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漫同人]七曜下的奇蹟 作者: 天之杯PLUS (連載中)

j10012x 2011-10-27 11:08:09 發表於 其它小說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28 521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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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話 穆拉交劍

時間是七曜歷1202年,八月七日清晨——
  布魯克鎮的街道上,軍靴踩在碎石和沙土上的特有聲音響起,預示著此地帝國軍人們,又一天的工作開始了。
  即使立刻向前線申請援助,也確實獲得了援軍的幫助——然而從四方爆起,并淹沒了整個城鎮的污穢,也不是那么簡單就能清除的。
  何況,爆炸導致的無數廢墟和斷裂,更是讓士兵們還要花費大量的時間,去清理那些斷壁殘垣,和搭建臨時的通行橋梁...以及行使或者能夠搶出那么一兩名生命力旺盛的幸存者,更多時候卻只是挖掘尸體的“救援”。
  不過,并非所有人,都在為了工作而穿梭與危樓與磚石之間,向著沒聽到自己的話的同僚或部下怒吼…
  在布魯克鎮無數身穿帝國軍紅色軍服,來來往往的士兵身影中,有那么一隊人,在一個梳著背頭,一只眼睛戴著眼罩,身著黑色底色,紫色鉤邊,銀色流蘇的將軍服的中年男子帶領下,不緊不慢的走在已然殘破不堪的道路上。
  “咯嗒!”
  道旁的一片從房屋上落下的瓦礫,剛好落在街道某個小坑的上方…一不小心踏上去的來者,腳下傳出瓷器的碎裂聲——然而他卻并沒有對因為它而導致的身體微微晃動有過多的在意——幾乎瞬間穩定住了身形,抬起頭,他用僅剩的那只眼睛,掃視著面前看似混亂,實際上卻暗中井井有條的忙碌人群。
  “雖然之前看過報告…但是總還是沒有什么實感…”
  將目光投向一旁的暗巷——沒有辦法及時清理走,只能堆積在那里的黃黑色污穢,依然散發出逼人的惡臭,甚至讓他身后的軍官們,都只能強行控制住自己的手,才不至于捂住自己的鼻子。
  只是,這個男人,卻連眉頭都沒眨一下:“這么一看,還真是比想象中的還要慘啊…路卡…這就是盧克卡爾德公爵與其父親相悖的‘非王卻詭’的用兵之法么…接近30000人的一個師團,竟然被他這么一下,硬生生的炸成一個團了…”
  說完,臉上的表情似贊揚,又似憤慨——帶著這復雜的表情,嘆了口氣,背著手的獨眼將軍,搖了搖頭,便準備向前繼續行走。
  “那個…總帥。”
  聽到總司令用“路卡”這種昵稱來稱呼敵方的首領——雖然臨時改口了,但是聽起來完全沒有任何在意稱呼具有的含義的意思,更像是照顧自己們這些下屬而敷衍的舉動——思前想后總是認為有些不妥的某個跟隨著他的年輕軍官,忍不住開口道:
  “總帥…雖然我們也理解您與那位…的關系,但是畢竟現在是敵非友,在稱呼上還是應當矜持一點為上…士兵們都在看著呢…您也知道,現在士兵們的情緒…”
  畢竟這里的元駐部隊,正是因為那個人的計策,幾乎遭遇了全軍覆沒的下場…然而,如果只是這樣,或者還并不如何——如果是真正的被擊敗,即使有仇恨與怨言,大概也不至于到那么敏感的程度…
  關鍵在于,那個男子的計策,可以說是一種徹頭徹尾的羞辱——在戰場上沖鋒,死于槍彈和軍刀,與被人類的排泄物活活的淹死噎死——這里面的區別,可不是天地之差就能形容的。
  這么說夸張了點,實際上要是真正有因為“黃金”而死的人,大概也能算得上萬中無一的天字一號不幸的人了——
  只是,在一般人看來,恐怕也沒有什么區別便是。
  或許,有人會覺得,為什么范德爾軍官團的將軍們——包括其首領“獨眼的塞克斯”,對于這最后統計數字,實際傷亡人數26781人,其中死亡16523人,重傷8142人(由于救援不及時導致很多人是被救出來后,才咽下最后一口氣)的慘重結果,并沒有表述出理應擁有的憤怒?
  何況這還是在對方僅僅一次的行動下帶來的結果——死亡,就在轉瞬之間,來到了沉睡中的帝國士兵們的頭頂上…?
  就連第27師團其指揮官穆拉.范德爾,根據事后的描述看,似乎也是在整件事都發生之后,才擁有了真正的覺悟,開始真正重視其自己的部署——哪怕只剩下那么寥寥3000人…這一切一切的原因,究竟為何?
  用一句話,事實上便能交代明白——除卻這些常年奔波于戰場的軍官們,已經看了太多,甚至看慣了犧牲之外…
  第27師團是完全由別處調來的老兵,與新招募的新兵構成的真正意義上的新部隊,便是另一個重大的原因——對于只是“同一個國家”的部隊的士兵,和對于自己已經帶了數年甚至十幾二十年的嫡系子弟兵,態度當然不可能是一樣的。
  至少,對于他們,軍官們盡管會因為面前的慘狀帶有憐憫和同情的情感,卻不會有因為護短和親密,帶來的痛苦,憤怒與強烈的仇恨。
  當然,或者除卻憐憫與同情,還有一絲感激也說不定…直到現在回想起格雷爾公爵的作戰,軍官團們也會感到一陣背脊發寒——這個人的作戰方式,實在是太異想天開,和防不勝防了。
  第27師團的將士們,并沒有白死…
  ——至少他們用生命告訴了軍官團的每一個將軍和校官,以后每占領一個地方,都要記得通廁所,清理下水道…
  “呵…”頭也不回,嘴里發出輕笑聲,獨眼的男子——也就是塞克斯.范德爾對下屬的建議不置可否,也沒有正面的回答,只是問道:“怎么?對這里的味道有些忍受不了嗎?”
  “啊…?”
  聽到塞克斯的話,剛才建言的軍官——從打扮看,那也是一位將軍——比塞克斯低階的一位年輕少將——總算注意到了,那一只挑動著自己的神經,讓自己的腸胃不斷向上突進的東西,到底是什么。
  連忙捂住嘴,少將沖到了路旁——終于無法忍受的肺部神經,對他的大腦發出了最嚴正的抗議,并聯合鄰國胃發動了罷工行動。
  早就無法顧忌士兵們的看法了,因為生理上的反應,現在已經到了無法忽視的頂峰——轟的一聲,少將將剛才吃的早飯,就這么一干二凈的全部吐了出來。
  而他這么一吐,帶來的就是一個惡性循環——站在塞克斯身后的其他將官,立刻就如同比賽一樣,全部跑到了路邊,一個接一個的清空了剛剛補充過燃料不久的五臟廟。
  ——或者,這群早就忍受不了的人,就是在等那么一個“出頭鳥”也說不定。
  “哈哈…只是這種程度就受不了么…”
  看著部下們的窘樣,塞克斯忍不住笑出聲來:“想當年,我還和那個家伙一起,在沼澤地腐爛發臭的尸體堆里面趴過一整夜呢…也沒見有你們那么慘烈的樣子啊…”
  獨眼中閃現出回憶的光芒——好不容易喘過氣來的少將,回過頭時,恰好看到了這莫名的眼神…
  不用說,少將也明白,總司令閣下口中的“那個家伙”是指誰…那也是一個在現在,在這片土地上,不能被提到…或者說沒有資格提到的偉大軍人。
  ——因為塞克斯與他之間的友誼,并不是什么秘密…
  “總帥閣下…”
  本想說一句“那是因為與總帥閣下相比,我們畢竟還是年輕人啊”之類的話來化解嘔吐的尷尬,卻發現在這種氣氛下,如果自己插嘴,反而是自討沒趣——場上的空氣,陷入了一種開口不能,不開口也不是的境地。
  只是,他也不需要煩惱太久——最后,“救場者”終于來到了。
  打破這種無話可說的氛圍的人…不是后來結束嘔吐的其他將軍,也不是沉入回憶的塞克斯自己…
  看著眼前的獨眼男子,青年的喉頭動了動,似乎想要說些什么——卻沒能說出口。
  從他出現的斜坡——那也是由瓦礫形成的“人造物”——上跳下,青年的步伐,全然沒有了過去的健步如飛…幾乎是用一步一停,三步兩回頭的方式,他猶豫的走向了塞克斯——
  “穆拉喲…你這算什么樣子?”
  于是,輕輕闔上自己的獨眼,塞克斯用并不嚴厲,卻自有一種威勢的話語,說道:“現在這里的指揮官依然是你…你就是這么迎接前來視察的總司令的么?”
