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集 君躍龍門 第七章 天柱
黑暗中,冰冷的聲音響起:「不錯,我正是鬼天君。」
君自傲愕然半晌,越想越覺不對,道:「不可能,前世之你便是今世之我,又怎會……」不等他說完,那聲音已笑道:「神界的戲法變得太妙,可憐你們這些人、鬼、妖全然不解天地玄機,你以為人死後,那魂魄被帶到黃泉是為轉世麼?我問你,若人人死後魂魄皆可轉世而生,那麼這個世界的人數理當從始至終始終如一才是,可事實是如此麼?」
君自傲一怔,隨即覺得此言大有道理。假若天地初開時世上只有一男一女兩人,那麼這世上自然也就只有這一男一女的兩個魂,若他們結為夫婦,再生育一子,那孩子的魂又由何處來?其後代代繁衍不息,那許多新增的人,其魂又從何處而來?
他不由問道:「若魂魄不能轉世而生,還要鬼卒引魂作什麼?」那聲音道:「日後你自然知曉,此時我卻沒時間對你細說了。」君自傲訝道:「你這是何意?」
那聲音道:「逆世輪迴之陣是逆天之法陣,用此陣可將肉身化為魂魄,而那魂魄又有極強的法力,可進入尚未降生的嬰兒之軀,與那嬰兒尚且混沌的魂魄結為一體,最終完全相合。你知我為何要轉生人間?」
君自傲道:「如此說來,我便是那未與你完全相合的嬰兒魂魄了?可為何我卻能有你的力量,甚至是鬼印?」他不答反問,那聲音聽了不由笑道:「咄咄逼人,確有我的氣勢。小子,你是百年難得一見的至陰之身,所以我才能安居其中,卻沒想到你的陰氣比我這鬼王還重,加上岳岸崖自小傳你的那些功夫,弄得你體內亂七八糟,我不但不能將你的魂魄與我完全相合,反被你將我的力量給融了去,所以你才只有鬼天君之力,卻無鬼天君的記憶。」
君自傲聞言恍然,又問道:「那你為何此時突然出現?」
鬼天君輕歎一聲,道:「本來是我在問你,此時卻變也你在問我,你這小子,果有王者風範,數句話間,便讓我按著你的路子走了起來。」君自傲一笑,道:「既然你便是我,我便是你,又何必如此小氣地執著於這等小事?好,我就順著你的意來問——你為何要轉生人間?」
鬼天君啞然而笑,道:「這哪裡是順著我的意……」頓了頓,緩緩道:「還是我先回答你吧,如今你已將我的力量吸去了大半,你的魂魄也早已與我連為一體,所以在性格和氣質上,我們可說相差無幾,再過不了多久,我就將完全被你融為一體,這世上也就只有一個不是鬼天君的鬼天君,也就是你了。」
君自傲愕然道:「也就是說,你將完全變成我?或是我將完全變成你?」鬼天君笑道:「不然。你便是你,只是繼承了我的力量與性格,便如……便如父子一般吧。你既不是真正的我,當然也不會擁有我的記憶,同樣,我也無法改變你什麼,因為你的一切,早已在成長中定型。今日我之所以與你說這些,只因我發現你非常像一個我所崇拜過的神。」
君自傲一怔,不禁問道:「那又是誰?」
鬼天君微微一笑,道:「上古龍神!」
君自傲人雖在瞑界之中,但還是感覺到了自己的身子一顫。
鬼天君緩緩道:「當年我縱橫鬼界,全無敵手,曾因此而不可一世,深以為了得,得時日一長,卻覺沉悶無趣。所以我離開鬼界,寄身神界鬼之國當了鬼卒之首,也不過以為神界既高高在上,神明既地位超然,必是寧靜祥和之地。可後來一看,神界也不外如是,這天地運行、宇宙盈損,原不按他們安排,他們只不過是力量和智慧遠超其餘幾界,多懂一些天地玄奧罷了。
「神界七國各轄一界,時間一久,便也生出種種紛爭,甚至鬧到開戰的地步,我對於這些紛爭之事,只覺心煩意亂,又見那些神明往往自以為是,不禁讓我大感厭惡。
「後來我漸漸發現,人間是七界中最有意思的所在,它的範圍遠大於任何一界,芸芸眾生更是千姿百態。人間雖亦有紛爭,但各國間卻能相互制約,戰事也全是小打小鬧,全不似其餘各界般為統一界內而大戰不休,而且因為地域廣大,就算真是紛爭四起,也一樣可以找到寧靜的安身之地。
「所以我離開神界,決定用逆世輪迴之陣化為魂魄,到人間走上一遭,又怕在人間再不如意,這才帶了鬼印,以保住身份地位,以防將來想法有變,不想卻成全了你——後來,我便遇上了至陰之體的你,卻不料這一趟本為躲開紛亂,得些清靜,卻反將自己弄到了紛亂的中心。時至今日,竟被你將我融成一體……
「我本想就此算了,至少這也算是得到了徹底的寧靜,不過方才聽了你那番話,我終於想到了上古龍神。既然我已快要與你融為一體,那麼在我消失之前,就為你引出一條通向天柱的路吧!」
剎那間瞑界中湧起一陣波動,黑暗漸漸消散,一片奇景漸展現在君自傲眼前,看得君自傲目瞪口呆。
頭上並無天空,腳下亦無大地,縱目四望,整個世界都是一片暗藍色的、茫無涯際的虛空,極遠處一根碩大無比的光柱豎在這虛空之間,向上看不到它的頂,向下看不到它的底,無數大小不一的石島懸浮於這虛空之中,互相之間或相隔丈許,或相隔數百丈,斷斷續續地直連向那光柱。
