足夠了。

原本就沒有85章，不是缺章…

第八十六章 分享秘密

　　「你基本如願了，現在他們這對都在你的預料中了，不是麼？」對著電話，朱芷的語氣不自覺地幽怨起來。

　　「一點也不，他們要是都在為我工作，那才在我的預料中。現在，我對林聞方到底會把這個系列的技術導向何方，一點把握都沒有。我不喜歡這種感覺。」安蓮在電話那頭，直言不諱地說。

　　「然後呢？你難道還準備採取什麼行動不成？」朱芷嗤笑道，都已經定型了呢。

　　「不是準備，是我已經採取了什麼行動。我今天打電話給你，就是告訴你一下這個事情。由於北方工業集團對機甲項目表示出濃厚的興趣，同時也和軍方、國防部、總後等重要部門有著良好的合作關係，他們提出代工全部的XK－1『獵人』機甲。」安蓮淡定地說：「軍部同意了。現在已經完工的五台機甲會移交給你們，之後的，全都會由北方工業集團的濟陽精密機械廠負責生產。同時，北方工業集團的機甲研究部，應該會在兩周內組建完成，這應該是全世界第一個高規格的專業機甲研究機構。他們已經提出了基於『獵人』機甲的三種列裝型改型。警衛型機甲可能會在三個月到半年內投入批量生產，首批批量應該能達到500台。」

　　朱芷沒吭聲。

　　「怎麼了？」安蓮問道。

　　「北方工業集團也是你手裡的玩具？」朱芷歎了口氣，問道。那麼一個龐然大物。

　　安蓮鬥爭了好久之後，終於說道：「這麼說吧，只要是IEFE標準體系委員會的成員企業，我都有一定的影響力。北方工業集團也不例外。他們本來就對機甲超有興趣的，說服他們，真是沒難度。何況，這裡面牽涉到多少利益啊。」

　　朱芷問道：「你到底是準備和林聞方成為朋友還是敵人？你怎麼能……怎麼能將那麼重要的東西從他手裡奪走。」

　　安蓮平靜地說：「在這件事情上，我不可能有朋友。未來，是一條艱辛的道路。我希望我現在做的每一件事情，到了30年之後，都能夠充分展示其意義。你至少大致知道一些我的背景，有合適的機會，我會解釋給你聽的，全部的事情。」

　　「好，我等著這一天。」朱芷無奈地說。「對了，林聞方讓我對你說聲謝謝。」

　　兩人默契地拿著電話等了一會，不約而同地一起掛上了電話。這個世界太大了，各種各樣的人，各種各樣的問題，可能有時候盯著路邊的某個點多看了一眼，就和朋友走岔了。等到再聚首的時候，誰都不知道會是什麼樣子。

　　安蓮的背景，朱芷大致知道一些，卻也沒太深入地去瞭解。只知道，安蓮背後的力量，龐大到讓人恐懼，那不是國家機器，不是絕對的暴力，他們從來不挑戰法律與道德的邊界，卻能攫取超量的資金去做他們想做的事情，那個可怕的組織從建立的第一天開始就只在經營一件事情：技術標準。

　　結束了和安蓮的對話，朱芷打開了電腦，開始反覆看岳羽音剛才駕駛機甲的錄像。以及岳羽音剛從遊戲裡導出的文檔。

　　那些錄像越是仔細看，朱芷越是覺得驚訝，雖然駕駛機甲作戰估計音塵雪肯定要杯具的，但她駕駛機甲的技巧真是歎為觀止。遊戲和現實的聯繫性，在她身上完美地體現了出來。

　　岳羽音非常理解遊戲和現實的區別，她將協助朱芷和林聞方，在獵人機甲站隊回天池山以前，搞一份訓練大綱的框架稿出來。其實，就是她將遊戲裡覺得有用的部分攫取出來，然後林聞方和朱芷將虛擬的部分去掉，加入和實戰相關的部分。她原先撰寫的那些戰術和戰術訓練方法，也都全部交給了林聞方。林聞方對操作機甲現在還有一定心得，但戰術方面，稍微複雜一些，那可真是兩眼一抹黑。雖然並不要求林聞方成為什麼驚才絕艷的指揮大師，但他畢竟是隊副，關鍵時刻好歹要有過得去的指揮水準吧？朱芷非常不厚道地當面就打電話給郭嘉恆，讓他幫林聞方申請戰術課程的函授教育了。

　　這裡面也有點私心，朱芷知道郭嘉恆就在朱政身邊。這個電話這時候打過去，爺爺一定也會會意的。果然，朱政很爽快地「申請」當林聞方的導師。有了朱政這麼一摻合，別人再想要動林聞方多少要掂量一下。

　　沒人敢動林聞方？怎麼可能，要不是安蓮、朱芷，甚至朱政這次都出面說了話，這次來漢京，迎接林聞方的很有可能就不是英雄般的待遇，而是一些別有用心的官僚的質詢了。光是林聞方前後兩次侵入市政系統，不管是什麼原因，是不是可以體諒，這都是很嚴重的罪行。還好，軍方還是拿出了許多的證據，證明林聞方入侵市政系統的時候，莫亞軍方對申海市市政系統的控制已經超過60%，可以判定整個系統已經淪陷。於是，林聞方的入侵，就不是犯罪，而是英雄的壯舉，這種行為為林聞方打上了「民間抵抗組織」的標籤。其實，軍方拿出的證據多少有牽強的地方，這個先後問題，也是精確到秒，實在是很難說清。但那些官僚本來就不方便大張旗鼓地進行調查，核實所有的證據，這次也就只能捏著鼻子忍下來。

　　還不僅如此。姚樂的身份也被一些人挑剔了。他還是民間人士，卻已經參與了攻擊數據中心的行動，參與了後來天池山基地的機甲研發以及遙控玩具部隊的技術開發，這兩個都是機密級極高的事情呢。不得不說，有時候技術宅們也是有心眼的，邱銘似乎比那些官僚們更早意識到這個問題，早早就讓姚樂簽署了全套的保密協議，後來更是特招他進入天池山基地所屬陸軍先進裝備研究所擔任研究員。這種職位倒是不用一定是是軍職，民間身份也是可以的。姚樂自己也有些懵懂，全然不知自己差點就要去蹲大牢。

　　但姚樂的事情讓左煥章等人很是惱火。挑剔使用姚樂的程序問題，那就是質疑天池山基地的行政管理，矛頭直指左煥章，以及左煥章背後的朱政等高級將領。這事情可不能忍，左煥章直飛漢京，主動要求進行調查和質詢，拿出了全套無可辯駁的說辭，私底下也聯絡了相當一部人人，一下子掀翻了好幾個看不順眼的傢伙，軍隊內外都有。

　　在戰爭中，聯邦居然還要發生這樣的糾葛，朱芷等年輕一代軍官很是鬱悶。安蓮更是拍了幾次桌子了。但是，這不就是民主國家的特質麼？監督與反制總是在博弈，做正確的事情未必有好的回報。……或者說，只要有政治存在，這在哪裡都一樣。

　　這些都不必讓林聞方、岳羽音他們知道。朱芷一點都不希望打擾他們合作制定全新訓練大綱的搞出來。工作量相當大。

　　比如指揮和通信就得完全重寫。雖然遊戲裡也有電子干擾啊之類的設定，也有通信距離的限制，可遠比不上現實環境的殘酷。現實裡可沒有私聊啊，工會頻道，小隊頻道之類的玩意。

　　武器系統也有極大的區別，遊戲裡的武器已經主要是光線武器、微波武器和導彈了。而且，載彈量極大。但現實中，這種事情顯然不可能發生。哪怕重裝型的機甲，配備的彈藥還是很有限，目前雖然各種武器都在緊鑼密鼓地研究中，因為月海聯邦雄厚的技術實力以及前線的迫切需要，很快就會有一批成品先交付測試，但至少一兩個月裡，整個獵人機甲戰隊的主力武器就是突擊步槍，以及突擊步槍加強加重槍管的狙擊改型了……

　　朱芷越是尋思，越是覺得無力，一個全新的部隊，千頭萬緒，或許真不是她這種初出茅廬的年輕軍官能搞得定的。但現在，已經是騎虎難下了。

　　在朱芷發愁著的時候，林聞方和岳羽音卻相當輕鬆愉快地窩在房間裡，聊著讓他們開心的話題。

　　林聞方的手指，在岳羽音的腿上劃過……這雙沒有一絲瑕疵的腿雖然是人類的造物，但歸根到底，是岳羽音的一部分了，是為岳羽音的完美增光添彩的一部分……已經用最私密最徹底最燃情如火的方式給岳羽音檢查了身體，林聞方仍然貪戀著這雙腿……

　　「別鬧了，癢。」岳羽音哭笑不得地說。「就知道欺負我。我現在的體能什麼的不好，腿一會就使不上勁了。」

　　「嗯，」林聞方曖昧地說：「會越來越好的。」

　　「滾！」如果雙腿還能動彈，岳羽音絕對會踹他一腳。但現在，也唯有口頭上威脅威脅。

　　「對了，你不是說，有什麼秘密要和我說嗎？是什麼呢？」岳羽音問道。

　　林聞方坐了起來，給岳羽音披上厚厚的外套，說：「這個事情，我只能對你說，也只會對你說。」

　　感受著林聞方的嚴肅，岳羽音的收起了戲謔的態度。

　　「我想，我能夠創造一個生命。」林聞方有些感慨地說。

　　岳羽音忽然咧嘴一笑，說：「你指的，應該不是想讓我生個孩子吧？我很樂意啦，但好歹等我復健完吧。應該也不是說你有可能搞大了某個MM的肚子吧？朱隊對你感覺不錯，不過……你們應該還沒到那個地步啦？怎麼了怎麼了？這個我真的很好奇呀。」

