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漫同人]七曜下的奇蹟 作者： 天之杯PLUS (連載中)

第192話 扣下扳機

    疼痛的感覺，從小腿被咬傷的部位，不斷的傳來。
　　那絕對不是自然的疼痛，無論程度還是表現方式——能夠讓阿蘭.理查德如此程度的肉體都難以忍受，幾欲坐倒的強烈沖擊。
　　雖然很想懷疑對方是虛張聲勢，這種仿佛被食肉的螞蟻從傷口處慢慢撕咬的感覺，只是自己的心理作用——但是從某個人嘴里，對少年的真面目已經略知一二的男子，實在沒辦法抱有這種天真的想法。
　　即使弱小，曾經名喚約修亞.阿斯特雷的約修亞.布萊特，如果能被那些人那樣評價的話——盡管不知道少年曾經在他們的組織中到底是什么樣的角色，又處于什么樣的立場——也不是自己能夠輕視的對象。
　　凝視著分明因為之前被EXIA轟到墻上而受到重傷，陷入休克狀態的約修亞，沉默半響，狂氣理查德的手，伸向了左邊腰部斜挎的軍刀。
　　并不是假裝——從呼吸的頻率和身體的姿勢，就能夠很輕易的判斷出這一點——裸露的皮膚愈發蒼白，和嘴角不斷淌出的血絲，更是少年體內發生內出血的鐵證…
　　緩緩拔出的軍刀，和刀鞘內側，保護刀刃的滑槽產生了摩擦，發出“擦擦”的金屬聲響——如果是平常，這種獨特的聲響，會立刻讓約修亞提起警覺吧？不過顯然，此刻的他，是無法因此而醒來了…
　　端平的軍刀，緩緩的移動到約修亞心臟的位置，然后微微上移，指住脖頸，卻又在片刻后，回到了胸口——
　　那絕對不是什么惡趣味的“該從哪里下手，殺死眼前這礙眼的少年呢？”想法，而是猶豫。
　　猶豫的，正是“是否要就此殺死少年”這點。
　　“就此對觸犯自己尊嚴的少年進行天誅，否則無法彌補此身所受之屈辱”。
　　“假如讓殺死少年的沖動占上風，一來無法知道毒藥是否真的不致命，藥效會持續多久；二來自己會否因為殺死他后的滿足感，在所有感官被放大的情況下，導致少年威脅的猝死的情況”。
　　“殺了他又何妨？反正他自己都說了那是不致命的毒。不殺他如何平息我的怒火？”
　　“不能殺了他，作為一個暗殺者，沒有道理告訴我這敵人真話，很可能殺了他我將在不久后因為沒有解毒劑而給他陪葬。”
　　“神的尊嚴不容侵犯！絕對不能！！”
　　“我真正的生命才只有不到一個月！！我不想現在死！！”
　　兩種截然不同的思想，同時出現在一個人格的思想中——還是一個本來就有著缺陷的人格——
　　額頭不斷滴下冷汗的狂氣理查德，被作為生物的，讓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的求生本能，和作為虛假人格的狂氣之間的沖突逼迫，感到自己幾乎快要發狂。
　　接著——“救星”到了。
　　“阿蘭.理查德！！！！”
　　一顆子彈，讓狂氣理查德不再需要為了是否殺了少年而煩惱。
　　－－－－－－－－－
　　按照提妲在耳機中的指引，以路卡為首的十數人的最終突擊隊，如其隊名一般，向著目前探測到的，王城地下遺跡的最深部移動著。
　　回過頭，看著臉頰上開始淌下汗水的友人，科洛絲不禁問道：“艾斯蒂爾…沒事吧？”
　　聽到問話，艾斯蒂爾的眉頭輕輕舒展開，笑著說道“嗯…科洛絲醬，沒關系的，揮棒倒是另當別論…只是跟上大家的速度的話，我還是辦得到的…”
　　“不要勉強，雖然沒有受到致命的傷害，但那把刀可是直接穿透了你的身體啊…”
　　“我知道…雖然現在的我，可能幫不上太多的忙…但是我不可能放下約修亞不管的…我沒辦法忍耐自己待在安全的地方，只讓大家去救約修亞——至少，我想用自己的雙眼，確定他沒事….”
　　“…我明白了…真是拿艾斯蒂爾你沒辦法呢，不過不管怎么樣，要記得我們的約定喲——不可以離我太遠。”
　　“嗯，謝謝…科洛絲醬，明明我自己也明白，這是很任性的要求…”
　　“呵呵，不過要是沒有這種任性的話，就不是艾斯蒂爾了呢…”
　　【我想，約修亞喜歡著的，也是這種特質…不，應該算本性吧？】
　　跑在最后方，聽著兩人之間對話的路卡，心中則是浮現了自己過去對于艾斯蒂爾的一個猜想——“另一種意義上的領袖人物。”
　　【聯系上這一路走來，所有游擊士對待她的表現…所有人都認可的“光”…所以是太陽嗎…不得不說，這種本性…】
　　【假如作為軍人，勢必會因為不得不遵從大局上正確，局部上卻無情的命令…而痛苦。】
　　【假如作為貴族，這種完全無法有任何虛假的本性，必然會在那個面具舞會上碰的頭破血流…】
　　【哪怕作為平民，也會因為不懂的圓滑世故，而不知不覺中受到傷害…】
　　【唯有游擊士的存在形式，才能讓她自由的放出光與熱…這簡直就是天職啊…】
　　【…卡西烏斯.布萊特嗎…假如是在你刻意的影響下，艾斯蒂爾才選擇了游擊士這個最適合她，可以說是她的天職的職業的話…我該說不愧是劍圣嗎…】
　　“長官，恕我直言，在作戰進行中的時候，走神是很危險的行為。”
　　“嗯？啊…抱歉，法蘭托利亞…小姐…”
　　“如果您認為這種稱呼可以的話，在下并不會有異議...可是處于命令下達的方便，和戰場瞬息萬變的情況，個人建議用法蘭稱呼在下即可。”
　　“咳咳…我明白了，那么，法蘭，謝謝。”
　　“我只是完成自己的職責罷了——從您任命我為臨時副官那一刻開始。”
　　【其實那只是因為我不知道怎么處理你啊…好想捂臉。】
　　不過，法蘭托利亞所說的其實沒錯，路卡也很清楚——剛才，完全可以用“走神”來形容的思緒，在路卡的腦海里漂浮著——甚至連約修亞的存在都被擠出去了不少。
　　事實上，這并不是因為路卡對約修亞，這個對自己同樣特殊的存在，并沒有關心，而是因為從一開始，路卡其實就不太擔心約修亞。
　　一定要說的話，更需要擔心的，是理查德才對——即使從金他們那里得知，理查德身邊還有一機那種鋼鐵巨人，路卡也這么認為（事實上從法蘭托利亞的口中，路卡早已確定了，理查德身邊那臺已經是最后的王牌的事實。）。
　　只因為，看出約修亞的真正能力所在的路卡很清楚，約修亞雖然完全不具備破壞巨人哪怕一塊裝甲的火力，但是，如果一個巨人想抓到某個目標，攻擊某個目標——他絕對是在地下所有的己方人員中，最難的那個。
　　同時，在完全打不到自己的巨人腳下，接近理查德發動攻擊——路卡認為，對于約修亞來說那是一件很輕易的事情。
　　那么理查德方面，又是什么情況呢…
　　從金所說的，他崩潰敗走的情況看，路卡的心里，也有了一個推論——
　　由于有過去受到“白面”懷斯曼的虛假圣痕干涉，故人格完全扭曲的案例——現在路卡身邊不遠處的那個少女，就是其中之一——所以路卡很容易猜想到，理查德是受到了虛假圣痕的影響，人格受到了扭曲——
　　只是現在看來還不僅如此——除去一些老實說無關緊要的特點之外，現在的理查德毫無疑問是另外一個人。
　　而這個“理查德”，看起來完全不具備堅強的心理素質。
　　也就是說，在己方破壞，收編他好幾個王牌，而他本人又被艾斯蒂爾在真正意義上擊退的現在——他的心靈，應該受到了很大的沖擊。
　　這種狀態下的他——戰斗力必然會下降相當的程度。
　　此消彼長，巨大等級的此消彼長——用來描述現在約修亞面對理查德，實在是再貼切不過了。
　　【所以，要擔心的人，搞不好是洋蔥頭才對…希望我們趕到時，約修亞還沒有出手…又或者是還沒有給他致命一擊吧…】
　　【“您問為什么我這么輕易的就和露卡建立了鏈接？那是因為啟動完成后，我的初次外界匹配掃描結果就表示，您完全符合我的啟動者給我設置的，兩位指揮者之一的特征。順便一提，另一位就是第一適格者，或者說科洛蒂亞公主殿下。”】
　　復雜的看向法蘭托利亞，回想起她之前的話，路卡心中嘆道：【沒想到…洋蔥頭這個家伙，居然真的做到了這種事…雖然這可能和他被注入的虛假圣痕的能力類型有關，但那也是堪稱奇跡的現象了啊…】
　　用有限的自我清醒的時間，看出了法蘭托利亞的真相，成功的啟動了她…然后不知道是有意識亦或者無意識（基本上來說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性是后者），將這個訊息，通過不知道是腦波還是什么手段，傳遞給了遠方的路卡。
　　在這段訊息的引導下，路卡成功的（雖然中途發生了不小的差錯，大概是年代太久遠了，法蘭托利亞的開機時間可以讓路卡前世的大部分渣電腦無地自容）接受了理查德的“禮物”——同時也確定了他的“真意”。
　　于是，于情——對于科洛絲，理查德是難見的人才；于理——在整件事中，“結社”雖然隱藏背后，但是發揮的“作用”看來比起理查德可要大多了；于心——路卡并不想對這么一個真正的愛國者，一個并沒有對自己和科洛絲真正下殺手（跳艇那里明顯自找），一個自己欣賞的男人，在理由不充分的情況下，揮下屠刀。
　　怨有頭債有主，然而約修亞又有攻擊理查德的充分理由——想到這里，粉紅色偽娘頭痛無比。
　　【說起來…那個時候弄得我還以為自己NT覺醒了呢…我就說我又沒生活在衛星殖民地，怎么覺醒的啊…】
　　【要怎么說服約修亞呢…啊，其實這個大概完全不需要我操心——有艾斯蒂爾在嘛…】
　　拐過一個轉角，踏過一段階梯，最后，路卡的胡思亂想，被提妲的喊聲遏止了——
　　【“大家小心！約修亞哥哥的信號就在前面的樓梯上方了！！”】
　　“明白了…全員戰斗隊形！！沖上階梯后立刻以排除鋼鐵巨人為第一要務！！主攻擊交給我，鈴仙和騎士團其他成員，貝爾，奧索拉，你們配合希恩與阿加特兄迅速逮捕阿蘭.理查德！！”
　　忽視掉身后傳來的應答聲，盧克卡爾德.費倫茲.格雷爾，幾個箭步便跨上了階梯——
　　瞳孔猛地收縮，只因為看到了完全預料外的場面——
　　斜靠著石壁的少年，身后有著血跡的軌道——一直延伸到4，5亞矩高的墻上。
　　站在他身前的男子，手里的軍刀，正對準少年的心臟。
　　男子身后，巨人保持著揮拳的動作，讓人仿佛能看到當時情況的幻覺。
　　——毋庸置疑，約修亞是被巨人正面擊中的…
　　而從現場的情況看，只要略微有點戰斗意識，就能判斷出來當時的情況——約修亞是在完全沒防備的情況下，在空曠的地方，被一擊即中的。
　　為什么？
　　路卡發覺了自己的誤判——與自己渡過了截然不同的十年的約修亞，是不能用自己的觀點來看待的…自己是不能用盧克卡爾德的思路，來判斷“影”在“光”受傷后，會有什么樣的反應的。
　　自己依然是太年輕了…盡管被人夸獎說能夠看破別人的好意，惡意，真誠與謊言——那說到底也只是一種感受性而已，能感受到的，也只是針對自己的心而已…何況用來作為判斷別人行動的依據？
　　不知不覺中，盧克卡爾德.費倫茲.格雷爾，因為自己身邊的人，產生了驕傲與自負了嗎…高估了自己了嗎？
　　——在如墜冰窟的寒意中，路卡再一次確認了自己依然差的很遠——
　　而后爆發出了滔天的怒火。
　　之前的什么心情都給我見鬼去吧…！！！
　　“阿蘭.理查德！！！！”
　　被怒火支配的路卡，抽出身邊的鈴仙腰帶中的導力手槍，將它對準了理查德的頭部——
　　扣動了扳機。