此時君自傲身在一座較大的石島之上,這石島方圓約有百多丈,其上既有綠樹青草,又有小溪流水景象頗為秀美。
鬼天君的聲音響起:「你既然有心保衛人間安寧,那麼就到天柱那裡去吧,只是一路是要多加小心才是。」聲音越來越遠,彷彿其已向遠處飄走。
君自傲望望那相隔遙遠的天柱,心中充滿了疑惑,但鬼天君既然這樣說了,他自然要到那天柱處一看。
他想運起鬼羽飛翔,卻駭然發現體內全無一絲真氣,正在驚詫時,四周氣息波動,十數個身披金甲、臉罩面具的武士士緩緩出現在石島之上,一見君自傲,立時抽出腰間佩刀,慢慢向他圍了過來。
君自傲見他們均擺出了戰鬥的架勢,心中不由一震。此時他身無內力,又如何與其一鬥?再看看四周,離自己最近的石島也有十數丈之遙,身無內力的他,絕對無法躍到其上。
一咬牙,君自傲謹慎地擺好架勢,迅速向走在最前的金甲武士衝去,那武士見君自傲接近,立時揮刀劈落。
君自傲現下雖無內力,但反應、體力及尋常的武技還在,他向旁一閃,起腳踢在武士胸口,那武士週身一震,漸漸化作虛影,君自傲不由一怔。
只這一怔之際,那武士的身體卻又恢復成實物,揮刀向君自傲斬來。此時其餘武士尚在較遠處,而且眼見這武士與君自傲搏鬥,也不衝過來援手,只是緩緩向前移動。
君自傲奮力一躍,閃過橫斬而來的長刀,起腳踢在武士頭上,那武士身子又是一震,君自傲不等他恢復,人在空中擰身,另一腿旋轉掃出,正中武士脖頸,那武士後退一步,漸漸消失不見。
見這武士武功並不算強,君自傲這才鬆了一口氣,飛身衝上前去,倏然兩掌,又將一個武士打倒。
這兩個武士出現時便在前方面,且互相離得較遠,而其餘十幾個武士卻離得非常近,如果君自傲貿然衝去,必會被眾武士迅速圍住。故此君自傲並不急於前衝,而是向左邊上移動,將眾武士引向石島一邊。
眾武士越來越近,君自傲倏然向右衝去,隊伍最前方的三個武士立時隨之衝出,君自傲故意放慢速度,讓這三個武士能追上自己,奔出數丈後,他見其餘武士並未跟著衝來,便回頭一拳,擊在一個武士臉上,腳下橫掃,將另一個武士掃倒在地,不等第三個武士反應,便雙拳齊出,分別打在這兩個武士胸口。
先前曾吃了一拳的那個身子一晃,便即消失,與此同時,君自傲起腳前踢,正中另一個武士小腹,那武士晃了晃,也隨之消失。
此時被掃倒的那個武士方掙扎著爬起,君自傲不等他站穩,便是一掌打出,那武士也消散無形。
而其餘那些武士,則又緩緩向君自傲這邊移來。
此時君自傲已然明白,這些武士之間並不懂得配合,只是一味攻向自己,而且只有到了一定距離之內,才會如先前這三個一般,快速奔行跟緊自己。想通此節,只覺雖無真氣護身攻敵,但剩下這些武士也不算難對付。當下小心移動,又將數個武士引出隊伍,一一擊殺。
如此半晌過後,石島上的武士只剩四個,君自傲直接殺將過去,拳腿齊出、肘膝並用,不消片刻便將這四個打得蹤影全無。
當最後一個武士消失的剎那,君自傲只覺四周氣息一蕩,一股真氣竟然出現體內,不由一怔,調息一試,發覺這股真氣並不算強,頂多只夠施展出最不耗力的輕功。
心中一動,他後退幾步,向十餘丈外的另一座石島疾奔而去,待跑到島邊,運起這股真氣奮力一躍,人飛出十餘丈,便躍過兩島間的虛空,落在那邊島上。
而這股真氣竟然毫無損耗,不由令君自傲大感驚訝,不等他想明其中奧妙,氣息一蕩,又有十多個武士出現在這座石島上。
此島只有方纔那島一半大小,但卻也足夠君自傲施展本事,君自傲依足前法,不片刻便將眾武士解決。
隨後又是氣息一蕩,他體內那股真氣驟然增強,他不由恍然,暗思道:「原來每打倒一批武士,便可恢復一絲真氣,只是為何這真氣永和不盡,卻是奇怪。」當下也不多想,看了看周圍環境,選了一處較近的石島躍了上去。
他每新躍上一島,島上便立即出現數量不等的金甲武士,而每當他打倒一批武士,體內的真氣就又增加一點,連躍過十數石島後,武士的數量驟然增加至數十人,但此時他體內真氣足夠應付之用,動起手卻也不覺如何困難。
連番惡戰後,他又躍到一座方圓百多丈的大島之上,周圍氣息震盪,他立刻又做好了應戰的準備。
石島忽然劇烈地震動了一下,接著,一個巨大的身影漸漸浮現在君自傲眼前,君自傲不由吸了一口涼氣。
那是一個兩丈多高的金甲巨人,身上的金甲厚重無比,將全身護得嚴嚴實實,右手握著一把巨刀,緩緩向君自傲走來,每踏出一步,石島的地面就隨之震動一下。
若在平時,君自傲絕不會將他這一身金甲放在眼裡,但此時他體內的真氣微弱,絕無撼動這厚甲的可能,不由令君自傲大感頭痛,對這巨人一時無計可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