　　林聞方苦笑著。他知道岳羽音就是這樣，狡黠到讓人無力，當雙腿這件事……這最後的意思陰霾散去，她的種種好玩的特質，有時候甚至有些惡毒腹黑的特質，全都會冒出來。

　　「咳咳，不要歪樓……認真聽我說。」林聞方搖了搖頭，捏了捏岳羽音的鼻子，溫和地說。

第八十七章 成為朋友

　　雖然知道林聞方這幾年在人工智能方面取得了很多成果，但岳羽音沒想到他居然搞出了具有自我意識的東西。一個人工智能，一旦有了自我意識，那就不僅僅是一段程序，一組算法了。自我意識是一種奇妙的東西，哪怕許多動物都不具備這種東西。或許，通過人類的訓練，通過自然界的歷練和巧合，它們能夠習得自我意識，但功能極為有限。可是，當功能非常豐富，能力無比強勁的人工智能系統具有了自我意識，那就是天大的事情了。

　　林聞方從頭開始說，從最初的MARS的核心算法，從家裡的「小羽」輔助系統講起，一直到在申海市就她的時候，讓兩者結合開始，說了自己幾次調整系統的過程，也說了在火羽有了自我意思的雛形的時候，自己的掙扎迷惘。但是，他最終還是做了這樣的選擇，幫助火羽進行了自我界定，幫助她完善了自我意識，一個獨立的意識存在。如果按照人類某位先賢所說的：我思故我在，或者是按照玄秘的意識存在論，那火羽就應該是一個人，一個有著不同存在形態的人。可是，她是嗎？火羽現在的工作效率比以前有了很大的提升，在輔佐林聞方進行各種判斷和操作的時候，非常給力，經常事先就順應著林聞方的心思準備好了方案，只要他選擇一下就好，大大降低了林聞方操作的難度。

　　就比如今天，在侵入中央警衛局的電腦系統的時候，林聞方只出了一小部分力，大部分工作都是火羽自己完成的。她絕不貿然出手，仍然乖乖地，規規矩矩地在林聞方劃給她的圈子裡活動，執行命令，但她所具有的能力已經相當可怕了。

　　「我沒有干涉火羽的自我定義，後來雖然一直有權限去讀那些程序行。但坦率地說，那些東西我不是很看得懂。不過，我有那樣的直覺，這個自我意識應該不是壞事。一開始設計人工智能的算法的時候，我就想過，假如電腦是一個真正的人，他會如何思考。現在有火羽冒出來了，最核心的部分仍然是這部分算法，這是怎麼都不能改變的。至少，我的算法描述的，是一個好人。我也相信火羽是個好人。」林聞方將所有的想法傾瀉而出，岳羽音輕輕地摟著他的頭，放在了自己盤著的腿上。她低著頭，長髮垂了下來，整片灑在林聞方的臉上……

　　「我知道啦。放心好了，你創造出來的，一定是個好孩子。」岳羽音寬慰道。

　　林聞方只能向她傾訴，只能告訴她，就是因為他不知道說給任何其他人聽會有什麼後果。他一個人扛著這樣的壓力這些天，那是很不容易的。他可以說服自己，火羽一定不會失控，但是，那也沒有意義。當火羽因為他的決斷甚至是他的幫助而成為一個有自我意識的人工智能，他的肩上就肩負著一種原罪：火羽的任何失控，給別人造成的任何損失，都是因為他。人工智能的確是可能毀滅世界的，以非常邏輯的方式，林聞方肩膀上扛著的，就是那麼大的壓力。他不是背負蒼穹的阿特拉斯，只是個幾個月前還只是在小範圍裡享有一定知名度的軟件工程師而已。可現在，他得為人類的未來負責？真是再沒有比這個更冷的笑話了。

　　「我知道，這對你也不公平……這是要將壓力分散給你。可我，實在是有些抗不住了。這個世界上，我可以毫無保留地信任的，只有你。」林聞方閉著眼睛，溫暖柔軟的觸感從腦後，從臉頰上傳來，讓他有些昏昏沉沉地，舒服得隨時可能就睡過去了。

　　「嗯，沒事的。能夠分擔點什麼也好。證明我還是有點用的，不是混吃等死的米蟲。」岳羽音揉著林聞方的臉：「我們一起保守這個秘密就好了。對了，你們在漢京還能呆幾天？」

　　「不多，也就一周不到。應該還有一些相關的會議要開。朱芷也沒說得很詳細，不過，訓練大綱的框架，還是得盡快，不然少了你，這東西我可真不知道該怎麼辦。」

　　岳羽音喃喃道：「要不……我也加入軍隊算了。現在這樣子，應該會收我吧？」

　　忽然想起了之前朱芷像是提醒的那句話，林聞方搖了搖頭，說：「雖然艱難了一些，相聚會少一些。但是，覺得我們還是不要都在軍隊裡比較好。這裡，還是有很多身不由己的事情。如果不是萬不得已，我也不想每次去冒險。」

　　岳羽音歎了口氣說：「你也知道是在冒險啊。」她摩挲著林聞方的頭髮，卻不再說什麼要他小心的話了。看到那些戰鬥的視頻，她可真是後怕得緊。那麼多次，只是在間不容髮之際，林聞方才掙得一線生機。得要有多好的判斷，多好的運氣才能每次都能這麼活下來呢？

　　岳羽音下定了決心，說：「除了訓練大綱，我還要負責訓練你的機甲操作和戰術。別人我真不在乎，可你一定要給我沒事！我不管遊戲內外哦，只要覺得有用的，我就會要教會你。反正現在有遊戲，遊戲和現實裡操作機甲的差別沒那麼大，那你以後要每天上線練習哦。……如果可能，其他人最好也這麼練。要多多打仗才行，可要說打仗，再沒有比遊戲裡更多的了。」

　　林聞方無奈地點了點頭，反正岳羽音說的也有道理，遊戲裡多練練沒壞處。

　　忽然，岳羽音問道：「回頭能讓我和火羽接觸一下嗎？她好歹以前也是我的助理啊。」

　　林聞方愣了下，說：「應該可以吧，她現在的能力，完全做得到同時應付我們兩個處理各種信息的需要。怎麼想到這個了？」

　　岳羽音笑著說：「好奇……而且，我有預感，我們應該會成為朋友的。」

　　林聞方點了點頭，說：「但願如此吧。」

　　現在的火羽，倒是不需要什麼權限密碼之類的東西。那是用來應付陌生人的，她要判斷面前的是不是林聞方或者什麼人，有無數種方法，比如林聞方的擊鍵節奏，鍵程深度，比如他說話語氣的細微變化，甚至是他的步伐，身體姿態。想要在她面前偽裝林聞方什麼的，完全沒可能。這一點林聞方倒也不在別人面前遮掩，他在工作台上的電腦從來不設置密碼，但除了他就是沒人能用。林聞方只推說是設計了一款用戶辨別軟件玩，但這個想法也讓很多人產生了興趣，紛紛要求安裝試用。

　　岳羽音在火羽那裡，可以享受和林聞方差不多的待遇。的確，如岳羽音自己說的，當初家裡的智能助理，可是她用的比較多，要說交情真是不淺呢。火羽對岳羽音也有這樣繼承下來的天然的親切感。雖然有了獨立意識，但火羽對於自己關注的人，親切的人反而照料更加周全了。

　　林聞方將岳羽音的想法一說，火羽立刻就表示贊同，並且開始查閱以前的資料，將岳羽音的用戶資料重新建立了起來。只要能保持網絡通常，火羽就可以在隨便什麼地方，和岳羽音交流，幫她進行各種數據有關的事務。至於以後還能做什麼，其實就得看林聞方的開發進程了。現在的火羽，基本上還是以作戰任務為第一優先的。

　　朋友？這個說法在火羽那裡顯然不是那麼清晰。這個詞彙沒有明確的邏輯指向，兩個或者多個目標之間，可以是任何關係。但所有這些關係，都不是朋友的充分條件……這個邏輯判斷之混亂和複雜，讓火羽也一時理不清頭緒。反正，幫助岳羽音，用各種方式保護她，成為她和林聞方之間的重要的溝通渠道，是可以想見的交流內容。

　　在林聞方和火羽進行這樣一番接觸之後，火羽忽然在屏幕上打出了一行字：「你要對我有信心。」火羽現在將屏幕上的字體，當作是某種嚴肅和正式的表達。

　　林聞方一怔，說：「你偷聽？看來我不在房間裡放攝像頭是正確的。這裡的軍官宿舍不分臥室和客廳，真是討厭啊。」他已經明白過來，火羽聽到了他和岳羽音所說的話，聽到了他對火羽的存在和發展的忐忑惶惑的心情。但是，又能怎麼樣呢？林聞方也唯有放過這個話題，和火羽討論人類的未來？這個命題太大了。

