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舞 作者:李雪夜 (已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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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t9981 2011-8-11 15:04:44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0 52166
tt9981 發表於 2011-8-11 20:34
第七集 君躍龍門 第七章 天柱

  黑暗中,冰冷的聲音響起:「不錯,我正是鬼天君。」

  君自傲愕然半晌,越想越覺不對,道:「不可能,前世之你便是今世之我,又怎會……」不等他說完,那聲音已笑道:「神界的戲法變得太妙,可憐你們這些人、鬼、妖全然不解天地玄機,你以為人死後,那魂魄被帶到黃泉是為轉世麼?我問你,若人人死後魂魄皆可轉世而生,那麼這個世界的人數理當從始至終始終如一才是,可事實是如此麼?」

  君自傲一怔,隨即覺得此言大有道理。假若天地初開時世上只有一男一女兩人,那麼這世上自然也就只有這一男一女的兩個魂,若他們結為夫婦,再生育一子,那孩子的魂又由何處來?其後代代繁衍不息,那許多新增的人,其魂又從何處而來?

  他不由問道:「若魂魄不能轉世而生,還要鬼卒引魂作什麼?」那聲音道:「日後你自然知曉,此時我卻沒時間對你細說了。」君自傲訝道:「你這是何意?」

  那聲音道:「逆世輪迴之陣是逆天之法陣,用此陣可將肉身化為魂魄,而那魂魄又有極強的法力,可進入尚未降生的嬰兒之軀,與那嬰兒尚且混沌的魂魄結為一體,最終完全相合。你知我為何要轉生人間?」

  君自傲道:「如此說來,我便是那未與你完全相合的嬰兒魂魄了?可為何我卻能有你的力量,甚至是鬼印?」他不答反問,那聲音聽了不由笑道:「咄咄逼人,確有我的氣勢。小子,你是百年難得一見的至陰之身,所以我才能安居其中,卻沒想到你的陰氣比我這鬼王還重,加上岳岸崖自小傳你的那些功夫,弄得你體內亂七八糟,我不但不能將你的魂魄與我完全相合,反被你將我的力量給融了去,所以你才只有鬼天君之力,卻無鬼天君的記憶。」

  君自傲聞言恍然,又問道:「那你為何此時突然出現?」

  鬼天君輕歎一聲,道:「本來是我在問你,此時卻變也你在問我,你這小子,果有王者風範,數句話間,便讓我按著你的路子走了起來。」君自傲一笑,道:「既然你便是我,我便是你,又何必如此小氣地執著於這等小事?好,我就順著你的意來問——你為何要轉生人間?」

  鬼天君啞然而笑,道:「這哪裡是順著我的意……」頓了頓,緩緩道:「還是我先回答你吧,如今你已將我的力量吸去了大半,你的魂魄也早已與我連為一體,所以在性格和氣質上,我們可說相差無幾,再過不了多久,我就將完全被你融為一體,這世上也就只有一個不是鬼天君的鬼天君,也就是你了。」

  君自傲愕然道:「也就是說,你將完全變成我?或是我將完全變成你?」鬼天君笑道:「不然。你便是你,只是繼承了我的力量與性格,便如……便如父子一般吧。你既不是真正的我,當然也不會擁有我的記憶,同樣,我也無法改變你什麼,因為你的一切,早已在成長中定型。今日我之所以與你說這些,只因我發現你非常像一個我所崇拜過的神。」

  君自傲一怔,不禁問道:「那又是誰?」

  鬼天君微微一笑,道:「上古龍神!」

  君自傲人雖在瞑界之中,但還是感覺到了自己的身子一顫。

  鬼天君緩緩道:「當年我縱橫鬼界,全無敵手,曾因此而不可一世,深以為了得,得時日一長,卻覺沉悶無趣。所以我離開鬼界,寄身神界鬼之國當了鬼卒之首,也不過以為神界既高高在上,神明既地位超然,必是寧靜祥和之地。可後來一看,神界也不外如是,這天地運行、宇宙盈損,原不按他們安排,他們只不過是力量和智慧遠超其餘幾界,多懂一些天地玄奧罷了。

  「神界七國各轄一界,時間一久,便也生出種種紛爭,甚至鬧到開戰的地步,我對於這些紛爭之事,只覺心煩意亂,又見那些神明往往自以為是,不禁讓我大感厭惡。

  「後來我漸漸發現,人間是七界中最有意思的所在,它的範圍遠大於任何一界,芸芸眾生更是千姿百態。人間雖亦有紛爭,但各國間卻能相互制約,戰事也全是小打小鬧,全不似其餘各界般為統一界內而大戰不休,而且因為地域廣大,就算真是紛爭四起,也一樣可以找到寧靜的安身之地。

  「所以我離開神界,決定用逆世輪迴之陣化為魂魄,到人間走上一遭,又怕在人間再不如意,這才帶了鬼印,以保住身份地位,以防將來想法有變,不想卻成全了你——後來,我便遇上了至陰之體的你,卻不料這一趟本為躲開紛亂,得些清靜,卻反將自己弄到了紛亂的中心。時至今日,竟被你將我融成一體……

  「我本想就此算了,至少這也算是得到了徹底的寧靜,不過方才聽了你那番話,我終於想到了上古龍神。既然我已快要與你融為一體,那麼在我消失之前,就為你引出一條通向天柱的路吧!」

  剎那間瞑界中湧起一陣波動,黑暗漸漸消散,一片奇景漸展現在君自傲眼前,看得君自傲目瞪口呆。

  頭上並無天空,腳下亦無大地,縱目四望,整個世界都是一片暗藍色的、茫無涯際的虛空,極遠處一根碩大無比的光柱豎在這虛空之間,向上看不到它的頂,向下看不到它的底,無數大小不一的石島懸浮於這虛空之中,互相之間或相隔丈許,或相隔數百丈,斷斷續續地直連向那光柱。

  此時君自傲身在一座較大的石島之上,這石島方圓約有百多丈,其上既有綠樹青草,又有小溪流水景象頗為秀美。

  鬼天君的聲音響起:「你既然有心保衛人間安寧,那麼就到天柱那裡去吧,只是一路是要多加小心才是。」聲音越來越遠,彷彿其已向遠處飄走。

  君自傲望望那相隔遙遠的天柱,心中充滿了疑惑,但鬼天君既然這樣說了,他自然要到那天柱處一看。

  他想運起鬼羽飛翔,卻駭然發現體內全無一絲真氣,正在驚詫時,四周氣息波動,十數個身披金甲、臉罩面具的武士士緩緩出現在石島之上,一見君自傲,立時抽出腰間佩刀,慢慢向他圍了過來。

  君自傲見他們均擺出了戰鬥的架勢,心中不由一震。此時他身無內力,又如何與其一鬥?再看看四周,離自己最近的石島也有十數丈之遙,身無內力的他,絕對無法躍到其上。

  一咬牙,君自傲謹慎地擺好架勢,迅速向走在最前的金甲武士衝去,那武士見君自傲接近,立時揮刀劈落。

  君自傲現下雖無內力,但反應、體力及尋常的武技還在,他向旁一閃,起腳踢在武士胸口,那武士週身一震,漸漸化作虛影,君自傲不由一怔。

  只這一怔之際,那武士的身體卻又恢復成實物,揮刀向君自傲斬來。此時其餘武士尚在較遠處,而且眼見這武士與君自傲搏鬥,也不衝過來援手,只是緩緩向前移動。

  君自傲奮力一躍,閃過橫斬而來的長刀,起腳踢在武士頭上,那武士身子又是一震,君自傲不等他恢復,人在空中擰身,另一腿旋轉掃出,正中武士脖頸,那武士後退一步,漸漸消失不見。

  見這武士武功並不算強,君自傲這才鬆了一口氣,飛身衝上前去,倏然兩掌,又將一個武士打倒。

  這兩個武士出現時便在前方面,且互相離得較遠,而其餘十幾個武士卻離得非常近,如果君自傲貿然衝去,必會被眾武士迅速圍住。故此君自傲並不急於前衝,而是向左邊上移動,將眾武士引向石島一邊。

  眾武士越來越近,君自傲倏然向右衝去,隊伍最前方的三個武士立時隨之衝出,君自傲故意放慢速度,讓這三個武士能追上自己,奔出數丈後,他見其餘武士並未跟著衝來,便回頭一拳,擊在一個武士臉上,腳下橫掃,將另一個武士掃倒在地,不等第三個武士反應,便雙拳齊出,分別打在這兩個武士胸口。

  先前曾吃了一拳的那個身子一晃,便即消失,與此同時,君自傲起腳前踢,正中另一個武士小腹,那武士晃了晃,也隨之消失。

  此時被掃倒的那個武士方掙扎著爬起,君自傲不等他站穩,便是一掌打出,那武士也消散無形。

  而其餘那些武士,則又緩緩向君自傲這邊移來。

  此時君自傲已然明白,這些武士之間並不懂得配合,只是一味攻向自己,而且只有到了一定距離之內,才會如先前這三個一般,快速奔行跟緊自己。想通此節,只覺雖無真氣護身攻敵,但剩下這些武士也不算難對付。當下小心移動,又將數個武士引出隊伍,一一擊殺。

  如此半晌過後,石島上的武士只剩四個,君自傲直接殺將過去,拳腿齊出、肘膝並用,不消片刻便將這四個打得蹤影全無。

  當最後一個武士消失的剎那,君自傲只覺四周氣息一蕩,一股真氣竟然出現體內,不由一怔,調息一試,發覺這股真氣並不算強,頂多只夠施展出最不耗力的輕功。

  心中一動,他後退幾步,向十餘丈外的另一座石島疾奔而去,待跑到島邊,運起這股真氣奮力一躍,人飛出十餘丈,便躍過兩島間的虛空,落在那邊島上。

  而這股真氣竟然毫無損耗,不由令君自傲大感驚訝,不等他想明其中奧妙,氣息一蕩,又有十多個武士出現在這座石島上。

  此島只有方纔那島一半大小,但卻也足夠君自傲施展本事,君自傲依足前法,不片刻便將眾武士解決。

  隨後又是氣息一蕩,他體內那股真氣驟然增強,他不由恍然,暗思道:「原來每打倒一批武士,便可恢復一絲真氣,只是為何這真氣永和不盡,卻是奇怪。」當下也不多想,看了看周圍環境,選了一處較近的石島躍了上去。

  他每新躍上一島,島上便立即出現數量不等的金甲武士,而每當他打倒一批武士,體內的真氣就又增加一點,連躍過十數石島後,武士的數量驟然增加至數十人,但此時他體內真氣足夠應付之用,動起手卻也不覺如何困難。

  連番惡戰後,他又躍到一座方圓百多丈的大島之上,周圍氣息震盪,他立刻又做好了應戰的準備。

  石島忽然劇烈地震動了一下,接著,一個巨大的身影漸漸浮現在君自傲眼前,君自傲不由吸了一口涼氣。

  那是一個兩丈多高的金甲巨人,身上的金甲厚重無比,將全身護得嚴嚴實實,右手握著一把巨刀,緩緩向君自傲走來,每踏出一步,石島的地面就隨之震動一下。

  若在平時,君自傲絕不會將他這一身金甲放在眼裡,但此時他體內的真氣微弱,絕無撼動這厚甲的可能,不由令君自傲大感頭痛,對這巨人一時無計可施。
tt9981 發表於 2011-8-11 20:37
第七集 君躍龍門 第八章 龍門

  那巨人距君自傲尚有數丈時,忽將巨刀一舉,向前猛跨一步,巨刀當頭向君自傲劈下。他這一步猛跨再加上刀的長度,立時縮短了二人間的距離,將君自傲籠罩在刀風之中。

  君自傲不敢大意,急貼地一滾,閃至巨人左側。巨刀劈中地面,將石島震得一晃,君自傲只覺巨力自地下傳來,當下站立不穩險些摔倒,急運力站穩身子。

  而那巨人卻趁此機會收回長刀,又舉刀向君自傲劈來。

  君自傲知若再貼地閃躲,只會陷入不斷的逃避之中,當下看準長刀下落路線,猛然向前一躍,衝到巨人懷內,奮力躍上巨人膝蓋,踏著膝蓋處突出的護甲再向上躍起,直躍到巨人肩上。

  此時巨刀落地,大地一顫,而站在巨人肩頭的君自傲卻毫無感覺,他看準巨人頭盔與肩甲間的縫隙,將全部力量運於指端,一掌插了下去。

  那巨人昂首嘶叫一聲,身子一震,漸漸消失。君自傲則飛躍回地面。

  正以為解決了強敵,眼前卻忽然同時出現了五個金甲巨人,齊向他走來,君自傲只覺頭大如斗,不上長長歎了一口氣。

  但歎氣豈能擊敗強敵,靈機一動,君自傲倏然前衝,竟主動衝入敵陣,直奔向為首的金甲巨人。那巨人見他徑直衝來,當即舉刀便劈,君自傲依前法飛躍而上,躍到巨人肩頭,卻並不依法將其擊倒。

  因為身後離他最近的兩個金甲巨人已經舉起了長刀,他若只顧擊殺強敵,待他落地的瞬間,必被這兩人的巨刀劈中。

  君自傲何等聰明,他只是盯緊那兩個持刀巨人,見其肩膀一動,巨刀斬來,立時猛然向前一縱,閃過一柄巨刀的同時,落在那刀的主人肩頭。

  這兩刀毫不留情地斬在第一個巨人身上,那巨人身子一震,發出一聲長吼,便即消失。

  而另兩柄巨刀,又向君自傲此時立足處斬來。他微微一笑,看準巨刀來路,又飛身而起。

  如此幾縱之間,五個巨人互相斬殺,最後只剩下了一個,被君自傲一掌插中,亦在嘶吼中消失無蹤。

  氣息震盪中,一股巨大的力量忽然降臨君自傲體內,他只覺自己全身每一寸肌肉中都充滿了爆炸性的力量,感覺就算不用內力,只憑自己身體的力量,也能一拳將這石島打個粉碎。

  面對這驚人的變化,他不由大為驚愕。先前他還以為自己每打完一仗就可恢復些許真氣,但此時他才明白,原來那並非「恢復」,而是「得到」,那真氣能完全適應自己的身體,所以自己才會將它認成自身之氣。而現下擊敗強敵後,力量竟得到如此提升,則證實了這些真氣和力量,均是在擊敗敵人後得到的「獎勵」。

  看了看周圍,他已確定了下一個目標,縱身一躍,腿上產生的強大力量使他如施展輕功一般飛躍過近二十丈的虛空,落在另一座石島之上。

  又是氣息震盪,君自傲凝神以待。

  這次出現的卻不是金甲武士,而是十數個黑衣人,臉上也戴著與金甲武士一樣的面具,只是顏色卻是與衣服相同的黑色。

  這些人不等君自傲接近,便倏然散開,自四方包圍住君自傲,三個離君自傲最近的忽然躍起,同時自背後抽出匕首,凌空撲向君自傲。

  君自傲並不急於閃避,他屏息環視周圍的黑衣人,待空中三人接近自己,忽然向旁一閃,雙掌連出,將三人擊飛。

  幾乎在同一時間裡,周圍那些黑衣人同時抽出匕首,齊向中心處的君自傲衝來,君自傲憑著剛剛獲得的強大力量一躍而起,跳出包圍,反向他們攻去。

  這些黑衣人行動迅速,動作敏捷,雖然一擊便可斃之,但卻比之方纔的金甲武士更不好打。好在君自傲此時有了一身強橫的力量,面對黑衣人快速的攻擊,有時避之不及,便以強力猛攻過去,以力破巧,倒也有驚無險。

