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穿越] 權臣 作者:沙漠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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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關風月 2011-9-29 16:48:00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32 1467211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10-5 13:34
第七八六章  真正的隱患

秀公主長長的睫毛閃動著,神色卻依然冷峻,冷聲道:“無怨無悔?你當真願意死在我的手中?”
韓漠臉上微顯傷感之色,那一雙星辰般漆黑的眼眸子凝視著秀公主,緩緩道:“公主,你可知道,從大將軍和太子遇到不測起,直到現在,我都是強自挺住。我本以為到了這裏,公主會明白我,可是現在看來,公主……!”他苦笑一聲,道:“公主,你動手吧!”
秀公主咬著紅唇,猛然間,這個女子卻是靠近韓漠,螓首緩緩靠在韓漠肩頭,而本來對準韓漠咽喉的手指,卻已經拿開,兩臂搭在韓漠的肩頭,她的嬌軀,卻是輕輕顫抖起來,韓漠更是聽到了她那低低的哽咽之聲。
“你知不知道,蕭懷玉是我的師兄。”秀公主在韓漠耳邊顫聲道:“太子很小的時候,他的母妃便離開……他的母妃離世後,他變了很多,沉默寡言……師兄雖然不喜說話,但他……是個心地良善之人,更是一個忠義之人……你知不知道,我現在……心裏很難受,很難受……!”
秀公主終歸是有情有義之人,這個世界上,與她有感情的人本就不多,但是這一次,自己生命中兩個重要的人卻都離開,她的那顆心,此時也是傷感無比。
韓漠知道秀公主現在心中難受,更知道在這個時候,秀公主沒有其他人可以傾訴,而自己才是最好的傾訴物件,所以他只是任由秀公主靠在自己的肩頭,聽她顫聲訴說著什麼。
他看的不錯。
秀公主並非冷血無情之人,這個女子,在冷漠的皇族之中,反而是難得的有情有義。
片刻之後,秀公主才從韓漠的肩頭離開,梨花帶雨,問道:“他們……可曾說過什麼?”
韓漠想了想,緩緩道:“大將軍預料京中有變,臨去之前,將兵符交給我,令我回京平叛,而且……讓我不要為難老太師!”
秀公主淒然笑道:“他是明白,只要他一離開,蕭氏一族將會迅速衰落下去,擔心太師晚年不保……!”幽幽歎了口氣,無限傷感。
蕭家的勢力架構,本就是朝內太師朝外大將軍。
兩者相輔相成。
蕭懷玉的軍權,保證了蕭太師在朝中有著強有力的說話權,而蕭太師的說話權,又保證了蕭懷玉在邊關可以放心鎮守,不必為後勤供應憂慮。
蕭家正是因為這內外兩大支柱,撐住了蕭家的繁華,從某種角度來說,卻也撐住了燕國的強大軍事力量。
但是如今蕭懷玉離去,蕭家的兩大柱子也就倒塌了一根,外面的柱子倒塌,只剩下蕭太師一根支柱,這已經無法再支撐蕭家的榮華。
可以預見,只剩下蕭太師的蕭家,衰亡在即,那已經是不可避免之事。
“太子又說了什麼?”秀公主輕聲問道。
韓漠道:“太子只說了一句話,臣到現在都不大明白!”他面色平靜地看著秀公主,緩緩道:“殿下臨去之前,只說了三個字,‘我錯了’!”
“我錯了?”秀公主淒然一笑,“到了最後,他終於知道自己錯了嗎?”
韓漠袖中的手握著,雖然看上去平靜無比,鎮定自若,但是他的背脊卻微微溢出冷汗來,這是一個巨大的謊言,此時此刻,他只能如此說。
他不敢想像,如果秀公主知道太子是自己下手所害,秀公主會不會立刻將自己斃於掌下。
除此之外,韓漠心中卻又另起疑雲。
聽秀公主話中的意思,就好像她知道太子計畫的目的,那麼她是否知道太子要殺蕭懷玉?她是否知道蕭懷玉是死在太子的手中?
她是否知道,太子在西邊邊關之時,也是設下了圈套要殺自己?
她對太子的計畫,究竟知道多少?如果知道全部,難道她真的坐視太子要設圈套害死蕭懷玉而置之不理?
韓漠心中疑雲重重。

秀公主此時卻是緩緩在榻上坐下,輕輕搖頭,似乎是在自語,又似乎是在對韓漠所言:“這個世上,總有人走錯路,而且一錯不回頭,等到無路可走之時,才知道傷人傷己……!”她抬起頭,美麗的眼睛看著韓漠,道:“你今日前來,是否要本宮助你救人?”
韓漠上前一步,正色道:“公主,朝中百官如今都在蘇家的掌控之中,如果蘇觀崖真的發瘋,對官員們下手,那麼所造成的後果,我不說,公主也該清楚。”他雙手背負在身後,緩緩道:“一旦京中官員遭遇不測,地方上必定烽煙四起,燕國也必然大亂,而值此時刻,我燕國卻是萬萬不能亂的。”
“你是說那些世家軍?”秀公主淡淡道:“你是說在京的世家官員被害,各郡世家軍會起兵造反?”
韓漠緩緩道:“至少他們會揮師進京,討要一個說法。”
“那就是造反!”秀公主冷笑道。
韓漠淡然笑道:“公主,恕臣直言,如果你覺得他們那是要造反,臣也無話可說。我大燕國民,性情剽悍,京中陡然間死去大批的世家官員,各郡總是有些耐不住的人會跳出來生事,或許為公,或許為私……這就如星火一般,只要有一處起了火星,整個大燕,便會處處燎起火源。”他盯著秀公主的眼睛,“魏慶兩國雖然在對陣,但是如果有機會對我大燕造成打擊,我想他們絕不會放過機會。他們的煽風點火伎倆,未必不會起作用!”
秀公主淡然道:“你這是在威脅本宮嗎?”
“臣只是向公主稟明實情而已。”韓漠平靜道:“忠言逆耳,公主或許不喜歡聽這些話,但是臣今日冒險進宮,有些話卻不得不說。無論蘇家叛亂是何原因,從他們兵變的那一刻起,就註定成為整個大燕的敵人,非除不可。臣既然奉了大將軍令,此番進京,就必定會盡一切能力平定蘇家的叛亂!”說到此處,他左右看了看,緩步上前,走到秀公主身邊,二人相距近在咫尺,韓漠卻是聲音嚴峻而低沉道:“公主,聖上按兵不動,坐視蘇家叛亂而置之不理,我明白聖上的苦心。聖上雄才大略,乃是奮發有為之君,他想著讓我與蘇家互相拼殺,更想借著我的手,逼迫蘇觀崖拼個魚死網破,憤怒之下誅殺世家官員……!”說到此處,他淡淡一笑:“世家官員被誅殺殆盡,我再平定蘇家的動亂……事後下旨讓我交出兵符,如此一來,大燕國似乎就沒了世家的隱患,聖上手握兵符,似乎掌握了西北軍,有西北軍在手,世家軍必然不是對手,一切似乎都安定了……!”
秀公主柳眉蹙起,靜靜看著韓漠,美眸裏微顯吃驚之色。
她顯然想不到,韓漠竟是能將其中的關竅看得如此清晰透徹。
“但是我卻認為聖上或許忽略了一些事實。”韓漠輕聲道:“西北軍中的世家子弟,絕不在少數,一旦各郡世家軍起兵,西北軍中必然大亂,這一點,那是不可避免的。而且西北軍的職責是衛戍邊關,如果世家軍起兵,就算真能夠輕易將西北軍調到各郡平亂,那個時候,邊關又該怎麼辦?即使真的可以調兵平亂,也必將導致大燕國內兵災大起,國力損耗巨大,那便是聖上和公主想看到的?”
“臣能調動西北軍回京,並非是臣真的有什麼本事,道理很簡單,因為大將軍的死訊,西北軍中並不知道。”韓漠苦笑道:“我如今手拿兵符,號稱是大將軍的軍令,無非是拿著雞毛當令箭,如果此刻大將軍的死訊傳開,臣敢保證,西北軍內部必定會大起風波……!”
“但是大將軍的死訊,遲早會被人知道,西北軍遲早也會知道。”韓漠凝視秀公主:“臣只想說,當務之急,乃是儘快平定蘇家的叛亂,爾後在西北軍得到大將軍死訊之前,迅速對西北軍作出調整,穩定軍心……或許有人覺得世家軍最不穩定的因素,但是臣卻覺得,如果不處置好西北軍方面的事情,真正不穩定的,卻是西北軍。”
秀公主那美麗的臉上,開始變得嚴肅起來。
“大將軍手下,有六大總兵。”韓漠正色道:“我如今借兵符控制的,不過是臨陽關的西北軍,尚有五關總兵並不在控制之中。這五關總兵,手中都有兵權,如果他們知道大將軍不在了,誰敢保證他們能夠老老實實地聽從朝廷和聖上的調遣?”
西北六大總兵,一半是蕭懷玉親手提拔起來,另一半也都是軍中勇將。
雖說伍天紹被殺,但是還剩下五大總兵,那都是邊關大將,手握重兵,蕭懷玉在世之時,將整個西北軍凝聚在一起,但是如果各大總兵都知道蕭懷玉離世,還能繼續凝聚在一起嗎?
對於西北軍來說,大樹是蕭懷玉,不是皇帝。
當這顆大樹倒了,樹上的猴子們,真的老老實實地效忠朝廷,聽從皇帝的命令?
蕭懷玉活著的時候,兵符便是蕭懷玉,蕭懷玉便是兵符。
當西北的將領們知道蕭懷玉不在世,兵符便代表不了蕭懷玉,那就只能是一塊沒用的鐵牌而已。
他們手握重兵,如果看到燕國國內形勢動亂,就真的不起一點心思嗎?
秀公主此時聽韓漠一番話,竟豁然間意識到,許多人沒有想到的最大隱患,卻是被韓漠一語點破。
西北軍的穩定和忠誠,是因為蕭懷玉的存在,當蕭懷玉這棵大樹不在,穩定和忠誠還能繼續下去嗎?當西北軍的將領們知道蕭懷玉離世的消息,他們將會是怎樣的反應?就算皇帝從韓漠手中取得了兵符,就能夠憑藉一枚兵符管住十幾萬西北大軍?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10-5 13:34
第七八七章  宮中密議

西北軍在蕭懷玉的手中,一直是忠誠和悍勇的代名詞,說他們忠於大燕朝廷,還不如說他們忠誠于蕭懷玉。
他們對蕭懷玉的忠誠,並非只是因為蕭懷玉的那一枚兵符。
蕭懷玉年少之時,便率輕騎深入慶國腹地,擊殺慶國王爺,之後的軍旅生涯,創造著一個又一個神話。當燕國屢屢被慶國強大的軍事力量欺淩,大片的土地被慶國侵佔,舉國上下,自然是義憤填膺,羞很無比,而蕭懷玉橫空出世,帶領著遠及不上慶軍強大的燕國邊軍,揮師北進,攻城掠地,在數年之內,便將燕國丟棄的國土全數收回了版圖之中。
那一刻,蕭懷玉是整個燕國的英雄,從上至下,對這個人都充滿著無盡的敬畏和熱愛。
也正是以弱勝強,取得了巨大的勝利,蕭懷玉成了所有西北軍心目中無所不能的大將,而接下來的歲月裏,蕭懷玉整軍練兵,不論出身提拔有能之士,獎罰分明,將曾經一度被慶國欺淩的無力還擊的燕國西北軍,打造成了一直鐵血之師,這支軍隊,更是衛戍西北邊疆,數次擊敗慶軍,最終讓慶軍不敢南犯,那耀眼的功勳,超強的人格魅力,讓西北軍將其奉若神明。
也正有這樣一個人物,才能鎮住本就悍勇的西北邊軍,才能讓那一個個血性十足的西北健兒令行禁止,無敢不從。
十幾年來,西北健兒不畏艱辛,鎮守邊陲,表現的忠誠無比,這卻是讓朝廷的某些人產生錯覺,只覺得西北軍乃是一支對朝廷忠誠無比的軍隊。
甚至有不少人漸漸忽略,西北軍的穩定,是因為蕭懷玉的坐鎮。
蕭懷玉坐鎮西北軍,確實掌握著強大的兵權,但是卻不可否認,如果不是他,西北軍也不可能有那麼團結的凝聚力,更不可能在多次與慶國的交鋒中,以弱勝強,大破敵軍。
這些年西北軍的穩定,掩蓋了西北軍內部的許多問題。
當蕭懷玉這棵大樹倒塌,那麼被蕭懷玉鎮住的許多問題,將會慢慢浮現出來,那些因為忌憚蕭懷玉而不敢有絲毫動作的人,也必然會蠢蠢欲動。
當許多人將目光投在京中這場叛亂,許多人想在這場動亂之中牟取巨大利益之時,卻忽視了真正的隱患存在於西北邊關。
古往今來,中央集權不穩,邊關將領手握重兵,那便是一個極其危險的信號。
而燕國一直以來,皇帝一直都未曾達到真正的中央集權,世家則是互相制約,形成一個極其獨特的政治局面,而邊關的蕭懷玉雖然手握兵權,當初也確實讓無數人甚至包括皇帝在內都心驚膽戰,但是事實表明,蕭懷玉無愧於忠義之士,無愧於鐵血英雄,保家衛國,手掌中兵,卻絲毫沒有顯出對中央政權的威脅性。
可是蕭懷玉如今不在了,他手下那些掌握重兵的將領,難道都會向蕭懷玉那樣,一個個都是忠君愛國的忠義之將?