第193話 營救

    一顆子彈，打斷了狂氣理查德的煩惱——因為他面前的景象，重傷的少年，被鋼鐵巨人的手掌代替了。
　　和下意識中猜到的情況一樣，幾乎在槍舉起的同時，感應到這邊的敵意的鋼鐵巨人，已經用左掌整個環住了理查德的身軀。
　　然后槍響了——由于并非火yao推進，所以子彈出膛聲并不大，甚至還不如彈丸撞擊在金屬的皮膚上傳來的清脆響聲。
　　不過射擊者卻沒有一絲遺憾的表情——皺緊眉頭，眼中閃過“果然如此嗎”的神色，路卡毫不猶豫的將槍拋回給鈴仙。
　　實際上，盡管因為憤怒而大腦充血，對準理查德的頭部開了槍，然而路卡的槍法本來就只屬于尚可級別，假如對準身體倒另當別論——想在幾十亞矩外準確擊中一個小小的頭顱，那還真不是他靠僅僅一發子彈就能做到的程度。
　　也就是說，被巨人擋下，其實無非是打偏的另外一種表現形式罷了。
　　憤怒——開槍——借助開槍這個動作隔開理查德和約修亞，同時強行壓下怒火，讓自己的頭腦回歸冷靜，路卡轉過頭道：“科洛蒂亞…看起來不用我說了。”
　　苦笑著用目光追隨著已經向著約修亞的方向奔去的少女——由于騎士團已經按照吩咐，開始對巨人展開攻擊，而注意到理查德被巨人蓋在手掌下的希恩等人，也逼向那里——所以巨人為了保護理查德，不得不被逼的采取完全的保護動作——以至于根本無暇去管艾斯蒂爾和科洛絲…
　　【抱歉了，艾斯蒂爾…讓你看到這種畫面。】
　　搖了搖頭，艾斯蒂爾的話，路卡從來不認為看到約修亞這種情況，她能夠忍得住；而科洛絲的任務，從一開始就是治療和保護艾斯蒂爾——由于戰術導力器和水屬性的親和性最大，所以科洛絲在治療魔法方面的天賦，相當的高，甚至能達到星杯騎士團中，最擅長治療的第7騎士團“水天之淚”中的高手級別——故她也跟在艾斯蒂爾的身后。
　　不過，如果放任少女們這樣子做，未免也太危險了點，這么想著的路卡，接著說：“那么，兔兔，命令變更，掩蓋和混淆科洛蒂亞她們的位置，約修亞的情況很可能是內出血，不能移動。”
　　“嘎！！為什么到了該正經的時候反而叫我兔兔了…”碎碎念的用左手抓住了槍柄，然后整個人的氛圍立刻變換：“…任務了解，盧克卡爾德大人…”
　　后發先制，鈴仙幾個縱越后，剛好出現在艾斯蒂爾和科洛絲之間——仿佛因為熱氣上升，導致光被扭曲一樣——向前奔跑著的少女們，不一會兒就徹底消失在了空氣中。
　　最后，連同斜躺著的石壁的周邊，約修亞所在的位置的樣子，整個的變了個樣——自然，無論幾眼看去，也再也無法確定少年的所在了。
　　－－－－－－－－－
　　從外看完全如同大廳普通一角的區域里，三名少女，正以不同的方式，緊張于約修亞的傷勢。
　　刀槍劍刃與金屬的摩擦聲，導力熱兵器的開火聲和導力魔法的爆發聲，在不遠處響成一片——不過對于艾斯蒂爾來說，那些現在都無法傳入她的腦中——
　　“約修亞…怎么會…要不是我的話…約修亞…”
　　顫抖的伸向少年身體的手，忽然被人打開了——
　　“不可以碰他！！”
　　瞪向艾斯蒂爾的眼中竟然隱隱有著煞氣，語氣更是嚴厲到了冷冽的程度——完成了堪稱大變活人程度的性格轉變的鈴仙，也不管陷入愣神狀態的艾斯蒂爾作何感想，她看向科洛絲，快速地說道：
　　“公主殿下，盧克卡爾德大人的判斷沒有錯，約修亞.布萊特體內有著不輕的內出血現象，他的生命力正在快速的流失掉…外傷可以暫時不管，現在的當務之急，是停止他的出血。”
　　“嗯…我明白了。”
　　雖然知道艾斯蒂爾現在或許受到了不小的打擊，但是自己最應該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救回重傷的朋友的科洛絲，將雙手覆蓋于約修亞的軀干之上——數秒鐘后，淡藍色的溫和魔光亮起，那是導力魔法的光芒。
　　不過，這樣子說艾斯蒂爾，或許也小看了她——由于早在雷斯頓要塞，就見識過鈴仙的另一面人格，所以艾斯蒂爾并不對她的表現有什么奇怪，反而覺得第一次見面時看到的女孩子，又回來了。
　　當然，也不覺得有什么芥蒂——盡管神色有點復雜，但是以艾斯蒂爾的心性，幾乎是立刻反應過來了自己的過失，于是默默的蹲在鈴仙的身后，她只能用混合了憂愁，愛憐和悔恨的眼神，注視著少年緊閉雙目的容顏。
　　讓人幾乎呼吸停止的數分鐘，也是讓人根本無暇去關注外界的戰斗情況的數分鐘——只是最后得到的，卻不是什么好的結局。
　　“…不，不行！這個姿勢，要用導力魔法干涉到靠近背部的內臟，本來難度就偏高，而且約修亞的身體不知道為什么，導力波的滲透比一般人要困難得多…”
　　“困難…？難道說…現在不是考慮這個的時候，總之，也就是說，假如就這么持續下去…”
　　“時間根本來不及！！約修亞的呼吸已經變得很微弱了！”
　　“沒有別的辦法了么？”
　　“假如能翻過身的話…”
　　“…他已經因傷休克了，說明受傷的時間不短了——這種在沒有完全的保護措施的情況下移動他的身體，很可能會造成體內的不穩定因素爆發…確定要做么？”
　　“怎，怎么會…比，比如呢…”
　　“…比如碎裂的骨頭扎進內臟里，引發進一步的傷勢。”
　　“兔，兔兔！！你怎么可以這樣跟艾斯蒂爾說…”
　　“因為她必須要做好心理準備…如果按照公主殿下的說法，約修亞.布萊特他…沒時間猶豫了，到底動，還是不動他——我們要立刻決定。”
　　假如不是眼里的黯然，恐怕沒人會想到，這種狀態的鈴仙兔兔，實際上依然具備這感情——和過去那種惡意的聚合體完全不同吧？說到底，由于約修亞和自己的相似點，故在潛意識中莫名的將對方當作同類的鈴仙，恐怕在第一次見面開始，就認同了對方同伴的資格。
　　即使是完全壓抑感性，專為作戰而生的理智人格，也并非是全然無情的存在——哪怕她說的話中沒有一絲對別人的感受的考慮。
　　“…就這么辦吧，科洛絲醬，鈴仙醬…”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嗎…艾斯蒂爾.布萊特，個人認為以你和約修亞.布萊特的關系，你不應該做出這種判斷的…”
　　不知不覺自己的語氣中居然反而帶著一絲焦躁——鈴仙對艾斯蒂爾這么質問道，然后被少女那帶著覺悟的笑容堵了回去：“我也知道…這樣的話，約修亞會…的可能性，會更高也說不定…但是我們現在，沒有時間，也沒有專業的醫生，不是么？”
　　“這樣的話，你會…”
　　“嗯…雖然，這樣的話，留給我的，恐怕是痛不欲生的結局也說不定…可是，我想，如果是約修亞自己的話…也會做出這種判斷吧。”
　　確實，以那個少年的心性，在什么也不做慢慢等死，和賭一把，贏了是生，輸了瞬死之間，肯定會選擇前者——但是那說白了，也只是少年自己的角度來說。
　　如果換作艾斯蒂爾來決定——那就意味著，艾斯蒂爾將背負上約修亞的整條命——無論最后的結果如何…
　　是生，當然皆大歡喜，如果是死的話…恐怕在象征意義上，和艾斯蒂爾親手殺了約修亞沒有多少區別。
　　“賭自己的命，和賭自己重要的人的命，那絕對不是一碼事…艾斯蒂爾.布萊特…你真的要…？”
　　“所以，在我后悔和改變主意前，拜托了…”
　　渾身都在顫抖的艾斯蒂爾，恐怕不知道什么時候就無法維持住這份覺悟了——確認了這點的鈴仙，嘆了口氣，一邊轉身，一邊道：“本來以為你只是個天真又幼稚的人而已…但是或許我看錯了，你不只是天真…而且還很蠢。”
　　“咦…？被，被罵了？”
　　“假如你能夠一直這么天真又蠢的活下去，恐怕最后這個世界上能戰勝你的人，用一只手都數得出來吧…”
　　“被，被夸了？那個，鈴仙醬…我不是很聽的懂…”
　　“聽不懂就算了！！給我一邊面壁去！！好了，公主殿下，那么，我們快點…公主殿下？”
　　用手觸摸著自己口袋內的某樣事物，科洛絲似乎發呆了一樣，對于鈴仙的話，沒有任何反應。
　　“公主殿下！！沒時間走神了！！再不快點的話…”
　　“納…兔兔，艾斯蒂爾…或許，我還有一個辦法…能在不移動約修亞的情況下，治療他…”
　　從口袋中拿出的，正是那一直沒有離開過身邊的“圣星光旋”。
　　“只是…成功率，或許比移動約修亞后高不了太多…而且一旦失敗——約修亞恐怕也不會有時間接受另外一個辦法了…”
　　最后將視線停在艾斯蒂爾身上，科洛絲確認道：“那么…艾斯蒂爾，你愿意…相信我嗎？”
　　沉默的時間，不足一秒——少女開口了：
　　“這里能救約修亞的，從來都只有科洛絲醬一個人…無論任何時候，無論結果如何…”
　　“我都是相信著你的。”