  話音落下——就好像拉下了穆拉.范德爾心中的一道閘門把手…讓無數的感情洪流,瞬間傾瀉了出去——
  雙膝猛地落地…穆拉.范德爾…埃雷波尼亞帝國年輕武官中,最有才華,最有前途的那一批里,也是翹楚的“穆拉.范德爾”準將…就這樣…
  對著自己的叔父,塞克斯.范德爾,雙膝跪下了。
  一片鴉雀無聲——塞克斯身后的軍官團們,是有話也沒法說…因為顯然穆拉這一跪,對象不是他們。
  而士兵們,則更是對超常識的發展,感到無所適從…甚至連竊竊私語,都忘記了。
  在這種沉寂的環境下,穆拉張開了已經許久沒有喝過一滴水的嘴,用干渴且沙啞的聲帶,發出了幾乎無法聽出和他是一個人的聲音——
  “敗軍之將…穆拉.范德爾…因為自己的無能與狹隘…釀下大禍…更葬送了無數的將士生命…”
  雙手舉起后來被士兵們收回的“破邪顯正”,低著頭,穆拉將它遞向塞克斯——
  “故愧對給予我莫大期望的總帥閣下…往閣下收回象征我地位的范德爾家家傳之劍‘破邪顯正’…與我第27師團總指揮官的身份…”
  抬起頭——這一刻,范德爾確定了,穆拉變了…有什么最本質的東西,在穆拉身體里,改變了…現在的穆拉.范德爾,已經不是那個追求自己的武道,不惜成為帝國駐外武官這種和軍功無緣的軍人的,那個穆拉了。
  那雙眼睛中燃燒的火焰…沒有那種陰郁…所以并不是仇恨。
  它只是單純的絕念…只是單純的,戰火,而已。
  這,是好,是壞?塞克斯也不知道…然而,內心的那一絲惋惜,確實怎么也藏不住了。
  “唉…你又何必如此…”
  塞克斯明白,穆拉的這一跪交劍…在大庭廣眾下的一跪交劍,其目的,無非只有一點…
  那就是讓塞克斯無法拒絕的,從此在他身上奪走“范德爾家下任當主”之位的地位。
  因為塞克斯,根本沒有辦法拒絕結果他手中的劍…因為,必須有一個人,付出巨大的代價,來為這場敗陣,負責。
  如果是私下解決的話,或許塞克斯可以利用人脈和錢財,讓穆拉不至于如此…
  可惜,穆拉將一切擺在了明面上,甚至自己提出了代價…所以…一切就很難挽回了。
  “你…罷了,罷了…好了,起來吧,范德爾家的人,即使是跪先祖,跪帝君,也不能讓別人看了笑話。”
  抓起破邪顯正,塞克斯剛想說什么,又被穆拉打斷——
  “除此之外,在下還有一個請求…若是總帥不答應,那么穆拉唯有繼續長跪不起。”
  “你…那么就說吧。”
  “望總帥能同意在下,帶領這剩下的3000們弟兄,跟隨總帥加入前線的戰事…”
  深吸一口氣,他的臉上,竟然露出了笑臉:
  “直至加拉爾城破,或在下與弟兄們…不剩一兵,一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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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周中,由于帝國軍后方目前我們依然沒有獲悉的某個原因,帝國軍本來勢如破竹的攻勢,竟然暫時的停止了…
  說實話,在聆聽了三個星期的炮火聲之后,忽然變得這么寧靜,反而會讓人感到一種違和感…與不習慣。
  但是,我們都知道,這種平靜,畢竟只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假象而已…
  帝國軍,解決完身后的問題,回過頭來繼續進攻公國,還要多久?目前沒人知道。
  雖然知道并不可能…但是我依然祈愿,他們能就此退去,還這片土地上的人民,一個和平的,溫暖的家園。
  節自《利貝爾通訊(國際咨詢)》八月七日號刊,《鄰國的戰場》專欄。
  專欄撰稿人:琳絲芙拉.班茲。
  ……
  “啊!艾斯蒂爾,又在看利貝爾通訊了!?”
  一邊頭發綁著黃色絲帶的少女,猛地一跳,趴在留著棕色雙馬尾的后輩兼友人的背上——透過她的肩膀,少女立刻注意到了對方手中閱讀的,是什么。
  “啊,亞尼拉絲姐…啊哈哈,沒,沒什么啦…總還是要關心點時事嘛…”
  “嗯?雖然關心時事對于游擊士來說也很重要啦不過…艾斯蒂爾你不是一直在看戰爭專欄么?什么時候你對打仗這么有興趣了…?”
  “啊~大,大概是因為老爸重新回到軍部,還成了準將的關系吧…啊哈哈,所以對這方面或多或少還是有點想了解了…”
  “嗯~~可疑,一點也不像艾斯蒂爾你的性格,打仗是會死人的,而且死去的,很多都是無辜的平民…艾斯蒂爾你不會喜歡這種的。”
  “嗚……”
  “算了,不想說就算了…反正艾斯蒂爾從來到這里開始,就神神秘秘的,好像有什么東西藏著似的…不過說真的,卡西烏斯先生以前是少將吧…回到軍部做準將這應該算是降職了吧?”
  “啊…這個我不太了解呢…”
  “…那你還看打仗…”
  “誒嘿嘿…好了好了,亞尼拉絲姐,下午的練習要開始了吧?”
  “哦哦!!都已經這個時間了啊!!好!!下午要讓艾斯蒂爾你看看我新的必殺技!!”
  “啊哈哈…好了好了,走吧走吧…”
  推著前輩的肩膀,走出休息所…艾斯蒂爾抬起頭,看向了那蔚藍的天空——
  【在這片天空下…有約修亞…還有和我一樣,為了喜歡的人而努力著的路卡…】
  【所以,我想要看著路卡,拼搏的過程…即使只能通過微不足道的報道…】
  【在我還沒有能夠踏上旅程,能夠去做我自己的努力之前...我想在這里,至少為他祈禱...】
  【盡管背負的重量,我遠遠不及路卡...了解的黑暗,遠遠不如約修亞...】
  【但是,本質上,我們都是一樣的啊,我們都是希望著大家幸福的人而已。】
  【因為約好了啊…有一天,我,科洛絲醬,路卡,約修亞…我們四個人,一定要在同樣的地方…】
  【一起開心的,歡笑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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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話 兵家必爭之地

七曜歷1202年,八月八日,早晨八點四十分左右——
  伴隨著弗萊尼鎮的南大門,在“嘎嘎”的齒輪運作聲中,被導力馬達拉開…早已等待在門口的人流,急切卻有序的,在公國軍士兵的指引下,向著城外移動著。
  人流中,時不時的,能看到一,兩輛民用型導力車的影子…實際上,由于公國的富裕程度,盡管只是少數,但是還是有一些家庭,能夠擁有私家的導力車,這批人將會自行駕車前往公國腹地逃避戰火。
  不過更多的,還是將貴重物品等值錢家什打包攜帶,準備前往城外不遠處的列車站或長途導力巴士站的人影…因為面積過于龐大,而只能修建于城外的導力列車站,與長途導力巴士站。
  雖然或許有人會問,為什么不乘坐速度更快,更安全的導力飛艇呢?和利貝爾有著許多暗地里的技術交流的格雷爾,理應飛艇的普及率比帝國要高得多吧?