韓漠在臨陽關之時,就已經受到了伍天紹的刁難,如果不是突出殺手,在淩雲的幫助下以兵符鐵血奪權,未必能夠帶領這支軍隊回來。
皇帝按兵不動,韓漠一開始還有些納悶,但是很快就明白其中的關竅。
毫無疑問,皇帝是一個很有韌性的人物,也是一個有著遠大志向的君主,但是韓漠卻也不得不感歎,終歸不是神,皇帝本身也存在著巨大的缺陷。
至少皇帝一直以來,都將目光的重點集中在世家的身上,更是想通過這次兵變,真正對世家進行最大限度的打擊。
但是這位皇帝卻不知不覺中忽略,雖然西北軍的將士還是那群人,但是蕭懷玉在與不在,卻會讓西北軍中的許多人產生巨大的思想改變。
……
秀公主經韓漠一語點出,頓時也是顯得有些吃驚,她此時終於明白韓漠為何要冒險入宮來見自己。
正如韓漠所言,蘇家的兵變雖然是一件極重大的軍事變故,但是真正的隱患,卻是隱藏在西北方向,而當務之急,正是要將蘇家的叛亂迅速平定,隨即要迅速對西北軍作出應對調整。
這就好比一個人站在冰面之上,與一頭凶獸對峙,凶獸固然是極其可怕,要迅速殺死,但是更大的隱患,卻是那隨時要破裂的冰面。
西北一旦真的出現動亂,那麼連同韓氏一族在內,也將面臨著重大的挑戰。
秀公主美眸閃動,當出現嚴峻情況之時,這個女子反而顯得異常的冷靜,眼眸子盯著韓漠,微一沉吟,終於道:“內閣的人,如今都被蘇雨亭單獨囚禁在一處地方,那裏有重兵把守!”
韓漠心中松了口氣。
秀公主透漏這個消息,至少證明秀公主已經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開始準備與自己合作。
“內閣的人,絕對不能出問題。”韓漠正色道。
“你準備讓西花廳的人潛伏過去,突襲救應?”秀公主神色淡定,凝視韓漠問道。
韓漠想了想,點頭道:“只能這樣做。”
“但是你要知道,整個東城,如今都在鳳翔營的控制之下。”秀公主緩緩道:“西花廳的人,固然可以通過暗黑之術接近那裏,但是一旦動手,不可能將那裏的守兵完全擊殺。御林軍的單兵作戰力,並不比花廳的人弱多少,花廳的人在暗中行事,自然比御林軍要強,但是第一輪不能將守兵盡數擊殺,暴漏了行蹤,那麼接下來,就必然會面臨御林軍的圍攻。”說到這裏,秀公主微蹙眉頭,沉吟片刻,才繼續道:“一旦被蘇家人知道花廳出手,反倒會陷內閣官員們于真正的危險之中!”
韓漠點頭道:“這一點,我十分清楚。正因為此事很是艱難,所以我才入宮來,請公主出手!”
秀公主淡淡一笑,道:“你是要東花廳的人與西花廳聯手出擊?”
韓漠道:“我的人手不夠。”
“東花廳在京中也沒有多少人!”秀公主緩緩道:“就算本宮違抗皇帝哥哥的意思,調動東花廳的人配合西花廳,人數也遠遠不夠。”
韓漠心中最低的限度,那是期望東花廳的人不要與西花廳為難,擋住西花廳行事,此時聽秀公主甚至有可能調動東花廳的人手相助配合,心中大喜,面上卻依然無奈道:“公主,京中平叛,不可耽擱,還請公主想出一個萬全之策來!”
秀公主淡淡一笑,道:“你不是聰明得很嗎?如此大事,你心中應該有了計較吧?”
“沒有!”韓漠故意苦笑了一下,顯得自然無比,“公主有所不知,我在城外得知百官被蘇家控制,那時候就苦思對策,可是……或許我真的很笨,沒有任何方法。我想用西花廳的弟兄們拼力一搏,可是……一旦有失,全軍覆沒,我就成了西花廳的大罪人。我想來想去,這個時候,如果這天下還有一個人能夠幫助我,就只有公主你。”
“你韓將軍可不笨。”秀公主似笑非笑:“韓將軍以退為進,事到如今,在本宮面前還要裝出一副可憐兮兮六神無主的樣子,你不去戲臺上唱戲,還真是屈才了!”
韓漠心中暗自佩服秀公主果然是厲害的很,面上卻無奈道:“公主如果真想看韓漠唱戲,等平定叛亂,韓漠單獨為公主唱一出就是。”
秀公主白了他一眼,微一沉吟,終於道:“花廳的人,只能速戰速決……第一輪攻勢,便要將那裏的守兵擊殺一半,如此才能救出內閣的官員,迅速撤離……不過一旦動手,也就必然會遭到鳳翔營的追擊,這一點,毋庸置疑!”
韓漠點頭。
“如果沒有接應的兵力,花廳的人便是再厲害,也抵擋不住鳳翔營的追擊。”秀公主緩緩道:“但是如今城中,除了皇城之內,其他各處都是被叛軍所控制,根本不可能有兵力接應他們,沒有兵力接應,即使他們冒死救出內閣官員,也終究是徒勞,最後還是要被御林軍圍住擒殺。”她眨了眨迷人的眼睛,凝視韓漠道:“所以花廳的人何時出手,必須要有嚴密的規劃,否則不但不能如願救出內閣官員,反而會將事情弄得更糟!”
韓漠皺起眉頭,微一沉吟,問道:“公主的意思,我明白了。你是否是說,只有城外的軍隊攻破了城門,花廳的人才能迅速出手?”
秀公主微點螓首,道:“不錯。接應花廳的人,只能是你手底下的軍隊。只有你們入城,叛軍的注意力才會被你們完全吸引過去,而只有到了破城之時,蘇觀崖才可能魚死網破,對世家官員下手,讓他們陪葬。那個時候,才是花廳出手的最佳時機!”
韓漠眉頭擰成一線。
“本宮能做的,只有這麼多。”秀公主輕歎道:“事到如今,除非你真的攻進城,平定蘇家的叛亂,否則……皇帝哥哥手下的人馬,是不會輕舉妄動的。”
“聖上難道不考慮西北軍的隱患?”韓漠皺眉問道。
秀公主幽幽歎道:“西北軍畢竟還沒有亂,而皇帝哥哥……!”說到這裏,秀公主輕輕搖頭,斜倚在軟榻上,並沒有繼續說下去。
秀公主意識到危險,意識到西北軍可能存在的巨大隱患,但是這並不表明皇帝會與秀公主所想一樣。
皇帝一心想著借刀殺人,甚至不惜犧牲太子也要除掉世家力量,在西北軍尚沒有出現大亂之前,他是不可能放過眼前這個好機會。
此時皇帝如果出手,也就等於之前所有的心血都付諸東流。
這是皇帝絕不願意接受的,就算他意識到有更大的隱患在後面浮現,他也必定將現在的計畫完成到底。
他要借蘇觀崖之手,去殺死世家官員,更要借韓漠之手,平定蘇家的叛亂。
在皇帝看來,這次的佈局,自己終究會是最後的大贏家。
……
韓漠和秀公主商議許久,這暖閣內的炭爐內沒有添木炭,暖意減了不少,此時已過子時時分,更是一夜之間最為寒冷之時。
韓漠知道秀公主已經是仁至義盡,秀公主終究是皇族的人,還是要顧念到皇帝的心思,她最後能派東花廳的人出手相助,已經很是為難了,不可能再有其他的動作。
韓漠沉默片刻,終是站直身子,凝視秀公主,溫柔一笑,道:“公主,不管此番是否成功,你對韓漠的恩,韓漠永遠會記在心中!”
秀公主神情黯然,輕歎道:“你自己小心……!”她似乎還想說些什麼,但是此時,卻又不知說什麼才好。
韓漠呵呵一笑,忽然道:“公主,接下來,必有一場大戰,誰也不能保證會活下來。今日一別,也不知道能否再見到公主。”他凝視著秀公主那張漂亮的臉蛋,輕聲笑道:“公主總說我是一個輕浮之人,今日臨別前,卻不知能否答應韓漠一個要求?”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10-5 13:35
第七八八章  土地廟

韓漠此時與秀公主近在咫尺,雙方都能聞到對方身體的氣息。
韓漠似笑非笑,秀公主卻是秀美蹙起,欲要發怒,可是看著韓漠的眼睛,在那清澈的眼眸子裏,卻無絲毫的褻瀆之色,反而顯得極是純淨,那星辰般的眼睛一眨一眨,秀公主竟是感覺有些慌亂,握起一隻粉拳,“韓漠,你……好大膽子!”
她本想斥責,可是這句話說出口,卻是軟綿綿的,毫無震懾力,反而透著些許嬌柔之氣。
韓漠湊近秀公主耳邊,輕聲道:“公主,我想問你一個問題,你能不能告訴我?”
“什麼問題?”韓漠近在咫尺,嘴巴貼著自己的耳朵,秀公主神情很是古怪,似乎有憤怒,但卻又嬌羞,那豔麗的面頰上,竟是不知不覺微微泛紅。
二人的話題本來極其嚴肅,但是韓漠突然表現的如此曖昧,這讓秀公主頗有些措手不及。
正值非常時刻,如果韓漠在這種時候還眷戀美色,秀公主定然是打從心裏瞧不起,而且對韓漠積累起來的好感,也定然會大打折扣。
但是韓漠此時的眼眸子裏,卻是清澈非常,並無情.欲之色,這就反讓秀公主有些心跳,聞到韓漠身上傳過來的氣息,她的呼吸也微微急促了一些,豐滿的酥胸上下起伏。
“你要問什麼?”雖然心兒跳得有些厲害,但是秀公主畢竟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聲音依然平靜。
她雖不是年幼的小姑娘,但是不知為何,每次這個男人接近自己的時候,自己總有一種心跳的感覺。
當初因為韓漠的舉手投足,讓她想到了心目中始終沒有忘記的古朝星,在看到韓漠之時,只是讓她有一種感慨之心。
但是不知為何,隨著時間的推移,每次看到這個男人,她的心兒總是跳得很快,雖然她掩飾著,但是她卻騙不了自己的感受。
就如同正在戀愛之中的女人,心動總是讓人回味的。
韓漠輕聲問道:“公主,你……有沒有喜歡過我?”
“你胡說什麼。”秀公主神色大囧,往日裏都是她偶爾去調戲韓漠,想不到韓漠今日卻是很直白地問出這句話。
韓漠呵呵一笑,站起身,竟是極其大膽地在秀公主那雪白滑.嫩的臉頰上柔柔地親了一下,沒等秀公主回過神來,韓漠已經輕聲道:“公主,如果這次我能活下來,你陪我好好談談情說說愛吧!”他根本不給秀公主反應的機會,後退兩部,一拱手,嘴角泛起邪邪一笑,轉身便迅速離去。
秀公主粉潤香唇微微張啟,等韓漠不見了蹤跡,才緩過神來,她呆呆地看著韓漠消失的方向,許久之後,臉上緋紅一片,幽幽道:“談談情,說說愛?禍害遺千年,韓漠,你這樣的禍害,怎能那麼容易死去!”