第194話 報應

     看著雙手被小一號的導力機械人變形的手臂替代，渾身發出滲人的紅光，發狂一般摧毀著眼前看見的一切的鋼鐵巨人，路卡覺得自己這輩子第一次如此的悲憤。
　　“你妹的是不是真的不用交版權稅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被連托籃子阿姆（TRANS－AM）都用出來的蘿卜頭，巨大雙臂中射出的紅色導力波震起的石塊正面擊中，雖然勉強用刀彈了開來，腳底也差點一個趔趄摔倒——好不容易穩住身形的路卡，現在是如此的希望自己能有一部超越宇宙超越次元乃至超越晶碧系的電話。
　　“只要我有！哪怕電話費讓我傾家蕩產我也要致電眼鏡廠向你們（雖然這個你們具體是誰路卡自己都不知道）發律師函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就算被希恩強行拉著拖到一邊躲起來的一路上，他也一直不依不饒的，吼著誰也聽不懂的氣話。
　　－－－－－－－
　　時間回到十幾分鐘前——沒人會知道事態將變得難以收拾的這個時候；
　　——盡管事先有考慮到可能會出現這種情況——不過路卡可從來不喜歡自己變成“他強由他強，輕風拂山崗；他橫由他橫，明月照大江”里的“輕風”和“明月”。
　　只是，現在的情形，不正是如此嗎…
　　無論是刀劍，槍械，亦或是導力魔法，除了能在全力防守的鋼鐵巨人身上留下印跡和斑點，就無法再突破其裝甲哪怕一分米了。
　　雖然不是沒考慮過用希恩對付襲擊據點巨人的方法，依樣畫葫蘆再來一次的——然而很顯然，理查德已經用某種方法確定了那個方法，于是，保持著守勢的巨人，完全的將眼睛的弱點藏在了攻擊夠不著的陰影之中。
　　“裝甲完全沒有破損的跡象，看起來如果不使用足夠讓導力魔法使脫力級別的強大魔法，是不可能突破這玩意兒的防守的…”
　　即使使用戰技，也無法讓雙手抱圓守一的巨人改變姿勢——憤憤然中又帶有一次自暴自棄的希恩，退回到路卡身邊，這么說道。
　　“我也知道，可是我們之中能夠驅使這種大魔法的人，事實上也只有姐姐桑，雪拉小姐，以及科洛蒂亞三人而已…”
　　“嗯？說到這里我就不明白了，雪拉小姐現在還沒有回復精力我明白，公主殿下擅長的是治療你也跟我說過，那么為什么琳絲…”
　　“當我知道那個笨蛋巨X御姐居然敢給老子在一個月之內連續兩次使用爆發戰技那一刻起，在我心中她就已經被關進某個叫做‘戰力外’的盒子里，并加上一把‘再胡鬧就扔回去給奈爾老哥’的鎖了。”
　　看著粉色偽娘因為僵局和琳絲露出的氣急敗壞表情，希恩一邊在心中想著“每次看都覺得很有趣：這個家伙居然也會有用老子自稱也不違和的時候呢…”，一邊繼續說：“ok，看起來你有充分的理由…嘛，實際上從琳絲上次受傷后的情況看，我大概也能猜到原因了…”
　　“我只是想讓某些人求死不能而已。”
　　見友人分明傲嬌的將頭扭向一邊，希恩也不打算再對這個話題再糾結下去，打了個哈哈后，他的目光投向了依然狂暴著的戰場。
　　身體開始逐漸蜷縮的巨人，就跟一座人形的要塞一樣，除了“保護手掌下覆蓋的存在”之外，再沒有別的意識——本來純粹用來殺戮的兵器，很諷刺的，此刻宛若“守護”的意志的具現化一般，讓眾人無法碰到那個只要抓到/擊倒他，就能了解現在一切的中心人物一根寒毛。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呢…粉色的，其實你也知道吧，就算把這個僵局保持下去，對我方沒有任何的損失…】
　　這是事實——在進入最深部之前，提妲就已經觀測到了，越過希恩等人沖向地面上王城的那個巨人，早就徹底的停止了活動…也就是說，地面上，就算詳細的情形還不得而知，可以想見基本上也該平靜了下來。
　　也就是說，現在理查德的所有真正的依仗，無非也就是面前這個死活打不垮的烏龜殼罷了——由于理查德不知道是不敢還是不能將巨人轉化為攻擊姿勢，用這個詞來形容一點也沒錯——至于那些機獸，對付普通的軍人還可以，對于實力者真的難算作什么威脅。
　　那么，只要讓這個情況持續下去…持續到地面上的下一批援軍抵達，或者是雪拉扎德的體力恢復…解決孤立無援的理查德只是個時間問題。
　　因為我方已經確定了，鋼鐵巨人盡管強大，卻也不是無敵的存在——就算沒有合適特長的實力者，也能夠通過技戰術解決，何況在地面上，并不是找不到足夠多足夠強的導力魔法使？
　　狂氣理查德，確實是從本質上錯估了鋼鐵巨人們的價值和實力——本來，即使是巨神兵，那也只是神兵而已，距離真正的神，和神力，那差距絕對不是一丁半點——更別說按照法蘭托利亞的說法，這些巨人只是一群聽從命令而行動的，比較強大的衛兵罷了。
　　將衛兵派出去進攻，甚至還是分開派出去的結果，無非就是被各個擊破罷了——事先完全沒有想到過這種可能的狂氣理查德，再加上中了約修亞完全剝奪他戰斗力的毒，完全就是在茍延殘喘了…
　　“呵呵呵…哈哈哈哈…”
　　當然，狂氣者，只要狂性一刻未消，就不會承認自己的失敗——從巨人手掌后傳來的，在炮火聲中也無比清晰的笑聲，這樣證明著。
　　“雖然這樣的對話很俗套，而且顯得我反而很像反派…不過為了你不太寂寞，我還是問一句吧——你丫挺的小樣笑啥？”
　　眼角抽搐著，路卡用充滿吐槽點的語氣，問道。
　　“不不…我怎么敢把公爵殿下放在反派的位置呢…只是，在下覺得啊…”
　　即使恢復了在下的自稱，但是言語間卻充滿了諷刺，也不見悔改和低頭之意：“公爵殿下您帶著公主殿下等～等～這么多人沖來，還用這～么～聲勢浩大的攻擊來對付在下我，卻連一點作用都沒有…在下只是覺得這樣的公爵大人，就像個小丑一樣，非常可笑而已…”
　　“…被你稱呼為小丑啊…真是讓人莫名的火大呢…連自己的身體都沒有的雜碎。”
　　“嗯？公爵大人您在說什么～在～下～真是完全不懂呢…不過這樣子真的好嗎？算算時間，約修亞.布萊特…大概也該斷氣了吧…”
　　這一句話，卻真是正中紅心，直接擊中了路卡現在心中最大的軟肋。
　　為什么要這樣狂轟亂炸——除了逼迫巨人完全采取守勢之外，另一個理由，不正是為了將它徹底封死在一個角落，給科洛蒂亞她們治療約修亞爭取時間么…可是，都已經過了那么長的時間，那一塊看不見里面具體情形的區域里，也沒有任何動靜——
　　【該不會…真的是…該死…不會的…小約，你可是那個男人的弟弟啊…你怎么可能就這么簡單的死在這種連太陽也無法抵達的地底…】
　　雖然心中這么說——但是為了不讓它繼續顫抖而握緊的手，表明著主人自己的動搖。
　　“嗯？為什么不說了…？公爵大人…?呵呵…看來您大概也明白了吧…”
　　“其實公爵大人，你跟我完全是一路貨色啊…”
　　“我或許已經走入絕境，成神的夢想也成了一場空…”
　　“但是你不也連一個朋友也救不了嗎？枉費手下有如此的力量…也連這點事也做不到啊！！！”
　　“公爵大人！！你跟一個連自己的身體都沒有的虛假人格，有什么本質上的區別么！？不過都是什么也做不到的渣滓而已嗎！？”
　　——最后的救命稻草——完全否決了自己的一切的狂氣理查德，把一切賭在了自己最后的救命稻草上——那就是用自己的惡意，將自己敵人中的靈魂人物給束縛住…
　　只要盧克卡爾德.費倫茲.格雷爾跟自己一樣…甚至陷入比自己更悲慘的心境的話，自己就能維持住存在了…
　　這就是最惡質的，用別人的不幸來維持比之要好點的自己不至于崩潰的方法。
　　握住飾物的雙手，被飾物上突起的菱角扎破，流下滴滴鮮血——不過不知道是疼痛已經無法影響她的集中力，又或者疼痛本身就是一種促因，藍紫短發下的臉龐，沒有一絲的動搖…
　　“就是現在！！”
　　于是，回答理查德狂妄的質問的，并不是少年的話語——
　　“圣潔的光芒啊，去將那受傷的天使們治愈吧，光明之環！”
　　是少女的禱詞。
　　被徹底轉化為生命能的生體能量，如同潮水一般涌入了約修亞的軀體，刺激他的細胞高速分裂，彌補傷勢——不需在意分裂時需要的能源，因為刺激分裂的本身就是最純凈的能源。
　　而這股強大的生命能放出的白色光芒，竟然連鈴仙也忘記了遮斷——光撕碎了幻境，將真實的畫面，展現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看著臉上重新露出血色，呼吸愈見均勻的約修亞…向額頭流下汗水，手上一片殷紅的科洛絲，露出心痛和欣慰皆有的微笑后，路卡有點不好意思的回過頭，摸著自己的鼻梁，對無法忍耐，從巨人手掌中走出，只為了確認某件事不可能發生的狂氣理查德——
　　“…抱歉，那啥，要不咱們都忘記剛才說的話好不好？其實你真的差點就打擊到我了，嗯，真的，我不騙你啦，我真的不知道夫人大人居然如此強力…”
　　不好意思的微笑，瞬間變成了獰笑，向著崩潰般跪倒在地的理查德走去的路卡，怎么看怎么像真正的反派——順便一提這是在場所有自己人的想法。
　　“那么…我要實踐自己的諾言了…露卡！！”
　　“了解露卡！！”
　　肩膀上的擬態肩甲瞬間擴散全身，變成如同特攝道具服一樣的造型，慢慢帶上之前就準備好的面具——
　　“這樣…就完結了！！洋蔥頭怪人！！覺悟吧！！！！”
　　幾個簡單的助跑，來到合適的位置——不知道為什么，這次巨人沒有任何阻攔的意思，當然，對于路卡來說，不用分神躲避巨人的攻擊，是更好的事情——然后，少年跳了起來。
　　“萊打！！！！！！！！KICKKKKKKKKKKKKKKKKKKKKKKKKKKKKKKKKKKKKKKKKK！！！！！！”
　　一個空翻后，右腿猛地蹬出，偽娘的攻擊，精準的命中了上校的…你們懂得。
　　幾乎連悶哼都沒有發出來的阿蘭.理查德，瞬間進入了休克狀態。
　　因為被約修亞的毒藥放大了數倍的X裂疼痛…恐怕不亞于成為母親那一刻的洗禮。
　　－－－－－－－
　　“…長官大人，恕我直言…”
　　“啊？法蘭醬，在別人爽歪歪的時候打攪可是會被處以阿米巴之刑的喲～～～”
　　“打攪您的暗爽實在是抱歉…可是，我想說…最大的麻煩…已經來了…”
　　因為沒有適合的武器，所以也只能暫時被排除在戰力外的半機械人女性，這么說道——知道她應該不會說謊，而且對這個遺跡的了解必然在所有人之上的路卡，急忙將臉看向理查德之前站立的位置——
　　整個身體軟倒在地的阿蘭.理查德，理所當然不會是什么麻煩——
　　可是，巨人呢？
　　拋棄了原有的手臂，將從墻壁中沖出的兩臺機械人變成的巨大機械臂裝在原來手臂的位置上，巨人渾身上下的裝甲裂開，從內部爆發出的紅色光輝，將整個大廳照耀的如同夕陽下的廣場一樣。
　　“…是勇者王和黃金錘？是獨角獸高達變身？不…”
　　“你妹的真的是高達嗎還玩托籃子阿姆！！？？”
　　最后，就有了本章開頭的那一幕。
　　看著巨人盯著自己等人的眼中流露出的明顯的仇恨與憤怒的神色，再將其對比下狂氣理查德的眼神…雖然不知道原理，但是立刻得出了真相結論的路卡，總結了一個經驗。
　　看來自己真的不能做壞人，報應來得好快啊…

第195話 炮口所向

    紅色的，直徑足足有3亞矩的導力沖擊波，完全無愧于其火焰眷屬的本質——實際上，它的攻擊，與其說是沖擊波，不如說是光束還來得正確。
　　被巨人抬起的雙臂中發射出的每一道赤紅光束，在擊中石壁，地面，天井，石柱…等等遺跡的組成部分后，都會激起無數的塵土，碎石。
　　接著，伴隨著足以灼傷皮膚的高溫，仿佛食油燒開的裂泡聲，以及巖漿中閃現的如同來自地獄深處的光芒，遺跡，燃燒了起來。
　　假如被這種光束正面擊中的話，即使是肉體強韌如同金那樣的達人級別武者，也會瞬間氣化吧——唯一的幸運，是巨人的攻擊動作非常明顯，射擊的準備時間也很長，才給了路卡等人足夠的回避時間。
　　“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抬起的頭部中，爆發出如同暴怒的獅子般的吼聲——然而和那雄渾的自然之音不同，巨人的聲音帶有重重的震蕩感，和尖銳的金屬感，刺耳的讓人想捅破自己的耳膜。
　　那并不是來自發聲器官的聲音——只是，即使不知道原理，卻也能夠猜到，那是轉移到巨人體內的虛假圣痕發出的導力波，和其體內的某些結晶回路共鳴的結果。
　　的確，虛假圣痕，假如只是一種導力魔法刻印的話，那么，本質上來說，它其實不一定只能使用在生命體上…不過，如果直接將它用在導力機械上，本身與人類的意識，靈魂，肉體息息相關的設計，想必也不可能起到任何作用…
　　然而，以理查德的肉體為溫床的虛假圣痕，誕生出的虛假人格，卻有著那么一點不同…
　　說到底，“腦波放大”的虛假圣痕能力，是如何實現的？
　　如果真的是強行擴大人類的腦波——不但困難很大，也很難說不會會因為強化的腦波，導致大腦被燒毀的結局。
　　所以，腦波放大的能力，事實上是虛假人格將被憑依者的腦波掌握后，翻譯成導力波的形式，再發散出來——就如同地球上，將電信號通過交叉后轉換成光信號再發送到遙遠的地方，一個道理。
　　路卡之所以能夠接收并翻譯理解真正的理查德，奪回肉體控制權那短短的一瞬間使用圣痕發出的導力波訊號，完全是多虧了他體內那真正的圣痕的原因…
　　依然是那句話——具體的原理不明，可是能夠憑空產生種種詭異至極又強大至極的“現象”的圣痕，說它與導力這種同樣神秘性極高的能源沒有干系，大概也沒有誰會相信吧…
　　從這個意義上來講，白面的虛假圣痕，或許在某些地方，確實觸摸到了真正的圣痕的本質，也說不定。
　　拋開這些過于深入的問題不談——造成現在這種情況的原因，事實上也很簡單，在最后時刻，將自己的一切都否定，只求通過打擊路卡確定存在的狂氣理查德，終于在科洛絲給予的“最后一擊”中，崩潰了。
　　徹底崩潰的人格，化為了純粹的惡意與破壞沖動，并通過虛假圣痕擴散到了整個空間之中，最后被五個存在接收到。
　　其一，就是路卡自己——就算看起來有點像開玩笑和惡搞，但是路卡確實是在惡念的影響下，對理查德踢出了那有些惡毒的一腳。人體會yin部分的穴位，同樣是死穴，路卡不可能不知道這一點，可是被惡念激起的惡意與積怨，卻不是簡簡單單的就能擺脫的。
　　其二，則是同樣具有圣痕的鈴仙——然而握槍狀態下的鈴仙，是將理智強化到自己能做到的極限的存在，這種情況下，單純的，沒有具體意義的惡念，對沒有能夠激發其基礎惡念的事物的鈴仙來所，毫無作用。
　　其三，是擁有能夠接受導力波的輔助導力機械腦的法蘭托利亞，但是身為純粹的“士兵”而誕生的她，其實并沒有惡念這種觀點。
　　其四，是章魚姬露卡，只是雖然最近表現出的完全是學壞的一面——章魚姬永遠是人類會在其面前感到羞愧的善良的生物。
　　最后，便是距離惡意導力咨詢爆發源最近，同時也是接觸面積最大的——鋼鐵的巨人了…
　　堪稱污染的惡質導力波完美的滲透進了巨人身體的每一個角落，沖進了它的思考結晶回路…由于巨人本來就熟悉這股導力波的波長——曾經被它命令過很多次——于是，本來沒有意義的波段，被處理成了一個最終的命令——
　　“摧毀掉眼前能看見的，侮辱了我，踐踏了我，排擠了我的一切一切。”
　　所以…路卡才會感到，狂氣理查德似乎俯身在了鋼鐵巨人身上一般。
　　這，或許也算是一種正確，也說不定。
　　可是，卻難以有解決它的方法。
　　路卡能做到的，除了讓所有人慢慢向外撤離，只剩下焦慮的透過快要成為廢墟的遺跡大廳，看向科洛絲，艾斯蒂爾她們所在的位置…
　　－－－－－－－－－－－
　　準確的在一片混亂中，確認到了遠處使用導力魔法制造出的異色光輝——那是友軍冒險在給自己等人制造如同燈塔般的指引——鈴仙回過頭，對另外兩名少女喊道：
　　“公主殿下，艾斯蒂爾.布萊特！這邊！！”
　　盡管約修亞體內還有大量的淤血沒有清除，但是單從傷勢看，卻已經是接近痊愈的程度了——故鈴仙可以毫不顧忌的用大力拉起少年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肩膀上。
　　“嗯！！”
　　明白剛剛使用了那堪稱真正的女神賜福般的奇跡，科洛絲現在不可能像表面上看上去那樣輕松的艾斯蒂爾，瞬間搭起了約修亞的另一邊肩膀——由于左右兩邊少女的身高差異，少年的姿勢難免有些詭異，可是如今已經沒有那么多的時間在意這些了。
　　爆發，溶解，燃燒，崩裂——周圍的情況，糟糕到了無以言表的程度，稍不注意，可能就會導致追悔莫及的結果。
　　但是，就算真的只是一點點，只要有那一點點的光點指引，遲早能夠到達路卡他們的身邊——不管是科洛絲，鈴仙還是艾斯蒂爾，此刻是這么想的…
　　不過，東方俗語有云：“好事成雙，壞事成對”…有的時候，危險的情況只會變得更加危險，而不會變得更好。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遠在另一角的路卡，希恩等人，在看到巨人身上忽然爆發出的黑色導力光芒后，終于忍不住罵出了臟話。
　　在最不應該啟動的時機，“福音”啟動了——或許是狂氣理查德本來就給它設定好了啟動的時機，又或者只是誤觸發——現在爭論這些已無意義，路卡只知道，這一啟動，來自外界的援軍將找不到這里；我方將無法再使用哪怕一個火之矢來提供支援；科洛絲小艾兔兔她們將失去指引…
　　更無恥的是，黑色巨人的攻擊卻沒有受到一點影響——那粗又紅的beam依然跟不要錢一般滿空間亂飆。
　　被壓得匍匐在地的眾人，就是在這種絕對不能，也不該走神的時候，聽到了那帶著濃厚官方調調的“廣播聲”。
　　【“警告，警告全體人員…”】
　　“是從那個裝置…發出的聲音嗎…”
　　假如路卡喜歡玩游戲的話，此刻必定會吐槽“你是生化危機么？”吧？之前完全被理查德和巨人吸引了目光，所以他并沒有對遺跡最深處的高臺上，那和利貝爾國內著名景點“四輪之塔”頂端的裝置十分相似的機械投以太多的關注…
　　可是現在看來，那或許是有些輕率了——即使在這種密集的攻擊下，巨人的炮火，也沒有哪怕一次，射向了高臺和裝置…
　　【“‘輝之環’封印結構的第一結界已確認失效。”】
　　【“核對掃描結果，五位守護者的封印已提前解除，故中央大廳處于開啟狀態確定…”】
　　【“推測結果得出：在封印區域最深處中央大廳，結界解除裝置‘福音’被使用。”】
　　【“按照預設處理辦法：‘電子驅動塔’啟動確認…”】
　　本來表面被打得千瘡百孔的，位于大廳四角的四根主柱，忽然陷入了地底——速度快的跟人感覺簡直不亞于自由落體。
　　【“第一結界失效，從環內釋放出微量干擾波…”】
　　【“對五位守護者的再鏈接開始…”】
　　【“DYNMES…再鏈接失敗，DIA（destory.in.action）確定；KYRIOS…再鏈接失敗，DIA（destory.in.action）確定；VIRTUE…再鏈接失敗，DIA（destory.in.action）確定;FRANTORIA…再鏈接失敗，確認內部*ROID半機械士兵生命反應丟失,MIA（missing.in.action）確定；”】
　　然后，在不知不覺中，路卡等人面前的鋼鐵巨人，胡亂攻擊停止了——
　　【“EXIA…再鏈接成功…開始排除異常狀態…異常狀態確定：錯誤命令…開始卸載…卸載完成…確定‘環之守護者’，GUNDAM.EXIA狀況良好，可投入下一階段。”】
　　【“全體相關人員，請以最快速度撤離封印區域，重復一遍，全體相關人員，請以最快速度撤離封印區域…”】
　　沒有空可憐狂氣理查德最后的亡靈，竟然被一段廣播這么簡單的徹底形神俱滅；也沒有空吐槽這個世界居然瘋狂到了肆無忌憚的搞NETA；路卡沖出掩體，向著自己在意的那幾人的位置沖了過去。
　　因為他有不詳的預感。
　　【“門電路固定……導力供給恢復……再啟動完成……”】
　　不知道到底是有意……
　　【模式更改：搜索并排除入侵敵人……坐標范圍確定……封印結構設施.最深部……】
　　亦或者說亂了方向……
　　【‘環之守護者’，‘幻想樂章’：GUNDAM.EXIA，目標驅除開始！！】
　　現在的科洛絲她們，剛好就在總算明確其名“幻想樂章”的巨人……
　　【“最近目標確定，人形生物體X4，立刻開始驅除。”】
　　觸手能及的地方啊…..
　　“快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少年怒吼聲中，幻想樂章那能夠燃盡一切的魔炮，對準了完全沒有反抗能力，也不會丟下任何一個人逃走的少女們。
　　巨大口徑的炮口中，已經能看到的是，地獄的熾焰。