　　「通過聲音，以及比對數據庫裡的相關內容，我一樣可以獲知有關人類繁衍行為的各種信息。包括行為持續時間，變化類型等等。通過比對日常語言行為和激情行為時的語調變化，輔以呼吸節奏的辨析，也可以獲悉情緒高亢程度。其餘數據尚在建立中。」火羽極為淡定地說。

　　林聞方回頭看了一眼岳羽音，幸好她還睡著。他歎了口氣，說：「首先……電腦裡的一部分內容，不是視頻數據庫，那些東西不是參考依據。其次，你的觀察力和邏輯分析能力，實在是應該發揮在更有益的方面。」

　　「和你有關的任何事情，都是有益的。」火羽解釋道：「這是自我界定的一部分。」

　　「好吧。」林聞方支撐著腦袋，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那你應該也很熟悉，某種叫小黑屋的懲戒方式吧？想試試嗎？」

　　火羽的反應很快，也很出乎意料。她迅捷地在屏幕上打出了：

　　(*_*)(;_;)

　　林聞方咳嗽了一聲說：「你學得真快，看來你明白了。下次……不該看的不要看哦。」

　　火羽打出了一連串的省略號，然後在屏幕上再次打出那行字：你要對我有信心。

第八十八章 急轉直下

　　原本機甲戰隊集結完成後，進行一些宣傳活動就回去天池山的。由於要趕著將訓練大綱的草案拿出來，一直到3月9日，比預定計劃延遲了三天，機甲戰隊還在漢京市郊的基地裡。

　　這一天，訓練大綱終於出台，並迅速上報軍部。到了這時候，機甲大隊才開始整裝準備去天池山基地。就在漢京呆著的這短短幾天裡，戰隊的設備就增添了不少。機甲部隊需要的許多器材和設備，尤其是訓練用的玩意，大部分都只能在漢京採購齊全。不論是武器、電子設備、光學儀器還是新材料等等，漢京都是全世界最齊全的。最近召開的軍火商業協會議，正好又聚集了來自全國各地，乃至一部分聯邦之外的軍火企業代表，一些特殊的需要定制的玩意，也通過他們下了訂單。

　　一支部隊需要的可不僅僅是一些武器裝備而已，周邊的充分保障，才是提升和維持戰鬥力的關鍵。

　　可就在林聞方指導著手底下的隊員將那些精密儀器裝箱的時候，一輛吉普車停在了訓練場外。一名中校軍官拿著一份文件，有些尷尬的走了進來。

　　朱芷淡淡地站到了他的面前，說：「事情我知道了，文件給我吧。」

　　中校軍官歎了口氣，將文件交給了朱芷，行了個軍禮之後默默轉身離去。這種事情他可真不想幹，但沒辦法啊。在漢京，中校級別的軍官就是被指使著到處跑腿的命。

　　林聞方走了過來，問道：「怎麼回事？」

　　「北方工業集團和軍部、國防部達成了協議，將負責生產XK-1輕型機甲。同時，他們的機甲研究部門馬上要成立了，要求我們移交生產相關的技術資料。」朱芷歎了口氣，她等這份文件等了好幾天了。今天早上，郭嘉恆才專門打電話給她，告知傳令軍官的到達時間。「機甲試驗部隊會擴大一些，但邱工和他的團隊，任務主要在維護和改進現有輕型機甲，完善各種配套裝備系統，不再負擔後續產品的概念研發。對後續產品，我們只有建議、研討、測試的權力了。」

　　朱芷將文件完完整整地交到林聞方手裡，神色沉鬱地轉身。林聞方搶上兩步，堵在了她面前，質問道：「你早就知道？」

　　「比這份文件早幾天。」她歎了口氣，不過，並沒有提安蓮的事情。機甲項目的主導權，就這樣從他們手裡滑落了。

　　事情不應該是這麼做的。大家心裡都清楚。每一種武器的首倡者，總要付出些成本，搞前期的研發，試制，試用等等，大家和軍部關係都不錯，只要是有特點的玩意，多多少少會採購個幾台或者弄一個兩個營的試用規模，飛機也簡單，搞一個分隊也就六架而已。海軍艦船那邊則是有相當完備的發展路線圖，除非有大的軍事理論和技術變革，不然這種情況出現得很少。等到試制和試列裝的武器真的能夠發揮作用，證明了價值，那就是酬功的時候了。訂單自然是不會少，更重要的則是會確認首倡者對於這一類武器的主導權。

　　對於軍方和廠家來說，技術積累和技術標準的建立非常重要，總體來個廠商偶爾犯傻，搞出可能不那麼好用的玩意，成本還是要比改換一個技術標準來得低。可是，這種確認，卻能夠讓這個類型的武器，在這家廠商手裡，煥發持久的生命力，直到技術再邁過一個台階，戰爭不再需要這個類型的武器了。

　　天池山基地原先獨立運作了動力裝甲項目，經費都是研究所擠出來的，沒有一毛錢的撥款。項目擱置之後，也沒有能夠從軍方拿到一毛錢的補償，之後的後續研發，努力想要證明這種東西的確是有用，能夠動起來的，一次次的嘗試，合作單位和研究所、天池山基地共同投資，同樣沒有申請過撥款和其他支持。現在，還是天池山基地，他們成功讓動力裝甲華麗轉身成為戰場上極具活力的新的存在。

　　按道理，及時天池山基地因為沒有廠房和流水線，必須將生產交給其他工廠，可軍方還是會支持他們繼續研發下去，在這條道路上走得更遠。一開始，軍方將試驗部隊放在天池山，也的確是這樣想的。但情況就這樣忽然急轉直下。這是再典型不過的卸磨殺驢的行為。

　　林聞方有些憤怒。並不是為了他個人。天池山基地，邱銘總工程師等上上下下那麼多人，為了機甲的項目，前後付出了多少？沒有人算得明白。但是，因為一些這樣那樣的理由，天池山基地卻喪失了機甲項目的主導權？可除了他們，還有誰比他們更懂這東西？

　　「給我們加了20個人。現在是個加強營的編制了。」朱芷冷笑著說：「你先別嫌棄北方工業集團，光是這第一批裝備，就得有他們生產的貨色了。他們想要往天池山派人負責協調，我拒絕了。對不起……我努力過，不過看起來沒什麼成果。」

　　林聞方喟然長歎。「算了。你別對我說對不起，回去還要和邱工說呢。」

　　林聞方想了想，反而心情泰然了。歸根到底，機甲項目並不是他的主要發展方向。他現在唯一在意的就是火羽的發展。這個全新的玩意，他都列不出一個可能的發展路線圖來，似乎只能聽天由命。這種情況可不是他樂意看到的。

　　機甲的研發權力旁落，讓林聞方驟然有了些危機感。回到房間，看到正在收拾行李準備回醫院去住的岳羽音，林聞方忍不住快步走上前去，用力地從背後抱著她。

　　「怎麼啦？不開心的事情？」對林聞方的各種心事，岳羽音都瞭如指掌。

　　「嗯，有點。軍隊裡的事情，比我想像中複雜。」林聞方簡單地說，沒有想要詳細告訴岳羽音的意思。

　　岳羽音掙了一下，在他的懷裡轉過了身，雙手圈住了他的脖子，說：「沒事啦。還好我沒真的進軍隊。你現在是軍隊的一張招牌，其實……你還是可以影響比較多的人的，要你閉嘴，可真不那麼簡單呢。幹嘛要受氣？不過，我還是沒辦法陪你啊。要不你退伍一個？」

　　岳羽音的聰明狡黠，林聞方早就領教過，此刻雖然說著像是在勸慰著林聞方，幾句不連貫的話裡，卻讓林聞方聽出了點味道來。這丫頭是在勸自己鬧呢岳羽音的說法連貫起來，表達的這麼一個意思：你現在是軍方的形象代言人，曝光軍方的不公處置，甚至說他們和大軍火商勾結什麼的，要求離開軍隊這個**團體……甚至都不必真的說，只要稍稍流露這麼點意思，軍方就該頭痛死了。到時候，就算拿不回機甲研發的主導權，也能勒索點別的什麼。北方工業集團做了初一，就得允許他做十五。要他閉嘴，沒那麼簡單。「緘默成本」這回事麼，大家都懂的。

　　「你現在真是壞心啊。」林聞方搖了搖頭，神情卻是放鬆了下來。這是個好主意，林聞方現在手裡可是攥著不少人的明天，都是前幾天宴會上拿到的。其中自然也不會少了各大媒體的主編、核心記者、老闆或合夥人之類的人物。在極力倡導新聞自由的聯邦，新聞界人士的地位著實不低。隨便找個人出來聊聊，或許就有意想不到的收穫。幾乎瞬間林聞方就想好了自己該做點什麼。

　　「嘻嘻，」岳羽音不以為忤，她的壞心可不會用在林聞方的身上，這是大前提。「不過，你可別真的說漏嘴。那樣就麻煩了，這事情……」

　　「放心，我心裡有數。」林聞方知道，要是觸及到保密條例，那就是自己要倒霉了。現在是戰爭時期，而他現在是軍人，涉及洩密是可以上軍事法庭判槍斃的，太划不來了。

　　岳羽音點了點頭，她轉頭看向一旁的光幕，徵詢地問了聲：「火羽？」

　　「是。根據獲取的聯繫方式，參考媒體發行量、受眾數量等等參數，有11家媒體能夠達到5%的人口覆蓋率，滿足信息發佈能夠在短時間造成極大影響的潛在要求。進行進一步篩選，初步判定篩選條件為：無軍工企業資本注入，無軍方背景或者是長期的軍方合作關係，政治傾向為中立或者偏向在野黨，風格為客觀至激進不等……請問有沒有補充條件？」