……
……
韓漠從皇宮出來的時候,已經換上了一身黑色的衣衫,此時的天色依然是漆黑一片。
但是韓漠卻並沒有絲毫的放鬆,自從入城之後,他幾次碰到了在各條街道上神出鬼沒的詭異身影,如果不是韓漠警覺性強,知道如何隱匿形跡,只怕早就被那幫人發現。
韓漠知道,那些在大街小巷時不時出沒的人,肯定就是蘇家的門客了。
各大世家,手底下終歸是蓄養著一批門客,這些人平時不顯山不顯水,但是到了主子要用的時候,那便是絕不推辭。
蘇家一派官員不在少數,大大小小的官員,府邸裏總會有些門客,加起來,那也是一支不可忽視的力量。
蘇觀崖自然很清楚,燕京城雖然處在蘇家的掌控之下,但是這終究是個複雜的都城,各家勢力縱橫交錯,世家巨頭雖然在掌控之中,但是卻不能保證他們還有其他的遺漏勢力在京中暗暗活動。
他派出蘇家一派的門客,化裝打扮,在各條街頭如同鬼魅般往來,目的也就是防止京中還有其他的勢力在行動。
比起真正專業的暗黑吏員,他們的潛伏能力自然是遠遠不及的,也正因如此,韓漠並不是很困難地穿過大街小巷,來到了一處比較偏僻的小廟外。
這是一處土地廟。
京城之中,這種土地廟很少見,不過三四處而已,每一處都很偏僻,畢竟也是守護一方土地的神祗,總要造廟的。
只不過土地廟的香火素來就不旺盛,而且這裏離得很偏僻,往日裏除了一些特別虔誠的百姓,這座看起來極其寒酸也極其矮小的土地廟是很少有人進去。
此時天寒地凍,這裏就更不會有人到來。
韓漠看了看土地廟的一扇窗戶。
入宮之前,他曾來過這裏一次,在那窗戶上放了一塊小石頭,此時那塊小石頭已經沒了蹤跡,韓漠就知道廟內必定有人在等著。
他上前去,輕輕敲了敲門,片刻之後,廟門打開,一張熟悉的面孔出現在眼前,那人看到韓漠,鼻子一酸,激動道:“少爺……!”
在廟裏等候的,竟豁然是韓青。
韓漠也不多說,進了廟內,韓青迅速將門關上拴好,轉過頭來,韓漠已經在角落處的破蒲團上坐下,身體靠在牆壁上,看起來很是疲憊。
韓青從懷中掏出一個很小的包裹,上前在韓漠旁邊的蒲團上坐下,輕聲道:“少爺,你還沒吃東西吧?這幾天我每日裏都往這邊轉一遭,今天看到記號,所以就先去找了一些吃的,你先填填肚子!”他麻利地將包裹打開,先從裏面取出一隻酒袋子遞給韓漠,隨即又從裏面取出一些乾糧,其中有一包醬牛肉,只可惜寒冬時節,卻已經附上了凍油。
角落裏點著一盞小燈,燈火昏暗,韓漠接過酒袋子,仰首灌了一口,那酒液流入口中,竟是說不出的舒暢。
他深吸一口氣,看了看乾糧,伸手拿起兩片醬牛肉,也顧不得上面的凍油,往嘴中塞進去,嚼了起來。
韓青忙到:“少爺,這都出了凍,還是別吃了。”
“好幾天都沒吃著肉腥了,身上沒力氣。”韓漠又飲了口酒,才問道:“我娘和少奶奶他們如何?”
韓青臉色肅然起來,道:“少爺放心,暫時並無問題。老爺臨走前,已經讓夫人、少奶奶、小姐和碧姨娘都集中到一處院子,令大夥兒不要有任何動作。府裏的影子衛,如今也都護在那處院子裏,御林軍雖然圍住了院子,但想要進院子,那是要付出慘重代價才行。”
韓漠點點頭,“可知道父親如今在哪里?”
韓青迅速從懷裏取出一張圖來,利索地鋪在地上,這是一張燕京東城區地形圖,上面將東城的大小街道各家府邸都標示的很為清楚。
就著昏暗的火光,韓青指著地圖一角道:“少爺,小的暗中打探清楚,老爺就是被帶到了這條街的一處宅子。這條宅子四周五裏之內,都被封鎖,不許任何人進出,而且這處宅子本身也是有不下三百人守衛,還配有弩兵,防衛極是嚴密。”頓了頓,繼續道:“那宅子裏,除了老爺,大老爺應該也在裏面。我無法太過接近,不過當時卻是瞅見那院子外面有幾輛馬車,有一輛似乎還是太師府的馬車……!”
韓漠伸手輕輕拍了拍韓青的肩膀,道:“幹的不錯。”隨即皺起眉頭道:“內閣的世家官員,恐怕都在這個宅子裏了。”
韓青坐正身子,看著韓漠道:“少爺,你膽子真是大,這個時候還敢進城來。這城中到處都有蘇家的眼線,若是被他們發現,那可不得了。東城那邊,曾有許多官員想帶著手底下的人突圍出來,都被殺了個乾淨。就在昨夜,東城那邊就死了好幾撥人!”苦笑道:“蘇家的人下手可真夠毒的,毫不留情。”
韓漠淡然一笑,又往嘴中塞了幾塊肉片,含糊不清道:“那幫小丑,少爺可沒放在眼中。”
韓青想了想,才問道:“少爺,你準備什麼時候攻城?”
“你知道我帶了人回來?”
“自然知道。”韓青道:“你還沒到燕京城的時候,蘇家就派出好幾十騎,在大街小巷到處散播,說你在西北篡奪兵權,興兵謀反,乃是大燕國的……!”說到這裏,卻不敢說下去。
“說少爺我是亂臣賊子吧?”韓漠不屑笑道,隨即嚴肅道:“這城,遲早是要攻的,不過城內的一些事情卻是要安排妥當。”
韓青忙點頭道:“少爺說的是。老爺夫人還有少奶奶他們都在蘇家人的手裏,你要是攻城,將蘇觀崖惹毛了,小的還真擔心那老東西會對府中的人下手。雖然府裏有影子衛護著,而且府中上下也能拼一拼,但是人太少,根本不可能是御林軍的對手。”
“我明白。”韓漠肅然道:“我入城,就是為了安排此事。”
“少爺,小的可以做什麼?”韓青目光炯炯。
韓漠想了想,終於問道:“韓青,黑豹當初被你安排進京,韓利被安排在豹突營,其他幾個人之中,如今是否還能聯繫上?”
韓青眼睛忽然顯出光來,低聲道:“少爺,差點忘記告訴你一件事情,只怕能利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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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八九章  漏網之魚

韓漠眯著眼睛看著韓青,韓青已經低聲道:“少爺知道,蘇雨亭叛亂,火山營也是參與其中的。據小的打探出來的消息,事發當日,火山營第一個對付的目標,乃是九門提督府,火山營護軍參領唐鳴梧血洗九門提督府,從九門提督陸英季手中搶過了兵符,這才兵不血刃地接管了九門的防務!”
韓漠皺眉道:“九門將士如今都在哪里?”
韓青回道:“他們如今都被繳了械,火山營分出了兩百名兵士在看著。”頓了頓,輕聲道:“少爺,咱們有人在裏面。”
“誰?”
“韓丁!”韓青道:“九門將士被繳械之後,韓丁暗中與我聯繫上了,他倒是在營地裏發現了一件怪事。”
韓漠看著韓青。
“九門提督府當日被唐鳴梧血洗,可是有一個人卻逃了出來。”韓青低聲道:“陸英季的兒子當日見勢不妙,九死一生逃了出來。”
“陸宗軒?”韓漠眼睛亮起來:“你見到他了?他如今在哪里?”
韓青見韓漠眼睛泛光,知道這個消息十分重要,於是道:“小的倒是沒有看到。不過韓丁在營裏見到。陸宗軒從府裏逃出來後,叛軍也在京中四處搜找他,只是沒有人想到,陸宗軒如今卻是躲在了九門大營之中。”
韓漠摸著下巴,歎道:“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這陸宗軒倒也是聰明得很。”頓了頓,道:“只不過他也實在冒險,這九門大營之中,難保就有奸邪小人,若是知道他在營裏,出賣了他,那他可就插翅難飛了。”
韓青道:“少爺,韓丁倒是說過,陸宗軒乃是喬裝打扮,和平日裏大不一樣,他也是好不容易才認出來。”頓了頓,才繼續道:“不過九門提督府的將領,幾乎都是陸家父子提拔起來,那都是陸家父子的親信,據韓丁說,營中似乎有一部分將領知道陸宗軒在營中,不但沒有告密者,而且都在極力掩護陸宗軒。”
韓漠歎道:“這個時候,還有這樣的部下,倒是難得,看來陸家父子平時待人確實不錯。”
韓青搖頭道:“唐鳴梧當日搶奪九門兵符,在九門提督府殺了不少人,陸宗軒的一個妹妹,就是被唐鳴梧殺死……!”
韓漠靠在牆壁上,若有所思,片刻之後,終於道:“可有辦法安排他與我相見!”
韓青一怔,隨即道:“少爺,你是想讓陸宗軒幫你?”
“雖然未必可能,但是總要一試。”韓漠又仰首飲了一口酒:“西北軍和城內的御林軍,那都是大燕國的精銳之師,也是大燕的軍事根基。我手裏的軍隊,如果對京城全力攻擊,以蘇家手頭上的兵力,遲早是要敗的,但是我並不願意讓御林軍的將士成為他們的殉葬品,更不願意看到我大燕國內的勇士手足相殘……如果有機會讓這場戰爭少死一些人,我是一定要抓住每一次機會的。”
兩營作亂,韓漠自始至終都沒有覺得那些御林軍將士是叛亂者,在他的心中,那些御林軍只不過是嚴格遵守著“服從軍令”的軍條,被蘇氏一族綁上了叛亂的戰車。
“少爺,你進城的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韓青微微皺眉:“那陸宗軒畢竟與我們沒有過交集,能否信任他,也還是個問題!”
韓漠眼中顯出滿意之色。
無論怎麼說,韓青也漸漸變得成熟起來,考慮事情也越發地謹慎,這讓韓漠心中很是欣慰。
“時刻存有謹慎之心,不輕易相信任何人,這自然是對的。”韓漠嘴角帶著淡淡的笑意:“不過有些時候,能夠信任別人,是能夠得到巨大的收穫。”他用油膩膩的手拍了拍韓青的肩頭,“九門提督府被血洗,自己的親妹妹都被殺死,陸宗軒心中的仇恨,可想而知。他從府裏逃出來,未必是苟且偷生,依我看,恐怕是坐等時機,報仇雪恨了。陸英季如今在蘇家的手裏,九門將士群龍無首,這陸宗軒卻是一顆大大的好棋……!”
韓青似乎明白什麼,立刻道:“少爺,我現在就去聯絡韓丁,看看是否能夠讓陸宗軒從營地裏出來……!”
韓漠伸了個懶腰,道:“你去吧,我困得很,正好在這裏先歇歇!”
韓青點頭,起身便要離去,打開門,外面風雪交加,卻聽韓漠在身後道:“你自己小心!”
韓青回過頭,呵呵一笑,將帽子罩住腦袋,往風雪裏去了。
韓漠過去拴上門閂,卻是困倦的很,回到角落處,斜倚在牆壁上,閉目養神,不知不覺中,卻是昏昏睡過去。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悠悠醒來,透過廟裏的窗戶向外看去,只見窗外很是亮堂,竟然已經天亮,不過韓青卻並未回來。
韓漠拿起旁邊的酒袋子,飲了兩口,又吃了些東西,隨即起身活動了一下身體,這才走到小廟中間,看到了一尊土地神的塑像。
韓漠搖了搖頭,喃喃自語:“你是一方土地,保一方平安,只可惜在京城這樣的地方,你保不了這裏的安定。京城之地,人心比你這神靈更厲害!”
他走到窗邊,透過床沿看著外面冷清的巷子,積雪厚實,風雪交加,今年的大雪,似乎比往年要大得多。
深冬殺人時。
去年冬天,是在渤州郡平亂,今年冬天,京城又起刀兵。
廟外空無人跡,只有雪花飛舞,一時間也見不到韓青的蹤跡,韓漠倒也明白,要聯絡韓丁再將陸宗軒帶出來,也不是一時半刻就能做到,總要花費一些時間。
他回到角落處,盤膝坐下,開始修習《氣經》。
相比攀登天涯峰之前,韓漠感覺如今修習《氣經》的效果大不相同,經過那一次的突破,體內的勁氣有著明顯的增強,除此之外,五感也是變得越加的靈敏。
不說其他,只說目力,他看向不遠處角落時,非但能夠清晰地看到那裏的蜘蛛網,甚至蜘蛛網上一動不動的蜘蛛也是清晰可見,換成普通人,那是絕不可能發現到的。
毫無意外,自己的整個肉體,因為《氣經》的原因,已經發生了極大的改變。
此時竟是情不自禁想起傳授自己《氣經》的白夜郎,那個頗有些瘋癲的武道強者,如今卻是又身在何方?
自從去往風國之後,那個傢伙便一去不復返,更是杳無音訊。
又過了一個多時辰,外面的風雪也小了一些,終於,韓漠聽得外面傳來積雪被踩踏所發出的“嘎吱嘎吱”之聲,隨即大門響起敲門聲,傳來韓青的聲音:“少爺,開門,是我!”
韓漠上前去,打開門,韓青進了來,在他身後,也緊跟著進來一人。
韓漠一眼便認出,那人正是陸宗軒,當日在流晶河畔一場京中子弟的大鬧,二人曾是私下裏見過面的。
只不過與當日相比,陸宗軒顯得憔悴許多,衣裳簡陋,不修邊幅,多日沒有刷洗,下顎滿是粗胡渣子,他看到韓漠,立時拱手,顯得頗有些激動:“韓將軍!”
