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穿越] 權臣 作者:沙漠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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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關風月 2011-9-29 16:48:00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32 1467195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10-16 15:52
本帖最後由 無關風月 於 2011-10-16 15:56 編輯

第八二六章 面如冠玉,心如虎狼!

皇帝聞聽蕭萬長所奏,眼中劃過不為人察覺的冷厲之色,但是面色平和,他僅僅一猶豫之間,大理寺卿胡雪辛已經出列跪倒,高聲道:“啟奏聖上,蕭尚書所言,句句屬實。我大理寺與刑部都派出官員,于平定叛亂之後,便以前往各郡調查。渤州一路,兩日前已經快馬回折,自蘇觀崖父子叛亂至平定叛亂這段時日之內,亳州郡守趙夕樵沒有下達任何勤王之令,而且翰葉城和藍田城兩城城守軍沒有一絲調動,趙夕樵食君之祿不思報效,實乃大罪,還請聖上下旨徹查,予以嚴懲!”
“是否趙郡守沒有得到消息?”從朝列中出來一人,那是親皇派的官員,“畢竟蘇家父子自叛亂開始,到被平定,時間並不長。”
蕭萬長瞥了一眼那官員,淡淡道:“沒有得到消息?這只怕不對吧。京中有亂,東海、臨陽、宜春、吳等郡都得到了消息,而且東海與臨陽都派兵前來參加了平叛之戰,宜春郡亦是調動了地方城守軍,只是沒能迅速抵達而已,這整個大燕國各處都能知道,難道他趙夕樵就不知道?據渤州傳過來的摺子,那裏的百姓們也都在私下議論京中叛亂之事,連平民百姓都知道的事情,他趙夕樵一方大吏,卻毫不知情,那更是有失查之責吧?”
蕭萬長此言一說,那官員頓時語塞。
皇帝冷眼旁觀,神情淡定,從案上取出一份摺子來,拿在手中,向著朝臣們揚了揚,緩緩道:“這是十日前收到的摺子,上摺子的正是趙夕樵。”
朝臣們的眼睛,頓時都看向那道摺子。
“趙夕樵在摺子裏請罪。”皇帝緩慢而低沉地道:“諸位愛卿或許不知,入冬以來,趙夕樵身體就大感不適,一個月之前,患上寒疾,躺在床上已經一個月都不能起來。朕也是派人前往調查,傳回來的消息,確實是真,趙夕樵確實是患了寒疾,到今日都不能起床,所有的公務,都是躺在床上辦理,而且各項事務,也都是讓官員入他房內商議。!”他輕歎一口氣,沉聲道:“趙夕樵是忠臣!”
眾臣一陣錯愕。
世家巨頭們更是心中冷笑,這皇帝看來是早料到會對趙夕樵發難,竟是已經準備好了應對之策。
胡雪辛怔了一下,他自然不可能因為皇帝給出這樣一個理由便放棄搞掉趙夕樵的機會,拱手道:“聖上,趙夕樵雖然有疾,但是既知此事,便是患病再重,也不能坐視不理。是他個人的身體重要,還是我大燕的基業重要?”
“趙夕樵並非沒有下令。”皇帝淡淡道:“趙夕樵在知道消息之後,即刻發出了勤王平叛之令,只是……他無法起身,卻不知道他的部下並沒有按照他的命令去辦。”
他猛地沉聲道:“拿上來!”
話聲落後,就見從太平殿側殿出來兩名帶甲武士,手中各自捧著一個四四方方的木盒子,來到了殿上。
眾臣面面相覷,一時間也不知道皇帝要搞什麼鬼。
韓漠微皺眉頭,微一思索,眼中劃過吃驚之色,似乎已經猜出那木盒子裏盛裝的是何物。
皇帝掃視眾臣一眼,冷冷一笑,沉聲道:“將盒子打開,讓眾卿家看看是什麼!”
那兩名金殿武士毫不猶豫打開了盒子,一左一右,走向朝臣,將木盒子打開的蓋口朝向眾臣,沿著朝列而下,讓眾臣一一過目。
左邊上首坐在椅子上的蕭太師是第一個看到盒子之人,只瞧了一眼,那蒼老的臉上便顯出極震驚之色,而接下來的眾官員,每一個看到木盒子裏面的東西之後,都是豁然變色。
韓漠居於右首第四位,很快就瞧見了,那金殿武士手裏的木盒子,竟是盛裝著一顆人頭。
他先前已經猜到,此時親見,依然是震驚無比。
毫無疑問,另一個木盒子裏裝的,肯定也是人頭了,只是這木盒子裏盛裝的兩顆人頭,又是何人?韓漠見過趙夕樵,木盒子裏絕不會是趙夕樵的人頭。
而且趙夕樵乃是皇帝手中最強利器,皇帝也不可取下他的人頭。
……
“這是趙夕樵派人送來的人頭。”皇帝面無表情,冷淡地道:“這兩人,乃是翰葉城和藍田城城守軍的兩位指揮使,他們沒有奉令勤王,趙夕樵知道此事,立刻砍了這兩人的腦袋,送呈進京。”
不少臣子倒吸一口冷氣。
兩位指揮使,那可不是普通官員,絕對是地方上的高級武官,竟是就這樣被趙夕樵砍了腦袋,由此卻也可以看出,那趙夕樵在渤州郡的權勢,確實是達到了驚人的地步。
而這一些,顯然是皇帝賦予的。
世家巨頭們此時更是明白,皇帝來這一手,那是壯士斷腕,棄車保帥了。
以兩位指揮使的人頭,保住趙夕樵的位置,這一手雖然很殘酷,但是不得不說是一著妙棋狠棋。將責任放在兩位指揮使的身上,趙夕樵就沒有了按兵不動的罪名,最多也就是用人不善的罪過。
至於兩位指揮使不奉命,那只不過是屁話。
可是雖然人人都知道這是屁話,卻偏偏無法反駁。
就算想問一聲兩位指揮使為何不奉命,那也是當事者已死,沒有任何口供。
解釋有許多,可說是這兩位指揮使與蘇家暗中勾結,也可說這兩人另有計劃,但是這一切都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皇帝將這一張牌打出來,趙夕樵身上的罪名已經洗除。
渤州郡兵馬未動,毫無疑問,那自然是皇帝授意,或許在叛亂當夜,皇帝就已經飛信傳書前往渤州郡,令趙夕樵按兵不動。
但是沒有想到最終結果是如此,皇帝要保住趙夕樵,也只能犧牲這兩名指揮使。
或許這兩名指揮使到死的那一刻也不甘心。
他們既然被趙夕樵委以重任,自然是鐵硬的保皇派,而且能力也絕對不弱,最終卻淪為替罪羊。
皇帝瞧著朝臣們神色各異的表情,淡然一笑,令金甲武士退下,才淡淡道:“雖然主罪不在趙夕樵,但是他終究有用人不當之罪,朕已經下旨,罰俸三年,廷杖二十,以觀後效!”他眼眸子冷視朝下的胡雪辛和蕭萬長,淡淡道:“兩位愛卿覺得如此處置是否妥當?”
兩人對視一眼,俱都道:“聖上英明!”
既然都到了這個份上,人家皇帝早就想好了對策,今日想要搞倒趙夕樵,那自然是不可能。
世家巨頭們心中卻也是對這位皇帝頗有兩分欽佩,能夠以此手段應對危機,皇帝不但心狠,而且手段卻也著實厲害。
輕描淡寫,兩顆人頭,化解一場巨大的危機。
不可否認,這第一陣交鋒,皇帝取得了勝利。
胡雪辛和蕭萬長剛剛退回朝列,兵部尚書范雲傲緊接出來,跪地拱手道:“啟奏聖上,此番西北軍進京平叛,更有世家軍入京勤王,臣與衙部官員商議,已經擬出了封賞奏程,還請聖上過目!”當即呈上了摺子,自有執禮太監過來接過呈上。
皇帝很仔細地翻看了一遍,終是放下摺子,頷首道:“眾將士用命,忠於朝廷,平定叛亂,實乃大功。這有罪當罰,有功自然當賞,範愛卿摺子上的封賞,倒也是甚合朕意,就按照這上面去辦,自戶部撥銀子犒賞三軍。”他在此時,竟然十分鎮定地露出笑容,向著朝列之中的戶部尚書韓玄道笑道:“韓愛卿,你戶部總是缺銀子,這一次蘇家叛亂,查抄蘇家產業,納入國庫,想必足夠犒賞三軍吧?”
韓玄道立刻拱手恭敬道:“回聖上,部司官員正在清點京中蘇家的產業,臣也派人去了北部四縣,查抄蘇家在那邊的產業,目前尚無清點出數目來。不過如聖上所言,查抄蘇家產業之後,犒賞將士們的銀錢,應該是足夠的!”
蘇家乃是大燕國百年世家,坐擁會稽郡北部四縣,雖然算不得富庶,但是幾代人所積累的產業,那絕不是小數目。
金銀細軟、古董字畫、房產田產、商鋪等等,真要完全清點下來,絕對是龐大的數目。
若是用來犒賞平叛將士,哪怕是重賞,那也是遠遠足夠的。
……
皇帝有意無意地掃了右列韓玄齡韓漠一眼,又看了看放在一旁的摺子,緩緩道:“范愛卿,你這道摺子裏,是不是漏了一些人?”
范雲傲恭敬道:“回聖上,此道摺子,漏了三人,昌德候、韓玄齡、韓漠三人!”
“哦?”皇帝嘴角帶著淡淡的笑意:“三位愛卿乃是此番平叛的最大功臣,你兵部擬定封賞摺子,怎麼會將最重要的三位愛卿忘記?”
范雲傲立刻回道:“回聖上,蓋因三位功勞超群,所以臣等不敢擅自做主,一切由聖上示下!”
皇帝微微點頭,看向韓玄齡,微笑道:“韓總督,朕已經有多年沒有見到你,你鎮守東海,盡忠職守,朕心甚慰。此番京中叛亂,朕聽說你僅帶數百騎便飛馳來京,此等忠心,朕心裏極是清楚。”頓了頓,神色一斂,沉聲道:“傳朕旨意,冊封東海鎮撫軍總督韓玄齡為驃騎將,賞金五百兩,金刀一把!”
眾臣又是一驚。
誰都知道,韓玄齡雖然是東海鎮撫軍總督,但是爵位不過是鎮軍將而已,在武將爵位之中,排在第五等級。
可是這驃騎將,就是非同小可了。
大燕武將爵位,最高等便是身為大將軍,其下便是驃騎將、車騎將、武衛將、鎮軍將、雲麾使、征軍使以及慰軍使。
韓玄齡從鎮軍將直接被封為驃騎將,那是僅次於神威大將軍的第二等級爵位了,也就等於是爵位連升三級。
而大燕過到目前為止,雖然冊封過驃騎將,但是有這樣爵位的老將都已經過世,而韓玄齡如果被冊封為驃騎將,那就是當朝僅次於蕭懷玉的第二號軍方人物了。
所有人都有些吃驚。
誰都知道,經此一戰,韓族的勢力空前高漲,皇族本應該大力打壓韓族的勢力,怎地反過來卻對韓玄齡大加冊封?
這豈不是更進一步壯大本就勢力暴增的韓家嗎?
許多臣子一時間都想不明白。
韓玄齡先是一怔,隨即吃了一驚,出列跪倒,“聖上,臣受之有愧,不敢領旨!”
“何愧之有?”皇帝正色道:“韓總督忠君愛國,自東海親自領兵平叛,此等忠心,難道朕不清楚?韓總督,朕是個有功必賞之人,你這份對朝廷的忠誠,足以受此封賞!”抬手道:“天子之言,一言九鼎,難道你要朕自食其言,收回成命嗎?”
韓玄齡一時間還沒回過神來,旁邊的昌德侯曹殷卻已經拱手微笑道:“韓總督,恭喜了,聖上如此隆恩,還不謝恩?”
韓玄齡無奈,只得恭敬叩謝。
皇帝微笑著看韓玄齡回到朝列之中,這才將目光看向了韓漠。
那個年輕人,微躬著身體,清俊的臉上平靜無比,那一身戎裝更是將他點綴的英氣逼人。
“面如冠玉,心如虎狼!”皇帝心中對眼前這個城府極深的年輕人做出了這八字評價,臉上卻依然帶著淡淡的笑意,緩緩道:“韓漠,這一次平叛,你功勞居首,人所共知,你想要朕給你什麼封賞,儘管講來!”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10-16 18:38
第八二七章 毒蛋糕

韓漠從臣列中緩緩出來,在朝上跪倒,恭敬道:“小臣所為,應盡之職,不敢請賞!”
“若非是你領兵回京,蘇家父子還不知要做出何等事情來。”皇帝神情淡定,緩緩道:“而且你部下西花廳營救出內閣官員,這都是朝廷支柱,若是有失,後果不堪設想。這些功勞,不用朕多說,諸位愛卿也都是心知肚明的,若是朕不給予你封賞,天下人都會罵朕賞罰不明,是個昏君了!”
“臣不敢!”韓漠一副惶恐模樣:“聖上乃一代聖君,天下皆知,萬民拜服!”