  事實確實如此…可是盡管普及度比起只有6大城市才建有空港的帝國,格雷爾的空艇普及率要高得多了——但是那目前還只集中在包括加拉爾在內的,南部的繁華都市群里…要在弗萊尼這樣的城鎮也建立空港…就算沒有這場戰爭,恐怕也要再等個5年左右的時間去了吧。
  何況要是從舉家遷移需要攜帶的行李量來說——導力巴士和導力列車就比導力飛艇要合適的多了…只怕即使弗萊尼鎮已經有了空港業務,也沒什么人會在現在去乘坐吧。
  依然移動著,由弗萊尼鎮居民組成的潮水,依然“緩慢”卻又“迅速”的移動著…
  這已經是自上個月二十日左右起到現在,第三批的弗萊尼鎮居民的向內遷移了…
  而且,如果沒有什么意外的話…
  大概也會是最后的一次遷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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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位于公國中部靠東北方向的辛尼爾丘陵帶,從西至東,剛好將藏金山脈與古羅尼山脈連接在了一起,同時,也將公國北部直接與帝國相連相對貧瘠的那片土地,與中部,南部的繁華區域分割了開來。
  如果從天空俯視大地,就會發現,藏金山脈,辛尼爾丘陵,古羅尼山脈,和緊靠著加拉爾城的費舍爾丘陵,剛好成了一個不怎么標準的四邊形——將中央的哈維斯平原,給牢牢地包裹在里面。
  然而,即使相對而言不是很繁榮,對于正在全面進一步開發領土的格雷爾公國來說,也不可能將北邊的這么大一片土地,棄之不顧——
  故,為了方便與中部靠西南方向的公國經濟,政治中心加拉爾城,以及南部“海洋走廊平原都市群”連接交通,北部區域唯三的城鎮,即最北邊的“邊境之地”布魯克鎮,西北邊的“藏金大門”灰耶鎮,辛尼爾丘陵北邊的“辛尼爾門衛”育弗夫鎮,都有著直接與丘陵南部的弗萊尼鎮相連的鐵路與公路。
  當然,現在的情況來說…這三個城鎮,都已經成了帝國軍的囊中之物,而通往辛尼爾的鐵路和公路,都遭到了不同程度的破壞…其中布魯克鎮由于位置重要被施以了西托氣囤積的爆破作戰,已然等同與毀滅——還搭上了帝國軍整整的一個師團。
  不過,或許是戰略位置并不比布魯克鎮來得重要…在布魯克鎮發生了公國軍“黃金旋風”作戰后,馬上將部隊從這兩個城鎮撤出,并對其下水道系統進行了嚴格排查的帝國軍,最后總算松了一口氣…
  或許是西托氣囤積也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吧?總之,灰耶鎮和育弗夫鎮的地下管道系統,并沒有做過把整個城鎮都弄成“炸彈”的改造…
  拋開這些其他的情況不談,至少有一件事,我們能從這一系列的現實中了解到——那便是弗萊尼鎮的戰略意義,比起邊境的布魯克,要更加的重大。
  北方三鎮除了相互之間的連通之外,前往南部國土必經之地…南方的城鎮要前往北方,那如同蜘蛛網一樣的道路線路圖中,最上面的一個,也是唯一一個結點…
  “連接格雷爾公國南北的交通樞紐”——用這個詞來形容弗萊尼鎮,一點也不夸張。
  或者,用格雷爾公國之首盧克卡爾德.費倫茲.格雷爾自己的話來說——同時也是除了他自己誰都不明白的話來說——弗萊尼鎮,完全就是一個縮水陸地丘陵版的“斯大林格勒”。
  不過,從事實上來說,弗萊尼擁有這樣特殊的地理地位,原因也是顯而易見的…
  要知道雖然步行跨越難度并不很高——因為畢竟丘陵地帶的丘體無論坡度還是高度都比起大山要低矮許多——但是長途交通工具,如果沒有相對平整的道路,那么幾乎是不可能通過丘陵地帶的——哪怕是坦克和越野車,也只能通過坡度最低那一批的丘體。
  好死不死的是,辛尼爾丘陵帶,位于最南邊的一線,恰好就是那么一批幾乎等同于小山的高陡丘陵…這就導致在上百年前的過去,人們如果要通過辛尼爾丘陵,前往哈維斯平原,除了依靠自己的雙腳,再無他法。
  “明明是普通人靠走的也最多只有幾個小時的,很短路程,為什么就不能想個辦法,讓車馬也能通行呢?”而每一個通過那倒最后的“障礙”的人,回首望去時,心中都有涌起這樣的想法。
  這樣的意見,很快的就流入了當時的格雷爾公爵——也就是路卡的曾曾祖父,克里斯蒂安.庫勞斯.格雷爾的耳中…
  于是大筆往奏章上一揮——一個在丘體上選擇一處比較薄弱的地方,用zha藥和鐵鍬將其鑿開,建立一處可以通行的通道的計劃,被克里斯蒂安公爵,批準了。
  而最終建成的,這個剛形成時,只是一個能容納數量馬車通過的,處于丘陵上的“縫隙”,便是弗萊尼鎮的原型。
  后來,隨著國家的發展,人口的增多,對于交通的要求越來越大…最后,一個緊靠著兩邊丘體,被丘陵夾在中間的中型城鎮,出現在了現代格雷爾人的面前——這就是弗萊尼鎮。
  故,我們明白了…一個花費了百年時間,才最終成型的交通樞紐…除了它,還有誰有資格擔當此地理重任呢?
  只可惜,就跟斯大林格勒一樣…
  在戰爭中,這樣的地方,還有著另外一個別名——一個看似光榮,但是那里的原住民肯定不會想要的別名——
  “兵家必爭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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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蘭地的辛辣味,瞬間傳遍了口腔。
  “呼…咳咳…咳咳咳…”
  由于并不是很習慣喝高濃度的酒精飲料,青年忍不住連連咳嗽起來。
  “怎么樣…穆拉,冷靜點了嗎?”
  看著坐在上座的中年男子,即使已不年輕卻依然矯健筆直的背脊,對自己的狼狽感到有些臉紅的穆拉,連忙回答:“叔父…已經好很多了…抱歉,我給范德爾之名丟臉了…”
  “哼…算了,好歹你至少沒跪外人…”
  搖了搖頭,塞克斯輕哼一聲,繼續說道:“為什么這次這么沖動?我記得以前,你們四個人(指奧利維特,路卡,希恩,穆拉)中,你一直是大哥一般的角色…我一直認為,憑借著你的這種性格,我當可以在你真正成熟后,將兄長交給我的這個位子,還到你手上才對…”
  塞克斯所說的兄長,自然正是穆拉的父親,戰死在一次對北方國家的戰役中的上代范德爾家當主。
  “我也不知道為什么…”露出苦笑的表情,穆拉道:“恐怕,只是因為單純的屈辱感,讓我無法原諒之前的那個自己吧…”
  “屈辱感…嗎?我大概了解了…”
  聽到穆拉的解釋,點了點頭,塞克斯也不再多說什么了——因為屈辱感三字,已然能解釋穆拉現在的心境。
  比起憤怒,仇恨這些對待他人的負面情緒,屈辱感,這種對自己的壓抑,其實才往往是最難以解決的心結。
  覺悟不如路卡和希恩這樣的年幼者,在他們已經開始奮戰時,自己還在唯唯諾諾;武藝也沒有能夠完成將來犯的刺客擊斃的工作(盡管和希恩亂入不無關系);軍學則是完全沒有能察覺到那異想天開的作戰(雖然其實也怪不得他)…
  無論哪一方面,都讓穆拉感受到了屈辱…
  所以穆拉才會毅然的將“破邪顯正”還給塞克斯…因為憤怒和仇恨,只要疏導得當,并不一定不能成為正面的動力…然而,對自己的過去感到屈辱的話,卻是要對自己進行懲罰,才能化解的啊。
  若是不能化解,又怎么可能有理由站上范德爾的當主之位?
  “可是你還是太過于魯莽了…現在,你要立下怎么樣的功績,才有可能讓我有機會重新讓你握住這把劍呢…”
  “從一開始,就沒有這個必要不是么,叔父…因為…”
  “住口,這個話題不是你該講的…”
  “可是!!叔父!!!情況剛才我已經告訴你了,如果你再不說出…”
  “我說,閉嘴,穆拉,我自有分寸…因為是我的…啊…”
  “是……”
  “好了…你之前的要求,我會同意的…之后,你就跟隨我一同前往第三師團吧,你現在的部隊依然交給你指揮…一共2981人…呵,就當一個加強團吧…”
  “了解!那么,叔…總帥閣下,我們什么時候動身?”
  “去準備一下,我們馬上動身。”
  “馬…上?可是現在不是…?”
  “后勤被斷?進攻發起不能?”
  獨眼中閃現出智慧的狡詐光芒,塞克斯臉上掛起了微笑:“沒錯…所以我們沒辦法發動總攻…但是…”
  將黑色的將軍帽扣于腦上——
  “‘修路’,總是能做到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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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話 敵,襲來

 七曜歷1202年,八月八日,早晨十點二十分左右。
  弗萊尼鎮,南大門——
  早晨密集的人流,車流,隨著近2個小時的時間過去,開始變得稀疏起來。
  盡管不遠處的弗萊尼導力列車站以及弗萊尼長途巴士站,依然排著長長的隊伍,不過事實上,第三批從弗萊尼撤離的民眾中,絕大部分已經踏上了前往加拉爾城,或者公國其他南方城鎮的路途。
  能在短短的時間內,將這么大量的人群疏散——這不得不說是受過這方面專門訓練的格雷爾公國軍士兵們的功勞。
  站在南城墻上,凝視著那個看著下方人群的,身著女式職業西裝的妙曼背影,伊雷斯.諾森中校臉上,露出了復雜的表情。
  “…琳絲小姐,你當真不隨著平民們撤離嗎?”