韓漠也是拱手道:“陸兄!”
陸宗軒似乎有許多話要說,但一時間又不知從何說起,終是長歎一聲,一臉悲憤。
韓漠看了韓青一眼,微微點頭,以示嘉許,隨即向陸宗軒溫和道:“陸兄,咱們坐下說話!”
陸宗軒點點頭,二人在角落處的蒲團上坐下,韓青則是站在窗邊,看著窗外的動靜。
陸宗軒坐下後,輕歎道:“韓將軍虎膽,這個時候,竟然有膽量進城來,陸某佩服。如今京裏豺狼當道,蘇家父子作亂,聖上緊閉宮門,按兵不動……!”他看著韓漠,苦笑道:“兵變過去多日,各郡竟是沒有一支勤王之師,而第一支勤王之師,卻是韓將軍從西北帶來的軍隊……!”說到此處,陸宗軒又是搖了搖頭,神色看起來很是悲憤。
陸英季盡忠,九門提督府成為第一個受兵變牽連的衙門,陸英季自身為了保住九門兵符,毫不妥協,甚至付出了家人性命的代價。
可是盡忠的結果,卻換來皇帝的按兵不動。
非但皇帝沒有動,各地更無勤王軍隊進京,甚至是對皇帝忠心耿耿的渤州郡郡守趙夕樵都沒有絲毫動作。
雖然不知道陸英季知道這些事情會怎麼想,但是陸宗軒卻是內心充滿了悲憤。
至少在他而言,有一種被拋棄的感覺。
陸家付出了血的代價,對皇帝盡忠,可是皇帝陛下,竟是對陸家的付出毫無反應,只是關閉宮門,對此次兵變的反應異常的冷漠。
陸宗軒不是笨人,他隱隱覺得,陸家成了棋盤上的一枚棋子,一枚可以被犧牲的棄子。
韓漠能夠理解陸宗軒此時的心情,拿起旁邊的酒袋子遞給陸宗軒,陸宗軒接過酒袋子,灌了一大口,將袋子遞還給韓漠,用衣袖擦了擦嘴角,看著韓漠道:“你要我怎樣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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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九零章  篡位之心

世家巨頭們被軟禁在同一所宅子裏,只不過每人各有一處房子,幾處房間,都是被嚴密監控,甚至於屋頂上都待著弩箭手,院落各處就更不必說,只要世家巨頭稍有異動,分佈在院內各個角落的弩箭手必定會毫不猶豫地射出弩箭,想要從這防衛森嚴的宅子裏出去,簡直比登天還難。
被囚禁的這幾日裏,韓玄道一直都很平靜。
屋內簡單無比,除了一張床,便只有一桌一椅,再無他物。
韓玄道靜坐于房中,甚至拿著一本書,淡定十足地看著,就似乎是在自己的書房,而不是被人囚禁起來。
房門被推開之時,韓玄道依然正襟穩坐,波瀾不驚,只是微轉頭,看了一眼從門外進來之人,神色淡定,平靜道:“觀崖兄終究還是來了!”
推門而入的豁然是蘇觀崖。
蘇觀崖儒雅風度,拱手道:“玄道兄,這幾日委屈了。”
韓玄道慢悠悠地將手中的書放在桌子上,然後合上書卷,淡淡道:“有吃有喝,服侍周到,也算不得委屈。”輕撫鬍鬚,道:“觀崖兄,你乃明智之士,怎會做這糊塗之事……罷手吧!”
蘇觀崖神情溫和,並沒有靠近韓玄道,只是緩步走到窗邊,推開窗戶,背負雙手,背對韓玄道。
這似乎是一個機會。
但是韓玄道卻是紋絲未動,他實在太清楚,蘇觀崖敢走進這間房內,自然有十足的把握不怕被自己挾制,而且韓玄道已經知道,此時在屋頂上,在窗戶外,恐怕正有數支弩箭對著自己,自己稍有異動,那些弩箭必定毫不留情地射出來。
蘇觀崖沉默片刻,終於道:“玄道兄,依你之見,當今皇帝是怎樣一個人?”
韓玄道平靜道:“一代明主!”
“玄道兄,觀崖欲與你真心相談,你又何必說這些誰也不信的套話呢?”蘇觀崖歎了口氣,轉過身來,依然是背負雙手站著:“當今之主,心思險惡,乃是極其陰險之人,這一點,你不可否認!”
韓玄道凝視著蘇觀崖,並沒有說話。
蘇觀崖看著韓玄道,平靜道:“我不得不起兵。”
韓玄道緩緩道:“你告訴我,蘇雨亭起兵暴亂,是否與太子有關?太子前往西北邊關,是否另有隱情?”
蘇觀崖輕歎道:“玄道兄素來目光如炬,我早就知道,這中間的緣由,玄道兄只怕是一清二楚了。”
韓玄道皺起眉頭,道:“莫非太子前往西北,真的是要篡奪西北兵權?”他冷冷地看著蘇觀崖,道:“令郎在京中起兵,自然是配合太子行事,一旦太子在西北得手,令郎在京中配合,裏應外合,便可將我們各大世家置於死地,而蘇族因為令郎有功,卻大可以繼續存活下去?”
蘇觀崖歎道:“犬子一時糊塗,與太子走在一起,等我知曉之時,事情已經無法挽回。”
韓玄道冷然一笑,道:“既然如此,觀崖兄又何須多說?我們各大世家已經盡在觀崖兄的手底之下,觀崖兄一聲令下,世家官員人頭落地,太子與令郎的大計,便可完成。”
蘇觀崖搖頭歎道:“玄道兄誤會了。”他真摯地看著韓玄道,緩緩道:“觀崖所說無可挽回,並非是說要對付京中世家,而是……不得不集合世家之力,做一件大事了!”他一副無奈之色,道:“將玄道兄和諸位請到這裏來,並非觀崖有何惡意,實在是為了保證諸君的安危,不得不出此下策。”
韓玄道波瀾不驚,淡淡道:“那卻是要請教了!”
……
“玄道兄,蘇雨亭起兵,手中不過兩大禦林營。”蘇觀崖目光陰冷:“可是皇宮的那位,手中也有重兵,卻緊閉宮門,並沒有下旨來平定蘇雨亭所謂的叛亂……!”他詭異一笑,道:“玄道兄是否覺得這中間很有意思?”
韓玄道盯著蘇觀崖的眼睛,“你有什麼話,儘管說來,沒必要如此拐彎抹角!”
蘇觀崖立刻道:“好,玄道兄,既然如此,我也就不賣關子了。我大燕叢立國那一日起,曹氏一族就無時無刻不想著將我們這些為大燕建國立下汗馬功勞的世家大族予以剷除。近百年來,各大世家起起伏伏,多少紛爭,還不是因為曹氏一族在背後挑起?東地六郡,九大豪族,當初為何跟著燕武王起兵建國?那還不是因為齊朝官宦欺人太甚,將我們各族逼得無路可走?”
韓玄道輕撫鬍鬚,神色鎮定,卻是靜靜聆聽。
“可是我們各大家族,傾盡全力,拿銀子,出人手,好不容易打下這大大的江山,曹氏一族在龍座上屁股還沒坐熱,就將我們這些付出無數代價的世家大族看成了眼中釘肉中刺。”蘇觀崖歎道:“卸磨殺驢,過河拆橋,當初我們一心想找一條路,讓我們的家族繁榮下去,免受災難,可是立國那一天開始,也正是我們各大家族新災難的開始。百年來,在曹氏一族的挑動下,我們各大家族互相爭鬥,多少人才死於這樣的內耗之中?本以為這樣的狀況還會持續下去,但是去年葉吳的叛亂,將燕國政局擾亂,也是從那時候開始,我們各大家族就像流星一樣,一家一家隕落,兩年前,大燕還是九大世家,但如今九去其四,這剩下的幾家,如果繼續這樣爭鋒相對,又能持續多久呢?當初開創大燕基業的九大世家,是否真的要如曹氏一族所願,一個個地從大燕朝堂消失,從大燕的歷史中消失?”
韓玄道淡然一笑,道:“若無爭鋒之心,別人豈能挑撥的動。說起來,叢立國那一日開始,我們各大家族就心存著爭鬥之心,無非是被皇族利用而已。”
“說的好。”蘇觀崖拍手笑道:“玄道兄一語中的,就是如此了。”頓了頓,長歎道:“但是這般的爭鬥,卻不能再繼續下去了。如今朝堂上的局面早已失衡,曹氏一族這兩年來,勢力大壯,如果我們再不警醒,族滅人亡,近在眼前!”
韓玄道發出怪異的笑聲,道:“觀崖兄這話實在耐人尋味。既然不想繼續這般爭鬥,卻偏偏將我等囚禁至此……!”
蘇觀崖正色道:“玄道兄,我方才說過,所謂的無可挽回,非是說要對付諸世家,而是……!”他眼睛顯出冷厲寒芒:“要將罪魁禍首剷除!”
“罪魁禍首?”
“不錯。”蘇觀崖冷厲道:“事到如今,若想保全家族,只有將為害之人剷除。而一直以來,對我各大世家為害至深的,正是皇宮中的那些人!”
韓玄道冷笑道:“如此說來,觀崖兄是真的要造反了!”
“昏君誤國,不得不除。”蘇觀崖正色道,一臉正氣凜然:“觀崖素知玄道兄亦是大智慧之人,所以今日來此,便是要與玄道兄共襄大舉。觀崖自知才不及玄道兄,此次願聽玄道兄差遣,剷除昏君,另振朝綱!”
韓玄道便是再沉穩,此時卻也是頗有些吃驚,眉頭皺起,身體微微震了一下。
見韓玄道有所反應,蘇觀崖上前一步,拱手道:“玄道兄,觀崖所言,句句肺腑,剷除昏君之後,若是玄道兄有意,我蘇家願意助玄道兄取而代之……!”
“住口!”韓玄道冷笑道:“蘇觀崖,如此大逆不道之言,不要汙了我韓玄道的耳朵!”
蘇觀崖神色平靜,淡淡笑道:“這大燕國,本就不是他曹家一家打下來,我們各大世家皆有大功,大燕並不是他曹家一家的,我們各大世家,都有一份。既然曹家無能,為何不另立新君?而玄道兄文韜武略,乃是我大燕一等一的人才,這金鑾殿上的位置,也只有玄道兄有資格做上坐上去。”
韓玄道沉聲道:“韓玄道絕非如此不忠不義之人。蘇觀崖,你有能耐,大可自己去弑君篡位。你亦可去與其他內閣官員商議,蕭太師只怕對此很感興趣!”
蘇觀崖大笑道:“玄道兄以為這皇位任何人都可以坐嗎?若非欽佩玄道兄的才幹,觀崖也不會專門來與玄道兄商議。”他神色隨即變得冷厲起來,盯著韓玄道,緩緩問道:“既然要幹大事,便要一次性斬草除根。皇族固然要剷除乾淨,其他世家難道能留?如果其他幾家不除,僅僅將皇族剷除,這皇位只怕還是很燙手。既然如此,自然是要借這次機會,將其他幾族也徹底剷除,這才免去我大燕的內耗相爭。”
韓玄道歎道:“蘇觀崖,你果然是狠辣之人!”
“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蘇觀崖撫須道:“要成大事,不拘小節!”
韓玄道目光冷厲,道:“你野心勃勃,可是你更該知道,以你手中的兵力,想要弑君篡位,當真是異想天開。”
“我蘇觀崖有自知之明,所以我剛才就說過,我蘇家願意與韓家聯手,助你登位。”蘇觀崖緩緩道:“你我兩家聯手,大事可成!”
韓玄道搖頭笑道:“閣下太過抬舉了,我韓家可沒那麼大的本事。”
蘇觀崖立刻道:“玄道兄自謙了。不說你們韓家在東海的實力,只說目下,你韓家已經是大軍臨城,聲勢浩大啊!”
韓玄道皺眉道:“你說什麼?”
蘇觀崖平靜道:“玄道兄或許有所不知,韓漠已經率領大軍兵臨城下,兵鋒正盛呐!”
