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三國] 主公 作者:望平安 (已完成)

 
mk2257 2011-9-20 00:22:46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11 198191
mk2257 發表於 2011-9-20 01:53
主公· 第八十二章 高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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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後三天,李勤把扶角堡裡的諸般事宜理順,一一的交待下去,由劉勝和孟木馮成負責,而他則做好了出征的一切準備,力爭出征即勝,吞併氐人鑌部。

    扶角堡裡面,人人在做著第一次出征的準備,可堡外面也有人不閒著。李勤在算計氐人鑌部,而外面卻也有人在算計他的扶角堡。

    堡外三里之處,二十幾名騎士立在小河的邊上,靜靜地城堡那邊望著。

    領頭的騎士面對一眼望不到頭的莊稼地,長長地歎了口氣,道:「湯兄弟,那李勤似乎不像你說的那般殘暴啊,如果是殘暴之人,為何這裡有幾萬畝新開出的良田,百姓又安居樂業?如李勤真的暴虐,定不會愛護百姓,而愛護百姓之人……」他搖了搖頭,話沒再往下說。

    這騎士的旁邊有一人,卻不是別人,正是在富平縣臭不可聞的湯表,他把能得罪的和不能得罪的人,全都給得罪光了,以至於不能再在富平縣裡待下去,只好遠走他鄉,投靠他唯一能投靠的人,也就是這名領頭的騎士。

    湯表聽了騎士的話,急道:「高大哥,這你可上當了,那些百姓也上當了!李勤根本就不是個好人,我聽說當初連京城來的達官,都管他叫李賊!京城的達官那是不會說錯的,他就是個李賊。」

    騎士們一起看向湯表,都等著聽他說李勤為何被稱為李賊,做過什麼壞事。可湯表卻含含糊糊的說不出來,只是反覆地說著李勤不是好人,讓高大哥不要上當。

    這位領頭的騎士,也就是湯表的高大哥,姓高名順,乃是并州民間赫赫有名的俠義之士,專以捉拿禍害百姓的大盜,領取官府的賞金為生,深受百姓尊重,并州百姓只要一提起高順,沒有不挑大拇指的,就連官府中人也與他交好,可高順卻始終沒有投靠任何人,因為他一直沒有遇到過比自己強的人,不屑與弱者為伍。

    只因以前欠過湯表的一個人情,雖然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人情,可高順極重義氣,說過要還,就一定要把這人情還了,待湯表找到他後,二話沒說,帶著手下的弟兄,遠來涼州尋找李勤,要替湯表報仇。

    可到了地頭之後,高順卻感覺事情似乎和湯表說的不一樣,那李勤不管從哪方面看,都不像是個殘暴之人,相反還很受百姓愛戴,只要百姓說好的人,高順認為那人就不會差到哪裡去!

    湯表指著扶角堡方向,道:「高大哥你看,扶角堡不大,外面有不少新建的民宅,還有一座大馬圈,只要咱們晚上摸過去,把馬圈給燒了,然後把民宅也燒一批,讓那李勤心疼心疼,你看可好?」

    高順眉頭大皺,看了眼湯表,心中不快,這湯表口口聲聲說李勤殘暴,可要真的看起來,殘暴的應是湯表才對。他心中有些後悔,不該輕信了湯表的話,大老遠的跑來涼州,淌這汪渾水。

    高順搖頭道:「不妥,冤有頭債有主,你和李勤有了過節,我幫你找他的晦氣便是,不可禍害百姓,湯兄弟以後不要再說這樣的話了!」

    頓了頓,高順又道:「李勤住在此處,必有落單之時,等他落了單,我便去與他單打獨鬥,將他擒下,由湯兄弟你處置便是。」他沒說要把李勤殺死,幫湯表把李勤抓住,這已經足夠還人情的了。

    湯表聽了大喜,在他看來,世上就沒有高順抓不住的人,只要高順出手,李勤必會被擒,到時他只要報仇就行了。

    這一日清早,李勤集合了軍隊,在家人和百姓們的歡送下,出了扶角堡。李田和何氏千叮嚀萬囑咐,只是要讓李勤小心,劉勝等人也自有離別之言,雖不敢說不吉利的話,可也都或多或少的暗示,如無法征服鑌部,早早回來,以後再找機會也就是了,用不著非得一次就成功。

    李勤對劉勝道:「劉兄,我帶兵出征,堡裡的事就交給你了。本來那個張久許了我不少好處的,可宦官說的話,不可不信卻也不可全信,把希望都放在他們的身上,實是風險太大,所以我只能現在出兵,爭取今年就把軍隊再擴編,再建個堡子出來。可我這樣做,你的擔子就重了,兄弟的心中著實過意不去!」

    劉勝卻道:「自家兄弟,莫要說兩家話,你自管去做是了。哥哥我在堡裡準備好美酒,等著你回來慶功!」

    堡中百姓一直送大軍行出了三里多地,這才依依不捨地回去。扶角軍取道東南方向,浩浩蕩蕩地進發,邊走邊叫嚷喧嘩,每到一處村莊,便四下宣揚,他們是要去環縣的。

    可當晚天黑之後,扶角軍卻突然轉向,繞過所有村莊,只挑無人的小路行進,調頭直奔西北方向,那是鑌部所在的方向。

    此次扶角軍共出動四百五十名戰兵,全部騎馬以增強機動性,四百名騎馬步兵,五十名騎兵每人雙馬,再加上五十名輔兵及行軍醫生,行軍醫生就是景春,趕著三十輛大車,裝運乾糧盔甲以及武器裝備。

    為減少傷亡,加強遠程攻擊的力量,李勤除了留下一部份守堡之外,他帶出了剩下所有的弓箭,所有扶角兵每人均配三把以上的弓,步兵兩隻雞肋大弓,一隻制式木弓,而騎兵三弓之外,還要多帶角弓。

    羽箭方面除了涼州刺史送的,再加上這幾個月新制和購買的,足足有四萬餘枝箭。單從弓箭的配備上講,扶角軍是漢末所有軍隊中,力度最大的,甚至超過了草原匈奴兵的弓箭裝備!

    閃電戰!此次征服鑌部,李勤定下的作戰方式就是閃電戰,當天到達鑌部,當天開戰,當天結束,不能進行攻堅戰,戰爭甚至不能拖到第二天。要做到一錘子就把鑌部打暈,不能讓他們還手,以免增加傷亡!

    一夜馬不停蹄,行軍極快,並不休息,待到了第二天天快亮時,扶角軍才進入一片樹林休息,騎兵撒出,封鎖各處路口,如果有路過的商旅百姓,要全部控制起來,隨大軍行進,打完仗後才能放走,以免消息走漏。

    暗地裡遠遠跟隨的高順見著,心中驚詫,他絕非是不懂兵的莽漢,一見扶角軍行軍的架勢,立知這是奔襲,要去攻打某個強大的敵軍,可富平附近稱得上強的,只有鑌部了,他以前去過鑌部的,正是這個方向。

    難不成李勤要吞併鑌部?一想到這個,高順只感後脊樑骨發寒,自己怕是要惹上大麻煩了,這李勤真要是去吞併鑌部的,那就說明他有極大的野心,這種人豈是好相與的?莫說李勤身邊強兵環繞沒有落單,就算他落了單,被自己抓住,怕後果也會不堪設想,說不定自己和弟兄們都要埋骨涼州,無人能再回并州了!

    想到這些,高順後悔不迭,可義字之下,後悔可以,反悔卻是不能,就算是要死,他也一定要把人情還了!

    可既然想明白了,他對湯表利用自己的行為,便大為不滿起來,自己夠義氣,可湯表卻不夠義氣了,為人太不地道。有了這種不滿,對湯表的態度自然也就不再親熱,話也說得少了,但他仍舊帶人暗地裡跟蹤,就算不滿,他也沒有反悔!

    扶角軍最精銳的斥候全派去偵察鑌部的動向了,不但沒有人發現後面跟著刺客,就連李勤也沒有想到,他終究還是個人,不是半仙兒,上哪能想到從并州跑來個大刺客,而且還是高順呢?就算是作夢,他也夢不見這種事情啊!

    白天休息,晚上再接著趕路,由於他們行進速度極快,所以估計著後半夜就能到達鑌部所在地,休整一下,拂曉發起進攻,不出意外,上午就能結束戰鬥!

    可剛走到一半路程,離著鑌部還有老遠,前面卻有快馬奔來,馬上騎士是烏蛋子!

    烏蛋子自然知道行軍路線,他奔到大軍近前,叫道:「李郎,出意外了!」

    李勤騎在黑馬上,遠遠見著烏蛋子奔來,心中大喜,斥候回來了,消息定是打聽得清清楚楚,可聽烏蛋子說出了意外,他立時心中一緊,縱馬上前,問道:「可是你們的行蹤被鑌部發現,他們有了準備?」

    烏蛋子滿臉焦急之色,道:「不是,他們根本就不可能發現我們,因為有人比咱們早到了一步,攻打鑌部,鑌部的人要麼被殺,要麼被抓,竟然沒有活口留下!」

    李勤大驚,叫道:「這怎麼可能,鑌部強大,就算我們也要全軍出動才行,是什麼部落能把鑌部給吞了,富平有這樣的勢力存在嗎?」他一直以為自己就是富平最強大的存在了,萬沒想到還有別人。

    烏蛋子道:「不是咱們富平的,屬下帶著人趕到時,鑌部已經遭襲,我們立即四下查探,剛查明白,是廉縣來的羌人牢姐部,他們越境作案,竟然敢搶咱們富平的部落!」

    話一出口,扶角兵盡皆大怒,富平的部落,他們自己搞吞併那是沒有問題的,可別縣的胡人竟敢來搶,這還了得!

    襲擊鑌部,立即變成了搭救鑌部,為富平鄉親而戰!

    扶角兵紛紛怒喝起來,定要滅了那個牢姐羌,把鑌部的人給救回來了!
mk2257 發表於 2011-9-20 01:54
主公· 第八十三章 牢姐羌遭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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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勤和士兵們的想法可不一樣,對於出兵征戰,他向來主張打有準備之戰,要不然他幹嘛大力發展斥候軍,拉兵出去見人就死磕,豈不更乾脆?

    出征鑌部的事,他已然做好了萬全的準備,雖然尚未開戰,可他心裡清楚,這場閃電戰他一定會贏,而且付出的代價會很小。可人算不如天算,他無論如何也沒算到,竟然從廉縣蹦出來個牢姐羌,這個部落他以前聽都沒聽說過,而且廉縣離富平遠著呢,竟然有部落能越境搶劫,又不是匈奴人,怎麼可以這樣?所有羌氐部落,都要受地方官約束的,廉縣的縣令是幹什麼吃的!

    李勤叫過賈詡,問道:「姐夫,這事怎麼辦,我們是要撤回去,還是追上去?」

    賈詡想了想,沒馬上回答,卻問烏蛋子道:「鑌部遭劫有多久了,超過三天沒有?」他估計不會超過三天,如果超過三天,那富平方面就會知道了,扶角軍也不會白跑這一趟。

    烏蛋子卻搖頭道:「應該超過三天了,因為我們到時,鑌部就已經遭劫了,羌人離開頂多三天路程,我們是追上去看見了,這才回報的。但按照行軍的速度來講,就算我們能追上他們,也是在廉縣的地界裡了,如要征討,得事先和縣令打招呼,他們可以越境搶劫,我們卻不能越境剿匪。」

    李勤升任校尉的文書還沒從京裡送來呢,他不能越境開戰,否則很容易被人歪解成造反,那就會出大麻煩了。

    賈詡又問道:「牢姐羌大不大,有多少士兵?」

    烏蛋子道:「比鑌部大,能有一千多的士兵!」

    扶角兵一聽,都不出聲了,如果他們征討牢姐羌,那麼就屬於是遠征了,軍糧沒帶那麼多天的,而且牢姐羌也過於強大了些,軍糧不夠的情況下,遠征數倍與已的敵人,想要得勝,就有難度了,說不定會大敗而歸!

    可賈詡只思索了片刻,便對李勤道:「阿勤,我們追上去,定可獲勝,說不定還能順手把牢姐羌給吞了。我們想不到鑌部被襲,牢姐羌定也想不到會有人追,咱們突然追上去,打他們個措手不及,定可得勝。」

    「那廉縣的縣令方面呢,我們可來不及和他打招呼了,就算來得及,他要是猶豫一下,拖上一兩天,我們可就甭想突襲了,沒準家都回不了!」李勤道。

    賈詡哼了聲,道:「阿勤多慮了,只要你事後向那縣令暗示一下,你有可能升任校尉,保準他不會追究此事,再分他一些財物,他更加會幫著你了,說不定他早看牢姐羌不順眼了,你替他除了心頭之患,他還得感謝你呢!」

    李勤皺眉道:「萬一他不感謝呢……」

    賈詡嘿然道:「不感謝又能怎樣?就算咱們是在他的地盤上動手,就算他再不痛快,他也絕對會把這件事壓下去的,別忘了一句話,官官相護,他可以幫著你,但他絕對不會幫著平頭百姓的,更何況是胡人!」

    李勤這才點頭,心中暗道:「官官相護,我怎麼把這句話給忘了,我當官沒經驗,可不代表人家也沒經驗啊,那縣令肯定不會為難我的!」

    轉過身,李勤衝著扶角兵們道:「事已至此,多說無宜,要麼咱們就別幹,要幹就幹到底!弟兄們辛苦些,追上牢姐羌,殺他們個人仰馬翻,救回受苦受難的鑌部百姓!」

    扶角兵紛紛叫道:「對對,我們一定要救回受苦受難的鑌部百姓,接他們去咱們那裡過好日子!」

    李勤叫道:「扶角軍!」

    「勇絕天下!」扶角兵齊聲應喝。

    李勤一揮手,讓烏蛋子頭前帶路,扶角軍改了方向,從後直追牢姐羌!