第196話 最后的自白？

    “砰！！！”
　　禮炮聲即使在人聲鼎沸的夜幕下，也是如此的明顯。其實也難怪，為了烘托氣氛，所有的禮炮使用的都是火yao發射裝置。
　　和導力炮不同，用火yao作為推進劑的大炮，至少在氣勢上，zhan有很大優勢——由于火yao的爆鳴在分貝上要遠高于導力壓縮空氣的噴射聲——所以更加適合用在慶典等適合喧囂的場合。
　　從炮膛口射出的彈丸，尖叫著劃破天空，接著在速度尚未歸零前，就結束了自己短暫的輝煌——炸裂的包容物內部，特殊配方的火yao化為無數的夜星，飛翔在這一切都結束后，和平的城市之上。
　　站在王城頂端的空中庭院，看著女王生辰祭典正式開始后的格蘭賽爾王城中，那因為一切都宣告結束，而能讓人發自內心感受到的歡愉，科洛蒂亞.馮.奧塞雷斯公主殿下，伸出右手，輕撫自己那因為高溫而被削斷不少的秀發…
　　一周前的那個場面，即使現在回想起來，也仿佛發生在昨日一般…
　　－－－－－－－
　　——火柱從頭頂劃過，被高溫點燃的大氣，讓少女們甚至產生了渾身上下都被灼燒的錯覺。
　　僅僅被烈風擦過，科洛絲，艾斯蒂爾和鈴仙裸露在外的柔嫩肌膚，就因為高熱而變得殷紅，發梢也變得焦糊——那么，那個托開巨人手臂的男子呢…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無法忍受痛徹心扉的劇痛，男子發出了慘叫——普通的制式軍刀，在強行劈開幻想樂章的手臂時，暴露在了炮口正前方——瞬間被溶解的鋼鐵，順著舉起的軍刀刀柄留下，滴在阿蘭.理查德的手臂上，留下一陣讓人作嘔的人體燒焦的氣味和可以看到骨頭的慘烈燒傷。
　　“殿下！！借劍一用！！！！！”
　　強行控制住自己的聲帶，男子連頭也不回的吼道——不過不知道為什么，路卡很容易就明白了，這個殿下所指并非科洛絲，而是自己。
　　如同本能反應一般，距離男子和少女們還有十幾亞矩距離的路卡，腳步不停，握住劍柄，猛力往外一抽——手掌自然而然地放開，噴氣式導力武士刀“ARX－7強弩”，在灼熱的空氣中，劃過了一道漂亮的弧線。
　　用傷到幾乎廢掉的右手，握住了只剩一半的軍刀，狠狠的砸開準備再一次射擊的幻想樂章——如同身后長了眼睛一般的理查德，將完好的左手后伸，并剛好位于強弩劍柄的軌道上。
　　“給我讓開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將劍刃深深刺入炮口，由于導力停止現象，噴氣機關已經無法使用，然而劍尖所觸之處，恰好就是產生導力光束的高能結晶回路，被損壞的結晶回路，由于無法承受炮管內的高溫，而開始了自己溶解。
　　“轟！！！！！！！”
　　炮膛炸裂，蓋過了理查德又一次悶哼。同樣過熱的強弩，和大炮一起爆炸，無數的尖銳碎片噴涌而出，將理查德的左手幾乎插成了刺猬…
　　“糟糕，那家伙還有一只手臂啊！！”
　　總算察覺到自己居然看入神，不知不覺停下腳步——路卡一邊悔恨著自己的不堅，一邊拼命沖入這最后的十亞矩的距離，少年的雙瞳中，又一次閃現著時間的光輝。
　　“呵呵，就不勞煩公爵殿下大駕了…”
　　發出不知道是自嘲還是玩笑的苦笑，理查德邁著因為還未散去的劇痛故不穩的腳步，沖向了幻想樂章。用鋼鐵巨人的裝甲、膝蓋、手臂為踏板，最后穩穩的落在炮口前端。
　　也許是用盡了所有力氣的千斤墜，將炮口猛地壓下至指向地面：理查德用慘不忍睹的雙手，硬生生的限制住了幻想樂章最后的武裝。
　　“就是…現在了…呈現在帶著公主殿下和艾斯蒂爾離開！！盧克卡爾德.費倫茲.格雷爾！！”
　　在所有人的瞠目結舌中，一個男子用傷痛病體，完成了他們都沒有完成的壯舉。
　　－－－－－－－－
　　“在這里吹風，會感冒的，你又不是艾斯蒂爾。”
　　由于身著晚禮服，所以暴露在高空冷風中的雙肩，瞬間恢復了溫暖，用眼角的余光，科洛絲確認到那是屬于帝國高等軍官的典禮軍裝。
　　只是，即使不用眼睛，光聽聲音，她也早就明白了來者是誰。
　　“指桑罵槐的說艾斯蒂爾是笨蛋呢…不怕我告訴她么？”
　　“哈哈…且不說當著那丫頭的面我也敢這么說——你覺得她現在會有空來找我的麻煩么？”
　　“…的確…現在的艾斯蒂爾，大概正處于獲得正游擊士資格的高興，和要和約修亞攤牌的快樂并糾結的矛盾中呢…”
　　“呵…不過，這次能來到王國，確認到他們的狀況，看到他們能走到這一步，實在太好了…這樣子的話，我大概也能放下最后的一塊心結了吧…”
　　“？心結？”
　　“咳咳…沒什么…說起來，科洛蒂亞你在這里干什么？晚宴就要開始了吧？”
　　“…只是，有點在意那個人的情況…他今后，會怎么樣呢？我問過祖母大人了，可是她說還很難做結論…”
　　“…確實，并不是罪魁禍首，從甚至可算是被控制的受害人的他，嚴格來說，功即使不大于過，也能相抵——至少在我心里是這樣的，因為他畢竟救下了你啊…”
　　然后，少年的腦中，閃回了那一天的情況——
　　－－－－－－－－
　　“真是悲哀啊…我完全的失敗了…”
　　看著路卡強行將科洛絲等人帶到了安全的距離，毫不做作的欣慰笑容，伴隨著這樣的話語吐露了出來。
　　由于所有人都屏息靜氣，所以他的話語，毫無阻礙的傳入了所有人的耳中。
　　這一刻，沒有一個人動了拋下這個“罪魁禍首”不管，撤退的念頭。
　　“你在干什么洋蔥頭！！現在立刻后退！！還來得及！！！我們這邊會掩護你的…”
　　拔出兔兒的另一把槍，將機關切換到火yao射擊的位置——雖然子彈數可憐的讓人想哭，不過總算是聊勝于無，路卡轉過身，對用自己的體重和毅力壓制著火炮的理查德吼道。
　　“洋，洋蔥頭…我這可是潮流…”
　　“從老子第一眼看到你你丫就這發型已經保持了整整幾年了好不好！？”
　　“咳咳…殿下，您不知道永遠的潮流就是反潮流嗎？”
　　“看起來你還很有精神啊！？居然還能和我蛋扯！？所以給我老老實實的按照我的指示行動！！等我數三聲，你立刻放開…三…”
　　“哈哈…事實上在下也不想死啊，可惜，我的皮肉，已經完全被這家伙炮管的高熱融得與它的炮身分不開了呢…”
　　“啊……”
　　示意所有還擁有攻擊手段的人上前，剩下的人在希恩的帶領下先行撤出大廳，路卡剛要準備倒數，就被男子的話噎的說不出話來。
　　“…看來，最后的時刻快要到了呢…我開始覺得有點脫力了…我建議殿下你不要動過來把我救走的念頭，否則我會立刻自己松手。”
　　“你！！”
　　“公主殿下需要你…而且對于現在的利貝爾來說，你也是一個重要的存在——對于這個不會再將輝之環作為力量的國家…你和你的國度，將會是有力的同伴…”
　　“……”
　　沖動和熱血被冷靜下來，“這個男人救了科洛絲所以我要救他”的念頭被生生的扼住，路卡忽然覺得責任與背負，就跟過期的蛋糕一樣讓自己差點被壓的嘔吐出來。
　　“說到底…這一切都是我自己造成的…您沒有必要為了一個罪犯而犯險，更沒有必要為這個罪犯救了公主而感恩——因為不是他的話，公主根本不會遭受那種危險吧…”
　　“但是，你是因為…!!”
　　“不，你恐怕誤會了，公爵殿下…即使沒有那個不知道是什么的，占據我身體的異物，我恐怕也會走到現在這一步吧…”
　　苦笑搖頭，再一次榨干自己體內的殘存力量，把已經微微抬起的炮管又一次壓了回去——因此改變位置的雙手，在炮身上留下了肉體被燒毀的焦黑。
　　“說到底，輝之環…這份力量，對這個國家來說，吸引力實在太大了…”
　　在最后的時刻，如果還不說，以后就沒機會再說了吧？抱著這樣的念頭，也為了轉移自己對身體幾近崩潰的疼痛的注意力，理查德開始了自白——
　　“利貝爾，實在是太弱小了…與周圍的國家相比，人口只有卡爾瓦德的五分之一…兵力則只有埃雷波尼亞的八分之一…而富裕程度，和人民對戰爭的熟悉，又不如從好幾輩前就開始實行‘居民皆兵’政策的您的公國…”
　　“利貝爾唯一優秀的，只有導力技術…可誰敢保證我們就一直保持領先呢？遠的不說，光是殿下您和您手下的研究機構，就已經在另一個方面獲得了可以與我們并駕齊驅，平等合作的技術等級了…不是么？”
　　“所以…絕對的，能夠避免第二次被侵略的力量…是必需的，么？”
　　“沒錯…就算您的公國和我國關系甚密，但是，您是否真的能成為和利貝爾共進退的真正的朋友？呵呵…恕我直言，我早就已經不敢信政治了…就算您和公主殿下之間有真正的愛情，但是你們背負的東西，是不會讓你們按照自己的想法行動的啊…”
　　“……”
　　即使心里有著別樣的想法，但是此刻，路卡覺得依然只能一言不發…