韓玄道眼中精光乍現,看著蘇觀崖,此時此刻,他終於明白蘇觀崖今日為何前來有此一番長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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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九一章  東海來兵

韓玄道這個時候已經清楚,蘇觀崖今日前來,乃是因為形勢所迫。
蘇觀崖在城外的世家軍大敗,最後的底牌已經用盡,蘇家手中現在的實力,已經無法與城外的韓漠大軍相抗衡。
雖然蘇家手中控制了朝廷百官,甚至有韓漠的親人在手中,但是蘇觀崖卻不敢肯定,那個被自己小瞧過的年輕人,是否真的會對自己妥協。
而且他還要提防著皇宮中那位陰險的皇帝會隨時在後面砍下來一刀。
當太子在西北大敗之時,蘇家幾乎已經走上絕路,蘇觀崖在危急時刻,利用手中最後的底牌,進行最後一搏。
只可惜事關蘇家生死的一戰,世家軍被韓漠所率西北軍大敗逃散,想要在短時間內重新集結起來,那自然是不可能的事情,而韓漠非但手中有著強大的騎兵,後續部隊更是在進京途中,真要打起來,雖然有堅固的城牆,可是蘇觀崖十分清楚,燕京城被攻破只是遲早的事情,到時候蘇家也必將走向滅亡。
蘇家這一次真正走到了懸崖邊上。
……
蘇觀崖終究是政壇老手,他手中握著諸多人質,在危急時刻想到的,並不是一味地要以人質去威脅韓漠,而是採取了更高明的手段。
韓玄道輕撫鬍鬚,一時間並沒有說話,而他的眼眸子裏,卻是閃爍著怪異的光芒。
“宮中的那位,閉門不出,無非就是坐山觀虎鬥,想要看著你我兩家血拼到底。”蘇觀崖冷笑道:“你我兩族,都是燕國大族,豈能淪為他的棋子?他對我們不仁,想將我們趕盡殺絕,我們又豈能讓他逞心如意?玄道兄,你乃大智慧之人,當此之時,何去何從,你想必不會不知道。”
韓玄道淡然一笑,道:“你的意思,是讓我出面,去勸說韓漠罷兵?”
蘇觀崖笑道:“正是要請玄道兄出面。只要玄道兄出面,你我兩家便可化干戈為玉帛,自可合兵一處,將那陰險小人從龍椅上拖下來。”
韓玄道大笑道:“蘇觀崖,世人皆說你儒雅風範,乃是我大燕文采一流的雅士,今日看來,果然是心中丘壑萬千啊。”隨即將書卷拿起來,平靜道:“韓漠本就是頑劣性子,自幼便難以馴服,這種時候,即使我出面,他也不會聽我所勸,更何況……觀崖兄在這個時候將我韓玄道推到臺面上,謀反之罪,俱往韓玄道身上推過來,更要陷我韓家為謀反的罪魁禍首,你覺得韓某會答應嗎?”他嘴角泛起不屑之意:“觀崖兄若想取我性命,手一揮,那些弩箭隨時可將韓玄道射死在這裏。”
蘇觀崖眼角抽動。
如此巨大誘惑,韓玄道卻是輕描淡寫便拒絕,他的臉色頓時極其難看。
“玄道兄不為自己考慮,難道也不為家人考慮?”蘇觀崖搖頭歎道:“陽關大道就在眼前,你為何卻要往死路上走?”
韓玄道只是看著書,緩緩道:“觀崖兄莫非沒有聽過一句話?”
“什麼話?”
“夫君子者,有所為,有所不為!”韓玄道淡淡道。
蘇觀崖歎道:“有所不為而後可以有為,玄道兄執迷不悟,只怕等不到有為之日了!”他拱手道:“無論玄道兄是真君子還是偽君子,能夠視死如歸,蘇觀崖敬你幾分!”
他拱了拱手,隨即淡然一笑,背負雙手出門而去。
……
……
塘樹村並不是一個很大的鎮子,鎮上的人也並不多,但是此刻,這座鎮子卻是成為了西北軍的駐地。
大戰在即,騷擾百姓也是沒有法子的事情。
鎮子上的食物並不是很多,但是當這裏的百姓聽說這支軍隊是從西北而來,是蕭大將軍的軍隊回京平叛,不少百姓竟是主動將家中的食物取出來。
所有將士都是嚴守軍規,更是找出鎮子上一些有威望的人物,由他們為頭,將所取民物都登記在冊,回頭加倍補償。
韓漠從京城出來,尋到絕影來到塘樹鎮之時,大軍已在塘樹鎮休整了近兩日,而此時已是黃昏時分,風雪停了下來,不過積雪卻越加的厚了。
距離鎮子尚有數裏路,早有在週邊巡邏的斥候騎兵進鎮子內通報,韓漠進到鎮子裏時,眾將領都已經迎了過來。
韓漠翻身下馬,眾將領都甚是歡喜,韓漠拱了拱手,猛地瞧見眾將領之中有一位中年人,一身甲胄,風霜罩面,但是渾身上下卻滿是勇武之氣。
“二伯!”韓漠大吃一驚,他實在沒有想到,這人群之中出現的,竟然是東海鎮撫軍總督韓玄齡。
他吃驚之下,兩步上前去,單膝跪在韓玄齡身前,一時間,心情激動萬分。
韓玄齡爽朗笑起來,一隻手拎著韓漠一隻胳膊,將他提了起來,笑道:“小五,身體結實多了!”
韓漠撓了撓耳朵,竟是有些傻傻笑起來。
連日來,韓漠精神緊繃,壓力巨大,卻不得不強自撐著,此時看到韓玄齡,他只覺得自己的心頭就像有一塊石頭落下去,無比的輕鬆。
外面天寒地凍,眾將也不多言,一起到得一處房舍內,裏面生著爐火,溫暖的很,眾將都是摘下頭盔,抖掉身上的積雪,這才在屋內坐下。
等眾人坐定,韓漠才向韓玄齡問道:“二伯,你怎地到了這裏?”
韓玄齡摸著下顎粗粗的鬍鬚道:“數日之前,東海城突然出現了一群刺客……!”
韓漠聞言,立時想起那群前往臨陽郡對胡族下手的刺客,毫無疑問,太子的計畫之中,肯定是派出大量的刺客綁架各郡的世家長老,韓族也是不可避免。
他四下瞧了瞧,卻是沒有見到胡老太爺,一時間也顧不得,急忙問道:“家裏人如何?大爺爺和爺爺現在情況怎樣?”
韓玄齡擺手笑道:“不必擔心。說來也巧,就那幾日,你大爺爺來了游海的興趣,竟是召集族中的長老,一同乘船往海上去轉了一遭……!”
韓漠一怔。
這也是在太巧了吧。
卻聽得韓玄齡繼續道:“本來那幫刺客行動隱秘,一開始並無發現,不過他們顯然是沖著族中的長老而去,有數批人手,只可惜他們撲了個空,一無所獲。也許正是如此原因,他們情緒急躁,動作難免大了些,在城中暗中搜找,被我們的人發現,立時集結人手,將他們困在東海城內,圍殺殆盡。”
東海城是韓族的老巢,不乏韓族大批的高手和影子衛,那群刺客被困在城中,自然是下場淒慘。
韓漠皺著眉頭,他心中依然覺得事情實在是怪異無比。
大宗主年輕的時候,喜歡出海,眾人皆知,只不過隨著年紀增大,近十年來,幾乎沒有登上過海船。就算曾經出海,也很少見在冬日出海。
但是這一次,非但是在冬日出海,而且還將族中長老俱都帶去,這就委實有些詭異了。
難道大宗主預先就知道會有大批刺客前往東海綁架?
這怎麼可能?
韓玄齡見韓漠神色凝重,不由擔心起來,問道:“小五,你怎麼了?可是身體不舒服?”
肖木也道:“將軍,你幾日沒有歇息,不如先歇息一陣,回頭再議事。”
眾將一時間都紛紛勸說韓漠歇息,在眾將看來,燕京城高大堅固,後續部隊沒有趕上來,這個時候靠騎兵不可能攻城,所以這時候也不會有所行動。
韓漠含笑搖頭,雖然看起來很是疲憊,但是他眼中卻依然目光炯炯,向韓玄齡問道:“如此說來,族中是平安無事?”
韓玄齡臉色微有些難看,握拳道:“蘇家訓練出來的這些死士,當真是一群野獸,為了剿殺他們,族中也損失了不少人手。一開始我還當這些都是魏國人派來的,後來得到京城這邊的消息,才知道蘇家謀反了,那群刺客,自然是蘇家派過去的。”說到此處,韓玄齡的聲音充滿著極大的憤怒:“狼子野心,人人得而誅之。我得到消息,立刻與楊郡守商議,將東海城守軍的五百騎兵調撥出來,我親自率領先行往京中做先鋒打探,楊郡守另率一萬城守軍和世家軍隨後便往京中過來……!”
眾將士聞言,頓時都大是振奮。
韓漠心知韓玄齡是擔心京中族人安全,這才率領幾百騎兵迅速趕來。
“不過尚未抵達京城,途中卻是撞到一隊潰兵,抓了一問,才知道是蘇家的潰兵。”韓玄齡看著韓漠,眼眸子中顯出欣慰之色,“從他們口中得知,你們西北軍打了一場大勝仗,以疲憊之師擊潰三倍世家軍……!”他掃視眾將一眼,歎道:“大將軍麾下,果然是精兵猛將,我大燕西北軍,也果然是所向披靡。”
眾將俱都抱拳,秦洛已經道:“這都是韓將軍統兵有方,設下了埋伏……這一戰,並不僅僅是擊敗他們的身體,最為重要的是,將這幫叛軍的心理擊潰。兵者,攻心為上,韓將軍妙計,恰恰是擊潰了叛軍之心!”
其他將領也都是連連點頭。
韓漠率騎兵日夜兼程趕到燕京,本就是誘敵的第一步,故意露出破綻,引來蘇家手中最大的底牌,更是設下圈套將世家軍裝進袋子裏,最終一舉擊潰叛軍。
從頭到尾,計中套計,輕描淡寫之間,便將叛軍一大主力清除,可說是幹得漂亮至極。
西北將領都是蕭懷玉選拔出來,俱都是將才,如果是秦洛或是王思遠為主將,也未必不能想出這樣的計策,但是韓漠年紀輕輕,將整個戰局掌控手中,卻是讓眾將大為嘆服,心中也越加確定,蕭懷玉定是知道韓漠的將才,這才將兵符交給韓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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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九二章  精明的老太爺

韓漠聽秦洛那般說,立刻擺手正色道:“秦指揮使過譽了,說到底,還是全軍將士用命。如換做是其他軍隊,疲憊之下,絕不可能有如此的戰鬥能力,如果不是各位將軍嚴格執行戰術,那也是不能取勝的。”
眾將見韓漠如此謙虛,更是大生好感。
為將者,不居功自傲,這才是成為名將的先決條件。
韓漠等眾人靜下來,掃視了在場眾將一眼,才緩緩道:“諸位,今夜攻城!”
這話突如其來,一時間不少將領還沒有反應過來,聽清的將領,卻是張了張嘴,滿臉不可置信。
韓玄齡亦是微微皺眉,看著韓漠,搖頭道:“小五,此時攻城……是否時機未到?”頓了頓,繼續道:“攻城武器俱都沒有跟上來,而且大雪封地,這時候攻城,沒有任何效果……!”
他此時說話已經很有些含蓄,畢竟此時韓漠已是西北軍的指揮者,他要照顧到韓漠的顏面,如果是單獨相處,少不得要罵韓漠一聲“胡鬧”了。
秦洛也點頭道:“韓總督所言極是。將軍,此時攻城,我們連必須的攻城錘都沒有……!”
眾將也都是面露懷疑之色。
如果是之前率領騎兵兵臨城下,一來是給予城中叛軍予以震懾,二來是為了故意顯出漏洞引誘世家軍來偷襲,那麼這次騎兵攻城,卻令人難以理解了。
見眾將面面相覷,韓漠淡淡一笑,緩緩站起身,肅然道:“諸位,時間緊迫,立刻集結人馬!”
眾將雖然一頭霧水,但是都是有著極強軍事素養的人,上令下行,而且韓漠在此前一戰,已經表現出極強的軍事素質,所以十多名將領立刻起身來,齊聲道:“得令!”
當下也不多說,眾將迅速退下,俱都去集結人馬,不過中間有些頭腦清醒之人,卻是隱隱覺得,韓漠突然下達這道軍令,恐怕與他單獨去辦的事情有關。
等眾將退下,屋內便只剩下韓玄齡和韓漠叔侄二人。
……
“我那幾百人馬,隨時可以出發。”韓玄齡含笑道:“你一聲令下就是!”