皇帝哈哈笑起來,道:“既然是聖君,那自然是要賞罰分明的。”頓了頓,神色肅然起來,緩緩道:“韓漠,你自入朝以來,所建之功,實是非同小可。朕近日想了想,葉吳兩家叛亂,是你作為先鋒,才攻破黎穀關,更是你親自領兵第一個攻進了翰葉城。西門一族陰謀設下陷阱屠殺朝廷官員,亦是你設計救下,揭穿了西門雷藏的陰謀。這宜春賀家倉儲武器裝備糧草,意圖謀反,也是你揭破賀家陰謀,將一場大亂滅于萌芽之中。這一次蘇雨亭父子叛亂,更是你親率大軍回京勤王……!”
眾臣聞言,猛地驚覺,不知不覺中,這先後滅亡了五大世家,卻或多或少都與韓漠有著莫大的關係。
這個年輕人,就似乎是世家的噩夢一般,入朝不到兩年,竟是有五大百年世家因為他之故而煙消雲散,對於那些滅亡的世家來說,這個年輕人果真是惡魔一樣的人物。
韓漠低著頭,聽皇帝這般說,卻不知他是何用意。
“這些功勞加起來,如何封賞都不為過。”皇帝緩慢地道:“但是朕一直覺得你年紀太輕,尚需歷練,所以並不急於加官晉爵!”
朝臣們聞言,不少人心中暗想:“二十歲的年輕人,入京不過一年,已經是一營指揮使,是西花廳廳長,如此地位,還不叫加官晉爵?”
許多精明之輩卻明白,這些封賞,當初也是為了給韓家壯大實力,用以對抗蕭家和蘇家。
只是如今蘇家已亡,蕭家似乎也大不如前,卻不知皇帝接下來會如何安排韓漠。
皇帝沉吟片刻,終於道:“不過這次平叛,朕才明白,有志不在年高,年紀輕卻並不等於本事弱。你所有的功勞,朕都是一一記在心上。”他聲音驟然一高,“古有幼童甘羅為相,朕今日也要行此一事,韓漠聽封。傳朕旨意,加封韓漠為車騎將,另擔任吏部尚書一職!”
……
如雷貫耳!
滿朝大臣,包括蕭太師韓玄道在內,也都是目瞪口呆。
吏部尚書!
韓漠!
所有人一時間都不能將這兩者聯繫在一起,自開國至今,六部尚書固然都是由世家子弟擔任,但是最年輕的也要三十歲以上,哪里有過不到二十歲便入部為首的先例。
而且一旦成為尚書,也就有了自動入閣的資格。
不到二十歲便可以成為內閣官員,當真是匪夷所思。
朝堂上一時寂然無聲,死一般的寂靜。
幾百朝臣鴉雀無聲。
不少人在緩過神的一刹那,都覺得皇帝是不是發了失心瘋,竟然會將吏部尚書一職交給韓漠,如果是這樣,那麼燕國六部,韓家便占了半壁江山。
韓玄道的戶部,韓玄昌的禮部,韓漠的吏部,這是何其恐怖的封賞。
韓玄齡連升三級被封為驃騎將爵位,本就讓朝臣們大吃一驚,而韓漠被封為吏部尚書,那更是晴天霹靂,炸在臣子們的頭上。
皇帝如果不是失心瘋,又是什麼?
難道是在向韓家示弱,難道是眼看著韓家的崛起而不敢與之相爭,所以選擇退卻?
可是臣子們清楚,他們的皇帝不是無能昏君,更不是苟且求安的皇帝,如此封賞,那絕非他的性子,他到底要做什麼?
朝列後方的韓滄,此時卻是不由自主地握起了雙拳,死死盯著跪在朝堂上的韓漠,在他眼眸子深處,是不甘,是不服。
韓漠本人也被皇帝這道封賞旨意搞糊塗,一時間不知如何應對,但是他回神極快,當許多朝臣還在目瞪口呆之際,韓漠已經高聲道:“請聖上收回成命!”
皇帝臉一沉,道:“收回成命?”他看了韓玄齡一眼,道:“朕金口玉言,如何收回成命?朕旨意已下,斷無收回之理,自今日起,你便往吏部去辦差,事情不熟悉,吏部自有人會幫襯著,假以時日,以你的才幹,自然不成問題!”
韓玄昌心如電轉。
韓漠被封為吏部尚書,實在是出乎他的意料,一怔之後,他腦中靈光一閃,竟是在瞬間明白了皇帝深藏之意,即刻出列,跪下道:“啟奏聖上,臣反對!”
“哦?”皇帝撫著鬍鬚看向韓玄昌:“韓愛卿,你為何要反對?朕當著大夥兒面宣了這道旨意,難道你要當朝駁了朕的面子?”
“臣不敢!”韓玄昌直挺挺地跪著,拱手道:“聖上,所謂知子莫若父,韓漠有幾斤幾兩,臣身為父親,一清二楚。此子頗有運氣,也頗有膽識,但是若論治理之才,那是一竅不通。吏部乃我大燕六部之一,甄選官員,為國選才,無比重要,事關我大燕的興衰,韓漠年不過二十,輕狂粗漫,絕非合適人選。他年輕氣盛,謀事不周,若有差錯,獲罪事小,若是貽害我大燕,卻是國之大災。”
那些腦子不靈光的官員看到這一幕,腦子頓時被弄得一片糊塗。
皇帝封韓漠為吏部尚書本就讓人感到匪夷所思,可是作為父親的韓玄昌卻當朝反對封韓漠為吏部尚書,這就更讓人摸不著頭腦了。
許多官員一臉茫然。
怪事年年有,今年還特別多。
皇帝臉上顯出惱色,冷淡道:“韓玄昌,你的意思,是否是說朕識人不明?”
“臣不敢!”韓玄昌急忙道。
皇帝淡淡道:“朕意已決,不必再說!”
胡雪辛靜默片刻,終於也想通了其中關竅,立刻道:“啟奏聖上,韓漠雖然屢立大功,但是吏部尚書一職,還需三思。韓漠從無在吏部任職的經驗,聖上即使抬愛,卻也不可讓他直接擔任吏部尚書。還請聖上收回成命!”
雖然不少官員並不明白胡雪辛和韓玄昌為何要阻止韓漠擔任吏部尚書,但是龍頭一出,族中官員自然知道事關重大,早已有數十名官員紛紛出列,齊聲道:“懇請聖上收回成命!”
……
韓漠本來還有些模糊,但是韓玄昌和胡雪辛同時出面阻止,讓他心如電轉,只片刻間,便明白了其中的關竅。
一言而概之,皇帝這一招,叫做明升暗降。
不可否認,吏部尚書一職,確實已是大燕國一等一的官位,多少人夢寐以求,而且蘇家能夠在朝堂立足,自成一派,正是因為蘇觀崖掌控著吏部多年,許多的官員都是他一手提拔,有著極強的官場人脈,許多部院司的首腦官員雖然是世家官員,但是那些實際操作的中低級官員,卻都是非世家子弟,而其中許多人,卻正是蘇家的門下。
如果能夠掌控吏部,自然是韓家求之不得的事情。
如果這個時候,選派韓家其他任何一人為吏部尚書,韓族上下自然是心花怒放,舉雙手贊成。
但是這個人選,卻偏偏不能是韓漠。
但是皇帝所欽點的,卻又偏偏是韓漠。
韓漠如今身兼豹突營指揮使和西花廳廳長二職,更是手握西北兵符,隱隱有涉足西北軍的可能,這都是軍權勢力,是真正的槍桿子。
而韓漠一旦接受吏部尚書的任職,勢必將專職於吏部差事,那麼手頭上的其他權利,必然會被收回。
吏部尚書只是誘餌,吞下這個職位,便要吐出其他的官位。
他自然不能又擔著吏部尚書的職位,又去做豹突營的指揮使,又去任西花廳的廳長,任何人都不可能有如此精力,而且皇帝也不可能給予這樣恐怖的權勢。
只要接受吏部尚書之職,那麼皇帝便可以名正言順地收回其他權利,而且絕對是道理十足,沒有任何人能夠反駁。
吏部尚書這個顯赫官位固然是一塊大蛋糕,但是如果因為這塊蛋糕,卻要放棄如今手中掌握的軍權,那絕對是明升暗降之實。
而且蘇家被滅之後,本來是蘇家掌控的吏部有大批官員被牽涉其中,處決不少,吏部如今官員奇缺,接下來皇帝也必定會往其中安排許多的親信,僅僅掛著吏部尚書的頭銜,卻未必能夠真的擁有那樣的職權,即使用心去掌控,沒有三五年培養心腹剷除異己,那就絕不可能將吏部真正控制起來。
皇帝拿出這塊大蛋糕作為誘餌,想要明升暗降,實際上這塊蛋糕之上,卻是塗滿了致命的毒藥。
韓家如今風光一時,固然是因為朝堂上的競爭對手一個個隕落,但是最根本的原因,還是因為韓漠手中掌握著兵權。
沒有了槍桿子,所有的顯赫官位,也不過是虛幻而已。
古今中外,無論何時,槍桿子才是真正的實力!
皇帝這詭詐心思,雖然許多大臣沒有能看出來,但是縱橫官場許多年的世家巨頭們,卻是很快就明白了其中的關竅。
韓玄昌十分清楚韓漠手裏的兵權對韓家有著怎樣的意義,豈能讓皇帝明升暗降的陰謀得逞?所以無論如何,他也不能讓自己的兒子吞下這塊帶著劇毒的大蛋糕。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10-17 08:59
第八二八章 忠義營

面對著殿下幾十名朝臣,皇帝冷冷笑道:“若是朕不收回成命,又當如何?”
一直沒有吭聲的蕭太師終是顫巍巍站起來,拱手道:“回聖上,甘羅為相,乃是古之美談,聖上欲要仿效,正是聖上聖明之處。”
皇帝斜眼看了蕭太師一眼,並沒有說話。
對於這條老狐狸,他現在是深知其厲害,每一句話都有可能是陷阱,自己卻是要小心應對才是。
蕭太師緩緩道:“韓漠屢立奇功,正如聖上所言,確實當賞,只不過……!”頓了頓,咳嗽兩聲,才道:“只不過古語有雲,人盡其才方為正道。韓漠年紀甚輕,卻有奇才,只不過老臣卻以為,這韓漠之才,非在甄選官吏之上,而是在行伍之中。往吏部任職,自然是聖上的恩賜,但是老臣卻與諸位大人所見相同,這韓漠能夠統兵,卻未必精於選吏。這就好比一名手藝精湛的鐵匠,能夠打造出神兵利器,但卻未必能夠織出美麗的絲綢。吏部乃六部重司,關乎著我大燕朝堂的官員血液,血液乃是國之精華,一旦因為經驗不足,選撥非人,參差不齊,不但是個人失職,更是禍國殃民,此中厲害,不可不察,還請聖上明鑒!”
蕭太師一番話說的低沉肅然,但是聽在所有人的耳朵裏,卻是道理十足,難以反駁。
這尚書之職,乃是國之重臣,非比尋常,不比普通的官吏,馬虎不得。
蕭太師出來阻止韓漠擔任吏部尚書,在許多官員看來,那是天經地義十分正常之事,必經一旦韓漠擔任了吏部尚書,韓家在六部之中就占了半壁江山,極其恐怖,蕭家顯然是不願意看到這樣的局面出現。
只是他們哪里知道,蕭太師這一手的深意,卻是比他們想像的要複雜得多。
……
“老太師的意思,也是覺得韓漠並不合適?”皇帝面無表情,淡淡問道。
蕭太師既然出面,皇帝心中就明白,自己這一手明升暗降的花招只怕是難以達成了,此時朝中僅存的四大世家,除了範雲傲一時間還沒有表態,韓玄昌、胡雪辛和蕭太師同時反對韓漠擔任吏部尚書,那麼這道旨意只怕是無法實行了。
蕭太師顯得頗有些吃力地從袖中取出一道摺子,蒼老佝僂的身體搖搖欲墜,而且那呼吸也是很為急促,朝臣們看在眼裏,不少人心中都在暗暗歎息。
蕭太師縱橫朝堂幾十年,近十多年來更是當朝第一重臣,位高權重,風光無比,可是如今蒼老,確實顯得那樣孱弱吃力。
這天下間,誰又能鬥得過悠悠歲月。
執禮太監急忙過來接過摺子呈上去,蕭太師已經用那蒼老的聲音道:“這是老臣幾日來慎之又慎擬定的摺子,各部、各院、各司所空缺的位置,都急需官員補充,這份名單,都是老臣個人所見,尚未經內閣商議,還請聖上過目!”
皇帝接過摺子,細細看了一看,臉上的表情一開始顯出吃驚之色,片刻之後,便陰沉下來。
這一道摺子,正是蕭太師三道摺子中的第一道。
這上面擬定了四十多名官吏的名單,都是蘇家被平定後,蘇派官員所空缺出來的官職,涵蓋六部五寺眾院,無一不是重要職缺。
兵、吏、工、戶、禮、刑六部,太常寺、大理寺、太僕寺、鴻臚寺、光祿寺,禦史院、監察院……!