    大軍這一改道疾行,暗處的高順又不明白了,怎麼又改道了,難不成李勤不想去吞併鑌部了?李勤這個人用兵,還真是讓人琢磨不透,帶著這麼多的人跑來跑去的,他到底想幹什麼呀!

    扶角軍一路追趕,然而在富平境內到底沒有追上牢姐羌,畢竟行程上差了三天呢,大家又都是騎兵,牢姐羌帶著俘虜,可李勤卻帶著大車,雖然扶角軍走的更快一些,可卻仍舊沒有追上牢姐羌,甚至連羌人的斷後部隊都沒有看到!

    這一日扶角兵已然追進了廉縣的地界,廉縣比富平縣還要往北,處於大漢邊境與匈奴人的最前沿,不過廉縣比富平縣要好一點,因為更靠近絲綢之路,所以行商較多,稅好收些,縣令能養得起兵,軍隊規模要比湯介的富平軍大些,至少這裡的一部漢兵是足額的。

    李勤帶兵進入廉縣之後,沒有去縣城,而是「請」了幾個當地人作嚮導,直撲牢姐羌的地盤,進行閃電戰,要一錘子把牢姐羌給打暈!

    扶角軍大規模進入別人的領地,就算再怎麼偃旗息鼓,行動得再快,可按常理來說,也會有人去報告官府的,廉縣的縣令必會派人來詢問,但這只是按常理來說,可世上的事,往往不是按著常理來的!

    廉縣的縣令裘盛,莫說不知扶角軍越境開戰,就算是知道,他也管不了了,因為他自己遇到了天大的麻煩,這個麻煩足能要了他的老命,也能要了整個廉縣所有百姓的性命!

    匈奴兵大規模南下了,首攻之處,正是廉縣!

    廉縣的地理位置十分優越,往西不遠全是沙漠,商旅往來頻繁,往北是一望無際的大草原,可以放馬牧羊,東面和南面都是大森林,可以捕獸捉鳥,廉河從森林邊上流過,流經縣城的東面和南面,形成天然的護城河。

    用當地百姓的話來講那真是縱馬草原之上,行獵森林之中,廉河魚多味美,生活富足安康。雖然這些年不太平,百姓日子不如從前,可廉縣底子厚,生活方面比富平還是要強上很多的。

    然而,此時什麼平安富足的景象都看不到了,有的只是成群結隊,哭喊奔跑的百姓,廉縣西門和北門大開,無數的百姓從四百八方逃難而來,爭著搶著過護城河!

    裘盛身子肥胖,長相和氣,很有幾分心寬體胖的模樣,他昨天剛剛過完五十大壽,五十而知天命,可他剛到五十,就知天命是啥了,就是不讓他有命過六十大壽,這個天命知道的未免悲痛了些!

    裘盛站在城門之上,看著下面無數逃難的百姓,他驚慌失措,再無半點往日的雍容,嘴唇哆嗦著,對手下官吏道:「匈奴人這就來了?怎麼事先一點預兆也沒有啊,這還沒到秋收之時,他們來幹嘛呀?」

    他身後一名小吏道:「可能是今年草原上旱得厲害,春天時他們又沒來,所以挺不到秋收,提前來了!」

    裘盛手拍著城垛,急道:「到底來了多少匈奴人,是哪個部落的,怎麼還沒探查清楚,張奣怎麼還不回來啊!」

    張奣是廉縣的軍司馬,領有戰兵四百,得知匈奴人來襲,他當然要領兵迎敵,是以不在城中,城裡現在只有輔兵,沒有戰兵,幾乎可以稱得上是空城一座了,所以裘盛才這般著急。

    可越著急,等的人越不回來,一直到天色將黑之時,遠處才奔回一支漢軍,正是張奣所領的廉縣軍。

    裘盛的汗水早就把衣服浸透了,他雙後按在城垛上,道:「張奣回來了,士兵沒有損失,那就是沒有交戰,匈奴人離著還遠……」

    他身後的官吏苦著臉搖頭,就算遠,還能遠多少呢,今晚不到,明早也必圍城啊!

    張奣三十多歲,全身披掛,手裡提著一把大刀,親自斷後,回到了城外,他卻不急著進城,立馬護城河邊,保護尚未進城的百姓,而漢兵們卻蜂擁入城,把原本擁擠的吊橋上,弄得更加混亂!

    一名漢兵進了城,奔上城頭,叫道:「裘大人,匈奴兵沒有向咱們這裡來,而是轉道去了牢姐羌,看樣子是去攻打的!」

    裘盛啊了聲,心卻稍稍放下了,沒有直接來縣城就好。他道:「為什麼要去攻打牢姐羌,牢姐羌不是年年給九帳部的劉九上貢麼,哪部的匈奴人敢去打他們,那不是得罪了劉九麼?」

    劉九是草原上的強勢匈奴王,單于汗位的有力競爭者,很少有別的匈奴部落敢惹他的,不敢惹他,當然也就不敢惹牢姐羌了。

    這名漢兵道:「就是劉九的匈奴兵去打牢姐羌的,估計今年牢姐羌沒給夠孝敬吧,所以劉九發怒了,派兵征討!」

    裘盛氣道:「那就是牢姐羌引來的劉九了,真真可氣,他們交不夠孝敬,卻連累了咱們!劉九派了多少人來?」

    這名漢兵道:「看人數當為三千人!」

    裘盛鬆了口氣,道:「才三千人,那就好辦了,我們一邊固守城池,一邊向附近縣城求助,富平離得最近,向他們求援吧!不過估計著,不等援兵到來,匈奴人搶夠了也就該退了,三千人南來,規模不算大。」

    可惜,這名漢兵說話是個大喘氣,他道:「三千是先鋒,沒有帶備用馬匹和大車,所以後面一定還有大軍,有可能是劉九親自帶兵!」

    裘盛腦袋嗡地一聲,雙腿酸軟,跌坐在地。官吏們趕緊上前攙扶,可人人心中驚駭,三千人的先鋒,後面的大軍怕不得過萬,肯定過萬啊!劉九帶了這麼多匈奴兵南下,肯定不是光要搶廉縣的,怕是來搶整個北地郡的吧!

    裘盛晃了晃腦袋,帶著哭音叫道:「求援求援,不要去富平了,直接去隴縣,去求刺史大人出兵!」

    李勤帶著扶角軍進入了牢姐羌的地盤,他沒有馬上進攻,敵情不明,可不敢直接衝過去,他打算先派出斥候去探探,如能夜襲,最好是夜襲!

    可臨近了三里之處,遠遠卻望見牢姐羌那邊濃煙滾滾,喊殺聲足足傳出三里之遙,那邊似乎……肯定是在進行一場大戰!

    李勤勒馬站住,心中驚疑不定,怎麼搞的,牢姐羌也被人劫了?怎麼我想打誰,就總有別人先去打啊!

    就在這時,去探查敵情的烏蛋子奔回來了,滿臉的驚慌,叫道:「李郎,大事不好,匈奴兵來了,漫山遍野全是,必超過三千人,必超過三千人!」
mk2257 發表於 2011-9-20 01:55
主公· 第八十四章 弱肉強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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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烏蛋子這一喊叫,李勤大吃一驚,而扶角兵們也是盡數嚇了好大一跳!

    李勤叫道:「什麼,你看到了什麼?匈奴兵,這裡來了匈奴兵嗎?」

    賈詡也急了,他叫道:「匈奴兵怎麼打到這裡來了,事先一點兒消息也沒有啊!」要是事先得到了消息,他說什麼也不會攛掇李勤來廉縣的,活得不耐煩了麼!

    敵人的消息沒有探清楚,斥候兵的首領是必須要負全責的,可這件事卻當真怪不得烏蛋子,他對探查敵情的方方面面,做得相當到位了,可問題是牢姐羌是突然遭襲,就連牢姐羌的人事先都沒有料到,何況是他這跟在後面的人了!

    事情沒發生前,怎麼說都行,可是事情一旦發生,就不能怪這個怪那個了,要立即想辦法解決才成!

    李勤沒有任何的責怪表情,反而道:「烏蛋子,你做得很好,回報得也及時,否則我們這時過去,非得吃大虧不可!」

    頓了頓,他又道:「再探,如能把事情搞清楚那是最好,如果搞不清楚,你萬不可靠得太近,免得出了危險!」

    烏蛋子心中感激,上司講道理,又關心自己的安全,要是心裡不感動,那他就不是正常人了!答應一聲,烏蛋子回身又探,典韋道:「少爺,我跟上去看看,如果能擒來一活口,那就盡量擒來一個!」

    李勤卻擺手道:「不可,你騎術非是最好,不可過去。鍾羽劉迅何在?」

    鍾羽和劉迅應聲而出,他二人弓馬嫻熟,雖在做斥候的方面要照烏蛋子差些,可是一旦有了意外,卻能把烏蛋子搶回來,這才是最關鍵的。

    李勤道:「遠遠跟著你們屯長,你們屯長肯定會盡力靠前,太過危險,如果被匈奴兵發現,要全力搶他回來,明白嗎?」

    鍾羽和劉迅齊聲答道:「明白!」一起縱馬奔出,去追烏蛋子了。

    李勤觀察了附近的地形,見北邊一里多遠的地方,是一片大森林,他道:「進林子裡去躲著,做好戰鬥準備!」

    地上的車輪印和蹄印是沒法掩蓋的,只要匈奴兵發現了烏蛋子他們,就肯定會追來,而肯定會順著足跡找到扶角軍,這是無法避免的事實,轉身避開已然來不及了,他們是無論如何跑不過匈奴兵的,所以只能應戰!

    扶角兵立即轉向,向大森林裡奔去。待進了樹林,立即把戰馬大車藏進去,騎兵遠遠繞開,而步兵則倚林列陣,靜靜地等著。

    牢姐羌。

    離部落居住地半里遠的地方,立著十幾匹骨架高大的戰馬,而馬上騎士又儘是身材魁梧之人,只有一個人例外。這人沒有穿盔甲,卻滿頭小辮,每隻辮梢兒又編著華麗羽毛,長得瘦小枯乾,兩眼渾濁,臉上一隻鷹鉤鼻子,四十來歲的年紀,手裡握著一隻用牛尾毛裝飾的物事,有點像拂塵,卻又不是拂塵,不知是什麼東西。

    這打扮奇特的人卻非是這伙匈奴人的首領,真正的首領卻是他前面的一名匈奴武將。這員武將身材高大,卻臉上少了些威猛之色,甚至有些酒色過度的樣子,眼中沒有什麼風采,肌肉也頗有些鬆弛,不過才三十歲,持韁的兩手微微有些顫抖,但明顯不是他要抖,而是不由自主,是一種病態的反應。

    這名武將是九帳部匈奴王劉九同父同母的親弟弟,漢名叫劉十一。匈奴人的習慣,男子可多娶妻,這與漢朝百姓無異,但女子喪夫之後,卻不興守寡,除非那女子不願意再嫁,否則就算嫁多少次,別人也不會說她半句的不是,而所生子的兒子,同樣都是兄弟。劉九的父親死後,他母親又嫁,生下好幾個兒子,都算是劉九的兄弟,所以劉九有十幾個同父異母的兄弟,卻又有好幾個同母異父的兄弟。

    但劉十一是唯一和劉九同父同母的兄弟,與眾不同,所以身份顯貴,按著匈奴人兄終弟及的繼承關係,如果劉九死時,兒子未成年,那麼劉十一將是下一任九帳部的匈奴王!