韓漠一愣,隨即一陣尷尬,笑起來,“二伯,你……你莫捉弄我,小五也是瞎胡鬧。”
韓玄齡哈哈笑道:“瞎胡鬧也能打敗幾萬世家軍,你這瞎胡鬧的本事倒也了得。”隨即神情嚴肅起來,認真道:“小五,刀兵之事,乃天下至凶,來不得半點馬虎,更來不得半點瞎胡鬧。”他慈愛地看著韓漠,緩緩道:“你更要記住,領兵大將,固然要聽取屬下有用的建議,但是自己心中卻一定要有清晰的計畫,人言眾多,都有道理,那個時候,就取決於你個人對形勢的判斷,一旦自己心中有了計較,便要做出堅持,萬不可三心二意,優柔寡斷。”
韓漠深知這是韓玄齡的經驗之談,鄭重點頭,虛心受教。
韓玄齡神情肅然,繼續道:“一旦做出自己的決定,你就要在事先做好一切準備。戰場上的形勢,瞬息萬變,無論敵手強弱,本方卻是不能有絲毫的馬虎,古往今來,多少以弱勝強的戰例,其中大部分強者的失敗,就是太過輕敵所致。”他摸著鬍鬚,那張棱角分明充滿著個人魅力的臉龐之上,有著歲月滄桑的積累,聲音沉穩:“一旦輕敵,就會出現準備不充分的狀況,而一直軍隊沒有將自己所有的優勢完全準備充足,就存在著被對手找到機會的漏洞,此一點,你一定要切記。而且你還要記住,一旦開戰,你必須盡最大可能保證你的部下會按照你的計畫去行事,你要明白,千里之堤潰於蟻穴,只要戰場上的某一點沒有執行徹底,就有可能導致全局的失敗,所以……在行動之前,如果察覺你的部下之中有不安定的人物存在,又或者說,你懷疑某些人不能按照你的計畫徹底執行軍令,你就該在事情發生之前,作出正確的安排……!”說到此處,韓玄齡頓了頓,隨即才肅然道:“慈不掌兵,切記此言!”
韓漠站起身來,恭敬對韓玄齡一禮,誠懇道:“多謝二伯指點,小五明白了!”
韓玄齡欣慰一笑,站起身來,拍了拍韓漠的肩頭,道:“你既然安排今夜攻城,自然是有自己的想法,好在先前一戰,這些將領對你想必也是有幾分佩服的,行事起來,也會有力的多。”他不再多說,轉身便要出門,走出幾步,忽然停住腳步,回過頭來,看著韓漠,微一沉吟,終於問道:“蕭大將軍……如今怎樣?”
韓漠率領西北軍回京,以韓玄齡的智慧,自然猜出西北那邊可能出了一些問題。韓漠神情微有些黯然,隨即輕聲道:“此事回頭再稟!”
韓玄齡微微點頭,不再多問,出門而去。
整個鎮子再次騷動起來,人喊馬嘶,眾將正在集結人馬。
韓漠則是趁這個空隙,找到了胡老太爺。
胡老太爺沒有參加會議,原因很簡單,老爺子竟是負了傷,此刻正在一處房屋內養傷,韓漠尚沒有進門之時,就聽得屋內傳來胡老太爺的叫駡聲:“給老夫滾出去,要是十年前,這點小傷老夫看都不看,這一天連連換藥,還真當老夫要死了不成?”
隨即便韓漠便見到從那屋裏狼狽出來一名大夫,顯然是鎮上找來為胡老太爺療傷的。
那大夫一臉無奈,狼狽出門來,見到韓漠一身甲胄,雖不知韓漠是統帥,但也知是個將軍,躬身行了行禮,匆匆離去。
屋子外面有兩名兵士守衛,韓漠進了屋內,只見胡老太爺正躺在踏上,左腿竟是包紮了幾層裹布,顯然是大腿受了傷。
韓漠急忙過去,胡老太爺剛閉上眼,此時也沒睜開,只是喝道:“你又回來做什麼?還不退下去,老夫說過多少次,不必換藥!”
韓漠苦笑搖頭,道:“外公,是我!”
胡老太爺聽到聲音,這才睜開眼睛,轉過頭來,看到韓漠,這才笑道:“漠兒,你回來了?大軍主將,你卻獨自跑到哪里去了,真是不成體統。”
韓漠上前來,在榻邊坐下,看著胡老太爺的傷退,問道:“外公,你這傷……!”
胡老太爺已經強撐著坐起來,粗聲道:“不要大驚小怪,沒什麼大不了。沙場拼殺,受點輕傷,那是誰也免不了的。老夫這年紀是大了,才被那狗雜碎偷襲到,若是年輕幾歲,豈能傷老夫?”
韓漠看他面孔,老爺子也是自西北晝夜兼程而來,連日來,非但沒有好好休息,而且身臨戰陣,那是相當的疲憊了。
能夠撐到這個時候,老爺子的精力絕不輸于年輕人。
胡族世家,悍勇非凡,果然是名不虛傳。
韓漠無奈笑了笑,道:“外公神勇,也只有那些小人暗中偷襲才能得手,若是正面相對,這天下間只怕沒人能傷外公了。”
胡老太爺哈哈笑起來,道:“這話雖然是馬屁話,但是聽著舒坦。”頓了頓,臉上神采飛湯,笑道:“雖然老夫受了傷,但是以一千五百伏兵,擊退了沈惟敬四千軍隊,而且還將沈惟敬活捉,看來老夫也不算老,這本事還是沒擱下的。”看著韓漠道:“沈惟敬這傢伙,早就投在了蘇觀崖的門下,幾日前得到蘇觀崖的書信,便集結了手底下的人馬趕來……看來我們從西北出發之時,蘇觀崖就知道我們只率領騎兵而來,所以早就想好了要偷襲我們。”笑呵呵地看著韓漠,“漠兒,你這誘敵之計,還真是不簡單啊!”
韓漠笑道:“小時候外公就教過我,遇到強敵,不可硬碰,應該自己先故意露出破綻,引敵人上鉤,然後在抓住機會反擊……這都是外公所教啊!”
胡老太爺一愣,隨即哈哈笑道:“不錯不錯,老夫記起來了,這確實是老夫在你小時候教你的。唔,你小子能將外公的話牢牢記在心裏,活學活用,不愧是老夫的孫兒,哈哈哈……!”
韓漠為拉過被子,為胡老太爺蓋上,柔聲道:“外公,你幾天都沒好好歇著,趁養傷,好好歇一歇。”
胡老太爺道:“漠兒,剛聽外面人叫馬嘶的,是不是要集結人馬?”
韓漠知道胡老太爺亦是從行伍之中滾爬出來,外面的動靜,他一聽自然就能明白是怎麼回事,點頭道:“是,我準備今夜攻城!”
胡老太爺皺起眉頭,微一沉吟,眉頭隨即舒展開來,低聲笑道:“如此說來,你在城中已經找到內應?”
韓漠微有些詫異,隨即生出“薑還是老的辣”這樣的感慨。
自己方才與眾將說出攻城之事時,大多數將領都顯出疑惑之色,但是這位老爺子,只是在瞬間就猜到了其中的關竅。
韓漠呵呵一笑,也不多說。
胡老太爺肅然道:“城中內應是否可靠?這可不能馬虎。”
韓漠想了想,輕聲道:“成與不成,暫時還說不準,只不過如此良機,我們也不能錯過。”頓了頓,低聲道:“強攻燕京城,到時候雙方傷亡必大,如果從內部破城,那麼傷亡就要降低許多。”
胡老太爺微微頷首,“確實是良機。只不過若是裏面失敗,你在城中的內應,可就危險了。”
韓漠點頭道:“這個我知道。但是……哪怕只有一半的機會,也是要試一試的,即使失敗……!”說到此處,韓漠的臉色漸漸冷峻起來:“有時候迫不得已,總要死些人的。”
胡老太爺看到韓漠臉上那種冷峻之色,他那蒼老昏暗的眼眸子裏,反而顯出欣慰之色。
成大事者,便要有一顆堅毅之心,更要有捨棄之心。
“只是……如今手上兵力加起來,也不過一萬兩千人,而且還有不少傷兵,真正可作戰之兵,也就萬人而已。”胡老太爺緩緩道:“蘇觀崖在城中,手中還有兩營御林軍,除此之外,若是真的破城,蘇派在京中的大小官員,他們府中也都蓄養著不少的門客護衛,加起來,那也是人數不少,以你手中現在的兵力,你自信可以擊敗城裏的叛軍?”他輕輕撫須,凝視著自己的外孫,輕聲道:“莫忘記,他們手中,還有大批的人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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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九三章  老人言

“孫兒知道。”韓漠平靜道:“不可否認,御林軍乃是我大燕最強的戰士,單兵作戰能力極強,可是……我卻覺得他們並非冷漠嗜血。他們跟隨蘇家造反,一來是因為服從軍令,二來也是因為皇帝沒有下出旨意。”頓了頓,緩緩道:“但是控制東城,圍住官員府邸,想必他們中間不少人應該感覺得到,真正在造反的,正是他們自己。”
老太爺目光閃動,道:“難道你還以為入城之後,他們會放下手中的兵器,投降於你?”
韓漠搖了搖頭,淡淡笑道:“御林軍身為燕國最精銳之士,最重要的一點,便是悍勇無比,如果沒有皇帝的旨意,他們必定會服從蘇雨亭的軍令,與我們血戰到底!”
老太爺皺眉道:“既然如此,你為何在大軍未到之前,匆忙攻城?無必勝把握,為何要冒險?”
韓漠歎道:“夜長夢多,孫兒最擔心的,就是城中出現其他的變故。”頓了頓,平靜道:“而且孫兒還擔心西北那邊會出其他問題,這次動亂,必須速戰速決。”
“西北出問題?”
“魏慶還在對峙,戰事隨時會出現變化,我大燕必須時刻關注那邊的動靜,而且在臨陽關也絕不可有絲毫的掉以輕心。”韓漠神色凝重:“如今從臨陽關調來大批的西北軍,臨陽關的兵力薄弱,這種狀況絕不可持續太久,西北軍能夠早一日回到邊關,邊關的安全就增加了一分……!”他並沒有將西北各總兵有可能出現變故的擔心說出來,畢竟這個時候,也不益對那些總兵有太多的評論。
老太爺聞言,連連點頭:“漠兒,你說的不錯。邊關不宜空虛,戰場上的事情,風雲變幻,誰知道那兩國會打什麼心思。臨陽關抽調大批的兵力回京來,確實已顯空虛之態……!”他輕撫鬍鬚,緩緩道:“燕京動亂,更不宜持續太久,若是這般亂下去,那兩國只怕生出更大的心思來,甚至於我大燕國內各郡也會有些不詭之人伺機而動!”
韓漠笑道:“正是如此了,所以孫兒只有盡可能早些平定叛亂。”
“只不過……我們手頭現有兵力不占絕對的優勢,與叛軍打起來,卻也沒有必勝的把握啊!”老太爺輕歎一聲。

韓漠微笑道:“外公不必擔心,連我們自己的將領都想不到會在今日出兵,城中的叛軍自然更想不到。他們的精神此時定然會放鬆不少,但是我們偏偏來個措手不及,想來對他們的心理必定有著極大的打擊。所謂攻心為上,真要打起來,他們的心亂,那會大大影響他們的戰鬥力。”隨即嘴角泛起冷笑來:“而且真要破了城,我軍攻入城中,這場仗,卻未必真的能打起來!”
老太爺撫著鬍鬚,想了片刻,終於笑道:“原來如此。孫兒,你是在逼皇帝?”
韓漠心中欽佩,暗想老太爺果然是洞若觀火,老爺子不愧是一族之主,已是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皇帝按兵不動,目的極其陰險。”韓漠冷笑道:“他是想讓我大軍圍城,給蘇家造成巨大的壓力,甚至是想我逼著蘇觀崖對世家官員動手。到時候殺害世家官員的罪名都有蘇家擔著,再將蘇家一網打盡……鶴蚌相爭,最後漁翁得利的,便是他了。”
老太爺笑道:“漠兒,你能看清此點,實令老夫欣慰。你莫忘記,皇族自從我大燕立國開始,就沒有一日不想除掉我們這些世家豪族。”
韓漠微微點頭。
其實憑心而論,皇族有這樣的心思,從他們自己的角度來說,絕對沒有錯。
或許正是因為皇族歷代皇帝都有著極清晰的認識,也懂得如何利用世家相互制衡,所以皇族才能高高在上,巋然不動。
韓漠偶爾想起,心中對於燕國皇族還是很有欽佩之心的,歷代帝王都不是昏聵無能之輩,都懂的權衡之術,這曹氏一族,卻也是令人吃驚。
如果不是世家子弟,韓漠對皇族還真是生不出敵意來。
但是他既然是世家子弟,就必須為自己的族群考慮,任何給自己族群帶來威脅的敵人,哪怕是皇族,那也必須以敵人的態度來看待。
“但是我自然不能讓他如願。”韓漠冷漠道:“我要逼著他打開宮門,拿出旨意來。只要他下了旨意,即使御林軍中還有蘇雨亭的親信,但是我想大部分禦林將士還是會放下武器的。”
老太爺微笑著道:“僅僅破城,未必就能夠逼他下旨。”
“他的目的,不過是想讓蘇觀崖狗急跳牆屠殺世家官員。”韓漠淡然道:“說白了,就是想殺內閣那幫官員而已。只不過,要是那幫內閣官員不在蘇觀崖的手中,皇帝的目的無法達到,我想他也不會眼看著自己手下最精銳的御林軍互相廝殺,損兵折將……!”
