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舞 作者:李雪夜 (已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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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t9981 2011-8-11 15:04:44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0 52164
tt9981 發表於 2011-8-11 22:27
第九集 天神降世 第十三章 新約

  腳下銀光如波濤般輕輕湧動,將天涯的雙足緊緊粘在地上,動不得分毫,而她體內的力量也漸漸被這銀光封住,想若如此下去,她就只能束手待斃。

  天疏黃的驚慌絕不次於天涯,他心中認定天涯是桑月君派來的神界殺手,一心以為對方必帶著足以殺死自己的強力法器,此時見她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卻不敢相信真是被自己這法器制住,只以為對方必是有絕大的把握,才如此好整以暇,一時間卻想不起用其它法器對付天涯,竟慌得高聲叫道:「虎……虎王,快來救我!」

  他這一叫,天涯心中就更為焦急慌張,急拚命調集體力最後一絲尚未被封住的真氣,雙手結印,欲以邪印將天疏黃制住,不想真氣方遊走至雙手凝成邪印,地上那銀球便又閃出一道銀光,將自己手上邪印擊散。

  天涯不由心向下沉,暗歎一聲,只道自己今夜只怕要命喪於此。而天疏黃見對方有出手之意,心慌得更加厲害,喊叫的聲音也大了起來。

  虎王嘯川追著那人影直奔出內院,隱藏在內院周圍的妖兵急忙自各處衝出,將那人影團團圍住,那人影兀自不停,逕直向前方妖軍衝去,一個妖兵急忙一拳擊出,直打在這人胸口,一陣土碎聲中,那人摔倒地地,化成一堆土塊。

  嘯川及眾妖兵均是一怔,隨即便知自己中了他人的調虎離山之計,此時天疏黃的呼救之聲突然響起,嘯川一皺眉,自語道:「這大神怎如此不濟,遇事只知叫救命麼?我還以為他這大神有多厲害!」他亦怕天疏黃有失,急忙轉身奔回。

  嘯川人未到,強大的氣息便已先至,天涯向窗外望去,只見嘯川已躍過圍牆,直向自己而來,不由心頭一沉。

  就在這緊要關頭,一塊石頭忽然自窗外射來,擊在那銀球之上,這銀球雖能發出封閉真氣、粘人雙足的銀光,卻不能抵擋這塊石頭,叮地一響中,竟被這石頭擊飛,那一地的銀光便立刻消失,天涯只覺身子一輕,真氣立時如常流動。

  她未去細思是何人出手解救自己,也未趁機逃走,更不顧已衝至窗外的虎王,直向天疏黃撲去。在她眼中,擒住天疏黃就是救出君自傲的唯一方法,她無論如何也要拚命一搏,如果能捉住天疏黃,嘯川必會心存顧忌,自己不但可以安全離開,更可利用這大神進入神界,救出君自傲,那麼一切就都有希望;如果捉不住他,嘯川與這大神日後必嚴加防備,再想擒他就難如登天,那麼君自傲也就再無獲救的機會。

  若是如此,她活著還有什麼意義?所以,她拼了性命也要向天疏黃出手!

  然而她卻低估了嘯川的威力。這一界之主當日初顯身手,便遇上了君自傲與龍紫紋兩位有強大法器護身的高手,自身的本事未能盡數顯露出來,但卻並不代表任何人都可像君自傲與龍紫紋一樣,能在他面前一爭短長,再全身而退。此時天涯本身的功力比司馬渡陵等還有所不及,更不用說與嘯川相比。她方衝出幾步,嘯川便已破窗而入,攔在天疏黃之前,一爪自上而下向她頭頂拍落。

  驀然間,一道光芒撞破牆壁,攔在嘯川與天涯之間,將虎王這勢如奔雷的一拍擋住,一個聲音自光芒中響起:「還不快走!」

  嘯川撤爪後退,駭然而視,只見這團光芒竟然凝成人形,一拳向自己打來。他從未見過這等奇招,一時間倒也不敢輕攖其鋒,急後退數步,閃過來拳。

  天涯身子一震,駭然望向這「光人」,訝然道:「韓縷?」

  正是韓縷,此刻他一拳擊空後,就勢雙拳一錯,發出兩道夾雜著刺耳轟鳴的電光,分別射向嘯川與天疏黃,嘯川不敢輕易接招,又向旁閃開,而天疏黃卻根本沒有閃過電光的本事,立時被電光纏上。但不知為何,電光卻不能直接纏在他身上,似是被什麼東西阻住一般,在其身外尺許範圍內遊走不停,卻傷不到其分毫,片刻後,電光便漸漸消失。

  此時窗外已聚集了無數妖軍,虎視眈眈地盯住屋內的天涯與韓縷,韓縷趁嘯川閃避的一瞬間,側頭看了窗外一眼,沉聲道:「你還不快走?」

  天涯未料到他竟會隨自己而來,更未料到他竟會在此緊要關頭出手救下自己,心中一時百感交集。眼見以韓縷之力,亦不能傷天疏黃分毫,天涯不由心頭一涼,但隨即一咬牙,催動全身內力,雙手快速結印,向四周射出無數黑影。

  一時間屋內暗影流動,均射在天棚與四壁之上,嘯川一驚,方要繞過這些黑影衝向韓縷與天涯,天涯已連放出數道黑影攻向嘯川,嘯川見這幾道黑影勢道較弱,便伸掌一拍,想將其擊破,不想那黑影全不受自己掌力影響,這一拍之下,便盡數擊在自己掌上,一時間掌內忽如火燒、忽如冰凍,忽而麻,忽而酸,而且忽然變得沉重無比,不由令他大感駭然,急運氣於掌上,試圖緩解這些邪印的效力。

  就在此時,整間屋子忽然一顫,天疏黃周圍的天棚、牆壁與地板忽然裂成成數塊大石板,化作一個石造的盒子,將天疏黃困在其中。天涯倏然前衝,一掌將這石盒順推牆上破洞推向另一間屋內,人亦隨之而入。她知若從內院向外闖,必被妖軍阻住,便直接闖入宅內,一路破壁而出,如此既可逃過妖軍圍困,又讓嘯川無從施展敏捷的身手,增大逃脫的機會。

  韓縷一怔,隨即對天涯的心思深感佩服,趁嘯川無心它顧之機,急忙緊隨天涯而去,窗外妖軍知虎王本事,故不敢自作主張衝入屋內幫忙,此時見二人逃走,而虎王掌上受傷,立刻便要衝進來。不想虎王突然虎吼一聲,嚇得他們後退數步。

  嘯川側頭看了他們一眼,道:「一夜之間連闖入兩名刺客,我要你們何用?速速將宅子包圍,鳥也不許放飛一隻!」說罷身形一動,順牆上大洞追了過去。眾妖軍膽戰心驚,在幾名頭領的指揮下,迅速向宅子四周散開,同時發出信號召喚其他侍衛前來援手。

  雖然受地形所限,嘯川的速度不能全力發揮,但同樣,天涯與韓縷這不熟悉宅內佈置的兩人,速度也大打折扣。好在他們不必太過理會房間的格局,只見壁破壁,見門踢門,一路亂闖,一時間倒也讓嘯川追趕不上。

  那困住天疏黃的石盒子受邪印之力操縱,輕輕浮在空中,天涯只須伸掌輕推,便能讓其向前、後、左、右不住移動。天疏黃初被困在其中時,嚇得面無人色,但過了片刻,他的心神漸漸恢復如常,不由暗思:這兩人若是神界殺手,又怎會懼怕沒有法器護身的虎王?更不可能在這數招之間仍殺不了已經驚慌失措的自己。想到此節,情緒更加穩定,急攙起袍袖,露出右腕。

  其右腕上戴著一隻銀色的手環,此時正不住發出道道柔和的銀光,天疏黃將右拳高舉,直頂在上方的石板上,那手環銀光驟然加強,驀然一閃間,被邪印操縱而連在一起的幾面石板,便立時瓦解,向周圍墜去,天涯此時方欲將石盒推向一間大屋之內,忽見石板向自己砸來,急向旁一閃,向後的韓縷閃避不及,便一拳擊出,將那石板打碎。

  天疏黃脫出這石牢,人也不再驚慌,冷冷看了二人一眼,怒道:「你們是什麼人?竟然向天神出手,實是罪該萬死!」說著,右臂一揮,兩道銀光分向天涯與韓縷射去。

  這銀光奇快無比,以二人之能,亦無從閃過。但碰巧在天疏黃舉臂之前,剛好傳來一聲虎吼,顯是虎王已經追近,韓縷急向旁轉身後望,打算先全力阻擋嘯川,這一轉身,卻剛好閃過了那道銀光,實是僥倖之極。

  而天涯卻無這般幸運,她只覺眼前銀光一閃,身子便再不能動,一身內力立時被封住,一陣難受之極的感覺自胸前向週身擴散,弄得全身軟綿綿的沒有一絲力氣,雙腿跟著一軟,人便向地上癱倒下去。

  韓縷僥倖閃過一擊,心中不由暗叫僥倖,見虎王身影未現,而天涯被銀光射中倒下,急忙飛身過去,一把將天涯抱住,再不管許多,撞破牆壁飛身逃去。

  天疏黃想到自己竟被這兩個凡人嚇得半死,不由心中氣惱,腳下白霧湧起,化作一片輕雲,托著他凌空而起,直向外追去。

  他順著牆上的破洞追出,身影漸漸遠去,但嘯川卻還未能到達此處。這並非因為嘯川離此太遠,而是因為他的已被一個身穿與天疏黃相同長袍的男子攔住。

  嘯川不敢硬闖,急站穩身形,細細打量這人,只見他面目英俊,年紀不大,眉宇間隱隱透出一股威嚴,讓嘯川不敢輕易向其出手。而且他那銀灰色的長袍上流光浮動,與天疏黃一般無二,更讓嘯川驚愕萬分,半晌後才問道:「你……你難道也是神界的大神?」

  那人微微一笑,點頭道:「在下桑月君,身居妖之國護法大神之職。」嘯川怔了片刻,問道:「你來此做什麼?幫忙?還是……」

  桑月君淡淡一笑,道:「虎王可知那血魂珠為何如此不經用麼?」嘯川又是一怔,不知他為何突然提起此事,一皺眉,問道:「大神這是何意?」

  桑月君緩緩道:「若在下未說錯的話,天疏黃曾許給虎王以神界大神之位吧?可他這許諾,不但事先未得到我國聖上的准許,事後更未向聖上提及,虎王可知其意?」

  嘯川略一思索,不由怒氣上湧,道:「難道說天疏黃是在騙我?」桑月君緩緩點了點頭,道:「不錯,他其實早已打定主意,要在事成之後將虎王除去。而且那血魂珠威力既小,又容易損壞,本是我國廢棄了千年的無用之物,便是拋在神界大街之上,也無人多看它一眼,天疏黃卻把它當成寶貝送給虎王,其用意不言而喻。」

  嘯川越聽越氣,他雖然早與魄獄芒定下盟約,對天疏黃也不過是加以利用,但此時聽聞天疏黃竟然將自己這一界之主戲耍於股掌之間,還是不由大怒,氣得發出一聲虎吼。正是這一聲虎吼成全了韓縷,讓他能碰巧閃過天疏黃銀環一擊,將天涯救走。

  桑月君道:「虎王不必太過氣惱,如今我王已知曉一切,所以才派在下下界來剷除天疏黃,並重與虎王定下盟約——如果虎王能在神界大戰中助我國一臂之力,我王便將神界地盤分給虎王一半。」

  嘯川心中一動,訝道:「此話當真?我怎知你與天疏黃不是一路貨色?」桑月君笑了笑,自懷中取出一隻暗紫色的寬大手環,道:「這是我國專為虎族造出的最新法器『斬空環』,虎族只須將其佩戴於腕上,不須內力,便可發出威力巨大的氣刃,而若能將內力注入環上,更可令氣刃的威力大增,實是真正強力的法器。」說著,將那「斬空環」拋向嘯川,道:「憑此法器,還不足以證明我國的誠意麼?」

  嘯川接過斬空環,仔細看了看,只見此環顏色雖暗,卻通體晶瑩,顯是用上好水晶製成,而且在環上鑲有五顆赤紅色的珠子,赫然便是那血魂珠。

  桑月君微微一笑,道:「此環上的血魂珠,可在氣刃擊中對方後吸取力量供斬空環使用——虎王放心,這些血魂珠均是最新造出的極品,無論怎樣使用,絕不會損壞。虎王若答應與我國聯盟,我國便贈虎王一萬隻斬空環,以供貴族軍隊之用。虎王不必急著答覆我,先考慮好再說。」說著,週身發出耀眼的光芒,人倏然消失不見。

  嘯川怔怔地看著手中的斬空環,終將它戴在腕上,向旁邊一揮爪,五道藍色氣刃隨之而出,霎時將大半座宅子斬碎。

  看著腕上的斬空環,嘯川不由仰天長笑。
tt9981 發表於 2011-8-11 22:28
第九集 天神降世 第十四章 神亂

  韓縷抱著天涯一路直衝,遇牆撞牆,遇屋穿屋,一鼓作氣直衝出這座大府,他擔心自己如此太過顯眼,便收起第九拳,身子恢復如常,朝著街頭小巷裡衝去。

  天疏黃身為神界一國大神,可謂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何曾如今夜一般丟過臉、破過膽?今夜他只覺已將臉丟盡,若不抓到天涯與韓縷二人,他這一口氣說什麼也嚥不下。他雖無武功在身,但身具數種威力強大的法器,在人界可說絕無對手,知道二人只是人界高手,所以才敢不顧一切地拚命追來。

  韓縷逃得雖快,但終未能甩開這鎖妖大神,眼見其直追入深巷之中,韓縷不由眉頭大皺,展開身法左躍右潛,躥高俯低,連拐過數條長巷,卻仍不能甩開天疏黃。

  一咬牙,韓縷縱身躍入一處大宅之內,將天涯放在地上,自己身形一動,倏然消失不見。

  天疏黃凌空追至,一眼便見到地上的天涯,他降到近前,仔細看看,見天涯身子已被銀光包住大半,便再不理她,向前走出幾步,站定不動,只將右腕高高舉起。

  驀然間,一道光芒自角落中閃起,卻是韓縷運起第九拳,自後方偷襲天疏黃,他動作快如閃電,又悄無聲息,天疏黃半點也未察覺。

  眼見便可得手,天疏黃腕上那銀環突然一閃,一道銀光立時自其上飛射而出,直擊在韓縷胸前,韓縷只覺全身一軟,力量再不受自己控制,撲通一聲摔落地上。

  天疏黃聞聲一驚,急回過身來,見韓縷倒在地上,而且身上的光芒正漸漸消散,冷哼一聲,道:「想偷襲本大神?你可打錯了主意!本大神有絕無甲護身,又有鎖妖環在手,哪個凡人能傷到本大神?」

  韓縷只覺全身酸麻綿軟,內力被這銀光鎖住,再運行不得,不由大駭,掙扎著想起身,卻哪裡動得了?天疏黃怒道:「爾等凡人真是膽大,竟然敢向天神出手,可見如今的凡人早已不再尊神!哼,本大神還是吩咐妖族先將人界滅了的好,省得今後再蹦出你們這樣不知死活的東西!」說著,將右腕一舉,又要動手,韓縷心中一急,人頓時昏死過去。