  一戰結束,君自傲只覺內力又有提升,但卻喜悅不起來,一想到接下來的路上又要與這些黑衣人交手,不由頗覺頭痛。

  果然,連過十餘卒石島,遇上的全是這等身手敏捷的黑衣人,君自傲一路以力破巧打將下去,雖然毫髮無傷,體力絲毫不減,心裡卻大感疲憊。

  當又躍落到一個鋪滿巨石板的百丈大島上後,君自傲突然生出了一種不妙的預感,他感覺此處定要出現實力遠超過方才黑衣人的傢伙。果然,在氣息強烈地動盪之後,一個面戴白色面具的白衣人出現眼前。

  乍看之下,這人除了衣服顏色與先前那些黑衣人不同外,並無什麼過人之處,但甫一動手,才知與其相比,那些黑衣人根本不值一提。這白衣人行動迅速,如幻影般倏近倏遠,讓君自傲完全摸不清其行動規律,大駭下只得集中全部精神防備。

  這他交手,除了全力防守之外,根本沒有其它辦法可行,他那幻影般的身法,君自傲只有在真氣充盈下使出鬼影方能追得上,而此時空有一身巨大的力量,卻完全無法跟上白衣人的步子,一身巨力無從施展。

  幾晃過後,白衣人忽消失不見,君自傲一怔,急屏息凝神,同時環顧四周,以防其突然攻來。

  驟然間頭上勁風吹動,君自傲一驚下急縱向一旁,那白衣人貼著君自傲落下,手中一對匕首閃閃發光。君自傲伸掌一抓,那白衣人身子一動,已在數丈之外,讓他抓了個空。腳尖一點地,白衣人在遠處晃了幾晃,忽又向君自傲衝來,一對匕首閃著寒光,直刺向君自傲胸口。

  危機時刻,君自傲卻並不心慌,他的心出奇地鎮定,剎那間一個念頭劃過他的腦海:「我的身法遠不如他,但力量遠勝於他,若想勝他,只能憑這一身巨力!」

  暴喝一聲,君自傲忽俯身向下,雙臂運足力氣猛地插入地下,全身用力,竟將一塊十數丈寬的方石板揭起,猛向衝來的白衣人拍去,白衣人立即靈巧地向後一躍,躲開了這一擊。

  君自傲手下不停,左右手各揭起一塊碩大的石板,自兩旁向那白衣人拋去,也不理白衣人如何閃躲,將石板擲出後又立刻再揭下兩塊拋出。他這一身力量與真氣不論如何耗費,均會在瞬息間恢復,所以如此連擲之下,他卻一點也不感疲憊無力,動作反越來越快,一邊不停著身邊石板揭下擲出,一邊不斷向前推進,不片刻,便已將那白衣人逼到石島邊緣。

  這下白衣人再無躲避之處,君自傲左手石板橫掃而出,白衣人只得縱身躍起,不想身形方一動,君自傲右手的石板已自上方拍下,轟然一響中,白衣人消散無形。

  氣息震盪中,君自傲只覺身子忽然變得輕盈無比,腳尖輕輕一點地,人竟浮空而起七八尺。而且那石板拍地激起的灰塵,在空中飄舞的速度忽然慢了下來,君自傲凝神細觀,那些灰塵的運動就越發緩慢,而當君自傲放鬆精神時,一切又恢復如常。

  君自傲只覺自己的身法、速度以及反應都大有提升,配合上這一身巨力,實在已是強得不得了,前方不論再遇到什麼樣的敵人,只怕都再不是自己對手了。

  然而當他又躍到前方一座石島上時,才發現自己想錯了。

  十數個身穿銀色長衫,臉罩銀色面具的銀衫人驟然出現,卻是赤手空拳,不拿武器。君自傲只覺一股壓得人喘不過氣來的強大氣息,隨著這十數人的現身而瀰漫石島之上,不由收起輕敵之心,全神戒備。

  那十數個銀衫人並不向前衝,只在原地伸出雙掌,猛然向前一推,一股澎湃的氣浪洶湧而至,直擊君自傲。這氣浪籠罩整個石島,君自傲完全無處可避,只得運足全身力氣和真氣,奮力與之對抗。

  氣勁撞在身體上,君自傲只覺一陣陣劇痛,他咬緊牙關,奮力向前移動,距這些銀衫人越來越近,那些銀衫人也不躲避,只站在原地不住放出真氣攻向君自傲。

  眼見銀衫人就在眼前,君自傲狂吼一聲,縱身撲上一拳擊在最前面的銀衫人胸口,那銀衫從立時向後飛出,撞倒了四個銀衫人後,漸漸消失不見。

  被他撞倒的那四個銀衫人,也隨即消失。

  壓力驟減,君自傲大步跨向右側,抓起一個銀衫人向另幾個擲去,幾個銀衫人撞到一起,同時消散無形。君自傲再飛身幾拳,將剩下的幾個打得形神俱滅。

  氣息震盪,四周又恢復了寧靜,一股強大的真氣流入君自傲體內,他長出一口氣,望望四周,又選了一處石島跳了過去。

  如此十數番激戰過後,君自傲已再不懼銀衫人的真氣,因為此時他體內的真氣已足夠和對方相抗衡,況且他的體力與內力又永遠用之不盡,自然大佔便宜,不多時連勝十餘場,又來到一處巨大的石島之上。

  搖頭苦笑一聲,君自傲自語道:「這此想必又要出現一位內力高強的強手了。」

  果不出他所料,氣息震盪中,一個長鬚飄飄的銀衫人出現眼前,一掌向君自傲打來。

  君自傲縱身躍起,躲過其掌中發出的氣勁,在空中一翻身,右足自上而下向這長鬚人頭頂砸去。長鬚人揮掌向上擊出,一股氣勁撞在君自傲腳上,君自傲借力向旁縱去,落地後順勢一腳掃向長鬚人足踝。

  長鬚人並不閃避,只是伸掌擊向君自傲來腿,君自傲不等他氣勁襲至,便立即收腿旋身而起,另一足向長鬚人脖頸掃去,長鬚人另一掌倏然而出,發出一道真氣將君自傲撞了出去。

  君自傲凌空擰身,落地站穩後,腦中忽靈光一閃,當下衝到一株樹前,有腳踢在樹幹上,竟將那樹攔腰踢斷,上半截直向長鬚人飛去,君自傲又起一腳,這次將剩下的半截大樹齊根踢斷,直向長鬚人下盤撞去,同時發力疾奔,繞個大圈,向長鬚人背後兜轉過去。

  長鬚人便如先前那些銀衫人一樣,不論面對何等危險,均是雙足穩立,並不移動一步,見兩截大樹奔自己上、下盤撞來,他雙掌齊出,一上一下,發出兩道真氣將大樹擊碎。

  在他擊碎大樹的同時,君自傲已繞到他背後,一肘撞在他後心之上,那長鬚人晃了晃,終漸漸消失。

  與此同時,一道強橫的真氣流入君自傲體內,他只覺體內真氣鼓蕩,流轉不休,不由大喜。

  看看自己與天柱的距離尚遠,君自傲不由擔心接下來的敵人會更難以對付,但此時的他不得不前行,當下也不多想,又尋路向前躍去。

  這一次卻未遇見任何阻攔的敵人,他不由微有些愕然,又接連躍過數十個石島,還是碰不到一個敵人,至此他才相信,前途已然暢通無阻。

  隨著他的不斷縱躍,一個小山般的巨島漸漸出現在他眼前,當他躍上這石島,向石島邊緣豎立的一座石門望去的剎那,他不由愣住了。

  因為那石門上分明刻著兩個大字——「龍門」。
tt9981 發表於 2011-8-11 20:40
第七集 君躍龍門 第九章 龍神

  對著這「龍門」,君自傲著實發了一陣子呆。他未想到那神秘的、能為龍族傳人帶來巨大變化——直至化為龍神之身的龍門,竟然就在這裡、竟然如此輕易地就被他達到。

  想想自己經歷這一番戰鬥後的變化,他不禁暗忖:「難道說這就是躍過龍門便可獲得強大力量的原因?但我並非龍族傳人,又怎會在此得到什麼龍神之身呢?」

  四下望望,只見其它地方石島雖多,但卻未再向天柱處伸展,他既然要到天柱那裡,就必須通過此處,向前探查。略一猶豫,他的步子還是向前邁出,緩緩走過龍門。

  驀然間一聲龍吟破空,石島上氣勁震盪,原來空曠平坦的巨大石島上,一條巨大的金龍漸漸現出身形,它那巨大的身體佔據了整座石島,口中呼出的氣息吹得君自傲搖擺不定,急氣運丹田,勉強站穩。

  金龍昂首向上,長嘯一聲,猛然縮小,化成一個身披金甲、手持長刀的武士,他的金色長髮和背後的金色披風無風而動,飄擺不定,顯是被自身的氣息吹動所致。他臉上並未像之前的敵人一樣戴上面具,一張聖潔的面孔上,兩隻眼閃著奪目的金光,讓人很難看清他的具體長相。

  這金龍武士的強大氣息令君自傲倍感壓力,他不知自己是否能夠戰勝對方,但卻又必須通過此處,一咬牙,君自傲倏然前衝。

  此時他的體內雖然真氣充盈,而且那真氣與他的身體亦能完全相合,但卻終究不是他原本的陰氣,也不能以之發出他那些凌厲的招術來,與這金龍武士動起手來,未免吃虧不少。

  不等他衝到近前,金龍武士長刀倏然前刺,一道刀風破開他自己發出的氣浪,直衝向君自傲。君自傲感覺此時的自己擁有足夠的力量,而這股刀風雖強,卻也奈何不了自己,當下衝勢不減,右手化拳向旁猛然一掃,竟將刀風擊破。

  金龍武士見刀風傷不到君自傲,便拖刀前衝,迎向君自傲,一近身,長刀借力彈起,自下而上撩向君自傲小腹。君自傲左足低掃,踢向金龍武士手腕,想將其長刀踢落。

  金龍武士卻中途變招,長刀下移,橫斬向君自傲右足足踝,君自傲借左足橫掃之勢,右足點地而起,身子在空中一轉,自長刀上方躍過,一拳擊向金龍武士太陽穴。

  一股強橫的氣勁忽自金龍武士體內發出,直向君自傲撞來,君自傲借力向後一躍出,足尖方一沾地,便立時向前飛速衝出,一掌擊向金龍武士。

  金龍武士長刀斜提,擋住君自傲一掌,同時起腿踢向君自傲面門,君自傲提膝向外一格,將金龍武士來腿擋開後,小腿倏然彈起,正中金龍武士上腹。他只覺似是踢在柔軟的棉花團中一般,完全發不出力來,更別談能傷到這金龍武士,不由一怔,而金龍武士卻揮刀向他橫斬而來。

  一矮身,他閃過長刀,同時雙掌如電般在金龍武士身上連擊數下,只是手掌接觸金龍武士身體時的感覺如前一般,完全發不出力來。

  便在此時,金龍武士長刀忽舞成一片銀光,君自傲根本看不清長刀運行軌跡,大駭下急向後躍去,卻還是慢了一步,胸前一涼,已被長刀劃開一道口子。

  金龍武士得勢不讓,緊追上來,長刀上舉,猛然劈下,君自傲此時腳方落地,來不及快速移開,只得側身閃躲,不想這長刀劈下的瞬間,在金龍武士四周忽出現無數利刃,一道向君自傲斬來,君自傲躲得過長刀,卻躲不過這些驟然出現的利刃,血雨飛散中,君自傲全身皆被利刃割破,腳下一軟,摔倒在地。

  金龍武士向前一步,長刀向前一遞,刀尖直抵在君自傲胸口,竟開口問道:「是降,還是戰?」

  君自傲雖然受傷,心中卻沒有一絲慌恐,反而出奇地平靜,他默默調息探查各處傷勢,發現除左臂因外傷較重而失去知覺外,其餘各處均無大礙,道:「降又如何,戰又如何?」

  金龍武士冷冷道:「降,便向本尊叩首百次,自本尊胯下爬走,如此可保全性命和苦戰得來的力量,本尊還會再賜與你更強之力;戰,便是對本尊的蔑視,本尊便先斷你四肢,再送你入黃泉——是降,還是戰!」

  君自傲雙目寒光迸射,冷冷道:「戰!」

  金龍武士長嘯一聲,長刀高舉,一刀劈下,君自傲貼地疾滾而出,堪堪躲過一刀,他就勢翻身而起,見金龍武士緊追而來,當即一掌劈出,直擊其面門。

  金龍武士身子後仰,閃過來掌後,橫刀斬向君自傲,無數利刃又出現在他周圍,齊向君自傲斬去。君自傲腳下用力,疾退而出,勉強躲過致命的攻擊,右臂卻被狠狠地劃了兩刀,再無力舉起,軟軟地垂了下去。

  金龍武士踏前一步,長刀遙指君自傲,道:「降,便可生;戰,便須死!是降,還是戰?」

  君自傲心中的一股傲氣被激起,咬牙道:「君自傲寧可壯烈一死,也不願帶著恥辱而生——死,也要戰!」

  金龍武士雙目金光大盛,猛然前衝,長刀拖起一片幻影,直捲向君自傲右腿,君自傲雙足用力蹬地躍起,閃過長刀的同時,自下而上勾踢金龍武士下頜。他這一招攻防一體,就算金龍武士本事再高,也絕難閃過,立時被君自傲踢中。

  但隨著那種踢中棉花團的感覺自腳上傳來,君自傲知自己這一擊又是毫無功效。

  金龍武士長刀疾速一轉,向上一揮,立中君自傲左腿,君自傲悶哼一聲,摔落地上。

  金龍武士又向前一步,舉刀喝問:「降,我便醫好你全身傷痛;戰,我便將你千刀萬剮!是降,還是戰?」

  君自傲長笑一聲,道:「我君自傲豈會降你!」唯一能動的右足倏然一收,運起全身內力直向金龍武士右脛踢去。

  金龍武士並不閃躲,長刀向下一揮,立時斬中君自傲踢來的右腿,君自傲痛得一咬牙,右腿也無力地跌落地上。

  金龍武士雙手高舉長刀,兩腳打開,道:「降,便從本尊胯下爬走;戰,本尊便一刀刀將你割成肉塊——是降,還是戰?」

  君自傲心中一股傲然之氣立時被激起,他現在寧可失去一切、寧可就此死去,再見不到天涯、龍紫紋,再無法保護人間,也絕不願用如此恥辱和行動來換取生的希望與絕頂的力量。

  這就是他作為一個男兒,所必須堅守的風骨。

  所以他以堅定不移的聲音,大聲道:「戰!」

  怒吼一聲,金龍武士的長刀終於劈下,直斬入君自傲胸膛之中。

  但君自傲並未因此而死去,相反,這金龍武士卻立時消散無蹤。整個石島隨之一震,剎那間,君自傲只覺自己原來的力量忽然流回體內,與在這虛空之境中獲得的力量融合在一起,立時爆發開來,他忍不住一躍而起,振臂發出一聲長嘯。