  聽到身后男子低沉的嗓音,琳絲芙拉.班茲立刻明白了來者是誰——畢竟這半個多月以來,自己一直打交道的,就是這個聲音的主人。
  “中校閣下,上次你也問了同樣的問題。”
  回過頭,嫵媚的臉上掛起一如既往的微笑,職業女性——琳絲道:“而我的回答,也和上次一模一樣。”
  通過這段時間的相處,或多或少了解到了對方的固執,也明白要說服她有多么mission.impossible(不可能完成的任務)的伊雷斯,只好還以笑容——不過和對方發自內心的笑不同,中校的笑容,是苦笑。
  掃了一眼對方掛在胸前的導力照相機——為了避嫌,他幾乎是瞬間就移開了目光——伊雷斯道:“‘如果你拍到的還不夠好,就說明你還不夠近’么…戰地記者的準則,還真是被琳絲小姐您貫徹的很徹底啊…”
  然而,明明是出于尊敬而贊揚的話,卻遭到了琳絲的否定。
  “很近么?我卻不這么覺得。”連連搖頭,她嘆道:“如果不是身體條件實在不允許…對于一個戰地記者來說,連站在士兵,戰車與大炮組成的鐵壁之后,也是不稱職的表現吧…”
  轉過頭,朝著城墻向里的方向——透過中間長長的建筑群區域,位于視野盡頭的,是因為距離而看起來低矮,實際上卻比這邊更為高大的弗萊尼北城墻:“對于我來說,這也是一個難得的機會…除了可以在除了戰場上的另一個領域幫到他之外…也可以試著第一次真正的,和‘他’看著一樣的東西…”
  伸出手,理順被高處的氣流吹散的劉海——琳絲接著說:“不過,卻沒想到,無論是哪一方面,都是困難重重啊…報道上,必須把敏感性的東西刪掉…就連簡簡單單的照一張像,我也無法做到像他那樣,幾乎讓人誤會是己方的叛徒照下來后,私自傳播出來的照片…事實上,就連最簡單的站在前線用手中的相機攝下最第一線的鏡頭,我都難以做到啊…”
  唉聲嘆氣自怨自艾的最后,似乎終于注意到了什么——琳絲的臉頰上,微微地泛起了紅暈:“啊,抱歉…這些話是不應該對中校閣下您說的…您就當是我工作不順所以發發牢騷吧…“
  只是,雖然女性否定了自己——伊雷斯卻并不覺得她做的有什么不夠。
  想了想,他安慰道:“我是不太明白您的想法…不過,因為每次您上交通訊社的報道,原則上都會由我來審核,故至少對于您的報道,我想我還是有著發言權的…”
  組織了下語言,伊雷斯說:“或者您說的對,您的報道中,拍攝的照片并不是那么驚心動魄的,槍彈與軍刀交接的第一線的圖片…您的文字也為了保密協議而不得不做很多的刪節,但是…”
  “至少在我看來,您的文章,和選取的照片,將我們這些守衛公國的將士,和不得不遠離家園的普通人民的心聲和感情,表達了出來…或者說,我在您所撰寫的一字一句中,看到了對我們的認可…看到了能夠讓我們認同自己為‘正義’的事物吧。”
  “而對于專家來說怎么想的,我雖然不太清楚——可是作為您的第一個讀者,我卻覺得,您已經很好的扮演了一個‘戰地記者’的角色——那就是將一場戰爭中最真實的‘情感’告知世界的人,的角色。”
  不錯,對于一個女性的戰地記者,還是身體方面并不怎么健康的女性,能做到現在這樣,已經算是盡力了吧...
  實際上伊雷斯看不出來的是,琳絲的身體是遠遠不能用“不怎么健康”來形容的,很多情況下,琳絲是使用實力者的生體能量偽造出的“無所謂”的模樣。
  不過,就算知道,其實也沒差­——伊雷斯一樣會認為,到了現在依然能為了看著自己與手下子弟兵們的拼搏,而毅然留在弗萊尼的琳絲,沒有人還能在苛責她什么了…
  大概,除了她自己吧。
  “…謝謝您的安慰,中校閣下…不過,對于一個成天聽著別人說‘如果你拍的還不夠好,說明你潛入的還不夠深’的人而言,我想是沒啥作用的…”
  “哈哈,那是什么?教海洋攝像師潛水的潛水教練口頭禪?”
  “呵呵,不愧是海邊出生的中校閣下…只是,讓您失望了,那也是一名戰地記者。”
  【除了可以在除了戰場上的另一個領域幫到他之外…也可以試著第一次真正的,和‘他’看著一樣的東西…原來如此,她所說的兩個他,不是一個人吧…】
  瞬間回想起剛才琳絲所提到的,一前一后的兩個“他”,也幾乎同時猜到了,琳絲口中的那個戰地記者,恐怕就是后面的那個“他”了——也就是琳絲想“真正和他看著同一個世界”的人…
  不知道為什么,心里微微有點堵意——故男子的言辭,也變得有些不信:“不管怎么說,這種話也不像是一個戰地記者說出來的吧…潛入?那是記者還是特工啊?”
  “很違和,對吧?”
  “那是自然。”
  “不過那句話,其實還有下文喲。”
  “哦?那倒是愿聞其祥了。”
  “呵呵…整個句子是‘如果你拍的還不夠好,說明你潛入的還不夠深;如果想要拍攝非道屠殺,你的鼻子一定要能聞得到殺人者洗干凈的利刃上淡淡血腥;如果想要拍攝私自處刑,你的雙目一定要能看到劊子手導力步槍槍口蹦出的細微火光;如果想要拍攝狼狽為奸,你的雙耳一定要能一字一句的聽見卑劣者們商討陰謀的竊竊私語’…這個樣子的。”
  “……”
  毫不意外的發覺男子因為這種有些類似于神話的異想天開,做出了愣神的表情——雙手抱于胸前,也不著急,琳絲等著對方回過神來。
  ——其實與其說對方是直接被嚇的發楞,不如說是因為這種朝常識的“心得”,讓人很難消化罷了。
  “這個…說實話,以我的角度看…”
  “有些像是無稽之談,和純粹的笑話,對吧?”
  “很抱歉…雖然不是太明白,是您的哪位前輩,把這些話成天掛在嘴邊,然而說實話,做到它里面暗示的那種程度,即使是專業的諜報人員,也是困難的緊…這哪里是對戰地記者的要求啊,分明是對特工的考核啊。”
  “特工…呢…”
  眼中閃過一道復雜的光芒——因為很清楚他是為了誰,才被人狠狠的操練成那種神奇的“記者VER.SNAKE”的——但是很快就隱去了,將目光替換成笑意,琳絲道:“可是,我所說的那位戰地記者,可就是真的能做到這點的一個‘特工’喲。”
  “呃…這個玩笑卻也不好笑…”
  “哈哈,我也很希望是玩笑啊…”
  【如果是玩笑的話,或許就不會有那次絕望了吧…同時,恐怕也就不會有現在的我了…】
  這一次的復雜,被伊雷斯敏銳地捕捉到了——因為這簡簡單單的一個眼神,中校覺得自己似乎相信了琳絲說的話——于是覺得更加的不是味了。
  “嗯…冒昧地問一句,琳絲小姐。”
  “嗯?”
  “就算我信好了…那位,是您的…?”
  “啊…對于我來說的話…”
  抬頭望天,琳絲語焉不詳的,說出了對奈爾的定義:
  “那大概是一個雖然平常死活不想見到,但是一旦他被什么人所傷,我拼了這條命也要將對方挫骨揚灰的…最重要的那么一個人吧。”
  然而,語焉不詳的結果,往往就是言者無意,聽者有心——用白話點的說法來講,就是兩個字——“想歪”。
  “…原來如此…是這樣啊。”
  【…是曾經拋棄了她,但是她現在依然愛著的,過去的戀人么…呵呵,暗戀啊…那還真是一樣呢…】
  不知道是該覺得高興,還是悲劇呢?伊雷斯腦海里莫名其妙的盤旋著這么兩種不同的情緒——
  只是,本來還擁有短暫平和的現實,狠狠地擊碎了他那有著小小幸福感的糾結——讓他不再有暇,去思考那點“可能性”…
  甚至很可能…是永遠也不再有,去確認那份心情的機會了。
  “敵襲!!!!!!!!!!!!!!!!!!!!!!!!!!!!!!!!!”
  伴隨著帝國軍的導力戰車的炮彈,落在北門上的是,守備軍整天的喊聲,和傳遍整個弗萊尼鎮的,尖銳的警號…
j10012x 發表於 2011-10-28 11:09
第24話 意義不明的進攻?

“穿甲彈裝填!!!目標!!!11點鐘方向‘穿山甲’!!!預備!!!!”