一個個官職從皇帝的眼前劃過,一個個名字鑽入他的眼瞼。
這份四十多人的候補名單之中,其中有近二十人卻是韓派官員,最顯眼的便是排在第一位的吏部尚書人選,豁然寫著“韓信策”的名字。
皇帝臉色發青。
這份名單在皇帝的手中,讓皇帝下意識地想到,蕭家只怕已經投靠在韓家門下了。
皇帝知道蕭懷玉十有八九已經死去,以蕭太師的智慧,絕不可能猜不到,只不過這樣隱秘的事情,因為種種顧忌,誰都不敢表現出來。
但是皇帝卻明白,如果蕭太師知道蕭懷玉已死,他必然會知道蕭家的處境,沒有了支柱的蕭家,也必定會選擇一個新的靠山。
他本以為蕭懷玉死後,蕭家或許有可能往皇族這邊走近過來,皇帝甚至想好了與蕭太師怎樣來做這樣一筆政治交易。
但是那日在乾心殿的小朝議,蕭太師提議新建忠義營,更是舉薦韓滄為忠義營指揮使,這就讓皇帝懷疑,蕭家是否是在向韓家賣人情,準備與韓家化敵為友,投靠到韓家門下。
如果事情真是這樣,皇帝會吃驚,但不會奇怪。
因為自古至今,朝堂上永遠不存在真正的朋友,也不存在真正的敵人。
隨著時局的變動,今日之友明日或許便是兵戎相見的死敵,而今朝之敵,明夕也有可能化干戈為玉帛,變成親如骨肉的兄弟。
這一份名單,讓皇帝徹底明白,這個老狐狸,果然是見勢不妙,投到了韓家門下。
這樣的消息,對皇帝來說,無疑是晴天霹靂。
老狐狸固然是能屈能伸。
皇帝和蕭太師打了許多年交道,君臣之間也是頗為瞭解,在皇帝的眼中,蕭太師絕不是一個服輸的人,即使想要選擇靠山,那十有八九也會投到皇族一邊來。
但是事實卻與他所想完全相反。
如果蕭家真的投到韓家門下,那麼朝中僅存的四大世家也就聯手在一起,皇族也將面臨著空前的挑戰。
……
“太師舉薦韓信策為吏部尚書?”皇帝放下摺子,抬頭看著蕭太師,雖然他的心中充滿了震驚,但是他的臉上卻依然是淡定無比。
嗖嗖嗖,無數道目光駭然地望向蕭太師,尚在殿下跪著的韓漠亦是驚訝無比,皺起眉頭。
韓玄道和韓玄昌兄弟二人交換了一個眼神,便都保持淡定。
吏部左侍郎韓信策此時也在朝中,聽到自己的名字,一時間竟是沒有回過神來,抬頭怔怔地望著皇帝。
蕭太師恭敬道:“回聖上,老臣正是要舉薦吏部左侍郎韓信策為吏部尚書。韓信策在吏部多年,作為蘇觀崖的副手,兢兢業業,對於吏部的章程也是熟悉無比。如今蘇觀崖已死,韓信策在吏部的威望便是最高,無論是才敢還是人品,韓信策都是當之無愧的吏部尚書人選。”
皇帝面無表情,將目光投向了韓信策。
尚未等皇帝開口,蕭太師已經繼續道:“這份名單,乃是老臣個人所擬,若是聖上覺得合適,內閣便會商議,敲定人選。”頓了頓,才平靜道:“只是有一件事情,內閣經過商議,卻是已經達成一致。”
“何事?”
“重新編制火山營和鳳翔營,合兩營為一營,改號忠義營。”蕭太師緩緩道,“忠義營指揮使人選,經內閣商議,可由原火山營護軍參領韓滄擔任!”
不少朝臣都是倒吸一口冷氣。
蕭太師出手,連出驚言。
本來一臉陰沉的韓滄,陡聽此言,先是一怔,隨即眼中泛起奇異的光芒,兩隻本就握著拳頭的手,一時間更是緊握,手背上的青筋暴突。
合兩營為一營,除去戰死的禦林軍,那還是有近八千人的編制。
禦林五大營,編制皆在五千,新建忠義營高達八千編制,已豁然成為最強的一支禦林軍。
而且最為重要的是,這兩營自校尉一級的將領幾乎盡數被處決,將領已經形成了真空的形勢,如果接受這樣一支禦林軍,那麼便可以在最短的時間內予以掌控,更可以借機大力提拔親信。
一想到這裏,韓滄心中竟是升起一陣興奮之感。
今日朝輝,皇帝先是保住了趙夕樵,而後又別有用心地冊封了韓玄齡,一切都很順利,但是接下來,卻連續遭遇到嚴峻的挑戰。
冊封韓漠的明升暗降之策已經不可實行。
蕭太師又搬出來韓信策擔任吏部尚書,此時又直接拿出內閣商定的新建忠義營之事,更是舉薦韓滄為指揮使。
這幾件事情,那卻是極難處理。
韓信策擔任吏部尚書,且不說他身後有著韓氏一族的強大支持,最為重要的是,蘇觀崖一死,這位身為吏部左侍郎的韓信策還真是最佳人選。
若是蕭家與韓家爭鋒相對,反對韓信策為吏部尚書,那麼還有可能不讓吏部尚書之位落到韓家的手中,但是如今蕭家非但表現出支持的態度,而且還是由蕭太師親自舉薦,那麼這件事情就已經很難應對了。
韓信策的威望和官位,接任吏部尚書當時極為合理之事,再加上朝中勢力支持,皇帝便是想反對,卻也拿不出一個能夠服眾的理由了。
至於忠義營的事情,世家在之前的小朝會便已經提出來,而且雙方的政治交易很直白,想保住兩大營不被裁撤,就合營改號,立韓滄為指揮使。
否則,世家便會聯手逼迫皇帝裁撤兩營,將兩營兵士發配各地。
朝列中有不少皇帝的親信臣子,知道如果今日韓信策和韓滄都順利上位,那麼韓家將毫無爭議地成為大燕第一世家,其實力,也將成為皇族最大的威脅。
蘇家滅亡,蕭家向韓家妥協,朝中短暫的三足鼎立之勢已經消失,今日朝會過後,很有可能將變成韓氏一族一家獨大,而日後的朝堂,也將從世家之爭轉變成皇族與世家之間的直接交鋒。
皇族有正統之名,韓家即使勢力暴增,卻也不可能傻到會謀朝篡位,將自己陷入人人喊打的篡國之賊境地。
但是韓家卻完全可以憑藉手中強大的權勢,與皇族分庭抗禮,集合其他世家的力量,掌控朝政,呼風喚雨。
難道無數朝代存在的權門,在幾大世家先後凋零之後,將會出現在大燕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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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二九章 索兵符

蕭太師的舉動,讓蕭族一派官員百思不得其解,都是啞口無聲。
皇帝許久沒有說話,他在沉思著。
許久之後,皇帝終於道:“韓滄,韓信策!”
朝列中的韓滄和韓信策立刻出列跪倒在地上。
“太師的話,你們聽到了。”皇帝緩緩道:“韓滄,朕要將兩營合併,建忠義營,太師既然大力舉薦你為忠義營指揮使,你可敢挑起這副重擔?”
韓滄抬起頭,神情淡定,拱手道:“回聖上,韓滄誓死報效朝廷,效忠聖上。”
皇帝頓了頓,終於道:“既然如此,忠義營的指揮使一職,便由你來擔任,你可莫要辜負朕對你的期望!”
“臣謝主隆恩!”韓滄叩首謝恩。
他心中雖然激動無比,但是卻依然保持了足夠的冷靜,恭敬謝恩,隨即微微抬頭,望了前面不遠屋子跪在地上的韓漠,嘴角劃過一絲令人難以察覺的冷笑。
韓玄道的眉頭本來微微發緊,聽到皇帝封韓滄為忠義營指揮使,那眉頭頓時微微舒展,眼中也劃過一絲異彩。
“至若韓信策……吏部暫且以你為首。”皇帝緩緩道:“只是這吏部尚書一職,朕還要看看你是否勝任。如果半年之內,你能夠辦好差事,那麼朕再封賞不遲。”
世家巨頭們也知道,皇帝做出如此決定,已經是做出了最大的讓步。
而且韓信策雖然不能當朝被封為吏部尚書,但皇帝畢竟親口說出吏部以他為首,實際上就已經擁有了統領吏部的正統名義,雖無吏部尚書之名,卻可以行吏部尚書之實了。
今日,韓家已經得到了天大的實惠,在這一次亂後政治利益重新分配之中,韓家可謂是大獲豐收。
……
“砰!”
一聲驚雷般的聲音響起,韓信策還來不及謝恩,就被金殿上這一聲響嚇了一跳。
皇帝也不知是不是為了發洩心中的怒火,一張拍在龍座前面的龍案之上,那金黃色的龍案被這一拍,竟然是抖動起來,可見皇帝這一拍得力量十分巨大。
臣子們還沒反應過來,皇帝就已經冷聲喝道:“韓漠,你知不知罪?”
一直跪在朝上的韓漠心中已經很不舒服。
雖然古語有雲,男兒之膝,可跪天,可跪地,可跪君,可跪父母,但是韓漠心中卻只覺得跪拜父母乃是天經地義,其他的天地君,去他媽的。
因為蕭太師的突然出列,將皇帝的話頭轉向了其他,所以韓漠只能心不甘情不願地跪在大殿上。
只是他卻十分清楚,雖然皇帝無法明升暗降的詭計沒有得逞,但是自己手中的兵權,皇帝卻是一定要收回去的,至少自己手中那枚兵符,皇帝肯定是虎視眈眈的。
皇帝一拍一喝,驚住所有人,但是韓漠心裏卻沒有絲毫的吃驚,不過他卻還是作出一副惶恐模樣,“臣愚昧,不知所犯何罪?”
朝中許多大臣卻覺得這皇帝還真是古怪,方才還在大談韓漠之功,甚至要封韓漠為吏部尚書,這轉眼之間,卻要向韓漠問罪。
皇帝冷冷一笑,道:“朕且問你,朕令你率領豹突營保護太子巡視邊關,如今太子何在?”他臉上神色冷厲:“西北軍乃是守關之軍,受大將軍節制,你是如何調動西北軍回京?”
眾臣聞言,才知皇帝所指何罪。
其實朝中大臣,知道真相的少之又少,只是因為韓漠率兵勤王,平定叛亂,在這緊張局勢下,許多人都忽略了一些問題而已。、
此時皇帝出聲斥責,不少大臣頓時醒悟過來,立時感到事情果然詭異。
蕭懷玉如果得知京中有變,要發兵勤王,即使不是他親自前來,但是他手下猛將如雲,無論如何也輪不到一個御林軍的指揮使去統領西北軍回京啊。
韓玄昌的神色微變,眼中顯出緊張之色,而其他極為世家巨頭包括蕭太師在內,也都是屏息凝神,等著看韓漠如何應對接下來的難題。
事關兵符,乃是軍方大事,而且皇帝所問,在明面上,那可是合情合理之事,世家巨頭們也都是不好插手此事的。
而且世家巨頭們心中卻都有一個同樣的想法。
兵符,絕不可落入皇帝之手!
所以朝中數百官員固然將目光投在韓漠的身上,而幾位世家巨頭也是不動聲色中看向韓漠。
此時成為焦點的韓漠,心知今日朝會最大的麻煩才剛剛到來,先前所謂的封賞,比起皇帝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實在是小巫見大巫了。
他要沉住氣。
他要保住兵符!
……
並沒有做太多的猶豫,韓漠抬起頭,看著龍座上的皇帝,顯得十分鎮定:“回聖上,太子如今尚在邊關。太子身體不適,當日抵達臨陽關之時,身體便不適,一直在西北大營調養!”頓了頓,迎著皇帝那冰冷的眼眸子,淡定道:“臣領兵回京之故,也正要向聖上稟報!”
皇帝死死盯著韓漠臉龐,問道:“朕正在等你的稟報!”
“臣在邊關,得到西花廳放出的飛鴿傳書,得知京中有變,立刻請示過太子殿下。”韓漠臉不紅心不跳,一本正經道:“太子殿下得知,便要領兵連夜回京勤王,是臣知太子病體未愈,極力勸說,太子殿下才令臣率領豹突營回京救援!”
皇帝心中冷笑,知道韓漠這些話絕對是一派胡言。
果然是虎狼之心的年輕人,竟敢在朝堂上面不改色欺君,可是皇帝卻沒有證據揭穿,而且這中間的事情實在是太過詭異,一旦完全揭開,那麼太子參與叛亂的黑幕很有可能就被揭露到臺面上來。
皇帝和世家巨頭在心中都知道這次叛亂與太子脫不了干係,但是大家卻都心照不宣,而這樣的事情,一旦揭穿出來,對於皇族將是大大不利。
世家手中沒有十足的證據說這起事件與太子有關,皇帝更不可能真的自我揭破,所以韓漠大言不慚是太子吩咐,皇帝卻也是無法反駁。
“既然太子令你率領豹突營回京,為何你又領了西北軍回京?”皇帝森然道:“你是京軍之將,怎敢插手邊軍之事?”
韓漠面不改色,拱手平靜道:“回聖上,這都是大將軍所令!”
“大將軍所令?”
“是!”韓漠淡定道:“大將軍得知京中有變,便下令由臣調動西北軍回京勤王!”
皇帝咄咄逼人:“但是朕卻得到稟報,你在西北大營與臨陽關總兵伍天紹發生爭執,更是親手斬殺伍天紹,可有此事?”
皇帝此言一出,朝堂震驚。
伍天紹是何人?
邊關大將,一關總兵,蕭懷玉手下第一勇將!