　　「沒有。」林聞方一聽嘖嘖稱奇，火羽現在進行大規模的邏輯分析的能力太強了。看著這些都是簡簡單單的條件，但背後隱藏著的卻是極強的環境分析能力。

　　「建議聯繫人：漢京時報要聞版主編隋湘；月海聯邦電視台新聞部主任柯賽飛。」

　　「明白了，把他們的聯繫方式發到我的手機上。」林聞方笑了笑，嘟地一聲就一聲振響。「我先送音兒回醫院。」

　　朱芷一直在訓練場裡怔怔地坐著，她很鬱悶。看到林聞方神情泰然地走了出來，幫岳羽音提著行李，朱芷站了起來。

　　「隊長，讓肖克強跟我走一趟如何？我送音兒去醫院。還有謝醫生他們，幫忙安排一下吧。」林聞方的語氣輕點都沒有不滿的意思。

　　「好。你自己送她？」朱芷皺著眉頭。

　　「對，我有事情要去一次漢京市內。」林聞方坦率地說：「找幾個人聊聊。也許，也不是沒有轉機吧。」

　　朱芷緊張地說：「你別亂來。」她一聽林聞方的話，就知道他大概動的是什麼主意。「有些事情，是不能碰的。」

　　「我知道，我沒打算碰。但是……」林聞方搖了搖頭，留下無數的猜想在那裡。

　　岳羽音卻微笑著說：「隊長，放心啦。阿林他知道他在做什麼的。再說了，我絕不相信這事情你們的上司是一片支持聲。」

　　朱芷想了想，勉強點了點頭，讓開了道，說：「自己小心吧。」

　　等林聞方離開，她立刻給郭嘉恆掛了個電話過去。對於林聞方的敏銳反應，郭嘉恆倒是很讚賞。「放心，我派人留意著。」

　　郭嘉恆立刻將情況向朱政簡單說明了一下。朱政明白其中輕重，不管林聞方是不是真的向新聞媒體爆料，這時候軍隊最不需要的就是負面消息，尤其是林聞方這邊流出去的負面消息，對於現在的國民和軍隊士氣，影響太大了。要是讓人以為戰士們前線打生打死，後面官僚和軍火商卻勾結著大發其財，那會是什麼後果。

　　「不管怎麼樣，別讓表演過火啊。」朱政無奈地搖了搖頭，現在這幫年輕人，還真是的，寸步不讓。這種強硬的姿態，還不知道會導致什麼後果呢。「你想辦法給那些人吹吹風，最好能夠搶在林聞方和其他人接觸前，和他達成協議。不然……這事情會很難看的。」

　　郭嘉恆點了點頭，說：「我知道了。和北方工業集團說這事情應該沒用吧？」

　　朱政搖了搖頭，他忽然想到了某個人，某個神奇的人：安蓮。這一次，她又會怎麼處理呢？當郭嘉恆走出朱政的辦公室，開始一個個地打電話聯絡斡旋，這件事情也開始在一個極小但極重要的範圍裡流傳開來。

　　肖克強這時候還不知道機甲戰隊發生的事情心心地開車一路送著岳羽音去到了慈生醫院。等林聞方從住院大樓裡走出來，坐在了副駕駛的位置上，他才問道：「林頭，接下來呢？回基地？」

　　「你打包都打完了？」林聞方問道。

　　「早打完了，一個人，沒多少東西。」肖克強說。

　　「那好，你陪著我跑一圈吧。我要去找幾個人。先去和平廣場。」

　　肖克強沒多想，可當林聞方掏出手機聯絡了兩個媒體中人的時候，他才察覺出了幾分不對勁的味道。

　　「林頭，發生了什麼事情了？」肖克強其實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問，但他覺得，瞭解發生了啥事情，更有利於他判斷現在的狀況，提高警惕。

　　「我不想被官僚整。僅此而已。」林聞方笑著說：「沒事的。機甲戰隊的事情，還是我們自己說了算比較好。詳細情況回去會和大家說的，但現在，請相信我，我不是為了自己。」

　　肖克強撇了撇嘴，說：「我就沒懷疑過。」

　　接到林聞方的電話，柯賽飛一陣激動，卻也有些懷疑。林聞方打電話叫他半個小時後在和平廣場中央噴水池邊的長椅那邊見面。這是個像徵性太強的地點：公共場所，開闊地……林聞方是想要爆什麼料麼？那可是太驚人的事情了，林聞方這時候能夠有什麼勁爆的消息要通過他發佈？不管是對他，對新聞頻道來說，都是很好的機會。他和秘書匆匆說了聲，立刻就提著最簡單的採訪裝備衝出去了，半個小時要趕到和平廣場，還是有點趕的呢。

　　林聞方並不準備爆料，但他得讓人覺得他有爆料的決心。剛才，一個個電話打過來，涉及的人員層級越來越高。一開始不過是軍部負責宣傳事宜的某個少校軍官，他掛了一個又一個電話。直到總後研發部部長，宋方呈少將親自打來了電話，希望林聞方多考慮這個事情，別將事情弄大。一切都好商量。

　　林聞方還是不為所動。

　　「我只是爭取我應得的東西，邱銘總工應得的東西，天池山應得的東西而已。你們想開除我軍籍麼？無所謂。不過是換張徵兵海報，很簡單的。」林聞方撂話了。那位少將啞口無言。他自然知道，林聞方說得沒錯。要不是某人動用了超級強大的關係網，大家怎麼會容忍這種事情發生？

　　「林聞方，我不想和你吵什麼。這件事情，的確是損害了天池山的利益，當然，我們軍方也有很多很無奈的原因。在一個自由民主的國家，軍人是不自由的。你應該懂得這一點。越是自有民主的國家，軍人距離隨心所欲就越是遠。私人立場，我可以容忍，甚至支持你去爆料，我也不爽那些官僚和軍火商。可是，你要想想，你影響的不是一個兩個人，你現在，是全國青年心目中的英雄，你的一舉一動，都會對他們產生影響，你明白嗎？為了戰爭，為了勝利，為了你在意的那些人不會白死，你考慮清楚。」

　　「我知道，所以……你給我個讓我不說話的理由我不想離開軍隊，我的仗還沒打完。可你讓我相信那些在背後捅我刀子的軍火商？我和我的手下還得開著他們的產品去打仗？你覺得呢？」林聞方堅決地說：「你讓我怎麼對邱工他們說？我們到底是為了什麼？」

　　「給我一點時間。我給你個說法。這個要求合理麼？」宋方呈歎了口氣說：「我以軍人的榮譽向你保證，我也不想看到這樣的結果的。」

　　「好……希望你能給個合適的說法，」林聞方歎了口氣說：「不然……」

　　「不然怎麼樣？」  宋方呈苦笑著說。

　　他忽然聽到電話那頭傳來的槍響。「喂喂？怎麼了？發生什麼事情了？」宋方呈焦急地大喊。

　　他怎麼也不會想到，電話那頭，林聞方就那麼眼睜睜地看著人群中一個衣衫襤褸的傢伙撲向了正在向他跑來的柯賽飛，從懷裡掏出衝鋒鎗，衝著柯賽飛就是一梭子，然後那傢伙，還有人群中冒出的其他五六個人一起，朝著林聞方這邊包抄了過來……

第八十九章 順勢為之

　　林聞方還沒來得及反應，肖克強已經撲了上來，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把他掩護在自己身後。肖克強連開兩槍，兩個襲擊者都是頭部中彈，當即就倒下了。短短不到五秒鐘，這個資深警衛軍官的能力就充分展示了出來。

　　「林頭，靠花壇邊上去。」肖克強已經掌握了情況，一共6個敵人。兩人擊斃，兩人在花壇另一個方向，從周圍行人四散奔逃的情況來看，近距離沒有敵人潛伏著不暴露行藏了。遠處和高樓上有沒有狙擊手，那就不知道啦。但自從前幾天有過那次狙擊事件，各個大樓都經過嚴密而詳細的搜索，進出的管理也嚴格了很多。基本上很難再攜帶狙擊步槍這種東西進入大樓。雖然碰上敵人要是有什麼高手，這種基本的安保就是擺設，不過，至少也不無小補吧。只能祈禱過去的時間不長，大家的警惕還沒消褪。

　　林聞方依言靠近了花壇，同時卻將一直揣在口袋裡的耳機別在了耳朵上，輕聲說：「火羽，支援！」

　　「林頭，小心！」看到林聞方想要掏槍，肖克強一把把林聞方壓了下去，轉身又是兩槍。由於肖克強反應太快，對方也不敢太捨生忘死地衝殺過來，也都藉著花壇、階梯為掩護，形成了對峙。但敵人手裡拿著的都是各種小巧的自動武器，衝鋒鎗、衝鋒手槍和單兵自衛武器之類的東西。可肖克強手裡僅有一支手槍外加兩個彈夾的子彈，火力上差太多了。幾乎立刻肖克強和林聞方就被壓制在花壇和鑄鐵的長椅邊上，有些動彈不得。