  全身的傷都已不見,絕強的力量在他體內輪轉不休,他只覺自己每一寸皮膚、每一條筋肉、甚至每一根髮絲中,都充滿了強大的力量,此時若要他與天神為敵,他都有必勝的自信。

  內力的湧動漸漸平息,君自傲也恢復常態,他只覺自己的身體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不由愕然忖道:「難道我也成了龍神之身?可我並非龍族傳人,怎可能得到龍神之身?」

  還未來得及細思,一陣陣令他全身發麻的震顫自石島中心傳來,君自傲此時已恢復原本的力量,立時施展鬼羽之技,振翅飛起。這震顫之力越來越大,最後發出一聲轟然巨響,光影浮動中,一座輝煌的大殿出現在石島中心。

  這大殿高有二十餘丈,長則達百丈,殿下九級白玉台基,每級上相隔三尺便有一根白玉雕龍欄杆,欄杆之上則立有白玉持刀武士像,那模樣與方纔那金龍武士一般無二。殿頂蓋滿金光燦燦的琉璃瓦,屋脊兩端各有一隻張牙舞爪的金龍,簷下則有千餘玉龍探首向外,蔚為大觀。

  一陣沉悶的聲響傳來,大殿正中那扇巨大的殿門緩緩打開,一道金光自其中透出,將石島染成了金色。君自傲不由大感好奇,振翅向殿門飛去。

  來到門前,抬眼向內張望,卻只見一片眩目的光芒,君自傲略一沉吟,便飛入殿內。

  一入殿門,眼前的景象立時便發生變化,金光瞬間消失,回頭一望,門外卻又是一片金光閃動,卻原來這金光並非自殿內發出,而只是擋住殿門的一道「光簾」。

  殿內的景象又讓君自傲大感愕然——那是一片無邊無際的雲海,雲層湧動中,只有身後和遠方亮著方形的金色光芒,而金光之後,還是無邊無休的雲海,君自傲有種自殿門進入了另一個虛無之境的感覺。

  如果說身後的這片金光是入此界之門,那麼遠方的那片金光,想來便是出界之扉,君自傲振動向前,半晌後方來到那片金光前,略一猶豫,終衝過金光。

  眼前立時出現了那上下皆無盡頭的巨大光柱——天柱,而腳下則是一座巨大的石島,君自傲回頭一看,見大殿聳立身後,不禁疑心是這石島帶著他飛至天柱之前,心中好奇,他飛至大殿頂上,功運雙目,向遠處望去,只見遙遠的那邊一座巨大石島之上,亦聳立著一座大殿,想來那才是龍門石島上的大殿,他只不過是通過那處殿門,進入了這座殿中,又來到天柱之前罷了。

  正感歎這虛空之境的神奇,一個聲音忽然響起:「你是什麼人?」那聲音蒼涼而幽遠,有一種震撼人心的魄力,君自傲忙回過頭來,只見一條金色的巨龍自天柱下方盤繞而上,那巨大的頭顱竟比腳下的大殿還要大些。此時,這巨龍正凝目望向自己,其眼中散發的金光沒有一絲惡意。

  君自傲收起氣翼,飄然落在殿頂,向那巨龍一拱手,道:「在下君自傲,您莫非就是龍家的先祖——上古龍神?」

  那巨龍靜靜地看了他片刻,道:「不錯,你既有高超的武技,又有冷靜沉著的性格,更有出眾的智慧,最主要的,你還有一顆不畏強敵、寧死不屈的英雄之心,你若能是我龍族子孫,我便是立刻化作真元來增強你的力量,也甘心啊……小伙子,能告訴我你是怎樣進入此處的麼?」

  此時君自傲已經確定這巨龍便是龍紫紋的祖先——上古龍神,見他張口相問,不敢有絲毫隱瞞,從自己的身份、遭遇,到龍家的動盪、人世的紛爭,全數講給龍神。龍神靜靜聆聽,不發一言,直至君自傲將所有的一切全部講完後,龍神才長歎一口氣,道:「原來如此……我知道鬼天君的魂魄為何要引你來此處了,他是為了讓你知道天柱的玄奧,並且得到我真元之力,不過——君自傲,我並不能這樣做。」

  君自傲訝道:「您說鬼天君的魂魄想讓我得到您真元的力量?這……這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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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集 君躍龍門 第十章 新憂

  龍神道:「他這樣做,卻同時有公私兩面之心。為私者,將來他便是你,你便是他,在此亂世之中,你的力量自然越強越好;為公者,你既有守護人間安寧、救天下無辜者於危難之決心,力量自然也是越強越好。不過我卻並不能如他所願,這並非是我珍視自己的性命,自上古時起,我便守護著這連通七界的天柱,漫漫歲月,我早已倍感無聊,若能化身為真元供他人護世之用,我當然會非常高興,只可惜,除了傳承著我之血脈的龍族後人外,其他人卻根本無法吸收我的真元,那只會讓其因不堪重負而暴斃。」

  君自傲不憂反喜,道:「那麼我將紫紋帶來此處吧,他一定能繼承您強大的真元力量,保護好人間!」

  龍神輕歎一聲,並不回答,道:「此境乃是由上古時僅有的三位大神與我全力創造,旨在保住天柱,同時為有朝一日可能會發生的七界大亂,儲備平亂的力量。進入此境者,會被抽走全部內力,在通往天柱的途中接受無數考驗——第一批金甲武士,是為考驗其人的武功技巧,第二批黑衣武士,是為考驗其人的身法速度,第三批銀衫武士,是為考驗其人的內力,而各批中的守關武士,則是要看看其人在不利的情況下,如何運用自身擁有的力量與技巧來戰勝強敵,而每通過一次考驗,其人的內力及相關本領便會有些提升。你通過了這三大關的考驗,所以不論是力量、速度和內力,均已達到頂峰,再合以你從前便已經擁有的真力,此刻的你已遠超過從前的境界了。」

  君自傲點頭道:「不錯,確是如此,現在的我,確覺自己已遠超從前。您能告訴我怎樣進入這裡麼?我尋到紫紋後,便立刻讓他來此處見您。」

  龍神搖了搖頭道:「記得方纔那個長髮的金龍武士麼?他守的最後一關,便是用來考驗『心』的。如果你當真叩首百次,從他胯爬過,當然會如他所說,保留有一路得來的力量,但卻不可能見到金龍殿,更不可能到達此處,見到我。而且所得到的力量,也會大打折扣。此前那龍吟便曾進入到此境之中,只是他的力量……唉,雖然跌跌撞撞地終於衝到龍門前,可最後卻向金龍武士投降……我對這世的子孫已經完全失望了,只怕龍紫紋他也一樣軟弱,不能繼承我的力量。

  君自傲急道:「紫紋絕不可與龍吟同日而語,如今的他力量已與成為龍神之身的龍吟相差無幾,您不能以管窺豹啊!」

  龍神輕輕搖了搖頭,道:「龍神之身?那只是他自以為的罷了,真正的龍神,只有我一個。只有得到我的全部真元,才可成為替代我的新龍神,才可得到所謂的『龍神之身』,他這屈服於人的敗類,怎麼敢稱自己擁有了什麼龍神之身?況且,力量絕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有一顆善良、剛強、堅定、充滿正氣的不屈的心,可惜這世龍族傳人中卻無人擁有,面對動盪,不能離開此境的我也只能徒呼奈何。唉,若我的力量能傳與你,便好了……」

  君自傲聞言道:「龍神,您不可如此悲觀,龍族只不過是出了龍吟這麼一個叛徒而已,爺爺和紫紋他們,都有著您所說的那樣一顆心啊!」

  龍神聞言忽然苦笑了一聲,歎道:「果真如此麼?龍行雲已是個久歷人間風塵的老人,有什麼事是他所看不出的?可他為拉攏聖宮助紫紋平定龍吟之亂、重登一族之長的寶座,卻昧著心為紫紋定下了親事,最後害得狼王痛失愛侶,為人間增添無盡隱憂,他的心,果真善良而充滿正氣麼?龍紫紋身為龍族傳人,肩負保衛人間之責,現今人間動盪之際家門又生內亂,可他只因痛失所愛,便拋開一切,逃之夭夭,他的心,果真剛強而堅定麼?你看看,這就是我的後世子孫!」

  君自傲一時無語,半晌後才道:「龍神,我不知你是否明白人間的愛恨情仇,但紫紋絕不像您想像中一般,我相信他一定可以從痛苦中振作起來,來此繼承您的力量,和我一起並肩保衛人間!」

  龍神目視君自傲,後者眼中充滿了堅定的光芒,半晌後,龍神終長歎一聲,道:「你既然這樣說,我便信你吧。其實不信又如何,如果真的發生七界大亂,他早晚也會來此的……」

  君自傲聞言大喜,忙問道:「那如何才可進入此境?」

  龍神悠然道:「神、仙、佛均可隨意進入此境,而我龍神之後,如果受外力傷害而命懸一線時,亦可自動進入此境,不過一生也只有一次這樣的機會,能達到什麼程度,就能看他的本事了。你只要一掌將紫紋打得只剩一口氣,他便自會被召入此境之中。此太虛境內之事乃天地至秘,連地位稍低的神、仙亦不知曉,切不可對其他人提起,你去吧……」

  君自傲聞言本想問龍吟是否也是因受了致命之傷才會進入此處,但不及開口,一片耀眼的白光亮起,刺得他雙目大痛,一個聲音傳入耳內:「你醒了?」

  君自傲睜開雙眼,只見大雨停息,烏雲飄遠,陽光自晴空灑下,照得人雙目微痛,天涯在一旁笑道:「你睡了半個時辰,竟把雨給睡跑了。」

  君自傲一怔,喃喃自語道:「難道這只是一個夢麼?」天涯訝道:「你說什麼?」君自傲長身而起,大步來到殿外廣場之上,深吸一口氣,猛然催動真氣快速運轉起來。

  一股強大無匹的力量自其體內生出,整座隱龍山瞬間被籠罩在君自傲強大的氣息之中,山中所有人均感受到了氣息壓迫,不由在不同的地方,同時駭然。

  這絕不是夢,君自傲收起氣勁,運起瞑界,呼喚著鬼天君。

  鬼天君的聲音響起,道:「你已見過龍神了?」君自傲道:「不錯,只是龍神的力量只能傳給有他血脈之人,若給別人,其人便會其之而死。」鬼天君歎了一口氣,道:「我本以為以你之質,龍神必會大為讚賞,將力量全數傳於你,不想其中還差這麼一節。不過你通過了太虛境中的四道考驗,已經得到了強大的力量,卻也是不虛此行。唉,其實你若能狠下心來,光憑一招鬼噬便可橫行天下,可你心太軟,也只能另想其它辦法來提升功力了。」

  君自傲道:「我知鬼噬不但可殺死敵人,還可恢復我的內力與體力,若在亂軍之戰中用出,不論對方有幾萬之眾,我一人均可擊破,但那招實在太過狠毒陰邪了。」

  鬼天君笑笑,道:「鬼噬本是我年少時創出的奇招,我憑此招縱橫鬼界,哪怕是本事遠高於我者也要怕我三分,你卻是盡量不用,未免是暴殄天物。不過如此也好,這招畢竟與你如今的身份不符,你現在對這招的領悟已遠超於我,好自為知吧。我的魂魄之力已經越來越弱了,只怕將再無法出現,你自己保重吧……」聲音越來越弱,說到最後,已是微不可聞。

  君自傲輕歎一聲,解開瞑界,只見天涯對自己愕然而視,訝道:「你……你何時又變得這樣厲害了?」

  君自傲一笑,道:「就在這一夢之間。」

  感受到這駭人氣息的眾人,不多時便齊聚到游龍殿前,聽天涯說君自傲是在夢中修煉而得神力,眾人不由均大感訝異,葉梓笑道:「鬼天君就是與我等凡人不同,連做夢都可練成神功,看來今晚我也得好好練練『睡功』,看看能否如盟主般悟出什麼本事來。」眾人不由一陣大笑。

  此時就在距隱龍山百里之遙的另一座小山山路之上,一架馬車緩緩駛來,駕車的是一個一身灰衣的中年男子,其面目清秀,眉宇間隱帶殺氣,一看就非尋常人物。

  馬車兩旁,各有一騎,左邊馬上那人一身怪異衣裝,一頭寸許短髮,竟然便是司刑君,而右邊騎馬者,正是那虎王之子朧星。

  車行至山腳處,司刑君忽向駕車者一拱手,道:「閔前輩,順山下小路一直向東,穿過一片樹林後,再沿草地向東而行,沒多遠就可到達隱龍山,我等不便多送,您自己去吧。」

  駕車那人勒住馬,點了點頭,道:「你們能引路至此,閔某已經很感激了,何況你們還幫我找到蓮兒這丫頭……你們去吧,閔某一人便足夠了!」

  司刑君輕歎一聲,道:「當日若非君自傲幫那妖狼擊傷聖宮主,她也不會因擊殺妖狼不成而……在下本事有限,而且人間武林中所謂的正道之士又一力維護君自傲,在下雖看不過眼,卻也是無可奈何啊……」

  駕車之人沉聲道:「我明白,你能一路將護送蓮兒找到北孤絕嶺,閔某已經感激不盡,若再因幫助閔某而讓你得罪天下武林,閔某就更過意不去了。」

  司刑君又歎道:「在下真為天下擔心啊,如今人間的武林人士,全是不分善惡的瞎子,如此下去,人間將成什麼樣子?」

  駕車人冷笑一聲,道:「閔某之所以隱居北孤絕嶺,就是不願多管人間這些紛亂之爭,但既然他們敢傷害蓮兒,閔某就再不能坐視不理了!你放心,自今日起,武林將變成另一個樣子!」

  司刑君笑道:「有閔前輩出手,哪還有君自傲一眾偽君子的活路?在下祝閔前輩旗開得勝!」

  駕車人微一點頭,道:「我閔禹霄一生並無朋友,小兄弟,你就算一個吧!」言罷一打馬,駕車緩緩離去。

  眼見馬車越來越遠,司刑君眼中邪光閃動,邪笑道:「自大輕狂,自以為超然,人間盡多此類無能之輩,還有什麼希望?」

  一直閉口不言的朧星忽道:「你真以為憑他便可對付君自傲麼?其他幾域之主聯手亦不敢與君自傲對抗,只憑他……況且閔禹蓮的事,本就與君自傲無關,他只有稍作解釋,兩方便打不起來啊。」

  司刑君笑道:「你懂什麼,他雖然與龍吟力量相當,但想對付鬼天君……哼哼,如果君自傲已經恢復前世的全部力量,魄獄芒也未必是其對手。閔禹霄此人心高氣傲,脾氣又差,向來不將武林各派放在眼裡,他此時完全信了我的話,一入龍城,定會立刻發作,將各派罵個狗血淋頭,而君自傲身為鬼天君轉世,又豈是輕易示弱之輩?若要解釋,也必是在擊敗閔禹霄之後,到那裡我的目的早已達成。」