老太爺撫須道:“御林軍是他手中的王牌,也是這麼多年來,皇族攥在手中最強的兵力,不到萬不得已,他是絕不肯犧牲的。”
“是啊。”韓漠歎道:“為了讓我逼迫蘇觀崖狗急跳牆,皇帝眼看著禦林三大營針鋒相對卻巋然不動,他的忍性讓人欽佩。只不過一旦內閣官員不在蘇家的手中,他自然不會眼睜睜看著手下的禦林將士無謂地流血犧牲,只要他還沒有瘋,就一定會從宮中傳出旨意來……!”
老太爺哈哈笑道:“蘇觀崖碰上你,也算他倒了大黴!”大笑過後,老太爺的神色忽然嚴肅起來,表情頗有些古怪,左右看了看,才壓低聲音道:“漠兒,平定叛亂之後,你可想過怎樣做?”
韓漠一愣,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皺眉道:“善後之事,朝中自有安排,恐怕也輪不到孫兒來管!”
老太爺搖頭道:“老夫並非是說其他。”他湊近過來,低聲道:“老夫是問你,平叛過後,你準備如何處理你手中的西北軍兵符?”
韓漠聞言,身體微微一震。
“漠兒,你可要知道,等到此事過後,你手中的兵符,可是極為燙手之物,但卻又是關係重大之物,你可想過如何處理?”老頭兒看起來頗有些鬼鬼祟祟:“到時候窺伺兵符者,可是大有人在,皇帝必定是第一個找你索要兵符之人。”
韓漠摸著下巴,若有所思,輕聲問道:“外公,皇帝真要下旨收回兵符,那時候也只能將兵符交出去,總不能抗旨啊!”
“糊塗話。”老頭兒眼睛一翻,低聲罵道:“你將這兵符交給他,是不是不想活了?”
韓漠摸了摸腦勺,並沒有說話。
老太爺低聲道:“兵符落到皇帝的手上,你可想過後果?”
韓漠摸著下巴。
在蕭懷玉之前,西北軍的高級武將實際上也是由各大世家官員把持,如同燕國的每一處衙門,充滿著明爭暗鬥。
當時西北軍的大將軍雖然是皇帝的人,但是在西北軍中的權威,實在是弱得很,並不能將西北軍握成一隻拳頭。
正因為西北軍中各派系勾心鬥角,無法形成合力,所以當年慶國的軍隊,連連失利,丟城失地,慘不堪言。
也就是在那危急時候,蕭懷玉站出來,當時他只是一名中層將領,但是帶領著手下的軍隊,連續打了數個勝仗,亦是當時對慶作戰中的唯一亮點。
正因為蕭懷玉屢建戰功,重搓慶軍銳氣,當年更是一舉擊潰慶國的一位統兵王爺,蕭氏一族自然在朝中大力舉薦蕭懷玉,而那個時候,尚是先帝在位,當時邊關吃緊,見到蕭懷玉確實是難得的良將,先帝倒也連續提拔,予以重用,直升至總兵一職。
等到當時的西北大將軍又一次被慶軍擊敗,朝中彈劾下臺,蕭懷玉終是在蕭氏一族的苦心謀劃下,登上了西北大將軍之位。
從那之後,蕭懷玉最閃耀的時刻來臨,幾年時間,收復失地,數次擊潰慶軍,邊關更是穩如在他的鎮守下,穩若磐石,也正因如此,他得到了廣大西北將士的尊敬和愛戴。
而為了讓西北軍擁有強大的凝聚力,蕭懷玉不但苦練精兵,更是對西北軍毫不留情地進行了大清洗,許多無能的世家將領被清洗出西北軍,一些犯有過錯甚至違抗軍令的世家將領,蕭懷玉更是毫不留情地斬殺。
當時朝中各世家官員都是憤怒無比,幾大世家眼看著蕭懷玉在西北軍中漸漸壯大,擔心不已,聯名彈劾蕭懷玉,就連先帝當時也感覺蕭懷玉的軍權過大,朝中下旨,調蕭懷玉回京擔任兵部侍郎,實際上就是想剝奪蕭懷玉的軍權。
恰恰在那個時候,慶國人跑來幫忙,數萬大軍氣勢洶洶攻來,沒有了蕭懷玉,西北軍軍心不穩,連吃敗仗,眼看著又要丟城失地,萬般無奈,朝中只得重新啟用蕭懷玉。
蕭懷玉倒也乾脆,向皇帝上了道摺子,提出了不少的條件,最重要的一條,便是“可權益行事”,也就是給予他在西北的絕對軍權。
當時慶軍兵鋒正盛,沒有辦法,皇帝也只好應允,蕭懷玉這才披甲上陣,而此番重新上任,距他回來不過三個月時間。
蕭懷玉回去之後,重整西北軍,先是頂住慶軍攻擊,隨後發動反擊,花了大半年時間,便將慶軍擊退,自那以後,蕭懷玉是真正地坐穩了大將軍的位置,而從前世家各勢力把持的西北軍,也變成了蕭家一門把持,本來在朝中實力並不強的蕭氏一族,也因為蕭懷玉的原因,一舉成為九大世家之首,盛極一時。
西北軍先是由世家把持,之後又是蕭懷玉強勢統兵,自始至終,從沒有真正控制在皇族的手中,而皇族的心中,卻又無時無刻不想著掌控西北軍。
如今蕭懷玉既去,慶國的商鐘離也離開,國力衰落,卻正是皇族掌控西北軍的最佳時機,而皇帝也絕不可能放過這次機會。
“兵符如果落到他的手中,被他控制住西北軍,恐怕就是我們這些世家大難臨頭之時了。”老太爺臉色凝重,聲音森然:“所以無論如何,你也絕不可交出兵符……!”老人家甚至握起拳頭,重複一遍:“絕不可交出兵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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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九四章  九門亂

燕京城的城牆,寬厚無比,在那城頭之上,甚至可以騎馬賓士,而城牆那大青石磊塊之間,在修建城牆之時,就修了空隙空間,可以在戰時儲存物品,甚至於在厚厚城牆之中,還有鏤空的緊急軍事會議室,用來召開守城緊急會議。
西平門側的城牆之中,正有一處這樣的會議室。
面積並不大,只不過是容納十多人而已的一個空間,此時蘇雨亭正靜靜坐在這臨時會議時之內,神情疲憊,眉頭擰在一起。
這裏面,尚有四五名御林軍將領,顯然連日來的壓力,也讓眾人筋疲力盡,幾名將領都是靠坐在椅子上,懨懨欲睡,其中一名將領甚至打起呼嚕來。
蘇雨亭只是靜靜地看著桌子上點的油燈,燈火閃爍,夜影鬼魅。
石門打開,唐鳴梧從門外進來,將頭盔摘下放在桌子上,更是解下佩刀也放在了桌子上,拉過一張椅子坐下,看著蘇雨亭道:“都檢查過,沒有問題。這兩天西北軍應該不會攻過來的……!”
蘇雨亭並沒有說話,他面無表情,但是那眼眸子裏的神色,顯然是正在思考著某些事情。
“我們是否就這樣等下去?”唐鳴梧看了蘇雨亭一眼,臉上的神色一直沒有好看過:“蘇指揮使,這樣坐以待斃,難道真要等西北後續部隊跟上來?”
韓漠幾日前率領西北軍兵臨城下,當時唐鳴梧就已經意識到大事不妙,幾近絕望,只不過蘇觀崖透漏調派了世家軍襲擊,才讓唐鳴梧重新燃起希望。
可是世家軍非但沒有偷襲成功,反被韓漠剿滅,唐鳴梧的心在那一刻落到谷底,這兩日來,心情低落,壓力極大。
唐鳴梧聲音粗重,一時間將會議室中的將領們都驚醒,眾將神情也都極是黯然。
蘇雨亭淡淡道:“唐將軍莫非有什麼法子?”
唐鳴梧皺眉道:“我能有什麼法子。可是……我們總不能什麼都不做,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西北軍打過來。以我們手頭的兵力,撐不了多久!”
四周幾名將領聞言,也都是微微點頭。
“我們手中控制著京中百官,他韓漠當真敢攻城?”蘇雨亭部下一名護軍參領皺眉道:“韓漠的家人也在我們手中,他總不會置之不理吧?”
唐鳴梧冷笑道:“當日韓漠在城下就放過話的,想要他妥協,我看是不可能了。”
一陣沉寂之後,一名火山營的將領終於小心翼翼道:“要不然……咱們進宮去……!”
蘇雨亭臉色一緊,淡淡道:“進宮?做什麼?”
“事到如今,只能去面見聖上了。”那將領小心翼翼道:“韓漠叛亂,聖上只要下道旨意,不但龍驤營和狼甲營會助我們,西北軍恐怕也會不戰而退!”
他話聲剛落,眾人都用一種看白癡的目光看著他。
唐鳴梧沉吟片刻,終於道:“蘇指揮使,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依我看,還不如和韓漠議和算了!”
“議和?”蘇雨亭眼眸子內寒芒劃過。
唐鳴梧歎道:“我等也是奉殿下之命行事……!”
蘇雨亭聞言,瞬間看出唐鳴梧心思,冷笑起來:“唐將軍,你是準備將罪責都推到殿下的身上?”
“什麼叫做將罪責推到殿下的身上?”唐鳴梧神色不善,面對蘇雨亭,毫無懼色,冷笑道:“莫非咱們不是奉了殿下之令?如今情勢危急,為免我大燕將士互相殘殺,總要想出對策出來。你蘇指揮使沒有法子,我唐鳴梧也只能想出議和了!”
蘇雨亭神色冷峻,握起拳頭,冷聲道:“唐將軍,你覺得韓漠會同意與你議和嗎?”
唐鳴梧皺起眉頭,道:“這……總要試一試!”
“你想得太簡單了。”蘇雨亭平靜道:“韓漠就算同意與你議和,此事過後,你覺得內閣那幫人會放過你?”
蘇雨亭手下那名護軍參領已經冷聲斥道:“唐鳴梧,你是否想臨陣脫逃?如今形勢嚴峻,你就想將罪責推到太子殿下的身上,果然是無恥小人!”
唐鳴梧神色豁然一冷,抓起桌上的佩刀,站起身來,冷喝道:“你大膽,什麼時候輪到你來教訓老子。”
那護軍參領亦是握住刀柄,怒道:“老子的官職又不比你低,就這樣與你說話,你又能怎樣?太子殿下對你信任有加,委以重任,如今危難時刻,你卻要將罪責推到太子身上,毀譽太子清名,不是無恥小人,又是什麼東西?若是領兵回來的是太子,第一個上去邀功請賞的,只怕就是你這小人了。”
唐鳴梧冷笑道:“老子這也是為了手下的弟兄著想。到了這個份上,再無援兵,孤軍應戰,能是韓漠的對手嗎?”
會議室內一時間殺氣籠罩,極是陰冷。
蘇雨亭平靜無比地坐在椅子上,只是冷漠地看著唐鳴梧,緩緩道:“唐將軍,人各有志,你若是要與韓漠議和,本將不阻攔你。但是你若將罪責安在太子的頭上,毀壞太子的名聲,那可就別怪蘇雨亭不客氣。蘇雨亭自信取你性命卻是易如反掌!”
唐鳴梧臉色難看,但是他卻也知道,以自己的本事,斷然不是蘇雨亭的敵手,冷哼一聲,坐了下去。
就在此時,卻聽外面傳來聲音道:“大人,城外有動靜!”
眾將一時間都迅速起身,手按在刀柄上,蘇雨亭首當其衝,一行人上了城頭。
寒風呼嘯,蒼茫大地蕭瑟無比,蘇雨亭屹立城頭,望向遠方,只見在遠處,卻有隱隱的火光閃動,距離甚遠,一時間還不清楚那邊的動靜。
唐鳴梧臉色難看,道:“難道韓漠要攻城?不可能,他手裏只有騎兵,如何攻城,那不是自尋死路嗎?”
城牆之上,弓箭手都已經準備,箭弩塔上也做好了營地準備。
身邊一名將領奇道:“不會是西北軍援軍到了吧?”
“絕不可能!”唐鳴梧搖頭道:“沒那麼快,這種天氣,便是在天上飛,那也不可能這麼快就抵達。”
正在此時,隱隱見得不遠處出現一隊影子,隨即又聽得馬嘶聲傳來,只見昏暗之中,竟是有一隊騎兵往城下靠近過來。
唐鳴梧立刻拔出刀來,叫道:“射死他們,射箭!”
他話聲落後,便聽得“嗖嗖嗖”之聲響起,一輪箭矢射了出去,隨即就見到那群騎兵迅速後撤,片刻間便消失在黑暗之中。
城頭諸將面面相覷,一個個都皺起眉頭來。
蘇雨亭依然是那副波瀾不驚之色,神情冷漠,手中緊握雪色銀槍,靜若處子。
“他們到底打不打?”一名將領忍不住道:“他們想幹什麼?”