皇帝竟說韓漠親手斬殺了伍天紹,那可是了不得的大事情。
韓漠早知道該來的必來,而且皇帝的招術,似乎和自己這幾日所想一樣,先來上一陣狂轟濫炸,將諸般罪責扣在自己身上,讓自己無暇應對,最後再當朝逼迫自己交出兵符來。
有罪之將,收繳兵符,自然是天經地義之事。
韓漠並沒有猶豫,聲音很是恭敬:“有!”
眾皆譁然。
韓漠竟然自承斬殺伍天紹,那麼皇帝所說自然是事實了。
當下便有數名皇派朝臣出列怒斥道:“韓漠,你這是造反。伍天紹乃邊關大將,鎮關總兵,你有什麼資格擅自斬殺?”
“豈有此理,豈有此理!”一名花白鬍鬚的老官員連連跺腳,“便是伍天紹有天大的罪過,自有聖上和大將軍裁決,你區區一個御林軍指揮使,有何資格斬殺邊關大員?”
“聖上,韓漠擅殺邊將,罪大惡極,臣請聖上治罪!”
一時間,二十多名皇派官員紛湧而出,紛紛斥責韓漠,更有不少人懇請皇帝從嚴懲處。
世家官員雖然想出列為韓漠說話,但是擅殺邊關大員,這可不是小事,莫說是世家子弟,便是皇族中人,除了皇帝,其他人若是輕易斬殺邊關大將,那也是罪責不小,此時韓漠已經親口承認伍天紹是他所殺,世家官員想要辯駁,卻也是無力去辯了。
韓玄昌已經是按捺不住心中的擔憂,眼中滿是焦急之色。
皇帝一抬手,示意眾人不要喧嘩,等到眾人聲音靜下來,皇帝才向韓漠一字一句問道:“韓漠,你是御林軍指揮使,為何要殺伍天紹?”
韓漠不急不躁道:“是大將軍所吩咐!”
“胡言亂語。”皇帝厲聲道:“伍天紹是蕭大將軍麾下戰將,大將軍豈會令你斬殺伍天紹?”
韓漠正色道:“臣不敢欺瞞聖上。大將軍令臣調派西北軍回京勤王,而且親口囑咐,平叛乃是最為緊要之事,中間遇到任何阻礙,一律清除,若有人膽敢阻擾調兵回京,殺無赦。臣奉大將軍指令調兵,卻受伍天紹阻擾,伍天紹更是欲動手殺臣,臣迫於無奈,才會按照大將軍的囑咐,出手殺賊。臣句句屬實,不敢欺瞞,還請聖上明察!”
“韓漠,伍天紹若是阻擾,大將軍為何不管,又怎用你出手?”朝下一名官員厲聲喝道:“你這是一派胡言,不合情理!”
韓漠也不回頭,淡淡道:“道理很簡單,只因當時大將軍不在西北大營!”
“不在西北大營?”那官員一怔,隨即高聲問道:“那大將軍是在何處吩咐你調兵回京?”
韓漠平靜道:“事發當日,大將軍出了臨陽關,親自探看魏慶兩國交鋒形勢。臣後來亦是在關外尋到,大將軍這才在關外對臣下令!”
“可有人證?”
“大將軍便是人證。”韓漠平靜道:“聖上只需詢問大將軍,大將軍自能為臣作證。”他鎮定自若,對答如流,那些本來既擔心韓漠之人見他準備充分,頓時微鬆口氣。
只是韓漠此時卻是心中冷笑,蕭懷玉已死,死無對證,倒要看看皇帝如何查找口供,而且自己也並非全部欺瞞,蕭懷玉臨終之前,確實吩咐自己領兵回京平叛,遇到阻擾,可以毫無顧忌剷除。
皇帝明知道太子的陰謀,卻還在這裏演戲逼人,韓漠自然不會束手就縛。
你既然要演戲,我便陪你演一場。
……
既然事情直接牽涉到蕭懷玉,那些臣子們便都不敢太過放肆,也不敢對韓漠步步緊逼,畢竟蕭懷玉的威望太高,誰也不敢對蕭懷玉有輕易的冒犯。
就在朝中氣氛極其緊張之時,便聽得一陣笑聲響起,眾臣驚訝間,卻是見到皇帝撫須大笑著,更聽得皇帝高聲道:“韓漠,你不必害怕,朕只是試一試你的應變能力,你果然沒有讓朕失望!”
韓漠心中冷笑道:“我可從未害怕。至若試我的應變力?你當老子是三歲孩童嗎?打一巴掌給一顆糖這樣的花招,老子三歲就會用!”
皇帝本來冷厲的表情,此時卻變得很是和藹,溫言道:“有人稟報朕,說你在西北斬殺了伍天紹,朕猜知其中定有隱情,果然如此。那伍天紹竟敢阻擾西北軍進京勤王,當真是該死。你斬殺他,非但無過,反倒有功了!”頓了頓,眼中劃過一道光,緩緩問道:“大將軍令你領兵勤王,那麼西北兵符,自然是在你的手中?”
韓漠微一猶豫,終於點頭道:“正是。”
皇帝微微頷首,若有所思,忽見他平靜道:“大將軍兵符,乃是當年先帝親手交給蕭大將軍。”他忽地伸出手,淡淡道:“將兵符交給朕!”
韓漠一愣,他本以為皇帝會有一大堆說辭,卻是料不到他竟然會直接伸手來索取兵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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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三零章 辭官求親

皇帝的手穩定而有力地向前伸出,目光淡定而肅然。
雖然幾名世家巨頭心中十分清楚,皇帝會在今日朝會上索回兵符,但是他們也確實沒有想到皇帝竟然是這樣直接。
但是這個方法反倒將複雜的問題簡單化。
韓玄昌見到韓漠侃侃而對,本來是稍微松了口氣,但是皇帝這一弄,讓他的心又為之一緊,其他幾位世家巨頭的心也是為之一緊。
正當所有人都在眼瞅著韓漠如何應對之時,卻見韓漠猛地叩首在地,高聲道:“臣求聖上賜韓漠一死!”
眾臣頓時啞然。
皇帝眯起眼睛,緩緩收手,皺眉問道:“你說什麼?”
“懇請聖上賜韓漠一死!”韓漠再次高聲道。
皇帝那只收回的手慢慢握起拳頭,淡淡一笑,聲音低沉:“你想求朕賜死?你為何要死?”
“臣不得不死!”韓漠抬起頭,迎著皇帝炯炯目光,,一臉無奈之色:“韓漠是聖上之臣,卻不能奉旨行事,乃抗旨之罪,罪無可恕,只有一死!”
“抗旨之罪?”
“是!”韓漠苦笑道:“聖上要臣交出兵符,可是……臣卻交不出來!”
皇帝眼中劃過寒光,淡淡道:“兵符既然在你手中,為何交不出來?”
“啟奏聖上,進京之時,兵符確實是在臣的手中。”韓漠一副惶恐摸樣,“但是目下,兵符卻又不在臣的手中!”
忠臣面面相覷,一時間都弄糊塗了。
“大將軍當初將兵符交給韓漠,是令韓漠調兵回京勤王。”韓漠緩緩道:“大將軍將兵符交給韓漠之時,有過命令,必須將兵符安全帶回,若是兵符有任何閃失,便要取臣的腦袋!”
皇帝淡然一笑,道:“大將軍的軍令自然是鐵血無情,那麼朕的旨意,是否就可以置之不顧?”
“所以臣才請聖上賜死。”韓漠叩首道。
立刻有大臣冷笑斥責道:“韓漠,大將軍的軍令,難道還大過聖上的旨意?大將軍的軍令你不敢違抗,聖上的旨意你便敢違抗?”他向聖上一拱手,“聖上,韓漠抗旨不遵,罪大惡極,懇請聖上下旨嚴懲!”
皇帝並沒有看那位大臣,只是向韓漠淡淡笑道:“韓漠,朕並非讓你違抗大將軍之令。只是朕想看看西北兵符是何模樣,你且拿來讓朕瞧瞧,你這次立下大功,朕不會難為你!”
韓漠心中感歎,皇帝果然是窮極心思要得到兵符,軟硬兼施,可見皇帝將兵符看的何其重要。
他雖然說不讓自己為難,可是並沒有說看完即會歸還兵符,刺出便已經埋下了陷阱,如果自己真的交出兵符,那是肉包子打狗,皇帝一定會想盡各種辦法留住兵符,有去無回了。
“臣交不出兵符!”韓漠毫不猶豫道:“平叛之後,臣即按大將軍吩咐,將兵符繳入了軍中。”他神情一片肅然:“大將軍就是擔心臣在兵荒馬亂之中保不住兵符,所以臨行之前,交待過臣,一旦臣平叛成功,兵符便由大將軍親派的八名護符軍士保護,任何人不得觸碰。如今兵符就在營中歸由八名護符軍士看管,便是臣,也無法在這個時候取出來了。臣不能奉旨呈上兵符,罪該萬死,還請聖上下令賜臣一死!”
皇帝心中此時恨不得將韓漠撕成粉碎。
如果這些都是蕭懷玉交代,那真是見了鬼了,明知道韓漠是滿嘴胡言,當朝欺君,可是皇帝卻無法反駁。
他總不能向眾人說,蕭懷玉十有八九已死,韓漠這都是欺君之言。
蕭懷玉的死訊,在這個關鍵時刻,絕對不能被公開,更不能從皇帝的嘴中公開,否則必然會引起更大的動亂。
而韓漠此時肅然應對,心中卻沒有絲毫欺君的愧疚。
欺君?笑話。
皇帝明顯是想無所不用其極將兵符搞到手,其目的本就是想拿到軍權對世家動手,韓漠早就是知道這一點,自然也是想盡一切方法保住兵符。
君不仁,臣自不義。
……
眼見自己的女婿處於險情之中,兵部尚書范雲傲掌管兵部,在軍方有著一定的威望,關於軍方的事情,他自然也是有著發言權,所以立時站出來,拱手道:“聖上,韓漠無法交出兵符,卻也是情有可原。大將軍謀劃周全,擔心兵符出現意外,令護符兵士保護,那也是謹慎之舉。韓漠雖然有抗旨之罪,但是此番立下大功,平定叛亂,以其功抵其罪,不賞不罰,倒是一個妥善的處置法子。”看著皇帝,恭敬道:“還請聖上親裁!”
皇帝看著韓漠,看起來淡定無比,心中卻如波濤洶湧。
他這一輩子,謹慎小心,自認為洞悉人性,誰知道竟是犯下了如此大錯,當初竟是提拔了這樣一條狡猾的小狐狸。
在那張清俊的臉龐之下,卻有著一顆狡猾無比之心。
他當初想要借力于韓家打壓蕭家,所以給予了韓漠極大的權力,不想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最後卻落得個養虎為患的結果。
皇帝一時間沒有說話,范雲傲微一猶豫,終是繼續道:“聖上,近日兵部也是得到邊關兵報,魏慶兩國幾番爭殺,卻忽然平息下來。此兩國皆是狼子野心,如今西北騎兵大半在京郊,動亂已平,該當下旨令他們即刻返回西北駐守。”
韓漠立時拱手道:“回聖上,大將軍下過軍令,動亂平定,令臣早日領兵趕回邊關……!”
皇帝不等韓漠說完,已經道:“既然如此,兵部便下軍令,讓他們返回邊關吧。”他看起來頗有些疲倦,也不看韓漠,掃視眾臣一眼,道:“諸位愛卿還有何事要奏嗎?”
蕭太師已是道:“啟奏聖上,老臣尚有事要奏!”
“太師還有何事?”
蕭太師又取出一道摺子,呈了上去。
皇帝打開摺子掃了一眼,豁然變色,不可置信地將目光投向蕭太師,隨即眉頭皺起:“太師……要辭官歸隱?”
“嘩!”
太平殿上一陣騷動,雖然今日朝堂上風波陣陣,但是卻沒有一件事情比這個更有震撼力了,蕭派官員聽得皇帝此言,一個個豁然變色,而蕭懷金和蕭萬長顯然事先並不知道蕭太師要上這道摺子,臉上頓時充滿了驚駭之色,隨即同時變的蒼白。
韓漠亦是大吃一驚,張了張嘴,不敢相信地望向蕭太師。
除了事先知道情況的韓玄昌兩兄弟,范雲傲和胡雪辛兩人也是目瞪口呆,不敢相信。
蕭太師在朝數十年,無論資歷和威望,在群臣之中是當之無愧的第一,在任何人的腦子裏,都不可能出現蕭太師辭官歸隱的一幕。
但是這一幕,今天卻如同驚雷般在朝堂上炸開。
蕭太師蒼老的臉上一片平靜,朝堂上那短暫的繁雜聲,顯然是在老人家的意料之中。
“回聖上,老臣身體每況愈下,雖有心報效朝廷,盡忠聖上,但是……如今已是有心無力。”蕭太師一臉感慨:“臣知道天年已盡,懇請聖上眷顧,應允臣辭官歸隱,安度餘生!”
皇帝此時卻有些發怔。
按理說,蕭太師辭官,蕭家去一大樑,他本該感到高興才是,但是不知為何,他的心裏卻沒有絲毫的高興之感。
雖然蕭太師這幾日表現出的舉動似乎是想投靠韓家,但是皇帝總感覺事情不簡單,他總覺得蕭太師無論是否親近韓家,只要在朝上待著,韓家或許就不敢太過張狂。
但是蕭太師卻提出辭官歸隱。
一旦蕭太師歸隱,韓家最忌憚的老狐狸將從朝堂上消失,皇族日後將面臨更為嚴峻的挑戰。
難道老太師是因為忌憚韓家的強勢,這才選擇主動退卻?