    劉十一身後那打扮奇特的人,不是武將,而是一名巫師。在匈奴的部落中,巫師地位極高,這與一千年後成吉思汗時代的通天巫沒什麼不同。

    不能說匈奴人比千年之後成吉思汗時期的蒙古人更迷信,但巫師的地位崇高,卻是一般無二的。巫師們在非戰時進行占卜,發表一些「預言」,而戰時則隨軍出征,充當軍師的角色。

    這名巫師名叫格勃巫,是九帳部大巫師大德巫的兒子,此次南下便是由他來充當劉十一副手的。

    劉十一打了個哈欠,道:「怎地這般容易,就算牢姐羌沒什麼防備,可也不至於一衝就垮,是咱們的兒郎太厲害了,還是他們太弱了?」

    格勃巫看著遠處的戰場,同樣有些興味索然,他道:「看來牢姐羌是去遠征了什麼部落,剛剛回來,正是兵馬疲憊的時候,所以我們打他們這才般順利。估計他們是去給咱們湊貢品的,只是湊得太遲了些!」

    劉十一又打了個哈欠,他從馬上取下一隻酒囊,打開木塞喝口酒,晃了晃頭,似乎不如此,他就要睡過去一樣。劉十一道:「是給咱們去湊貢品的啊,那要不要饒了他們?」

    格勃巫立即搖頭道:「不可饒恕,他們交貢品的時間已過,晚了就是晚了,必須要受到懲罰,否則別的部落也學他們的樣子,那豈不要亂了,所以必須要滅了他們。南人們經常說些話,叫做成話,有一句成話說的是殺雞……」頓了頓,道:「嚇雞。我們只有殺掉牢姐羌這隻雞,才能嚇住別的部落那些雞,要是饒了他們,就嚇不住別的雞了!」

    劉十一轉頭看了眼學識淵博的格勃巫,道:「還是你有學問,懂得南人的成話,殺雞嚇雞,說得真有道理啊,雞嘛就是一定要嚇的!」

    就在他們說話的功夫,匈奴兵已然打敗了牢姐羌,不管羌人們如何求饒,他們仍舊放火燒光了茅屋,把俘虜綁起來,牛羊帳篷等財物收攏好,準備撤離。

    劉十一拿著酒囊,一口氣喝光了酒,舔舔嘴唇,道:「咱們走吧,把人口和牛馬送回去,等我大哥來了,咱們再一起去攻打縣城,我頭疼得很,這兩天不想再打仗了!」

    格勃巫道:「小心劉黑豹再說你膽怯,阿爹曾和我私下說過,他總在大王面前說你的壞話,想取代你的位置。」他說的劉黑豹是劉九的另一個弟弟,同父異母,按著繼承順序,劉十一之後,便是劉黑豹了。

    劉十一歎了口氣,搖頭道:「我有什麼位置啊,大哥的兒子們都長大了,輪不到我嘍!」

    格勃巫一撇嘴,心想:「這你可說錯了,大王的幾個兒子全都英勇善戰,每次衝鋒都衝在最前面,是勇士不假,可卻魯莽,他們越英勇死得越快,只要你少喝幾口酒,跟他們比命長,說不定你還真能當上大王呢!」

    但這話他可不敢明著說出來,要是被傳出去,劉九非把他剁了不可,巫師又能咋地,敢亂說話,照剁!

    就在這時,一個匈奴兵忽然叫道:「漢兵,那裡有漢兵!」他指著遠處,指的不是別人,正是烏蛋子。

    烏蛋子為了把事情探得更明白,還想抓個活口,自然要離得近些,可他卻是穿著鐵甲的,匈奴兵可沒有穿鐵甲的,都是皮甲,所以他格外顯眼。

    劉十一順著這匈奴兵的手指方面看去,奇道:「怎麼有漢兵,還是穿著鐵甲的?他的鐵甲不錯啊,真好!誰去把他的鐵甲搶來?」

    一個空袋子匈奴兵叫道:「我去,搶來鐵甲獻給骨都侯!」劉十一的爵位是骨都侯。

    這名空袋子匈奴兵馬背上還馱著個哭叫的女子,他把女子扔到地上,向烏蛋子奔去。

    別的匈奴兵轟轟地笑道:「歌戰,為了鐵甲,連女人都不要了麼?」他們誰也沒把那個漢兵當回事,就連怎麼會突然出現一個漢兵,都沒放在心上。

    空袋子是九帳部對最精銳士兵的美稱,就像射鵰手,遠欄子,箭袋子這些稱呼一樣。空袋子指的是拿著空袋子出去行劫,裝滿後回來,也是讚美匈奴精銳箭術高超,帶著空箭袋出去,光靠接敵人射來的箭,再射回去,就能得勝贏敵。當然,這只是一種美稱,沒有哪個匈奴兵真的會不帶箭出去的,那不是顯示英武,那是冒傻氣!

    歌戰不但帶著三袋箭,連弓都帶了兩把。他向烏蛋子衝了過去,卻沒有取弓,只是手揮彎刀,滿不在乎地,嘴裡還叫著:「呀呼嘿……」

    烏蛋子見匈奴兵發現了自己,心中焦急,真是越急越辦不成事,我靠得太近了,失分寸了,以後可得記住這個教訓!他調轉馬頭就走,沒有任何戀戰的表示。

    匈奴兵見狀,無不大笑,都叫了起來,讓歌戰小心些,莫要砍壞了鐵甲,骨都侯還要穿呢!

    歌戰嗷嗷狂叫,揮舞彎刀,直追了下去,轉了一個小彎,消失在樹林之後。

    匈奴兵只看了他幾眼,便都又各忙各的去了,而劉十一又拿出一袋子酒灌了起來,格勃巫卻去看那地上的女子,看得他眉花眼笑,真想下馬去捏下女子的臉蛋兒。

    只是片刻功夫,樹林那邊蹄聲急促,歌戰的座騎回來了,馱著歌戰……

    劉十一放下酒囊,正在擦嘴,突然聽到匈奴兵大嘩,他抬頭望去,就見奔來的那匹馬上,馱著歌戰,可歌戰卻少了一樣東西……腦袋沒了!
mk2257 發表於 2011-9-20 01:56
主公· 第八十五章 我扶角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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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十一大吃一驚,叫道:「歌戰的腦袋呢?」

    格勃巫也顧不得看女人了,他叫道:「那漢兵必是精銳,他殺了歌戰!」把手一揮,替劉十一下令,又派匈奴兵過去,去給歌戰報仇。

    兩名同樣是空袋子的匈奴兵立即奔了過去,可後面的一個奔到一半,卻停下了座騎。對於崇尚武力,尤其是最精銳的匈奴兵來講,大規模開戰是一回事,而兵與兵單挑又是一回事,很少有兩個人同時過去打一個敵兵的情況發生。後面的匈奴兵以為只有一個漢兵呢,所以沒有跟過去,但卻也做出了隨時接應的準備。

    前面的匈奴兵快馬奔馳,也轉過了大樹,消失在樹林之後。

    片刻之後,蹄聲再次急促傳來,那名匈奴兵的座騎也回來了!

    事情發生的突然,大多數匈奴兵沒有往這邊看,還在忙著自己的事,可附近卻也有百餘人看到了,驚呼聲再次響起!

    座騎之上的匈奴兵也少了樣東西,同樣是腦袋,而且他比歌戰還慘,脖腔之中竟然還在往外冒著鮮血,噴得渾身滿馬都是。顯而易見,那漢兵不但沒走遠,反而回來了,比剛才殺歌戰時離得還近,肯定就藏在道路拐彎後!

    轟地一下子,看到這事的匈奴兵全都叫了起來,不用劉十一下令,一名十夫長領著手下匈奴兵,縱馬殺去,轉眼就消失在樹林之後!

    這回,再沒有哪個匈奴兵不把那漢兵當回事了,都停下了手中的事情,看著道路的拐彎處,而遠處的匈奴兵也都紛紛問怎麼了,也都向這邊望了過來!

    道路拐外處,鍾羽彎弓搭箭,瞄準路口,而劉迅則手舉大刀,就等在路口的邊上!

    馬蹄聲響,十夫長縱馬奔來,他的馬快,遠超後面的手下。這十夫長剛拐過小彎,立即就看到了鍾羽,離得這般近想不看到都不行!

    冷丁見著前面有人要放暗箭,這十夫長連憤怒的時間都沒有,左手一勒馬韁,右手彎刀舉起,擋住了自己的面門。人在突然遭遇危險時,往往不會想著擊敵,而是先進行自我保護,這是正常的行為,既不是膽怯,也不是糊塗!

    如這十夫長是雙手勒住馬韁,那麼戰馬必是人立而起,可他卻是突然間單手勒韁,戰馬自然而然地就順著他勒韁的方向偏頭,可疾行之中偏頭,馬蹄必然不穩,戰馬眼看著就要跌倒!

    就在這電光火石的一剎那,刀光一閃,鮮血直噴出數尺之高!十夫長終於知道歌戰他們是怎麼死的了,因為他的腦袋也飛起來了!

    劉迅沖鍾羽一笑,心想:「箭術我差了你一點點,可是刀法怕我比你強些吧,我做不成金牌槍手,能做個金牌刀手,也挺好的!」

    戰馬倒地,嘶鳴一聲,跳起身來,往回便奔。由於這年代匈奴人沒有使用馬鐙,士兵作戰時,都用皮條把身子牢牢綁在身上,所以十夫長的屍體並不落地,由戰馬馱著奔回,就如同歌戰他們一樣!

    十夫長的第一個手下已然奔到,拐過彎來時,正好和奔回的戰馬撞上,兩匹馬同時倒地,弦聲響起,一箭射來,把這匈奴兵釘到了地上!

    後面的匈奴兵全部衝來,可勒馬不及,全都踩到了前面人馬的身上,紛紛落地。

    弦聲又響,鍾羽連珠放箭,一口氣射死了六個,剩下的兩個匈奴兵大駭,急切之中,立即做出雖然正確,卻不可能完成的舉動,手中彎刀劈頭朝敵人扔出,要去取弓箭還擊!

    剛才歌戰他們的屍體被戰馬帶回時,都沒有中箭,顯見是一挑一對戰而死,可他們卻沒有想到,路口竟是這麼一種情況,竟有兩名漢兵偷襲,而且還不是最開始逃走的那個!

    就像格勃巫想劉九的兒子們那樣,越勇猛衝鋒的人,死的越快,匈奴兵射了一輩子人,卻沒想到今天反過來全都死在箭下!

    鍾羽一招得手,豈有放棄之理,弓弦又響,不等匈奴兵取出弓箭,把他們二人又都射死!

    射完匈奴兵後,鍾羽回頭看向大路,估計烏蛋子已經把消息送回去了,他們阻敵的任務完成,現在該引敵來追了。他沖劉迅一招手,叫道:「殺敵雖然痛快,可今天這事,咱們魯莽了啊!」

    劉迅收起大刀,取出弓箭,笑道:「那又怎地?李郎說過,要麼不干……」

    兩人一起笑道:「要幹就幹到底!」

    他二人同時拍馬便走,一邊奔跑,一邊大聲叫喊,往扶角軍相反的方面奔走,吸引匈奴兵的注意力!

    他倆奔出不過十數丈,後面大批的匈奴兵便追了上來,啼聲轟鳴,追來的匈奴兵足足上百,竟是整整的一支百人隊!

    領頭的百夫長看到地上的屍體,又望向鍾羽兩人,他咬牙切齒地道:「抓活的,一刀一刀割他們的肉,挨不夠一百刀,不讓他們死!」

    匈奴兵此次攻滅牢姐羌,整場戰鬥,也不過死了七八十人,可卻被兩個漢兵暗算了十來個,更可氣的是那兩個漢兵啥事沒有,跑得又歡,喊得又響,這還了得,非得殺了他們報仇不可!

    匈奴兵大喊著追了下去,前跑後追,轉眼之間,便跑出了十來里地,遠遠地離開了扶角兵的陣地。

    烏蛋子奔了回來,勒馬站住,叫道:「李郎,數目查清楚了,確是三千匈奴兵,沒帶備用馬匹,牢姐羌完了,人要麼被殺,要麼被抓,營地也被燒光了,鑌部的人生死不知,但他們是無力反抗的,所以反而應該沒有被殺!」

    李勤問道:「鍾羽和劉迅呢?我讓他倆接應你去了!」

    烏蛋子嚥下一口唾沫,回頭看去,道:「他倆在阻敵,過後就會引敵去追,怕是……怕是……」他心裡難受,說不下去了。兩人再勇敢,可面對成百上千的匈奴兵也怕是凶多吉少了!

    賈詡聽到這話,嘴唇動了動,卻沒有吱聲,這種關鍵時刻,重大的決定還要由李勤來做,是壯士斷腕,還是勇往直前,必須要由他親自來做決定!

    名將,在這時候應該選擇壯士斷腕,突然遭遇強敵時,血戰到底沒什麼好說的,可在強敵沒有發現自己之前,再談血戰到底,就沒有必要了,應該引兵撤退,保全實力,先把危險消除,再做打算。

    但是,名將不見得會是一個好主公!

    西楚霸王是名將,李勤的先祖中也有名將,可他們都不是好主公。就算是百戰百勝,可當身邊誓死追隨的忠心部下越打越少,而不是越打越多,那麼名將,也只能是有名的將軍了!

    鍾羽和劉迅雖然魯莽,可卻是在用性命去引開匈奴兵,如果李勤不管他們,用名將的方式撤退自保,誰也說不出來他什麼,無法責怪,因為這是正確的兵法。可他這麼回去了,小馬超長大後會怎麼看他,氐人們會怎麼看他,大良羌的人會怎麼看他?仍舊追隨是不假,誓死效忠卻未必了!

    賈詡低下了頭,而典韋、老扶角兵,新扶角兵,都默不作聲,都看著李勤,他們想的不多,就算要有什麼想法,也是事後去想,所處的地位不同,他們沒法現在就理解李勤的心情,只能等著他下命令。

    李勤看向自己的軍隊,慢慢地道:「我叫鍾劉二人去接應烏蛋子,卻只下了接應的命令,而沒有下後續的命令,在匈奴兵沒有發現我們的情況下,他們引開敵人,雖然勇敢,雖然保護了我們大家,但卻是錯誤的行動,他們不應該這樣做!」

    賈詡心中一沉,心想:「完了,只是一個名將罷了,頂多就是一富平的豪強而已了,真是讓人失望!現在的情況,只要你帶兵衝上去,不管是勝是敗,哪怕打到最後全軍覆沒,只活下來你一個人,名頭卻也必響徹天下,日後你振臂一呼,天下英雄誰能不來投靠?東山再起之日,便你稱霸天下之時!李田的兒子,田田田,守著你那一畝三分地去吧,沒出息的東西!」

    可李勤卻又道:「雖是錯誤的行動,卻是同袍之情的體現,他們不惜性命去保護我們,那麼我們呢?此事錯誤在我,做為首領,戰鬥的指揮者,我沒能提前把事情考慮清楚,方方面面沒有照顧周全,沒有下達出完整的命令,這是我的失誤,從扶角堡出來我就一再的判斷錯形勢,我承認這都是我的錯,結果使大家陷入險境,我對不起你們,也對不起等著你們回家的親人!」

    扶角兵們眼圈都紅了,誰也沒有想到李勤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典韋低聲道:「事事都能提前想到的,那是神仙!」他把臉轉了過去,眼中也有淚光,李勤當眾認錯,讓他心中著實難受!