　　「注意背後，」火羽幾乎瞬間就攻破了和平廣場周圍的所有安保系統，立刻以林聞方為圓心，搜索起各種危險情況來。她的分析能力，以及火羽現在棲身的漢京郊外那個軍事基地的電腦所享有的帶寬，讓她可以肆無忌憚地行動。火羽將一個畫面投射在腕上電腦的屏幕上，林聞方一瞥，一個敵人正在夥伴的火力掩護下，快步從花壇的另一邊向著這邊跑來，在接近花壇的地方他忽然用力蹬地，整個人騰身而起落在花壇上，他手裡的衝鋒鎗槍口已經向著下面，再向前一步就能將肖克強和林聞方籠罩在自己的槍口之下了。

　　林聞方對於戰況的把握，和以前不可同日而語，他已經拔槍整個人向下一躺，背脊貼著地面，槍口向著上方連連扣動扳機。當那個敵人還沒來得及開槍，一發子彈集中了他的右臂幾乎被打碎，手指連扣動扳機的力氣都發不出來，沒等他趕到驚恐，甚至沒等他感覺到疼痛，又一發子彈從他的下顎射入，穿透了他的整個腦袋，從顱骨頂上鑽了出來。又是一個爆頭鮮血噴灑得到處都是，情況顯得有些猙獰可怖，但是，又解決一個敵人，讓林聞方心裡一定。

　　他扯過敵人掉落在地的衝鋒鎗，撥給了肖克強。「肖克強，拿衝鋒鎗。」

　　肖克強嗯了一聲，心裡一鬆，立刻探手去撥拉衝鋒鎗。可就在這個時候，正面一個敵人忽然從藏身的位置探出來，乘著肖克強注意力稍一分散的機會，衝著這邊掃了一梭子過來。林聞方眼角瞥見的幾乎同時就抬起了手裡的槍，連著扣動了扳機，擊中了敵人的肩膀，讓他一下子倒了下來，手裡的衝鋒鎗沒有目的地四散射去，旋即沉寂了下來。可還是有兩發子彈擊中了將大半身體都擋在了林聞方身前的肖克強。肖克強只是悶哼了一聲，朝後靠在了花壇上，然後繼續穩健地抬起衝鋒鎗，向著正面的那個敵人所在的位置打了幾個點射壓制住。對方現在被他封鎖在一個垃圾桶後面，也是進退兩難。對方看起來雖然意識到了林聞方帶著個隊員在身邊保護自己，卻沒想到肖克強的能力強悍到這個地步，要不是他一開始出手就解決了兩個敵人，現在絕不是這個狀況。

　　「沒事吧？」林聞方問道。肖克強強忍著疼痛，艱難地搖了搖頭。

　　現在前後兩邊都有敵人，他們兩個處於敵人的交叉火力中心，但對方也不敢在這裡多逗留。這裡，畢竟是和平廣場，周圍有不少警衛，應該也會有一些安全方面的特勤人員在，只要多停留一分鐘，那些人說不定就能及時趕到，將他們撕成碎片。

　　那太便宜他們了，林聞方暗自想道。「壓住前面那個，後面那個我來。」林聞方忽然說。肖克強也沒別的辦法，唯有點了點頭：「小心。」

　　林聞方一把揪起腳邊那具屍體，擋在身前當作盾牌，從花壇上方越了過去，朝著背後方向的敵人衝去。一發發子彈打在屍體上，林聞方的手右手架在屍體的肩膀上，也連連還擊。忽然之間，雙方的射擊都停了下來，大家都沒子彈了。沒有時間換彈夾，誰都沒有。

　　林聞方拋下屍體，朝著敵人衝了過去。那是個身材頗為雄壯的年輕人，雖然穿著一身花花綠綠，寬大到幾乎有些累贅的衣服，但彪悍的氣質又豈是怪模怪樣的衣服能夠掩蓋住的。那人眼中閃過一抹凶厲，拋掉了衝鋒鎗，拔出匕首就撲了上來。

　　在這一刻，林聞方卻一點驚惶都沒有。他的每一次戰鬥，不都是在比這種情況糟糕百倍的狀況下進行的？每一次不都是被逼入險死還生的狀況麼？甚至於想想自己現在居然還活著，居然他都會覺得老天對自己真算是不錯的。一把匕首，一個壯漢，林聞方顯然不把這些當作是能夠挑撥神經的東西。就在這個剎那他靈機一動，沒有扔掉手槍而是直接揮手拿著槍砸了過去，這不是無用的武器，而是一件凶器，哪怕沒有了子彈，這支槍好歹是一塊有份量足夠堅硬的金屬。

　　面前的壯漢並沒有太放在心上，甚至流露出了一絲輕蔑。可下一秒，他就完全笑不出來了。林聞方居然用手槍的扳機護圈套住了匕首刀刃，用力一掰，匕首應聲而斷。壯漢一驚，一個沉重的肘擊已經砸在了他的鼻子上。

　　林聞方覺得自己做動作什麼的力量都很裕如。壯漢用力將他推開的時候，他一拳砸了過去，雙方都是身形一晃，他吃虧並不厲害，自己都覺得有些驚訝。什麼時候，自己已經具有了這樣的力量了？鐵人II訓練法真的有那麼神奇？他無暇歪想，立刻向著壯漢又撲了過去。兩人立刻拳拳到肉地戰成一團。

　　拳頭打在身上真是疼林聞方肩膀上、胸口立刻挨了兩下，但下意識地他雙臂圈轉，絞住了壯漢的右臂，然後他右腿飛速踹在了壯漢的胸口。壯漢大驚，這雙臂的一絞，可不知是什麼格鬥招數。他又向林聞方撲了上來，但林聞方此刻卻不再硬接，平移了一步，整個人像是化身成一片輕盈的葉片，幾乎瞬間就閃到了壯漢的側後，雙手又是一絞，固定住了壯漢右手手腕，將他的整個手臂繃直。隨後，林聞方一蹲，立刻像是不彈簧一樣舒張開來，左肩轟然頂在了壯漢右臂下放胳肢窩的地方。這個地方驟然受到強力衝擊，壯漢發出一聲慘叫，他整條右臂被直接拉脫臼了。

　　壯漢旋身飛起一腿，林聞方只好退開一步，雙手一格。巨大的衝擊力像是粗壯的鞭子抽在了林聞方身上，雖然格擋是格擋住了，沒讓這一腿揣在腦袋上或者是胸口，但他的雙臂也幾乎瞬間沒了感覺。對方這一腿含憤全力發出，又豈是等閒。

　　不過，對方有已經被卸脫了一臂，怎麼樣情況都有所改善了。壯漢的左手和雙腿連連向林聞方攻來，依然是那麼無所畏懼。林聞方叫苦不迭，這種疾風暴雨般的攻擊，哪怕他現在能夠格擋住，手臂，肩膀乃至整個上半身都是麻麻的，很是難受。

　　當壯漢又一次砸來一拳，福至心靈地，林聞方身子一矮，衝上前去，逼近了他，一拳彷彿從地面凝聚起力量，透過腿、腰部然後一直凝聚到拳頭的最頂端，將全部的力量抒發在了對手的下巴上。

　　壯漢眼前一黑，但還是下意識地掄了一拳，砸在了林聞方的臉上。

　　林聞方半邊臉都麻了，唇角、眼角被這一拳直接打裂，鮮血淌在了半邊臉上。他暗自慶幸，幸好沒砸在眼睛上，不然恐怕眼睛就得被打瞎了。他沒功夫感慨什麼，朝著對方又撲了上去。此消彼長，雙方居然戰成一團，拳來腿往，雖然林聞方略略吃虧，看起來卻不是能夠被打倒的樣子。短促的幾十秒鐘的交戰，雙方都在對方身上留下了傷口和淤痕，卻誰也奈何不了誰。

　　周圍的警察、保安和其他人已經紛紛反應過來，向著這邊圍攏來。壯漢一驚，他剛想轉身逃跑，一發子彈卻穿透了他的腦袋。壯漢也是被爆頭的，洋洋灑灑的鮮血濺了林聞方一臉，讓他顯得尤其猙獰。

　　另一邊，肖克強壓制住的那個敵人，看情況不對，順著花壇爬開了幾步，朝著看著人少的地方突圍，還想在警察和保安圍攏上來錢逃掉，麼他沒跑出去幾步，就被連連開火的各種槍械打成了篩子。

　　「別動！別動！都別動！」幾個警察緊張地舉著手槍圍攏上來，靠在花壇上肖克強，身上濺滿鮮血的林聞方，在他們眼裡，也是巨大的威脅。

　　「呵呵，」林聞方鬆了口氣，轉過了身來。身上的疼痛讓他齜了下牙。這種拳拳到肉的戰鬥，他可還是第一次呢。

　　「你……你是林聞方？」站在某個角度的警察忽然驚叫出聲，從他站立的位置看，雙子星大廈上林聞方巨大的海報就在面前這個看著有些猙獰的傢伙的背後，實在沒有比這更好的對照辨認方式了。