此番兵變之前,皇帝從未想到最終會是這樣一個結果,太極計畫的失敗,固然讓蘇家跟隨著覆滅,但是朝中那種自己極力維持的世家制衡之勢已經被打破。
這一次失敗,世家實力固然遭到極大的打擊,而皇族卻也是沒有得到益處,最終受益的,卻是此番平叛功勞巨大的韓家。
……
看著太師蒼老佝僂的身軀,朝中不少官員心中都在感歎著。
雖然太師結黨營私,甚至一度權傾朝野,但是不可否認,蕭太師和蕭懷玉這一對父子,為燕國是立下了巨大功勞的。
正是因為蕭家一內一外兩大頂樑柱,才從某種程度上鎮住了其他各大世家,也讓許多的國家政策得到正常的實施。
燕國走到今天,百姓們雖然不富裕,卻能夠大體上安居樂業,蕭太師是有功勞的。
這個人固然為自己的家族謀劃私利,但是卻也做不了許多利國利民的大事,如同歷史上許多的人物一樣,他既有過,卻也有功。
蕭太師咳嗽幾聲,躬身道:“老臣臨別之前,還有最後一件事情懇請聖上做主!”
皇帝歎了口氣,心中無限感慨,道:“太師當真要辭官歸隱?這燕國朝堂……可少不了太師!”
“聖上乃是一代英主。”太師平靜道:“老臣已是朽木,難有作為,而聖上卻能夠提拔賢良,為國建功。臣已經效忠朝廷四十餘年,臨至晚年,還請聖上開恩,讓老臣過幾天安靜的日子!”
皇帝搖了搖頭,終是道:“太師還有何事情要朕做主?你儘管說來,朕若能辦到,必會應允!”
蕭太師顫巍巍地取出了最後一道摺子呈上去。
皇帝看過一眼,臉色微沉,隨即抬頭望向剛剛封任的忠義營指揮使韓滄,微皺眉頭,終是道:“太師要朕賜婚?”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10-18 21:18
第八三一章 賜婚

蕭太師恭敬道:“這是老臣最後的願望,還請聖上成全!”
朝臣們聽皇帝說“賜婚”二字,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蕭太師的孫子蕭明堂,誰都知道蕭明堂雖然已經養了不少妾室,卻並無明媒正娶的正妻,這老太師臨別之前,看來是要將自己孫子的婚事定下來。
知識卻不知道會讓皇帝將哪家閨女賜給蕭明堂。
除了知道內情的韓玄昌兄弟二人,幾乎所有人都認為親事與蕭明堂有關。
皇帝沉吟著,此時此刻,看過摺子上的意思,他最終確定,蕭家是真正地向韓家俯首了,而蕭太師的辭官隱退,也是在向韓家表明蕭家妥協的心跡。
要將蕭靈芷許配給韓滄,這明顯是一種聯姻結盟的手段,送出自己家姑娘,自然更是一種俯首的態度。
這門婚事,讓自己賜婚,無非是一個形勢,即使自己不願意,蕭韓兩家這門親事也是無人可以阻攔,最終必成事實。
他的心中充滿了怨惱,但是卻知道情勢已經無法挽回,淡然一笑,看向韓玄道,問道:“韓愛卿,太師欲將蕭靈芷許配給你們韓家,你意下如何啊?”
韓漠神色一變,眼中劃過一道光。
蕭靈芷許配給韓家?
難道是蕭靈芷懇請太師做主,要嫁給自己,所以蕭太師才在臨別之前,請皇帝將這門婚事賜下?
韓漠嘴角泛起不為人察覺的笑意,自己正愁與蕭靈芷因為門戶的對立而難以走到一起,想不到事情竟然有這樣美妙的轉機,蕭家竟然主動提出了這門婚事。
“老傢伙辭官之前,終究還是做了一件好事。”韓漠心中暗道。
……
一直保持著平靜的韓玄道走出朝列,恭敬道:“太師如此厚意,臣自是感激。蕭姑娘賢良淑德,蕙質蘭心,臣家門若能迎娶蕭姑娘入門,實乃萬幸。”
皇帝不動聲色點點頭,淡淡一笑,道:“既然如此,太師這道摺子,朕自然是准了。”他聲音一提,高聲道:“傳朕旨意,蕭靈芷賜予韓滄為妻,朕就做一回媒人!”
皇帝話聲落後,眾臣便齊聲道:“恭喜太師,恭喜韓大人!”
韓漠聽到“蕭靈芷賜予韓滄為妻”一句,頓時如同五雷轟頂,腦中一片空白,抬起頭,望著金鑾殿上的皇帝,張了張嘴,面龐泛白。
怎麼可能?
怎麼會是韓滄?
皇帝是不是說錯了?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韓滄此時卻也是有些發怔。
蕭靈芷的名字,他自然是聽過的,而且也知道蕭靈芷乃是京中一等一的美人兒,不但相貌出眾,而且智慧過人。
雖然蕭靈芷並非真正的蕭家血脈,但是朝廷的官員們卻是知道的很清楚,那蕭靈芷在幾年前就已經被納入了蕭家的家僕,名分上是蕭家的小姐。
蕭靈芷才貌出眾,名分已正,這些年來,也不知道有多少官宦子弟想求之而不得。
韓滄對於女人雖然看的不重,可是這樣一個才貌雙全的美人兒砸到自己的頭上,他又怎能不吃驚,發怔之間,他身畔一名官員已經低聲提醒道:“韓指揮使,還不快去謝恩!”
韓滄立時緩過神來,除了朝列,上前跪倒在地,高聲道:“臣叩謝皇上隆恩!”
韓漠被韓滄的謝恩之聲驚過神來,他雙拳頓時握起,熱血上湧,幾乎要衝上去阻止這門親事,但是在這熱血上湧之時,他的腦子還保持了一絲清明。
就像以往遇到所有的險情一樣,韓漠在最為關鍵的時刻,總是能夠保持住頭腦的冷靜。

他以什麼樣的理由阻止?難道要當朝對所有人說自己與蕭靈芷已經私定終身?這樣一說,自己的名譽不要緊,可是蕭靈芷的清白可就在瞬間毀了。
這個時代,不比自己那個道德盡失的前世,這還是一個道德觀念極強的時代,女兒家的清白更是極其的重要。有情男女在花前月下私定終生的事情在這個時代自然不是沒有發生,但是這樣的事情卻是絕不能擺在臺面之上。
一個沒有出閣的世家小姐,卻與人暗中私定終身,此事一旦傳揚開去,蕭靈芷必將陷入道德的深潭之中。
而且這門親事,蕭太師親自求皇帝做主,韓玄道親口答應,而且韓滄甚至都已經謝恩,已成板上定訂的事實,自己有什麼能耐去阻止這門親事?
韓漠身上已經泛起一陣寒意。
皇帝抬手讓跪在朝上的幾名臣子起身,韓漠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回到朝列之中,接下來的朝議,他一句也沒有聽進耳中,直到那太監尖利的嗓子喊起“散朝”二字,他才回過神來,與眾臣恭送皇帝離朝之後,朝臣們便很有秩序地退出了太平殿。
這場驚心動魄的朝會,也暫時告一段落,而朝上那些匪夷所思的事情,也讓大臣們退朝之後,依然沒有散去臉上的驚愕。
今日朝會上,韓家是大獲豐收,而且朝臣們更是知道了,連一向強勢的蕭家也已經向韓家妥協,蕭家第一頂樑柱蕭太師甚至做出了辭官歸隱的決定。
毫無疑問,這一次朝會,讓燕國的政治形勢出現了新的序幕,韓家經過這次朝會,已經取代了蕭家,正式成為大燕國第一世家。
許多朝臣們只覺得不可思議,這兩年來發生的事情太過驚奇,就如同一個滿身毒瘡的患者,在某一天身上的毒瘡突然間全部崩裂。
傾軋了近百年的九大世家,在這兩年之內,連續隕落數家,最後雖然還有四大世家依然存活在朝堂,可是當初的世家爭雄已經成為往事。
在燕國近百年的歷史之中,雖然有數家在不同階段具有第一世家的實力,但是其他世家卻依然能夠掣肘第一世家,能夠以結盟的方式制約著,平衡著朝上的勢力均衡。
但是今日韓家登上第一世家之位,卻似乎已經沒有真正可以制約它的世家勢力,如今唯一可以能夠與韓家抗衡的,反倒成了皇族本身。
……
太平殿外長長地漢白玉道路上,官員們不同往日那般寂靜了,有的紛紛向韓家道喜,有的則是在感慨挽留著蕭太師。
韓滄雖然被封為了忠義營指揮使,更是當朝被賜婚,但是他的表情還是一如既往的淡定,只不過若有官員過來道喜,這位向來心高氣傲的韓滄卻也是拱手還禮,從此處卻也可以看出在他的內心深處實在是極其高興的。
如果從朝中出來的韓家官員個個都是興高采烈,卻也不儘然,至少韓漠此時的心情已經低落到極點。
雖然兵符暫時保住,但是蕭靈芷與韓滄的婚事,卻如同一塊千斤重石,狠狠地壓在他的心頭。
不知不覺中,他竟是走到了韓滄的身邊,韓滄似乎是有意,故意擋在了他的身前。
韓漠抬起頭,看著眼前那張棱角分明面無表情的臉,他可以從韓滄那一雙閃爍的眼睛裏看出韓滄此時心情的愉快。
“大哥,恭喜了!”韓漠淡淡道,只是臉上卻沒有絲毫的恭喜之色。
韓滄以一種很奇怪的目光看著韓漠,並沒有說話,很快就冷哼一聲,轉身便走。
不遠處的蕭太師瞧見這一幕,嘴角邊劃過一絲詭異的微笑。
……
韓玄齡被冊封為驃騎將,此時身邊正圍著不少官員,紛紛道喜。
“韓總督,聖上恩眷,如今除了大將軍,韓總督的武爵便是當朝第二,可喜可賀啊。”
“是啊,韓總督鎮守東海,東海群盜噤若寒蟬,報我東海一方平靜,此等功勞,聖上冊封為驃騎將,那也是理所當然之事。”
“韓總督,既然來了,就在京中多待幾日,寒舍欲要設宴相聚,還請總督大人不要推辭啊!”
“正是,韓總督,得知總督大人喜歡飲酒,鄙府可是珍藏了幾壇好酒,回頭總大人一定要賞臉,光臨鄙府嘗一嘗!”
韓玄齡亦是一個性情豁達豪爽之人,含笑一一答復,與眾人相處極為融洽。
正在此時,一名太監匆匆跟上來,笑道:“韓總督,聖上傳下旨意,如今淑妃娘娘有孕在身,若是韓總督方便,可以前往探望一番。淑妃娘娘知道韓總督來京,一直盼著能見見總督大人哩。”
韓玄齡急忙道:“臣是想覲見娘娘,只是擔心唐突冒昧,既然聖上有旨,臣現在便想去探望娘娘!”
淑妃娘娘乃是韓玄齡的親生女兒,進宮多年,與家人難得一見,上一次父女相見,那還是四年前的事情,如今淑妃又有孕在身,韓玄齡豈會不想相見。
他現在恨不得兩步就到女兒的身邊,好好看一看自己的女兒。
太監含笑道:“聖上說過,韓總督可以隨時探視淑妃娘娘,既如此,總督大人請隨雜家入宮!”
韓玄齡拱了拱手,眼中顯出激動之色,又向身邊眾官員拱手拜別,這才隨著太監往宮裏去。
父女相見,天經地義,眾官員自然是不以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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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10-18 21:18
第八三二章 親情

長春.宮內,淑妃已經得到了消息,自己的父親很快便要入宮來看望自己,這個挺著大肚子的妃子,已經讓靈燕兒派人趕緊準備瓜果點心。
已經四年沒有見到父母,韓淑在宮中又何曾有一日不想念他們,她幾次派人往宮門外去看視,看看自己的父親是否過來。
“娘娘,老爺過來了。”靈燕兒如同蝴蝶般,急步而來,臉上亦是顯出激動之色。
一陣有力的腳步聲響起,淑妃急忙從軟榻上起身,靈燕兒急忙上前攙扶住,只聽得腳步聲越來越有力,隨即便見一個身著盔甲魁梧高大的身體出現在門前,韓玄齡已經是快步來到了暖閣之外。
淑妃迎上前去,看著風霜滿面的韓玄齡,那眼圈兒瞬間便紅起來。
韓玄齡靜靜看著一身宮裝的韓淑,亦是激動不已,兩隻手微微顫抖,終是跨進門內,便要跪下行禮,韓淑已經搶上去扶住韓玄齡的手臂,“父親不要多禮。”
韓玄齡一隻手輕輕握著韓淑的手,柔聲道:“讓……讓父親好好看一看!”
父女二人一時間感慨無比。
“父親……又多了白髮!”韓淑扶著韓玄齡的手臂,“你要多保重身體才是!”