    李勤道:「我出的錯,必須由我來承擔。鍾羽和劉迅跑得必快,匈奴兵也必追的快,我來不及追上去,救回他們了,但一起出來的,我卻不能帶他們一起回去,無顏面對扶角鄉親,所以我要去攻打匈奴兵,殺得一個是一個,為他倆報仇雪恨,但你們卻不必去,回家去,好好活著,逢年過節時,為我上一柱香便是!」說罷,翻身上馬,提了長槍。

    典韋什麼話也沒說,也上了戰馬,手提那把向劉勝要來的百斤斷馬刀,緊緊跟在李勤的身邊。

    老扶角兵叫道:「既是同袍,豈有獨活之理?」

    賈詡心情激盪,沒看錯李勤,李郎必成大器!他也上了戰馬,叫道:「李郎說得哪裡話來,什麼叫你去我們回?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黃泉路上,如無我等相伴,你豈不孤單!」

    扶角兵盡數大呼:「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全數上馬!

    什麼是誓死追隨,明知必死,卻決意跟從,絕不拋棄,這便是誓死追隨!別人對得起我,我就一定要對得起別人!

    李勤叫了聲道:「好兄弟!」轉頭對烏蛋子道:「去,告訴那些匈奴兵,我扶角軍來了!」

    烏蛋子大聲應喝:「我扶角軍來了!」縱馬向那黑煙滾滾的方向奔去!

    士兵們齊聲呼喝:「我扶角軍來了!」

    「我扶角軍來了!」

    「我扶角軍來了!」
mk2257 發表於 2011-9-20 01:57
主公· 第八十六章 殺他們個人仰馬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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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牢姐羌。

    典型的草原騎兵作風,匈奴兵攻打別部向來是速戰速決,從不拖拖拉拉,一代又一代的遷徙遊牧,長年累月的劫掠攻伐,使得所有的匈奴兵都明白一個道理,天下土地有的是,只要是有水有草的地方,匈奴人就可以立起自己的帳篷,沒有必要為了一塊土地的得失,付出太多的代價。

    這種生活習慣使得匈奴兵攻打完牢姐羌之後,既沒有做休整,也沒有四下抓捕逃走的羌人,只是把能拿走的全部拿走,能抓走的俘虜全部帶上,拿不走的東西統統燒掉,而帶不走的俘虜盡數就地殺死,既沒有明年再來搶的想法,更加沒有殺俘不祥的念頭,搶劫之後立即就走!

    劉十一絕不是個好首領,酒色早已淘空了他的身子,以至於連神志都時而清醒,時而糊塗,在攻打完牢姐羌之後,他竟然騎在馬背上,迷迷糊糊地睡著了。所有的軍令都是由格勃巫在下達,而格勃巫又是好色之人,見到俘虜當中,頗有幾個姿色出眾的羌女,色令智昏之下,為早點找塊地方紮營,他竟然加緊催動軍隊向北行進,以至於使大批的匈奴兵疲勞不堪。

    但匈奴兵卻沒有抱怨的,就算累也值得,得了這些許多的人口和財物,今天晚上當然要好好的享樂一把,本地的漢兵肯定龜縮在縣城裡,所以他們晚上想怎麼宴飲就怎麼飲宴,想怎麼開心就怎麼開心,諒漢兵也不敢來偷襲他們!

    匈奴兵正興高采烈向北走,後面卻奔來一名空袋子,這名空袋子奔到劉十一的馬旁,叫道:「骨都侯,後面有漢兵跑來了,就是那個剛才逃走的漢兵!」

    劉十一在馬上嗯了聲,迷迷糊糊地點了點頭,卻沒有說話。格勃巫看了劉十一一眼,便問那空袋子,道:「剛才不是派人去抓他了嗎,好像是披索親自去的吧,怎麼還讓那漢兵跟了上來,披索他們呢?」披索就是帶兵去追鍾羽劉迅的那個百夫長。

    空袋子搖頭道:「不知道,可能追著追著,見到哪座富裕的村落,去順手發財了吧!」正常情況下,只能是這樣,一隻百人隊的匈奴兵,被漢兵襲擊的可能性極小,所以只能是半路轉向,去打劫別的村子了。

    格勃巫哦了聲,來之前他們已經查探清楚了,廉縣的漢兵只有一部四百人,除非用做守城,否則野地浪戰,是沒法對他們造成威脅的。

    格勃巫也沒在意,揮手道:「把他抓來,等去攻打縣城時,在陣前將他斬首,以此來震懾城中的漢兵。」

    空袋子卻又搖了搖頭,道:「怕是抓不住,那漢兵追上了咱們,大喊了幾句話,便返身走了,當時沒抓住他,現在去抓,更是抓不住了!」

    格勃巫撇嘴一笑,心想:「膽怯的南人,只會逃跑。」他問道:「那漢兵喊的是什麼?」

    空袋子道:「好像是什麼我扶角軍來了,喊了好幾遍,用南人的話和羌人的話喊的,最後一遍是用咱們匈奴話喊的,口音不純,語調太怪,所以我也沒怎麼聽清楚,好像就是扶角軍啥的吧!」

    格勃巫沒把這事放在心上,他現在滿腹的心事,全都集中在美貌的羌女身上,哪還顧得了別的。扶角軍?好像有點耳熟,聽誰說起過……管他呢,就算是護羌軍來了,又能如何!

    揮了揮手,格勃巫道:「去一隊人,把披索他們叫回來,別搶得太遠,這裡畢竟是南人的地盤。」

    空袋子嗯了聲,轉身奔走,大聲叫喊,點出一個十夫長,讓他領著兵去尋找披索他們。

    十夫長帶領手下,向後奔去。在未離開大部隊時,這名十夫長一言不發,可剛剛脫離了大部隊,便即破口大罵,罵那個點他出來的空袋子,點誰不好,偏偏要點自己,本來還想著晚上好好玩樂一番呢,結果倒好,這一出去,不得明天才回,財物倒也罷了,可女人不得全被分光了,哪還能輪到他們!

    匈奴兵也都大罵,可罵歸罵,他們卻並不減速,仍舊向後奔去,去尋找披索。

    不過才奔出幾里,剛剛回到牢姐羌的營地,十夫長忽見黑煙之後奔來一隊人馬,竟然是全部穿甲的漢兵!

    十夫長小小地吃了一驚,在漢地碰著漢兵,那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可漢兵卻如此之多,就讓他有點頭疼了。看樣子這支漢兵足有五百來人,而且還是拉著大車的,難不成是別處來的援兵?哪裡的援兵能來得這麼快,這倒是奇了!

    十夫長久經戰陣,並不驚慌,手一抬,讓匈奴兵停下,他瞇著眼睛看向前面奔來的漢兵,匈奴兵也都望了過去。

    匈奴兵看到了扶角軍,扶角軍自然也看到了他們。烏蛋子叫道:「李郎,前面有匈奴兵的斥候!」

    李勤喝道:「殺光,不要活口!」

    扶角騎兵轟然答應,五十人左右分開,向匈奴兵包抄了過去!

    十夫長看到扶角兵過來,哼了聲,卻仍舊沒動地方,他回頭道:「每人至少要射死兩個,聽清楚沒有?」

    匈奴兵都嘿嘿笑了起來,只每人射死兩個嗎?這也太輕鬆了!

    匈奴兵慣用的戰術,便是敵追我退,敵退我追,不與敵人直接交鋒,不論追與退,都要放箭擊敵,糾纏不休,直到把敵人拖疲,然後再進行猛烈衝鋒,一舉將敵人擊潰!

    匈奴兵都不著急退走,他們要等漢兵過來,等距離達到百步之遠,他們才會調轉馬頭,小跑撤退,漢兵見了必會加速追趕,可漢兵追的越快,就越不能手離韁繩,也就越不能放箭,他們奔得慢,卻是可以放箭的,連續射擊,射下十幾個漢兵來,是很平常的事!

    這年代馬鐙尚未完全普及,騎兵們在作戰中,往往用皮條把自己綁在馬上,以防止奔行中落馬,匈奴兵都有這個習慣,可漢兵卻未必了,尤其是在突然遭遇的情況下,漢兵更是往往來不及做這個準備,所以匈奴兵一點都不擔心被追上,反而盼著漢兵快點追近。

    匈奴兵紛紛取出角弓,手扣羽箭,等著漢兵衝過來。他們用的都是角弓,由於受製作工藝的限制,這年代的角弓要弱於千年之後的蒙古騎弓,不但弱於漢兵的步兵弓,也同樣弱於漢兵的騎弓。比武器裝備匈奴兵自然比不過漢兵,但要是比箭術精湛,卻是漢兵比不過匈奴兵了。

    十夫長調轉馬頭,卻不急縱馬奔馳,只是回頭觀望,心裡默算著距離!忽然,左邊那隊漢兵齊聲大叫起來,舉起了弓箭。匈奴兵的注意立時都被吸引了過去,看向左邊的漢兵,心中不由得都有些疑惑,離了一百多步遠呢,這麼早就把弓舉起來幹嘛,如此早的舉弓,可就沖得不快了……

    還沒等他們疑惑出個啥結果呢,就見左邊的漢兵已然放箭,羽箭在天空中劃著弧形,向他們射來!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玩了一輩子弓箭的人,豈有看不出敵人弓箭射程來的?十夫長立知漢兵弓硬,他現在身處漢兵弓箭的穿甲射程之內!

    這十夫長臨戰經驗豐富,遠遠超過他的手下,只一見漢兵放箭,他立即就把自己手裡的弓箭扔到了地上,對射必敗無疑,當立即自保!十夫長雙腿狠挾戰馬,取下皮盾蓋在身後,玩了命地向前跑,急切之中,他甚至都沒有提醒自己的手下!

    匈奴兵們只比他反應得稍稍慢了一點點,也沒有捨得扔弓箭,自然也就沒有立即取下皮盾……

    十夫長的馬再快,也不過才奔出不到一丈多一丁點,他就覺大腿巨痛傳來,他中箭了,可箭卻是從另一個方向射來的!

    漢兵特損了,左邊的漢兵們先是大喊大叫,然後才舉弓,匈奴兵的注意力被吸引了過去,可右邊的漢兵卻是不喊不叫,反而是先放的箭!

    這一招東喊西射,立見奇效,臨戰之際,敵人的話千萬不能相信,不管他們喊得有多響,都不能上這個當啊!

    十夫長巨痛鑽心,戰馬奔得越快,他痛得越狠,可他心中卻在不停地叫喊:「萬幸,射中的是我不是馬,我還能逃得掉!」

    可他能逃得掉,他的手下卻都沒逃得掉,不過就是比他反應得稍稍遲了一點點,就被全部射倒在地,不但人中箭,戰馬也全部中箭!

    一輪箭雨之後,緊接著第二輪便到,第三輪又到!

    烏蛋子奔到近前,見躺倒一地的匈奴兵,他叫道:「弟兄們好箭術,一個都沒射死,好!」

    跳下馬來,抽出大刀,他對準一個躺在地上慘嚎的匈奴兵就砍了下去,兩刀砍斷雙手,又再幾刀砍斷雙腿,把血淋淋的匈奴兵綁到了自己的馬後,拖拉前進!

    扶角騎兵學著他的樣子,挨個砍斷匈奴兵的四肢,拖於馬後!

    一口氣直奔出小半里地,十夫長這才敢回頭。可這一回頭,直把他嚇得毛骨悚然,連頭上的小辮子都立了起來!

    剛才的戰場上,血流滿地,四肢滿地,他的手下在臨死之前,發出驚天動地的嚎叫,不求被救,只求速死!

    十夫長一輩子殺人,見慣了血雨腥風,可這麼殘暴無情的場面,卻是頭一回看到,什麼勇氣,什麼威名,在極度的駭懼之下,全都飛得無影無蹤!

    就見那些殘暴的漢兵向自己追來,十夫長驚叫著又逃。後面遠遠的傳來呼聲,扶角軍,勇絕天下!似乎怕他聽不懂似的,一個漢兵竟然用匈奴話,連續的叫喊!

    十夫長縱馬狂奔,邊跑邊嘶聲叫喊:「扶角軍來啦,扶角軍來啦!」
mk2257 發表於 2011-9-20 01:58
主公· 第八十七章 臨兵斗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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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奔行之中,李勤回頭看了眼,見大車跟不上行軍速度,他便揮手讓步兵們停下,道:「大家都將盔甲穿好,弓箭刀槍配齊,一會就要血戰,沒時間整理了!」

    扶角步兵都是騎馬的,只在作戰時下馬列陣,聽了李勤的吩咐,立即都停了下來,跳下馬跑向大車,去拿武器裝備。

    李勤又命大車按正常速度行進,不要跑得太快跑掉了車輪,這些大車還是會派上用場的,至少能阻擋一下匈奴兵的衝鋒,哪怕擋住一次也好!