  天疏黃方要動手,忽然感覺到身後有強光閃動,他急轉過頭來,只見兩團光芒閃過後,兩個身著黑色長袍的男子出現在眼前。其中一人年紀輕輕,面目清秀,卻正是那與魄獄芒結成盟友的鬼之國皇子,而另一人年齡較大,一張方正的國字臉,配上高聳的眉骨,給人一種剛毅勇猛的感覺。一見這二人,天疏黃不由大驚失色,愕然道:「青空異、鬼猛?你們……你們怎會……」

  那鬼之國的年輕皇子微微一笑,笑容中充滿了嘲諷與不屑。他似是在故意逗趣般,裝出一副訝然的神色,道:「真是巧啊,鎖妖大神怎麼也在此處?我二人剛到人界便得遇舊識,真是可喜可賀啊。」

  天疏黃向後連退數步,右腕微微向下移,沉聲道:「以為你是一國皇子,便可隨便戲耍本大神麼?告訴你,若想在人界對本大神不利,你可打錯了算盤!」

  青空異仰天一笑,道:「天疏黃,你以為本皇子不敢向你下手麼?你違反七國之約,擅自動用妖界之力圖謀對付神界六國,更扣住我國鬼卒之王鬼天君,意圖陷害我國,以為我都不知道麼?」說到最後一句,表情已變得獰厲無比,嚇得天疏黃又倒退數步,顫聲道:「你……你胡說什麼?」

  青空異又是一聲長笑,眼睛斜瞟著天疏黃,道:「你不承認也沒有關係,因為你已活不過今夜了!」話音方落,那被天疏黃稱為「鬼猛」的天神一把將黑袍扯下,露出一身烏黑發亮的戰甲。他自腰間抽出佩劍,緩步向天疏黃走來。

  天疏黃冷笑一聲,道:「皇子的腦子是否出了問題?想殺我?哼!」話未說完,週身已閃起一道亮光,人隨即消失不見。

  青空異卻鎮定自若,淡淡道:「想逃回神界?你回得去麼?」話音未落,天疏黃方才立身處又是光芒一閃,天疏黃竟又出現在此處,他不由一怔,一皺眉,身上光芒再閃,但人卻還是站在原地。他怔了怔,隨即自懷中掏出一塊三角形的令牌,愕然道:「這……這是怎麼回事?」

  青空異雙眼睜得滾圓,臉上扭曲出一副詭異的笑容,緩緩道:「你的下界令已被桑月君動了手腳,你已再回不去神界了!」天疏黃不由一震,失聲道:「什麼?」

  青空異笑道:「告訴你,本皇子已與桑月君結為兄弟,答應助他將你除去,而鬼天君麼……桑月君也會幫我將他救出。這可怪不得我,你既打算害我鬼之國,本皇子便再留你不得——今夜就是你的死期!」天疏黃的身子又是一陣劇烈的顫抖,隨即豎起雙眉,努力將臉擠成一副可怕的模樣,聲音中卻充滿了驚恐,顫聲道:「你……你敢!我乃妖之國大神,你敢殺我,我家大王必不與你甘休!」

  青空異笑道:「不與我甘休?你可知休元那老頭子只是整日裝瘋,實際卻比鬼還精麼?他早已命桑月君在暗中對付你,你卻還以為自己已掌握了妖之國的大局,真是可笑!退一萬步講,就算休元真拿你當個東西,我們也不怕。」說著,自懷中掏出一張皮製面具,向自己臉上一罩,人便立即化成了天疏黃的模樣,連穿著打扮也一般無二。

  天疏黃一怔,道:「千面?你……你以為憑這東西就能騙過妖之國的眾神麼?」青空異學著天疏黃平時的樣子一笑,道:「你以為這只是鬼卒們用的那種小東西麼?這是本皇子剛製成的新千面,就算用天眼之鏡來照,也絕不會露出一絲破綻,你放心,你死後,桑月君和本皇子就會用這新千面將你屬下勢力接過來,絕不會讓眾神群龍無首!」說話的聲音也與天疏黃一般無二。

  天疏黃聽得汗如雨下,身子不住地顫抖,忽一咬牙,將右腕舉起,兩道銀光倏然射出,直擊青空異和鬼猛。銀光奇快無比,二人根本閃避不及,立時被打個正著。

  然而這銀光卻不能將二人如何,青空異輕蔑地一笑,道:「以為咱們是人界的凡人麼?有鬼猛這等武神在,你那小小的法器又算得了什麼?」

  天疏黃的心徹底涼了下來,驚呼一聲,腳下駕起白雲,轉身便欲逃走。鬼猛冷哼一聲,長劍倏然刺出,一道青光順劍而出,直刺向天疏黃,只聞一聲玉碎之聲響起,天疏黃身子一顫,速度不由一緩,鬼猛已趁機飛身趕上,一劍向天疏黃胸膛刺出,天疏黃本不會武功,全仗有法器護身擊敵,此時護身的法器已被擊碎,再無抵擋之力,立時被長劍穿心而過,哼也未哼一聲,便自空中墜落。

  此時又一道光芒閃亮,桑月君的身影出現在青空異身旁,一見到已化成天疏黃模樣的青空異,不由一怔,再一轉頭,見另一個天疏黃倒在血泊之中,而那武神鬼猛正站在一旁,將長劍緩緩插入腰間鞘中,不由微微一笑,向青空異道:「原來有鬼猛將軍在此,難道賢弟下手能如此快速。唉,同朝一場,愚兄本想再看他一眼,安慰幾句,緊趕慢趕,不想卻還是來晚了。」青空異哈哈一笑,道:「我可不像天疏黃這樣托大,以為憑著自己那幾件法器,便可縱橫人界,卻連侍衛也不帶一個。小弟我向來膽小,所以鬼猛將軍也只得常伴小弟身邊,給小弟壯壯膽子。不過,桑月兄,你這人嘴巴這麼毒,我怕等你來了,光靠這張嘴巴便將天疏黃氣死,那我豈不是無功可立了?所以麼,下手倒實是快了些。」

  桑月君笑了笑,道:「若論口舌之利,我哪能比得上你?」看了看昏倒在一旁的韓縷和天涯,問道:「你打算如何處置這二人?」青空異道:「鬼天君本領超群,若棄之不用,未免可惜。這女子既是他在人界的愛侶,咱們便當好生對待,我打算將他們帶到神界,好讓鬼天君能一心為咱們效力。」桑月君點了點頭,道:「我也正有此意,只要安排這二人進入神界,由他們自行救出鬼天君行可,到時他們自會心存感激,必能助咱們勸說鬼天君。那麼……」他話風一轉,道:「你打算化作天疏黃,接手他的勢力麼?」

  青空異笑了笑,忽然又變回原來模樣,一把將蓋在臉上的千面扯下,道:「小弟怎敢搶兄長的好處?方才不過是用它來嚇嚇天疏黃罷了。」說著,將千面朝桑月君手中一塞,道:「這是小弟剛剛製成的新千面,連天眼之鏡也不能照破他,兄長自己看著用吧!」桑月君大有深意地一笑,將這新千面塞入懷中,道:「如此就多謝賢弟了。你放心,我自會安排好一切,而你也要盡快讓魄獄芒回到鬼界,集合鬼界大軍,做好攻打黃泉的準備!」

  青空異點了點頭,忽然道:「提起魄獄芒,我卻險些忘了一件事……」隨即向桑月君施了一禮,道:「桑月兄,小弟先走一步,後會有期!」桑月君亦回禮道:「祝咱們兄弟旗開得勝,馬到成功!」

  那鬼猛走到近前,向桑月君深施一禮後,與青空異同時消失在一片光亮之中。桑月君看了看地上的二人,雙手輕輕一展,在一片炫目的光芒之中,三人同時消失不見。

  只剩下天疏黃那一臉驚恐的屍體,還躺在血泊之中。他腕上那銀環,卻隨著桑月君的消失而不見了。

  隨著虎王居所的喧囂,妖城中立時變得一片紛亂,無數妖軍在大街小巷中來回奔走,天空中也飛起了成群的鳥妖,將整個妖城天上地下圍了個嚴嚴實實,若不是韓縷與天涯被桑月君帶走,便是肋生雙翼,也絕衝不出這妖城。

  耳聞外面的喧囂,司刑君不由自床上翻身而起,急忙將衣服穿好,直奔屋門而去,打算到外面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大事。

  未走到門口,眼光忽然光芒一閃,他心中一驚,急忙向後躍開,雙掌一錯,森然問道:「誰?」

  一聲輕笑響起,隨著光芒消散,一個一身黑袍的年輕男子出現在他面前,淡淡道:「北域主不必如此緊張,在下並無敵意。」司刑君愕然打量這黑袍男子,仍不放鬆戒心,冷冷問道:「你是什麼人?」

  那男子微微一笑,笑容中有一股說不出的詭異,緩緩道:「神界鬼之國皇子——青空異。」

  司刑君一怔,緩緩收起雙掌,愕然道:「神界……皇子?」青空異點了點頭,道:「不錯。本皇子此來別無它意,只為告訴北域主一個好消息——龍青鱗死後便失去蹤影的那只黑麒麟,已經找到了。」

  司刑君愕然道:「你……你說什麼?」青空異的出現太過突然,而這番話說得更是突兀無比,他一時之間腦中一片空白,完全想不通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青空異似乎也看出這點,輕輕一笑,道:「也怪本皇子來得唐突,北域主一時不能接受,卻也不足為怪。我可否坐下與北域主一談?」

  司刑君滿腹狐疑地盯著青空異看了半晌,卻始終看不透此人深淺,終點了點頭,向屋內一張大椅一伸掌,道:「請!」

  青空異緩步來到近前,慢慢坐下,道:「北域主可知如今神界正在展開一場七國大戰麼?」
tt9981 發表於 2011-8-11 22:29
第九集 天神降世 第十五章 妖亂

  司刑君乍聽青空異提及神界之戰,不由一怔,一時不明其意,搖了搖頭,道:「請講!」

  青空異緩緩道:「世分七界,統管七界的神界便也分為七國,這七國歷來為了爭奪神界大權而紛爭不休,近年來更演化成了七國間的大戰,然而七國實力相當,打來打去,不過是互有勝負,這場大戰卻永無止息。在這種情況下,我父皇終於決定要請鬼界高手來助一臂之力,而這第一個選中的人,便是你北域主。」

  司刑君目視青空異,目光中透露著懷疑,也透露出一絲驚異。這邪鬼雖然瘋狂而桀驁,卻並非無謀之輩,相反,他的智慧比起某些身居高位的王者來還要高出許多,否則也不敢以一人之力,反叛魄獄芒,圖謀鬼界之王的寶座。

  不過他又實在想不出對方有什麼理由來欺騙他,這青空異出現得雖突然,但這驚人的出現方式,卻也正顯示出他絕非凡夫俗子,而且這短短幾句話說得雖然突兀,卻又十分合情合理,絕挑不出什麼毛病來。加上之前曾有妖之國的大神天疏黃主動找上虎王,證明神界如今確已開始想辦法招攬下界高手,司刑君略一猶豫,問道:「為何要挑上我?」

  青空異道:「本來鬼王魄獄芒才是首選,但……」搖了搖頭,道:「他現在這副樣子,卻實在讓人提不起興趣來。」司刑君一怔,隨口道:「他現在……」青空異道:「他現在脫離了那凡人之身的控制,卻化成了一團真元凝成的氣息,根本不能與別人動手,不然氣息損耗下,他的身體就會越來越小,實與自殺無異。」

  司刑君聞言精神一振,自雙眼內悄悄透出一絲興奮的光芒,問道:「此言當真?」青空異一笑,道:「自然,不然本皇子為何會找上北域主?我早已注意到北域主功力絕倫,近來更是用神技吸取了數名高手的功力,放眼鬼界,已再無人能與北域主相比,所以本皇子才冒昧前來,希望北域主能高瞻遠矚,與我國聯手。而那黑麒麟,便算是本皇子送給北域主的一份見面禮吧!」

  司刑君思索再三,均看不出這裡有什麼不對,終遲疑道:「要我助你們與別國作戰,於我又有什麼好處?」青空異道:「我知北域主胸懷大志,但……區區一個鬼界之王又算得了什麼?唯有神界的神位,才是倍受七界眾生敬仰的至高權位,如果北域主能率鬼界眾高手助我一臂之力,事成之後,便可封為大神,統管妖、鬼、人三界。如何?」

  司刑君眼睛一亮,卻不問具體事宜,話鋒一轉,問道:「閣下說已找到黑麒麟,卻不知那神獸現在何處?」這次卻輪到青空異一怔,他本以為這番話說出後,對方必然雙眼放光,急不可耐地答應下來,卻不想這邪鬼對此卻似乎並無多大興趣一般,不急於答應,卻將話題轉來,不由暗忖這北域主絕不簡單。

  他淡淡一笑,道:「空口無憑,不怪北域主不信。這黑麒麟自龍青鱗被君自傲殺死後,便流落到七梁國的望森山中,北域主何時有空,不妨走上一趟,便知本皇子所言非虛。那黑麒麟為龍家豢養之物,對主人極為忠心,當日未能救主,自覺無顏再見龍家之人,便躲在山中不出,北域主吞噬了龍吟,身上自有龍家之氣,這黑麒麟自然會聽令於你。」說著,人長身而起,一拱手,道:「如今虎王已與魄獄芒立下了盟約,將來要聯手佔據天下,北域主可要小心魄獄芒利用虎王來對付你。」說著,週身閃起一片亮光,人便立時消失不見。

  司刑君愕然半晌,忽咬牙切齒道:「好個虎王,若真是如此,就不要怪我手下無情了!」臉上那表情一時間獰厲無比,分外駭人。

  他推門而出,來到長街之上,不理來回奔走的諸多妖軍,逕直向虎王居所走去,眾妖軍知他是虎王貴客,誰也不敢阻攔。

  徑直來到虎王內宅,只見偌大的一座宅子,竟然倒塌了一大半,仔細看看,磚石瓦片分明是被銳利的氣勁斬碎,司刑君不由一皺眉。此時嘯川方吩咐眾妖兵去追尋刺客蹤跡,見司刑君忽然到來,道:「北域主來得好快。」

  司刑君道:「我擔心大王安危,所以便立刻來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嘯川冷笑一聲,道:「兩個無能之輩想暗害本王,哼,本王又豈是易與之輩!按人界的話來講——誰若想對本王不利,便先將棺材買好再說吧!」他早認定是司刑君將天疏黃之事告之魄獄芒,對他存了疑心,此番話卻是一語雙關,故意說給他聽。

  司刑君聽出他話裡有話,在心中略一思索,點頭道:「不錯,連我王魄獄芒都想與虎王結盟,人界鼠輩卻想行刺虎王,那可真是自不量力。」他故意說出結盟之事,目的只為看看虎王反應,若是虎王聞言追問魄獄芒欲與自己結盟之事,便說明青空異在說謊,反之,則證明二者確已結成盟友。