韓玄齡哈哈一笑,道:“淑……淑兒,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父親身體健壯,每頓都要喝三斤酒,吃三斤肉,那是鐵打的身體,你莫要為我擔心。幾根白髮算得了什麼,歲月如刀,這白髮總是免不了的。”他看了看淑妃高高.凸起的小腹,溫言道:“倒是你,可要注意身體,如今懷有龍種,時刻都要小心。”
“女兒知道。”韓淑在宮中這些年,經歷宮中無數風波,時刻小心謹慎,但是此時高大的父親就在旁邊,就如同一棵參天大樹在護著自己,竟是讓她感受到許多年都沒有感覺到的安全感。
此時靈燕兒已經奉上茶來,韓玄齡接過茶杯,看著靈燕兒,眼中亦是顯出憐愛之色,柔聲道:“靈燕兒,這些年,淑兒也多虧你幫襯,你這孩子……沒有辜負族中期望,是個好孩子!”
靈燕兒當初是主動陪著韓淑進宮,這些年在宮中,也是韓淑最大的助力。
靈燕兒嫣然一笑,欠了欠身,乖巧道:“老爺和娘娘說話,靈燕兒就在門外,有事喊一聲便是!”當下便退了下去。
父女二人坐下,韓玄齡才輕歎道:“時光如梭,想不到我快要做外公了!”
“還有兩個月,父親便是外公了。”韓淑笑道:“是了,家中都可好?”
“都好。”韓玄齡點頭道。
“弟弟也該成婚了。”韓淑笑道:“父親難道不想抱孫子?小五早已大婚,半年之後,也要做父親的。”
韓玄齡哈哈一笑,摸著自己頷下堅硬的粗須,“當初小五在東海,那便是一個小閻王,幾乎每個月都要給你三叔生出一些事情來。你爺爺對他可是沒少用過家法,只是那小子天生就是猴性子,好了傷疤亡了疼,照樣生事不斷。為父當初還想,這日後哪家姑娘要是嫁給他,恐怕沒什麼安生日子好過,這世間那還有能馴服他的姑娘?如今看來,為父是看錯了。”他輕歎一聲,道:“小五入京,卻是為我韓家爭了不少面子,這一次平叛,若不是沒有他,後果實在不堪設想。”
韓淑抿嘴一笑,道:“父親不記得二爺爺當初的話嗎?當年小五淘氣,家中懲戒,二爺爺卻說過,虎有虎路,狼有狼道。有些性子,天生便是管束不住。那些管束不住的,非狼即虎,只有那些沒用的羊兒,才會老老實實聽話的。”嫣然一笑,道:“女兒入宮之前,可是聽母親說過,你小時候不比小五規矩,也是惹事不斷,六歲時生火不小心燒了幾棟房子,爺爺找你幾天沒找到,你卻是躲到漁船避災去了……!”
韓玄齡聞言,又是哈哈大笑起來,“你母親怎能對你說這些話?呵呵,不過當年倒真是有這檔子事。燒了房子,害怕你爺爺懲罰,躲到一條漁船裏面,後來還是那漁夫稟報,你爺爺才將我捆了回去,好一番教訓……如此說來,小五倒還與我有幾分相似的。”
“大伯穩重,三叔謹慎。”淑妃道:“小五的性子,還是像父親多一些。”
韓玄齡點點頭,“小五的性子像我,你弟弟的性子倒是像你三叔多一些。他做事謹慎小心,如今在東海鎮撫軍,倒也替為父爭氣,很是上進。”頓了頓,笑道:“這次回去之後,也要為他張羅婚事了。”
他口中的“弟弟”,自然是指韓家老四韓源。
父女二人正在說著話,忽聽得門外又響起一陣腳步聲,隨即便聽到靈燕兒的聲音:“奴婢參見皇上!”
父女二人一愣,卻見到一身便服的皇帝已經來到了暖閣之中。
韓玄齡立刻上前,韓淑也起身來要行禮,皇帝已經迅速扶住韓玄齡,親切道:“這裏沒有外人,不必多禮。”又向淑妃道:“愛妃坐好,莫傷了身子。朕對你說過多次,見到朕,不必再行禮!”
淑妃忙道:“臣妾不知聖上駕到,未能出迎……!”
“莫說這話。”皇帝鬆開韓玄齡,上前扶著淑妃坐下,柔聲道:“朕就是擔心你出迎,所以令她們不必通稟。”
他轉過身,見到韓玄齡躬身站著,竟是上前牽住韓玄齡的手,扶著韓玄齡在椅子上坐下,隨即整了整衣裳,竟是對韓玄齡深深一禮,恭敬道:“見過岳父大人!”
韓玄齡和韓淑都吃了一驚。
雖然皇帝和韓玄齡確實是翁婿關係,但更是君臣關係,很少有為君者以女婿之禮向為臣者行禮。
韓玄齡一驚之後,急忙起身,已經跪下去,“臣……不敢!”
皇帝扶起韓玄齡,溫和笑道:“這裏沒有外人,都是家中之人。朕見過岳父大人,那也是合情合理之事。”
“聖上垂愛,臣萬死不能報也!”韓玄齡感激道。
皇帝歎道:“你給了朕一個好妻子,更是為朕鎮守東海,于家于國,你都有功於朕。”他一臉真摯,話語更是誠懇無比。
韓玄齡一時間不知如何言語。
“朕知道你喜歡兵器。”皇帝溫和笑著,高聲道:“拿上來!”
很快,從外面進來一名武士,手中竟是捧著一隻長形楠木盒子,到得皇帝身邊,皇帝親自打開,解開裏面包裹的黃娟,隨即取出了一把寶劍來。
只從劍鞘來看,便已經有許多的念頭,但是擦拭的卻極為乾淨,而且劍鞘之上,卻是雕刻著龍形圖案。
韓玄齡微顯錯愕之色。
“岳父可知此劍是何劍?”皇帝手拿寶劍,微笑問道。
韓玄齡打量一番,小心翼翼道:“臣不敢肯定,但是臣聽說,當年燕武陛下南征北討,有三件神兵利器,一是開天刀,一是射日弓,還有一件喚作破天劍……瞧這寶劍模樣,倒似乎是燕武陛下當年南征北討所使用的破天劍!”
皇帝笑道:“岳父大人果然是目光如炬,不錯,這把寶劍,正是燕武陛下使用過的破天劍!”
他稱呼韓玄齡為“岳父”,自然無比,毫不做作。
韓玄齡感歎道:“當年燕武陛下便是憑藉此劍,聚義群雄,南征北討,打下了我大燕國的大好山河!”
“此劍飲無數奸賊之血,是我皇族之寶。”皇帝神情肅然:“它與開天刀、射日弓並稱為我皇族三聖物,自開國以來,一直供奉在皇祠之中!”
韓玄齡臉上立刻顯出肅然之色。
“今日,朕將這把破天劍賜予岳父!”皇帝將手中寶劍橫握,遞給了韓玄齡。
韓玄齡大吃一驚,急忙跪下,“臣……臣不敢領受!”
皇帝這一次並沒有扶起韓玄齡,聲音很是嚴肅:“岳父以為這是朕的賞賜?步,這不是賞賜,而是一份責任,今日,朕賜這把劍,乃是將一份責任交給岳父!”
韓玄齡一時不解,抬起頭來。
“燕武陛下憑藉此劍,斬奸除邪,打下了這大好山河。”皇帝神色凝重:“這把劍供奉在皇祠,也是警醒我後輩子孫,要知道祖宗建業艱難,一寸山河一寸血,要全力護衛這片江山。”他凝視著韓玄齡那張肅然的面孔,緩緩道:“這把劍賜給岳父,正是要岳父與朕一起,擔負這份責任,護佑我大燕將山。任何亂我江山者,以此劍殺之!”
韓玄齡伸出雙手,接過破天劍,一字一句道:“臣在此立誓,終此一生,必將以性命保護聖上,保護祖宗的基業,若背此言,天誅地滅!”
皇帝扶起韓玄齡,溫言道:“朕就知道,岳父定不會讓朕失望。”他目光落到韓淑妃那凸起的小腹上,平靜道:“朕總要將這大好江山,完完整整地交給後輩子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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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10-19 09:17
第八三三章 換一種活法

太師府。
自黃昏時分開始,便陸陸續續有許多的馬車來到太師府外,等著進去拜見太師,而這些馬車的主人,自然是蕭族一派的官員。
今日朝會過後,蕭派官員已經顧不得韓家在這次朝會之中獲得的巨大政治利益,他們唯一關心的,就是蕭太師是否真的要辭官歸隱。
蕭太師辭官歸隱,絕對是一枚重磅炸彈,炸暈了朝中所有的人,而受傷最深的,自然是依附在太師門下的各路官員。
這就等於是一棵參天大樹,蕭太師是這顆大樹的樹幹,樹幹轟然倒塌,樹上的枝枝葉葉將如何存活。
所以幾乎所有的蕭派官員在這一天都是無心正事,等到衙門放了差,一個個連自己的府邸都沒有回去,便乘著馬車紛紛往太師府過來,太師府門前那一條寬大廣闊的街道,早已經被擠滿了各路官員的馬車,而太師府大門前,大大小小五六十名官員齊聚門前,三五成群,都在說著什麼。
太師府的大門緊閉,根本不開門。
而官員們卻沒有散去的意思,此事事關重大,關乎著無數蕭派官員日後的前程和命運,大門不開,眾官員便聚在太師府外等候著。
不少官員更是放出話,哪怕是在這裏等上幾天,也不會就此離去。
太師並沒有讓這些官員等上幾天,當不少官員被凍得瑟瑟發抖幾乎喪失了毅力,剛入亥時,天已大黑,太師府的正門終於緩緩打開。
太師府的管家手中拿著一張帖子,看著一哄而上的人群,伸手示意眾人靜下來,才高聲道:“念到名字的官員,請進府來!”高聲念道:“戶部右侍郎蕭鳴、禮部右侍郎蕭雲、太僕寺少卿蕭正、禦史院禦史中丞傅海青、大理寺主事蕭寇荀……!”
管家一口氣念出十五人的名字,便即收起手中的帖子,高聲道:“諸位大人請隨我來!”轉身便進了府內。
……
被點名的十五名官員隨著管家進入太師府,直走到太師傅的正廳之中,卻瞧見在太師府的正廳內,卻已經擺下了兩桌酒席。
正廳之中,已經有幾人在其中。
老態龍鍾的蕭太師坐在正廳的太師椅上,手中竟然握著一根黒木拐杖,在他旁邊,則是站著工部尚書蕭懷金,禮部侍郎蕭同光和刑部尚書蕭萬長父子。
這四人,乃是蕭家正統嫡系子弟。
蕭太師神色平和,那位曾經垂涎碧姨娘美色的蕭同光蕭侍郎則是一臉茫然,穿著厚厚的毛裘衣裳,甚至還覺得冷,將衣服裹了裹。
而蕭懷金一臉不甘,蕭萬長則是臉色陰霾。
眾官員按照官職的高低排成三排,齊向太師行禮,隨即都靜靜站住。
“都入席吧!”蕭太師拄著拐杖緩緩站起身來,蕭懷金急忙上前攙扶,在左邊酒桌上正位坐了下去,眾官員面面相覷,卻也不敢多說,紛紛入席,很快便分兩桌坐下。
旁邊早有丫鬟上前伺候著將諸位官員的酒盞斟滿酒。
蕭太師率先拿起酒盞,站起身來,掃視了眾官員一眼,那一雙雙眼睛,此時俱都聚集在蕭太師的臉上。
“這些年,多虧諸位用心,我蕭家才能繁榮昌盛。”蕭太師緩緩道:“在座每一位,都是我蕭家的大功臣,老夫在此敬諸位一杯!”
說完,蕭太師率先將酒盞中的酒飲盡。
嘩啦啦一片響,眾官員一齊起身,高舉酒盞,同時飲盡。
蕭太師放下酒杯,示意眾人坐下,才緩緩道:“老夫知道諸位今日為何而來,但是老夫卻只能說,摺子已經遞上去,老夫的心意已定,不會更改!”
除了蕭家四名嫡系子弟,場中官位最高的便是戶部右侍郎蕭鳴,他與韓玄道同處戶部,自成一派,之前一直是處處掣肘著韓玄道,也正因為兩派在戶部鬥法,反倒讓戶部眾官員不敢沾上污水,卻也都被迫清廉。
“太師,您老要隱退,我們這些人該怎麼辦?”蕭鳴第一個起身,將憋在眾人心中所言問出來:“如今韓家勢大,我們與之相抗本就吃力,若是您老再隱退,我們還不是一個個被韓家給吞滅?太師難道就眼睜睜地看著我們蕭家就此凋零,任由他韓家欺淩我們?”
“不能相抗,就不要抗!”蕭太師瞥了蕭鳴一眼,“老夫今日讓你們入府,就是要告訴你們,從今天開始,你們要換一種活法!”
“我們憑什麼向他們低頭?”太僕寺少卿蕭正性子暴躁,是個直腸子,此時忍不住起身道:“難不成我們蕭家還怕他們韓家不成?不錯,如今他們韓家確實聲勢浩大,但是他們還能將我們怎樣?大將軍手握重兵,他們韓家要是胡來,大將軍一聲令下,便可將他們韓家一網……!”
“住口!”蕭太師厲聲斥道,目光陰冷,“你坐下!”