    步兵們一做準備,便與騎兵拉開了距離,烏蛋子帶兵追得更遠了。

    典韋穿上盔甲,手提大號斷馬刀,道:「少爺,我可不可以先追上去,殺幾個匈奴兵?」他的責任是保護李勤,可又想殺匈奴兵,所以得先問問李勤才行。

    李勤點了點頭,道:「去吧,把威風都使出來,要讓匈奴兵都怕你!」

    「那是自然,要讓他們怕得尿褲子!」典韋笑道,縱馬先行,去追烏蛋子他們了。

    過了半晌,扶角步兵這才配好武器裝備,繼續上路,李勤依舊走在第一個。

    賈詡出人意料地,竟然緊緊跟隨在他身邊,半步都不落後。賈詡的想法很簡直,李勤肯定是最後一個死的,那他跟在李勤的身邊,就算做不到最後一個死,倒數第二個也行啊!

    十夫長像發了瘋似的逃跑,不大會兒功夫,便追上了匈奴兵的斷後部隊!

    斷後的是一支百人隊,領兵的百夫長名叫達索,是追鍾羽劉迅的那個披索的哥哥,而他們兄弟的父親則是千夫長乞兒麻,在九帳部中他們家也算是豪門了,父子兄弟都是帶兵的將領。

    後面急促的馬蹄聲響起,達索回頭望去,就見那名剛剛過去的十夫長,又跑了回來,可去時十個人,回來時只有他一個。達索更是久經戰陣之人,他立知遇到了麻煩,招手叫過來幾名匈奴兵,道:「去探探!」

    匈奴兵立即縱馬向那十夫長奔去,一名匈奴兵停住了十夫長的戰馬,救助十夫長,而其餘的匈奴兵則越過他們,繼續向前奔跑。

    十夫長仍在叫道:「扶角軍來啦,扶角軍來啦!」

    救助他的匈奴兵聽得莫名其妙,扶角軍?沒聽說過啊,是漢人的軍隊嗎,涼州有叫扶角的縣城嗎,難不成是西域的,西域好像也沒有叫這個名字的地方啊!將十夫長帶到了達索的跟前,解開皮條,把十夫長扶下馬來。

    達索看了眼十夫長,道:「你受傷了,你的兒郎呢?難不成他們都死了,就逃回你一個?」

    十夫長剛才奪命狂奔時,大腿雖痛,可卻痛不過他心中的恐懼,現在安全了,達索又一問,他立感疼痛難忍,情不自禁地叫了聲:「扶角軍……來啦!」雙眼一翻,什麼有用的消息也沒報告出來,直接暈了過去。

    達索心中不快,揮了揮手,讓一名匈奴兵把十夫長送去大部隊那裡,找人包紮傷口,他則讓軍隊停下來,等在道上,想要看看到底是哪支軍隊,竟然把匈奴勇士打得神志不清。

    只過了片刻的功夫,他派出去的那幾個匈奴兵便玩命似地跑回來,其中兩個身上插著好幾枝箭,而剩下的幾人也都驚慌成一團,連喊帶叫著往回跑!

    達索皺起眉頭,怎麼搞的,自己的兵向來勇猛,這才被派做斷後,怎麼會被嚇成這個樣子,莫非不是看到了漢兵,而是看到了妖怪?

    幾個匈奴兵還沒等奔到近前,就放聲大叫:「扶角軍來啦,扶角軍來啦!」看他們的樣子,真的就好像是看到了妖怪一般。

    達索瞇起眼睛,凝神向遠處望去,忽見道路的拐彎處,又一個匈奴兵跑了過來,可卻失了戰馬,是用兩條腿跑的,這名匈奴兵什麼武器也沒有拿,雙臂緊擺,嘴巴大大地張開,臉上全是驚駭到極處的表情,正在不要命地逃跑!

    派出探敵的匈奴兵奔到近前,叫道:「扶角兵來啦,是漢兵,是漢兵!」

    一個匈奴兵叫道:「狠透了,沒見過這麼狠的……」

    達索惱怒之極,一甩馬鞭,重重抽到這個匈奴兵的臉上,喝道:「閉嘴,世上最狠之兵,乃是我匈奴的狼兵……」話還沒等說完,他的嘴巴便也張開了,無法合攏!

    達索就見那最後一名奔跑中的匈奴兵身後,出現了一個漢兵,這漢兵縱馬小跑而上,追到匈奴兵的身後,揚起馬蹄把匈奴兵踹到,接著漢兵跳下馬來,抓住重傷匈奴兵的頭髮,拔出大刀,向著自己看來!

    大吃一驚,達索咬牙切齒地道:「狗南人,你敢……」

    距離太遠,他的話漢兵是聽不到的,可就算聽到了,這名漢兵也只會當成耳邊風。這漢兵慢慢地把刀放到了匈奴兵的脖子上,慢慢的來回割切,匈奴兵在臨死之前,發出嘶啞的嚎叫,脖腔之中,鮮血由緩變疾,直噴了出來!

    眼前這種情況,匈奴兵從來沒有看見過,從來沒有人敢對著他們做出這種血淋淋的挑釁,就算是漢兵大規模遠征,在得勝之後,也沒有如此殘忍地殺死匈奴俘虜,這是他們頭一回看到,以前連聽都沒聽說過!

    殺掉匈奴兵後,這名漢兵既不砍下人頭,也不扔掉屍體,而是象殺完雞後,按著雞脖子給雞放乾淨血一樣,給他手裡的匈奴兵放血,鮮血把他腳前整片的草地,染得儘是紫血之色!

    匈奴兵被激怒了,無法忍受同族之人被如此殘忍的虐殺,不等達索發下命令,他們一起縱馬,向那名漢兵殺了過去!

    可那漢兵並不上馬逃走,而是衝著匈奴兵笑著,露出長長的板牙,他長得像大猴子,像個妖猴,這麼一笑,尤其是殺完人後這麼一笑,不見其笑容滑稽,只見其恐怖,好似吃人的妖怪一樣!而這只妖怪的後面,出現了大批的大漢騎兵,人數幾乎有匈奴人的一半之多!

    達索同樣暴怒,激怒之下兩隻眼睛赤紅,他轉頭叫過自己的親兵,道:「去告訴骨都侯,有漢兵來追,人數在……三十人左右,已經被我全給殺了!」就算是激怒,可他仍舊沒忘了戰利品的事,他干了斷後的苦差事,手下又被如此殘忍的殺死,要是再不私留下來些繳獲的漢兵裝備,那他豈不虧大了,他打算私自昧下二十套裝備,就算是對自己和手下的補償了。

    達索交待完事情,立即抽出彎刀,獰聲呼喝,奔向漢兵,他起步最晚,奔在最後一個。可剛奔出沒多遠,最前面的匈奴兵卻成片地倒下,而中間的匈奴兵亦跟著撲倒,他自己竟無法再衝,只好勒住韁繩,向前面望去!

    匈奴兵被那長得像個大猴子的漢兵激怒,怒氣攻心之下,拔刀便沖,可過份的憤怒會讓人失去理智,沖得最快的那些匈奴兵竟然忘了一件事,騎兵對沖之前,要先對射,憤怒不假,可命也不能不要啊,自己的命別人不在乎,可他們自己卻要在乎的呀!

    他們失去理智,可對面的扶角兵卻沒有。烏蛋子回身上馬,而衝來的扶角兵卻同時開弓放箭,對準匈奴兵連珠發射!

    猛衝之時,匈奴兵想要再取弓可來不及了,他們最擅長的就是用弓,可在這最關鍵的時刻竟然沒有用上!

    一輪箭雨過來,奔在最前面的二十幾個匈奴兵全部中箭,無一倖免!他們的戰馬摔倒之後,後面的匈奴兵被他們絆倒,也都摔倒在地上。匈奴兵身上都綁著皮條,一旦落馬,連爬都爬不起來,無法從馬上脫身,而對面的扶角兵箭雨又來,他們不是被射死,就是被後面繼續衝來的匈奴兵踩死!

    只一個照面,時間短得不夠嚼完兩口肉,不夠喝下半袋馬奶酒,整整一隻百人隊竟然減員三十餘人,幾達四十!

    達索驚駭到了難以形容的地步,他看到了,眼前的這些漢兵每次放箭,必是集中力量,只射一處匈奴兵,百騎衝鋒,雖然戰線不窄,可每次箭雨來臨,都能完整的覆蓋住一塊地方,使得匈奴兵全部被射中,這明顯是訓練有素的射手,擅長團體作戰!

    「他們不是漢兵,他們定是別部匈奴兵偽裝的!」達索醒悟了,可他醒悟的有點遲了,臨兵斗時,哪可以耽誤哪怕一點點的時間?

    就這麼片刻的功夫,對面的「漢兵」竟然射過來三四百枝箭,嗖嗖聲不絕,羽箭呼嘯,竟然又放倒了二十幾個匈奴兵!

    可這時候,最後面的匈奴兵也都取出了弓箭來,立即還擊,扶角兵攻勢立緩,無需吩咐,立即調轉方向,奔到角弓的射程之外!

    達索一看自己的周圍,只剩下三十來人了,他叫道:「扶角兵?是哪個部落的,匈奴自己人不打自己人,你們不要以為裝成是漢兵,穿上漢兵的軍服,我就不認得你們了……」

    回答他的仍舊是箭雨,扶角兵弓箭射程遠,並不衝鋒對砍,而是沒完沒了的射過箭來。就是仗著裝備好,欺負你們,咋地吧,只要你們能找得到地方說理,隨你們的便說去吧!

    達索又驚又怒,卻無計可施,匈奴兵比箭竟能輸了,上哪兒能想到這種事去啊!他調轉馬頭,向大部隊方向奔去,一邊奔跑,一邊回身放箭,希望能以此減緩扶角兵的追擊,他僅剩的手下也是如此!

    可他們一跑,扶角兵立追而來,同樣也在放箭,所使用的戰術,正是本該匈奴兵使出來的,你跑我追,非把你們射乾淨了不可!

    匈奴兵被逐個放倒,就像他們放倒曾經的敵人一樣,他們終究也沒能逃得掉被放倒的命運,扶角兵用實際行動證明了,你們的戰術很好使,所以我們用了,謝謝!

    不過才奔出兩里來地,達索回頭看去,一眼之間,就見他的身後只有一騎,可這騎卻不是他的兵,他的兵全都被射死了!

    追來的這名扶角兵身穿鐵甲,手持巨刀,可因太過沉重的關係,他的馬跑得並不快,而別的扶角兵都去給匈奴兵補刀了,所以沒有跟過來,現在前跑後追的只有他們兩個人了!

    達索心想:「他跑得不快啊,怎麼卻離我越來越近?」目光下滑,卻見自己戰馬屁股上中著三枝箭,再望向那滿臉猙獰的扶角兵,他什麼英雄氣概都顧不得了!

    達索玩命地扯脖子大叫:「扶角軍來啦,扶角軍來啦!」
mk2257 發表於 2011-9-20 01:59
主公· 第八十八章 第一場陣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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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達索能當上百夫長,可不是光靠爹硬實,他自己也是有些本事的,而且本事還不小。

    他帶著匈奴兵攻打羌氐部落,那都是以強欺弱,不能拿出來當成戰績說,可他在劉九攻打別的匈奴部落時,有好幾次都是領頭衝鋒,貫穿敵人的陣營。不論從膽氣,還是從武力上來講,他都不是弱者!

    可現在達索卻不得不逃了,後面那個巨神一樣的武將,也未免太嚇人了些,他心中明白,他是絕對打不過後面那巨漢的,為保性命,更是為了把「扶角軍來啦」這個重要的消息,告訴給他的父親乞兒麻,讓父親早早地做好準備!

    後面的巨漢不是別人,正是典韋。典韋出發的晚,所以一直是跟在騎兵後面的,可騎兵一開戰,他就趕了上來,待見騎兵們去抓俘虜,做為騎兵隊名義上的首領,他總得立些功勞。於是便對著達索直追了下來!

    典韋胯下浮雲馬雖然跑得不怎麼太快,但卻速度卻始終如一,雖說沒什麼爆發力,無法做到疾行衝刺,可速度卻也沒有減慢,踏踏踏地穩速奔跑,路遙知馬力,時間一長,浮雲馬的長處就體現出來了,越追離前面的匈奴兵越近!

    典韋橫拿巨刀,看著前面,心想:「馬上就追到了,馬上就追到了!」

    達索是斷後部隊,離著大部隊並不是太遠,又奔了片刻,他便看到匈奴大軍了,而走在最後面的,正是他父親乞兒麻的軍隊,他已然看了父親的青狼戰旗!