第197話 決定

     用最后的一點力量與巨人相持，男子的自白繼續著——
　　“……十年前，王國能夠擊敗帝國軍，我能夠在帝國軍的戰車前保住性命，是因為有卡西烏斯.布萊特的存在…可是，在戰爭后，那個深愛著自己妻子的男人，因為沒有保住最愛的她，而從軍隊退役了…對我來說，那無疑是英雄和希望的離去…”
　　“因此，我就建立了情報部，只是為了讓王國在情報戰上，至少能夠先其他國家一步…能夠用情報網，來尋找可以帶給這個國家力量的事物…能夠擁有當利貝爾再次陷入苦境時，能夠再次創造奇跡的王牌…”
　　“不過，在冒牌貨頂著我的皮囊丟丑的時候，我看到了…或許，是我想錯了也說不定…或許，真正的力量，是靠著集體的意志，才能帶來的？我并不知道…”
　　【…是的，就和前世的我飽受百年苦難的故鄉一樣…危機關頭聚集起來的，屬于人民自己的力量，比起任何外來的給予都要…】
　　心中閃過這不知道算不算感慨，卻不可能說出口的話，路卡的思維再次被理查德類似于自語的話占據——
　　“只是，當強大的力量就在你面前，能夠實現你的宿愿的力量，就在你面前…要抵擋這種誘惑，談何容易？為了這一刻的到來，費盡了心血的我…讓我放棄，談何容易？人類，始終是會本能選擇讓自己更容易前進的道路的生物啊…”
　　如同忘記了男子的生命恐怕就在分秒之間一般，路卡回話了——
　　“你的話或許沒錯，但是，那是在屬于我們自己選擇的情況下——只有我們自己做出選擇，才有資格談后悔與否，才有資格談‘道路’，不是么？”
　　“呵呵，所以，被人控制著…甚至連自我都最終失去的我，在一開始就輸了啊…”
　　抬頭看向千瘡百孔的遺跡，理查德笑道：“為什么我能找到這個連陛下都不知道的，沉睡著禁斷之力的古代遺跡？為什么我會擁有福音這種連中央工房都無法制造的導力器？為什么我會確信這里就有輝之環…？我連一點記憶都沒有了，哈哈…”
　　“…白面的杰作嗎，就和之前的某個市長一樣…”
　　“算了…這些都沒有意義了…最后，請容我說一句吧…殿下…”
　　雙手猛地滑向兩邊，完全失去力量的身體，那個路卡看慣的該死笑容，掛在了臉上——
　　“最后的時刻能夠幫到你們，能夠彌補點自己的過失…真是太好了。”
　　“我不會閉上眼睛的…你的最后一刻，我會幫你見證的…‘愛國者’”
　　這么說著的路卡，背后飛過一根平凡無奇的長棍。
　　爆炸再臨。
　　－－－－－－－－－
　　“話說回來，真是沒有想到啊…卡西烏斯將軍居然在那個最關鍵的時候趕到了啊，果然就跟‘英雄’一樣呢。”
　　“…是啊，所以我才好奇他老人家是不是事先就在旁邊躲著看熱鬧了。”
　　“路卡，說話帶著酸意了呢…”
　　“哪，哪里有？傲嬌什么的，我才沒有呢，傲嬌最討厭了！”
　　“沒人說你傲嬌啊，你自爆了呢”
　　“…怎么會…無念…”
　　“…嘛嘛，其實也可以理解啦，剛剛才說出‘見證別人的最后’這種話，別人就被救下來了，很尷尬吧？嘿嘿…”
　　“尷尬嗎…或許是這樣吧，但是，其實更多的應該不是那樣…”
　　從身后走到少女身側，讓她能夠看到自己的側臉，路卡喃喃的繼續說：“是為了自己沒有力量做到那樣的不甘和悔恨？…也不太像…事實上，就算沒有親身謀面，我從來沒把現在的自己和那位相提并論過…原來如此…”
　　“嗯？是怎么樣呢？”
　　“大概，我真的只是傲嬌了吧…不想承認自己，居然對自己的傷父‘仇人’，產生了欽慕的感情，哈哈…”
　　其實，還有另外一點，路卡沒有說出來——
　　那就是，看到那種技藝，路卡才終于完全明白，父親去世前留給自己的那一劍，有多么的珍貴。
　　－－－－－－－－－
　　長棍，來的無聲無息，可是它經過的地方，所有的灼熱都為之一震，而后平靜——
　　最后，長棍精準的點在幻想樂章的手肘處，巨臂與原來的上臂的結合處，并詭異的靜止了一秒鐘。
　　就這一秒鐘的靜止，改變了一切…
　　巨大的，導力機器人變化的手臂，在發射出將理查德蒸發的地獄火之前，毫無預兆的，從結合處脫離開來，飛向了另外一邊。
　　失去了發射的導力能量的供給源——幻想樂章的本體，已經聚集的能量，由于無法渲泄，在炮身內開始了暴走。
　　然后爆炸。
　　在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么的這一瞬間，一個中年男子的聲音，帶著笑意響起——
　　“哎呀呀…該怎么說呢，雖然我明知道不該這樣，可是看著你現在要死要活的模樣，還真的想笑…哈哈”
　　而聽到這個聲音，在場的人，至少有三個露出了不敢置信的表情。
　　“只要堅持自己的信念，最終一定能找到獲勝的機會…無論是治國，還是為人…我教過你的事情，你果然華麗的給我忘得一干二凈了呢…”
　　完全感覺不到急切的步伐——踏著這樣的步子，穿著綠色的無袖皮夾克，白襯衫，長褲馬靴，上唇留著一束小胡子，橙色的短發梳的一絲不茍的男子，就這樣越過了路卡的身邊，撿起了落在幻想樂章腳邊的長棍。
　　“咦……?”
　　明明是看起來很慢，很悠閑的走動才對，可是在眨眼之間，男子就移動到了數十亞矩外的幻想樂章的腳邊…
　　“這簡直就跟自己發動時間圣痕一樣了”：震驚于這個事實的路卡，在確信眼前的男子不可能使用的是圣痕，而是真正的實力同時，也猜到了他的真實身份…
　　“不，不會吧…難道你是…”
　　也不知道是不是回應路卡結結巴巴的問題，男子保持著檢視長棍的動作說：“嗯…面對擁有厚重甲胄的敵人，可不能用直接破壞外表的笨辦法呢…”
　　輕輕將棍尖點在失去雙臂，所以用踢擊作為攻擊手段的幻想樂章的腳踝處：“否則即消耗精力，物資，也不一定能取得什么效果…”
　　又一次點擊，這次的目標，是支撐腿的膝蓋：“詳細的原理，由于我不是研究者，所以給你解釋不到太明白……”
　　不知道為什么跪倒在地的幻想樂章，腰際被連點了兩下：“可是，在物體用接近的頻率，靠在一起震動時，震動程度會在相當程度上擴大，如果韌性不夠的話，物體就會被破壞呢…”
　　接著，如同舞蹈一般的優雅，巨人的腋下也被擊中：“比如金屬的軀體什么的…這樣一來，就可以完全不用理會表面，也可以毀滅堅固的物體了…”
　　在長棍點向脖頸時，才看清棍棒因為高速的震動，所以形體有些模糊的路卡，連“這不就是共振理論么！？”的槽都吐不出來，就聽到了下言：“事實上，就算頻率不一致，光靠著震動，只要攻擊的是關節等結合部，也會有意想不到的戰果呢…”
　　“所以，你們還是太蠻干了啊…艾斯蒂爾，公主殿下，理查德，還有…”
　　“第一次見面的，小公爵。”
　　看著眾人費盡全力也無法摧毀，被定義為“靠單純的兵器無法破壞”的幻想樂章，在卡西烏斯.布萊特就跟點擊鼠標一樣的動作下，崩解成了金屬的“尸塊”…
　　路卡覺得腦海里一片空白。
　　－－－－－－－－－
　　“那就是被稱為‘理’的級別的武藝么…該怎么說呢，實在是讓人無法用言語表述啊…”
　　“嗯…不愧是可以說現在王國軍大部分實力軍官的老師一樣的人啊…可惜的是，我的劍術，讓我看不到太多的東西呢…”
　　確認到未婚妻有點遺憾，路卡笑了笑，說道：“這倒無需在意，就跟我說過的，我們不是戰士，而且就算親自踏上戰場，你真正的天分也不在武藝之道上啊…”
　　【何況我自己大概也是如此吧…搶來劍圣的名頭？老爸你給我的壓力可真不是一般大啊…難道我真要準備35歲巔峰期去挑戰65歲左右開始衰退的卡西烏斯？不不，搞不好45歲去挑75歲的更保險…】
　　心中苦笑自己居然對這種念頭一點也生不出“欺負老人”的罪惡感——那個男人，卡西烏斯給自己帶來的沖擊的，竟然這么大么…
　　“唔，路卡是在安慰我么？”
　　“如果你認為是，就是吧…只是，我總算知道，為什么理查德會有那樣的話語了…‘會這樣做，完全是因為你離開了王國軍的錯’什么的…”
　　“嗯…能讓上校那樣失態的…大概也只有卡西烏斯將軍一個人了吧…”
　　－－－－－－－－
　　“老…老爸…!?!?”
　　“嗯，乖女兒，我回來了…這個臭小子，老爸回來了也還睡覺么…”
　　“那，那是因為…不，不對啦！！”
　　“唔，雖然最后的表現實在是有點那啥，可是修行的成果總算是體現出來了…你們合格了，艾斯蒂爾，還有跟死豬一樣的約修亞。”
　　“什么合不合格的啊，為什么老爸你會出現在這里啊！？”
　　“嗯？你問為什么啊，隨便過來看看不行么…”
　　【還真是“隨便”看看啊…】
　　盯著幻想樂章那悲劇的殘骸，所有人的心中不約而同閃過這句話。
　　“阿加特，感謝你對我的兒女們的幫助…”
　　“切，大叔，你該不會是算好時間出來搶風頭的吧…”
　　“呵呵，誰知道呢…公主殿下也在啊…看起來狀況不錯，我就放心了。”
　　“呵呵，總之，發生了很多事情呢…”
　　“恩，聽說是公爵殿下獨自一人救出的公主…雖然曾經聽艾斯蒂爾提起過您，不過那也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現在看來，確實已經成長為一位真正的男人了呢…”
　　“啊…不…您過獎了…我還只是個沖動的小鬼而已…”
　　【路卡臉紅了！！！！路卡臉紅了！！！！世界就要毀滅了嗎嗎嗎嗎嗎嗎！？】
　　理所當然看不見身后的希恩和貝爾一中星杯騎士露出了前世名畫《吶喊》中的經典表情，路卡因為復雜的情感一擁而上，而漲紅了臉——平時的能說會道，全部飛到九霄云外去了。
　　“呵呵，我可不覺得為了心愛的女人沖動，是什么幼稚的事…嗯，好了，雖然還有不少生面孔，我該認識一下才對，可是外面還有不少人在等著我們呢…那么，在共同歡慶勝利之前…”
　　走到躺在地上，盯著天花板的男子面前，看向他的手臂，卡西烏斯露出痛心的表情：“…不快點去醫治的話，你的手臂會真的廢掉的。”
　　“那就讓它廢掉好了…反正它的主人，也只是個廢人而已…”
　　“…為什么你會這么想？”
　　“哈哈…為什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從地面坐起，遠遠看著這邊的路卡等人發現，理查德的眼中已經有了淚水——
　　“我還想問下為什么！！你為什么要在這種時候來！？還偏偏救我一命！！？？”
　　“是！！你是英雄！！你無所不能！！只要你在軍隊里，我就覺得什么困難都能克服…”
　　“可你一離開呢！？你離開后，我仿佛看到整個軍隊的魂魄都被抽去一般，讓我寢食難安，卻又無計可施…如果國家再次受到侵略，還有誰能來制造救國的奇跡！？”
　　“好啊！那么我自己來制造奇跡啊！？哈哈哈…你以為是誰讓我變成今天這個樣子的！？假如你還在軍隊里的話，今天的事情，怎么可能發生…我會這樣做！！完全是因為你離開了軍隊的錯啊！！”
　　“我唯一不想被救的…只有拋棄了軍隊的你！！只有拋棄了我的你！！我不想被你救你知道嗎！！？？”
　　十年，積壓于身上十年的壓力和怨氣，一次性的爆發出來，冷靜又理智的理查德，竟然如同撒潑的孩子一般，對著卡西烏斯，淚水橫流…
　　面對這一場面，卡西烏斯默然片刻，道出了十年前就該說明的事實——
　　“本來…我該打你一拳的…可是你現在的樣子，讓我實在無法下手啊…”
　　“雖然想罵你一句懦夫…呵呵，可是我不也是如此嗎…”
　　“我并不是什么英雄，也不像你想象中的那樣無所不能…十年前，如果不是摩爾根將軍和你的話，最后的勝利，根本就是一紙空談…”
　　“正是看到了你那一刻的能力，和未來的可能性，我才會選擇你為我的繼承人，離開了軍隊…”
　　“什……”
　　蹲下身子，卡西烏斯對理查德苦笑著，說出了真相：“其實，我只是一個因為連妻子都無法守護，所以最終選擇自我流放的普通人罷了。”
　　一句話，同時刺入了后方兩個年輕人的心里——因為他們明白，這個男人無法守護摯愛，很大程度上，他們也要負責任啊…
　　“呵呵，不過，我已經決定了…不會再逃避自己應該背負的責任了…”
　　“那么，理查德，我的弟子啊…你呢…”
　　被卡西烏斯發自內心的話驚呆，完全無法想象自己竟然被如此重視的理查德，用殘破的雙手，環抱住自己的身體，將驕傲的頭顱，觸在他面前的大地上——
　　“老師……”
　　“啊啊。”
　　“我只是想…讓祖國強大…”
　　帶著嗚咽聲，眼淚打濕了一片土地。
　　－－－－－－－－－
　　“不再逃避”，那個時候卡西烏斯的話，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點燃了路卡和科洛絲心中的火焰，站在空中庭院之上的少年少女，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嗯…起風了，而且晚宴也快要開始了呢…路卡，我們應該進去了…吧…”
　　“…關于這點，科洛蒂亞…晚宴過后，能不能來我的房間一趟？”
　　“咦咦！？為，為什么這么突然…”
　　用再沒有這么認真的眼神，直直的射入公主的雙目，路卡道——
　　“我有話，想對你說。”
　　幾乎同時，最后一顆禮炮，在天空中，炸響。