  朧星不解道:「你的目的是……」

  司刑君邪笑道:「愚不可及!到現在你還不明白麼?我要的是他的力量!君自傲這廝心慈手軟,全不似前世時那狂暴的鬼天君,我卻正好可借這點,讓他重創閔禹霄,然後……」說到此處,一陣邪笑。

  朧星臉色微變,道:「你已吃掉全部手下,又吃下龍吟這龍族高手,難道你還不知足麼?」

  司刑君面色一沉,斜視朧星,道:「你何時有訓斥我的資格了?」朧星聞言一顫,咬了咬牙,終垂首道:「朧星……知錯了!」

  司刑君冷笑道:「知錯便好,否則我喚醒種在你體內的陰靈,你便會變成一具行屍走肉,你最好記住!」說完目視遠方的那架馬車,雙目放光,道:「只一個龍吟怎能夠?我還要吃下閔禹霄兄妹,吃下人間所有高手,然後是滄怨、緋靈、裴朔、魄獄芒!」

  朧星忍不住打了個寒戰,司刑君見狀笑道:「你怕什麼?放心,我不會吃你的,你是虎王之子,將來我還要靠你聯合虎王,直打到神界去呢!」語畢一陣狂笑。

  朧星只覺自己的汗毛都因這笑聲而豎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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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集 君躍龍門 第十一章 挑撥

  馬車駛到距隱龍山五、六十里處,便有君自傲安排在山外的探子回報,眾人不由奇怪是什麼人會在此時到隱龍山來,一個較大幫派的幫主道:「那馬車會不是只是途經此地?」探子報道:「不像,因為他已不走小路,卻穿入林中,應該是向我龍城而來。」

  魏憐幽沉思道:「如果是穿林而來,其目標必是龍城。這車上會是什麼人呢?」探子道猶豫了片刻,道:「我看似乎不是什麼高手,我離他不過數丈,他都未能發現,而且他身上一點也沒有那種駭人的氣息傳出。」

  這些普通的幫派門人與君自傲等高手相處久了,也漸懂得感知他人氣息來判斷其武功高下,自其身上感覺不到壓迫自己的氣息,自然以為其武功並不高強。

  楊蟬沙搖頭道:「高手豈可憑此判斷?人家或許只是不屑理你罷了。」祁月憐則面露憂色,道:「人間正道之士均已在此,還會有什麼人來投?只怕是……只怕是又要生出什麼亂子。」

  君自傲淡淡一笑,道:「多想無益,咱們打開城門,等他來吧。」

  城門大開,馬車緩緩駛入城中。見廣場四周站滿了各派門人,一眾高手均站在游龍殿前等候,閔禹霄輕蔑地一笑,自語道:「想給閔某一個下馬威麼?可惜閔某不吃這套!」

  馬車停在廣場中央,君自傲在殿前台基之上一拱手,朗聲道:「在下龍神盟盟主君自傲,在此已恭候多時,請閣下入殿一敘。」

  閔禹霄冷笑一聲,道:「免了,還是此地適合動手,若是到了殿內,你手下這些嘍囉只怕抗不下吧?」

  一語即出,來意立時明瞭,葉梓上前一步,怒道:「你是什麼人,敢來龍城鬧事?」閔禹霄冷然道:「你不就是星河樓主麼,別人怕你們四大派,閔某卻不將你們當成一回事!烏合之眾!」

  一句話出口,全場立時嘩然,一時群情激憤,均因閔禹霄對四大派的輕蔑而怒火中燒。

  「閔某」二字一出口,君自傲便不自覺地怔了一下,他隱約感覺到這人來此,當與閔禹蓮有關,當下抱拳道:「閣下究竟是何人,來龍城有何要事?」

  閔禹霄狂笑一聲,道:「你還敢問?」自車上跳下,掀起車簾,一把將睡得迷迷糊糊的閔禹蓮拉起,道:「蓮兒,你快來看看,是不是這群惡賊害的你?」

  眾人一見閔禹蓮,不由均感愕然。閔禹蓮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喃喃道:「人家睡得好香,幹嘛叫人家起來……」睜眼一看,忽然驚叫一聲,拚命嚷道:「我不要!我不要!救命、救命啊!」便是在這廣場之中,她眼見李狼恢復原身,自己數載努力功虧一簣,最終失神而瘋,此時再到此處,不免激起她心底深藏的恐懼。而閔禹霄卻憑先前司刑君所言,以為她是因見了君自傲才會如此,當下怒視君自傲,道:「我妹妹乃堂堂聖宮之主,如今變成這副模樣,你有何話說?」

  君自傲眉頭一皺,知其果然是為閔禹蓮而來,但閔禹蓮完全是因李狼而瘋,卻與自己及眾人全無關係。閔禹霄若是先禮後兵,君自傲自然要將事情始末原原本本地講給他聽,可這閔禹霄一來便盛氣凌人,如此相問,君自傲若一力解釋,反似是自己怕了他一般,他面對金龍武士尚且不懼生死,對這閔禹霄又豈會示弱?況且他本就對閔禹蓮全無好感,當下冷冷道:「咎由自取,與我何干!」

  閔禹霄仰天長笑一聲,鬆手讓閔禹蓮躲入車內,將車簾放下,道:「好個與我何干!今日我閔禹霄便要為蓮兒討個公道!」雙目精芒一閃,大步向殿前走去。

  星河樓第二號人物黃柏奇,當日曾率眾叛向龍吟,此後一直為眾人所不屑,卻苦於沒有再抬頭的機會,如今見閔禹霄身上並無多強氣息發出,只以為其功力平平,暗思這正是一個表現的機會,向葉梓一抱拳,道:「樓主,屬下願為盟主解決此人,以恕當日之罪!」也不等葉梓同意,便飛身躍落台基之下,疾步向閔禹霄迎去,君自傲欲加阻攔,卻已晚了。

  閔禹霄哼了一聲,道:「派出嘍囉先來試探麼?」右掌輕輕張開,一小塊水晶在掌心中緩緩凝結成形。

  君自傲微一瞠目,急道:「黃先生快回來!」

  黃柏奇立功心切,哪裡曾注意閔禹霄掌心中的奇妙變化,朗聲道:「盟主放心,黃某立刻便可解決此人!」腳下加速,頃刻飛奔至閔禹霄面前,飛身而起,一腳踢向閔禹霄胸口。

  閔禹霄冷笑一聲,右手輕輕一轉,掌心那小小的水晶隨掌浮起,他伸出食指輕輕一彈,那水晶拖著一道晶瑩的光芒,擊在黃柏奇胸口。

  一陣仿如足踏雪地一般的咯吱聲輕輕響起,黃柏奇瞬間化成一片霜霧飛雪,飄揚漫天。閔禹霄穿過這片雪霧繼續向前走來,冷冷道:「還有誰來送死?」

  眾人心頭均是一沉,誰也未料到此人竟有如此本事,葉梓咬了咬牙,未等君自傲同意,便縱身而出,道:「葉某願意領教!」君自傲知他脾氣,明白勸亦無用,只凝神注視閔禹霄,若見他有下殺手之意,便立刻衝上去救下葉梓。

  閔禹霄冷冷道:「原來是星河樓主葉梓,聽說你修煉的焚天炎是江湖上最為剛猛的火性功夫,不知是否名實相符?」葉梓氣運全身,週身立時發出灼人的氣息,道:「相不相符,試下便知!」雙掌在胸前劃了個圓,倏然一掌橫掃而出,一道赤紅氣勁如刀鋒般斬出。

  閔禹霄微一動容,道:「不錯,果然不愧為四大派掌門中功夫最高者!」右掌輕輕橫揮,一片由細小水晶組成的水晶之霧瀰漫而出,輕易便將這道熱氣灼人的氣勁化解。再一探掌,數塊如指甲般大小的水晶立時散射向葉梓。

  葉梓已見過這水晶的可怕威力,哪敢輕易硬碰,當下向旁疾閃,矮身躲避的同時,右足橫掃向閔禹霄小腿。

  閔禹霄全不將他這一踢放在眼中,只見一片薄薄的水晶自其足面迅速擴散,將整個小腿完全包住,葉梓這一腳踢在其上,不但未能傷到其分毫,自己反覺脛骨一寒,隨即整條腿皆失去知覺。

  駭然下,他急以另一足蹬地向後移去,閔禹霄哪給他逃開的時間,左掌微動中,一塊巴掌大的水晶凝於掌心,舉掌便要擊出。

  君自傲方要出手,一人已自殿前台基上飛身而出,人尚未到,掌風先至,直擊向閔禹霄。

  閔禹霄只覺這一掌中夾雜了異常冰涼的一股寒氣,連自己亦覺面門一冷,當時不敢小覷,左掌前推,那水晶拖著瑩光直迎過去,而葉梓則趁機貼地滑出十數丈。

  一聲冰碎的脆響,那水晶碎裂成無數細屑,而那掌風也消散無形。閔禹霄輕咦一聲,道:「武林中竟有如此高手,敢問閣下是哪一位?」

  那人落在葉梓向旁,將葉梓扶起,問道:「葉樓主無礙否?」葉梓點了點頭,道:「只是腿僵了。」那人低頭一看,道:「是被至寒之氣凍僵的,運氣調息一個時辰便可痊癒,你不是他的對手,還是讓我來吧。」葉梓這狂人竟未因此語而動怒,反而點頭道:「司馬先生還要多加小心。」

  這人正是寒揚劍派的第一高手,現任掌門——司馬渡陵。君自傲並不知他武功底細,此時一見,不由暗歎不已,未料到己方這些人中,竟暗藏著如此高手。

  司馬渡陵向閔禹霄一拱手,道:「在下寒揚劍派掌門——司馬渡陵。」閔禹霄一怔,隨即點頭道:「早聽說司馬先生已將寒揚劍氣練得出神入化,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只可惜卻是為虎傅翼之輩!」雙掌微動,一片水晶自掌心漫延,頃刻間覆滿兩隻前臂,便似貼身的水晶之甲一般,沉聲道:「亮出你的劍吧!」

  司馬渡陵淡淡一笑,道:「劍已在手中,閣下看不到麼?」閔禹霄冷哼一聲,道:「休要故弄玄虛!」司馬渡陵雙掌一合,慢慢分開,一塊冰凌在雙掌間越變越長,最終化為一柄冰劍,司馬渡陵伸掌將其握在手中,淡然道:「請吧。」

  口中說著「請」,但手下卻絲毫沒有請閔禹霄先行出招的意思,冰劍輕輕一轉,拖著一片冰霜直刺向閔禹霄。

  閔禹霄清嘯一聲,直迎上冰劍,右掌五指併攏,如劍般刺出,指尖正撞在冰劍的劍尖之上,覆在臂上那片晶瑩的水晶立時翻起,直向冰劍罩去。

  司馬渡陵急向後撤步,將劍帶回懷中,但劍尖還是覆上了些許水晶,他只覺一點寒氣自劍中傳來,急催動內力湧向劍鋒,欲將那些水晶彈飛出去。

  而閔禹霄此時卻猱身而上,伸手向冰劍抓去,司馬渡陵再無暇顧及劍鋒上那些細小水晶,忙將劍向下移,向閔禹霄小腹處劃去,冰劍移動中,一股至寒之氣隨之而出。

  閔禹霄一把抓空,立即一躍而起,正好閃過冰劍,伸足向司馬渡陵踢去,司馬渡陵淡劍斜撩,直迎向來腿,閔禹霄輕笑一聲,一片水晶立時覆蓋腿上,撞上冰劍後立時翻轉覆向冰劍。

  司馬渡陵只覺劍上寒氣加重,一皺眉,撤劍後退,雙手虛空一托,立時又有三柄冰劍出現掌上,他雙掌前揮,四支冰劍立時自不同角度向閔禹霄射去。

  閔禹霄不敢硬接,雙掌齊出,臂上水晶聚作一團飛出,撞上其中兩支冰劍,與冰劍一同粉碎。他雙掌再一錯,兩顆水晶分別凝於左右掌心之中,倏然擊出,將另兩支冰劍撞碎。

  而在他全力防住這四劍的之時,司馬渡陵雙掌虛握,兩支冰劍分別出現於左右掌上,他手持雙劍疾衝而來,雙臂運劍不停,冰劍疾風般暴雨般不住斬向閔禹霄週身各處。

  閔禹霄全身瑩光閃動,無數細小水晶覆蓋週身,將他變成了個水晶人,他揮舞雙掌不住抵擋,身體一與冰劍撞上,便立時爆出冰凌互撞的清脆聲響,一時間響聲不絕於耳,便如二人和奏起一支動聽的曲子一般。

  司馬渡陵雙劍越舞越快,將閔禹霄完全罩在冰劍光芒之中,閔禹霄身上水晶不住覆上冰劍,司馬渡陵只覺劍上傳來的寒氣越來越重,漸將手掌凍僵。

  而閔禹霄也是眉頭緊皺,他的護身水晶越來越少,再過片刻,只怕就要被司馬渡陵這雨點般密集迅猛的攻擊所擊破,不由怒吼一聲,便要運起全身之力,全力逼退對方。

  不想司馬渡陵卻先堅持不住,拋開兩支冰劍飛速疾退出十數丈外。閔禹霄預感到他不只是受不住寒氣而後退這麼簡單,當下運足真氣護身,卻不急於追擊。

  果然,司馬渡陵雙掌上下一分,兩掌間寒氣湧動,越來越強,他輕喝一聲,雙掌倏然相合,閔禹霄只覺頭頂與腳下均有一股極度寒冷的氣息傳來,想要身形,卻覺四周亦被這股氣息籠罩,若貿然移動,只怕反而危險,當下運起全身真氣護身。

  氣息在剎那間凝聚成形,卻是化作千百支冰劍,自空中及地下齊向閔禹霄刺來,便如巨獸合口一般,閔禹霄只覺單憑運氣護身根本無濟於事,當下暴喝一聲,雙臂握拳向左右一旋,一股更為陰寒的氣息自其體內生出,瞬間籠罩自己全身。

  冰劍也在這剎那間自天上、地下齊刺中閔禹霄,由無數聲響合成的巨大冰碎之聲傳來,冰劍立時化作一片碎屑,瀰漫空中。
tt9981 發表於 2011-8-11 20:54
第七集 君躍龍門 第十二章 縱敵

  冰霧消散,一個晶瑩的人影站在原地,冷冷道:「果然厲害!竟能逼得閔某使出寒武甲,司馬渡陵果非浪得虛名!」

  眾人凝目望去,只見閔禹霄週身被一件水晶之甲包圍,連臉上亦有水晶面具遮蓋,司馬渡陵方纔那驚天動地的一招,卻未能傷到其分毫。閔禹霄向前緩步而來,道:「你若再無厲害招術,便認命吧!」

  司馬渡陵淡然一笑,道:「閣下功力高絕,在下絕非對手。」當下疾退回殿前,向君自傲一抱拳,道:「我方已無人是其敵手,請盟主出手吧。」司馬渡陵僅憑自己鬥不過閔禹霄,便斷言眾人無人是其敵手,在場一眾高手卻無一人因此而不悅,均望向君自傲,微微點頭。