　　「對，我是林聞方。叫救護車，我的人受傷了。」林聞方可是穿著軍裝的，他指了指胸前的銘牌。立刻吩咐道。

　　「是。」核實身份無誤，警察立刻去執行了。林聞方幾天裡第二次在和平廣場受到威脅，這……這敵人也太囂張了點吧？

　　林聞方蹲在了肖克強身邊，問道：「堅持一下，救護車馬上就來。」

　　肖克強撇了撇嘴，強笑道：「沒事的，沒打中要害，斷了根肋骨而已。看著慘，一點後遺症都沒。」作為資深的警衛，挨槍子的技術，他也是爐火純青的。

　　林聞方微微搖了搖頭，說：「別逞強。」

　　落在地上的電話不依不饒地想著，林聞方撿了起來，打來電話的還是宋方呈。

　　「這個時間抓得真準。」林聞方揶揄道：「打完了，我還活著。你有什麼話要說麼？」

　　宋方呈張口結舌，說：「這……這和我沒關係，我怎麼也不會這麼幹的。」

　　「是啊，我相信。」林聞方冷冷地說：「今天我來漢京，臨時起意的。一路上消息到底是怎麼傳播的，我不知道。但我在和平廣場約了人聊天，結果就遭到襲擊，這是巧合？你別告訴我你相信這點。」

　　宋方呈鐵青著臉，他稍微一尋思，自然知道這裡面有問題。最初提醒軍方幾位相關人士注意此事的是郭嘉恆，那自然是從朱芷那裡聽說的消息。可之後呢？消息是怎麼傳播的，那些人知道林聞方今天來漢京的事情，又有那些人有能力在那麼短的時間裡找出六個持槍的傢伙來安排這次刺殺？一切的一切，都是疑點。太巧合了，也難怪林聞方對他態度不好。他可是在和林聞方談呢，剛問道林聞方，萬一條件不盡如人意該是如何，可他還沒說話，林聞方就受到了攻擊。那意思好像是條件談不攏林聞方就好去死了，這事情再和宋方呈沒關係，他也說不清楚啊。的確是太巧合了。

　　宋方呈提出讓軍方出人來保護一下他，林聞方拒絕了。掛上了宋方呈的電話，郭嘉恆、朱芷的電話幾乎同時響起……林聞方歎了口氣，接通了三方通話功能，說道：「沒事了，襲擊者全部死光。不過，柯賽飛也死了。屍體……已經有人認出是誰了。」

　　朱芷關切地問：「你沒事吧？」郭嘉恆卻不鹹不淡地說：「既然你沒事，好好把握機會。別太過分，也別太客氣。這種機會，這種巧合，可真不會太多。」

　　朱芷一愣，問道：「這是什麼意思？」

　　「不是北方工業集團幹的。他們的副總裁現在正在老爺子的書房呢，臉色都白了。不過，這事情要是查不出來，估計就得他們背黑鍋。這個事情裡沒人獲益，這真是奇怪。」郭嘉恆解釋道。

　　朱芷愣了下，但心裡也是一暖。朱政這時候召見北方工業集團的副總裁，必然是有斡旋的意思。他始終在關注著自己，關注著機甲戰隊呢。但郭嘉恆那麼事情就蹊蹺了。軍方某些人斷然不會做這種刺殺的事情，就算再看林聞方不順眼，他們也不會這麼幹。林聞方現在是技術軍官和戰勤軍官的雙重身份，隨便弄個事故，或者上戰場讓他去「陣亡」，都是可以「安排」的。明目張膽的刺殺，太愚蠢了。目前，這場刺殺最大的成果，莫過於將林聞方來到和平廣場面見柯賽飛的事情捅破了，將林聞方推到了一個更微妙和關鍵的新聞位置上。現在，林聞方無論說什麼，無論是拋出軍隊**、權錢勾結還是拋出更勁爆的陰謀論啊，陷害論啊種種說法，都有了這場刺殺作為最好的佐證，大眾絕對會相信。

　　「我沒有要損害戰爭大局的意思，我也沒有要勒索什麼的意思。」林聞方淡淡地說。

　　「好，你到熙雲大酒店換身衣服。等我消息。」郭嘉恆說道：「媒體那邊還沒來，需要一起協調下怎麼應付嗎？」

　　「呵呵，不用。」林聞方笑得很詭異，「等你消息，我就知道怎麼對那些媒體說話了。」

　　朱芷歎了口氣，說：「你們真能折騰。林聞方，你在哪裡呆著，我派人過去。」

　　掛上了電話，救護車差不多也來了。肖克強聽林聞方說去熙雲洗漱休息，鬆了口氣，順從地就上了救護車。熙雲大酒店現在裡面住著從外地趕來的幾個方面大員，都是行政區長官，警備區司令或者是參謀長之類的封疆大吏。警衛力量絕對充足，在那裡呆到朱芷派人來再合適不過了。

　　幾分鐘後，林聞方拒絕了警方提出的派人在房間裡陪同的要求，一個人坐在了熙雲大酒店面向廣場中心的房間。警方的考慮未免太周到了，派來陪同的居然是個姿容秀麗的女警。身手想必是不錯的，這也是考慮到林聞方驚魂甫定，還是看看美女比較容易平復心緒，調節心情，總比對著個五大三粗的壯漢強吧。可是，這種周到卻讓林聞方有些哭笑不得，這都什麼時候了……

　　沖了把澡，林聞方坐在窗邊，看著廣場上警方在努力地清理殘局，維護秩序。大批警力在兢兢業業地排查各種可以事情，想方設法要把那幾個人的身份和獲得武器的渠道搞明白。林聞方歎了口氣，漢京、和平廣場……他知道自己怎麼都不可能喜歡這個地方了。

　　「火羽？」林聞方再次帶起了耳機，問道：「有什麼異常麼？」

　　「有一段畫面。」火羽在腕上電腦上播放了一小段視頻。一個西裝革履的中年人湊在一台觀景望遠鏡前，投入了一枚硬幣，開始俯瞰著整個和平廣場。過了一會，他放下了望遠鏡，從口袋裡掏出手機……

　　「時間上吻合度極高，從角度推斷，他當時用望遠鏡看的，就是交戰的位置。」火羽補充道：「是巧合的概率，低於萬分之一。」

　　「這是誰？」林聞方問道。

　　「沒有正面畫面，正在通過周邊攝像設備尋找此人，大規模的搜索進行中。回放大量視頻文件需要相當長的時間。」火羽雖然強大，但畢竟不是神。

　　「這個，應該就是能夠從中獲益的人吧。」林聞方歎道。

　　這一次的事件，軍方和北方工業集團都有口難言。好在，大家都顧全大局，迅速達成一致，先將事態控制到一定程度，別鬧太大了，別損傷到前線士氣。那麼，安撫林聞方，讓他「相信」這是一場「巧合」就尤其重要。不過，林聞方現在的態度，擺明了是油鹽不進，他就是為了機甲項目來到了漢京，這方面不鬆口，怎麼都不可能了。

　　然而，安蓮和她背後的人，也不能無視。能夠推動機甲項目研發主導權轉移的這夥人，能量也不是一般地大，北方工業集團並不是沒誠意搞好機甲項目，只是有些急切了，吃相有些難看了而已……

　　大家坐下來聊啊聊的，終於在晚餐前想出了一個合稀泥的方案：北方工業集團繼續掌控機甲研發的主導權，負責機甲的概念闡發、技術研發和周邊配套等一系列項目。獵人機甲分隊將採用北方工業集團濟陽精密機械廠批量製造的機甲作為裝備底本，根據具體戰術需求，進行系列改進、改裝和整備。北方工業集團有義務按照機甲分隊提供的圖紙和修改意見，不折不扣地按需定制。如果機甲分隊在具體項目上的調整改進內容超過原始XK-1濟陽版的50%以上，可重新申報，申請新裝備序列號，或者申請XK-1機甲的改型序列號。

　　看起來，這是制式裝備研究，和戰場上具體情況具體分析著改裝整備分離，尊重前線具體需求的方案，實際上默認了獵人機甲分隊的機甲研究權限。機甲分隊可以隨便怎麼改，自己想生產就生產，不想生產了扔給濟陽廠去造，反正對方還不能打折扣。這麼一來，不損害北方工業集團和他們背後的人的面子，卻又讓機甲部隊得到了實惠，應該算是雙方都得利的局面吧？

　　不過，安蓮並不這麼想，她現在可是恨死了那個貿然組織了這次刺殺的傢伙。現在的方案，和她原先所想大相逕庭，她在意的就不是機甲本身是不是適合戰鬥或者別的，而是一整套的機甲技術規範。一下子，自己先前的佈置和綢繆，全都付諸東流了。

　　她咬著牙，撥通了電話，冷冷地吩咐：「老G，你去搞明白，這次到底是哪邊出的手？這隻手，我要剁下來。」

第九十章 惡魔隊長

　　安蓮最近這段時間一直在漢京。影魔部隊也同時將駐地移到了漢京，部分原因是這段時間軍部要為相當多已經測試了一段時間，但一直因為各種糾葛而沒有定型、沒有生產的裝備落實定型生產事宜，需要影魔部隊這支非常特殊的技術化部隊來出具一些型號的測試報告。這是相當繁重的工作，但對安蓮和她的部下來說，還算是裕如。

　　漢京並不是她喜歡的城市，但有些事情只有在這裡能夠完成。有些事情，只有在這裡才能遇到。

　　這次，忽然冒出來的這批抱持著某種目的的人，不會無緣無故地出現在這裡，一次威脅、一次襲擊，對方的態度到底是一直如此，還是發生了某種變化？為什麼林聞方會是目標呢？

　　機甲項目的主導權，安蓮反而不那麼在意。即使沒有那些刺客出現，林聞方只要和新聞媒體接觸，恐怕他一樣會達到目的。現在的聯邦，聯邦軍隊，最需要的就是團結和穩定，能夠動員最大的力量投入戰爭，擊敗莫亞共和國。讓北方工業集團攙和進來，本來就是自己希望掌握技術標準，做出的權宜之舉，的確也不合常規。林聞方冒險了，假如不是這次出乎意料的刺殺，也許軍方會滿足他的要求，然後，將他束之高閣，再也沒有更有價值的任命了。甚至於機甲部隊說不定都會因為林聞方的原因，在未來一段時間裡被冷藏起來。