  擦去額頭的汗水,校準炮兵(一門導力炮配置的兩名炮兵中,負責觀察,瞄準和指揮的那個人)眼也不眨的,透過瞄準鏡注視著那黑色的輪廓,在炮彈制造的煙塵中漸漸變得清晰起來…
  先是最前方突出的,掘入地下近半亞矩的“鏟子”;接著,是炮身上方,密密麻麻布滿的外掛式反應裝甲;最后,那如同豬鼻子一樣的粗短榴彈炮管,出現在了他的眼前——埃雷波尼亞帝國重型掃雷導力戰車“穿山甲”,正如同它的名字一樣,清理著弗萊尼鎮北大門外的大路上,共國軍埋藏的無數地雷。
  【怎么可能讓你就這么得逞…】
  “發射!!!!!!”
  咬了咬牙,快速的轉動一旁的滾輪,讓瞄準鏡中的十字準心被微調到對準對方的炮塔和車身的結合部,頭也不回的,校準炮兵對一旁的搭檔,火控炮兵(一門導力炮配置的兩名炮兵中,負責裝填炮彈以及開火的那個人)吼道。
  “了解!!!!”
  猛地拉下導力炮另一端的把手——大炮內部,被連通的結晶回路之間,立刻發生了劇烈的導力波共鳴…炮彈底端,爆發性的推力開始聚集,然后在到了臨界點的一剎那,將金屬的彈丸,狠狠的從炮膛中“頂”了出去。
  這種借助導力波(和諧...我了個擦波/推被和諧了!)推進來代替傳統火yao推進的方式,便是導力炮與火yao炮本質的區別所在…
  “轟!!!!!”
  然而盡管導力炮的聲音,比起過去的大炮要小得多,但那實際上也只是不需要炮手們捂住耳朵張開嘴巴以防鼓膜破裂的程度而已——嚴格來說,導力波制造的爆音和炮彈高速射出帶來的破空聲,其噪音的程度,也是相當的刺耳。
  “打中了嗎!?”
  因為音爆而微微瞇起的雙眼,幾乎是立刻便睜了開來——校準炮兵將雙目的焦距,重新聚攏于兩層曲面玻璃構成的瞄準鏡之中。
  區區數十塞爾矩,對于從炮膛中高速飛出的尖頭炮彈來說,可以說轉瞬即逝的距離——然而比起眼鏡所接受到的光的速度,卻又遠遠不是同一個數量級。
  故和校準炮兵看清鏡中敵方戰車的影像幾乎同時——他目擊到了穿甲彈正面擊中敵戰車的畫面。
  “漂亮!!!”
  狠狠的揮下拳頭——被瞄準的帝國“穿山甲”,雖然和準心十字對準的位置略微有些偏移,然而那車身上瞬間騰起的煙塵,緊接著從被擊中處閃現的火光,以及余光中確認到的四散的破片,都表明著一個事實——剛才的那一炮,已經確確實實的命中了這輛帝國軍的重型排爆戰車。
  “干得好!!那么,托馬斯!!下一個!!!”
  看見搭檔的樣子,火控炮兵也似乎感染到了那種直視敵方戰車被擊穿的快樂,打了個指向,他是笑著對被稱為“托馬斯”的校準炮兵這么喊道的。
  然而卻沒有如預想到的一般,得到對方激昂的指示——
  “……”
  如同見鬼一般凝視著鏡頭對面的敵方戰車,汗水如同瀑布一般的從額頭上淌下,年輕的炮兵完全無視了同伴的呼喊。
  連忙側過身,拍向托馬斯的肩膀,火控炮兵急切的道:“喂,托馬斯,怎么了!?”
  大夢初醒一般,轉過頭的托馬斯,幾乎可以從對方的眼中,看到自己恐懼到扭曲的表情,張開嘴,他用幾乎是貫徹靈魂的聲音,咆哮道——
  “諾曼!!!!!快趴……..!!!!!”
  然而,這最后的提醒,卻沒能傳入火控炮兵諾曼的耳中…
  ——在那之前,他的靈魂,便已經被灼熱和劇痛,給撕裂了開來…
  格雷爾公國,第2裝甲師團,第5,第6裝甲師臨時整編師第4炮兵團所屬——
  托馬斯.馬金斯中士。
  諾曼.納爾當下士。
  KIA(KILL.IN.ACTION)
  ----------
  與以擊破裝甲為目的穿甲彈不同,依靠爆破和彈片為主要殺傷手段的榴彈,更多用在攻擊敵軍暴露在外的大炮陣地上。
  透過觀測口,“穿山甲”的炮手,清楚的目擊到了自車發射的榴彈,準確的命中了托馬斯與諾曼所在的導力炮臺正上方的場面…
  洶涌而出的烈焰和向下擴散的金屬鐵片,立刻吞沒了那臺導力炮,和其旁邊的炮兵。
  明確了這處炮臺已經失去了續戰能力——回過頭,炮手對這輛內部空間進行過改造的掃雷重戰車中,除了火控,駕駛之外的第三為成員——也就是車長,報告道:
  “少校閣下,5點鐘方向,公國軍炮臺,沉默確定。”
  聽完炮手的報告,這輛掃雷重戰車的車長雷特.巴米洛夫少校,不禁伸出手,抹了一把已經連絡腮胡都打濕了的冷汗——明明由于導力空調系統的存在,就算是炎熱的夏天,車內的溫度也能控制在一個相對不高的溫度才對。
  就在此刻,身側傳來一陣熱意,不過不用看,巴米洛夫也知道那是什么原因——來自外界的風,通過了車身右側,炮塔與車身間的裂縫,把暑氣吹進了車里…
  被擊毀的炮臺,適才射出的那枚穿甲彈,可以說是狠狠的觸動了巴米洛夫的神經…
  由于并沒有更進一步的準確測量手段,只靠經驗和感覺發射的炮彈,在遠距離射擊中,被風向和下落影響,產生偏移是非常正常的事——所以很可惜,托馬斯和諾曼的射擊,盡管成功的命中了“穿山甲”,卻并沒有從其炮塔和車身間脆弱的結合部,鉆入車體內。
  略微向左偏出的炮彈,恰好擊中了側面結合部的“軸線”…于是,在動能的推動下,不斷向前的穿甲彈,狠狠的在這個結合部,拉開了一條“口子”后,喪失了推力,無奈的從裝甲上滑了開來。
  不過,這一炮,卻著實狠狠的下了車里的人一跳——車內壁冒出的火花與金屬被拉開的吱呀聲,讓這輛車里的所有人,都以為大禍臨頭,炮彈就快要鉆進來殺死他們了。
  所以,當發覺這一炮其實嚴格來算是打歪了后,依然處于驚魂未定狀態中的他,立刻下令,使用榴彈對對方的炮臺進行還擊——并成功的敲掉了這個炮臺。
  “呼…還真是危險啊…好了,駕駛!!繼續前進!!!”
  通過從車頂探出的觀測器,環視了一眼周圍和自車一樣,頂著公國軍的火炮前進的掃雷重戰車——其中,已經有不少被破壞行動部(例如引擎,履帶),更有一些已然被直接擊毀——而明白了“自己還算幸運”這點的巴米洛夫,吼道。
  只是,內心的抱怨,卻是不曾停下。
  【迎著炮火前進啊…雖然駕駛的是擁有最厚重裝甲的戰車,但是面對大量的穿甲炮彈,也不是真正的銅墻鐵壁啊…】
  可是,卻能明白,自己的車組,和周圍的戰車里面的帝國軍士兵們,用這種“笨辦法”,沖擊弗萊尼的用意。
  只因為假如不用這一手——那么隨后的犧牲,只怕會更多…
  【看樣子,公國方的注意力是被轉移了…當真認為這是一場全面的總攻擊了嗎?還是說因為突如其來的猛攻,使得指揮官還沒到位?】
  當然,不管是哪種,都沒有什么區別——只需要再花費很短的時間,就能完成布置工作的我軍,即便公國的指揮官趕到,讓城墻上,丘陵上的反擊部隊不至于依靠自己的判斷作戰,各自為陣——他要察覺到這次進攻的真正用意,也不可能是瞬間的事。
  【等到他明白了真相,開始試圖阻止時,我們的作戰,估計就已經成功了吧…不愧是塞克斯大人,格雷爾你們做初一,我們便做十五…爆炸這種“游戲”,可不是只有你們才會玩的…】
  又一枚炮彈擊中了“穿山甲”——不過這一次,卻是直接命中了裝甲最厚的炮塔正面——給車身留下了一個白色的印子,和幾次微弱的震動,彈丸不甘的炸裂了。
  這就是“各自為陣”的弊端…沒有統一指揮的公國部隊,反擊往往只能依靠最前線的武器使用者們,自己的想法來做…也就是說火力覆蓋網重復,部分位置打擊力度不夠,對已經失去戰斗力的敵方單位重復打擊…這一系列的毛病,全部顯現了出來。
  故主要由第四裝甲師和第五,第六裝甲師殘部組成的,本已嚴陣以待的格雷爾公國弗萊尼防衛軍的攻擊,并沒有達到最大的效果。
  【這種程度的攻擊,對“穿山甲”來說,完全就是不痛不癢啊…】
  宛若徹底忘記了剛才的恐慌,得意的笑容,出現在了巴米洛夫的臉上——
  的確,帝國軍的“奇襲”,毫無疑問的取得了能夠用雙眼直視的效果…
  然而,真的就有什么值得帝國軍得意的地方嗎?