……
九門大營,一直都是九門將士駐紮之地,處於燕京西南角城牆附近。
此時的九門將近一千五百名將士,都是被困在大營之中,而且都被繳了兵器,由鳳翔營調撥出來的兩百名御林軍看守。
當日九門將士見到九門提督兵符,城門職司被御林軍接防,直到現在,不少九門將士都是雲山霧罩,實在弄不明白為何要被繳械,更不明白為何要被命令呆在大營中不得妄動。
這幾日來,九門大營倒是安靜得很,將士們各自在營中,每日裏倒也不缺食物。
而看守的御林軍,則是分作了兩班,百人一班,主要就是守住大營的各門,偶爾派人在大營之中巡邏,不允許營中出現任何的異動。
九門大營很是安靜,特別是在這樣一個寒冷的夜裏。
只是在這安靜之中,一隊巡邏的御林軍忽地聽到了營中深處傳來一陣極雜亂的騷動聲,這一隊十多人的禦林兵士,立刻帶隊都尉的率領下,朝中聲音響起的方向迅速過去。
遙見一處營長附近,竟是聚起了上百名九門將士,雙方似乎發生了摩擦,可以看見中間有十數人扭打成一團。
禦林都尉皺起眉頭,拔出佩刀來,帶著手下兵士迅速上前去,沉聲喝道:“大半夜的,不在休息,都聚在這裏做什麼?”
扭打在一起的十數名九門將士,充耳未聞,依然是在雪地上翻打著。
禦林都尉惱怒不已,上前去,拉起一名兵士,一腳踹開另一名,揚刀喝道:“還不都住了手。”回頭吩咐道:“將他們拉開!”
身後禦林兵立刻都拔出刀上前去,叫喝著,“不要打了,分開……!”
一時間場面頗有些混亂。
禦林兵正在阻止鬥毆兵士,猛聽得一聲慘叫,隨即便見一名九門士兵一隻手捂住咽喉,手指間溢出鮮血來,那士兵搖搖晃晃後退兩步,一隻手指著一名禦林兵士,瞳孔擴張,隨即一頭栽倒在地,抽搐幾下,便即不動,而地上的積雪,很快便被鮮血染紅。
一刹那,所有人都停了手,死一般的寂靜,都死死地盯著那具屍體。
誰也不知道這兵士怎麼突然就被割斷了喉嚨。
禦林都尉顯然也是有些錯愕,這怎麼弄出人命了?他尚未回過神來,就見從人群中沖出一人來,那人身形粗壯,速度快極,不少九門將士卻都在瞬間認出來,那是一名城門尉,在九門將士中,屬於高級將領。
那城門尉握著雙拳,臉色嚇人,怒視禦林都尉,冷聲喝道:“為何殺人?你們御林軍,為何要殺我九門兄弟?”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10-5 13:36
第七九五章  內應起

禦林都尉見對方氣勢洶洶,倒是吃了一驚,但是畢竟是精銳之士,瞬間定神,掃視了自己的部下,皺眉道:“是誰動的手?”
他手下那十多名禦林兵都是面面相覷,一臉茫然。
先前鬥毆的那是多名九門兵,已經散開,禦林都尉一掃那幾名退開的九門兵,皺起眉頭,隨即沉聲喝道:“你們都給我站住!”他一揮手,沉聲道:“搜他們的身!”
這名禦林都尉卻也是名極精明之輩。
他已經察覺出其中大有詭異,而且最緊要的是,在這之前,為了防止九門將士出現動亂,那是嚴肅吩咐下去,絕不可與九門將士發生直接的衝突,至於殺傷九門將士,更是不可出現。
御林軍軍事素質極佳,嚴遵軍令,出手有分寸,絕不可能出現這種低級的誤傷,更不可能故意殺人。
他腦子一轉,立時就想到是否在剛才的糾纏之中,被他們自己人所傷。
禦林兵士正要動手,那九門城門尉卻已經沉聲喝道:“誰敢動手?”他怒視禦林都尉,雙拳青筋凸起,厲聲道:“你們御林軍當真高人一等嗎?殺了我們的人,還要搜我們的身,將我們當成什麼了?”
這一句話,那當真是效果極佳,點燃了九門兵心中的怒火。
莫名其妙地被繳了械,隨即又像犯人一樣被困在大營之中,更是被下令不得出營,這本就讓九門將士憋了一肚子的火,只不過軍令所在,不敢反抗而已。
此時一名九門兵在眾目睽睽之下被割斷了喉嚨,手中拿刀的只有禦林兵,而禦林都尉卻反過頭來要搜查九門兵的身體,這簡直是奇恥大辱。
一時間,四周上百名九門兵將圍攏過來,一個個怒目相視。
禦林都尉察覺事情有些不對,沉聲道:“大膽,你們要幹什麼?”
城門尉緩緩上前,逼近禦林都尉,那憤怒的目光,幾乎是要將禦林都尉活活吞下去,又似乎是要將禦林都尉撕成碎片。
禦林都尉身側的禦林兵立時都上前來,而城門尉身後立刻也擠上一大群赤手空拳的九門兵。
憑心而論,禦林兵的單兵作戰素質極高,九門兵即使有兵器在手,一對一也絕不可能是禦林兵的對手,更何況現在赤手空拳。
所以雖然九門兵人數眾多,禦林兵卻沒有絲毫的畏懼,怒目相向。
“你殺了我們的人,還要問我們幹什麼?”城門尉怒吼著,已是逼近禦林都尉,更是一隻手抓過來,往禦林都尉的胸口抓過去。
禦林都尉怒極,沉聲喝道:“大膽!”他橫揮刀,那是要將城門尉逼退下去。
孰知這城門尉竟是悍勇無比,手臂竟沒有收回去,那大刀劃出,竟是劃在城門尉手臂上,好在禦林都尉迅速收刀,否則城門尉一條手臂必定會被砍斷。
饒是如此,城門尉的手臂上,依然被劃開了深深的刀痕,鮮血溢出。
“他媽的,御林軍又要殺人了。”人群中不知是誰喊了一聲:“這幫狗雜碎,不把我們當人……!”
話聲之中,卻從人群中飛出一塊極大的石塊,竟是往禦林都尉的腦袋上砸了過來。
禦林都尉怒吼一聲,揮刀迎上,將那石塊砍成兩半,就在這一瞬間,那名手臂受傷的城門尉卻是如同獵豹般,瞬間撲過來。
他身體粗重,孔武有力,重重撞在禦林都尉的身上,那一撞之力勢大力沉,兩人同時翻倒在地。
旁邊的禦林兵大驚,便有一人迅速反應,揮刀往那城門尉砍過去。
只是大刀尚未砍到,忽從那人群之中飛出一把長槍,速度快極,力量亦是十足,貫穿了那禦林兵的胸口,那禦林兵不敢置信,大刀脫手而落,隨即整個人向後栽倒。
驀聽得人群中有人叫喊道:“這幫狗雜碎不讓我們活,咱們也不能讓他們活!”聲音中,早有數人從人群中沖出來,竟然都是手中拿著刀,撲向那些禦林兵。
九門將士雖然都被繳了械,但是偌大的軍營之中,幾把武器還是能夠找找尋出來的。
十多名禦林兵已知大事不妙,他們也不虧是燕國精兵,已有數人揮刀迎上來,其中有人已經沉聲道:“速去通報,九門大營反了!”
便有兩名禦林兵如飛般轉身便走。
“抓住他們!”九門兵中有人叫道。
此時雙方已經交上手,大部分九門兵一時間還是茫然一片,但是見到自己人與禦林兵打起來,而且雙方已經都有死傷,更加上營中數位將領沖在前面,眾兵士再不猶豫,一擁而上,也顧不得手中沒有兵器,一群人將禦林兵團團圍在中間,更有十多人跟著兩名持刀的將領,去追拿兩名撤離的禦林兵。
那兩名兵士如飛般再大營中狂奔,身後便是追兵,奔出幾十步遠,卻見到前面忽地閃出一大群人來,當先一人一身甲胄,身披大氅,手中握著一柄鋒利寒刀,看起來甚是年輕,他身後的九門兵拉成一條線,將這兩名禦林兵的去路堵死,而此刻,後面沖過來的九門兵也堵住了退路,就是兩側,也出現了九門兵的身影,只這一瞬間,兩名禦林兵便被團團圍住。
兩名禦林兵互視一眼,瞬間便下了決心,怒吼著,同時沖向那年輕人,那年輕人竟是也迎著沖上來。
一名御林軍抬刀砍下,那年輕人揮刀擋住,迅即劃過刀面,橫裏削過去,速度快極,正砍在那禦林兵的胸口,又是一腳踹出去,正踢在那禦林兵的小腹處,將他踢飛。
另一名禦林兵吃了一驚,出刀卻也不慢,橫裏砍向了年輕人。
年輕人後退一步,接了一刀,隨即身體側閃,禦林兵的大刀緊跟過來,眼看就要砍在年輕人的身上,卻感覺腿上一陣劇痛,卻是年輕人先他一步,一刀砍在了他的腿上。
這一刀力道極猛,竟是生生將那禦林兵大左腿砍斷,那禦林兵慘叫一聲,栽倒在地,年輕人也不手軟,手起刀落,一刀便砍下了他的腦袋,隨即沖過去,又是一刀將那踢飛的禦林兵殺死。
他的武藝倒甚是出色,幾招之間,便擊殺了兩名禦林兵。
身後眾人俱都跟上來,一名身著甲胄的九門將領贊道:“少將軍功夫果然了得!”
這年輕人,豁然便是九門提督陸英季之子陸宗軒。
九門提督府被唐鳴梧所率的火山營血洗,殺死許多家人,陸宗軒的親妹妹更是被唐鳴梧親手所殺,如今府中家人都被關押起來,生死未卜,陸宗軒心中的怨恨可想而知。
這兩名火山營的禦林兵未必進入過九門提督府,但是陸宗軒如今對火山營的將士深惡痛絕,自然是毫不留情。
殺了這二人,陸宗軒並不多言,往營中深處快步行去,而四周的九門官兵俱都跟上,各營的兵士也紛紛出迎來,聚集在一起,等到陸宗軒到得營中點兵台時,已經聚集了五六百人之多。
陸宗軒走上點兵台,身後跟著十多名九門將領,九門將領幾乎都是陸家父子一手提拔起來,許多人更是陸氏族人。
寒風呼嘯,點兵台下,赤手空拳的九門官兵都看著陸宗軒。
陸宗軒手握滴血的寒刀,掃視台下眾官兵一遍,才沉聲道:“弟兄們,就在幾日前,火山營的唐鳴梧起兵作亂,闖入九門提督府,從家父手中奪走九門兵符,更是在九門提督府大肆屠殺,家父如今已被他們關押下獄,生死未蔔……!”
此言一出,台下一陣驚呼,眾官兵都十分的震驚。
“家父當時誓死要保住兵符,只可惜逆賊兇狠,殺了我的親妹妹,更是從府中找出兵符。”陸宗軒一手握刀,另一隻手握拳,那手背上的青筋暴起,清晰可見,他的臉色一時悲憤交加:“他們要叛亂,便要控制住九門,也只有拿到兵符,才能欺騙弟兄們交出城門。我死裏逃生,忍辱負重,就是要與眾弟兄同在一起,效忠聖上……!”
此時台下眾多官兵都是義憤填膺,也都握起拳頭來,那些極其忠誠的官兵,更是揮拳道:“少將軍,咱們去救出提督大人!”
陸宗軒緩緩道:“國事為重,家事為輕,當務之急,乃是平定叛軍之亂,保護聖上。”他一抬手,指向城外,高聲道:“如今豹突營指揮使韓漠率領西北大軍,進京勤王,只可惜九門如今都被叛軍所控制。諸位弟兄,我們九門官兵,個個都是一等一的勇士,如今連自己把守的城門都被叛軍佔據,這要傳揚出去,我九門官兵顏面何存,你們說,我們該怎麼做?”
眾官兵立時叫道:“奪回城門。”
“九門是我們的,我們拿回來!”
陸宗軒厲聲道:“不錯,九門是我們的,怎能讓他成為叛軍的掌中之物。如今,我陸宗軒要奪取城門,與勤王大軍裏應外合,一舉平定叛軍。有願意與我陸宗軒出生入死的,就跟著我陸宗軒先奪兵器庫,隨後攻佔城門,如果有不願意的,我陸宗軒也絕不勉強。”他舉刀道:“平定叛亂,有功者,我陸宗軒絕不會虧待弟兄們,一定會向聖上為諸位兄弟請賞。”
陸宗軒知道,這邊的動靜,只怕已經引起外面御林軍的警覺,所有的行動,必須加快速度,所以並不多言,喝道:“願意一戰建功,恢復我九門將士勇名的,都跟我來!”他從點兵臺上跳下來,握著滴血戰刀,毫不猶豫往大營外沖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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