    乞兒麻停馬站在路旁,他身邊的匈奴兵一隊接著一隊的過去,而他則低頭看著兒子達索送來的那個十夫長。

    一個會點醫術的匈奴兵正在給這十夫長拔箭療傷。匈奴兵將十夫長側著放在地上,折斷他腿上的箭桿,為避免箭尖有倒勾,只能順著箭尖的方向,用力把箭拔了出來。

    十夫長本來還暈著呢,箭一拔出,把他疼得醒了過來,慘叫道:「扶角軍來啦,扶角軍……來啦!」他疼得額頭上全是汗水,可卻仍反覆不停地叫著扶角軍來了這句話。

    乞兒麻皺起眉頭,心想:「扶角軍?沒聽說過,那是哪裡的軍隊,可扶角這個名字卻是聽說過,好像是富平的一個地方,有個無法無天的南人兵痞,搶了大王的一搶弓弦……好像有這回事,是誰來著提過一回,可具體怎麼回事,當時沒怎麼上心呀。」

    他擺手道:「給他包紮好,送去前面大車上養傷,不過如骨都侯不問,也就不要再提這事了。」他向劉十一所在的方向看了眼。

    兒子達索剛派過去了一名親兵,說見著五十名南人騎兵,不過要報成是三十名,他自然知道兒子是想私留下南人的兵備,這種事常有,而且在劉十一的軍隊裡出現的次數極多。反正劉十一糊里糊塗地,什麼事也不管,所以大家只要有機會就私昧東西,早就習以為常了。不讓這十夫長去見劉十一,是為了防止他亂說話,私昧東西沒關係,被當眾說出來就無趣了。

    待匈奴兵把那十夫長放上馬背,馱著去前面找大車後,乞兒麻這才回過身,往來路望去,心想:「達索應該把南人的騎兵全都殺了吧,就算不能全都殺死,趕跑也差不多了,時間不短了。」

    乞兒麻擔心兒子,立在路邊,沒有跟隨大部隊繼續前進,身後只有五六名親兵,陪著他等待達索得勝回來。

    先前被派出去報信的那個達索親兵,馬行極快,沒有多少時間就趕到了隊頭,叫道:「骨都侯,後面有扶角兵來襲……」卻見劉十一似乎是在睡覺,他不知該不該把話說完,看向旁邊的格勃巫。

    格勃巫小聲問道:「扶角軍?漢兵的事還沒搞好?來援軍了,有多少人?」

    親兵放低聲音,道:「三十個,都是騎兵!」

    格勃巫撇了撇嘴,看這個小兵的樣子,便知道是少報人數了。他擺手讓親兵離開,湊到了劉十一的跟前,道:「後面有扶角軍騎兵追來,是個什長領兵,總共十個漢兵!」

    他把人數也少報了,也想私昧下一批兵備,他打算多要幾個羌女,女人一多,花費就大,能昧點兒是點兒,免得手頭太緊,養不活太多的羌女。

    劉十一睜開眼睛,嗯了聲,道:「這般小事,你看著辦吧!」

    大軍又行進了片刻,這時後面又有人來,是送那個十夫長的,在找大車,格勃巫見狀,趕緊過去詢問,可那十夫長卻只會反覆不停地說著扶角軍來啦,弄得格勃巫很是不解,扶角軍很厲害嗎,竟能打得這小兵神志不清?

    難道漢兵來得很多,不是三十,是五十以上,一百來人?不管多少,後面的兒郎都能解決,也犯不著多操什麼心!他也沒把這事放在心上,不認為那支扶角軍會給匈奴大軍造成什麼威脅。

    後面,乞兒麻等了片刻,便見遠遠地奔來兩騎,跑得都不快,而前面的那人竟是自己的兒子達索,身後追著一名漢兵,可卻一個匈奴兵都沒有!

    乞兒麻大吃一驚,難道說達索打了敗仗,全軍覆沒了,或是跟手下失散了?失散不可能,這裡既不是大草原,又不是大沙漠,哪可能失散,那就是全軍覆沒了,漢兵到底來了多少?

    「招回兒郎們,快,快快快!」乞兒麻大聲叫道,帶著幾個親兵縱馬迎上,去接應達索。

    嗚嗚,低沉的號角聲響了起來,這是集合軍隊的角聲!前面的匈奴兵聽到號角聲,一起停下座騎,向後面望來!

    隊頭的劉十一猛地醒了過來,睜開眼睛,道:「怎麼回事,怎麼吹角了?」

    格勃巫也是一愣,回頭看去,心想:「到底來了多少漢兵,怎麼竟然需要吹角?」

    達索不停地催動跨下座騎,他心裡急得不行,眼看著前面父親帶著人迎來,可後面的追兵卻也近了,估計追兵到時,父親是到不了的,而他的座騎已然越跑越慢,甚至都沒人跑得快了,眼瞧著就要撲地摔倒!

    跑不掉了,達索只好調轉馬頭,正要放箭,卻見那巨神一般的漢兵已近身十步,放箭來不及了!他把弓箭一扔,抓起長矛,叫道:「我跟你拼了!」

    話音未落,漢兵已到跟前!

    典韋雙眼圓瞪,大喝道:「孽畜,受死吧!」高高舉起巨刀,對準達索的腦袋,直劈下來!

    巨刀蕩起一股猛烈的大風,呼嘯砍去!

    達索避無可避,躲無可躲,再無其它辦法!他把眼睛一閉,舉矛硬扛,叫道:「開……」

    卡嚓!

    嘩啦!

    一通聲響過後,遍地鮮血,滿地肚腸!

    典韋巨刀砍下,世上哪有人能抵擋得住!這把巨型斷馬刀,不是用來斷馬的,是用來斷駱駝的!只一刀劈下,竟把達索連人帶馬,砍成了四截,鮮血狂飆,內臟迸得滿地都是,達索連一聲開都沒有叫完,便被陣斬而亡,未得全屍!

    典韋勒住浮雲馬,抬手擦了把臉,道:「這麼多血,這人也太弱了些,沒用的傢伙,一刀都沒挺過去,害得我一點兒癮都沒過上!」

    幸虧達索已死,而且是死無全屍,要不然他聽了這話,就算是死了,他也得變成殭屍跳起來報仇!人家死都死了,還怪沒讓他過上癮,也太過份了!

    遠處,眼睜睜地看著兒子被劈成了兩半,乞兒麻驚叫出口,一陣眩暈,在馬上一下就栽了下去,摔落在地!他是千夫長,不用親自衝鋒上陣,所以沒有綁皮條,直接掉到了馬下!

    後面的親兵先見達索被漢兵用一種難以想像的方法殺掉,本已驚駭萬分,又見千夫長落地,他們大叫著勒住戰馬,下馬救人!

    而他們的後面,成百論千的匈奴兵縱馬放韁,口中呼喝,向典韋殺去!

    典韋立即撥轉馬頭,道:「這個癮頭就未免太大了,爺爺可過不起,咱們回見吧!」打馬便走。爺爺只愛單挑,一人單挑幾十個也可以,可單挑上千……哼,不是爺爺打不過你們,是不稀罕打你們!

    典韋一路回奔,邊跑邊叫:「弟兄們,準備戰鬥,拚命的時候到了!」

    匈奴兵來勢洶洶,俗話說騎兵過千漫山遍野,騎兵過萬鋪天蓋地,他們雖少了兩隻百人隊,可人數仍到八百,這一縱馬奔馳,當真如山崩海嘯一般。數千隻鐵蹄叩擊大地,直把地皮震得發顫,數里遠外,就能知道他們來了!

    不需要斥候來報,遠處的李勤已知道匈奴兵大隊來了。他叫道:「下馬,每人挖落馬坑三個,坑後列陣!」

    扶角兵立即下馬,奔到前面,抽刀挖坑,落馬坑不用挖得多深,只要能傷了馬蹄便成!

    匈奴兵仍舊奔馳,他們已然看到了扶角騎兵,而扶角騎兵不再打掃戰場,盡數上馬,在烏蛋子的帶領下,遠遠地,遠遠地繞了出去,單看他們的樣子,似乎是在逃開!

    領頭衝鋒的百夫長叫道:「前面有南人步兵,人數不多,先殺光他們,衝啊!」他取下了弓箭,馬速稍稍放緩,而後面的匈奴兵也儘是如此!

    扶角步兵退後,在落馬坑後列陣,他們同樣也都取出了弓箭!
mk2257 發表於 2011-9-20 02:00
主公· 第八十九章 死不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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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鐵蹄擊打著大地,而扶角兵們的心也都在砰砰狂跳,他們畢竟都是頭一回上戰場,陣中又無老兵,全是新兵蛋子,要說不害怕那是假的。可平常的訓練中,嚴厲的鞭笞使他們都不敢動,也不敢出聲,甚至連害怕的表情都不敢露出!

    平常訓練時,只要他們稍稍面帶一點表情,屯長的鞭子就會猛烈地抽到他們的身上,嚴厲的,不近人情,不問原由的懲罰,使他們產生條件反射,不管前面的敵軍如何兇猛,他們都沒法做出有關害怕的任何表示!

    望著如黑雲壓頂一般衝過來的匈奴騎兵,李勤只感口乾舌燥,他殺過人,見過血腥,小規模的戰鬥早在剿滅盜匪時就經歷過了。可他現在卻明白了,盜匪之所以是盜匪,成不了大氣候,是因為他們和正規的騎兵相差得太多了,不可同日而語!

    使勁動了動腮幫子,李勤費力地嚥下少許的唾沫,潤濕喉嚨。他緊張,但絕不可以露出緊張的表情來,他要是一慌,那軍隊非得立時崩潰不可!

    李勤哈哈大笑,叫道:「看著沒,這就是匈奴人的騎兵,也不咋地啊,比不過咱們的騎兵。」

    扶角兵們聽到了這話,才算是稍稍鬆口氣,可松氣歸松氣,他們可半點沒看出匈奴兵比自己的騎兵有差的地方,要論猙獰之色,相反還有過之而無不及!

    李勤又道:「弟兄們聽著,待會殺人時,大家都麻利著點,早點把匈奴人殺光,咱們好早點升火做飯,折騰了這麼半天,我都餓了,你們餓不餓啊?」

    這種時刻,扶角兵們誰能感覺出餓來啊,可李勤這麼一問,他們卻都發現,自己似乎真的有點餓了。

    沈乙當先叫道:「餓!」

    有了標準答案,扶角兵們齊聲回答:「餓!」

    李勤又笑道:「知道餓就好,那咱們速戰速絕,把匈奴兵全給宰了,然後咱們吃他們的戰馬,每人兩匹,一匹吃肉,一匹放在邊上看,不為別的,就為了心裡舒坦!」

    連著幾句故作輕鬆的話說完後,雖然放在平常,也沒啥好笑的,可在這種緊張的情況下說,扶角兵們的情緒卻得到了迅速的放鬆,人一不緊張,往常的各種訓練方法,就又回到了他們的腦中!

    趙正手持弓箭,站在第一排隊列的最北邊,他心想:「不緊張,不緊張,當初比武時,我就是因為太緊張,才只刺中十二個木球的,我不能再緊張了,這次一定要多殺幾個匈奴兵,不能少於十二個,匈奴兵比木球大多了!」

    蹄聲轟轟,匈奴兵越奔越近,但戰線卻不是太長,扶角兵站的地方,左右都有樹林,雖不是大樹林,以灌木叢為主,可對於騎兵來講,只要能降低馬速的東西,都是致命的,都必須繞開!

    匈奴兵突然發動的攻擊,並沒有像往常那樣進行排兵佈陣,也沒有進行大迂迴包抄,他們見漢兵兵少,也就有他們的一半人,這點漢兵無需放在眼裡,只要一個衝鋒,撕開漢兵軍陣,待漢兵一害怕,轉身逃跑時,他們跟在後面砍人就成了。匈奴兵心裡很清楚,兩軍交戰,真正大面積的傷亡不是在互砍之時,而是敵軍逃跑時!

    所以,第一次衝鋒必須猛烈,要一下子就讓漢軍崩潰,只要他們一逃,那就什麼都好辦了!

    三百步!扶角兵全陣不動,只是望著衝來的匈奴兵,而匈奴兵們也都望著前面的扶角兵,兩支軍隊裡的士兵,誰也沒有拉弓,誰也沒有放箭!

    二百五十步,扶角兵仍舊全陣不動,而匈奴兵紛紛放慢馬速,開始向周圍看了起來,目光所及之處,沒有伏兵,很好!

    二百步,扶角兵還是全陣不動,而匈奴兵不再勒馬,戰馬越奔越快,已然開始最後的提速!

    一百五十步!

    李勤叫道:「全部都有,準備——」扶角兵全數舉起了弓箭,箭頭朝天,準備好仰射,他們依舊沉默;而對面的匈奴兵卻嗷嗷大叫,他們也都把箭攥在手中,只等進入百步之後,便要放箭了!

    只眨眨眼睛的功夫,匈奴兵已在一百三十步之處了!

    李勤叫道:「放!」

    隨著他的一聲喊,扶角兵開弓放箭,第一輪四百枝羽箭,向匈奴兵射了過去!

    對面的匈奴兵見扶角兵突然放箭,最前面的百夫長嗷聲立止,叫道:「好!」

    漢兵放箭放得太早了,這麼遠的距離,箭可以射到,卻無法穿甲,而且漢兵必然緊張,只要開弓時手稍微軟一丁點兒,就有可能連這麼遠都射不到!

    一百一十步,與一百三十步僅距二十步的距離,僅僅二十步,卻是死與生的分割線!

    羽箭挾嘯而來!

    卟卟聲,馬嘶聲,人叫聲,就在這條分割線前,各種聲音就像野地裡的羊群在突然遭遇冰雹時,響了起來!

    勇敢的匈奴百夫長,衝在最前面,他剛剛叫完一聲好,就見三四枝箭從半空中射了過來,他在馬上抬頭,叫道:「不好……」

    揮舞手中的角弓,長年的騎兵生涯,空袋子精銳出身,使他武藝極強,角弓一揮之下,打掉了兩枝羽箭,右手張開,抓住了一枝射過來的箭,而身子一側,躲過了最後一枝箭!