  即使是受到預料之外的攻擊——因為補給線被暫時毀掉的帝國,本來是沒道理在半個月之內又一次發動攻擊的——格雷爾公國的將士們,依然讓相當數量的帝國導力戰車,留在了這片連綿起伏的丘陵之中。
  ——盡管數量和物量上有著差距,但是不得不說,格雷爾公國軍士兵的平均素質,同樣在帝國軍人之上…即使只靠普通士兵的各自為陣,也能因為他們自己的個人能力,取得確實的戰果。
  更何況,嚴格意義上講,格雷爾的士兵們的戰斗力,更在十年前,曾經以士兵綜合素質嘲諷了帝國軍的利貝爾王國軍之上…因為格雷爾這十年來,暗地里投入的“影子軍費”(表面上必須應付帝國的監察人員故不能太高),絕對超過利貝爾幾個數量級。
  俗話說“驕兵必敗”,且歷史也常常作此證明…實際上,“驕兵”實際上往往不是弱兵,而是真正意義上的勁旅。
  連強大的軍隊尚且如此,那么主要靠數量取勝的帝國軍呢?
  當弗萊尼的指揮官感到,組織起有效的反擊時,又會如何呢?
  巴米洛夫,想不到那么遠了…
  因為一臺恰好隱藏在這輛穿山甲右側方城墻塔樓下的導力炮,敏銳的發現了它上面的致命傷口。
  第三發穿甲彈,毫無阻礙的,直接通過了“傷口”,進入了戰車內部…然后爆炸。
  兩名格雷爾炮兵的死,在短短的數分鐘后,用三名帝國戰車兵的亡,“報答”了。
  埃雷波尼亞帝國,第三裝甲師團,第一裝甲師第五戰車團所屬
  雷特.巴米洛夫少校,以及路人X2。
  嗯,所以說,掛了。
  --------
  當伊雷斯通過專用通道來到弗萊尼鎮另一端的北門防線的臨時指揮所時,已經是第一時間交火,或者說弗萊尼北門遭到奇襲,十幾分鐘以后的事了。
  “抱歉,諸位,來晚了,情況怎么樣。”
  整了整因為匆忙而散亂的衣領,戴正藍色繡有格雷爾軍徽“獅子昂揚”的船型帽,他急切的說道。
  “沒問題,中校閣下,我們也是剛剛才集合起來——這次帝國軍的攻擊太過突然了,按理說根據情報上分析,他們沒道理這么快發動猛攻才對…”
  立刻走上前的,是他的參謀長,萊爾修斯·亞瑟·格蘭特少校。
  “這些事后再談,反擊方面呢?”
  “參謀部數分鐘前開始協同各前線指揮官把步調拉回我們的掌握之中——剛才的回報看初步的火力網已經織成,帝國軍的被害明顯擴大——就等著閣下進一步的命令了。”
  “知道了,暫時按兵不動,讓所有人按照目前的既定作戰保持迎擊態勢…另外,萊爾,報告目前為止的作戰情況。”
  “我明白了…那么,半個小時以前…”
  然后。
  疑惑,隨著參謀長的報告,漸漸的爬上了伊雷斯的臉。
  帝國軍這一次作戰…到底想要做什么?
j10012x 發表於 2011-10-28 11:10
第25話 死的都是“天才”

七曜歷1202年,八月十日。
  數日前,參謀長萊爾修斯·亞瑟·格蘭特少校的話語,依然回蕩于我的思緒中。
  只可惜,當時,我就晚了那么一步,看出來帝國軍的用意。
  假如…可惜歷史是不會給人以假如的,人總要為自己的疏忽負責。
  通過射擊口,我能夠清楚地看見弗萊尼北城門下方不遠處,兩天前被帝國軍扔下的重型導力戰車的殘骸…
  可惜,它們并不是能讓我感到開心的勛章。
  而是讓抬起頭就能看見的,丘陵彼端騰起的煙塵所代表的強盜,能夠大搖大擺的在我們的大門口擺開陣勢的恥辱。
  ——節自七曜歷1225年出版,琳絲芙拉.班茲所著《格雷爾抗爭秘話》第七章“弗萊尼日記”。
  ---------
  【“那么,半個小時以前…北門忽然遭到了帝國的炮擊——似乎是使用的長距離穿甲彈,不過對于改裝成使用導力驅動的金屬大門,并沒有產生實質性的傷害。”】
  “明白了,繼續。”
  嗯,看情況就知道北門不可能有真正的損失的我,果斷的催促萊爾繼續說下去。
  【“由于事出突然,故士兵們并沒有能夠第一時間就組織起有效的還擊…這給了帝國軍寶貴的時間。”】
  【“故行駛成數個平行品字隊列(即在最前方布置兩部重型戰車,往后分別按照1,2,1的順序交替排列戰車,其目的是制造交錯的火力網同時防止前方的戰車擋住后方戰車的視線)的帝國軍戰車,成功的開到了他們的火炮能夠夠到我軍防御單位的位置…”】
  【“與我軍防線展開了激烈的炮擊戰。”】
  自己當時是怎么問的呢?哦,想起來了…似乎當時眉頭,是皺緊了的呢。
  “不顧高低差的劣勢,和彈藥的差別,和防守部隊進行炮擊戰?帝國軍瘋了么?”
  【“(苦笑)正如剛才所說,士兵們并沒有組織起有效的反擊…所以即使有一些斬獲,但是對于大量加固了裝甲的‘穿山甲’型掃雷重戰車部隊,并不具備令其傷筋動骨的力量。”】
  接著是…對了,接著我有些不甘心的嘖了一聲后——
  “知道了…那么?”
  【“接著我們到了,好歹與各防線上的前線指揮官們取得了聯系…現在火力網應該已經成形,帝國軍的傷亡也該不斷擴大了才對…可是…有三點很奇怪。”】
  “怎么說?”
  【“其一是帝國軍的進攻…與其說是為了打破弗萊尼北門的強襲作戰…不如說更像是把戰車放在那里,對我軍的炮火單位進行定點打擊的…‘反擊戰’…”】
  “反擊戰?跑到別人的門口擺出架勢,‘反擊’別人的‘防御’…?”
  【“就是這樣…其二,則是明明已經陷入了劣勢,帝國軍的這支部隊卻依然沒有撤退的意思…看起來,就跟在等待著什么一樣。”】
  “…等待著什么…第三點?”
  【“第三點,則是這支部隊的數量實在太少了——雖然重戰車加起來,已經能算得上一個師團的量…可是它們不但沒有強大火力的主力戰車‘野牛’在后輔助,而且如果單算戰車的總數量——這大概也就是一個裝甲師的部隊而已。”】
  三個疑點,也就是意味著三個推理的碎片…將它們組合在一起,或許就能拼湊出真相,猜想出帝國軍這莫名其妙一手的意義所在吧?
  “‘反擊戰’…?‘等待’…?‘部隊數量不多’…?”
  腦海里,碎片們不斷地結合,然后因為不能完全合攏而斷開;然后碎片裂開,出現新的碎片——新的假設——于是再,聚攏再一次,又因為依然有所缺失而分裂…
  部隊數量不多——那么帝國軍其實根本沒有恢復后勤…?是了!這支部隊,是帝國軍使用其余部隊的燃料和彈藥,硬生生的堆出來的一支“整合資源部隊”!所以這次進攻才會來的這么快!