  嘯川微微一笑,道:「原是如此。我倒要看看這兩個刺客能跑到哪裡去!」說著,又指揮妖軍四處搜索。

  見虎王對自己這句話毫無反應,司刑君立知其青空異所言非虛,心中不由大怒,嘴上道:「在下這就幫大王擒此二賊,請大王放心!」嘯川點了點頭,由他去了。

  而司刑君卻並未真去追尋什麼刺客,而是滿面怒氣地直奔虎王三皇子陌江居所而去。

  陌江此時方得到稟報,知道城中出了刺客,但想到父王之力,卻不擔心會有什麼大亂子,不急不忙地穿好衣物,正要到虎王所居府宅看看,司刑君卻突然而至,不顧陌江近衛阻攔,逕直闖入陌江臥室之中。陌江臉色微變,但此人畢竟是自己救命恩人,卻也不好發作,只向近衛怒道:「北域主是什麼人,你們也敢阻攔?還不退下!」衛士急忙俯首稱罪,盡數退下。

  陌江請司刑君坐下,問道:「北域主可是為這場大亂而來?請放心,不過是出了兩個刺客而已,放眼人界,又有什麼刺客能傷得了我父王?」司刑君邪笑一聲,道:「我問你,虎王可曾與魄獄芒結成盟友?」陌江一怔,道:「什麼?與魄獄芒結成盟友?這是何時之事?」司刑君冷笑一聲,道:「三皇子裝得可真像,可惜……」說著說著,身上陰氣湧動,雙手忽然合在一處,放出一道黑氣。

  陌江只覺體內一寒,一股強大而邪異的氣息在體內湧動不休,不由大駭,方想向司刑君出手,身子卻向旁一歪,軟軟地倒了下去,他臉色大變,想張口呼救,卻發不出一絲聲音。

  司刑君邪笑道:「當日我為你接臂之時,便已在你體內種下陰靈,如今你父既然已與魄獄芒聯手,早晚必會對付我,我只有先下手為強,這也是逼不得已。」陌江初時還能聽清他的話,到了後來,卻不知他在說些什麼,腦中只覺昏昏沉沉,漸漸失去了知覺。

  便在此刻,他忽然自地上站了起來,雙目直瞪著司刑君,目光中沒有一絲生氣。司刑君邪笑一聲,道:「將你的幾位兄弟依次叫來此處,就說有了刺客的線索,讓他們能立下大功,好取悅虎王,不過一定要讓他們只身前來。」說著,雙目精芒一閃,道:「就先讓恨風來吧,然後是恆歌、千鉤,至於朧星……哼,沒用的東西,就留著他的性命吧,說不定日後還有用處。」

  陌江似是受司刑君目光的刺激,眼中忽然有了光彩,點了點頭,高聲喚來侍衛,道:「快請二皇兄來此,就說我有刺客的消息——要他們只身前來,小心不要讓別人知道,不然定被人搶了大功。」那侍衛應了一聲,急飛奔而出。

  不多時,恨風便勿匆匆而至,進屋後見司刑君也在,不由一怔,司刑君拱手道:「在下得到了刺客行蹤的確切消息,特來稟報三皇子,三皇子卻說自己在七梁木一戰中已犯下大罪,即使再立大功,虎王也不會重用於他,所以……」看了陌江一眼,陌江立時道:「所以我想不如向二哥送個人情,將來二哥得登王位之時,還請莫忘小弟。」

  這番話若在平時說出,恨風定然會覺得突兀,但今夜城中大亂,兩名刺客不見蹤影,天疏黃突然失蹤,虎王氣得暴跳如雷,弄得全軍上下人心惶惶,恨風不免也受影響,聽聞此言,卻來不及細思,忙問道:「那這兩個刺客現在何處?」

  司刑君看看左右,湊到恨風耳邊,輕道:「這兩個刺客就在……」

  就在恨風全神貫注地聆聽之際,司刑君左手輕輕貼在他背後,猛然一運力,一片水晶立時順著恨風的後背蔓延至他全身,這虎族二皇子未來得及驚叫一聲,便被凍僵。司刑君獰笑一聲,左掌上湧出一股血般霧氣,霎時將恨風籠罩其中,他右手兜底向上用力,將血霧壓成一團,張口吸入體內。

  邪笑一聲,向陌江道:「再喚恆歌來吧!」

  虎王居所內,嘯川正在責備各族妖軍首領的無能,忽有一員妖將鐵青著臉來到近前,他一看這將軍神色,便知發生了極為不妙之事,不等這將軍說話,便先問道:「怎麼了?」

  那將軍沉聲道:「稟大王,我們在城北小巷中,發現了那位貴客的屍體……」嘯川聞言身子一震,未料到這桑月君說動手便動手,眉頭一皺,將那將軍喚到跟前,低聲道:「此人乃是人界大軍派來的奸細,死便死了,不必驚慌,尋個地方將他屍體解決好,萬不可被別人發現。」這天疏黃畢竟是神界大神,死在自己城中,他心中始終有些惶恐。

  那將軍應命而去不久,又有數名妖族首領來報,說尋遍全城也未能找到刺客蹤跡,嘯川皺眉沉吟半晌,忽然道:「到北域主那裡去搜、到各皇子府中去搜!不論在誰府中搜到,都將刺客與窩藏者一併押來見我!」各族首領聞言一時愕然,嘯川怒道:「還要我再說一遍麼?」眾妖急忙退下,率隊向司刑君居所及各位皇子府邸而去。

  嘯川將眾妖軍分派出去,抬手看了看腕上那斬空環,不由獰笑幾聲,道:「不論是誰,想動我的主意,都別想有好結果!」

  聽聞妖軍竟連兩名刺客也搜不到,他初時大怒,但一細思,卻不由懷疑到了司刑君與眾皇子身上。知道天疏黃特殊身份的人,只有司刑君與幾位皇子,而這兩名刺客明顯是針對天疏黃而來,卻又不是神界所派,所以司刑君與眾皇子的嫌疑便最大。前者可能是受了魄獄芒的指使,有心挑撥自己與神界之間的關係,而後者,則可能出於對王位的覬覦。對於前者,他不屑一顧,而對於後者,他卻會非常惱怒與失望。他只願這一切都是司刑君在搞鬼,而不願看到自己的兒子為了權位而向自己下手。

  正在此時,又一名將領神色慌張地跑了來,嘯川一見,便不耐煩地吼道:「又怎麼了?」那將領嚇得雙腿一軟,險些摔倒,道:「不……不好了!南邊軍隊來報,狼王率軍自海上包抄我軍後方,已經攻佔了兩座城池!」

  虎王聞言怒吼一聲,雙眼幾乎要噴出火來,叫道:「狼王!不論是在妖界還是人界,你都處處與我作對,不殺你,我絕不罷休!」

  正叫著,幾隊妖軍已趕了回來,帶隊的首領臉色蒼白,道:「大王,除……除了五皇子外,其他幾位皇子和北域主都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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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集 天神降世 第十六章 紅嬰

  數日之前剛下了一場大雨,將本就晶瑩無暇的水晶山洗得纖塵不染,山腰那片雲霧,也因此而更盛,將大半個水晶山隱在了雲裡霧中,不論離得遠或近,都再難看清這座巨大的水晶。

  在山腰上的一片樓閣庭院之中,幾名神女正自一間屋中魚貫而出,天疏黃站在外面,向領頭神女問道:「怎麼樣?」那神女微一垂首,道:「我等已用淨沙洗淨了那位姑娘身上的銀光,她已經沒事了。」天疏黃微微點了點頭,那些神女便逕自去了。

  此時另一隊神女自旁邊一間大屋中走出,來到天疏黃近前,道:「大神,那公子身上的銀光一除,他便醒了,您看……」天疏黃點了點頭,道:「你們去吧。」神女們輕施一禮,一齊離開。

  韓縷自那間大屋中走出,一見眼前的水晶山,不由一怔,天疏黃笑道:「你醒得倒快。」

  韓縷身子一震,目視天疏黃,立時氣運全身,隨時準備出手。天疏黃微微一笑,道:「先別忙動手……」說著,伸手在臉上一扯,便扯下一張皮製面具,人忽然變成了另一副與天疏黃完全不同的樣子。

  見韓縷愕然而視,那人笑道:「讓公子受驚了。在下乃神界妖之國的護法大神——桑月君。昨晚那追殺公子者,乃是在下死敵天疏黃,我已將他除掉,但鬼天君還在他黨羽掌握之中,我卻不得不先化成他的模樣,好能將鬼天君救出來。」

  韓縷的目光中充滿了驚愕,他縱目四望,只見不遠處的水晶山閃著奇異的紫光,天空中不時有奇怪的鳥獸飛過,再低頭看看身上,所穿的灰色長袍之上竟然有流光閃動,卻絕非是凡物,訝然問道:「這裡是神界?」

  桑月君點點頭,道:「正是。你與那位天姑娘中了天疏黃的封印之光,只有用神界的淨沙才能將它自你們身上洗淨,所以,我不得不將你們帶到此處。」

  正說著,屋中忽然傳來天涯的一聲呻吟,桑月君聞聲緩步走到屋內,見天涯正從一張華麗的大床上坐起,淡淡一笑,問道:「天姑娘感覺如何?」

  韓縷隨之而入,眼睛望到天涯,不由一怔。此時的天涯,身上再沒有那蓋住全身的詭異黑袍,臉上也再未戴那冰冷的面具,而是換上了一身神女的白色衣裙,一頭秀髮也被梳理成標準的女子樣式。她那張原本帶著剛毅與冷峻的臉,此時卻顯得那樣溫柔嫵媚,配上這發、這衣、這裙,隱然便是一位絕世的仙子,自小與她一道長大的韓縷還從未見過她女裝的打扮,此時驟見,不由看得呆了。

  天涯剛剛醒來,只覺一陣輕微的頭痛,剛用手輕輕揉了一下,便見一人與韓縷依次走來,不等她說話,桑月君便已開口詢問,她微微點了點頭,問道:「你是……」她只記得昨夜被韓縷所救,隨後便昏了過去,此時又見此人與韓縷一道而來,而韓縷又已投身鬼界,便以為這人是鬼界的什麼人物。

  桑月君臉上始終掛著微笑,又將方纔對韓縷說過的那番話重複了一遍,天涯聞聽這大神竟要助自己救出君自傲,身子不由一震,深施一禮,道:「大神如能助我救出君自傲,我情願以死相報!」

  桑月君笑了笑,道:「不要說得這樣嚴重,你若是死了,鬼天君只怕也會覺得生不如死。而且我救鬼天君,也交非為了你們。天疏黃早有反心,他私自關押鬼天君,為的就是逼他承認鬼之國違反盟約之事,好掀起一場大戰,再趁機奪權,我也是奉我王之命,才要誅除天疏黃,解救鬼天君。」說著,又將那新千面蓋在臉上,重又變成天疏黃的模樣,道:「此處是天疏黃的府邸,咱們卻不能不小心行事。」

  天涯曾見君自傲使用過這千面,對這般變化卻並不再感到驚訝,問道:「大神打算如何救出君自傲?」桑月君道:「鬼天君對天疏黃的來說,是非常重要的一顆棋子,他絕不會輕易將他釋放,我雖能變成他的模樣,但對他黨內之事,卻並不知曉,若是隨便將鬼天君放走,只怕立時會引起懷疑,到時他的黨羽作亂,事情就大為不妙了。所以此事只能由你二人來完成,我卻只能為你們創造機會。」

  天涯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道:「多謝大神,不知要何時動手?」她一心牽掛君自傲,只盼越早見到他越好。桑月君知她心情,道:「不忙,我先要弄清鬼天君被囚之地,再弄清地形,繪出地圖,等一切皆準備妥當再動手不遲。此處是天疏黃的內院,他的黨羽也不敢隨便來此,你們在此靜養幾日,等我消息吧。」天涯連忙點頭答應。

  桑月君道:「你們切不可到處亂走,若真有人來到這裡,問起你們,你們就說是被天疏黃新從仙界召來的仙人,千萬不要說漏。」又囑咐了二人幾句後,便轉身而去,將二人獨自留在這大院落之內。

  天涯看了看韓縷,感激地一笑,配上她這一身女裝,不由更顯其美艷絕倫,問道:「為何要出手救我,我不是你的仇人麼?」韓縷轉過頭看著窗外,沉聲道:「不要以為我忘記了仇恨,只是如今人間局勢危急,我暫時要為大局著想而已。等將來人界安定,便是有全天下為你撐腰,我也要為恩師報仇。」

  天涯輕歎一聲,道:「事到如今,你還是如此固執。鐵流玄不是你的恩人,他只是個偽君子罷了,你為他這樣做……不值得啊!」

  韓縷並沒有像從前一樣激烈地反駁,只是皺著鼻子笑了一聲,道:「我便是這樣固執的人,改不了了。」說著,一轉身,頭也不回地走了。

  天涯直看著他走出門外,搖頭苦笑一聲,自語道:「從小到大,你都這麼固執,看來確是改不了了。你不是傻子,應該已經看透了一切,你又何苦不承認呢?」

  「姐姐。」一個聲音突然自角落裡響起,將天涯嚇了一跳,她轉過頭向屋內一角望去,只見一個紮著沖天小辮、身穿紅衣、年紀在八、九歲左右的男孩正盤腿坐在牆角邊的椅子上,看著她笑道:「你長得可真好看!」

  以天涯的本事,竟未能發現屋中尚有一個孩子,她不由大感驚訝,但轉念一想,這裡既是神界,這男孩自然也是天神,自然有凡人無法與之相比的本事了。她只道這孩子是桑月君留下陪她的,便笑了笑,道:「小弟弟,你叫什麼名字?」

  那男孩從椅上跳了下來,連蹦帶跳地來到床前,一下跳到床上,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巴了幾下,問道:「你是好人,對不對?」天涯面對著這天真可愛的孩子,不由又將邪印尊者的冷傲拋到了腦後,彎下身子看著他,道:「當然是了,你是誰?」

  男孩嘻嘻地笑了笑,瞪圓了眼睛低聲道:「我是紅嬰,爺爺叫我來告訴你,桑月君是個大壞蛋,你要小心!」天涯聞言一驚,忙問道:「你爺爺是誰?」紅嬰驕傲地把小腦袋一揚,道:「我爺爺就是……」剛要說出是誰,忽然間想起了什麼,一拍腦袋,自責道:「哎呀,爺爺不讓我告訴你們,差點犯規!」說完,又一下蹦到地上,道:「爺爺說,你們照桑月君的意思做就是了,等救出鬼天君,你只要想辦法將他帶出水晶山,我就能帶你們逃走。」一番話說完,也不等天涯發問,身上紅光一閃,人就消失不見了。

  天涯怔了半晌,最後呆呆地坐在床上。直覺告訴她,這個天真的孩子絕不可能騙她,但救下自己和韓縷的桑月君,又怎會是壞人?他對自己又能有什麼圖謀呢?天涯想了半天,漸漸想到了君自傲身上——妖之國既然能找上妖族助戰,自然也不會輕易放棄君自傲這樣的高手,若是能將自己扣在此處,君自傲便只能聽命於桑月君,替妖之國上場廝殺。不然桑月君若只是好心欲救君自傲,只須安排心腹人動手即可,又為何非將自己帶到神界這中?想到此處,她不由隱隱感到一絲不安,只怕成為妖之國的工具,卻再也回不到人間。

  轉念一想,既然紅嬰的爺爺派紅嬰來告警,又已做好了助己方三人逃走的準備,若無意外,倒也能逃出這妖之國。雖說這神秘的老人是誰、目的何在,現在她還一無所知,但這卻是唯一能脫離桑月君控制的機會。面對陌生的神界,她的智慧再高也難以在一時間相通一切,索性什麼也不再想,只等救出君自傲再說。