太師一聲厲喝,蕭正雖然性子暴躁,卻也很是畏懼,低著頭,不敢再說,坐了下去。
就算太師辭官,沒了太師的身份,但是他依然是蕭家家主,有權力懲處任何一名蕭氏子弟,太師的身份在朝堂上未必有絕對的權威,但是家主的身份,對於燕國幾大世家來說,那卻是各自家族絕對的權威,不容挑戰。
這些蕭派官員,當然不可能知道蕭懷玉已經出事,他們和天下人的心理一樣,都認為蕭懷玉是神一樣的人物,不可戰勝。
在大多數人看來,哪怕蕭家在朝堂上再失勢,哪怕其他世家再強大,只要有蕭懷玉在,那麼所有的一切都不重要,蕭懷玉這棵大樹不倒,蕭家就不可能與“失敗”二字沾邊。
蕭太師緩緩道:“老夫的話,希望諸位能記在心上。這一頓飯吃完,自今而後,諸位便要恪守其職,各安本分。”他的目光陰沉,“正如方才所說,要換一種活法。你們之前的奢華生活,都要改變。”
眾官員面面相覷,一時間卻也不敢說話。
“為官,先修身!”蕭太師緩緩道:“諸位在官場多年,其中的事兒,老夫不說,你們自己心裏也清楚。老夫隱退之後,還望你們自己謹慎行事,若是被人抓了把柄,丟官免職甚至是被砍了腦袋,可莫怪老夫事先沒有提醒!”
“太師,若是如此,我寧可與太師一樣,辭官不幹了。”蕭正終究還是堵不住自己的嘴,高聲道:“太師不在,我們這些人還不是任人魚肉?若是如此,還不如早些回家過自己的日子去。”
他話聲一落,便有數名官員齊聲道:“不錯,等著被韓家害死,還不如早早辭官了事。”
蕭太師冷冷一笑,道:“辭官?好的很,誰要辭官,明日便往裏面遞摺子去。若是宮裏不允,老夫現在還沒走,到可以為你們說說話,勸聖上允了你們辭官之願。誰要辭官,站住來!”
蕭太師此言一出,那些官員便噤聲。
辭官之言,自然也是一時氣話而已。
做了官,身在官場自然有著種種明爭暗鬥,但是卻也有著普通人沒有的權勢,哪有人真的心甘情願將自己手中的官位白白放棄。
一入官門,誰都只想著往上爬,若不是迫不得已,誰肯辭官。
“建功立業你們不會,這明哲保身總該知道如何去做吧?”蕭太師淡淡道:“為官自製,明哲保身,便是你們日後的生活!”
……
太師府的後院外是一條長長的小巷子,夜深人靜,這後院的高牆足有兩丈高,一般高手無論如何也難以跳進去。而且牆面光滑,都難有借力之處,所乙太師府對這裏的防守最是薄弱。
韓漠隱在巷子的一棵大樹之後,看著打梆子的叫著走過,這才如同幽靈一般靠近那面光滑而高大的牆壁,左右看了看,確定無人,這才取出鐵鉤指套在手上,勁氣運到手上,爾後鐵鉤摳在了牆壁上。
這鐵鉤指的勾尖鋒利無比,韓漠只一用力,鐵鉤便深入了牆壁之中,隨即他的身體便貼上牆壁,很輕鬆地依附在相面上,緩緩往上爬去。
他曾經連天涯峰都攀登上去,這面高牆,自然不在話下。
爬到了牆頭,韓漠一手攀在牆上,探頭向院牆裏面望了過去,院牆後面便是太師府的後花園,在如此冬夜,自然不會有人在這裏面待著。
黑影一閃,嗖地一聲,韓漠便已經翻過院牆,悄無聲息地落在了園子裏,就像一隻狸貓一樣,鑽入了園內的竹林之中。
他的動作輕盈迅速,敏捷無比,這也是自小到大便經過訓練的功夫,暫且借助竹林掩住了自己的行跡,屏息查看四周的動靜。
這裏終究是太師府,韓漠雖然暗黑技能精純,卻也不敢托大,畢竟太師府非比尋常府邸,誰也不知道在這座肅穆的府邸之中埋藏著多少耳目,而且這座府邸是蕭家家主的老巢,必定掩藏著不少的影子衛,自己今夜潛入太師府,萬不可有所閃失,否則後果必定不堪設想。
他確定四下無人,這才悄無聲息向著自己所尋找的目標潛行過去,他穿著黑色的夜行衣,與黑夜融在一起,再加上動作迅捷,實難發現他的蹤跡。
一路上小心謹慎,處處提防,按照事先打探出的消息,韓漠潛到太師府的西院,遠遠就瞧見了亮著燈火的那一座兩層小樓。
那座小樓精緻美觀,如同一顆明珠點綴著西院的景觀,很是唯美,此時的小樓,一樓漆黑一片,倒是二樓亮著暗淡的燈火。
韓漠望著二樓那透著火光的窗戶,深吸一口氣,幽靈般摸了過去。
樓下的門緊閉著,韓漠輕手輕腳與黑夜融在一起,轉到樓側,雙手勁氣緩出,用力扣住木質的廊柱,整個人就如同靈猿般順著廊柱往上攀爬,爬到頂處,第二層木閣卻是突出了一部分,約有兩尺長的距離,韓漠輕吐一口氣,伸手去摸,摸到了一個小縫隙,用食指和中指用力扣住,身體一蕩,便懸在空中,腰腹一借力便擺動起來,像只蝙蝠一樣向上一縱,已經撲到了那扇窗邊,整個人就如同獵豹一樣,自敞開的窗口竄了進去。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10-19 20:17
第八三四章 跟我走

蕭靈芷在黃昏的時候,便知道了今天朝裏的賜婚一事,當府中的幾個老嬤嬤和丫鬟們興高采烈地來到這裏報喜訊的時候,蕭靈芷亦曾臉紅心兒跳,甚至芳心有過激動和歡喜。
只不過當老嬤嬤和丫鬟們誇讚起韓滄,而且興奮地議論著韓滄被冊封為忠義營指揮使之時,蕭靈芷就感覺到事情有些不對勁。
蕭太師要與韓家聯姻,蕭靈芷本以為自己許配的對像是自己日思夜想的那個男人,是韓家三房的韓漠,但是等到嬤嬤丫鬟們議論之後,她才豁然驚覺,許配的對像並不是韓漠,而是韓家長房的韓滄。
就如同晴天霹靂五雷轟頂,蕭靈芷當場色變,直到現在為止,她還沒有從那噩訊之中緩過神來。
貼身丫鬟小君服侍她沐浴,服侍她更衣,甚至服侍她躺在床上,她都機械般地服從著,自始至終沒有說過一句話。
小君只能陪在她的身邊,卻也不知道如何相勸。
蕭靈芷和韓漠的地下情緣,小君自然是一清二楚,她知道韓漠在蕭靈芷心中的地位,蕭靈芷的芳心,自經宜春八卦困事件之後,已經死死地放在了韓漠的身上。
小君可以想像今日朝會之上,皇帝將蕭靈芷賜給韓家長房的韓滄,對蕭靈芷是怎樣嚴重的一個打擊。
可是旨意當朝示下,又如何去違抗。
看著蕭靈芷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小君只覺得自己心裏都有些發酸。
蕭靈芷閉著眼睛,美麗的臉上蒼白無比,她兩隻粉拳兒緊緊握著,只覺得造化弄人,本以為這次婚事是自己最為幸福的事情,如今卻變成了最為淒慘的境況。
她心中不可能忘記韓漠,更不可能接受另一個男人。
可是自己該怎麼辦?
……
一道黑影從窗外竄進來,小君瞬間反應過來,不知從何處迅速抽出一把匕首,護在床前,而一直沉默不語的蕭靈芷也終於驚醒過來,條件反射般地探出手,從枕邊亦是摸出了一把鋒利的匕首來。
小君下意識便要喊叫,但是終歸眼疾,看見了那張熟悉的臉,頓時將便要從口裏發出的喊聲生生地咽了回去。
蕭靈芷透過紗幔,看到了那張清俊的臉龐,不知為何,一種極其複雜的情緒湧上心頭,一時間只是呆呆地看著那個人,不知所言。
從窗外竄進來的,自然是韓漠。
小君看清韓漠相貌,立刻收起匕首,爾後乖巧地跑到窗戶邊,透過窗戶向外看了看,院子裏一片寂靜,她這才將窗戶緊閉上,轉過身來,吃驚道:“韓……韓少爺,你怎麼來了?”
韓漠並沒有說話,他取下手中的鐵鉤指,緩步走到床邊,看著一身潔白紗衣的蕭靈芷,看著那一雙朦朧似霧的眼眸子正看著自己,伸出手去,柔聲道:“芷兒,跟我走!”
蕭靈芷輕輕咬著嘴唇,她微微抬起手,似乎想要去握著伸過來的那只有力的大手,可是終究沒有伸過去,幽幽一歎,無限淒傷。
“跟我走!”韓漠目光堅定,重複一句。
蕭靈芷看著韓漠,顫聲道:“去哪里?你帶我浪跡天涯?”
韓漠上前來,一把握住蕭靈芷那柔膩的小手兒,輕聲道:“皇帝賜婚的事情,你也該知道了。你不能留在這裏,現在就跟我走。”
蕭靈芷想要掙脫韓漠的手,可是韓漠的手卻是緊緊握住,她根本掙脫不開。
此時她只穿著紗衣,春光大露,那美妙的身段兒起伏有致,胸前一對粉兔兒去除了束縛,早已經是將胸口高高撐起,甚至隱隱現出一大片雪白的肌膚。
韓漠今夜冒險來這裏,她芳心兒自然是高興不已,至少這個男人是將自己看的極重,可是有些事情,並不是一走便能夠解決,她的心裏,還有諸多事情難以放下,或者說,根本不可能放下。
“我……不能走!”蕭靈芷似乎有著很重的心事,望了一眼站在窗邊的小君,終是輕歎一聲,低下頭去。
韓漠皺起眉頭,鬆開蕭靈芷的手,在床邊坐下,凝視蕭靈芷,低聲問道:“芷兒,我問你一句,你要老實回答我!”
小君卻是極其乖巧,知道二人必有話說,輕聲道:“我先出去,免得有人過來!”過去打開房門出去,隨即順手帶上了門。
蕭靈芷看著韓漠,輕聲道:“你要問什麼?”忽地感覺到什麼,微低下頭,卻是發現自己酥胸露出一片雪白,粉臉兒一紅,急忙將錦被往上拉,擋住了自己白花花的胸兒。
“太師知不知道你和我的關係?”韓漠神色凝重,很是嚴峻地看著蕭靈芷。
蕭靈芷感覺臉上有些發熱,低垂螓首:“我……我不知道!”
“事情不會那麼簡單。”韓漠冷冷一笑道:“如果我沒有猜錯,那條老狐狸,肯定已經知道你和我兩情相悅……!”
“你不要胡說。”蕭靈芷抬起頭,看著韓漠,微皺起眉頭:“他對我有恩,你莫褻瀆他!”
韓漠歎了口氣,苦笑道:“芷兒,如果他真的知道你我的關係,那麼這一門婚事,便是他的陰謀詭計,而你,則是被他利用的工具了!”
蕭靈芷蹙起柳眉。
“你冰雪聰明,此中詭計,你該想的清楚。”韓漠還是伸手將蕭靈芷的一隻白嫩小手兒握住:“他如果真的知曉你我的情分,卻又向皇帝請求賜婚,將你嫁給我大哥,讓這門婚事鬧得沸沸揚揚成為既定事實,那便是包藏禍心。”
“不……不會……!”蕭靈芷閉上眼睛,聲音微微發顫。
“不是不會,而是你不願意去這樣想。”韓漠平靜道:“太師的目的,其實很簡單,便是要我們韓家兄弟不和,他好漁翁得利!”
蕭靈芷搖頭道:“爺爺都要辭官隱退,又何必如此?他一個隱退的老人,為何還要這樣做。他只不過是想借這門親事,讓韓蕭兩家修好……!”
“芷兒,莫要自欺欺人!”韓漠肅然道:“他其他的心思我暫時不去想,但是借這門婚事讓我兄弟不和,卻絕對是他心中所謀。所以,你必須跟我走,這門親事,絕不能成真!”
蕭靈芷嬌軀微顫,抬頭凝視韓漠雙眼,淡淡道:“你讓我跟你走,是害怕因為我而讓你們兄弟不和?”
韓漠閉上眼睛,緩緩道:“第一,我不想失去你。第二,我確實不想看到家門不和。第三,我擔心自己到時候會控制不住,作出更可怕的事情來。”
“可怕的事情?”蕭靈芷咬著嘴唇。
她冰雪聰明,自然之道韓漠這句話的意思,毫無疑問,一旦自己真的屈從嫁給韓滄,那麼韓漠必定會大家破壞,甚至真的與韓滄兄弟相爭。
“我真的值得你這樣做?”蕭靈芷朦朧的眼眸子閃動著,帶著一絲歡喜。
韓漠凝視著蕭靈芷,一字一句道:“一個男人連自己的女人都守不住,也就沒有資格繼續活下去。”他將蕭靈芷兩隻手兒都握住,柔聲道:“我既然說過要娶你,便不會違背這個諾言。今天,你跟我走,先去師傅那裏,給我一點時間!”
韓漠口中的“師傅”,自然是鬼穀莊淵。
蕭靈芷幾乎便要答應,可是猛地想到了什麼,美麗的面孔黯淡下去,幽幽道:“我現在還不能走?”
“為了那條老狐狸?”韓漠皺起眉頭:“她將你當成工具利用,難道你甘心任他擺佈?芷兒,我認識的你,是個有自己主見的人,是個不屈服的人,為何今日,你卻瞻前顧後?”