    高強的武藝,使他安然無事,躲過了這一輪扶角兵猛烈的箭雨……然而,他的馬沒躲過去!

    一枝羽箭正中他的戰馬馬頸,戰馬只奔出幾步,便前撲倒地,把背上勇敢的百夫長重重摔倒,一條腿壓在了身下!

    勇敢的百夫長大叫著就想爬起來,可就在這最緊急的時刻,一隻馬蹄重重地踩到了他的背上!勇敢的百夫長鮮血狂噴,趴到了地上,他身子無法動彈,兩眼看向前方,就見踩到他的那匹戰馬也已然撲地而亡,馬上的匈奴兵身子扭曲,側躺在地,他們兩個摔了個面對面!

    勇敢的百夫長就見這個自己曾經活著的手下,額頭上插著一隻羽箭,早在落馬前,就已經死去了,這手下何德何能,竟然死得這麼乾脆,一點兒零碎的痛苦都不用受!

    漢兵仍舊在射箭,一輪接著一輪,而每一輪箭雨過來,總有一枝兩枝射中勇敢的百夫長,每一次中箭,百夫長的身子都要抽動,都要扭曲,隨著箭的力道旋轉,最後他仰面朝天,圓瞪的雙眼,看向了天空!

    馬嘶聲不停,慘叫聲不停,每當身邊有摔倒的戰馬和匈奴兵,勇敢的百夫長都能感到震動,不知有多少人又死了,可漸漸地他聽不到慘叫聲了,也感受不到震動了!

    眼睛連眨一下都不能,勇敢的百夫長望著天空,多藍的天啊,那朵朵的雲又是多麼的白,他想起了小時候,阿爹帶著他騎馬奔行在草原上,那是多麼快樂的時光,阿爹指著北邊,告訴他那邊有一座高高的雪山,雪山上面住著一位美麗的女神,可見著女神的人都回不來了,因為他們只顧著看女神那美麗的容貌,身體漸漸發冷,最後被凍死在雪山上!

    我好冷啊,是血流盡了嗎?百夫長再也沒有閉上他的眼睛!

    「放,放,放!」李勤連著下達命令。

    陣中的扶角兵,開弓開弓,再開弓,直到把雞肋大弓開得散了架子,這才停下,全部扔到了陣後,又再取另一隻雞肋大弓!

    忽然,李勤叫道:「停,停止射擊,全體立——正!」

    扶角兵們嘩地挺直了身子,立正站好,這時候他們才有時間喘口氣,向前面的戰場上看去!

    放眼之處,遍地都是白羽,遍地都是死屍,遍地都是匈奴兵在臨死之前發出的慘嚎聲。剛剛的射擊,說時長,其實快,不過是半頓飯的時間都不到,這第一輪戰鬥就結束了!

    匈奴兵已然開始退後了,足足退出去半里地,他們也在往這邊看著!

    扶角兵無不驚詫,就算是有嚴令不得露出表情,可他們卻仍都張大了嘴巴,無法閉合,這就結束了,匈奴兵這就退了?

    忽然間,一聲笑聲傳來,卻是賈詡,他呵呵地笑著,表情異常,顯是激動得無法自制,指著前面的陣地,他笑道:「匈奴兵最擅長的就是放箭,可卻被咱們射倒了一地,射得他們只能轉身跑!天啊,如不是親眼所見,誰和我說,我都不信,那些匈奴兵不少人都死不瞑目吧?這就叫善游者溺,善騎者墮……」他邊說邊笑,笑聲越來越大。

    李勤轉過頭,怒喝道:「閉嘴,不許笑,臨兵斗時,不得露出表情,不得發出聲音,這是嚴令!」

    笑聲嘎然而止,賈詡連聲稱是,不敢再笑,可一不笑,他的情緒竟然慢慢地恢復了正常,不再那麼激動了!

    望著前面的戰場,李勤卻並不欣喜,剛才作戰,匈奴兵的箭射不過來,所以只是單方面的屠殺,扶角兵完勝。可不過是剎那間的戰鬥,扶角兵卻射出去四千枝箭,卻僅僅殺死了三百出頭的匈奴兵,而且其中還有不少是因為戰馬倒地,而被摔傷,又被後面的人踩死的,甚至現在還有人沒死,真正被箭射死的,也就二百多人!

    李勤又驚又急,一下子就射出去四千枝箭,總共他才帶多少枝箭啊,還以為足夠了呢,可匈奴兵再衝幾次,就不會死這麼多了,有防備知應對了啊,那就得靠肉搏了,費這麼大的力氣發展遠程武器,就是這麼一個結果麼?

    什麼箭雨之下,殺死敵兵,就猶收割莊稼一般,成片成片的殺死,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對面退遠的匈奴兵卻也在叫著:「對面是哪支軍隊啊?以前沒見過!」

    「好像叫什麼扶角軍,對對,就是叫扶角軍!」

    「他娘的,既然叫扶角軍,為什麼不用角弓,他們的弓和硬弩一樣了,這麼個射法,誰能射得過他們!」

    「啊明白了,是假的,他們不是漢兵,是單于的狼兵假裝的,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匈奴兵又驚又懼,不知到底該不該再衝過去,他們搞不清楚對面的軍隊,到底是哪支,而千夫長乞兒麻又沒過來!

    回頭張望,匈奴兵心中都想:「千夫長呢,激戰之時,他跑哪兒去了?」
mk2257 發表於 2011-9-20 02:01
主公· 第九十章 第一桿敵軍戰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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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激戰之後,匈奴兵失利。

    得勝之時不妨勇往值錢,得到戰功,大家人人有份;可如果失利,死傷眾多,無法取勝,那麼就要找人擔責任了,而責任這種東西,大家卻堅決不希望人人有份了,不管是大漢朝廷,還是匈奴部落,在對待這個問題上,看法是絕對統一的,完全沒有差別!

    一戰失利,匈奴兵立時就想起本應指揮戰鬥的千夫長乞兒麻呢?身為指揮官,怎麼可以不和軍隊在一起呢?就因為他不和軍隊在一起,所以才導致戰鬥失利的,全是他的錯誤!

    回頭尋找間,忽然有眼尖的匈奴兵,指著遠處,叫道:「不好啦,扶角軍把千夫長的戰旗給砍倒了!」

    倖存下來的匈奴兵一起回過身來,向遠處張望,距離太遠,具體情況看不到,可千夫長的青狼旗卻是……看不到了!剛才那個叫喊的匈奴兵看時,偏巧看到青狼戰旗正在倒下,而大多數匈奴兵回頭望時,已經倒下了,所以看不到青狼旗了!

    軍中尚存幾名百夫長,其中一個叫道:「怎麼回事,乞兒麻的戰旗呢,怎麼不見了?」匈奴人往常稱呼時,往往直呼姓名,倒不是不尊重首領,而是就這個習慣。

    其他的百夫長也都納悶兒,紛紛問道:「旗呢?是被砍倒的?」千夫長的戰旗,又非是大纛,不是固定在大車上的,是由匈奴兵舉著的,扶角軍如襲擊青狼戰旗,不用砍旗,砍打旗的匈奴兵就行了!

    匈奴兵也都望向後面,心中驚疑不定,千夫長跑哪兒去了,他的戰旗呢?

    正在疑惑不解時,卻見遠處,那桿青狼戰旗又豎立了起來,匈奴兵這才集體鬆了口氣。還好,千夫長乞兒麻沒事!

    可剛剛集體鬆了口氣,匈奴兵卻又集體把心吊了起來,不少眼神好的匈奴兵大聲驚叫起來,他們指著那青狼戰旗,叫道:「旗被扯爛了,上面還掛著個腦袋!」

    轟地,匈奴兵亂了!

    戰旗被扯爛,說明已落入敵手,而上面掛著人頭,猜都不猜,那必是乞兒麻的腦袋,千夫長被人給砍了!

    幾名百夫長終究是臨戰經驗豐富,他們看到戰旗之後,並沒有發瘋似的奔回去報復,而是立即回頭,看向林邊的扶角軍。就見那支自稱為扶角軍的,不知到底哪裡來的軍隊,列陣林邊,靜靜地,沒有絲毫的動靜,如果閉上眼睛,甚至感覺不出有這樣一隻軍隊存在!

    一名百夫長道:「肯定不是漢兵,漢兵沒有這種不出聲的軍隊,往常作戰,離得老遠就能聽到他們的鼓角之聲,作戰之時更是叫得震天動地,從沒看到過不出聲的漢兵!」

    另一名百夫長道:「不出聲,怎麼感覺比出聲還要可怕?就算是單于的狼兵,也沒這般陰沉的呀!」

    又一名百夫長道:「不管是哪裡來的軍隊,反正不是好惹的。不知林內有沒有埋伏,我感覺似乎有騎兵,人數不比列陣的步兵少!」

    百夫長們一起點頭,他們也都感覺出來了,似乎扶角步兵的背後,還有一支強大的騎兵!

    事際上,他們沒想到扶角軍步兵也是騎馬的,林內都是步兵的馬,還以為扶角軍跟普通軍隊似的,步兵就是步兵,騎兵就是騎兵,很好區分呢!

    互視一眼,一名百夫長道:「扶角軍為勁敵,我等非是其對手。用他們南人的話來講,我們應該暫避敵鋒,先回去稟報骨都侯,是戰是退,讓骨都侯拿主意才對!」

    百夫長們一起點頭,大聲呼喝,命令匈奴兵散開,呈散兵隊形,慢慢撤退!這是匈奴兵慣用的撤退戰術,散兵隊形,可以拉長追兵的戰線,造成敵軍兵力分散,而他們仗著馬快,卻可以隨時合擊或者包抄,大股擊小股,局部兵力反而會佔優勢,不求必勝追兵,卻要使自己的軍隊首先立於不敗之地!

    然而,這是面對強勁敵兵才會使出的撤退戰術,這個戰術一使出來,其實就已經承認他們不是扶角軍的對手了,認輸了!

    匈奴兵手持弓箭,放馬慢慢小跑,奔出半里之後,見扶角軍沒有追來,這才敢縱馬奔弛,加快撤退的速度,片刻功夫便回到了乞兒麻遇害的地點!

    陣前,李勤手握雞肋大弓,手指頭都握得發白了,他非常緊張,他很清楚一點,那就是如果匈奴兵再發動一次進攻,怕就能有衝到陣前的了,而如果連著發動第三次,哪怕最後會被全部消滅,可也勢必會有匈奴兵衝入陣中砍殺,造成扶角兵的傷亡。扶角兵全是新兵,一旦膽寒,後果不堪設想,再接下來的戰鬥就沒法打了,匈奴兵人多勢眾,自己死不起,人家可是死得起的!

    扶角兵也都緊張,剛才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匈奴兵來得突然,他們應戰得倉促,除了拚命抵抗,腦子裡也沒別的想法,可戰鬥時間一拖長,後怕的感覺就進入了各人的腦海裡,這些匈奴兵可真夠強悍的,剛才那次衝鋒,勢頭可真兇悍,從沒見過,聽都沒聽說過啊!

    可出乎意料地,那些匈奴兵竟然只停頓了片刻,便打馬走了,而且還走得小心翼翼,似乎怕了自己了!

    驚詫之下,實在顧不得紀律了,就算是要挨鞭子,扶角兵也要轉頭,去看看他們的主將,李勤到底會有啥反應?

    李勤也是驚訝,沒法不驚訝,他只是「死了兩個手下」,便抱起了血戰到底的念頭,來和匈奴兵開戰的,可匈奴兵卻沒有這種想法,在死了大批同袍的情況下,竟然不來報復,反而退走,自己的思維和對方差得太遠,要是不驚訝一下,那他就精神不正常了!

    可再怎麼驚訝,他也是主將,不能表露出來,否則軍隊沒法指揮了。他使勁嚥下一口唾沫,哈哈大笑,笑得極為勉強,倒又些在象叫著哈哈哈幾個字,哈完之後,他叫道:「匈奴兵太狡猾了,他們是想引咱們上當,這是退卻反擊的戰術,想把咱們引出陣地,這種戰術你們也操練過的,所以不可上當,咱們就在這裡等著,看看他們的褲襠裡,到底能蹦出只什麼鳥來!」

    他突然冒出句粗話來,扶角兵的心情立時放鬆下來,將為兵之膽,只要李勤不害怕,那他們就不用害怕!

    扶角步兵隔著前面的戰場,他們看不到匈奴軍陣後發生的事,所以不知道戰情如何,實際上,他們已經獲得了勝利,而且是往前推四十二年,北地郡邊軍所獲得的最大勝利,他們繳獲了匈奴千夫長的戰旗,並且還陣斬了那名千夫長!

    在四十二年前,漢朝中郎將領兵攻破南單于,並將之處死之後,北地郡的所有地方軍隊,在以客軍身份越境做戰的情況下,就再也沒有陣斬過匈奴兵的千夫長,更加沒有繳獲過戰旗,而扶角騎兵卻立下了四十二年來,整個北地郡最大的戰功!

    李勤堅持要把騎兵訓練成斥候軍,堅持集中力量攻擊,堅持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的戰術方針,終於取得了成效!

    就在剛才,匈奴兵的陣後,發生了一場兵到即勝的突襲,領兵者正是典韋!

    典韋見大隊匈奴兵衝來,他只能逃走……只能進行戰術撤退,待與扶角騎兵匯合後,他們深怕回陣時,弄亂了步兵的陣腳,所以只能遠遠地繞開,遠遠地,遠遠地,幾乎被匈奴兵認為是逃跑!