  閒來無事,她才突然發現自己已經換成了女裝,不由大感彆扭。在屋中走了一圈,才在床邊牆上發現了一鏡子,上前一看,不由嚇了一跳。這鏡子中景象清晰無比,絕非人間銅鏡可比,而那鏡中絕美的仙子,天涯不敢相信就是自己,對著鏡子發了半天的呆,才突然湧起一絲喜悅,邪印尊者的冰冷一下子被鏡中這仙子擊了個粉碎,再不捨得將這身衣服換成黑袍。

  只過了一日,化作天疏黃模樣的桑月君便回到此處,為二人帶來兩套白色衣衫,囑咐二人換好後,道:「此衣名為白雲裳,穿上後便可破除普通兵卒法器的護身之力。今夜我會安排下酒宴款待天疏黃一黨,到時山頂囚室中守備空虛,你們便可乘機殺入,將鬼天君救出。但要記住,最好不要傷及神兵的性命,不然我也不好向大王交待。」說著,又自拎來的包袱中拿出兩對白環,分別交給二人,道:「這法器名為步雲踏,只要佩戴在腳踝之上,便可駕雲飛行。等酒宴一開,你們便用它飛上山頂,按地圖所示殺入囚牢,將鬼天君帶到此處便可——他們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是『天疏黃』將人救走,自不會搜查這裡。」天涯將這步雲踏戴好試了試,果然可駕雲飛起,不由大感有趣。

  韓縷道:「我自有飛天的本領,卻用不著這東西。」桑月君搖頭道:「不可,如此一來別人定能看破你並非天神,到時事情就不大好辦了,還是戴上吧。」

  天涯不由微微皺了皺眉,心中隱隱感覺到有些不對頭,卻說不清楚到底是哪裡有問題。

  入夜,山腰上這片如小城般樓閣殿宇林立的大宅子中一片通明,熱鬧非凡,天疏黃手下的各路天神齊來到此處,歡聚一堂。天涯與韓縷見時機成熟,便一道駕起白雲,直飛到山頂。韓縷拿出桑月君送來的地圖,帶著天涯來到一座斷崖之上,只見遠處山壁上一座巨大的水晶門前,兩名身著暗紫色盔甲的武士負手而立,雙眼不住四處張望,整個斷崖都在其監視範圍之內。

  韓縷與天涯對視一眼,身子一動,便已隱去身形,逕直向那兩名武士去。不想一名武士似是能看到二人一般,猛轉過頭,喝道:「什麼人?」二人不由齊是一怔,另一名武士也轉過頭來,驚呼一聲:「是仙之國的人!」隨即自腰間抽出佩劍,怒喝一聲,衝了過來。

  二人不由大訝,天涯一皺眉,立即解開第一拳,縱身而起,射出數道黑影。

  邪印擊在一名武士身上,卻絲毫不起作用,這武士騰雲而起,一劍向天涯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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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集 天神降世 第十七章 佛魔

  就在那武士飛起攻向天涯之際,韓縷解開第一拳,倏然前衝,直撞入留在地上的那武士懷中,雙掌雨點般擊出,盡數打在其胸口,那武士悶哼一聲,倒飛而出,摔在地上便再不動。此時天涯方閃開長劍,見狀亦衝到武士近前,揮掌劈在其頸上,那武士眼前一黑,昏了過去,自空中墜落。

  天涯落地後與韓縷對視一眼,均感覺到了到對方目光中的驚訝。韓縷皺眉道:「這些神兵難道可以看穿第一拳麼?」天涯略一猶豫,忽道:「也許是這衣服的緣故吧?」韓縷一怔,道:「你是說……不可能,桑月君怎會害我們?」

  天涯搖頭道:「他要害的不是我們,而是仙之國。方纔你沒聽到那武士的話麼?我想咱們穿的定是仙之國的服飾,桑月君如此而為,必是要造出仙之國劫走鬼天君的假象,然後再將矛頭指向仙之國。」韓縷愕然道:「他這是要幹什麼?」

  天涯冷笑一聲,道:「若無紅嬰事先告警,我也定會認為這只是碰巧,但現在看來,他卻真的是在利用我們。我雖不知他的圖謀,卻已能斷定,這桑月君定然沒安什麼好心。」,隨即將紅嬰之事告之韓縷,韓縷聞言眉頭大皺,道:「咱們沒有破界之力,若是陷入這些神界紛爭之中,又不能離開,只怕整個神界都有可能成為咱們的敵人,那樣的話……」天涯搖了搖頭,道:「我有一種直覺,那紅嬰和他的爺爺一定不是壞人。」韓縷歎道:「事到如今,卻也只好相信他們了。」

  二人自水晶門處進入,按地圖七轉八轉,沿途碰上十來個武士,均被二人打倒,半晌後來到一座小水晶門前,韓縷看了看地圖,又看看周圍,道:「沒錯,就是這裡了!」天涯再不多言,立時沉腰坐馬,一拳擊出,韓縷急忙閃向一旁。一股強大的螺旋氣勁狂湧而出,將這水晶門絞成無數碎塊,散落一地。

  韓縷正要小心探看裡面是否有埋伏,天涯已一個箭步衝入其中,悲呼一聲,直向被吊在刑室中央的君自傲撲去。

  此時的君自傲滿身血污,衣服亦已破爛不堪。這幾日來,懷齊不斷折磨於他,在他身上用盡了各種折磨人的法器,不是雷劈火燒,就是水澆冰凍,但他知天疏黃還留著君自傲有用,所以雖然動用各種大刑,卻也不敢用刑太過,故此君自傲受傷雖重,卻無性命之虞。

  天涯見到君自傲這副模樣,眼淚止不住地流了下來,隨即狠聲道:「是誰將你弄成這副模樣?我一定將他碎屍萬斷!」說這句話時,臉上那表情連韓縷看了也不由打了個寒戰。他見天涯如何呼喊,君自傲也不醒來,便道:「看來他不止是受了重傷這麼簡單,咱們還是快將他帶走吧。」

  天涯點了點頭,鬆開綁住君自傲的鐵鏈,將他背起,向外疾奔而去。

  紅嬰說只要離開水晶山,便可帶他們離開,而此時天涯與韓縷有了這步雲踏,想離開這座巨大的水晶山,卻也並非難事,二人騰雲而起,繞到山的另一側,自山頂直飛到山下。

  未到山腳,紅嬰便已出現在天涯身邊,一邊隨著她向下飛,一邊道:「爺爺算得可真準,你們果然是在這個時候下山。」一句話說完,幾人已落到山下地上。紅嬰道:「這山裡有能克制我法力的東西,我自己來來去去倒沒什麼,可要是帶上別人,就不成了。所以咱們還得再離它遠些。」說著,便向另一座五色小山飛去,天涯與韓縷急忙跟上。

  天涯不時側過頭看看肩上的君自傲,一見他那張被血弄污的臉,就不由心中一酸。不知為什麼,她和君自傲經歷過的種種往事不時在她眼前浮現,她不由在心中默念著:「自傲,你千萬不要有事,你若死了,我也不願活著了!」

  幾人直飛出十餘里,越過了數座小山後,紅嬰才突然停下,道:「到這裡就可以了!」說著,雙手一揮,一道紅光立時將天涯與韓縷罩在其中,幾人同時消失不見。

  天涯只覺紅光一閃,眼前的景物便立時變幻成另一種樣子,自己竟然在瞬間置身於一座小屋裡,紅嬰在眼前一晃,道:「我去找爺爺來救他!」便突然不見。

  其實這間屋子並不小,甚至還可以說極大,但其中堆滿了厚厚的書和亂七八糟的瓶瓶罐罐,還有一些形狀奇特,卻不知名稱與用處的東西。這些東西佔滿了屋子裡的空地,才讓這屋子顯得分外擁擠狹小。

  在書堆和亂七八糟東西的簇擁下,牆邊隱約可見一張鋪著鬆軟墊子的寬大椅子,若不是那椅背和兩邊的扶手,乍一見這椅子的人,一定會將它當成一張小床。天涯一眼就看到了這「小床」,急忙穿過重重「封鎖」,來到近前,將昏迷不醒的君自傲放在上面,自己蹲在邊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君自傲。

  韓縷見到她這副樣子,心中忽然升出一絲異樣的感覺,卻說不清楚是什麼。從小到大,他只記得這師妹如男孩子一般,倔強、冷傲,從骨子裡透出一股懾人之氣,讓他多少有些懼怕,又有些敬佩——他自己雖然是個男兒,卻還不及她一半的堅強、一半的勇敢,在童年的記憶裡,在少年的歲月裡,天涯儼然就是他的偶像,他處處學著天涯,時時比著天涯,唯恐自己比這師妹差,直到那一天,他眼見師父死在自己懷中,那分連他自己也說不清是什麼的感情,才開始改變。

  直到此刻,他眼見天涯為了另一個男子而心碎、而哀傷,眼見天涯將全部心思,甚至是自己的生命繫在另一個男子身上,他才明白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感情,他才徹底想通自己為何會一路追著天涯來到妖城,又在危難之際出手相救。

  他不禁問自己:我不是恨她入骨麼?她不是我的仇人麼?可為什麼我對她的仇恨卻越來越淡了?難道我能這麼輕易地就忘記了師父的養育之恩麼?還是說,我根本就不曾恨過她?我恨的,只是我自己?

  腦子裡正一團亂,一個洪亮的聲音忽自背後響起:「快閃開,快閃開!」他急忙向旁一閃,險些碰倒了一堆書。

  一個滿頭白髮的老人自此處穿過亂糟糟的屋子,直向君自傲而去,頭也不回地向韓縷道:「小心別碰倒了那老兒的書!」天涯聞聲急忙站起身,回頭望著那老人問道:「您是紅嬰的爺爺麼?求您快救救他吧!」

  那老人將手向旁邊一擺,天涯立時會意,急忙向旁閃開。老人俯下身,仔細看了看,道:「是哪個王八蛋,下這麼重的手,還在他身上種下了法符,真不是個東西!」

  這老人一身青衣,膚如美玉,須長及腹,氣質不俗,又是神界的天神,二人均想不到他一張嘴竟然會吐出這些個凡間的粗口來,不由齊是一怔。

  那老人嘴裡仍嘟囔不休,二人隱約能聽出均是些個罵人的話,不由暗自咋舌。但嘟囔歸嘟囔,這老人手上卻不停,自懷中取出一個白色的葫蘆,將蓋子一拔,倒轉過來向君自傲身上不住搖晃,那葫蘆中灑出點點螢光,沾到君自傲身上便迅速散開,不多時,便將君自傲週身裹在螢光之中。

  老人又罵了一句:「直娘賊,下次讓老子遇上,看我如何收拾你!」將天涯嚇了一跳,不知他到底是在說誰。那老人直起腰,看了看天涯,道:「放心好了,你夫君死不了。」說得天涯臉上一紅,急忙飄然下拜,以感謝的老人。

  正在這時,紅嬰自外面跑了進來,到這老人面前雙手叉腰一站,瞪著一雙圓圓的大眼睛嚷道:「老魔頭,你怎麼又來給爺爺搗亂了?」那老人氣得鬍子都翹了起來,怒道:「混帳王八蛋,這『魔頭』也是你叫的?還『老魔頭』!我看我非得替武琨教訓教訓你不可了!」說著,便伸手去抓紅嬰,卻哪裡抓得住這小小的頑童,早被他自旁邊逃了出去。

  此時又有一位老人自門外走來,這老人亦是滿頭白髮,不同的是面色比那愛罵人的老頭兒更紅潤,臉上極少皺紋,面目慈祥,身上穿著淡黃色的長袍,鬍子也更長些,一張臉上總掛著一絲淡淡的微笑,讓人一看就感覺到異常親切。

  那老人緩步而入,邊走邊道:「老魔頭,算起來紅嬰年齡已達三千年,叫你一聲『老魔頭』又有何妨?」那被叫做老魔頭的老人怒道:「不成,他叫我老魔頭倒也罷了,卻叫你作『爺爺』,這豈不是明擺著讓你佔我便宜麼?」

  老人笑了笑,道:「好,你若有法子,就叫他改口吧。」說著,向韓縷和天涯分別點了點頭,道:「二位,本王乃佛之國皇帝——武琨。」伸手一指那「老魔頭」,道:「這位是魔之國皇帝——沙上音。」二人聞言大訝,而驚訝的原因卻主要在沙上音身上——他們誰也不敢相信這愛罵人的老頭兒竟然是神界一國之君。

  沙上音一指君自傲,道:「我已經施了法,他身上的傷一會兒就能好轉,封印之光也能很快消退,但是他還中了莫名其妙的法符,這東西我不擅長,你來看看吧。」話音方落,紅嬰已在屋子另一邊叫道:「老魔頭本事不濟,卻還來這裡獻醜,羞也不羞?」沙上音聞言大怒,跳著腳罵道:「你個小兔崽子,看我不收拾你!」說著,便順著書堆和雜物之間的空隙鑽了出去,直奔向紅嬰,紅嬰大笑著向外便跑,沙上音便也追了出去,嘴裡還在不住地罵著。

  武琨搖了搖頭,笑道:「讓二位見笑了,這老頭兒就是這麼個脾氣。」說著,走到君自傲身邊,仔細看了看。此時君自傲身上的光芒已經消失,而他那一身血污也已不見,身上更不見一絲傷痕。武琨從懷中掏出一塊明鏡,在他身上照了照,道:「妖之國內能製出這歹毒法符的,恐怕只有懷齊了。」天涯聞言急問道:「佛皇,請您一定要救活他,他若死了,我……我……」

  武琨笑了笑,輕輕拍了拍天涯的頭,天涯只覺全身一暖,心中莫名其妙的生出一絲親切之感,武琨問道:「你的『八拳』練得很不錯,可否能使出第八拳了?」天涯一怔,不知他是如何知道自己的八拳本領,恭敬地答道:「我雖自小便苦練八拳,但成就有限,直到現在也不能使出第八拳而不傷性命。」

  韓縷聞言一怔,訝道:「以你現在的功力,就算使出第八拳,頂多是耗盡內力而已,怎會傷及性命?」武琨回頭看了看他,問道:「你也知道八拳麼?」韓縷一抱拳,道:「在下修習八拳的時間雖不及天涯,但已能熟練運用第八拳。」天涯接道:「他已悟出了超越第八拳的第九拳,功力遠勝於我。」

  武琨聞言一皺眉,道:「你也練過八拳?我怎麼看不出來呢?第九拳?那又是什麼?使來讓我看看。」

  韓縷訝道:「佛皇也懂這人間的拳法麼?」武琨笑了笑,道:「當然懂了,因為我也是八拳的傳人。」
tt9981 發表於 2011-8-11 22:33
第十集 聖者釋天 第一章 拜師

  天涯與韓縷二人聽聞這佛國皇帝竟然也是八拳傳人,不由均大感愕然,武琨笑道:「吃驚不小吧?待我先拔去鬼天君身上的法符再與你們說吧。」說著,伸出左手小指,向君自傲額上點去。