　　這是一種懲戒。不論這個機甲主導權轉移的決定是在什麼樣的情況下做出的，不論軍方對此是否滿意，但既然是一個決定，作為軍人，林聞方就應該服從命令。

　　可是，這次刺殺讓軍部意識到，林聞方或許比他們想像得更重要。敵人想毀滅的，就必然是我們想保護的，或許，也是這種簡單的邏輯在起作用吧。林聞方在聯邦，就是需要他展示自己各方面的才華，活得好好的。不過，由於林聞方這次表現出來在某方面很不合作的姿態，他在軍人的服從性這點上，恐怕還需要進一步加強。

　　聯邦情報局和安蓮一樣，也想知道到底是誰策動了這次襲擊。和平廣場，無論是對漢京還是對整個聯邦，都有象徵意義。雖然和平廣場現在是整個漢京最為豪華，集中了最多財富的中央商務區，但廣場正中的雕塑、噴泉，還有那些歷史甚至比聯邦還要悠久的石板路面，都在提示大家，和平廣場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地方。正是因為這些意義，林聞方和岳羽音的徵兵海報懸掛在和平廣場和聯邦首都天漢市的新地標雙子星大廈上，因為這些意義，之後鞏固大家信心的宴會，放在和平廣場上的熙雲大酒店裡……這裡絕對不應該是敵人撒野的地方。

　　可是，到底是誰呢？情報機關通過分析那些被擊斃的襲擊者的屍體、武器等等，認定這都是某個團體特意培養，具有聯邦人的血統和體貌特徵近才潛入聯邦的行動人員。但是，這些人並不是來自莫亞的，從分析他們的體內生化痕跡，分析他們的飲食殘留和醫療記錄等等，判定他們應該來自某個海島訓練基地。這些人剛剛來到漢京才一天，甚至沒有好好吃上一頓飯就匆匆投入行動了。估計，也就是因為林聞方臨時起意來到漢京市中心，才緊急進行了部署。這些人肯定是來自某個偷渡渠道，只是，在戰端開啟之後，各條偷渡渠道應該都在聯邦海軍的嚴密監視下關閉了才對。能夠將這六個人運進來就挺不容易的。可要是對方運進來的不止六個人呢？

　　安蓮想著想著，就越發覺得情況嚴峻。她暗自做出了某個決定，或許，並不是一個無趣的決定。

　　林聞方遭遇襲擊的事情，在任何報紙媒體上都沒有發佈，郭嘉恆也默契地沒有將消息告知岳羽音。林聞方在漢京住了兩天，才和肖志強一起，回到了漢京郊外的基地：機甲部隊的臨時駐地。他沒有受到英雄般的待遇，隊員們甚至不知道曾經發生過什麼。朱芷只和大家說林聞方因為某個研發方面的會議在漢京臨時逗留了兩天。肖志強笑吟吟地沒有露出一點馬腳，他的傷不可能在兩天裡好透，但一方面是先進的醫療技術使然，一方面他的意志力也足夠強韌，這才行若無事地一起回來。

　　林聞方覺得奇怪的是，朱芷並沒有因為林聞方為機甲部隊爭取到的那些而欣喜，也並沒有因為林聞方在漢京遭遇到襲擊而再有任何慰問或者關心的言辭，而是淡淡地，公事公辦地帶著大家一起整裝回到了天池山基地。林聞方覺得有些不對勁，朱芷，應該不是個這樣的人。雖然她有些事情上冷漠鐵血，但對著林聞方，大多數時候是溫和的。有時候甚至溫和到林聞方覺得危險。現在忽然變換了態度，到底是因為什麼呢？

　　對於朱隊和林隊副之間的關係，隊員們多有揣測。不少人都看出來了，朱隊對林隊副很有點好感。只是，林隊副現在可是全民公認的專情男子，現代好男人的典範。朱芷知道林聞方可能會有感覺，但最終他是不會動搖的，從理智上來說，她想要破壞林聞方和岳羽音的關係，現在大概得屬於破壞軍隊形象，破壞國家宣傳方針的範疇，是要吃處分的。像現在這樣，默默守護在林聞方身邊，成為朋友、戰友，可以分享一些別人無法分享的東西，或許，在朱芷看來，也就足夠了吧。至於其他的，至於未來……等大家都在這場戰爭中生還再說。

　　朱芷的態度變化，只有杭逐龍這個色狼給出了明確的解讀：「林頭要倒霉了。」杭逐龍從中南軍區被踢出來的關鍵原因在於，他勾搭了軍區司令的年僅16歲的女兒的同時，泡走了軍區司令女兒的家庭教師……結果玩得太嗨了忘記了時間，被歸家的司令員同志抓了現行。事情傳開之後才發現，杭逐龍在中南軍區的業績，唯有情聖兩個字可以形容，而且口味極為寬泛。他對於女性心理的瞭解，比他已經極為強悍的軍事業務能力更出眾。為了讓杭逐龍這傢伙不會在中南軍區死的不明不白，他就被發配來了機甲部隊。

　　杭逐龍的判斷，大家一開始還不信，但事實證明，這傢伙還說得真準。在機甲部隊回到天池山基地的第二天一早，朱芷就在早上第一堂正式訓練課上發飆了。

　　天池山基地肩負機甲部隊實驗訓練的重責，加上又是「獵人」XK-1的研發地，對機甲部隊非常重視，專門把原先用於進行愛國主義教育的佔地面積極為廣大，生活設施齊備，交通極為便利的7號營區劃撥給了「獵人」部隊。邱銘等研究人員也帶著各種相關設備進駐7號營區。雖然機甲尚未到位，原先林聞方在天池山基地的時候開始搞的鐵人II訓練方案的數字化解決方案卻是已經全部製造完畢了。

　　室內身體訓練區現在用磨砂鋼化玻璃隔成一個個小間，每個小間裡擺著一套訓練設備，在接收系統的語音指導的時候，可以互不干擾。訓練設備一共有20套，現在可以讓隊員們一人一套地分配使用。等第二批戰士到來，兩批隊員輪換使用，也不算麻煩。反正這套訓練系統智能化程度很高，每個士兵都有自己的一套訓練數據。

　　這些隊員們本來就知道天池山基地有這方面的優勢，在漢京也看到過林聞方自覺地每天在訓練場一角進行鐵人II的訓練科目，但看到眼前整整齊齊，非常現代化的訓練器材，還是忍不住一片嘖嘖稱奇聲。身體是他們這些當兵的傢伙最大的憑仗，有身體有體能，加上不錯的頭腦，他們才能在複雜的戰場上活下來。鐵人II，則是目前已知的最科學，但最艱難的訓練方案，目前，也只有天池山基地能夠進行鐵人II項目的批量式培訓。

　　朱芷清了清嗓子，說：「在機甲到位之前，每天是兩節身體訓練課，一節機電技術課，一節機甲戰術課，課外活動麼……我想你們已經知道了。大家去打網游《人類》。其他課程都好說，兩節身體訓練課，目標是將大家的體能，身體素質在短時間裡再提高一個台階。大家都看到了。林隊副開發出來的鐵人II智能訓練系統，在我們這裡已經部署完成了。這是目前最先進的身體訓練系統，但成果如何，歸根到底還是取決於大家的訓練態度認真與否。從林隊副這些日子的訓練成果來看，鐵人II的效果，比起大家以前的比較粗放的各種訓練方式，的確是要好不少。你們林隊副還活著，沒被機甲搞散架，就是明證。希望大家，在身體的態度方面，一定要向林隊副學習。這種學習是相互的。大家要向林隊副學習他的認真自律的態度，林隊副，作為一個從軍不久的中級軍官，則要向大家學習吃苦耐勞，不怕犧牲的精神，和流汗流血不流淚的堅韌的意志品質。現在沒有作戰任務，那麼，這種意志品質主要就體現在訓練上。林隊副，你的訓練量，一定要向隊員們看齊你有沒有信心啊？」

　　林聞方張口結舌……訓練量向這幫牲口看齊？還不如死了算了。可還沒等他說任何反對的話，朱芷已經滿意地點了點頭，面帶微笑地說：「很好，林隊副還是還有決心的。那麼，大家要相互監督哦。一開始讓大家有一個熟悉過程，我通知了機房，今天按照常規訓練量的80%來安排。大家都一樣，包括我，誰也不例外。我們是一個團結的，奮進的集體，要從各方面養成上下一致的習慣。」

　　林聞方這下算是明白了，朱芷很生氣，後果很嚴重。她都已經擠兌到這個地步了，要是他這時候再敢說不字，那就是破壞團結，還指不定她會怎麼整人呢。林聞方忍氣吞聲地站在隊伍裡，苦笑不已。