  君自傲亦感受到了司馬渡陵在眾人心中的地位與其遠超眾人的力量,點頭道:「好。」

  天涯雖對此番話大有意見,暗想若是自己出手使出第八拳,定能擊敗這閔禹霄,但想想那已是以命換命的打法,現在的她身在福中,只願活到天長地久,卻也不能再用這要命的一招。她輕輕拉了拉君自傲的衣袖,低聲囑咐道:「小心些……」

  君自傲微微一笑,隨即目視閔禹霄,雙目寒光一閃,緩步走下台基,來到其面前,道:「請賜教!」

  閔禹霄狂笑一聲,道:「小子,膽子果然不小!看來手底下的本事應該也不弱,閔某就不用手下留情了!若是吃不消,只要跪下向閔某求饒,閔某便饒你不死!」右手當下一掌推出,而左掌則掌心向下,緊貼於右腋之下,君自傲一看便知他此招必能接出數種變化,自己若是躲閃,他撤右掌的同時,左掌便能自右臂下無聲無息地出擊,攻自己一個猝不及防;自己若是以臂相格,他右掌只消撤掌同時握住自己手腕向懷中一拉,左掌便可借勢擊出,到時這一拉一擊之力合在一處,威力絕不可小覷。而這兩種招法上的變化,又可分別演化出數種攻擊不同位置的打法,實是精妙之極。

  但這對又得神力的他來說,又算得了什麼?拳法中早有諺語言道:「一力降十會」,便是說若力量遠強於對手的話,任憑對手花樣百出,也奈何你不得。

  君自傲左掌微抬,一道陰氣立時纏繞掌上,化作鬼爪。

  鬼爪一現,君自傲自己卻是一怔。因為那鬼爪再非從前的陰氣之爪,而是凝化成一具實實在在的黑色手甲,五指上銳利的尖爪向外伸展,閃動的一種獨特的、震懾人心的光芒。

  閔禹霄的右掌已然打到,君自傲卻再無暇多想,當下鬼爪外翻,反扣住閔禹霄右腕。不等他再有所動作,閔禹霄左掌便已順右臂下悄悄擊出,同時右臂向後猛拉。他這一招變化已在君自傲意料之中,君自傲力運左手,閔禹霄卻拉他不動,君自傲右手向左移動,同時發施展鬼爪,剎那間右手上也出現一具實體化的鬼爪,他一爪按在閔禹霄左肘之上,閔禹霄擊出的左掌立時偏向右方,雙臂被君自傲交叉握住。

  閔禹霄不由大訝,他未料到君自傲竟有如此本事,當下急力運全身,想掙脫君自傲雙爪的控制,雙腕卻如被大山壓住一般,抽不回分毫。駭然中,他提腿前踢,直取君自傲下腹處。這一腳雖不精妙,卻狠毒之極,君自傲不敢大意,急忙鬆開其腕,飄然後退。

  閔禹霄驚動甫定,再不敢與君自傲近身交戰拼比招術,而是氣運全身,雙掌倏然次第推出,兩道寒氣一前一後,同向君自傲擊去。

  君自傲對自己這招鬼爪的變化不明所以,眼見其氣勁襲來,心思電轉下,立時使出鬼甲——他要看看是否自己的每一招,均已發生了奇怪的變化。

  陰氣破體而出,卻不像往日一般擴散成一個圓球,而是緊緊貼在君自傲身上,瞬間化作一副黑色戰甲,將君自傲全身上下包裹其中。那兩道寒氣方到鬼甲尺許之外,便次第撞在看不見的氣屏之上,發出一聲輕響,消散於空中。

  眾人見狀盡皆訝然,誰也猜不到為何會有這麼一件戰甲忽然套在君自傲身上。

  閔禹霄大愕下雙掌連揮,寒氣接連順掌而出,擊向君自傲,君自傲有意要震懾住他,因此並不躲閃,任憑寒氣擊來。所有寒氣到鬼甲外尺許處便撞上鬼甲所發出的氣勁,立時撞散。

  君自傲冷冷道:「閣下還要打下去麼?」

  閔禹霄一咬牙,狠聲道:「勝負未分,你狂什麼?」身子向後一轉,雙掌相合,緩緩打開,一塊水晶在他掌心處越變越大,最後變得足有常人半個身子般大小,閔禹霄道:「閔某不信你能接得下這招『霜華散』!」言罷雙掌前推,那水晶球立時向君自傲飛射而去。

  君自傲微一皺眉,鬼甲只能用來防禦氣勁攻擊,而這水晶卻是實物,鬼甲是否能擋得住?但看看身上這絕不同於往常的實化鬼甲,君自傲不由生出一試之心,當下運起真氣護身,卻不閃避。

  那水晶飛到半途,忽然碎裂成無數小粒,如一片霜雪之霧一般罩向君自傲。這片大霧將君自傲籠罩其中後,倏然向中心處的君自傲收攏而來,無數水晶撞上鬼甲,發出持續不斷的辟啪聲響。

  想想方才只憑一小料水晶,閔禹霄便將黃柏奇擊碎成屑,眾人不由均為君自傲捏了一把汗,天涯更是緊張得不得了,狠不得飛身上前,代君自傲解決了這閔禹霄。

  而在君自傲的感覺中,這霧卻無絲毫威力,水晶粒打在鬼甲上,他雖有感覺,但卻只覺是一把紙片扔在身上一般,雖有觸覺,卻毫不疼痛。鬼甲包圍全身,卻未將他的臉包住,但此處卻有看不見的氣勁保護,便似是透明的鬼甲一般,水晶亦無法擊到君自傲臉上。

  響聲漸弱,水晶撞上鬼甲即碎,數量越來越少,最後終於全部耗盡,君自傲毫髮無損,屹立不倒。

  眾人見狀齊發出一聲歡呼,震動天宇,大家均對閔禹霄狂妄的態度大感厭惡,此時見其受挫,不由為君自傲歡呼起來,而廣場四周的尋常幫眾,則極盡羞辱之所能,一時間「不過如此」、「你也沒什麼本事啊!」、「牛吹得不小,還不是奈何咱們盟主不得?」之類的聲音不絕於耳。

  閔禹霄的臉一陣紅一陣白,但被擋在水晶面具之後,卻是誰也看不到。此時他已對君自傲心生懼意,但此情此景,卻不容他退卻,回頭望望向後的馬車,他猛一咬牙,狂吼一聲,震得廣場眾人耳根生疼,一時間盡皆無聲。

  君自傲輕歎一聲,道:「閔先生,你我其實根本不必有此一戰,因為閔禹蓮之所以變成今日這般模樣,並非我等之過……」方才閔禹霄氣勢狂妄,他若開口解釋,未免讓人覺得是怕了對方,龍神盟眾人只怕會因此而氣勢大跌,而且他也被閔禹霄激起了一股絕不示弱的豪氣,只覺要打便打,怕你不成?但此時形勢變化,誰都看得出閔禹霄完全不是他的對手,他再向閔禹霄詳加解釋,便不會有示弱之嫌,這才想將事情經過詳說與閔禹霄聽。

  不想閔禹霄卻又狂吼一聲,怒道:「以為閔某怕你不成?閔某今日就是一死,也要為蓮兒報此大仇!」言罷不等君自傲再言,雙臂一振,覆身的水晶之甲倏然擴大,化作一個巨大的水晶球,他人在其中將全身內力散出,充斥在水晶球中,推動水晶球直向君自傲衝去。

  君自傲只覺這水晶球力量強大,卻不敢輕易以鬼甲抵擋,但若閃開,卻又怕閔禹霄收不住勢或是有心撞向游龍殿前的眾人,當下再無它法可行,唯有運起真氣,伸掌虛空一托,陰氣順掌凝成一支十丈多長的巨大黑色鬼矛,猛向那水晶球擲去。

  他並無取閔禹霄性命之心,故此鬼矛矛頭,並未指向水晶球的中心,而是奔中心偏上處射去。

  這水晶球雖強,卻也強不過集全身之力於一點鋒芒之上的鬼矛,二者乍一相觸,水晶球便發出一聲碎響,鬼矛突破其表面厚厚的水晶,直刺入其內,在水晶內部爆發開來,巨大的力量立時將閔禹霄集中在水晶球內的真氣炸散,水晶球劇烈地一震,便倏然瓦解、散落,閔禹霄狂吼一聲,摔倒地上。

  閔禹霄面色慘白,掙扎著爬了起來,君自傲將鬼甲化為陰氣收回體內,問道:「閔先生沒事吧?」說著便要上前攙扶,閔禹霄掙扎著疾退數步,怒道:「少假仁假義,閔某技不如人,要殺要剮,全隨你便!

  君自傲正色道:「在下與先生無冤無仇,為何要殺先生?不知先生受了何人挑撥,才認定是我等害了令妹?當日在這龍城之內,武林各派因龍吟挑撥而展開了一場混戰,最後引出了狼王李狼,令妹施展出聖宮奇術『聖光閃』刺殺李狼,本以為能將狼王除去,不想最後意外連生,李狼不但未死,還恢復了從前之力,令妹受不了這樣的打擊,這才……這才一時心智失常,實與他人全無關係。」

  閔禹霄怔了半晌,忽仰天一陣狂笑,目視君自傲,道:「閔某豈是容易上當之人?我問你,你是否收容了李狼手下?是否派人與他們一道去尋找李狼?」

  君自傲道:「確有此事,不過……」不等他說完,閔禹霄已冷笑道:「你們根本就是一丘之貉!」君自傲歎道:「先生誤會了。如今鬼族已經開始有所行動,而李狼又是唯一能與魄獄芒抗衡、甚至是制服魄獄芒的人,在下只是想借助其力,來保衛人間。先生武藝高強,不如留下來與我等一起為人間出一份力,在下定會想辦法醫治令妹的病。」

  閔禹霄又是一陣冷笑,道:「說了這半天,才說到點子上。你以為閔某會像這些凡夫愚人一般唯你是從麼?做夢!你今日若不殺我,他日我必再來殺你!」

  眾人聞言又是一陣騷動,不少人大喊道:「盟主,對這等人講什麼道理,殺了他算了!」

  君自傲也已被閔禹霄激怒,冷冷道:「閔先生,是非曲直自有公論,你若不信君某所言,養好傷後便再來好了,君某隨時恭候!請吧!」言罷向城門處一攤手。

  閔禹霄冷冷笑道:「假仁假義,閔某卻絕不會領情。來日閔某可不會放過你!」言罷大步走向馬車,駕車直駛出龍城。

  眾人見君自傲竟將他放走,均覺有些失望,風巽道:「此人心胸狹窄,心性狂妄,遇事不分青紅皂白,只憑一己之見行事,將來只怕是大患,君公子即便不殺他,卻也不該如此輕易將他放走。」楊蟬沙亦道:「此人功力高深,日後只怕還會生出事來,若再如韓縷般叛投鬼族,那……」話雖未說完,但眾人卻均已明白其意。

  君自傲淡然道:「他此時又未犯什麼大錯,只不過與我們之間有些誤會罷了,若是隨意將之處置,試問我等又與其有何異?」眾人一時啞然。

  司馬渡陵卻點頭道:「盟主說得好,既然他尚未有惡行,自然不能以想當然之罪來處罰,如果將來他真不顧大義,咱們再行誅殺,才不失為英雄俠義之舉。」眾人見他亦如此說,也不好再說什麼。

  天涯關心的卻不是這些,她拉住君自傲,急急問道:「你方才用出的是什麼功夫?怎麼這樣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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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集 君躍龍門 第十三章 血噬

  君自傲對自己的這些變化,也不明所以,只道是經歷過太虛境考驗之後力量增強而生出的變化,卻不便對眾人說明,只好笑笑道:「我怎知道,一覺醒來便已如此了。或許是前世之力又有所恢復了吧。」

  司馬渡陵一直在沉思,魏憐幽見狀問道:「司馬先生在想什麼?」司馬渡陵道:「真氣實化乃是一種先天的特質,並不會因力量增強而突然形成,如果盟主前世之時便有此特質,在初修內力時便應顯現,絕直到現在才突然顯出之理啊……」君自傲尷尬一笑,道:「這個……我也不清楚,反正已經如此,也不必過分探究了。」

  眾人就閔禹霄之事又聊了一陣,最後漸漸散去,各回各位。君自傲趁機運起瞑界,輕喚鬼天君,鬼天君的聲音便即響起:「何事找我?」君自傲問道:「方纔我真氣的變化是……」未及說完,鬼天君便道:「或許是在太虛境中得到的力量改變了你真氣的特質,也或許是龍神故意為你提升了真氣的功效吧。」

  君自傲奇道:「方纔司馬先生說,真氣實化只是一種特質,與功效的提升有何關係?」鬼天君道:「這司馬渡陵似乎對武技之理有特別深刻的認識,所以武功才可練到這般地步,他若再少鑽研些道理,恐怕方才就不勞你出手了。真氣實化自然有其好處,一旦真氣可實化為物,則同時擁有真氣的特性和該物的特性,比方說若要你攻擊鬼甲,以普通陰氣凝成的鬼矛等攻擊,便會被擋在其外,而若以實化後的鬼矛攻擊,因其並非真氣,鬼甲便攔它不住,而到了敵人身上,它又能如真氣般爆發,自然更強。」

  君自傲又問道:「你為何說司馬先生若少鑽研些武技之理,便會更強?若不鑽研武技真理,怎會有高深武功?」鬼天君道:「有些道理,簡單懂得便可;有些道理,略略知道便可;更有些道理,根本不理也可,若將所有道理,不論於己有用無用均細細琢磨,那還有多少時間可苦練武功?光想不練,成就自然有限。這便如一個畫師,只消認識琢磨繪畫上的道理便成了,若連毛筆是如何製出的、紙又怎樣做成都細加研究,就算他有一代畫聖的資質,最多也只會成一位博學之士,就算成了畫家,成就也不可能達到應達到的地步。」

  君自傲這次完全明白,笑道:「龍神不許我將太虛境之事說與別人——多虧有你,不然這道理真不知向何人請教。」鬼天君歎了一聲,道:「我的日子不多了,你若再有什麼事,最好盡早問——我看你倒是應該好好鑽研一下武功中的學問了。」

  解開瞑界,天涯在旁問道:「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君自傲訝道:「怎麼這樣說?我有何事會瞞你?」天涯哼了一聲,一撇嘴,道:「沒有就好,不然——有你好看。」君自傲尷尬地笑了笑,心中卻暗自叫苦不迭。

  那日出塵子率大軍攻打隱龍山時,原本山路隱秘的隱龍山,便被軍隊硬開出一條可容車馬通行的山路來,所以閔禹霄才可一路駕車直入廳城,此時戰敗下山,身上帶傷,內力不濟,卻不免有些困難,但他強自支撐,盡力拉緊韁繩,終也將車趕了下來。