  二人這才注意到,武琨左、右手小指上分別套著兩種完全不同的指套,左小指上那個通體發黑,便如黑鐵一般,上面佈滿了各種奇異的紋路,指端又尖又長,給人一種鋒利無比的感覺,天涯不由擔心他這一點會將君自傲的額頭戳破;右小指那個指套卻似是用白玉製成,光滑而晶瑩,不時閃動出一道柔和的光芒,上面並無半點花紋和瑕疵,好像完全是用來裝飾的飾物,但二人卻均能感覺到,這東西必有其神妙的用處。

  那黑指套的尖端發出一點光芒,直照在君自傲額頭之上,武琨小心翼翼地移動著手指,自上而下在君自傲身上掃了一遍,最後收起小指,道:「成了,我已破去他身上的的法符,他只要再休息一會兒就沒事了。」

  天涯見君自傲身上的傷痕盡愈,已然是心中大喜,再聽武琨如此一說,不由更加激動,立時向武琨下拜,道:「多謝佛皇!」武琨微微一笑,將她扶了起來,道:「你的八拳已經具有相當功力,只是你體內另有一股邪異的氣勁,二者互相影響,誰也不能達到頂峰,你若再如此練下去,一生也難有大進展。練成八拳足以縱橫人間,你又為何要練別的武功呢?」

  天涯歎道:「八拳威力雖大,但卻太耗內力,我也只得再學練其它武功,用來與尋常敵人交手。」武琨搖頭道:「看來你的八拳仍未達收放自如的境界,你應該先拋棄了另一種武功,加緊修煉八拳,等達到能自如控制八拳勁力的地步,拳法功力自然就會上一個台階。而你——」轉過頭看著韓縷,道:「你真的練過八拳?」

  韓縷點頭道:「家師臨死前才將自己悟出的新拳譜交給我,我照拳譜修煉,已能自如控制八拳之力了。」武琨聞言搖頭道:「自己悟出?開玩笑,恐怕只是將八拳中難以練成的運氣之法簡而化之吧,你將你的八拳和那什麼第九拳使出來讓我看看。」

  韓縷一怔,道:「便在此處麼?」武琨看看四周,道:「不成,我這些寶貝可損壞不得,來,咱們到外面來!」說著,逕直向外走去。韓縷急忙跟著來到外面,天涯看看如熟睡一般的君自傲,不由大為放心,心中好奇,也跟了出來。

  屋子外面是一座極大的平台,邊上圍著白石欄杆,左右兩側各有台階向下方延伸。站在台上向四周望去,只見藍天白雲,卻再不見別的建築,天涯來到欄杆旁邊向下觀望,才知身在一座百多丈高的大城頂上,下方白雲湧動,隱約可見雲下各種建築物的屋頂,不由大為震驚。

  韓縷亦被這景象所震撼,半晌說不出話來,武琨笑道:「皇城是佛之國最高的建築,而我這小屋,又是皇城內最高的建築,清靜得很,不怕有人來打擾。你快讓我看看你那第九拳吧。」

  韓縷急忙點頭,站在平台中央,深呼了一口氣,立時氣運全身,使出他獨創的第九拳來,一時間平台上氣息湧動,韓縷立時變成了一個「光人」。看著武琨,韓縷道:「佛皇,這便是在下自創的第九拳,使用之時全身皆化為強橫的氣勁,而且還可隨意將前八拳加入其中,威力無比。」

  武琨皺著眉頭看了半天,道:「威力無比?只怕未必。先把你的這第九拳收起來吧。」韓縷聞言心中大感不是滋味,只覺這佛皇如此小瞧自己的第九拳,怕是因心存忌妒之故。

  武琨道:「看了你這第九拳,我就知道你學的那前八拳都是什麼了。我說我怎會感覺不以你身上有八拳之氣,卻原來是這麼回事。你師父一定沒有學習八拳的天分,卻非要強練,最後自作聰明地用別的什麼運氣之法,代替了八拳的行氣之法,練出的東西雖然和八拳非常像,卻絕不是真正的八拳,威力也小得多了。而你這第九拳,不過是基於你師父這『八拳』武功修得,和真正的第八拳相比,唉,差太多了。」

  韓縷收起第九拳,問道:「難道天涯的才是真正的八拳麼?如果是這樣,那真正的八拳豈不比我這假八拳還有所不如?」他不服氣武琨說師父沒有天分,所以語氣也大不恭敬。

  武琨一笑,道:「你見過真正的八拳麼?」轉向天涯道:「你也並未見過真正的八拳,你雖然練出了八拳之氣,卻因其它武功的影響而不純,勉強使出,不但威力有限,而且還非常耗費內力。」韓縷心中大為不服,插口道:「那麼您必然會真正的八拳了?」

  武琨瞇起眼睛,笑了笑,道:「先祖原為人間一武夫,只因練成了這威力強大的八拳,才在上古三神之戰後,被西華神召入神界,最後成了佛國皇帝。說起來,我才是八拳在這世上唯一真正的傳人,你說——我能不會真正的八拳麼?」

  此言一出,天涯與韓縷同時啊了一聲,顯是大感震驚,天涯道:「傳說上古魔神創出八拳後便遁入魔界,不想原來是到了神界為君,而您竟然是他的後人,這……這太令人吃驚了!」

  武琨臉上露出慈祥的笑容,道:「說起來我們的緣分也真不淺,如果你願意的話,我被為你清除體內那股影響八拳這氣的氣勁,再指點指點你八拳之技,如何?」天涯喜道:「這太好了,徒兒拜見師父!」說著,立即跪倒在地,向武琨叩首。

  武琨急忙上前將她扶起,道:「我只是幫你消除多餘氣勁,再指點一二而已,你磕頭幹什麼呢?唉,既然已經如此,我也不能讓你的頭白磕,好,就收了你這徒兒吧!」轉頭看著韓縷,道:「可惜你的內氣與真正的八拳毫不相干,我卻無法以八拳之技傳你,不過你若願意,我可幫你研究一下你這新創的第九拳,或許可以大大提升它的威力也說不定。」韓縷聞言心中大喜,急忙抱拳稱謝。

  武琨看著二人點了點頭,忽又一皺眉,道:「你們怎麼穿著仙之國的衣服?難道是桑月君讓你們穿的?」天涯點頭道:「他只說這是可破神兵護身法力的衣服,卻不知這就是仙之國的服裝,等我們攻入牢房時,才自守門武士那裡得知。我也想到了這定是桑月君用來陷害仙之國的詭計,只是……我們當時只有這麼一件外衣,卻不方便脫下……」

  武琨歎了口氣,道:「這桑月君果然高明,天疏黃和他比起來可是差得遠了,只怕連天疏黃的那些手下,也早被他在暗中收服。死了一個天疏黃,卻又出了一個更厲害的桑月君,唉,休元這次再也不能重振皇威啦!」

  正說著,君自傲忽從屋中走了出來,一見天涯,訝道:「天涯?我不是在做夢吧?」他傷雖恢復,但身體卻還虛弱,好不容易從屋中走了出來,才說一句話,便覺力量不支,頭一暈,便要摔倒,天涯急奔上前來,一把將他抱住,哽咽道:「你不是在做夢,是我,我到神界來救你了!」

  君自傲強打起精神,怔怔地看著天涯,問道:「你怎能來到神界?難道是龍神……」天涯搖頭道:「此事說來話長,你先好好休息,我慢慢說給你聽。」君自傲點了點頭,抬頭看看,先向韓縷一笑,道:「韓兄,你也來了?多謝了。」韓縷微微點了點頭,並不答話。

  君自傲又轉向武琨,問道:「不知這位老人家是……」天涯忙道:「這位是神界佛之國的皇帝,正是他幫我們帶你脫離險地的,也是他將你救活的。」武琨向君自傲輕輕點了點頭,道:「老夫武琨,歡迎鬼天君來到我佛之國。我只是幫你除去了身上的法符,治好你傷勢的卻是魔國之主沙上音老頭兒。」

  自那日破壞天疏黃陰謀不成,君自傲便一直被囚於那刑室之中,日日受懷齊折磨,數日前,懷齊將所有不傷及性命的酷刑均用了一遍後,便將新造出的偶人符注入他體內。懷齊造的這偶人符與司刑君的陰靈十分相似,法符之力一旦在受符者體內凝聚成形,便會將受符者完全控制起來,其一言一行,莫不遵從施符者,天疏黃本打算用此法控制君自傲陷害鬼之國,卻不想大事未成,自己先一命嗚呼。

  自受了偶人符後,君自傲便一直昏昏沉沉,不知自己是醒著還是睡著,腦海中一片混濁,這日忽然清醒,見自己躺在一間奇怪的屋子裡,卻以為還在夢中,勉強走了出來,便見到了天涯等人,如今知道已脫離險境,又真的見到了心愛之人,不由有種恍如隔世之感。

  他向武琨抱拳道:「多謝佛皇陛下,不知魔皇何在?君某好當面向他道謝。」武琨笑道:「你若是罵他幾句,說不定他反倒會高興些,道謝麼,只怕他反要罵你了。」正說著,紅嬰自平台左側的台階下跑了上來,一邊跑,一邊叫道:「老魔頭,你追不上我!」後面一上聲音氣喘吁吁地道:「不用高……高興,一旦老……老子我追上你……你,非把你個小……小王八蛋打個半……半死!」

  紅嬰一蹦一跳地跑到近前,看著君自傲,道:「鬼天君,你沒事了嗎?」君自傲方一怔,卻不知這孩子是誰,天涯道:「這孩子叫紅嬰,是佛皇的孫子,就是他幫咱們從妖之國逃到這裡的。」君自傲感激地向他一笑,道:「小弟弟,謝謝你!」紅嬰嘿嘿一笑,道:「這算什麼,要不是水晶山上有法寶能克制我,不用姐姐,我早就將你救出來了。」正說著,沙上音已自台階下跑了上來,站在那裡喘了半天的氣,叫道:「小王八蛋,老子今天不好好揍你一頓,你就不知道我堂堂魔國皇帝的厲害!」紅嬰笑道:「我怎麼不知你的厲害,你最厲害的功夫就喘氣,看——你喘得多厲害呀!」

  君自傲看著這好不容易才把氣喘勻了的老人,不由大感驚訝,他怎樣也想不到這滿嘴粗口、和一個小孩子鬧得不可開交的老人竟會是神界一國之君,天涯看看他,低聲道:「沒錯,這個瘋老頭兒就是魔之國的皇帝沙上音,就是他治好了你的外傷和內力的封印。」

  沙上音向紅嬰怒道:「你敢笑我?我若是駕起雲來,你哪還逃得開?」紅嬰笑道:「我若是駕起雲來,只怕你連我的影子都看不到呢!」

  沙上音氣得鬍子直翹,武琨笑道:「好了好了,你們兩個就別再鬥了,也不怕別人笑話?紅嬰,你自去玩,我們要和鬼天君談些事情。」紅嬰聞言再不調皮,乖乖地應了一聲,自平台右側的台階下去了。沙上音道:「要不是有正經事,看我不打扁你的屁股!」,紅嬰突然自台階下露出頭來,做了個鬼臉,笑著跑了。

  武琨笑著搖了搖頭,向君自傲三人道:「請隨我來。」說著,轉身向與方纔那間屋子相鄰的另一間走去。

  幾人來到這屋中,卻見屋內佈置整潔,地上鋪著淡黃色的地毯,天棚上懸著五彩的水晶,靠著屋子的兩邊各有一排矮椅,椅上均鋪著厚厚的墊子,只是看看,便能感覺到坐上去後那股舒服勁兒。在屋子最裡面,靠著窗子的地方有一張大桌子,桌後一張大椅,頗有些人間皇帝寶座的味道。

  武琨並未坐到那張椅中,卻坐在屋子左邊那排長椅上,沙上音毫不客氣地坐在他身旁,目視君自傲三人,向對面的長椅伸手一指。
tt9981 發表於 2011-8-11 22:34
第十集 聖者釋天 第二章 難題

  幾人對面坐定,君自傲又向二人抱拳道:「君某多謝二位的救命之恩。」沙上音一撇嘴,道:「說這些沒用的幹什麼?」武琨則道:「鬼天君不必多禮,我等也是為了神界的安危。天姑娘,先將你所知的一切告訴他吧。」天涯點了點頭,低聲將自君自傲被天疏黃捉走直至現在發生的每件事告訴君自傲,君自傲聽得眉頭大皺,最後道:「只是將我救走,並不會觸犯神界的盟約,桑月君又怎能憑此就挑起大戰呢?」

  沙上音道:「這事簡單!桑月君只是要挑撥休元與仙之國開戰而已,如此他便可藉機奪得國中大權,進而稱皇稱帝。表面看,這小子的野心到此為止,但值此七國亂戰的世道,他這野心可就不像表面那麼簡單了——既然想在亂世裡當一國之君,自然對整個神界都有野心,弄不好,這小子已經做好攻打黃泉的準備了!」

  君自傲心中一震,一句話脫口而出:「他想奪得五魂神陣?」

  天涯與韓縷均是一怔,完全不知君自傲在說些什麼,而武琨和沙上音只道他就是鬼天君,前世之時早已知曉此事,卻並不吃驚,武琨點頭道:「妖、鬼兩國近來頗不安分,我與老魔頭思索再三,均覺得這兩國的最終目標必是黃泉,因為若想一統神界,最簡單的方法就是佔據五魂神陣。唉,如今的年輕人,真是瘋了!」

  沙上音冷笑一聲,道:「權力二字當頭,有幾人能不發瘋?你以為人人均像你我一般,只知研究神法與天柱之秘麼?」武琨輕歎一聲,道:「五魂神陣有西華神的強大法力守護,以一國之力,絕不可能攻得下來,就算真攻下了,也不知如何控制。不然自上古至今,也不會無人敢打黃泉的主意。我原來也不擔心五魂神陣會有什麼閃失,可是……據守護天柱的龍神講,如今世上出現了一個神秘人物,妖界能大舉入侵人界,可能便與此人有關,這人有如此之能,難保不會向五魂神陣下手,到時妖、鬼兩國若真攻下五魂神陣,他只要坐收漁人之利便可——這才是我最擔心的啊!」

  頓了頓,武琨又道:「這兩國雖然對五魂神陣有不軌之心,無奈我們卻無確鑿的證據,若是著手干預,卻反先落人話柄,弄不好還會被他們反咬一口,所以……所以我們想借你們人界之力來保護五魂神陣,只要你們能守住黃泉,鬼、妖二國迫不得已,就只能派出武神攻打,到那時,我們就可以名正言順的讓其餘五國聯起手來,共同對付這兩國。」沙上音接道:「而我和這老佛,會趁此機會讓五國間的關係得以緩解,盡量使他們在此戰中成為真正的盟友,從而使神界結束戰亂,諸國各自為政,互不相犯。」

  武琨道:「如果神界能結束戰亂,各國就又有精力維持七界間的秩序,到時就不會再有今日這般的妖、鬼、人三界之戰了。唉,這原本就是神界的責任所在,只可惜如今的天神們卻只繼承了西華的權力野心,卻不想著憑超然的地位與本領去造福天下,所以才會征戰不休。如果能結束這亂世,我想在我與老魔頭的努力之下,神界的格局應能發生改變,只要各國能相安無事,自然會去思考各自真正的職司所在。」

  君自傲對這些個治理國家、統治萬民和國與國之間相處的奧妙完全不懂,但一聽到這「五魂神陣」,不由微微皺起了眉頭,他自從聽鬼天君提及這五魂神陣的功用之後,對此陣充滿了反感,連帶著對神界也有些厭惡,如今要他為神界去保護這神陣,他不免大感難以接受。但轉念一想,如果此陣真被神界中某一擁有強大野心的國家佔據,將直接危及到七界,便道:「只要是為天下安危,君某但有能出得上力的地方,一定會盡力而為。」