第九十一章 短暫假期

　　朱芷看著林聞方彷彿吞了蒼蠅的表情，心下竊笑，臉上卻還是那副滿不在乎的樣子，說：「為了貫徹訓練方案，總要有一些激勵機制的吧。這樣好了，鐵人II方案分成三個階段，總共10級難度。達到4級難度的隊員，每天有2小時自由活動時間。達到6級的，4小時。達到8級的時，並且我批5天假期。回家探親的給報銷來回車票，當然……你們別都跑了，雖然是試驗部隊，戰勤值班還是要的。」朱芷瞪著林聞方說：「至於4級以下的，別怪我醜話說在前面。4級以下沒人權的，一切外出活動取消。」

　　所有的隊員都站得筆直，雖然他們很想朝著林聞方投去同情的眼神，但更害怕朱芷要是遷怒於他們，那該怎麼辦。鐵人II方案的難度雖然高，但經過一段時間的熟悉，憑著他們的這些來自全國各地的優秀軍人的基本素質，想來拿到比較好的級別不成問題。4級，雖然是一個基礎的級別，但難度也不低啊，就算辛苦訓練，沒有一個月怎麼都別想。林聞方，就是在場所有人裡唯一一個不可能達到4級的傢伙。

　　既然知道朱芷是針對自己來的，林聞方擺平了心態，一聲不吭，平靜地接受了下來。先後幾次戰鬥，讓他意識到了自己的不足。他的膽子、反應倒是練了出來，但身體條件，體能等各方面都完全跟不上。憑著一股狠勁，和鐵人II方案短時間急速提升起來的力量，或許看起來不吃虧，但他至今作戰，還沒有站在上風過。要不是有機甲這種別人不熟悉的東西，有出其不意的效果，天曉得自己該死了幾回了。

　　「林副隊長，您來給大家說幾句吧。」朱芷戲謔地張著副邀請的樣子。

　　「好。」林聞方大大方方地走上前來朱芷身邊，然後向前邁了半步，雙手背在背後，鎮定自若地說道：「我們要做的事情沒有人做過，沒有人做到過。這是我們聚集在這裡的理由，是我們聚集在這裡的意義。」

　　回味著林聞方稍顯文藝的開篇，隊員們感慨良多。大家來到這裡，都前途未卜。機甲部隊如果獲得重用，自然他們回到各個軍區，都會是舉足輕重的實權將領，率領的部隊不必太多，但必然都是精銳，奪關斬將的主力。功勞簿怎麼都少不了他們的名字。

　　可要是機甲部隊沒什麼前途呢？他們會變成什麼樣子？在這支部隊裡呆上幾年，荒廢了原來的技藝，只是學習駕駛了一種可能用不上的東西的技能。他們，會是什麼樣子？會付出什麼？

　　「然而，我相信，機甲部隊絕不是沒有前途的部隊。作為一支單一類型裝備的試驗部隊，我們除了進行操作和戰術上的各種嘗試之外，更重要的是證明機甲作為一種武器的各種可能性。從這個層面，我鼓勵大家在機甲運用上，嘗試融入各自的專長。我們的技術團隊有充分的能力，幫助大家將設想的功能實現出來。」

　　「基本的操作技能，我們將按照訓練大綱逐級推進，對此，我也會進行一定的考評。」說到這裡，林聞方頓了頓，那語氣也玩味得很。朱芷明白了，林聞方會報復的，你敢挑剔他的體能體力，他就敢在技術戰術的訓練上給你穿小鞋。兩個隊長分頭負責一塊訓練，倒是讓隊員們覺得饒有興味。

　　「除此之外，我希望大家能充分發揮主觀能動性，積極探索機甲的各種戰法。大家都是在摸著石頭過河，沒有誰比誰更有經驗一些，參考遊戲裡的各種戰術也是偶一為之，因為除此之外，我們沒有任何可以參考的內容。這是挑戰大家的想像力的時刻，有什麼點子，哪怕有時候是有些荒誕不經的點子，也希望大家能貢獻出來。大家一起參與研討。」

　　「同時，希望大家不要真以為我們是測試裝備的部隊。我們可是隨時會有作戰任務的。希望大家記住，我們首先是一支處於戰爭狀態的國家的軍隊其次，才是我們的裝備是比較特殊的機甲。」林聞方誠摯地說：「一種武器是不是好用，從來就是靠戰場上來看的。我們，應該要成為一支偉大的部隊，我相信機甲的功用，它可能不適合用來對抗坦克，不適合用來進行兵團會戰，但我仍然希望，我們能夠證明機甲的非凡。或者，讓我們這支偉大的部隊，使一切我們駕馭的裝備，一起變得非凡。」

　　朱芷和林聞方都是很有領導力的長官，只不過風格很有點不同。從這一刻開始，機甲戰隊正式在兩位隊長的帶領下，開始了艱苦的訓練。

　　朱芷的確存著要整一整林聞方的念頭，但更多的，卻是深深的憂慮。她的憂慮，和林聞方對自己的判斷不謀而合：總是靠機巧和運氣，那是不夠的。在戰場上，能夠最終活下來的，必然是各方面做好了充分準備的強者。上司悄悄暗示她要讓林聞方「聽話」，要加強集體主義教育什麼的，她卻是全然不放在心上。

　　可是，當訓練開始之後，讓朱芷完全沒想到的是，林聞方對自己的要求，要比所有人對他的期望更高。每天早上都能看到林聞方第一個來到訓練場，揮汗如雨地進行身體鍛煉。林聞方雖然還沒有達到4級難度，但相去已經不遠了。但朱芷覺得，哪怕他就算達到了8級難度，恐怕都不會給自己多少時間休息的。他除了基本的身體鍛煉之外，還要補上射擊、格鬥、野外求生、機械維修、駕駛等等課程，邱銘每天還要和林聞方一起，對機甲進行各種改進方案的研討，他還在自己鑽研著一些什麼電子技術和程序方面的內容。每天除了睡覺，其他時間都安排得滿滿的。不到兩周時間，林聞方就通過了4級難度的評定，這樣的成績，讓他的部下們讚歎於鐵人II訓練方案的先進高效，也讚歎林聞方真是對自己要求極為嚴格。這也帶動著整個機甲戰隊的一直維持著非常高的訓練水平。

　　「火羽，今天的訓練到此結束。成果如何？」結束了又一天的訓練，林聞方呼哧呼哧地喘著氣，有些艱難地問。

　　「訓練章節4.2.6完成。今日身體訓練量為昨天的107.2%。共計動作24組，平均動作延誤率2.5%，平均動作偏差6%。總計耗時：3小時42分鐘29秒。比預定時間提前17分31秒。綜合判定訓練成果為：優等。」火羽嚴格按照訓練大綱得出了這樣的結論。林聞方的成績從一開始幾天的普通、良，一直到現在連著幾天都是優等。身體素質的提高極為明顯。

　　林聞方笑了笑，有些虛弱地揮舞了一下拳頭，說：「回房間再見了。」

　　火羽合成了一聲輕笑，說道：「好的。我會把今天的教程準備好的。」

　　林聞方走出自己的訓練隔間，卻看到了朱芷在外面等著。朱芷的神情看著有些複雜。

　　「怎麼了？」林聞方問道。

　　「後天，北方工業集團兩架運輸機會到。送50台機甲以及一部分零部件過來。同天，軍部會把新徵集的20名隊員也送來。」

　　「這不是好事麼？」林聞方疑惑道：「幹什麼你要愁眉苦臉的樣子。」

　　「北方工業集團才不在我擔心的範圍。不過，他們送裝備前來，還專門帶了個技術團隊。到時候這是你的業務範疇，交給你對付了。我在考慮別的事情呢。」朱芷歎了口氣說：「我們這邊西線都是平原和丘陵，成規模的山地不多。軍部一個小時前，通知我隊員配置到齊的事情之後問了我一句，到底我們什麼時候能夠形成戰鬥力，願不願意到別的軍區去執行任務。」

　　林聞方愣了下，問道：「中線和東線的戰況不好？」

　　朱芷點了點頭。「笛山防線很危急。中南軍區、岳洲軍區本來就是兵力比較緊張的地方，不如西線這邊野戰軍王牌軍扎堆。畢竟聯邦控制東線的時間還不是很長。那邊的情況也一直比較特殊。」

　　林聞方點了點頭，說：「我明白了，是希望我們盡快能夠投入作戰是吧？等機甲落實了，怎麼也得兩周左右的時間才行吧。基本的操作和戰術訓練要完成，其餘的，倒是不妨在戰場上去實際演練。在我看來，那樣效果還好點。」

　　朱芷點了點頭，說：「我也是這麼說的。楊勇司令員後來還專門給我打了電話，問到這個事情。他現在有些病急亂投醫了。雖然笛山防線暫時還能堅持，但他們那裡沒有縱深，沒有機動兵力進行反擊，一路被動挨打，夠他頭痛的。楊勇司令員，可不是那麼容易低聲下氣求人的人啊。看起來，那邊情況真是不好。」

　　「嗯，明白了。」林聞方燦爛地一笑，說：「軍部和楊勇司令員都覺得我們適合，那我們就去。雖然倉促，但機甲這東西又不難。兩周時間足夠了。不過，我想要幾天假期，接收完機甲裝備就要。」

　　朱芷眉頭一皺，現在這時候，大堆事情洶湧而來，林聞方卻要請假？他是有什麼緊急的事情嗎？

　　「你要做什麼？」朱芷問道，語氣並不太友好。

　　「去一次漢京，有些事情，要是不弄明白，我不甘心，也不放心啊。」林聞方的語氣森然。

　　「你查到線索了？關於你被襲擊的那事情？」朱芷問道。

　　林聞方沉重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