    可一個大圈子繞完之後,扶角騎兵竟然繞到了匈奴兵的陣後,又回到了剛才典韋砍死達索的地方。按著常理來講,這個地方應該是安全的,並且可以做為騷擾匈奴兵後隊的出發地,可扶角騎兵們卻驚奇地發現,這裡竟然還有匈奴兵,而且兵還不多,卻立著一桿戰旗,匈奴兵只有千夫長才有資格打戰旗的,難不成這裡有個匈奴兵的千夫長?

    用現代的話來講,扶角騎兵深入敵後,竟然撞到了匈奴兵的指揮部,還看到了匈奴兵的司令長官!

    乞兒麻老年喪子,兒子還死得這麼慘,他豈有不傷心欲絕之理,身為父親,見到兒子被劈成兩半,腸子鮮血崩得遍地都是,他的心都碎了!抱著達索的頭,乞兒麻放聲大哭,連著哭暈過去三回,哪還能去指揮戰鬥?他連騎上馬背的力氣都沒有了!

    忽然,有個親兵叫了起來:「不好了,扶角軍來了!」

    「怎麼又是扶角軍來了,扶角軍怎麼總來啊?」乞兒麻淚水布面,他抬袖擦了擦眼淚,卻突然看到了一支扶角軍騎兵,正往這裡猛衝過來!

    乞兒麻大吃一驚,這是陣後啊,再安全不過的地方,扶角軍再強悍,也不可能沖透自己軍隊的陣營啊,還一直衝到這裡,這是怎麼回事?

    突然,一股羽箭射來,箭來的方向非常明確,而且幾十枝箭竟然都是向他射來的!

    卟卟卟,鐵器入肉之聲不絕,乞兒麻和他懷中達索的屍體,全被突然射來的羽箭擊中,他身上全是白羽,身子被強勁的衝擊力撞倒,被硬生生地釘到了地上,頃刻身亡!

    親兵們嗷地大叫起來,千夫長被突然射死,可他們離得都不遠,只不過幾步之遙,卻是一個沒死,一個都沒被射中?幾十人同時射一個人,還射得這麼準,到底怎麼射的?

    這種反常的情況,使得親兵們全都驚呆,不由自主地全都看向乞爾麻被釘在地上的屍體,就只這麼愣一愣的功夫,第二輪,第三輪,第四輪的箭雨到了……他們不用愣了,以後再也不用了!

    典韋縱馬奔來,撿起地上的大旗,刺啦幾下子扯爛,叫道:「看著沒,這是匈奴人的戰旗,被爺爺給扯了!」

    烏蛋子跳下馬來,揮刀砍下乞兒麻的腦袋,叫道:「這老傢伙定是個千夫長,我不帶看錯的!」他把腦袋交給典韋,典韋將之掛到了戰旗上!

    扶角騎兵揮動長槍,衝著匈奴兵大隊叫道:「孫子們,來啊,來追爺爺啊!」
mk2257 發表於 2011-9-20 02:02
主公· 第九十一章 嚇到他們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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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典韋舉著戰旗,縱馬撒歡兒,他身邊的扶角騎兵轟轟叫喊,想要吸引匈奴兵的注意力,以便減輕扶角步兵的壓力!

    可他們喊了好一會兒,卻見匈奴兵撤回,可撤回的速度卻很慢,而且人數也不多,似乎只有衝過去的一半人,塵土飛揚中,他們也沒法看到匈奴兵後面的戰場!

    典韋道:「好像少了不少的人啊,難不成剛才咱們的人得勝了,射死一大片?」

    烏蛋子卻叫道:「別管那麼多了,先撤吧,往遠了撤,你沒看著他們過來了呀!」

    有幾個扶角騎兵卻叫道:「看到了看到了……」卻誰也沒動地方。

    烏蛋子氣道:「看到了還不快走……咦,看到了看到了!」他也叫了起來。

    典韋往匈奴兵那裡看去,忽地他大笑起來:「一地的白羽,那是箭桿啊,他們真的被成片地射死了!」

    匈奴兵呈散兵隊形撤回,兵力一分散,便露出了後面的戰場,一地白羽,遍地死人死馬,就算離得遠,可那麼一大片的地方,也不會看不見的!

    原來匈奴兵是戰敗回撤,典韋高興起來,叫道:「少爺打贏了啊,很快就會過來的,不如咱們當把先鋒,前後夾擊……乾脆咱們去找匈奴兵的本部吧,見著戰旗就射,射完就跑!」

    扶角騎兵個個熱血沸騰,都渴望立功,積極尋找戰機。誰也不願意再誘敵了,尤其是烏蛋子,他誘敵甚至還裝過女人,以前無所謂,他是小兵一個,可當了屯長之後,卻經常被別人取笑,所以只要能不誘敵,他就不想再誘!

    烏蛋子叫道:「反正咱們也得往遠了繞,不如乾脆就繞到匈奴兵的本部去,踹了他們的陣營,踹完就跑!」

    扶角兵們叫道:「對對,亂射一通,踹完就跑!」

    意見迅速統一,立即執行,這支騎兵小隊縱馬前衝,去主動尋找戰機了。這種不是敢死隊,卻帶有主觀意識,積極尋找戰機的小建制軍隊,在封建軍隊中很少出現,至少在北地郡的地方軍隊中,四十二年裡,從沒出現過。不是半夜踏營,卻打完就跑的戰術,也從來不是以防守為主的郡兵們所採用的戰術。

    後面大隊的匈奴兵追來,卻因離得很遠,想要追上他們,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典韋帶著扶角騎兵,橫衝直撞地向劉十一帶領的大部隊衝了過去!

    匈奴大部隊,仍舊在行進中,人人都知道後面發生了戰鬥,可人人都相信獲勝的會是自己一方,整支千人隊都過去了,打敗?這是不可能的,廉縣總共才多少漢兵!

    劉十一這時已經不犯困了,他道:「剛才怎麼吹角了,乞兒麻的千人隊上去了?」

    格勃巫卻有種預感,似乎後邊發生了大麻煩,做為一名巫師,他經常會有這種或那種的預感,如果不事先做好「準備工作」,那他十次裡頭有九次的預感不靈,而現在正好就是他沒有做準備的時候,所以就算有預感,也不敢照直說出來,免得說錯了丟人。

    格勃巫道:「是的,乞兒麻的軍隊上去了,估計是他的兩個兒子遇到了麻煩,他這個當阿爹的不著急,難道我們還著急麼,達索和披索又不是我們生的!」

    劉十一嘿了聲,道:「估計也不是啥大麻煩,要是大麻煩,早就有人來告訴我了。這個乞兒麻也真是的,胡亂吹角,弄得我也嚇了一跳,看他回來後我訓不訓他!」

    格勃巫笑道:「對,好好訓他一頓,這樣分東西時就能少分些給他了!」

    劉十一也笑了起來,又灌了口酒,接著迷糊去了!

    可格勃巫卻越想越不對勁兒,到底扶角軍是從哪兒來的,突然間就蹦出來這麼一支軍隊,真是讓人奇怪。他不出聲,默默地離了劉十一的身邊,向後面奔去,叫過一名匈奴兵,問道:「剛才那個報信的小兵呢,回去沒?我有話要問他。」

    匈奴兵一愣,人家是來送信的,當然送完信就走了,他搖了搖頭,道:「不在這裡了,不過他們送來的十夫長,在大車上躺著呢,問他行不?」說著,用手一指隊中一輛大車。

    格勃巫嗯了聲,來到那大車的跟前,就見十夫長目光呆滯,腿上綁著布條。格勃巫用馬鞭捅了十夫長一下,問道:「後面到底來了多少扶角兵,他們到底是從哪裡來的?」

    這十夫長神志不清,嘴唇動了動,喃喃地說道:「扶角軍來啦,扶角軍來啦!」別的話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格勃巫只感到一陣厭煩,心中那種不好的預感愈發強烈,他停下戰馬,慢慢地落到了隊後。他想起了父親大德巫和他說的話,做為一名巫師,要想得到匈奴王侯的重視,那麼在說預言前,小心謹慎地做準備,一千次都不嫌多,可要是胡亂出口,把預言說錯了,只一次就全完了。

    格勃巫心想:「不行,我得親自去看看,如果真有什麼麻煩,劉十一不糊塗了,他再問我,讓我算一算,我卻算不出來,那豈不糟糕?乞兒麻爺幾個死不死的誰在乎,可我要是說不出來啥,我就得失寵了,那可完蛋了!」

    身為巫師,如果失了王侯貴族們的寵信,只能被驅逐出部,甚至被除死,命運連普通牧民都不如,他不得不小心行事。

    格勃巫一直站在路邊不動,他很清楚,不管麻煩會不會得到解決,一會兒都定會有人來報告,他要提前得到消息,從而做出判斷。做這種事情,他當然不會身邊留人,否則豈不是等於告訴別人,他這個巫師說的預言,並不是事先預測出來的嘛!

    等了好半天。忽然,遠遠地他看到幾名匈奴兵狂奔而來,而奔在最前面的那個,正是剛才來報信的匈奴兵!

    這是得勝了,來報功的?看來還是小麻煩,已經解決了!真是無趣,打退幾十個漢兵,這算什麼功勞啊,也值得著跑這麼快麼!

    又向這幾個匈奴兵的身後看去,格勃巫首先看到了乞兒麻的戰旗,他心中納悶兒,怎麼回事,戰旗怎麼被扯爛了,真是太不像話了!打旗那個人,還有身後的那些人……這不是漢兵嘛,是扶角軍吧!

    格勃巫滿頭的小辮子嚇得全都立起來了,有沒有搞錯,扶角軍打過來了?他們到底多少人啊,能穿透乞兒麻的千人隊,還搶去了戰旗,這得是啥樣一支軍隊,不得好幾千人啊?難道是漢軍的援軍大部隊到了?

    格勃巫不是勇士,相反做為巫師他很愛惜自己的生命,他一直活得很滋潤,很幸福,兩軍開戰也從來輪不到他上戰場,殺人放火他見得多了,可要被殺卻是頭一回!

    匈奴兵們也看到他了,叫道:「快逃,扶角軍來啦,扶角軍來……」

    格勃巫可沒有衝去救人的打算,他立即調轉馬頭,還沒等起步,就聽後面傳來慘叫聲,回頭看去,就見奔來的幾個匈奴兵全被射翻,而奔在最前面的那個扶角兵,手持大旗的那個,竟然對準一個倒地的匈奴兵,一旗桿子刺去,藉著馬奔的衝力,雙臂齊揮,竟然把那匈奴兵給掄了起來,由於這匈奴兵身上綁著皮條,連戰馬都被從地上掄了起來,掄到離地幾尺,皮條斷掉,而那匈奴兵卻被掄到了天上,脫離旗桿,直飛出好幾丈遠,才重重地落到了地上!

    格勃巫直嚇得魂飛天外,我地天吶,這哪是人啊,這簡直就是一個人形妖怪,是個怪獸啊!

    縱馬便奔,後面傳來一聲大叫,他卻不敢再回頭看了,而嗖嗖聲響,有箭射來!格勃巫沒有帶皮盾,他是巫師,又不用上陣,手裡只有個馬尾毛做的法器,沒有武器啊!

    頭也不敢回,就是拚命地跑,只盼能離妖怪們遠點兒!驚駭之下,格勃巫也叫了起來:「扶角軍來啦,扶角軍來啦!」

    典韋的浮雲馬,可受不住剛才他掄人的勁力,只馱著他一個人就夠嗆了,他挑人不說還挑馬,浮雲再怎麼神馬也受不了啊,撲到在地!

    典韋趕緊從地上爬起來,叫道:「你這破馬,竟然摔我!」

    烏蛋子從他身邊馳過,叫道:「典虎軀,你這丟人現眼的東……軍侯好本事!」及時想起,典韋可是他名義上的上司呢!

    扶角騎兵紛紛從典韋的身邊經過,異口同聲地大誇,說軍侯好本事,可卻誰也不等他一下!

    典韋檢查了下戰馬,見只是摔破了皮毛,他翻身又上馬,浮雲馱著又顛顛地跑了起來,可速度卻明顯慢了下來。典韋氣得直叫:「又落到最後了,我真得換馬了!」

    格勃巫被後面名叫「扶角軍」的妖怪,嚇得三魂七魄各飛走一大半,以前他盡拿妖怪嚇唬別人,可這回妖怪把他給嚇唬住了,這世上真有妖怪啊,不是傳聞,而且大白天的就敢出現,這得是多猛惡的妖怪啊!

    一邊奔跑,格勃巫一邊大叫:「扶軍角來啦,扶角軍來啦!」在看到後隊的匈奴兵時,他不停地揮舞著手中的法器,希望匈奴兵趕緊來接應他,從妖怪的口裡,把他搶救出來!

    然而,驚慌失措之下,格勃巫忘了一件重要的事,當然,這種情況下,就算他能想起來,他也依然會這樣叫喊,這樣揮舞的,他怕死,他怕丟了性命啊!

    那件重要的事就是,他是巫師,他是傳大的預言家大德巫的兒子,他是下一任偉大的預言家,他不可以亂說話的,更不可以這麼亂喊,更加不可以連喊連著揮動法器的,他的身份決定了他不可以這樣做!

    匈奴兵們回過頭來,看到格勃巫這個樣子,全都嚇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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