  武琨與沙上音對望一眼,看著對方點了點頭。君自傲又道:「只是不知如何能讓人界大軍進入黃泉之地呢?而且,如今妖軍盤踞人界,若人界大軍全部轉到黃泉,那……」

  沙上音把頭使勁搖了搖,天涯見了都有些擔心這老頭兒會將腦袋搖掉。他搖夠了頭,道:「你放心就是了,據我看,天下最大的戰場馬上就要從人界移入鬼界了。」武琨亦點頭道:「自你被天疏黃捉到神界後,妖軍便退守南方城中,只怕是已與妖之國結成聯盟,只等時機一到,就攻入黃泉。而鬼王魄獄芒最近行動詭秘,弄不好也已與鬼之國聯起手來,他若借鬼之國力量回到鬼界,只怕立刻就會調動大軍攻打黃泉了。至於人界大軍如何進入鬼界,你放心,我自有辦法。此事雖然緊急,但你大傷初癒,必須多休息幾日,而我也能趁此機會,好好指點一下這兩位。」

  君自傲知道魄獄芒推翻神界的打算,此時聽聞其有可能與鬼之國聯手,先是有些詫異,後來便想通其中奧妙——如果五魂神陣被破壞,那麼神界的諸般法器將形同廢物,那時他根本不必率軍攻入神界,便可推翻神界對其餘諸界的統治。想到此處,君自傲心中不由猶豫了一下,不知是否應將魄獄芒之事告之武琨與沙上音。

  此時他的心中充滿了矛盾——他既不願對不起這兩位救命恩人,同時又不願背叛魄獄芒這對人間全無危害的盟友,而且自己又對那五魂神陣充滿了厭惡,一時之間卻不知是該助魄獄芒毀了五魂神陣,還是助武琨與沙上音保護五魂神陣。

  選擇這東西,是世上所有憂愁煩惱的根源。人的一生中處處要面對選擇,而這些選擇有時雖然互相對立,卻又相互關聯,讓人難以弄得清孰對孰錯,更難以做出讓自己永世無悔的正確選擇。

  一次選擇就足以改變命運,讓人生從此變成另一種樣子,所以,這選擇的份量就異常沉重,而當所面對的選擇令人無從分辨對錯之時,任誰都會猶豫彷徨,連君自傲也不例外。是幫助神界恢復和平,然後由其治理七界,還是幫助魄獄芒推翻神界的統治,讓諸界得以自由?這兩個選擇無論哪個都沒有錯,但也說不上是對的。

  但有一點,卻是如何也逃避不開的,那就是不論選擇哪一條路,都必須面對一場極大的廝殺,而且,也必須阻止虎王領導下的妖族佔據五魂神陣。想到此處,君自傲終找到了一絲安慰,起碼他可以先不想這麼多,只為阻止妖族攻佔五魂神陣而戰。

  三人就此暫在神界住了下來,每日武琨都會將天涯與韓縷帶到皇城下方的一間演武大殿內,傳授天涯八拳,研究韓縷自創出的第九拳,君自傲不便參與,沙上音身上魔之國皇帝,自然沒有多少時間待在佛之國,此事了結後便回到他的魔之國。君自傲閒來無事,不是與紅嬰逗趣,就是待在武琨那間放滿了書籍與雜物的屋子裡,翻看這些書。然而神界的文字與人間文字完全不同,他看來看去,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只是看看書中的圖畫,聊以解悶。

  而天涯與韓縷卻是受益匪淺。第一天,武琨將二人帶到下屋子下層的演武大殿內,道:「真正的八拳之氣,配合八拳拳技使用起來,完全可以達到收放自如的境界。」說著,自殿邊桌子上拿起一隻茶杯,將其中注滿了茶水,道:「比如說第三拳火纏,大時可焚燬一切,而小時麼……」說著,將手向前一伸,二人只見杯中冒出絲絲熱氣,卻是武琨用第三拳之力將茶溫熱。

  武琨又道:「接下來是第四拳的蛇旋之力。」話音未落,那杯中的茶水便自行旋轉起來,剎那間便形成了一個小小的漩渦,不一會兒又漸漸恢復平靜。

  二人看得目瞪口呆,完全想不到威力巨大無比的八拳,竟然也可用如此微弱的力道使出,天涯更是訝然道:「您說的『火纏』和『蛇旋』,難道真的是八拳招術的名稱,而不是凡人自造的?可為何拳譜上卻沒有這些名稱呢?」

  武琨笑了笑,道:「這就是有趣之處了,先祖後來將八拳傳予後人,而後人——當然,也就是我的先人嫌第一拳、第二拳這麼叫不夠響亮,而且也難以記牢,所以就根據八拳不同的拳性,而將八拳依次命名為霧隱、冰封、火纏、蛇旋、天塌、地動、雷鳴、天滅,並且將拳名散佈到人界,以求後世習拳者能根據自己重定的拳名來稱呼,不想經別人傳開後,人間的八拳傳人反而以為那只是武林人物望拳生意胡亂起的名字,卻未把它當成一回事。」二人聞言不由悄然大悟。

  武琨自殿內一個櫃子裡取出一包銀針,向天涯道:「你體內的異種氣勁太過強盛,我必須用此針將它封死,自此之後,你便再也不能使用那種武功了,你可願意?」天涯點頭道:「我的邪印拳練得本就不好,廢去也並不可惜,請你動手吧。」武琨點點頭,讓天涯在一張靠牆的軟椅上坐定,將銀針依次刺入其全身各處大穴之內,天涯只覺銀針入體冰冷,卻無疼痛之感,待銀針全部插完後,她只覺體內舒暢無比,不由奇道:「為何您封死了我的邪印拳內氣,我卻倍感舒服呢?」

  武琨道:「八拳之氣強盛無比,你卻習練其它真氣,破壞了它的正常運行。如今我將那真氣封住,八拳之氣重新得以暢通運行,你自然覺得舒服。」轉過頭向韓縷道:「至於你麼,你那前八拳有形無實,但威力也不容小覷,但我除八拳外,並不熟悉其它人間武功,所以也幫不了你多大忙。不過你那第九拳雖是源於前八拳,卻已自其中脫胎而出,完全可算作是一種新拳法——不,應該說是新的功法,我倒可以幫你依據八拳的拳理,為這種功法創出相應的招術來。」韓縷連忙稱謝。

  三日後,天涯體內邪印拳之氣完全消除,天涯只覺內力大增,不由大感驚喜。武琨又仔細地改正了她八拳中幾處錯誤,並將運氣的法門仔細相傳,使天涯的八拳得到天變地異般的變化。

  同時,他又針對韓縷這化身為光的第九拳,創出了數種功效各不相同的招術,指導韓縷勤加練習,韓縷自此終於踏入了一片新的天地,立時沉浸於其中,受到武琨啟發,自己又創出不少基於此功的招術。想想這「第九拳」實與八拳無關,他乾脆將這一拳的名字改為「佛光」,以表示對武琨的尊敬與感謝。

  不知不覺間,十餘日的時光匆匆而過,武琨只覺再沒有任何東西可以教給二人,而君自傲又已恢復如初,便準備將三人送回人界。

  臨行之時,武琨分別送給三人一隻碧玉戒指,道:「此乃佛國護身用法器,名喚『凝玉環』,可抵擋普通法器和真氣的攻擊,更可破壞對方的護身法力,你們帶上它,就不怕與妖、鬼兩國的武神交手了。」又將出三塊半圓形的令牌,分別交給三人,道:「此乃神界的下界令,天神所以能自由行走於各界,全賴有它。只要你們身在神界之中,想到其餘幾界的某處的話,只須集中全部精神於令上,便可借此令之力,通過天柱到達那處。我已在此令中注入了起始之地,便是我這皇城頂上的小屋,不管你們在哪一界中遇到危險,此令都可讓你們在剎那間返回此處,再由此處通過天柱進行移動。不過你們要小心使用,因為此令法力有限,只可讓你們在神界與諸界間往返五次。」

  三人接過令牌,韓縷問道:「您的意思是,如果說想從人界進入鬼界,就得先用它來到神界,然後才能……」武琨點頭道:「不錯,此令必須要有一個起始之地才可使用,而這起始之地,也必須是在神界,因為只有神界才能為此令補充法力。此令本身並無破界之力,它只是能巧妙地利用天柱,順天柱的縫隙將人送往各處而已。」說著,向早站在一旁,卻未敢說話的紅嬰道:「紅嬰,你隨他們到人界去吧,人界大軍進入鬼界之事,就全靠你了。」紅嬰點了點頭,道:「放心吧,爺爺!」

  三人不由一怔,均想不到這小小孩兒竟會有如此法力,可將人界數百萬大軍帶入鬼界,不由暗自感歎。將凝玉環戴好後,辭別武琨後,憑著下界令之力回到人界,紅嬰亦追隨三人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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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集 聖者釋天 第三章 換體

  風捲起砂粒,還有一些衣衫的碎片,疾速地向它嚮往的方向飛去,然而即便它曾擁有絕強的力量,卻也經受不住長途的消磨,終於在半途中耗盡了全部力量和自己的生命,如它突起時一般,突然消散。砂粒藉著風的餘勢向前再飛行了一段,體會了一番自由飛翔的感覺後,重重地砸向地面,而那些衣衫的碎片,卻靜靜悄悄地停在空中,再慢慢悠悠地飄然落下。

  伴隨著鐵甲碎裂的聲音,鮮血如同火山爆發出的岩漿一般噴湧而出,飛散在空中,只微微停留了剎那,便又如雨般灑落而下,化成千萬點砸在地面上,將原本就並不平坦的地面砸出一個又一個坑洞——只是這壯觀而微小的景象,以凡人的眼力卻不能看得到。

  妖族向來不喜歡攻、守城池式的人界戰法,他們更喜歡在曠野之中一擁而上,在平原上用自己的血肉來廝殺,用自己的爪和牙去掠奪別人的生命。在這種直接而赤裸的血肉相搏中,嗜好血腥味的惡獸們能得到最大的滿足,而弱小的妖族,也能被這血腥氣刺激出殺性,發揮出最大的戰力。

  李狼站在戰場後方唯一的一座山崖之上,向下俯瞰著整個戰場,雪禪素靜靜地站在他旁邊,眼睛雖在看著腳下的戰場,而整個心卻全繫在李狼身上,所以在她眼裡,只有一片模糊的影子,卻沒有軍隊、沒有廝殺、沒有血,也沒有戰場,在這些朦朧而模糊的圖像之上,最清晰只是一個人的身影。

  烏易與紫嘯等人站在他倆身後,一同向崖下張望著。沈緋雲低聲在綠曉耳邊道:「看來再過不了多久,我們就可將這隊妖軍全數殲滅了。」綠曉輕輕點了點頭,臉上卻未露出一絲欣喜,沈緋雲終忍不住問道:「眼看勝利在望,怎麼你們反而不高興了?」

  紫嘯輕歎一聲,既像是自語,又像是在代綠曉回答沈緋云:「對手也是迫於虎族之威才與我們交手,說來大家都是一界同族,孰勝孰負,都是妖界的損失啊……」沈緋雲點了點頭,道:「奇怪,為什麼這些妖軍如此忠於虎族呢?」

  李狼淡淡一笑,臉上除了那莫測喜悲的笑容,再不透出一點其它感情,緩緩道:「虎王率精銳傾巢而出,這些弱小妖族自然不敢像上次一般輕易投降。不過,勝了今天這場大仗後,餘下的妖族便會看出我方力量強弱,當他們知道我們有足以對抗虎王的實力後,自然再不會為虎族而犧牲,所以,今日之戰可以說是與虎族外其它妖族的最後一戰。」

  慘叫聲此起彼伏,狂吼聲如驚濤拍岸,在山崖之下,只有一種紛亂的戰爭之聲——這種由慘叫、怒吼、驚呼、哀號、金風、碎裂、奔騰、吶喊彙集而成的聲音,將大地和藍天之間的一切全都淹沒其中,只要被捲入這聲音的漩渦之中,就注定要被絞碎成灰。

  一群牛妖臂挽著臂,連成一道角的城牆,發出震懾人心的吼叫,齊向前方衝去,弱小的小妖們拚命向後退,不斷用兵器和利爪攻向這角的浪濤,但卻未能將這股怒濤阻住片刻,慘叫聲中,無數小妖被牛角刺穿、挑飛、撞倒,被牛妖的鐵蹄踏爛。

  驀然數聲鷹嘯,無數鷹妖自空中俯衝而下,利爪與猛喙藉著下衝之勢向牛妖們的臉上抓去,一時間血光迸現,牛妖們狂叫著鬆開了雙臂,伸手摀住被抓或啄瞎了的眼,這道牛角怒濤便在頃刻間消失。

  然而鷹妖們也未能佔到多大便宜,就在他們成功破壞了牛角陣的同時,一片黑霧卻悄無聲息地自牛妖後方瀰漫而出,將鷹妖們裹在其中,鷹妖們雖然掙扎著逃出這片黑霧,卻未能擺脫已附著在身上的血蚊、血蠅,在空中掙扎著飛出不遠,身上的血液便被迅速吸乾,自空中跌落而下,瞬間被戰場上的無數只蹄爪踏成肉泥。不等這些低等的小妖們高興,無數黏乎乎的舌頭已自地上飛射而出,將它們牢牢粘在其上,收回到蛙妖們的口中。

  幾隊身形巨大的象妖發出震天的狂吼,揮舞著碩大的狼牙棒一路疾衝,所到之處血肉橫飛,小妖們見狀無不迴避。但另有一群體形小巧的猴妖卻無懼這些巨妖,靈巧地躲過那些可怕的武器,順著象妖的手臂或是大腿直竄到他們頭頂,用套在手上的手刺向象妖們的戲耍頸部猛刺,痛得這些龐然大物不住搖晃著腦袋,胡亂地揮舞著狼牙棒,卻將自己人打倒不少,最後終倒在血泊之中。而這些猴妖們尚未來得及高興,敵軍隊伍中的犬妖便撲了上來,趁他們剛從象妖身上跳落,尚立足未穩之際,猛然將他們按倒在地,一口咬在其咽喉之上。

  血雨腥風中,屬於李狼的妖軍逐漸佔據上風,將虎王旗下妖軍殺得屍橫遍野,在日落之前,終於全殲對方。

  在如血的殘陽照耀之下,群妖一起發出震天的吼聲,沈緋雲這凡人聽來,只覺一陣膽戰心驚。

  李狼卻並未露出笑容,只淡淡道:「北方妖氣南移,看來虎王打算親自來對付我們了。」

  除雪禪素外,其他幾人聞言無不變色,烏易皺眉道:「君自傲與龍紫紋是怎麼搞的,為什麼沒能牽制住虎王的軍隊呢?」沈緋雲聞言沉吟片刻,忽道:「難道……難道他們出了什麼意外不成?」

  李狼微微點了點頭,道:「以他們二人的功夫,如果還不能拖住虎王,就只能有這樣一個解釋。」沈緋雲聞言心向下沉,不由為君自傲擔心起來,綠曉見狀輕輕握住他的手,道:「以他們的本事,應該不會有事的,你不要太過擔心才是。」