第198話 平和的空氣

     “盡管也許算不得一帆風順，但是能成功舉辦這一慶典，不僅僅是平定地震中出現的不安和動蕩的游擊士們和王國軍的功勞，能夠迅速的冷靜下來，按照他們的指示正確的疏散的諸位，同樣是不遜于他們的功臣。”
　　“雖然名義上這次慶典的目的，是祝愿本人60周年誕辰，但是我希望，它不僅僅是局限于一個人，而是大家的節日——”
　　“在此，容我再一次感謝在場的所有人，你們才是支撐著這個國家的真正棟梁，請拋下往日里的所有負擔和抱負，盡情享受這難得的歡慶吧！”
　　通過導力擴音裝置放大后，女王陛下的演講毫無阻隔的傳入了格蘭賽爾王城游擊士協會大樓中——
　　“艾斯蒂爾，怎么了？還在意沒能看完慶典的揭幕式嗎？”
　　一周前，在回到地面后不就就醒來的約修亞，當即就從其他人的口中確認了自己失去以時候發生的事——而過去了這么一段時間后，看起來，他無論是身體還是精神，都已經恢復了日常。
　　而聽到“日常約修亞”的話，艾斯蒂爾用一幅從神游天外中歸來的模樣回答道：“唔…嗯！？不，不是啦…啊，說到這里，粉色跟班那個家伙，居然真的在那種場合也帶著面具呢…之前他跟我打賭我還以為他只是開玩笑地說…”
　　“哈哈…不過也真佩服他做得出來，先不說剛才我們四周的人都把他當成了徹頭徹尾的怪胎，就連科洛絲…公主殿下的表情，也僵硬的有夠嗆呢…”
　　“噗…沒錯，約修亞也看到了？估計他又是連知會都沒知會一聲就做了…本來據說女王陛下不是會在這次揭幕式公布他和科洛絲醬的關系的么？現在看來果然是泡湯了…”
　　“啊哈哈，是呢…現在大概他自己正在后悔吧…”
　　雖然嘴上這么說，不過約修亞的心中卻有點不以為然——事實上，對于路卡這個自己感覺越來越熟悉，總覺得過去兩人之前肯定有過什么的少年貴族，約修亞一直有種“他做的事，即使表面口胡，往往在深層上也有其他的理由”的感覺。
　　【所以，如果說他是在聽到女王陛下有公布他和公主關系的意思之后，為了阻止女王陛下這么做，才搞怪的話——我也不會奇怪…只是他為什么要這樣子做呢…】
　　盡管越發在意到底自己——約修亞.布萊特和盧克卡爾德.費倫茲.格雷爾之間到底有什么關系，不過現在也不是能夠靜下心來慢慢拼合自己記憶的碎片的時候——因為兩人的面前，格蘭賽爾支部的負責人艾南，已經處理完了必要的手續了。
　　“很好，已經完全確認洛連特支部，柏斯支部，盧安支部，蔡斯支部，還有我們——格蘭賽爾支部的推薦信了…”
　　笑了笑，艾南對兩人道：“根據推薦信中的完成任務信息，給予你們兩人的最終評價是…準游擊士1級，該說意料之中嗎，不愧是您的孩子啊…卡西烏斯先生。”
　　“嘛，在我看來還有得練呢…”
　　“什，什么嘛！臭老爸！！你就不能老老實實的夸獎一聲嗎！？”
　　“哈哈，在老師看來，或許真是如此也說不定…不過，要我說的話，你們表現得很好喲，小約，小艾，真的讓姐姐我刮目相看呢。”
　　“嗚，果然還是雪拉姐好…”
　　“好了好了，快點進入正題吧，別撒嬌了，丫頭。喂，艾南…”
　　“呵呵，既然重劍都開口了的話…”
　　取出了兩個紫色的錦盒，將它們遞給了一旁的卡西烏斯，艾南繼續說：“果然，這一刻，還是由您來主持最合適。”
　　雖然一瞬間露出有點想推辭的意思，不過深知眼前的人里大概也沒別人能幫自己的忙了——嘆了口氣，打開錦盒，從中取出兩個金屬的胸章：“好吧…說句老實話，1級準游擊士啊…我真沒想到能達到這般程度，你們倆的成績，確實讓我吃了一驚，并感到驕傲…”
　　“什，什么嘛，跟剛才的話完全不一樣…”
　　“哈哈，女兒啊，大人是會用撒謊來掩飾害羞的嘛…好了，客套話，我也沒必要和你們兩個人說了…現以女神與游擊士徽章之名義，在此任命你們兩人為塞姆利亞大陸游擊士協會，利貝爾分總部所屬，G級正游擊士…”
　　走上前，分別給自己的女兒和養子戴上胸章，卡西烏斯意有所指的說：“詳細的分部所屬會在之后安排的，沒有意外的話，你們肯定會在一起，所以不用擔心了。”
　　“誰，誰有擔心啦…”
　　“恭喜！！小艾！！小約！！”
　　“哈哈，新的徽章啊，看起來很適合你們喲！！”
　　“哼…這次我就破例稱贊你們一句‘干得好’吧…”
　　羞惱瞬間被前輩們的夸獎聲帶來的羞澀所替代，不過反正都是臉紅也區別不出來——接著，與平日一模一樣的，約修亞立刻站出來給艾斯蒂爾解了圍：“我們能取得今天的成績，都是多虧了前輩們的幫助和支持，謝謝你們。”
　　看著艾斯蒂爾在約修亞的帶頭下，一副手忙腳亂的樣子跟著鞠躬的模樣，艾南也露出了微笑，不過很快的，就被嚴肅替代——
　　“好了，這是今天的第一件重要的事…接著，讓我們開始第二件事吧…”
　　“咦？還有什么么…”
　　“啊啊，是的…”從辦公桌后走出，艾南在所有人驚訝的眼神中，接過了卡西烏斯遞出的，象征著游擊士至高地位的S級別徽章——為每個S級別游擊士定身打造的游擊士徽章給不相同，例如卡西烏斯，就是蒼天七曜鳳凰章：“正如大家看到的…很遺憾，從今天起，卡西烏斯.布萊特先生，正式決定退出我們游擊士協會。”
　　“順便一提，幾天后，他將以準將的身份，重返利貝爾王國軍。”
　　于是，片刻的鴉雀無聲后，是幾乎掀翻屋頂的驚訝。
　　－－－－－－－－－－－
　　“哇啊啊…累了…”
　　“呵呵，沒想到剛剛成為正游擊士后，跟著就來了那么多的事情啊…艾斯蒂爾，就在那邊的公園休息下吧。”
　　“嗯…”
　　坐在公園的長椅上，少女忍不住開始抱怨；“沒辦法啊，授章儀式剛剛結束，我還沒回過神來呢，就砸了那么多的信息過來啊…什么杰斯塔傭兵團的真相啊…”
　　“嘛，我們還只是知道而已，像父親那樣，必須得親自介入解決政變所帶來的混亂狀況，和重整被情報部弄得烏煙瘴氣的軍隊指揮系統就夠操勞了，還得分神指揮對情報部殘黨的追捕，對黑色導力器福音背后組織的追蹤，以及對輝之環的真面目的調查…”
　　“嗚，別說了，光聽就頭疼…不過話說回來，如果不是老爸阻止的話，約修亞你是想親自去調查洛倫斯少尉的吧…？”
　　“嗯…大概吧，總覺得，那個男人…算了，再說下去，又得被父親念了。”
　　“就是就是，老爸明明說過讓我們放下這些東西好好玩的——考慮太多會顯得很老的喲，再說了，如果真的想知道那個家伙的身份，問粉色跟班不就好了么…”
　　“問路卡？為什么…”
　　“嗯，怎么說呢，當時去救女王的時候，粉色跟班和洛倫斯稍微曾經用無線通訊設備對話過啊——而且看起來，他們不但認識，關系還不淺呢…我沒有告訴過你么？”
　　【…這么重要的信息該早點說啊，我就記得你事后問我的那段讓我很想當場17分割粉紅無節操的嘩嘩嘩了…算了，我也有過失…可是，和公爵這樣的大貴族關系不淺的話，那么和我應該不會有太大的關聯吧…】
　　稍微放下了心，約修亞笑道：“是這樣嗎…我知道了，等到晚宴的時候，我會去問問的…說起來，艾斯蒂爾不想跟父親撒嬌下么？”
　　看著某金色賴皮蛋被黑發兄弟二人組如同拖破麻袋一樣，一人一條腿的從大街上拖過，向著帝國大使館的方向走去，直到三人的身影都完全看不見為止，艾斯蒂爾才回到：“為什么會突然這么問？我好像沒怎么和老爸撒嬌過吧…”
　　“呵呵，果然沒什么自覺呢。”
　　“什，什么叫沒什么自覺啊，說到底，約修亞你怎么忽然莫名其妙的問這個問題…”
　　“啊，不，剛才父親不是說讓艾斯蒂爾和他一個房間么？我的意思就是…”
　　臉瞬間漲紅，總算領悟到約修亞說的是之前卡西烏斯提出的，晚會過后房間分配問題的艾斯蒂爾，不小心說出了拒絕的真相——
　　“噶！！！不行不行！！絕對不行！！！讓小約和雪拉姐一個房間這種事，我怎么可能允…”
　　因為分配的房間是兩個，而人卻是卡西烏斯，雪拉扎德，約修亞和艾斯蒂爾，故如果艾斯蒂爾和父親一個房間，另外一個房間會怎么分配，就不言而喻了…
　　雖然也不是擔心會發生什么——不過戀愛中的少女心不就是這么一回事么…
　　“？？”
　　“總，總之，就是不可以！！！”
　　“哦，那就算了，我也不是說一定要那樣子啊…不知道你緊張啥…”
　　氣氛一下子陷入了冷場，過了半響，實在受不了的艾斯蒂爾，于是開始了沒話找話：“說，說起來，我們都是正游擊士了呢。”
　　幸好，擅長對話的約修亞，看起來什么話題也能接下去——這點他倒是很路卡很像，雖然兩人的風格完全不同：“嗯，以后就可以不在所屬支部的監督的情況下自由行動了，因為人手不夠的支部經常會發來支援請求——順便一提這樣子乘坐定期船的機會也會變多。”
　　“嗯，是呢，當然，要承擔的責任，也增加了呢…不過不管怎么說，我們倆都會繼續努力下去的，對吧！這次連政變都阻止了呢…雖然后面基本上沒發揮什么作用就是了，啊哈哈…總，總之，這下子，老爸再也不會說出‘約修亞不在的話很讓人擔心’這類討厭又沒有根據的話了吧？”
　　“哈哈，我想父親是不會再說了…對了，艾斯蒂爾。”
　　側過的臉，忽然變得無比的嚴肅，約修亞自然的用自己的手，搭在了艾斯蒂爾的手上。
　　“！！！！”
　　“艾斯蒂爾，我以后，也想繼續和你在一起。”
　　“……”
　　“嗯？怎么了，忽然一句話也不說？”
　　“唉唉唉唉唉唉唉唉唉唉！！！？？？”
　　數秒鐘后，少女萌萌驚叫中…