  閔禹蓮在車內又唱又笑,閔禹霄聽在耳內,只覺心疼無比,低聲自語道:「放心吧,大哥一定替你報仇,再想辦法治好你……」

  打馬向前,不知不覺間已行出數十里,距來時那座小山越來越近,他的心情也漸漸平靜,不由開始細思君自傲之言,心中立時湧出許多疑問來,他雖向來看不起武林各派,但見此時眾口一詞,與司刑君一面之辭相比,確是更為可信。方才情勢所限,他絕不願示弱求生,故此才一力堅持,此時靜下心來一想,方覺司刑君所言中確有許多不合情理之處,而君自傲之言,卻是既合情又合理,當下緊握雙拳,狠聲自語道:「好個惡賊,若被閔某捉到,定不輕饒!」

  忽然間一聲邪笑響起,閔禹霄抬頭一看,只見路旁高崗上兩騎並立,正是司刑君與朧星。司刑君目泛邪光,笑道:「閔先生,這人間武林是否變成另一個樣子了?看來似乎不是,倒是閔先生你,真是大變啊。」

  只要不是傻子,誰都能知其意,閔禹霄更是完全明白自己是上了他的當,當即怒道:「好惡賊!閔某正愁找不到你,你卻自己送上門來!」言罷飛身而起,直向司刑君撲去。

  司刑君故作驚訝,道:「閔先生與鬼天君一戰之後,竟還有如此體力,真是可敬!」隨即自馬上躍起,一腳踢在閔禹霄胸口,閔禹霄噴出一口鮮血,跌落地下。

  他掙扎著想爬起,胸口一陣劇痛,令他重又摔倒。他本來已受了重傷,真氣所剩無幾,此時再吃一腳,身子已再撐不住。司刑君卻毫無住手之意,落地後一掌拍在閔禹霄額上,閔禹霄眼前一黑,立時昏了過去。

  司刑君目泛邪光,右手化爪抓在閔禹霄額頭之上,左手則按在閔禹霄丹田之上,兩掌同時運力,一股暗紅色的氣勁纏繞掌上,他右掌不斷向右掌處合攏,最後竟將閔禹霄壓成一團,那暗紅氣勁包圍其上,閔禹霄的兩條腿亦緩緩向內收縮,最後整個人化成了一團暗紅氣勁。

  司刑君張口猛力一吸,那氣團便化作一線,慢慢被吸入司刑君口中,不多時,氣團便完全被司刑君吞噬。

  深吸了一口氣,司刑君邪笑道:「不愧是高手,果然好味道!」抬頭向崗上的朧星道:「你知道麼——當年我將昔日部下一一找到吃掉後,才知世上有閔禹霄這樣一個絕世高手,於是就不顧一切地趕赴北疆,結果差點被凍死在平江雪原。可笑的是最後竟因他功力太高,我遠非其敵而不得不放棄,更想不到只因我急於尋他,未能將被我吃掉的部下之力完全吸收,結果平白喪失大半功力,不得不從頭再來。過了這麼多年,今日我卻終能如願以償了!」

  朧星打了個寒戰,勉強笑了笑,道:「如此真該恭喜你了……」

  司刑君邪笑一聲,大步走向馬車,道:「今日不止能吃到閔禹霄這等與龍吟不相上下的高手,更有閔禹蓮這樣的聖宮之主,這麼多年的等待,實在值得!」

  他一把將車箱撕裂,裡面的閔禹蓮見狀竟拍手笑道:「好玩好玩!」司刑君一笑,道:「還有更好玩的,你要不要玩?」閔禹蓮聞言急忙點頭,司刑君狂笑一聲,一掌抓在閔禹蓮頭頂,一股暗紅色氣勁湧動而出,將閔禹蓮包住,他另一掌自下而上將閔禹蓮生生壓成一團,閔禹蓮雖被暗紅氣勁融成一團,卻還有知覺,不住發出慘叫,朧星聽聞,只覺身上寒意大盛。

  司刑君卻狂笑不止,張口將那氣團吸入口中。

  直到最後一絲氣息進入司刑君口中,閔禹蓮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慘叫聲才再不可聞。

  司刑君又深深吸了一口氣,道:「不錯,雖然比其兄差得多,但也還算不錯。都說你智慧過人,遠在我送上門要幫你對付李狼之時,你便應想到會有此一天,可惜啊、可惜。不過真要多謝你才是,不然我哪有機會吃掉龍吟和閔禹霄?」邪笑一聲,飛身躍回馬背之上,道:「如今我該找個地方將龍吟和閔氏兄妹好好消化才是,朧星,這期間我就全靠你照顧了。」

  朧星急忙答應,司刑君又邪笑一聲,道:「不要耍什麼花樣,若無我親手施術,你這一輩子都要被陰靈附身,明白了麼?」

  朧星冷汗流了一身,急點了點頭,司刑君狂笑一聲,調轉馬頭,奔馳而去。

  風捲浮雲,雲卻無止無休,前仆後繼,風雖強,卻永吹不盡這滿天的烏雲。

  霜花雪霧隨風而起,飛出長長的一段距離後,隨著風勢的減弱而跌落地上,等待下一次風起時,能再次凌空而舞。

  沈緋雲悶坐在懸崖邊上,看著風起雲湧,不由大生感慨,輕輕歎了一聲。

  綠曉的聲音自身後響起:「歎什麼氣?我才離開一會兒,你就不開心啦?」沈緋雲回過頭來,見她手中端著一隻茶壺,訝道:「你想在此飲茶麼?只怕還未到嘴就要凍成冰了。」

  綠曉搖頭道:「這不是人間的茶,而是妖界的血羅碧水。」沈緋雲訝道:「血羅碧水?那是什麼?」綠曉道:「血羅碧是妖界的一種草,用它泡製的血羅碧水,我們妖族均十分喜歡飲用。我從妖界被吸到人間時,身上正好帶了一些。」

  沈緋雲道:「原來是妖界的茶,那我可要好好品嚐一下。」說著站起身便欲伸手將茶壺接過。綠曉卻向後一躲,道:「少臭美了,我是給狼王準備的。血羅碧水放涼後味道會發生變化,喝了可令人心情舒暢,狼王這些天連一絲笑容也未露出過,不吃不喝,只盯著葉姑娘看,我實在是擔心啊……」

  這些天來,沈緋雲已完全瞭解綠曉等人對李狼的感情,那是一種介乎於對父親的摯愛與對英雄的崇拜及對恩人的感恩之間的感情,他們會隨著李狼的喜而喜、悲而悲,為李狼甘心犧牲一切。如今他不自覺地被綠曉影響,竟也漸漸開始關心起李狼來,見綠曉如此說,便道:「還是你想得周到,唉,我就只會坐在這裡,感慨天地變化的無常,卻不知怎樣能讓狼王開心些……」

  綠曉甜甜地一笑,道:「你有這份心,我就很高興了。狼王對你特別看重,你陪我一起去吧。」沈緋雲點點頭,二一人道向風巽曾住了十餘年的那處山洞走去。

  冰玉魂所在的洞中,李狼靜靜佇立,默默凝視著躺在冰玉魂中的葉清幽,眼中流露出無限溫情。

  雪禪素站在李狼身後,緊咬著嘴唇,眼淚在眼圈中打轉,許久,她終於開口道:「狼王,你……你不要再難過了!」

  李狼的目光始終不離葉清幽左右,淡淡道:「誰說我在難過?如今我終於能與清幽長相廝守,我為什麼要難過?」

  雪禪素的眼淚再忍不住,順臉頰滑落,顫聲道:「狼王,你哭出來好麼?你吼出聲來好麼?我知道你心裡痛苦,你將它發洩出來好麼?至少……至少你先吃些東西好麼?只請你不要再這樣,你已經在此站了七天,難道你想將自己餓死麼?」

  李狼面無一絲表情,淡淡道:「我為何要餓死自己?我還要和清幽長相廝守,我若將自己餓死,豈不就要離開清幽麼?」

  眼淚滴落地上,雪禪素漸已泣不成聲,望著眼前這從容鎮定、冷靜得讓人發寒的李狼,她只感到一陣心痛——痛得那心都要碎了。若能讓她選擇,她情願死的那個是她,而不是葉清幽,那樣李狼就不會變成這般模樣了。

  石門緩緩打開,沈緋雲和綠曉步入室內,見雪禪素淚眼朦朧,二人均輕歎一聲,綠曉向前道:「狼王,綠曉沏了一壺血羅碧,您喝一點吧。」

  李狼頭也不回,伸出手來,綠曉忙將茶壺放到其手上。李狼接過壺來,緩緩道:「清幽,還記得麼?這曾是你最喜歡喝的東西,你卻捨不得,騙我說你並不愛喝這妖界之物,可我知道,你是想把這絕無僅有的一點,都留給我……」

  一番話出口,綠曉也再忍不住眼淚,急忙以手摀住自己的嘴,生怕哭出聲來,讓李狼更加傷心。

  而李狼卻仍面無表情,右手輕輕一送,茶壺飄入冰玉魂之中,緩緩落在葉清幽身旁。李狼道:「清幽,這此你就不要再推辭了,我把它全留給你,我不在身邊這段日子,你要好好保重才是。」

  幾人聞言一怔,李狼已轉過身,道:「東方妖氣瀰漫,應是妖界大軍已至,咱們走吧。」言罷大步而去。
tt9981 發表於 2011-8-11 21:02
第七集 君躍龍門 第十四章 瀚海

  烈陽當頭,瀚海一望無際,陣陣黃風吹來,揚起無數沙粒,打在臉上,宛如針扎般的疼。

  一支由五十匹駱駝和十多個人組成的駝隊,自東向西緩緩而行,這些駱駝身上載滿了絲綢、瓷器等西域稀有之物,看樣子應是自東方歸來的商隊。

  隊伍最前面,是一個五十多歲的老人,潔白的頭巾上滿是黃塵,滿臉的絡腮鬍子也因沾滿了黃塵而顯出一種昏黑的顏色,臉似是被沙漠之風吹得久了,顯現出一種古銅般的顏色,一雙眼卻總是炯炯有神,充滿自信地望向遠方。

  這位老人名叫沙東堤,乃是止月國西部邊城積雨塢中最大一支商隊的頭領,這次他率商隊遠赴東方交易,此時滿載而歸,心中十分高興,只盼能早日到達家鄉與家人團聚。

  駝隊慢慢走過一座沙丘,隊伍中一個年輕人突然喊道:「沙東堤老爹,你快看右邊,好像是個人!」

  沙東堤向右邊沙丘下望去,只見一片黃沙之中,一個白色的身影顯得十分顯眼。此時這人躺在沙丘之下一動不動,沙東堤自語道:「真是個人,別是已經死了吧?」

  他揮手示意隊伍停下,帶著幾個年輕人奔下沙丘來到近前,只見那人長髮散亂,臉上滿是灰塵,卻看不出年齡與長相來,一個年輕人打量了幾眼,道:「好像是個漢人。」

  沙東堤皺眉道:「他怎會獨自倒在這裡?身邊連個水袋也沒有……」探手試了試那人的鼻息,道:「還有氣,快拿水來!」旁邊的年輕人急忙將自己的水袋遞給他,沙東堤麻利地扳開那人的嘴,將水緩緩倒入其中。

  半晌後,那人咳嗽一聲,沙東堤急忙將沙袋挪開,連聲問道:「朋友,你還好嗎?」那人微微睜開眼,剛想說些什麼,便又昏了過去。

  一個年輕人道:「看來這人沒事。沙老爹,咱們怎麼辦?」沙東堤想了想,道:「這人身邊連個水袋也沒有,只怕是被人搶光了東西後扔在此處,咱們不能見死不救,先將他帶回去再說吧。」幾個年輕人忙將此人抬起,輪流背著回到沙丘上。

  沙東堤找了只負重較少的駱駝,將這人放在其上,這駱駝駝峰兩邊各放了一個裝絲綢的大袋子,連在一起便似一張大床一般,這人躺在上面倒也穩當。

  又行了一陣,眼看天色漸暗,沙東堤忙找了處安全的地方,指揮眾人支起帳篷,生起篝火,幾個年輕人將駱駝在帳篷外圍成一圈。

  一個小伙子來到載著那人的駱駝前,讓駱駝就地臥下休息,卻猛然發現那人睜著一雙眼,直望向天空,不由嚇得驚叫了一聲,大家聞言都趕了過來,小伙子指著那人道:「他……他醒了!」大家長出了一口氣,紛紛責怪這小伙子大驚小怪。

  沙東堤來到近前,見那人雙眼一眨不眨地望著天空,若非其眼神中尚有光彩閃動,沙東堤甚至懷疑他已經死了。活了五十多歲,人世滄桑見得多了,讓沙東堤能自這人眼神中看出不少東西來,他只覺這人眼中流露出哀傷與絕望,似乎已經不再將自己的生命放在眼裡了。

  沙東堤驅散了眾人,向那人道:「這位兄弟,你可是漢人?」那人恍如未聞,一言不發,沙東堤又問道:「你可是遇上了沙漠裡的強盜?」見那人仍只靜靜仰望天空,不由輕歎一聲,自語道:「可能是驚嚇過度了吧。」

  沙漠白天熱得嚇人,晚上則冷得嚇人,沙東堤怕那人凍著,便將他拉到篝火邊上。他安排好守夜的輪流次序後,眾人便到帳篷中休息,只留下了守第一班的兩個小伙子。他拉起那人,道:「你好好休息一夜,明天早上就好了。」

  那人忽然問道:「你為何要救我?」沙東堤一怔,喜道:「你終於說話了,你怎麼會一個人倒在這大漠之中?是不是褫強盜搶了?」

  那人出了半晌神,隨即搖了搖頭,茫然道:「不,從沒有人想搶走我什麼,反是我一直在搶本屬於別人的幸福……我是個傻子、是個混蛋、是個只顧自己的小人!是我害了她、是我害了她啊!」說著,竟抱頭痛哭起來。

  沙東堤被嚇了一跳,全聽不懂他在說些什麼,但他料定此人必是受了極大的刺激,心中不免大感同情,待其哭聲漸弱,道:「小伙子,不管你經歷過什麼痛苦的事,都不能不珍惜自己的命啊!因為這命絕不光屬於你一個,它還屬於你的父母、親人、朋友啊,有些時候,這命還屬於天下人咧!」

  那人抬起頭來,怔怔地看著沙東堤,沙東堤笑道:「你就說我吧,跑了一輩子大漠,早就跑夠啦!這大漠變化無常,我這一輩子也沒能摸準它的脾氣,說不定哪天一不留神,不是渴死、餓死,便是被大沙暴活埋了呢。」那人訝道:「那你為何還要到這大漠之中來?」

  沙東堤歎道:「一個人的命啊——除非這人是從地底下鑽出來的,平生沒有一個親人和朋友,自己獨活一輩子——否則又哪能全憑自己做主呢?我若不繼續帶著商隊在這大漠中跑,這些個更不懂大漠的年輕人,又怎樣穿過這充滿危險的沙海,將止月的特產帶出,再用它換回止月所需要的貨物呢?人不能不為別人想啊!」