  紫嘯沉思片刻,道:「會不會是魄獄芒的緣故?」李狼道:「可能吧。不過我隱隱有一絲不祥的預感,恐怕事情並不簡單。」

  眾人皆面露憂色,只有雪禪素對此置若罔聞。在她的心中、眼中、耳中,只有李狼一人,也只為李狼一人擔憂。

  大漢東方,實在少見真正意義的「山」,七梁木國中這座望森山卻是個例外,說來可算東方諸國中最大的一座山。但若與大漢境內那些連綿百里的大山比起來,卻也只可算是座大丘。

  望森山山勢陡峻,溝谷幽深,最引人矚目的就是滿山的古樹。在這座彷彿由巨樹組成的大山中,千年的古木比比皆是,山中根本沒有一條道路,加上其中不乏毒蟲猛獸,一般的樵夫、採藥人等,均不敢輕易到山上探險。

  然而這天卻有一條人影穿過棵棵巨樹,自己開闢道路,一路直向山頂衝去,這人目泛邪光,尋常猛獸根本不敢近其身,遠遠地察覺到此人氣息,便紛紛四處逃開,便如畏虎的羔羊一般。

  距山頂越來越近,這人卻突然停下腳步,皺眉自語道:「怎麼氣息反倒弱了?難道這東西不在山頂?」說著,他突然轉過身來,又向山下衝去。

  奔出一段距離後,他又突然站定,凝神感覺周圍氣息,點了點頭,邪笑道:「就是這裡了!」說著,人便向右側疾奔而去。

  不多時,他便穿過一大片古樹林子,來到一片空曠開闊的山地前,向山壁處一望,只見一座石洞赫然便在眼前,他不由獰笑一聲,道:「那傢伙果然沒有騙我,吃下這神獸,我定然能與虎王一爭長短,到那時,哼!」冷冷一笑,他倏然衝入洞中。

  此人正是司刑君。

  當日他利用被自己陰靈所控的陌江,將虎王諸子騙到府中,一一用他那血噬之技吞噬,最後又將陌江吞下,便獨自逃離妖城,隻身來到七梁木的望森山中尋找黑麒麟。這望森山平日裡根本無人進入,自然也找不到嚮導,但他憑著自虎王幾位皇子身上得來的妖族本事,一路感覺著黑麒麟那獨特的神獸之氣,卻也能找到其藏身之處。

  一進山洞,他便聽到自洞內深處傳來的哀鳴之聲,料想必是那黑麒麟,心中一喜,逕直向洞內奔去。

  這山洞十分寬闊,洞內雖然曲折,但並無其它通路,卻不必擔心迷路,司刑君一路疾奔,不多時便來到一處百多丈寬的洞穴內。

  只見龍家那名為「黑靈神」的麒麟神獸,正躺在地上,低著頭不住嗚咽,似是在為自己的失職而慚愧,也似在為主人的死亡而難過,此時見有人闖入,急翻身而起,一雙巨眼閃著神光,凝視著司刑君,發出一聲咆哮。

  司刑君冷冷一笑,運起那自龍吟處得來的溟氣,輕聲道:「小傢伙,連主人也不認得了麼?」黑麒麟猶豫半晌,終溫順地輕吼一聲,向前幾步來到司刑君面前,輕輕臥下,不住發出嗚咽之聲,似是在向主人認錯。

  司刑君邪笑一聲,自語道:「畜生就是畜生,哪怕是什麼神獸,也比不上人的精明。」說著,伸手輕輕拍了拍黑麒麟的頭,黑麒麟只道是主人在愛撫它,不禁閉上雙眼,溫順地低下了頭。

  便在此時,司刑君眼中邪光迸射,一股血般霧氣自其掌中瀰漫而出,將黑麒麟包在其中,黑麒麟驚恐地掙扎而起,卻掙不脫這噬人的血霧,不由發出一陣悲鳴。而司刑君也並不好受,這神獸不比普通人,不但力量強大,而且體形巨大,他一時間卻也不易將血霧壓成一團,以方便吞噬,只得運起全力,拚命讓血霧收縮,將黑麒麟壓在其中,縮成一團。

  在黑麒麟的悲吼聲中,血霧終被壓成人頭大的一團,司刑君卻也累得滿頭大汗,但內心卻是喜悅之極,邪笑一聲,張口便將這團血霧吸入腹中。

  霎時間,一股巨大的熱量在司刑君體內迸發,司刑君只覺全身的力量忽然間暴漲,脹得週身奇痛無比,但他卻沒有絲毫驚駭,反而狂笑道:「這神獸果然厲害!若將它的力量全部吸收,只怕天地間就再沒有我的敵手了!」說著,忙盤膝坐下,運起全部力量來壓制體內這股幾乎要撐破身體的強大力量。

  就在此時,一個聲音忽然響起,那聲音中充滿了嘲笑的意味,道:「血霧塵,你這趟人界之行,著實收穫不小啊。」

  司刑君全身一震,想立時逃走,卻苦於正運全力壓制黑麒麟之力,不能移動分毫。那聲音又道:「本王早知你心存不軌之意,但卻縱容你不斷擴大自己的力量,你可知因為什麼?」頓了頓,道:「差點忘了——你現在根本無力開口,卻沒辦法回答本王。本王就是看中你這血噬之技,才任你在人界胡來,如今你既已為本王打造出這樣一副好身體,本王就不再留你了。可惜啊,你這一番心計用盡,結果卻是在為他人做嫁衣,真是可惜……」

  司刑君聞言大駭,立刻就要收起真氣,任黑麒麟之力暴發,便在此時,一團黑氣自四周洞壁上瀰散而出,將其裹在其中,剎那間湧入其體內,司刑君雙眼猛然瞪大,嘴拚命地張開,似是在承受極大的痛苦一般。

  半晌後,他的面容卻忽然恢復如常,微微一笑,緩緩站起身來,自語道:「果然是一副好身體,本王終於可以重回鬼界了!」說著,大步向洞外走去。

  方走出幾步,身子忽然一震,臉上露出一陣邪笑,雙目也放射出邪光,自語道:「魄獄芒,未想到你竟如此陰險,更未想到……我竟然已經遠遠超過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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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集 聖者釋天 第四章 妖戰

  喊殺聲中,百萬人界大軍勢如破竹般殺入妖城,頑抗的惡妖盡數被力量強大的人界軍斬殺,弱小的妖族則乖乖地放下兵器,收起利爪,俯地投降。

  龍紫紋喝令將士不可再對投降的妖族動手,又著人界眾將分兵駐守各處,安頓好城中百姓,再將投降的妖族收壓。一番忙亂後,天色漸暗,龍紫紋又命兵將們關好城門,嚴守各處,才與眾將一同來到城中官府之內,共同慶祝勝利。

  天涯走後不久,各國大軍便紛紛集齊,龍紫紋考慮再三,終決定以大局為重,率軍攻打妖族,而此時又傳來了李狼渡海繞到妖族背後,虎王率飛虎軍回援的消息,他再不猶豫,帶領人界大軍直攻妖營。失去了虎妖的妖族,不但軍心渙散,行動不能統一,而且也沒有能與人界大軍抗衡的力量,立刻被大軍攻破。龍紫紋乘勝出擊,一口氣攻下被妖軍佔領的數座城池,這日終於將最大的近海城攻下,再向南行軍千里,便可到達最南邊的戰場。

  人界眾將均歡欣鼓舞,只覺勝利在望,龍紫紋卻並不樂觀,道:「咱們雖然攻下了近海城,但並不代表贏了這場與妖族的大戰,別忘了妖族背後還有神界撐腰,想要殲滅虎妖,恐怕並不容易。而且……魄獄芒和鬼界眾高手忽然間不知去向,這其中恐怕也暗藏著危險,大家還是要小心謹慎些才是。」

  眾人聞言點頭稱是,風巽道:「君盟主如今受制於神界,如果咱們與虎妖開戰,恐怕……」龍紫紋雙目微閉,深吸了一口氣,輕歎一聲,道:「大局當前,容不得半點私情。自傲若是有失,待人界安定後,我自會隨他同去……」他與君自傲的感情絕非其他人可比,若君自傲真因此而犧牲,他又怎願獨活於世,享受萬人敬仰?

  眾人聞言皆是一震,正要勸慰,忽然間紅光一閃,君自傲、天涯、韓縷與一個小男孩同時出現在眾人眼前,大家不由嚇了一跳,隨即歡呼起來,龍紫紋更是激動地奔到近前,一把握住君自傲的雙手,顫聲道:「自傲?你……我不是在做夢吧?」

  君自傲微微一笑,道:「你早該習慣這比夢境還要變幻莫測的現實了,此時卻驚訝什麼?我回到漢關才知你已打到這裡,急急趕來一看,近海城竟已被你攻下,你的速度可真夠快啊!」

  龍紫紋笑道:「我還在擔心如此猛攻妖族會害了你,不想……」轉向天涯,道:「天姑娘,你果然將自傲救出來了!」

  天涯微微一笑,看了看韓縷,道:「多虧師兄幫忙,不然只怕我已死在當日的妖城之中了。」韓縷看了看她,心中湧起一絲莫明的難過滋味,卻不言語。

  紅嬰手指著龍紫紋,向天涯問道:「姐姐,他是誰?」龍紫紋聞言望向這小小的孩兒,亦向君自傲問道:「這孩子是?」

  君自傲笑了笑,道:「讓我慢慢告訴你吧。」早有將領讓出位子,讓幾人坐下,君自傲便將一應經過向眾人講明。

  大家聽罷眉頭緊皺,龍紫紋愕然道:「如此說來,如今當務之急卻是盡快進入鬼界,以防五魂神陣有失,可是虎妖……」天涯道:「妖之國拉攏虎族的目的便是攻下黃泉,可能過不多久,虎族就會進入鬼界,所以我們現在應暫時不理虎妖,先一步進入鬼界,做好準備。」

  龍紫紋皺眉道:「可如今魄獄芒下落不明,虎族又已與李狼開戰,我們若是先行一步,只怕妖之國會藉機助虎族攻佔人界,到那時……」君自傲點頭道:「不錯,所以我想我們應兵分兩路,你們先趕赴黃泉做好一切準備,而我們……」看著天涯、韓縷,道:「則去支援李狼,以防妖之國插手。」又向龍紫紋道:「你們不用擔心,這次我們自佛之國中得到了護身的法器,再加上李狼,足以對付虎妖。」

  眾人商議一番,均覺君自傲說得有理,紛紛表示贊同。紅嬰道:「你們若是商量好了,就將軍隊集合起來,我一次便能將十萬人送到黃泉,用不了幾趟,就能將你們全送過去。」眾人聞言不由莞爾而笑,心道這小子好厲害,幾趟就能將我們全「送上黃泉路」。

  勁風拂面,李狼率眾站在風中,與嘯川的軍隊對峙著,那黑白相間的長髮隨風飛舞,為他平添了一種滄桑的美感,雪禪素默默地注視著他,眼中閃動著複雜的光芒——其中既有對英雄的崇拜、對親人的眷戀,又有對愛人的溫情與關切,還有一絲憂傷。

  在他們身後,是烏易等人,他們個個表情嚴肅,已然做好了奮力一戰與犧牲的準備。沈緋雲輕輕握住綠曉的手,道:「我會保護你的。」綠曉咬了咬牙,道:「你若死了,我也不獨活!」沈緋雲的心猛地一顫,一股暖意自心頭升起,而嘴角卻不由自主地掛起了一絲苦笑。

  戰爭,從不同情個人的感情,從不顧全情愛,它只是個粉碎一切幸福的劊子手,向來只向倖存者點頭,卻從不理死者的淚水。

  嘯川的身邊,是他唯一倖存的兒子——朧星。這虎王雖不知其餘几子下落,但憑著妖族特有的對危險的直覺,卻已隱隱感覺到一絲不安,對身邊這唯一的一子,開始加倍地珍愛,此刻,朧星左右兩腕上的四隻斬空環,便是最好的證明。

  嘯川目視前方的敵人,冷冷道:「這些叛徒,不知狼王給了他們什麼好處,竟然敢背叛本王,一會兒本王定然一個不留,將他們全殺了祭天!」

  在虎王身後,除了虎族那已不足萬數的飛虎軍外,還有數十萬各族妖軍,數量是李狼一方的三倍,而且大多是力量強大的惡妖,攻擊力量令人生畏。但投降於李狼旗下之妖軍,皆是敢於反抗虎族之輩,為了本族自由,早將生死置之度外,加上有力量足以與虎王抗衡的狼王帶領,面對強敵卻無一絲畏懼,整個隊伍不住躁動,只等李狼一聲令下,便要衝向敵軍。

  李狼卻是一聲輕歎,向雪禪素道:「虎王果然厲害,有他在,軍隊就能保持鐵一般的紀律。你看,與虎王率領的軍隊相比,我們的隊伍就像是一盤散沙,一會兒戰鬥開始,若對方能像人界大軍一樣行動如一,只怕情況就要不妙了。」雪禪素這才將目光移向雙方大軍,只見對方隊伍整齊劃一,隊形毫不散亂,人人嚴陣以待,不發一語;而己方各族妖軍雖在李狼指揮下站好隊形,卻早已自行打亂,紛紛喧鬧不休。雙方相比之下,對方就好似是一塊鐵板,而己方則像是一鍋沸騰著的粥。

  就在此時,虎王的命令已經發出,數萬猛禽妖類騰空而起,排成一個方陣,直向李狼妖軍上空飛去。與此同時,萬餘體形巨大、身披重甲的牛妖聯起手臂,排成兩排,分批自地上衝出,而十餘萬各類妖兵,則自兩翼湧出,自左右包抄而來。

  不等李狼下令,其下妖軍便已再忍不住,狂吼聲中,紛紛脫陣而出,迎向敵軍,李狼一皺眉,自語道:「如此毫無組織的出擊,豈能佔到便宜?」氣運丹田,高聲喝道:「保持陣形,不可自亂陣腳!」但已經紅了眼的妖軍哪裡聽得進去,體形壯碩的妖軍直迎向那牛妖的浪濤,能飛翔的妖軍則沖天而起,直衝向空中的敵人,而兩翼的士兵則分別脫離隊伍,迎向自兩側包抄而來的敵軍,霎時間,李狼的軍隊已經完全分散成數股。

  嘯川在遠處仰天一笑,道:「我就知道,離開了嚴厲的懲罰、無情的責打,這群東西就只是一盤散沙,曾經受到過本王嚴格的訓練又如何?離了本王,還不是又恢復了本性?哼,狼王,我在本界未能將你除去,就在人界了結你的性命吧!」一揮手,飛虎軍已振翅而起,旁若無人地直衝向李狼。

  此時李狼的妖軍皆已四散開來,在他身邊只有數余近衛,再無阻擋飛虎軍的餘力,眨眼間,飛虎軍便已衝到近前,停在空中,組成一個方陣,齊向李狼揮爪,無數藍色的氣刃立時飛射而出,直斬向李狼眾人。

  慘叫聲中,李狼身邊的萬餘近衛紛紛被氣刃斬中,有的被攔腰斬成兩段,有的被自上而下劈開,有的斷了腿,有的丟了臂,一時間血如霧般瀰漫,李狼不由眉頭大皺,飛身直衝向飛虎軍,烏易等人方要跟隨而上,李狼已喝道:「你們去對付其他妖軍,不要跟著我!」眾人知自己本領有限,難以對付能飛天的飛虎軍,只怕反而要耽誤李狼破敵,聞言便分頭攻向地上的敵人。