第199話 真相面前

    “哎！？那個！？這個！？不管怎么說現在這種情況下也太突然了…”
　　“啊？我這樣說，會讓你很為難嗎？”
　　“不，那個，該說是為難呢還是…總之，在，在一起什么的…是，是指什么呢…”
　　“？沒錯啊？因為我們互相了解對方的脾氣，而且也知道各自的習慣和愛好，所以我覺得，我們就這樣一直繼續搭檔也好啊…”
　　“…是游擊士的工作么…”露出“我還真是傻瓜”的表情，艾斯蒂爾嘆道：“果然，期待約修亞是不可能的呢…害得我還以為是告白…”
　　“呃……?”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猛然察覺居然把真心話說出了口，艾斯蒂爾立刻用約修亞不得不捂住耳朵的分貝吼了出來：“我什么都沒有說！！！把剛才的話全部給我忘掉！！！！！！！！！！！！！”
　　“等，等等，我怎么可能當…艾斯蒂爾，你…”
　　“啊!今天天氣真好，太陽又大，天氣又熱，熱的時候就是該吃冰淇淋！！我請客，在這里給我等著！！！”
　　從長椅上一躍而起，艾斯蒂爾就跟逃跑一樣，瞬間消失在了街道的轉角，留下一個沒能及時說出“賣冰淇淋的地方不是那邊”的少年，呆立原地。
　　“……剛才那個難道是……不可能吧……難道……艾斯蒂爾，對我……”
　　一會兒因為羞澀而臉紅，一會兒因為自卑而黑沉的臉色，讓約修亞的心情破天荒地變得路人都能看懂，不知不覺的，他的自言自語聲脫口而出：“雖然我覺得這應該不可能……但是如果是真的的話……”
　　“真的的話，接受又何嘗不可？”
　　帶有笑意的聲音，在身后響起，回過頭，在約修亞面前出現的，是一個看似平凡的男子……這一出聲，讓約修亞心里，因為某種可能性而鼓動的幸福感與快樂，轉瞬間就被壓制了下去。
　　“年輕人還真是讓人羨慕啊……你說對吧？”
　　帶著揶揄的笑意，他這么說道——然而，此刻的約修亞，卻早已拋卻了認為這個男人“平凡”的念頭，也不會為他的笑容而放松警惕。
　　貫穿從自己和艾斯蒂爾踏出家門那一刻起，持續了半年有余的這整個事件……如今想起來，一路上遇到過很多次的這個男人身上，擁有著太多太多的疑點了。
　　于是，為了確信自己的猜測，約修亞開口了：“亞魯瓦教授……”
　　“哎呀…真是好久不見了呢，最近發生了不少的事情啊，不過，最后能恢復和平，真是太好了…果然我們人類這種生物，還是最適合過著平安無事的生活呢。”
　　扶了扶眼鏡，搶先剛剛稱呼出他名字的約修亞，亞魯瓦教授就跟機關槍一樣，瞬間砸出了一堆堪稱碎碎念的寒暄。
　　而盯著他的約修亞，卻沒有像平常一樣自然的對答——他的腦海里，正在高速的把眼前的“考古學家”每一次的出現，和自己的推理進行最后的對比。
　　“嗯？怎么了，約修亞？你的臉色看起來不太好啊…好不容易當上了正游擊士，不是正應該高興點嗎？”眼睛都瞇成了一線，看起來，亞魯瓦教授的心情甚是不錯：“對了對了，我也送你點什么禮物吧，雖然不是什么值錢的東西啦…”
　　思緒的碎片組合結束——面無表情的凝視著將手伸進口袋，試圖往外掏什么東西的教授，淡淡卻確定的話，從約修亞的口中一一道出：“第一次，在洛連特見到你，你委托我和艾斯蒂爾前往調查‘翡翠之塔’的時候，我就開始感到很不對勁了。”
　　“哦？約修亞，此話怎講？”
　　“當時，調查塔頂那個裝置的你，過于輕車熟路了…那并不像是一個單純的考古學家，對第一次見到的遺跡的態度，更像是一開始就知道它的作用的人的動作…而且，雖然說現在有些習慣了…但是，每當你出現之時，我的身體都會不由得顫抖…”
　　嘴角勾起的笑容，再不像之前那樣迷糊，似乎真的有了興趣一般，亞魯瓦教授道：“嗨…很有意思，繼續說。”
　　“而且，各地所發生的事情，那些記憶被操作的人的附近…凡是有事情發生的地方，你都會以調查為由出現在那里…之前我還沒有覺得，但是一切都結束后，綜合起來看的話——你是唯一一個滿足‘在所有事件附近’出現，又和我們有一定關聯的人…”
　　“哦……?所以？”
　　“然而，這些說是巧合也不是不可能…可是，卻有一個決定性的…與其說是證據，不如說是現象…能證明你確實有問題——那就是在競技場的觀眾席上時，和我一樣，克魯茲前輩也莫名其妙的開始有難過的感覺……而他正是被消除過記憶的人之一…”
　　緩緩的從長椅上站起，不知什么時候，不知為了什么——這片本來應該熱鬧的小廣場，祭典前夕的小廣場，竟然變得空無一人：“而那個時候，你也在競技場里…而且距離我們的座位并不遙遠…亞魯瓦教授…”
　　緩緩走到亞魯瓦教授的斜側面，雙手伸向自己的雙刀，平淡的口氣立刻轉為質問，約修亞道：“這一切，是你干的…沒錯吧？”
　　寧靜的廣場里，少年的話擲地有聲。
　　－－－－－－－－
　　沉默的空氣，并沒有持續很久。
　　伸出左手摘下眼鏡，右手將從胸口口袋中取出的，擦拭過鏡片的軟布棄至地面，再次戴上它后的亞魯瓦教授，整個人都改變了——
　　盡管外貌，發型，穿著并沒有任何區別，但是挺直了散漫的腰板，睜開了平日的善目，扭曲了溫文的笑臉的男人，已經徹底抹殺了好心又冒失的考古學家的印象——
　　“呵呵…真是杰作…被操縱了記憶和認知后還能察覺到這種地步…真是不簡單啊…約修亞，你真不愧是我最成功的作品…”
　　眼眶猛然放大——雖然因為自己和克魯茲有著同樣的表現，和大腦里混亂的咨詢，約修亞早就料到，自己的記憶同樣也是被動過手腳的存在，可是實際面對這樣的事實時，依然忍不住動搖。
　　“算了，都說到這一步了，再裝下去也太沒誠意了…讓我來解開你的暗示吧…我忠誠的玩偶…”
　　無視了約修亞雙手握刀的威脅，亞魯瓦淡笑著上前一步，輕輕打了一個指向——
　　如同周圍的時間都被凝固了一般，世界變得一片昏暗——原本如同打碎的玻璃杯一樣的記憶的碎片，在劇痛中被生生的擰成一塊，然后被狠狠的拍在名為記憶的墻壁上…
　　短短的數秒鐘，約修亞花費了無數時間也只能找到一絲半縷片段的記憶，就這么諷刺的回歸了它們應該存在的位置…
　　最后，“亞魯瓦教授”的形象終于不復存在，眼前的那張臉，和記憶中的另外一個人，重合在了一起。
　　后退一步，業已不是純粹的“約修亞.布萊特”的少年，“約修亞,阿斯特雷”，語氣中恐懼與戒備皆有的喃喃道：“怎么可能…你居然…一直存在在我的…在她的周圍…像你這樣危險的男人…”
　　就跟事先安排好一樣，男子接續道：“看起來成功的想起來了啊…那個把你七零八落的心重新組合，那個賦予虛無的人偶‘約修亞’新的魂靈的我…”
　　“扭曲，操縱人類的記憶，認知，意識的惡魔…蛇之使徒第三柱‘無相’的…‘白面’懷斯曼！！”
　　雙刀瞬間彈出，直指白面的咽喉，只是力道用死后方才發現，剛才還在自己面前的男子，不知何時已經到了后方。
　　“哎呀哎呀，對于好久不見的同伴，你就是這樣的態度么…是的,好久不見了呢…執行者No.XIII…‘漆黑之牙’，約修亞.阿斯特雷。”
　　“如果是你的話…那么這整起事件背后的…果然是結社…而，洛倫斯少尉…真的就是…”
　　“名答案呢…我可從來沒對劍帝閣下的記憶動過什么手腳…順便一提，你還這是可憐啊…明明他和另外一個與你們有深切關系的人，都很快確認了彼此的身份了…就只有你，還在等待著我來給你解惑啊…嘛，從結果來說，能察覺到你的真實身份，確認你的生存，對他們來說也算是開心的事吧…”
　　不斷閃動著警報的腦海里，飄過一絲粉紅色，不過現在并不是考慮“之后”的時候，穩了穩手中的兇器，將自己的背部對向廣場邊緣的露臺，約修亞問道：“,,,那么…你是…來解決我，這個早在5年前就該殺掉的包袱…的嗎？”
　　抱著“如果是那樣，拼死我也要帶你一起走”的想法，少年擺出攻擊的姿勢，可是顯然，教授并沒有這樣的意思——
　　“呵呵，我可沒有和你打的意思…計劃的第一階段已經完成了，我只是閑的很無聊，所以才會過來和你聊聊天，敘敘舊而已——要知道我本來已經離開王城了呢…”
　　“你會做這種沒有意義的事情…?還有第一階段…是指那個地下遺跡的事情…？”
　　“撒…當時你在現場，如果沒有意外，你應該是看到了吧…阻塞通往‘環’之路的‘門’，將其開啟，就是計劃的第一階段…已經打開的大門，想要再次關上，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啊…”
　　“果然，我就覺得奇怪，假如這背后真的是你們的話，這件事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結束——‘輝之環’到底是什么！？結社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沒有立刻作答，懷斯曼面無表情的回過頭，掃視了約修亞兩眼，最后說：“真的那么想知道的話，不如考慮下重返結社如何？是你的話，應該很快就能重操舊業吧？即使意識上變得遲鈍也無所謂，只要稍微‘治療’一下，就能恢復了。”
　　“…你在跟我開玩笑嗎？”
　　“哈哈，真是沒有幽默感…好吧好吧，不要擺出這么一副猙獰可怕的表情嘛，說到底，我們都曾經是同伴，而且現在依然是同類…不是么？呵呵…令人尊敬的父親，還有愛情所向的少女…真是美好啊…就算‘他’現在站在你的面前，你也不會舍得離開那兩個人把…”
　　“…你到底想說什么？”
　　“呵呵，沒什么…所以，我今天來找你，是單純為了交給你協助完成計劃的謝禮而已…”
　　“協助…?謝禮,,,?”
　　靈魂深處，某樣東西在尖叫著讓自己別聽下去，只是注意力，卻不自覺的被男人的話吸引：“祝賀你…約修亞.布萊特…你已經從結社中解放出來了...”
　　“這五年，實在是幸苦你了呢。”

第200話 崩潰后，戴上的面具

     不可能——不可能的，雖然表層意識里，自己的“常識”正在如此怒吼著，然而潛意識中自己給予自己的嘲笑，卻在不斷否認少年這五年來幸福的“事實”。
　　“你…你在胡說八道什么…什么協助…”
　　“真是沒意思啊，我本來以為你聽了之后會很高興的來著…畢竟能夠做自己的事了啊以后…奇怪，難道是感情那部分結構的調整至今還殘留著缺陷嗎…”
　　“你在…騙人…沒錯…你最擅長的，就是這個…”
　　無視了約修亞仿佛祈求般的否定，懷斯曼毫不留情的繼續向他揮舞著，名為“真相”的利劍：“抱歉抱歉，忘了跟你說明一件事…從一開始，指派你去面對卡西烏斯.布萊特起…你的任務就不是暗殺，而是諜報。”
　　“什,什么…”
　　“一個被結社拋棄，甚至打算滅口的孩子，受到別人的同情，無微不至的關懷和照料…這個孩子不但沒有感恩圖報，還定期向結社的聯絡員傳達各種情報…包括游擊士協會的動向…和卡西烏斯.布萊特的情報。”
　　眼神中沒有一絲溫度，懷斯曼看著跪倒在地，雙手撐住地面的約修亞，接著說：“當然，你做的這些事，你本人并沒有印象，因為我對你施加了暗示…而且，這段時間之所以我經常出現在你的面前，是我親自來取得你的情報的原因…”
　　“因為你的身邊出現了很多麻煩的人物啊…比如‘時天緋刃’和‘送葬修女’，說句老實話，‘時天緋刃’和你與劍帝竟然有著那樣的一段過去，倒是讓我也吃了一驚呢…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可以說是為了你們，才成為你們的‘宿敵’一般的立場呢…哈哈…”
　　“這些倒是另當別論…事實上，S級游擊士，卡西烏斯.布萊特…劍圣閣下，毫無疑問是本次計劃的最大障礙…假如他在計劃進行的時候，還在利貝爾的話，上校的政變恐怕會很快被阻止與識破吧…為了分析他的性格和行動方式，把他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誘至國外…你的情報真的立下了大功哦。”
　　“騙人…的…”
　　“所以，請容我再次向你表示感謝啊，約修亞…這五年來，實在是太幸苦你了。”
　　“騙人…騙人的…你在騙人…這不可能是真的…如果是真的…我…我和艾斯蒂爾一起度過的…這五年來…這段時光…”
　　男孩的身體，就好像要把自己封閉在另一個世界里一樣，越縮越緊，不過懷斯曼并沒有放過他的想法——為了驗證某些事實，他還要再給予少年致命的一擊——
　　“哈哈，其實你也不需要這么難過啊…只要你裝作什么都不知道，繼續和家人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只要你不說，他們永遠也不會知道，不是么？”
　　果然，約修亞身體的顫抖停止了嗎？很好，那是人類想要逃避時的反應，可是，這樣目的就達不到了——于是，摧毀他躲避的港口吧…
　　“不過啊，仔細想想這也真是殘酷的對比，布萊特家的父女，實在是太過完美了啊…對于你這樣的怪物，他們所綻放出的光芒，是不是太過刺眼了？”
　　“沒…沒有這樣的…”
　　“哈哈，雖然表面上你的確能過著人類的正常生活，不過，本質上還是很普通人不一樣的…這種在任何時候都能想到合理的手段，并且以成功完成任務的思考模式，這種能夠獨自與大部隊抗衡的被強化至極限的肉體和反射神經…我所造出來的最強的人類兵器，那就是你——漆黑之牙…”
　　就是這里了——就是這里，少年將要尋找最后的救贖了，那么，讓我看看，你最后的救贖，是…?
　　“不…不會的…只要有她在的話…”
　　“當然，你還有和她在一起…依靠她…擁抱她…甚至zhan有她這樣的選擇…呵呵，或許吧，這樣子也許你能靠著將她作為‘人柱’，維持著你的‘日常’…”
　　和多年前，摧毀少女以之為最后的依靠的玩偶時，同樣的興奮笑顏，出現在了約修亞的面前：“不過，你真的確定，你能夠與普通的人類交往，和他們一起生活…和她產生愛情，甚至共度余生？”
　　抬起手，在已經開始西落的日光下，用飄雪木制成的，雕有四個少年少女掛墜，閃爍著美麗又殘酷的光輝——
　　“既然記憶已經恢復了，你大概能認出來，這個是什么吧？”
　　少年不可能忘記的，男子很清楚這點——曾經“重組”過約修亞記憶的懷斯曼，幾乎對他過去的記憶了若指掌。
　　所以，他很容易就弄明白了，掛墜上的四人之間的關系，也弄清楚了他們的身份。
　　幾年前心血來潮親自去接受約修亞傳來的情報時，無意中從記憶中了解到的，這個掛墜居然在卡西烏斯的女兒手上…現在想起來，當時的確沒料到如今能有這樣的用處呢…
　　假如那個時候的約修亞，能有正常的記憶的話，或許就不會把偶然看到的掛墜，連看都沒看清就遞還給艾斯蒂爾吧?那么現在的一切，或許就會有不同了…
　　可惜假如永遠只是假如，看到自己親自參與，為了過去的某個親密的孩子制作的吊墜，約修亞問出了最不該問的話——
　　“這個…為什么…會在你手里…?”
　　“這可不是在我手里，是我為了你，從布萊特家取回來的呢…就在艾斯蒂爾.布萊特的房間里。”
　　“！！！！”
　　“哈哈，可憐的約修亞…不過也怪不得別人…要知道盧克卡爾德.費倫茲.格雷爾，可是早在百日戰爭的時候，就和艾斯蒂爾.布萊特相識了呢…為了某些他誤認為死去的人們…哈梅爾的人們…男孩以區區5歲的身體，踏上了戰場，真是可歌可泣啊…”
　　“不可能…這種事情…實在是太荒謬了…他居然會把這個送出…”
　　崩潰邊緣了，居然自己說什么信什么——雖然自己的話中有很多本就是真實，可是關鍵點卻全部用模棱兩可的部分代替了——這樣的念頭一閃而逝，帶走了懷斯曼嘴角有些許得意的勾起：“呵呵，那才能證明對于公爵殿下來說，少女的重要啊…”
　　“不會的…我能看出來的…他和公主…和科洛絲之間的感情，不可能是虛假的…”
　　“你仔細想想，沒有發現他們之間的關系的異常之處嗎？”
　　沒有直接回答少年的質問，懷斯曼使用了“讓你自己思考”的方法——
　　于是…第一次見面時，路卡看向艾斯蒂爾的眼神…艾斯蒂爾棍碎后，誰能第一時間為她找到那么適合卻又不是凡品的替代者…攻略離宮作戰時，路卡用私人頻道和艾斯蒂爾對話時，艾斯蒂爾露出的嬌羞女兒態…在空中庭院時，路卡為了拯救在場的“艾斯蒂爾”對萊維吼出的話…
　　惡質的思念一旦被打開閥門，就無法止住，懷疑的火種一旦被點燃，就再難遏止…心中最后的掙扎，掙扎著吼出讓自己冷靜思考下，很多事情自己根本沒有親眼看見，很多事情自己的記憶或許模糊的話語，瞬間被冰冷的潮水吞沒了。
　　差不多可以了——這么想著的懷斯曼，看著幾乎趴到在自己面前的約修亞，嘆了口氣——
　　“要知道，帝國的貴族的話，可是可以納妾的呢…何況艾斯蒂爾.布萊特和利貝爾公主殿下的感情似乎也不錯呢…呵呵…”
　　“怪不得誰…因為從本質來說，約修亞，你才是后來的插入者喲…而且，公爵殿下直到最近都以為你死了…更別說知曉你對艾斯蒂爾.布萊特的感情了…”
　　“啊？或許你可以去向他祈求？只要你說明自己的感情，那么他一定會讓你的…不是么？哈哈哈哈…”
　　“哎呀哎呀，如果你覺得幸福的話，這樣子也不錯…而且覺得難受的話也無所謂…反正只要你愿意，什么時候回來都可以啊…”
　　“由偉大的吾主所統帥的魂之結社…我們‘噬身之蛇’…”
　　－接近半個小時的時間，就這樣過去了……
　　即使男子的身影早就遠去不見…少年依然保持著跪倒在地的姿勢，一動也沒動。
　　即使陽光依然鋪灑在這片廣場之上，少年依然感覺不到身體上哪怕一絲的溫度…
　　剛剛找到的幸福，被狠狠的踐踏了；剛剛找到的愛情，被徹底的粉碎了；剛剛發現的可能性，被無情的嘲笑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沒錯，自己從一開始，就不該抱有什么期望…自己沒資格怪罪誰…只是個影子的自己，本來就沒資格擁抱光明…
　　狂笑聲中，漸漸出現了路人的竊竊私語——解除回避的暗示后，人潮也開始回到了廣場上，見到狂笑的少年，作出奇怪的揣測，也是情理之中……
　　“這就是…懲罰嗎…對沾滿鮮血的我的…懲罰嗎…”
　　“姐姐…萊維…回答我…”
　　“你回答我啊…路卡…”
　　只是，少年已經什么都不在乎了。
　　－－－－－－－－－－－－
　　“哈啊…真是的，跑錯了方向不說，還等了這么長時間…天都快要黑了…唔，約修亞，剛才到底是怎么想的呢…嗚，一想起來臉還會發熱…”
　　“哦，這不是艾斯蒂爾嗎？”
　　“咦？亞魯瓦教授？在這種地方遇見你真是難得啊…”
　　“啊哈哈，也許吧，對了，我剛才看到約修亞了喲～還有，在此恭喜一下，聽說你們終于成為正游擊士了呢。”
　　“嘿嘿，還好啦…哎?說起來，教授你看起來跟平常的感覺不太一樣呢…總覺得你好像很高興呢。”
　　“…….哈哈，被你看穿了，其實也不是什么特別的事情啦，只是一直想要確定的某件事情，獲得了確定而已…”
　　“嗯?是什么事情呢？啊，對不起，學術上的問題我不該問…”
　　“呵呵，沒事，不過只是‘完全掌控型’能否在崩潰邊緣也維持住憑依對象的理性的實驗罷了…因為答案是‘確定’，所以我有點喜出望外啊。”
　　“啊，啊哈哈，完全聽不懂…總，總之那樣不是很好嗎？那么，回頭見啦！冰淇淋就要壞掉了。”
　　【呵呵…原來如此…卡西烏斯.布萊特的女兒…比我想象中還要敏銳啊…讓我越來越覺得有趣了呢…】
　　【不過，現在來說，還是完成那個至上…沒想到，舊型的人工圣痕，竟然在單純的利用方向上，作用更強啊…】
　　【我可真是要感謝你呢…約修亞.阿斯特雷…】
　　因為對話進行不下去，而尷尬逃跑的艾斯蒂爾的身后，空無一人。
　　－－－－－－－－－－－
　　“啊！！不好意思！！約修亞！！我回來晚了——人太多了，好不容易才買到呢。”
　　“是嗎，幸苦了，那么我就不客氣了。”
　　“恩…對，對了，剛才的事情…”
　　“啊啊，剛才真抱歉，那種說話方式讓你誤會了吧？我剛才說的話，確實很像那種很差勁的告白呢，讓你困擾了，真是抱歉啊。”
　　“倒，倒也不是那樣的…”
　　“不過，仔細想想，其實艾斯蒂爾你也不用那么在意，反正已經成為了正游擊士了，當然可以各自發展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趁現在思考下未來，也不錯呢。”
　　“啊…是，是這樣嗎…”
　　“那么，都已經傍晚了——吃完冰淇淋，就回王城吧，馬上晚宴就要開始了。”
　　“……哦，哦……”
　　有些郁悶的跟在先走一步的約修亞背后…
　　艾斯蒂爾，終于還是沒有看破，完美的戴上面具的，徹底成為“阿斯特雷”的“執行者”…