  那人間言身子一顫,似是隱約有所感悟,沙東堤道:「早些休息吧,你現在體力不濟,明天還要趕路。你先隨我回止月,在那裡養好了身體,下次我東行時便能帶你回你的家鄉了。」

  那人搖搖頭道:「我不想睡,就讓我在外面守夜吧。」沙東堤急道:「那怎麼行?你身子尚虛,哪能受得住這冷風?」連拉帶拽,硬將那人拉進帳篷之中。這一夜沙東堤擔心那人,時常起來看看他,見他兀自坐在那裡發呆,便悄聲安慰幾句,勸他早些休息,自己卻因此而未能睡好。

  此後一路之上,那人均一言不發,時常自顧自地發呆,然後會突然淚流滿面,大家初時均覺驚詫,但時間長了,也就習以為常,大家背地裡給他起了個名字叫「易安哥」,這「易安」在止月語中,便是「古怪、奇特」之意。

  「只要腳下不停,再寬闊的沙漠也有盡頭。」這是常掛在沙東堤嘴邊上的話,駝隊中每個人只要一聽到開頭兩個字,就可以立刻一字不差地隨著他將剩下的那些說出來,甚至連語氣和節奏都一模一樣,足見早被這句話將耳朵磨出了老繭。

  這天駝隊終於走出沙漠,來到一條小河前,眾人無不歡呼,齊聲隨著沙東堤將那句話說完後,先尋水淨處將隨身的水袋灌滿,然後將衣服脫個精光,飛奔向河中。這河雖只有四五丈寬,最深處才過膝蓋,而且水質昏黃混濁,但在自沙漠歸來的眾人眼中,卻是世上最最寬廣、最最壯闊、最最清澈的河,大家在水中嬉鬧追逐,洗盡一身黃塵。

  那「易安哥」只遠遠站在駱駝旁,兩眼盯著地面出神,沙東堤見了,便走到他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小兄弟,在沙漠裡走了這麼久,只怕身上的汗毛孔都被沙子堵住了,去洗個澡吧,這樣心情也能好些。」

  「易安哥」茫然地抬頭看了他一眼,又望望河中鬧成一團的眾人,緩緩點了點頭,慢慢走到河邊,蹲下身子,雙手輕輕掬起一抔河水,撲在臉上。

  初時,他洗得甚為緩慢,過不多久,他更是忽然停住,怔怔地凝視著捧在手中的河水,淚水大顆大顆地滴落下來,然後猛地將河水拚命揚在臉上,最後掩面而泣。

  眾人只觀戲水,卻未留心他,只有沙東堤遠遠地看著他,不時發出一聲長歎,自語道:「這小兄弟到底遇上了什麼不幸,竟會傷心成這樣?」

  眾人嬉鬧夠了,將身子洗乾淨了,便紛紛上岸,穿好衣服準備繼續出發,沙東堤見「易安哥」已流乾了淚,人卻還在那裡發呆,便走上前去,將一塊白手巾遞給他,道:「擦把臉,咱們走吧。」

  易安哥接過手帕,緩緩地在臉上擦了幾下,站起身,將手帕交還給沙東堤。

  沾了水的頭髮再不像之前一般亂垂在額前,而是結成數縷,被他揚起的水沖到兩邊,將他的雙眼露了出來,洗盡塵灰後,他那張年輕而英俊的臉初次顯現在沙東堤面前,沙東堤一看之下,不由呆了。

  那絕不似是凡人的面孔——臉便如同晶瑩的美玉,眼便如璀璨的寶石,劍一般的雙眉微向上揚起,佩上筆直的鼻樑,平添了幾分威嚴氣質。

  尤其是他那眼神,雖然其中飽含著無限的哀傷愁苦,卻難掩其王者之風,沙東堤幾乎懷心他是天上的神仙下凡。

  沙東堤竟然因一張面孔而震驚,其餘人見了不由均感奇怪,待他們也在近處見到這「易安哥」的臉後,卻無人不深深感受到一種說不出的震撼,那就像是乍見天神一般的驚訝和欣喜、敬仰和畏懼,沒人能說得清那到底是怎樣的一種感覺。

  誰也不敢再叫他「易安哥」。

  不是這些人小題大做,即便換了當世傑出的英雄,若見了此人,只怕也要為其氣質所動,不自覺地甘願聽其號令行事。

  因為這個「易安哥」,就是如今龍神在人間的唯一正統傳人——龍紫紋。

  那日他衝出龍城後,整個人都被痛苦與內疚所吞噬,太大的痛苦與不斷的自責,幾乎讓他瘋掉,但龍族擁有的強大精神力量,卻又讓他無法用瘋掉來逃避一切。他整日處於一種半夢半醒的狀態之中,完全沉浸在對葉清幽的回憶中,不知不覺間,他來到曾與葉清幽共同走過的每一個地方,最後竟然走入大漠之中,若不是被沙東堤發現,只怕龍族就要失去這唯一的正統傳人了。

  那一夜,沙東堤的話讓他隱約感受到了些什麼,人也漸漸有些清醒,但卻不能將他徹底喚醒。背負著對葉清幽的痛苦回憶、深深的自責,和身為龍神傳人的責任,他茫然而行,如一個處於夢與醒之間的人一般。

  就這樣,他一路西行,在這一天裡,他終隨著沙東堤的商隊來到了西方止月國的東部邊城——積雨塢。

  積雨塢並不積雨。因為靠近沙漠,這裡的氣候乾燥悶熱,土地大多是黃色的沙土地,根本就種不了莊稼,所以這裡的人們大多是商人——通過駝隊帶走自己從內地弄來的商品,再帶回內地人想要的外國貨,收入頗豐,倒也是人人豐衣足食的富足之地。

  一入城,人們就像歡迎凱旋歸來的英雄一般,夾道歡呼,沙東堤則頻頻招手示意。不時會有幾個人跑到駝隊前,詢問自己的貨物賣得怎樣、是否買到了自己嚮往以久的東西,當聽到好消息時,無不歡呼雀躍。

  駝隊邊走邊有人來領取自己的貨物,等走到城中最大的廣場上時,更是圍滿了人。在沙東堤的指揮下,駝隊中其他人將駱駝圍成一圈,又將來領貨的人排成長隊,依次發放。這樣直忙了幾個時辰,一直到天色將黑,才將全部貨物發放完畢,看著從各個商人手中拿到的行腳費用和自己帶回的貨物,駝隊中每個人均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沙東堤叮囑各人帶好自己的駱駝,告訴大家休息一個月再出發後,便牽著自己的五匹駱駝,拉著龍紫紋,道:「走,到我家去吧。洗個澡,換身衣服,再來點咱們止月的美酒佳餚,你的心情也會變好的。」

  龍紫紋一臉茫然,只默默地隨著沙東堤向前走去。
tt9981 發表於 2011-8-11 21:02
第七集 君躍龍門 第十五章 止月

  沙東堤的家,是城中最大的建築,在那白色的、充滿止月風格的圓頂大宅前面,是一大片開闊的院落,兩邊分別有兩座較小的房子,當中種著耐旱的植物。在大宅後面則是存放貨物和牲口的倉房和牲口欄。

  未到門口,五個身材高大、年齡不一,長相像極了沙東堤的男子便衝了出來,興奮地喊著:「父親,您回來了!」沙東堤笑著上前將他們抱住,問道:「小駱駝們,我不在家裡,有沒有照顧好你們的母親?」小伙子們紛紛點頭。

  這時,一個婦人在一位少女的攙扶下從裡面緩步而出,見到沙東堤,立刻笑道:「老爺,您總算回來了,艾香可天天盼著你答應給她帶回來的絲綢呢!」那少女嬌嗔一聲,道:「母親,人家明明是想父親嘛!」

  沙東堤笑道:「不管是想什麼,反正父親和絲綢都回來了。對了,我還帶回了一位朋友。」說著,將龍紫紋從駱駝後邊拉了過來。

  幾人一見龍紫紋,立時驚為天人,再不敢隨意笑鬧,恭敬地向龍紫紋行禮問好,龍紫紋茫然地還了還禮。沙東堤道:「兄弟,這麼多天來,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你叫什麼?」龍紫紋如作夢般喃喃道:「名字……我配用這名字麼?我配用這姓氏麼?」

  眾人聽不清他說些什麼,均感奇怪,沙東堤尷尬的笑了笑,轉過身對家人說道:「我發現他時,他一個人倒在沙丘正面,唉,也不知他在沙漠中遭遇了什麼慘事,醒來後他便一直如此。我將他帶回家中,等他狀況好些了,下次再帶他走。」那少女艾香看著龍紫紋,喃喃道:「他可真可憐……」

  沙東堤一面吩咐幾個兒子領著家僕將駱駝和貨物安放妥當,一面吩咐女僕們去準備晚飯和洗澡水,不多會兒,一切便均收拾利落,沙東堤拽著龍紫紋來到大宅一間屋子內,道:「小兄弟,你先好好洗個澡吧。」

  這屋中地面均用光滑的大理石鋪成,中間一個大池,可容四五人同浴,此時裡面填滿了冒著熱氣的清水,飄渺的水氣將屋裡變得如仙境一般。

  沙東堤幫龍紫紋脫去外衣,龍紫紋忽道:「你已經如此富有,為何還要受大漠奔波之苦?」沙東堤一怔,喜道:「你終於又開口了。」接著又道:「在大漠中,我不是和你說了麼?」龍紫紋搖了搖頭,道:「可是你大可另雇嚮導,自己在家中安享天年,為何非要親身涉險?」

  沙東堤道:「我家世代經營駝隊,對於大漠,止月國中再無人比我更為瞭解,在大家眼中,我就是指路的星啊!積雨塢的人均以經商過活,如果我不再帶領駝隊穿越可怕的大漠,如果駝隊因此而遇到了危險,叫這些人們怎麼活下去?」

  龍紫紋怔了半晌,忽自語道:「是啊,這就是我的宿命,我又怎能獨自逃走?」

  他聲音細小,沙東堤也未聽清,加之他向來行事古怪,沙東堤倒也不太在意,囑咐他不要再多想後,便退了出來。

  天色完全變黑,宅子和大院中齊燃起燈火,在宅內的一間大屋裡,一張長桌上已經擺滿了各樣美味,沙東堤和妻子坐在上首,女兒、兒子和兒媳們圍桌坐定,只等龍紫紋到來。不多時,在幾名女僕的帶領下,龍紫紋緩步而來。

  眾人抬頭一看,不由均呆住了。

  此刻的龍紫紋再不是沙漠中那滿面黃塵的「易安哥」,他洗盡了一身塵土,換上了止月人獨特的白色寬大衣衫,烏黑的長髮再不胡亂披散,而是如從前一般在身後結成一縷,前額上幾縷烏絲輕垂,微微晃動中彷彿有一種懾人心魄的催眠力量,他乍一出現,屋內眾人幾乎以為是天神下凡。

  那少女艾香更是看得呆了,她從不知這世上竟有如此俊美的男子,那秀美的面龐和天神一般的氣質,尤其是其眼中那揮之散的一縷哀傷與憂鬱,讓這個剛滿十七歲的少女心中波瀾湧動,一顆心不能自持地狂跳起來。

  沙東堤起身請龍紫紋落座,隨後道:「小兄弟,止月不比大漢國,這些東西也不知合不合你的胃口,且先將就一頓吧。」龍紫紋淡淡道:「已經很好了。老伯,我真的要謝謝你,你讓我記起了我是誰,也讓我明白了有些東西是必須承擔的……」

  大家雖不知他所言何意,但也聽得出他是解開了心結,沙東堤笑道:「明白就好,來咱們先乾一杯!」

  方舉起杯,一名家僕便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道:「老爺,城守大人來了!」

  大家聞言立時皺起眉來,沙東堤自語道:「來得好快!」妻子在旁焦慮不安地說道:「這可怎麼辦?」他的大兒子桑西傑一拍桌子,怒道:「怕他做什麼,大不了和他拼了!」大兒媳急忙道:「千萬不要衝動,咱們怎麼鬥得過大官呢?」

  正說著,一個身穿白色止月國官服的胖子便率領著一隊披甲武士大步闖了進來,高聲笑道:「我聽說咱們止月商隊的頭駝回來了,就立刻趕來拜訪,怎麼,不是時候嗎?」

  沙東堤一家世代經營駝隊,經常往返於大漢國與止月國之間,故此全家皆通曉漢語,平時更是經常用漢語交談,以防日久生疏,故此龍紫紋才一直聽得懂,但這城守的一番話卻是用止月語說出,龍紫紋就一點也聽不懂了。

  沙東堤和全家人起身施禮,沙東堤亦用止月語道:「都哈大人光臨,我只感到榮幸。」

  這城守都哈笑了笑,一雙眼睛便立時變成了一條不起眼的縫,嘴唇上的小鬍子跟著嘴唇一顫一顫,看得艾香一陣噁心,不由低下頭去。

  都哈道:「艾香小姐怎麼低著頭呢?你那迷人的小臉兒,若是不高高抬起讓人看個夠,可是愧對神主對你的恩賜喲。」又轉過頭對沙東堤道:「沙東堤,上次你說要給我答覆,卻一聲不響地就領著駝隊走了,害得我一等了這麼長時間,這次——總要給我個準確的答覆了吧?」

  沙東堤急忙垂首道:「蒙大人抬愛,但沙東堤只是個尋常百姓,實在是高攀不起?」都哈聞言笑道:「美麗的花兒自然要有人呵護——什麼叫尋常百姓?艾香若嫁給了我,你就不是尋常百姓,到時這積雨塢裡,誰敢說你是尋常百姓?大家都會叫你『大人』的。」沙東堤道:「大人說笑了,我確實是高攀不起。」

  都哈冷笑了幾聲,道:「如此就算了,天下的女人多得很,我也不一定非要你的女兒。我這次來是有公事——有人秘告你這次回來帶了違禁的東西,本大人是來此搜查的——來人,給我好好的搜!」

  沙東堤的幾個兒子均已怒火中燒,老大雙眼一瞪,就要發作,沙東堤忙使個眼神將他攔住,道:「貨物全在後院,請大人隨我來,若真能搜出什麼違禁的東西,我甘願受罰。」

  都哈冷笑道:「隨你去?哪有這麼好的事,我們隨你去了,你的兒子們就在這邊把東西藏好,當我是傻子嗎?給我搜——一間屋一間屋的搜,挖地三尺的搜!只要是能撬開一點兒縫的地方、只要是下得去鏟子的地方,就都給我掀開了搜!」

  沙東堤的大兒子桑西傑再忍不住,怒喝道:「都哈,你這是故意為難我們!我和你們拼了!」說著從腰間拔出隨身的匕首,向都哈衝去,他的幾個兄弟見了,也紛紛拔出匕首衝了過去。止月國中稍有身份的男子,均隨身攜帶匕首,卻不是用來防身,只是用來裝飾,表明自己尊貴的身份,卻無多大殺傷力。

  都哈臉色一變,急退到帶來的士兵身後,喊道:「造反了!你們造反了!快給我殺了他們!」一聲令下,士兵們拔出腰間的長刀,迎向沙東堤的五個兒子。

  這裝飾用的小匕首怎是長刀的對手?眼見兒子們就要吃虧,沙東堤急得不顧許多,抓起一隻盤子,便向士兵們擲了過去,士兵們怕被湯水濺到新衣服上,紛紛向後退去。

  便在此時,龍紫紋長身而起,向沙東堤問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不等沙東堤回答,士兵們又已舉刀衝來,龍紫紋微一轉頭,冷冷地看著他們,一股強橫的氣勁立時洶湧而出,將這些士兵沖得摔倒一地。