  李狼真氣運行中,無數氣屏已將其週身包住,擋住漫天的氣刃,直逼近飛虎軍,虎王看來眉頭一皺,急飛身而起,迎向李狼。

  李狼衝入敵陣,立刻雙爪連揮,霎時間血光迸現,數十名虎妖已被撕裂成數段,跌落地上,便在此時,嘯川已然飛至,暴喝一聲,飛虎軍急忙向兩旁閃開。

  在空中凝住身形後,嘯川凝視李狼,道:「你就是夜隱之子——李狼麼?」李狼淡淡一笑,道:「正是。家父最大的心願就是除掉你這暴君,然而命運捉弄,卻讓他未能如願,今日,便由我替他完成這個心願。」

  嘯川冷笑一聲,道:「就憑你麼?」說著,虎爪疾揮,五道藍色氣刃直斬向李狼。李狼沖天而起,閃過氣刃,人也在這一瞬間裡化作妖相,雙手化作狼咬手型,連續推出,數十道狼形氣勁倏然而出,四散開來,自四面八方攻向嘯川。

  嘯川冷冷一笑,毫不吝惜內力般地雙爪連揮,藍色氣刃順爪而出,將襲來的狼形氣勁盡數斬碎,虎吼一聲,振翅向李狼飛去,未及近身,便凌空一轉,左足揮掃而出。

  一道真氣順其腿湧出,化作一條黃色的氣鞭,直掃向李狼,李狼雙腕一碰,同時向前推出,無數銳利的氣勁自其腕上擴散,霎時變成巨大的真氣之牙,如巨狼合口般向那黃氣咬去,轟的一響中,雙方的氣勁撞在一起,同時消散。

  嘯川長笑一聲,道:「好功夫,未想你的力量已遠超夜隱,這樣打起來才有趣!」說著,身子忽然縮成一團,一股強大的氣勁瀰漫而出,預示著一招驚天動地的神招便要出手。

  李狼不敢大意,氣運全身,嚴陣以待。

  就在此時,忽然間白光四起,晃得人睜不開眼,而白光消散後,嘯川和飛虎軍等虎妖已盡數不見。

  李狼不由怔在空中,片刻後,他急忙四處觀望,卻仍不見虎妖的半點影子。

  白光照耀下,地上的妖軍也停止了打鬥,待白光一散,齊抬頭仰望天空,見虎王及眾虎妖忽然消失,不由均大感驚愕,一時間不知所措。

  李狼看了看地上,忽高聲道:「虎王已逃走,你們還不投降麼?」虎王旗下妖軍聞言互望一眼,猶豫片刻,終於扔掉兵器,收起利爪,乖乖地投降。

  此時紅光忽現,君自傲、天涯、韓縷和紅嬰忽然出現在戰場之上,將眾人嚇了一跳,待看清是他們,沈緋雲不由激動得飛奔而至,一把抓住君自傲,道:「君大哥,你怎麼會?」君自傲向他笑笑,抬頭向李狼問道:「狼王,虎妖呢?」

  李狼飄然落地,皺眉道:「方纔我正與虎王交手,忽然間白光一閃,他們就都不見了。」君自傲聞言身子一顫,失聲道:「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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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集 聖者釋天 第五章 鬼戰

  人常將鬼所居之地,說得恐怖無比,更以「地府」之名稱呼鬼界。然而那卻只是神愚弄凡人的手段之一罷了,真正的鬼界,與凡人想像中的樣子卻是完全相反。

  鬼界的天空一樣是藍色的,在這片藍天之下,有著清澈的湖水、湍急的河流和暗藍色的山峰。在層層疊疊的群山環抱中,一泓碧水平若明鏡。這座大湖的西北、西南和東南三面環山,只有東北處是一片開闊的平原,一片尖頂圓身的樓閣殿宇林立於這片平原之上。

  這便是鬼界的中心都城——鬼王城。

  在鬼王城的街道之上,可謂是「鬼」來「鬼」往,川流不息,一派熱鬧景象,而在鬼王城的中心地帶,則是一片普通人不等接近的禁地,這裡就是鬼王的宮殿。此時在這王宮之中,一個身著鬼王皇袍的中年人,正向一個身著怪異服飾、一頭寸許短髮的年輕人拜倒叩首,道:「臣下恭迎大王歸來!」

  那年輕人點了點頭,強忍住笑意,道:「本王不在期間,各域可還安分?」那身著皇袍的中年人道:「各域的代域主均兢兢業業,將各域治理得一片繁榮,大王放心好了。」

  年輕人又點了點頭,回頭向身邊一位身著黑袍的年輕人道:「青空異皇子,咱們何時動手?」

  這位短髮的年輕人正是司刑君,那日魄獄芒設計奪得他的身體,不想他的力量已經超越了魄獄芒,卻反而將魄獄芒吸收為自己的力量,最後藉著鬼之國皇子青空異的力量回到了鬼界,終於名正言順地成了一界之主。

  而他身邊那黑袍人,正是鬼之國皇子青空異,這位皇子並不知眼前鬼王已再不是魄獄芒,心中滿懷希望,道:「只等桑月君將妖族大軍帶來,我們便可與他兵合一處,共同攻入黃泉。」

  司刑君微微一笑,輕輕點了點頭,心中卻道:「好個青空異,與魄獄芒聯手來騙我,若不是我本領高超,此時已被魄獄芒佔去了肉身,我便也好好騙騙你,等五魂神陣一被攻下,哼!」他自偽裝成魄獄芒後,便自青空異口中套出一切,此時已打定主意,一旦攻下黃泉,佔據了五魂神陣,便以此要挾神界,進而壯大自己的力量,再打上神界,成為至高無上的王者。

  所以他將對青空異的厭惡壓在心中,臉上卻露出一絲淡淡的笑容,道:「好,那麼咱們就耐心等待吧!」說著,一揮袖,向那身著皇袍的中年人道:「本王離開的這段時間,你將我鬼界治理得井井有條,著實應該獎賞……這樣吧,四大域主皆已在人界陣亡,你就先統管四域事物,再選四位賢能者助你分管四域。如今本王要忙於攻打黃泉之事,界內一應雜事,還由你來管理好了。」

  那中年男子聞言急忙叩首,激動地道:「多謝大王恩典!」司刑君心中暗笑,心道:「待大戰一起,我再慢慢收拾你們這群魄獄芒的忠實走狗不遲。」

  青空異告辭回歸神界,司刑君則開始調集鬼界軍隊。鬼界軍隊數量不多,而且其中真正能發揮作用的精英部隊數量更少,但司刑君只求數量,卻不管他們是否能真正發揮作用,所以不到半月的時間,便已集齊了上千萬鬼軍。

  這日忽有兵卒來報,言道黃泉附近已有虎妖出現,不多時,青空異便出現在司刑君面前,二人不由相視一笑。

  在鬼界的最東方,有一道清流緩緩流淌,這河水清澈無比,流動不息中,發出悅耳的叮咚聲響,彷彿仙音一般,能讓人忘記一切煩憂。

  在這清流之外,是一片高高聳立的石山,這片黑色的石山將這條清澈的小河與鬼界的土地隔絕開來。萬年來,從沒有人能翻過它,到達小河東面的五魂神陣,就連擁有虛無之身的鬼卒也不例外——他們只能到達這石山之外,任由所引魂魄被石山後面那神秘的法陣吸去。

  這條小河,名字就叫做黃泉。

  黃泉之東,一座黑色的高塔屹立在同樣色黑如夜的絕壁上,在絕壁之下,是一望無際的紅色海洋,那裡面不斷翻湧著血一般的巨浪,將高塔東、南、北三方與土地完全隔絕。

  鬼界自古便有兩個傳說——那黑色的石山是神勇的武士化成,若是誰想翻越過它,它就會化成無數不死的武士,將闖入者撕成碎片;包圍著鬼界大地的這片紅色海洋,是由死去的怨魂化成,在這片血海之中,鳥飛不起,魚躍不出,便是世上最輕的羽毛,一落海面,也會立即沉下。

  這兩個傳說自上古時代流傳至今,沒有一個人敢去懷疑,因為每一個對父輩的告誡心存懷疑的探險者,都能親眼看到——鬼界的飛鳥會在飛越石山的剎那莫名其妙的慘死;失足墜入血海的擅泳者會在剎那沉沒無蹤。

  總之,沒有任何一種方法可以通過或是繞過石山,來到黃泉之東的高塔前。

  那塔,就是五魂神陣。

  如今,在黃泉與五魂神陣之間的曠野上,卻突然出現了百多萬披甲勇士,他們甲冑樣式各異,但臉上卻同樣充滿了自信與堅毅,在數名大將的指揮下,有條不紊地在曠野上紮下營盤。

  他們就是人界的聯合大軍,藉著紅嬰神奇的法力,他們不必經過石山,便自人間直接進入到五魂神陣前,面對鬼界奇異的風光,他們並沒有驚愕與欣賞的時間,一入鬼界,便立即搭起大營,做好了一切準備。

  龍紫紋注視著遠處那座黑色的高塔,心中湧起無數感慨,這陣即將發生的大戰,表面看是為了神界,實際卻是為了保護世間諸界。如果五魂神陣真的被虎妖攻佔,以虎族的性格,絕不會乖乖將神陣拱手讓予妖之國,恐怕到了那裡,他們會借助神陣之力要挾神界,最後將戰火燃遍七界。

  而且,就算虎妖不能如願,那麼攻下了五魂神陣的那一神國,也必會借神陣之力一統神界,然後……

  野心這東西,是永遠沒有盡頭的,如果非說它有一個極限,那麼這個極限就是全天下。然而這個說法也站不住腳,因為就算真得到了全天下,人的野心也不會滿足,否則世上就不會有酒池肉林的傳說,也不會有追求長生不死的典故了。

  正想著,營外忽然紅光閃動,一隊十多萬人的妖軍隨著紅光出現在營前,營內眾兵將先是一陣緊張,待看清帶隊的李狼與君自傲等人後,才鬆了一口氣,知道是紅嬰將李狼的妖軍帶入黃泉。

  紅光再閃,紅嬰已然消失,不多時,便將李狼旗下妖軍全數帶來。人界大軍在建營時已考慮到了這隊盟軍,早為他們留下了位置,李狼率軍直接入營,卻不必擔心無處可去。

  一眾大將在中軍大帳集合,君自傲道:「虎妖已經進入鬼界,魄獄芒只怕也早已到達,恐怕在短時間內便會對此處發起攻擊。此戰關係七界安危,大家一定要記住——我們是為自己而戰,是為保衛七界而戰,卻並不是單為神界而戰。」

  姬夢龍道:「君盟主請放心,這點我們早已想清楚了,雖然這神陣有違天道,但我們為了全天下,也要力保神陣不失。」其餘將領紛紛點頭附和。

  紅嬰道:「放心吧,整個神界除了我之外,誰都沒有直接進入黃泉的本事,而且爺爺說過,外面那石山是西華神的身體所化,如果有人想翻越過它,它就會化成無數的巨人武士,將來犯者殺死,等到他們衝到這裡,早就已經累得要死,根本就不是咱們的對手了。」

  龍紫紋點了點頭,道:「但大家還是要打起精神,千萬不可大意。」

  就在眾人在大帳中商議戰事的時候,在石山之外,無數大軍已經集齊。

  初見司刑君,嘯川不由要立時發作,青空異急忙上前解釋,嘯川聞聽大感愕然,司刑君道:「這北域主血霧塵早有反心,他投靠虎王,也只為尋找靠山,以圖本王之位,他得知你我結成聯盟,一氣之下便將虎王的幾位皇子盡數殺死。不過……本王既然已奪得他的肉身,其魂魄也早煙消雲散,也算是為虎王報了大仇。」

  嘯川聞言怒火狂湧,卻苦於沒有了發洩怒氣的對象,只氣得渾身打戰,桑月君見狀急忙道:「虎王息怒,大局當前,千萬不要……」未及說完,嘯川已狂吼道:「開戰!快快開戰!」桑月君知他此時急須找到能發洩怒火的對象,便不再多言,輕輕點了點頭,道:「攻破這片石山,便可直抵黃泉,大家上!」

  嘯川狂吼一聲,振翅率先飛出,飛虎軍緊隨其後,直向石山衝去。司刑君一揮手,千多萬鬼軍發出振天的狂聲,亦向石山衝去。

  似是感受到了這震天的吼聲,那石山竟然劇烈地顫動起來,嘯川雖然有滿腔怒氣急於發洩,卻並非莽撞不顧一切之人,他手中只有這萬餘精兵,日後全要靠他們東山再起,重振虎族雄風,卻絕不會任他們白白犧牲,是故一見石山異狀,便減弱了飛行速度,讓地上的鬼軍先衝到石山腳下。

  石山的顫動起來越厲害,在一陣轟鳴聲中,連成一片的石山終於斷裂開來,每一個巨大的山峰,皆化成了黑色的石巨人,而那些小丘、碎石,則化成數百萬大小不一的石武士,迎著鬼軍直衝過來。

  霎時間血雨飛散,這些石武士力量強大無比,鬼軍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一時間戰場上的形勢完全變成了單方面的殺戮。桑月君見狀急高聲喊道:「虎王,還不出手?」

  嘯川一揮手,飛虎軍後退數十丈,在空中排成一道長陣,齊向遠處的石武士們揮動利爪,他們腕上的斬空環泛起藍色的光芒,發出銳利的藍色氣刃,直向石武士們斬去。

  氣勁碰撞中,個頭較小的石武士紛紛被斬倒在地,有的直接碎裂,散落地上化成普通的石塊,有的則只是被斬斷了手腳,卻仍無所畏懼地掙扎著與鬼軍戰在一處。

  但這些強勁有力的氣刃,卻不能對那些山峰般巨大的石巨人的形成足夠的威脅,它們見小武士們被氣刃所傷,便再不理地上的鬼軍,逕直向空中的飛虎軍走來,巨足移動中,無數鬼軍立時被踩成肉泥。

  嘯川咬了咬牙,怒吼一聲,叫道:「各隊分散開來,各自攻敵!」說著,先振翅飛離。飛虎軍眾虎妖聞言,立時分散成百人一隊的百多個小隊,一邊躲避著石巨人,一邊不斷發出氣刃。

  這些石巨人數量眾多,約有七、八十之眾,其中有十多個迎向飛虎軍,另外的則各自守住原來的位置,揮動巨臂與巨足,將鬼軍殺得血肉橫飛,它們體形太過巨大,雖然行動緩慢,但面對以千萬記的鬼軍,卻正好能發揮作用,一拳下去就是一大片死傷,一腳下去就是無數肉餅成形,而鬼軍的攻擊,卻如搔癢一般,對它們全無作用。

  飛虎軍雖然能凌空飛行,卻並不能如真正的鳥妖一般,可隨心所欲地高飛,他們力量雖強,但因雙翼乃由惑蟲所化,卻是能力有限,只能飛到石巨人頸部的高度,卻無法佔據空中優勢,雖然藍色的氣刃將石巨人身上斬出道道深深的傷痕,卻也不能將它們打倒。一時間,戰勢成了一面倒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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