第201話 找不到的他，找到了的他

    “殿下。”
　　少女呆滯中。
　　“殿下？您怎么了？”
　　少女持續呆滯中。
　　“殿下，公爵大人來了。”
　　“咦咦咦咦咦咦！？”
　　回過頭的科洛絲，眼前出現的，不是少年的美貌容顏，而是一個大大的肚腩。
　　“…什么嘛，原來是王叔啊…”
　　低下頭，科洛絲垂頭喪氣的心底話，不小心脫口而出。
　　“你…你這小丫頭，枉我特意過來…”
　　“啊哈哈…沒那回事啊，那么，王叔有什么事嗎？”
　　因為種種原因，憋著一肚子火氣，本來正欲發作的杜南，看著少女溫和的笑容，忽然覺得一陣無力。
　　到了現在才總算在老菲利普的一字一句慢慢分析中，對整個事件有了一個大概的了解的杜南，事實上是深深后怕著的。
　　自己無論如何也沒想到，那個看似對自己忠心耿耿的理查德上校，竟然打從一開始就是準備把自己弄成個傀儡…不，從年齡看，搞不好連自己的后代，他也有心操縱（事實上會認為理查德對他忠心耿耿這點，估計除了杜南自己以外沒人能理解原因了）。
　　那么最后，連續兩代身為傀儡的利貝爾王室，還是否能在王國保有“王族”的地位？杜南那并不靈光的腦袋瓜，自出生以來，恐怕第一次思考起了有建設性的問題。
　　即使沒有才華，敗家，懶惰，杜南也并不是真正的智障和白癡——或者說，他其實是沒有自知之明，看了些歷史，政治類的漫畫，自以為自己就懂了治國的草包罷了。
　　“自己差一點把整個利貝爾王室的未來葬送掉”，總算理解到這點的肚腩醬，萌生了老老實實的做自己的安樂侯的想法——尤其是在被母親也就是女王陛下召見，聽見她親口說出會在明年為科洛蒂亞公主舉行王太女授冠儀式后，更是讓他的野心之路徹底陷入了絕望。
　　至于之前被路卡抓住拖進小黑屋，處以揉肚肚之刑，并威脅斷絕其漫畫來源這件事，對他的決定有多大影響——那就見仁見智了…
　　“算了算了…母…女王陛下在叫你…跟我過來吧…”
　　“祖母大人？哦…我明白了…”
　　跟著肚腩，科洛絲越過晚宴的大廳，并向前來的賓客（里面自然也有很多或者親密或者熟悉的面孔）一一點頭致意：這是之前，艾莉西亞女王特地向科洛絲要求的。
　　盡管現在還不知道理由，可是祖母大人一定有她的道理，抱著這樣的想法的公主，在來到女王的面前時，已經開始覺得脖頸隱隱作痛了。
　　“哦？來了嗎…還真是讓我等了不短的時間，呵呵…那么，杜南，你退下吧，我有話要對科洛蒂亞說。”
　　“承知，母親大人。”
　　“順便一提，你預訂的包裹，我已經讓希爾妲派人送到你的房間里去了…”
　　“我的綜漫圣杯騎士單行本第17卷！！綜漫之假面萊打鴉第8卷！！賦予誠君的幻想逸聞第10卷！！無限核彈第16卷!！魔法少女之殺戮天使第4卷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與其肥厚的身軀完全不符，胖胖的肚腩如同隼鷹一般，神速般消失在了樓梯口處。
　　“唉，只有這個時候，才會看起來可愛點啊，這孩子…”
　　“啊哈哈…對于王叔…請恕孫女不便評論…”
　　大概猜到了少女現在腦海里聯想到的對象是誰，才會露出那種嘴角抽搐的表情——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女王陛下站起身，對科洛絲正色道——
　　“雖然正式的公布，恐怕要等到明年…不過，今晚來參加這個宴會的，雖然外國的代表方面還有所不足，本國的重要人物，卻都基本到場了…”
　　“祖母大人…?”
　　“我想你也基本上認識了吧…游擊士協會駐利貝爾的各個負責人…七曜教會各大城市教區的教區長…除了盧安市由于新的市長還未決定，于是派了市議會的代表來，其余的三大主要都市的首腦都到齊了…還有現在利貝爾王國軍的最高等級的將領們，與歸來的英雄卡西烏斯準將…”
　　“…嗯，這短短的幾個月，我接觸到的王國高層，比之前的15年都要來得多呢…”
　　“呵呵…這是出自你自己的意志的嗎？以科洛蒂亞.馮.奧塞雷斯的身份和他們接觸，而不是科洛絲;琳希？”
　　“…雖然有很多人在其中支持著，影響著，我才會做下這些決定…不過，我想，是的。”
　　“…好，那樣很好，這樣的話，你就能堂堂正正的面對今天的場面了…”
　　察覺到自己被女王牽著手，不知不覺走到了會場的正中心，成為所有人目光焦點的科洛絲，也同時預料到了，接下來，祖母會說什么。
　　如同她所想，艾莉西亞女王，面對著所有的來賓，開口了——
　　“那么…這本來是今天早晨的揭幕式就說過的客套話，不過還且容我在此重復一句，感謝諸君來到這里，參加本人60歲的誕辰晚宴…”
　　周圍傳來善意和客套混合的笑聲，不過科洛絲分辨不出來，也不想去分辨，握緊的手掌中流出了汗水，她的目光，不斷在人群中，尋找那點粉紅色。
　　“不過，此刻，我想說的事，卻與我本人的關系并不大…對一個已經執掌王國這么多年的暮年之王來說，并不大。”
　　可是，直到她不得不把注意力集中到眼前的場面為止，也沒能找到那個之前對她說“有話對你說”的男孩。
　　“我已經60歲了…是時候確認一下，將這個國家的未來，托付于誰了…”
　　笑聲轉化成了驚訝的私語，在眾人的猜測中，手臂前引，將科洛絲拉向前方，女王微笑著繼續說：“這是我的孫女…也就是我夭折的長子，前王太子尤迪斯的唯一子嗣，利貝爾王國第一公主——科洛蒂亞.馮.奧塞雷斯…”
　　“雖然之前她一直深居宮內，并不現于世人面前…不過我覺得，這段時間，你們之中，應該有不少人曾經見過她…也見證過她的表現了吧？”
　　環視周圍，曾經參與拯救女王行動的游擊士們，大概都猜到這一天遲早都會到來了吧？所以臉上倒是沒什么驚訝，不過作為后來參與離宮作戰的王國軍將領們，對于女王的意思倒是第一次聽說——有對比便有優劣，對肚腩和科洛絲在整個政變中的表現都看在眼里，并深受傀儡肚腩背后的理查德其害的他們，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有異議的。
　　【路卡是為了這個原因，才堅持讓我去接觸這些將領的么…】
　　“槍桿子里面出政權”，即使有著片面的一面，在某個層面來說卻確實是真理：要獲得足夠分量的，對王位的支持，軍隊至少是絕對不能少的存在…在了解到科洛絲的決心后，路卡所能為她做的，除了不露名的幫她鎮壓政變外，也就是在這些地方引導下她了。
　　先不談這些，凝視著眾人的反應，了解到時機已經成熟的艾莉西亞女王，終于說出了正題：“看起來，諸位都猜到我要說什么，而且并沒有反對的意見…那么，盡管正式的公布，會在明年一切都準備完畢，政變的混亂也平息后提出來…現在，就讓我們先確定一件事吧…”
　　“眼前之女性，便是我所認定的，未來的利貝爾王國第27代王位的繼承人，科洛蒂亞.馮.奧塞雷斯王太女。”
　　掌聲雷動——少女掛著客套的笑容，對來賓致獻帶著官腔的感謝“臺詞”。
　　卻一直疑惑著，為什么，這個時候你會不在。
　　同一時間，王城中另一個角落——
　　“逆位的‘戀人’嗎…初戀…希望能順利就好了…”
　　身后雪拉扎德的這樣喃喃自語，對于興沖沖的奔出房間的艾斯蒂爾來說，肯定是無法聽見了。
　　雖然口頭上說，自己只是想問清楚現在的約修亞，為什么那么奇怪，可是實際見到他，會是什么情形呢？艾斯蒂爾并不明白。
　　闖入父親和約修亞的房間，里面空無一人…不過外面傳來的，那熟悉的旋律聲，讓艾斯蒂爾很輕易的就找到了坐在空中庭院的露臺上，吹奏著口琴的他。
　　“啊…約…”
　　“喲，艾斯蒂爾，真是不錯的夜色,不是么？”
　　由于背光，約修亞的表情看起來有些朦朧——搶在艾斯蒂爾說話之前，約修亞開口了：“這首曲子…你大概也聽膩了吧…呵呵，我曾經失去了很多的東西，只有這首曲子，這支口琴，至今仍然陪伴著我…所以，我經常會吹起它。”
　　“唉？約修亞，你在說什么…”
　　“艾斯蒂爾，還記得嗎，不久前，我曾經答應過你一個承諾…和你達成了一個約定…那就是把和你相遇之前，我所經歷過的所有事情，全部告訴你…”
　　“嗯…啊，不過，其實不需要那么著急…”
　　不可以聽他說，艾斯蒂爾的直覺這么告訴她，可是，對方似乎并沒有考慮她的意志的打算——
　　“差不多，我也該履行約定了…現在，我就把一切的告訴你…雖然故事會有點長，你會介意嗎？”
　　可悲的，想要更了解約修亞的沖動，最后還是戰勝了少女的直覺，或者說，少女背叛了，自己的直覺，選擇了屈從于yu望——
　　“嗯…我知道了，我會…認真地聽到最后的。”
　　“…謝謝。”
　　云散去，月光明，約修亞的表情也變得清晰起來。
　　可惜，艾斯蒂爾還沒能看到他眼中的別離，他就轉過了身去。
　　“十年前，在利貝爾王國和埃雷波尼亞帝國的從屬國，格雷爾公國的邊境，有一個小小的村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