蕭靈芷似乎想要說什麼,那朦朧的美眸中卻是神色複雜,瞳孔深處,充滿無奈,咬著嘴唇,還是搖頭道:“我……我不能……!”
韓漠猛地掀起錦被,蕭靈芷曼妙的郊區頓時呈現出來,那白紗包裹的嬌軀,玲瓏起伏,凹凸有致,美妙無比。
“你……!”蕭靈芷吃了一驚,急忙用雙臂護住了自己的胸部,將那波濤起伏之處掩蓋住。
“跟我走!”韓漠再次伸手,神色冷峻,盯著蕭靈芷:“我不會讓你成為別人利用的工具,你是我的女人,誰也不能染指!”
蕭靈芷顯然是受驚,顫聲道:“你……你莫逼我!”她心中翻江倒海,她又何嘗願意淪為他人的工具,她又何嘗不願意被韓漠握著手,從這裏飛走。
可是……!
她不知道是否該將自己的心中秘密告訴眼前這個男人。
韓漠顯然怒了,兩步上前來,便要抱起蕭靈芷,蕭靈芷大驚,卻又不敢高聲喊叫,生怕惹來府中下人,此情此景,若是被其他人看見,非但自己的清白不保,便是韓漠也將陷入巨大的危機之中。
她只能伸出手,掙紮著,想要將韓漠推開。
豁然間,她只覺得韓漠將她重重壓在身下,尚沒回過神,就感覺自己的香唇一陣火熱,這個霸道的男人,竟然已經吻住了她的唇。
蕭靈芷睜大眼睛,拼命掙紮,扭動著螓首,可是她那美妙的嬌軀被韓漠死死壓在身下,這個該死的男人更是用手按著自己細長的後頸,控制住不讓自己的螓首擺動,而另一隻手卻已經向下拖住了自己飽滿渾圓的臀部。
“嗯……嗯……!”
蕭靈芷的鼻子裏發出不甘的呻吟,她那被壓在兩人身體之間的手臂拼命推搡撕扯著,然而隔著衣服,對韓漠並沒有造成傷害,反倒激起這個男人更強勢的控制,她那一對結實修長的美腿想要踢開壓在自己身上的男人,可是這個男人的腿更有力,將自己的兩條美腿死死壓住,動彈不得。
蕭靈芷氣苦,想斥駡,可是這個賊小子將自己的香唇堵得死死的,根本說不出話來,而一隻粗大的手更是在自己的臀部揉捏著,她掙紮,力氣卻越來越小,只有鼻腔裏發出抽泣般的嗚咽。
蕭靈芷的嘴唇被完全堵住,她的呼吸只能靠著鼻子,但是那種一時間缺氧的感覺,卻不是鼻息能夠緩解,她只能急促地呼吸著,身體戰慄著,挺拔的雙方急促起伏。
豁然間,蕭靈芷只覺得自己的胸前一陣抽搐,那豐滿的酥胸處,一隻大手已經侵入上去,她驚羞間,韓漠的嘴唇已經離開,但是只在瞬間,蕭靈芷就感覺自己的胸部一陣陰涼。
霸道的男人,竟然已經拉開了她胸口的白紗,那兩團豐滿雪白的山峰,依然赤裸挺立著,傲然如山,微蕩輕波,雪峰頂上那從未被男人觸碰過的嫣紅蓓蕾,嬌嫩無比,就如同鑲嵌在雪峰之巔的兩顆紅寶石,在淡淡的燈火之下,泛著粉紅色的光芒,如夢似幻,唯美無比。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10-20 13:23
第八三五章 奪花

燕京城西城郊,軍營連綿,西北大軍此時正駐紮在此地。
胡家的世家軍,早已經在平亂三日後,便在胡老太爺的帶領下返回了臨陽郡,如今駐紮在京郊的,是西北騎兵以及韓漠的風騎。
朝中沒有旨意下來,西北軍自然不能迅速撤離,好在今日朝廷已經頒下旨意,令西北軍從速返回,只不過要下發賞金,所以西北軍還要在城郊駐留兩三日才能撤軍回邊關。
朝廷早已經送來大批的酒肉,犒賞西北軍,所以這一陣子,西北軍每日裏都有足夠的酒食,此時深夜,各營官兵大都歇息,只有幾支巡邏的隊伍騎著戰馬在營中四處巡視。
西北軍乃是邊軍,在蕭懷玉的訓練下,始終都擁有著警戒之心,哪怕如今京中叛亂已平,身處京郊,卻也沒有絲毫的放鬆,所有的兵士都是將戰馬拴在營帳外,武器裝備放在身邊,有任何情況,便能夠第一時間集結。
在大營中間,卻有一處很奇怪的帳篷,帳篷極大,裏面也無燈火,但是在大營的四周,卻有八名魁梧健壯的西北武士分各個方位守護著。
這八名西北武士身著重甲,如同寒風中的標槍般挺立著,那一隻只有力且粗糙的大手按在刀柄之上,森嚴守衛著這頂帳篷。
夜色深沉,黑雲壓頂,天寒地凍,這八名西北武士卻堅韌地執行著自己的任務。
只不過便是鐵打的身體,在這樣的寒夜之中,卻也不能一直保持著最高的境界,守在北面的一名武士目視前方,一片安靜。
忽然間,他只覺得自己眼前不遠處似乎有什麼東西動了動,警覺起來,握刀的手更是抓緊刀柄,仔細看了看,除了面前那一片白雪覆蓋的地面,並無其他異動。
松了口氣。
他抬起頭,看了看漆黑的天幕,等他將目光從漆黑的天幕收回,重新看向前方之時,卻只見的面前白光一閃,他都來不及喊出聲音,便被一把鋒利的匕首割破了喉嚨。
一名全身白衣的蒙面人以超乎常人難以想像的速度從地面上忽然躥起來,出手如電,在割破西北武士的咽喉之時,蒙面人的一隻手迅速捂住了西北武士的嘴巴,西北武士竟是連一絲聲音也沒有發出來,便瞬間死去。
白衣蒙面人的動作乾脆俐落,而且身法詭異,解決西北武士,儘是眨眼間的事情,甚至沒有發出一絲的動靜。
護在帳篷其他各處的西北武士,看不到這邊的情況,更是沒有聽到一絲動靜,竟是沒有一人發現。
白衣人顯然是擔心西北武士倒地之時會發出盔甲摩擦之聲,所以瞬間便轉到西北武士身後,抱住了西北武士高大健壯的身軀,他的身軀比之西北武士要矮小不少,但是力量十足,支撐西北武士的身體,輕鬆無比,似乎不費吹灰之力。
他騰出一隻手,手中拿著一把雪亮的匕首,回手在那帳篷上劃開了一條長長的口子。
帳篷材質結實,普通武器很難劃破,但是他手中的這把匕首卻是削鐵如泥般,輕鬆劃破了帳篷,隨後便抱著那武士的屍體,從那縫隙之中進入了帳篷之內。
只是片刻間,白衣人再次從那縫隙之中出來,悄無聲息,很快就消失在軍營之中。
……
距離那帳篷不遠處的另一處帳篷內,透過在帳篷上劃開的小口子,白衣人從頭至尾的行動都被兩雙眼睛盡收眼底。
這兩雙眼睛,卻正是隱藏在帳篷之中的秦洛和王思宇。
眼見那白衣人離開,秦洛握著拳頭,低聲道:“韓將軍果然沒有猜錯,真的有人過來盜兵符!”
王思宇將目光從外面收回,眯著眼睛,若有所思。
“王指揮使,難道……咱們就這樣眼睜睜看他離去?”秦洛臉上顯出不甘之色:“他殺了咱們一個弟兄!”
“若是動手,我們還會死更多人。”王思宇平靜道:“那人的身法武功,你我都是瞧在眼裏,合我二人之力,恐怕也不是他的對手。此人武功神出鬼沒,竟然有膽子入營盜兵符,必然是頂尖高手,這一類人,想要從營裏脫身,未必是難事。”頓了頓,道:“韓將軍之前也吩咐過我們,令我們不得輕舉妄動,我想韓將軍恐怕已經知道這人是誰。”
“萬軍陣中如入無人之境?”秦洛冷笑道:“他當真這般厲害?我瞧能有這等本事的,也只有大帥!”
王思宇搖搖頭:“萬軍陣中如入無人之境,此人倒未必有那樣的本事,但是從萬軍陣中脫身,卻未必困難。”
“我大燕除了大帥,誰還有如此身手?”秦洛皺眉道。
王思宇拍了拍秦洛肩膀,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你不必猜了。這天下間奇人異士難不成還要向你一一亮相?”頓了頓,神情肅然:“韓將軍果然沒有說錯,大帥沒有消息,便有些不軌之人妄想搞亂我西北軍了。”
秦洛點點頭,低聲道:“大帥杳無音訊,也不知道去做何等大事。不過為今之計,卻要以韓將軍暫行軍令了。韓將軍握有大帥託付之兵符,在大帥回來之前,我們必須嚴遵韓將軍之令,否則若是群龍無首,可要出大事請了。”
王思宇淡淡一笑,道:“王指揮使,往日只覺得你是一介武夫,今日看來,你到還是有些腦子的!”
秦洛聞言,先是一怔,隨即便是一拳狠狠打過去,王思宇卻是身體一閃,輕描淡寫躲過,隨即歎道:“王指揮使,如今我可是越來越佩服那位小韓將軍了!”
“此話怎講?”
“小韓將軍令八人守護大帳,卻故意讓其他其人距離稍近,而偏偏這名兵士離兩邊的同伴有些距離。不遠不近,恰好是兩邊同伴看不見他。”王思宇緩緩道:“韓將軍如此設計,當時就算好,如果真的有人來盜兵符,就一定會從這個方向突進去……而事實正如小韓將軍所料。連對方從何處入營,小韓將軍都能算到,這個年輕的將軍實在是智謀過人啊!”
秦洛也歎道:“能讓我老秦信服的人不多。大帥自然是一位,如今我對這位小韓將軍卻也有幾分欽佩了。”頓了頓,笑道:“說不定再過幾年,小韓將軍也能成為大帥一樣威震天下的人物。”
王思宇低著頭,若有所思,半晌過後,他才抬頭,很是嚴肅地道:“但願我大燕還能出現大帥這樣的不世名將!”
……
……
西北大營的事情,韓漠此時自然是沒有心思去想的,他按住蕭靈芷,看著蕭靈芷雪白胸口那一堆欺霜賽雪的白嫩粉兔兒,一時間呼吸便急促起來。
蕭靈芷此時渾身無力,咬著嘴唇,恨恨看著韓漠,卻也不敢大聲叫嚷,只是扭動身體,“你……你這個流氓,你快滾開……無恥……!”
她白花花嬌嫩嫩的身子扭動著,胸口那一對豐滿的白兔兒卻是顫顫巍巍抖動不已,蕩起令人炫目的波浪來,那兩顆蓓蕾更是嬌豔欲滴,令人垂涎。
她這一對嫩.乳,自然比不得豔雪姬那般碩大驚人驚心動魄,但是卻也豐潤堅挺,恰到好處。
昏暗之中,她的胸部白的耀眼,嫩的卻能擠出水兒來。
蕭靈芷雙手被韓漠按住,上身扭動,緊閉著雙眸,卻是竭力壓低聲音斥駡著:“你這個混蛋,你放開我……無恥混蛋,放開我……!”
韓漠低下身體,壓在她的嬌軀上,湊近那粉嫩的耳廓邊,輕聲道:“你是我的女人,只是我的,誰也不能將你從我身邊搶走,誰也不行……!”
蕭靈芷忽地一轉頭,竟是一口咬住了韓漠的脖子。
韓漠沒有動,任由她的貝齒在自己的脖子上咬出了深深的齒印。
當韓漠轉頭再看向蕭靈芷時,蕭靈芷卻也正看著他,“知道我為何要咬你嗎?”
“因為你覺得我欺負你!”
“不,我咬你,只是要讓你記得深。”蕭靈芷沒有再掙紮:“我要你記得,在這一夜,我將自己交給你,我要你記得,你是我第一個男人,也一定是我最後一個男人!”
說完這句話,蕭靈芷便閉上眼睛,臉上是那種任君採摘的表情。
韓漠細看她俏臉,清美脫俗,臉若潔雪,膚似凝脂,雖然閉著眼兒,但是那睫毛卻是輕輕跳動著,顯得極是緊張。
蕭靈芷此時肌膚繃緊,四肢頗有些僵硬,她只覺得自己胸口兩團雪峰赤裸之間,頗有些寒冷,豁然間,只覺得一團雪峰被一掌覆蓋,頓時溫暖起來,而另一團雪峰頂上的櫻桃,卻是瞬間灼熱,她嬌軀頓時顫抖起來,兩手情不自禁想要去遮擋胸部,可是那櫻桃處傳來的灼熱感,讓她渾身在瞬間酥軟,兩臂竟是無力抬起,而自己的兩腿,竟是不由自主緊緊.合住。
她咬著紅唇,微睜開眼睛,卻看見韓漠正趴在自己身上,卻是用嘴含著自己嬌豔欲滴卻已經挺立起來的櫻桃兒,而那一雙星辰般的眼睛,卻往上看,正與自己的目光對上。
蕭靈芷一時間又羞又急,竟是陡然間有了力氣,抬起一隻手,用那圓潤豐膩的玉臂擋住了自己的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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