  那么…“等待”與“反擊戰”?不對,那不是反擊…將棋盤翻過來思考吧,那應該是一種“掩護”!這樣就能對得上號了——這些擋在最前方,用厚重的裝甲承受著無數炮火的重型戰車,存在的目的只有一個——為別的什么做掩護,等待著某件事的完成…
  那么,將三者結合起來的話——這次的進攻就根本不是進攻,而是一次看似進攻的障眼法…為了將整個弗萊尼守軍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到這些“進攻部隊”身上去…
  之所以明明是奇襲,卻又使用首先開炮打門這種明擺著告訴對方“我們來了!”的方法…分明就是既要讓公國軍為了突然襲擊而產生慌亂,又要讓對方不能真正的找不著北,得把炮火全部集中在“餌”的身上啊…
  說到底,有哪只裝甲部隊,會只用裝甲厚重卻嚴重缺乏火力和對步兵防御手段的掃雷重戰車來作為進攻的唯一車種的?何況對面的那個人,可是獨眼的塞克斯啊…
  不管目的是什么…好狠辣的手段…這樣的話,這批作為‘餌食’的‘穿山甲’…即使有著加固的裝甲,和棄子又有什么根本性的區別?為什么明明是這種無理的命令,他們也會去執行…?
  是獨眼塞克斯的人格魅力,統兵之方和御下之術都已經到了一種境界?還是說帝國軍那素以素質不高著稱的士兵,忽然之間醒悟成了時刻想著“這件事總是要有人去做的”的以服從命令為天職的“真.軍人”了?
  又或者是,這個任務,確確實實的有讓他們不會發出怨言,不會激起兵變的——能夠帶來勛章,帶來獎勵,帶來榮耀,帶來勝利的——價值?
  那么問題就來了,到底這支帝國軍部隊,想要做什么?
  進一步觀察整個帝國軍強襲部隊軍容的命令幾分鐘前已經發出——但是導力通訊器依然沒有響起那“悅耳”的尖叫聲…想來帝國軍的反抗也確實算得上激烈,想要在大炮中找到安全的高點觀察情況,也是需要一點時間的…
  只可惜現在的配備有導力偵查飛艇的援軍,還沒有能從南方調來——這場奇襲本就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卻也怪不得別人。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焦慮也在慢慢的增加——炮火聲已經變得比之前稀疏了不少,但是屬于己方的卻一直沒有消減——可見帝國軍的被害相當大,但就算是這樣,沒有搞清楚這次進攻的真實目的,又何談完全的放心?
  “鈴鈴鈴鈴鈴鈴!!!”
  導力通訊器的鈴聲響起,破天荒地讓人覺得宛若天籟——猛地拿起通訊器的話筒,幾乎是吼叫著的對對面喊道——
  “報告情況!!!帝國軍…戰車部隊的后方!!有什么!!!”
  “報告!!是導力卡車和導力裝甲運兵車!!!大量的運輸車輛!!!這些‘穿山甲’制造的煙塵和它們巨大的身軀,堵住了丘陵的山口,讓我們沒有發現…我是跑到東了望塔的最頂層才看到后面的運輸車輛的!!!”
  最后一塊碎片——出現了,大量的運輸車輛,還是人員與物資分割的運輸車輛…目的是什么?
  將恍惚的視線投向面前桌上的地圖——一字形的北門城墻上方,是兩團圓形的丘陵,而丘陵之間狹窄的“山口”,便是這支部隊強襲的道路…
  而山口向上,就是士兵報告的,運輸車輛聚集的地方的話…
  這種可能性,或者路卡能夠想到——因為他自己就經常玩這個…然而對于習慣于戰車戰的伊雷斯來說,守城本就不是他的強項了…
  不過,當一切都擺到明面上時,情況就很清楚了——
  既然這不是一次正面的總攻…那么自然就是一次為總攻做準備的“任務”。
  而現在,帝國軍最需要的,攻打弗萊尼最需要的,總攻的準備,是什么?
  是能夠將帝國軍的優勢發揮出來的準備…
  也就是,是能夠將帝國軍的“戰車大軍”在這個狹小的丘陵大門口展開的準備。
  換句話說——正如塞克斯對穆拉輕描淡寫一句帶過的那個詞一樣…
  這場戰斗,根本就是為了“修路”啊…
  所以,為什么不選擇晚上奇襲的原因,就顯而易見了:在沒有燈光的情況下,要“修路”是根本不可能的——故只能在白日用引開守軍注意力的手法,高速的展開作業…
  “打開北門!!!戰車部隊出動!!!就算拼了命也要突破這群‘穿山甲’!!!一定要阻止它們身后的帝國軍特殊工作部隊!!!!”
  瘋狂的吼出了命令,無視了參謀長萊爾和其余參謀驚訝的目光,將他們“雖然不知道為什么但是這或許是誘我部隊出擊而殲滅之”的意見全部用掀桌推翻——伊雷斯抓起了導力通訊器,一遍又一遍的向下層指揮官重復自己的命令。
  是的,這也可能是誘我突出的計謀——但是就算是那樣,讓一支突擊隊被吃掉的危險,也比讓對方真的完成自己所料想的那個工作,帶來的危機要小得多!
  于是金屬的導力門被打開…承載著伊雷斯期望的格雷爾公國主力型戰車“白金之星”(the.star),冒著穿山甲發射的,對裝甲并沒有任何威脅的榴彈,沖出了弗萊尼…
  ---------
  “可惜…太遲了…”
  將回憶的閥門關上,看著面前弗萊尼北門外,和2天前截然不同的地貌…伊雷斯苦笑道。
  “抱歉…閣下,如果我們能再多思慮一下…”
  “夠了,萊爾…你們已經做得夠好了…沒能阻止帝國軍的爆破,是我的責任…”
  2天前,和白金之星們沖出弗萊尼幾乎同步——還能行動的,不到一半的穿山甲們,開始了全面的撤退。
  抱著僥幸心理,伊雷斯讓追擊部隊繼續前進——也事實上讓又一成的“穿山甲”,留在了這個狹小的山口。
  ——然后,伊雷斯最為擔憂的事情,發生了。
  用一周時間,囤積了當時第三裝甲師團和緊跟其后的第七裝甲師團,第十裝甲師團的所有導力zha藥…在塞克斯的命令下,裝甲師團們的金貴貨“步兵”們,將zha藥狠狠的塞進了并不高陡的山口兩邊丘陵的丘體內。
  接著,從內向外…連環的,猛烈的爆炸發生了。
  按照一定規律爆破的zha藥,成功的將兩座雖然對于人類來說并不難翻越,卻絕對無法讓導力戰車開上去的小山丘,給“削平”了。
  成為了兩塊比起水平線或者高那么一點的“平臺”。
  這并非是多么困難的技術…在路卡的前世,比著復雜得多的“炸山”,都是實際存在著的。
  只是兩座在地面上凸起的“不聽話的小饅頭”…要將其弄成豆腐或者困難了點,不過在上面削掉一層圓潤,留下一塊切面——這卻是易如反掌。
  但是,又有多少人,能夠將生活中,工程中的東西,應用在戰爭之中?
  路卡認為,自己或許是這樣…不,是不得不這樣——因為在王道的戰陣上,他并不具備得天獨厚的優勢…
  可是,路卡畢竟過于年輕…所以他忘記了提醒自己的部下——或者就連他自己,都忘記了…
  獨眼的塞克斯…這個十年前就敢在利貝爾玩“水上炮臺”的男人…除了是一個正面戰車戰的王者之外…也是一個徹頭徹尾的“詭道智將”啊。
  根本沒在現場指揮的塞克斯,用自己數十年的戰爭經驗,教會了剛剛踏過而立之年的年輕中校伊雷斯一件事…也教會了一臉蒼白的看著戰報,遠在加拉爾的路卡一件事——
  永遠不要小看一個真正的名將…永遠不要以為老將不會玩你玩的那些把戲…永遠不要以為經驗這東西真的能用天份將其徹底抵消…
  天才是不可理喻的?天才是能夠做到別人做不到的事情的?天才是能夠化不可能為可能的?