  都哈驚叫道:「魔法!你是魔法士?」怔了片刻,竟跪倒在地,叩首道:「是小人不好,小人不知大人是沙東堤的朋友,是小人不好!請大人饒命!」那些士兵爬了起來,也紛紛跪倒磕頭,一個勁兒地哀求饒命。

  龍紫紋轉向沙東堤,緩緩問道:「他在說什麼?」

  沙東堤和家人也是一臉惶然,聽龍紫紋問話,沙東堤急忙垂首道:「您原來是魔法士大人,小人不知,請大人勿怪!」龍紫紋問道:「什麼是魔法士?你們為何這般怕這魔法士?」沙東堤訝道:「你不是我國的魔法士?」

  龍紫紋輕輕搖了搖頭,道:「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一指仍跪地磕頭的都哈,問道:「他是什麼人,為什麼要殺你們?」

  沙東堤至此確信此人並非本國地位最高的魔法士,長出了一口氣,接著又面露憂色,道:「這人是本城的城守都哈,看上了我女兒艾香,非逼我將艾香嫁給他,我推辭不肯,他就說有人舉報我帶回了違禁之物,要搜查我家,我的兒子們一時衝動,才惹得他們動手。」頓了頓,道:「你快走吧,你既不是魔法士,怎惹得起官家?趁他們還不知真相,你快逃吧!」

  龍紫紋淡淡道:「為何要逃?我已從東方大漢逃到了西域止月,難道我還要逃麼?」看了看那都哈,向沙東堤道:「你告訴他,叫他快滾,從此莫要再來難為你,不然我會殺了他。」

  這一番痛心的經歷,讓他的性格起了絕大的變化,若在從前,他絕不會輕易開口說出半個「殺」字,可現在,他卻能隨意講出,甚至真的打算這樣去做。他對生命,已再沒有從前那種不分敵我的珍視。

  沙東堤和妻兒皆面露難色,艾香見狀突然指著龍紫紋,用止月語向都哈道:「你聽著,他是我的未婚夫,是女皇最器重的魔法士,你要是再敢來糾纏我,他就殺了你!快滾!」

  都哈連磕了幾個頭,顫聲道:「不敢、打死我也不敢了!」連滾帶爬地站了起來,領著手下的士兵逃之夭夭。

  艾香一臉得意之色,向龍紫紋笑了笑,道:「謝謝你!」龍紫紋淡淡道:「舉手之勞,不必了。」

  沙東堤長歎一聲,道:「他會就此罷休嗎?你方才說這位小兄弟是女皇最器重的魔法士,可你忘了嗎?女皇直屬的魔法士,是嚴禁離開都城的,又怎會來此?都哈不過一時受了驚嚇,等一會兒緩過神來,就會想到其中破綻……到時……這位兄弟,你還是快走吧!不然一會兒他調來大軍,你想走也來不及了……」

  艾香這才意識到事態的嚴重,不必嚇得花容失色,急道:「那我們怎麼辦?那我們怎麼辦?」

  龍紫紋臉上是淡然而無所謂的表情,道:「兵來將擋,有我龍紫紋在此,任誰也動不了你們分毫。」
tt9981 發表於 2011-8-11 21:03
第七集 君躍龍門 第十六章 搬兵

  沙東堤至此方知龍紫紋姓名,但此時卻已不是關心這個的時候了,他搖頭歎氣不止,連聲道:「這可怎麼辦?」

  不想他焦急了一夜,卻也未見都哈領兵而來,沙東堤不由疑心這都哈真被女兒的一番話嚇住了。

  不想第二天一早,外面便傳來馬嘶人吼之聲,沙東堤和家人匆忙穿上衣服來到院中,只見大街上站滿了士兵,數百名弓箭手攙弓搭箭對準了自家宅子,不由嚇得面如死灰。

  遠處都哈騎在馬上,旁邊一個高瘦老者手捊著山頭胡,輕蔑地看著沙東堤,道:「沙東堤,你串通大漢奸細,欲行謀反,還不快快交出那奸細,束手就擒?」

  沙東堤認出這人是副城守坦丘虎,此人陰險而多計,定是他識出了其中破綻,這才鼓動都哈率軍而來,心立時涼到了底。

  便在這時,龍紫紋自宅內緩緩走出,站到沙東堤一家前面,道:「我不是告訴過你,不要再來糾纏麼?為何執迷不悟?」

  都哈雖聽不懂他說些什麼,卻為其氣勢所懾嚇得一縮脖子,坦丘虎見狀問道:「此人便是昨天冒充魔法士的漢人?」都哈點頭道:「是……這人很厲害,咱們能擒得住他麼?」坦丘虎笑道:「若是昨日此時,咱們還敵不過他,可今日……嘿嘿,都哈大人,我的侄子沙南斯昨夜剛到,有他在,還怕這個小小的漢人嗎?」

  都哈喜道:「沙南斯大人來了?你怎麼不早說?有沙南斯大人在,我就不怕他了,沙南斯大人呢?」坦丘虎道:「他向來起得晚,我已派人去催了。不用怕,就算他真是魔法士,也敵不過這數百個弓箭手啊!」

  龍紫紋見他們只顧說自己的,卻不答話,便想問問沙東堤他們到底在說些什麼,不想沙東堤和家人害怕得已說不出話來。他輕輕將手搭在沙東堤肩頭,送出一股溫暖的溟氣,沙東堤只覺全身暖洋洋的舒服無比,心中那些驚懼漸漸消失。

  龍紫紋緩緩問道:「你們怎麼了?」沙東堤的聲音帶著一絲恐懼,道:「這下我們全完了……那個高瘦的老傢伙是副城守坦丘虎,他剛才說他的侄子回來了……他的侄子沙南斯,是北邊兵城的中隊統領,而且……而且還是魔法士,你絕鬥不過他的!」

  龍紫紋淡淡一笑,問道:「這魔法士到底是什麼樣的人?你們為何都這樣怕他們?」

  沙東堤道:「你有所不知,魔法士是止月國中最強的人,幾百個止月人中才能出一個魔法士。他們有著神奇而可怕的魔力,發出的魔法可輕易殺死沙漠巨熊,光憑力量也可一拳打死一頭最健壯的駱駝,而且他們都是軍隊中的將領,手握兵權,誰也得罪不起啊!坦丘虎的侄子是四星魔法士,一個人能對付得了上百個士兵,你怎麼會是他的對手呢?唉,昨夜你聽我的話,趕快離開就好了……」

  正說著,一匹黑馬飛奔而來,馬上坐著一個身著白色鎧甲的武士,他方來到坦丘虎面前,都哈便滿臉堆笑地向他點了點頭,道:「沙南斯大人,您好!」那武士點了點頭,向來坦丘虎問道:「叔叔,找我來有什麼事?」

  坦丘虎指了指龍紫紋,道:「院中那人是大漢派來的奸細,昨天他和沙東堤串通一氣,要害都哈大人,這人好像也懂魔法,我怕軍隊擒不住他,所以請你來幫忙。」

  這人正是坦丘虎的侄子沙南斯,他望了望遠處院中的龍紫紋,奇道:「漢人也懂魔法?真是奇怪,若不參加軍隊,又哪裡能學到魔法呢?」

  都哈卻不想這些,此時他有了靠山,再不膽虛,大聲道:「沙東堤,本大人再給你一次機會,只要你將這奸細和你艾香交出來,我就饒你全家性命!」

  沙東堤猶豫了一下,忽然道:「我可以把女兒給你,但求你放過這位小兄弟,他與此事全無關係,只要你答應放過他,我就把艾香給你!」

  家人聞方驚呼一聲,艾香更是立時淚流滿面,沙東堤將她拉到懷中,道:「好女兒,這位龍兄弟是為咱們出頭,才得罪了都哈,咱們不能忘恩負義,為了自己而出賣別人對不對?」艾香哭道:「父親您放心,女兒便是死,也絕不能讓他們傷害龍公子!女兒……女兒願嫁給都哈!」

  都哈在遠處聞言狂喜不已,大笑道:「早若如此,也不必弄出這麼多事來了。不過這奸細我們可必須得帶走!」一揮手,數百弓箭手齊將箭指向龍紫紋。

  艾香見狀急攔在龍紫紋身前,喊道:「都哈,你想殺他,就要先將我殺了!」

  龍紫紋雖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但卻也能猜到些大概,他知此時沙東堤為對方淫威所迫,已經再挺不住,當下自語道:「不能拖沓,要馬上解決!」

  話音方落,溟氣狂湧而出,霎時化作一陣狂風,眾士兵只道是天氣突變,大風忽起,誰也未在意,只是半閉上眼,防止沙塵吹入眼中。

  龍紫紋輕嘯一聲,身形一動,人已站在院外弓箭手中間,眾人疑心自己看花了眼,正要揉眼細看,龍紫紋已如疾風一般吹到了都哈面前,飄然躍起,站在馬頭之上,道:「我說過,你若再來糾纏,就殺了你。」

  都哈雖聽不懂,卻知對方絕無善意,不由嚇得面如死灰,那些弓箭手見龍紫紋與幾位大人站在一處,卻也不敢放箭。

  坦丘虎和沙南斯均看呆了,龍紫紋也不理他們,緩緩伸出手來,一道溟氣充斥掌中,他輕輕一鬆手,溟氣立時飛射而出,擊在都哈胸口,都哈悶哼了一聲,落馬而亡。

  沙南斯見龍紫紋殺了都哈,想也不想,打馬便跑,坦丘虎反應倒快,跟著跑了出去,顫聲問道:「你跑什麼?」

  沙南斯冷汗流了一身,道:「他……他的魔力太強了,我們所有人加在一起也不是他的對手!只能快跑,回去搬兵!」

  眼見副城守和魔法士落荒而逃,餘下的士兵一時慌了神,怔了片刻後,終也一窩蜂地逃了去,將弓箭和刀槍丟了一地。

  見魔法士沙南斯竟被龍紫紋嚇得打馬逃走,沙東堤一家不由呆住了,許久後,艾香才歡呼一聲,道:「龍公子,你好厲害啊!你怎麼會用魔法呢?你並不是軍人啊!」

  龍紫紋緩步走回院中,道:「這不是什麼魔法,而是內力。」眾人顯是未聽過這個特殊的詞,均不明白是什麼意思,龍紫紋也沒有心思向他們講明。

  沙東堤滿心的憂慮,更無暇多想什麼叫「內力」,它與魔力之間又有何關係,只是歎道:「他們定是要調兵城中的大軍來此,我們又怎麼鬥得過呢?」

  艾香忽道:「父親,既然如此,我們不如逃走吧,我們逃到大漢去,任他們再凶,也追不到那裡。」桑西傑聞言點頭道:「小妹說得對,事情已然如此,改變不了了,如果我們繼續留在這裡,和等死無異啊。」

  沙東堤面露難色,顫聲道:「幾代祖輩積下的產業,就這樣扔下了嗎?止月最大的駝隊,就這樣消亡了嗎?要走你們走吧,我死也要留在這裡。」幾個兒子急忙上前勸解。

  龍紫紋緩緩道:「不必將事情想得這樣嚴重。我想止月的女皇若是賢能之君,知道了這件事也不會怪你們的,就算她昏庸到一力袒護手下欺壓百姓的地步,此事也由我一人承擔,你們不必害怕。」沙東堤聞言卻只是歎息,其他人對龍紫紋的話也頗不以為然。

  畢竟在他們心中,世上最強大的力量就是軍隊,最不能招惹的就是官。

  龍紫紋見狀道:「我這就去找城內官員說個明白,你們放心吧。」

  艾香猶豫了一下,跑到龍紫紋身邊,道:「你不懂止月語,我陪你去。」龍紫紋點點頭,在艾香的帶領下向城中官衙走去。

  沙東堤和家人此時對龍紫紋產生了一種畏懼感,雖然想攔住女兒,卻無人敢開口。

  二人一路走來,見者無不急急迴避。沙東堤帶回了一個漢人魔法士,將城守殺死的消息,已經傳遍全城,大家不明真相,不免人人自危。

  到達官衙,守門士兵一見龍紫紋便欲奔逃,艾香忙道:「你們不要跑,這位大漢國的龍公子有話要對副城守說,請你們傳話進去。」那些士兵愣了愣,一個兵長壯著膽子問道:「他不是來殺副城守的吧?」

  艾香道:「都哈想要強娶我,我不答應,他就陷害我的父親。我父親曾救過這位龍公子,所以他才殺了都哈。我們與副城守又沒有仇,殺他幹什麼?」那兵長半信半疑地點了點頭,道:「那……那我就去告訴大人……你們在此等著,不要亂來啊!」艾香點頭道:「你放心吧,若要亂來,方才就直接打進去了——你們難道攔得住麼?」

  那兵長跑進衙內半晌,留在外面的士兵面對龍紫紋,只覺度日如年。好在最後那兵長終於跑了出來,不然這些士兵只怕要扔了兵器,各奔東西逃命去了。

  兵長恭敬地施了一禮,道:「坦丘虎大人有請龍大人。」隨後便閃在一旁。

  二人步入衙內,穿過一片大院,來到一間大屋內,屋內上首是一架大椅,前方放了個大理石的桌子,看樣子和大漢國的府衙相去不遠。此時屋中間擺上了一張大桌,陸續有僕人端來酒菜,坦丘虎恭敬地站在一旁,見龍紫紋走來,忙施禮道:「大漢的魔法士大人請。」

  艾香將他的話譯給龍紫紋聽,龍紫紋淡淡問道:「你這是何意?」

  坦丘虎怔怔地看了看艾香,艾香立時將這話用止月語講給他,他急忙笑道:「大漢的魔法士光臨小城,是我的光榮,只怪都哈那傢伙沒有說清楚,才弄出誤會來,請您不要責怪。」

  龍紫紋道:「都哈依仗權勢,欺壓百姓,我已警告過他,但他執迷不悟,也怪不得我。不過擊殺官長終非小事,請你上書轉告貴國女皇,龍某一人做事一人承擔,請不要將沙東堤老爹一家牽連在內。」

  坦丘虎急忙點頭道:「這個自然、這個自然!我已備下酒席,特此向大人賠罪,請大人一定賞臉。」龍紫紋道:「不必了,請快修書上奏此事吧。」

  坦丘虎猶豫了一下,隨即道:「其實方纔我已派人將此事向兵城的金門大人上報,估計過不了多久,大人的回話就能到此,龍大人還是留在此處等消息的好。」

  艾香將這一句譯給龍紫紋後,道:「龍公子,他這人是有了名的陰險狠毒,今天出奇的老實,一定有詐,這酒菜可千萬吃不得。不如……我們還是逃到你們大漢國去吧!」

  龍紫紋微微一笑,道:「逃並不是最好的選擇,有些事,如果你有勇氣面對,就會發現最後的結局並不如想像中那樣壞。我們就在此等一會兒吧。」

  艾香只覺龍紫紋在說這番話時,隱隱顯出一絲王者氣質,不由看得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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