  戰爭——只有在沙場上搏殺后,靠著智慧,經驗和運氣存活下來的老兵;
  戰爭——只有通過無數次的失敗,卻依然能夠站立在下一個戰場上的勇士;
  戰爭——只有把天份和努力與堅持結合,最后從血泥中爬出的真正的智者;
  戰爭——TMD死的全部都是”天才”。
j10012x 發表於 2011-10-28 11:11
第26話 血染的狼煙(一):公爵的命令

前略)
  …在這場戰役開始半個多月前,格雷爾公國第二裝甲師團與埃雷波尼亞帝國第三裝甲師團在這座城池前方的丘陵中短兵相接,戰斗的結果,是第二裝甲師團幾乎被打殘,退守弗萊尼鎮…
  借助弗萊尼鎮北門那完全不適合裝甲部隊行軍的地勢,第二裝甲師剩余將士們的絕不放棄的頑強作戰,以及敵后破壞行動的成功三方面因素影響——公國軍成功的將名將“獨眼的塞克斯”率領的擁有帝國最高等級作戰能力的戰車部隊,拖在了辛尼爾丘陵。
  可惜,在塞克斯親自策劃的“雙子峰作戰”后,公國軍最為重要的王牌——地利,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幾乎可以算受到了毀滅性的打擊。
  面對已經整裝完畢的,以帝國第三裝甲師團,第七裝甲師團為主要進攻力量,第十裝甲師團緊跟其后的,整整3個師團近10萬人的戰車主力軍勢…
  失去了那得天獨厚的地利時,在軍力上處于壓倒性不利的格雷爾公國軍,如同戰前所有人預測的一般,最終戰敗,并丟失了弗萊尼鎮這座至關重要的戰略據點…從此,帝國軍的后勤可以說再不用擔心——辛尼爾丘陵,就是最好的物資倉庫。
  然而,卻沒有人有資格,嘲弄這場戰爭的失敗者。
  這場戰役,讓后人第一次見到了,擁有“格雷爾”姓氏的人,為這個國家所留下的,最寶貴的力量,是什么。
  史稱“弗萊尼保衛戰”的這場戰役,有著另外一個讓更多人津津樂道的別名——
  “血染的狼煙”。
  節自七曜歷1235年著《近代戰爭史優秀戰例精選.格雷爾抗爭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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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方陣…兩個…天啊…這是什么數量…”
  聽著拿著望遠鏡,從射擊口向外觀察的萊爾參謀長口中,發出幾乎等同于呻吟的聲音,伊雷斯連苦笑的表情都做不出來。
  嘆了口氣,他站起身,一把拿過了參謀長手中的觀察工具,道:
  “不用看了,情報已經到了,從紋章看,除了我們的老朋友——塞克斯閣下帶領的第三師團之外,第七師團也到了…還有在這兩支部隊之后的那支軍勢,目前偵察兵正在觀察到底是哪支部隊——我估計不是第十裝甲師,就是第十四裝甲師。”
  不過,聽到“第七裝甲師”時,萊爾就已經沒有再聽取后面兩支師團可能是哪支的余裕了…因為和第三裝甲師一樣,坐鎮第七裝甲師的帝國將軍,也擁有著讓聞者感到如雷貫耳的名字——
  “第七裝甲師團…!!‘疾風之鷹’弗林特.馮.貝爾卡中將!?”
  “看起來就是這樣了…那位可也是一直和范德爾家站在同一條線上的帝國中立派——被當作范德爾軍官團的一員來看待也很正常…”
  聳了聳肩,做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一邊將手中的望遠鏡放向桌面,伊雷斯一邊說道。
  “嘩啦!!”
  完全沒有對準位置就松開右手——結果便是望遠鏡落在了堅硬的大理石地板上,鏡片摔得粉碎。
  “中校閣下…”
  這個時候,萊爾才注意到——從剛才起,中校的手臂,就在不斷地顫抖著。
  那意味著什么,不用語言也能明白——因為此刻的萊爾,也有著同樣的心情。
  沉默了半響,伊雷斯終于笑了出來——慘笑:
  “…幸好,現在這里除了你和我沒有外人…要是讓士兵或者軍官們看到我的樣子…這仗就真的不用打了…”
  恐懼,在內心中不斷蔓延——伊雷斯從來沒有這么明確的體會到,自己身為一個師團的指揮官,最大的缺陷。
  身為從屬國的格雷爾公國,通過戰爭來鍛煉本國軍官的機會,其實并不多…
  鐵血俾斯麥恐怕在很早以前,就注意到格雷爾公國的勢大了…故在他上臺的這十年中,格雷爾沒有任何派兵配合帝國進攻他國的機會…
  不得不說,這可以說是幾近于陽謀的手段了——并不是讓公國協同參戰,并設法從中暗算來削弱點公國的戰力,而是通過不給他們鍛煉新的軍官的機會,讓公國在十年后,軍事人才出現斷層——
  當然,路卡和少部分編制在公國旗下的貴族們不在此列——即使是俾斯麥,也無法阻止他們通過正規渠道前往帝國的各個地區積累經驗...出身平民的他,更是不可能會去做暗殺或者害死這群貴族的蠢事——這是這個還沒有徹底擺脫傳統貴族控制的國家的,禁忌。
  總之,因為這樣,雖然對于現在處于中生代的,包括伊雷斯在內的這一批指揮官,大多不是通過各種手段,在帝國其他部隊里磨練過一段時間后回到家鄉任職的,就是遠在十年前,就已經在軍隊中,甚至參加過百日戰爭的老人…
  但是格雷爾公國的上層軍官中,確實缺乏真正的“將軍”。
  伊雷斯…雖然名義上只是個中校,但是其實只要能夠懂一點塞姆利亞大陸社會情況和歷史的人,就該明白——指揮著一個師團的人,其實已經是將軍的級別了…
  之所以只能是中校——連路卡也只能給自己安上“上校”的軍銜…是因為還不被承認為一個擁有完全獨立主權國家的格雷爾公國,是沒有資格給自己的軍官冠上“將軍”的頭銜,給他們掛上“將軍”的流蘇的…
  于是,伊雷斯,就是一個典型的“不該為將之‘將’”。
  【該死的…從來沒有發現,原來我竟然會有怯戰這種心理啊…】
  狠狠用左手握住自己的右手,好歹止住了顫抖的伊雷斯,即使明白自己的恐懼或許從根本上講,是無可厚非的…卻也忍不住在內心中責難起了自己的懦弱。
  “中校閣下…”
  “你不用多說了…我也很明白…假如不是我,不是我們來做的話…還有多少人能做這件事呢…”
  而立之年的年紀,打過的仗大大小小也不少了…只可惜,從來沒有面對過這么龐大的軍容,也沒有指揮過這么關鍵的戰役…沒錯,并不是戰斗,而是戰役級別的戰爭。
  無論年齡,經驗和資歷,都能配得上一個優秀的“校官”的伊雷斯,卻并不具備能夠真正面對整整三個帝國將軍率領的軍陣的能力…
  【這個…我從一開始就明白了…】
  “中校閣下!!!”
  思考了許久,萊爾終于忍不住,喊出了聲——
  “趁著現在還不算太遲,帝國軍還在布陣…按照殿下的旨意…撤退吧,閣下!!現在還來得及!!!”
  一句話,將伊雷斯靈魂的時鐘,向前撥動了數個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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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曜歷1202年,八月十日,早上八點三十分。
  “鈴鈴鈴鈴!!!!”
  房間中的導力通訊器,發出刺耳的尖叫——不過房間的主人,卻完全沒有因為酣睡被打斷,而氣急敗壞。
  說到底,早在半個小時前,他就已經醒來了…并等待著這個鈴聲的響起。
  一個鯉魚打挺,從床榻上躍起,男子一把抓起了通訊器的聽筒,放到了耳邊。
  完全不用確認對方的身份——只因為這部通訊器,只連通唯一的一個地方——格雷爾公國首府,加拉爾城,公爵府。
  “格雷爾公國防衛軍第二師團臨時總指揮,伊雷斯.諾森中校…向總司令殿下…”
  “多余的客套話就不用多說了,伊雷斯中校。”
  對面少年的聲音,顯得非常疲憊——這么想著的伊雷斯,忽然覺得一陣羞惱…因為讓這個只有16歲的少年如此疲憊的,正是自己沒有能夠及時判斷清楚形式,而帶來的危機形勢。
  “明白,殿下,第二裝甲師以下,第四裝甲師,原第五,第六裝甲整編師按照原命令,正在執行弗萊尼鎮守備任務——請殿下做下一步的指示。”
  “…守備嗎…伊雷斯中校,緊急戰報我已經閱讀過了,并且將其交給了總參謀部進行了討論…現在…聽令!”
  “是!”
  “以第四裝甲師為前隊…原第五,第六裝甲整編師為后隊,依次從弗萊尼鎮撤離,同時炸毀包括弗萊尼導力列車站,以及弗萊尼鎮中所有的重要單位…之后,與前來支援你們的第七機動混合師團會合,按照第七師團的命令,在哈維斯平原盡可能的狙擊帝國軍。”
  停頓了一會兒,路卡的聲音再次傳來:“以上,就是總部擬定的全部作戰內容,聽明白了嗎?”
  果然,是撤退么…其實,從2天前,看清楚帝國軍把佛萊尼北門正對的兩座丘陵的丘體,改造成了什么樣子后,伊雷斯就或多或少預感到,會是這樣了——
  成為了兩座“平臺”的丘陵,不僅讓導力戰車能夠輕松的開上去布陣,更是徹底抵消了弗萊尼北門城墻和兩邊丘陵本來擁有的“制高點”的優勢。
  由于“平臺”本身有一定的縱深,故即使公國軍想要趁著帝國軍布陣的時候,借機發動進攻,也是枉然——根本無法夠到有效射程外的帝國軍戰車,即使運氣好碰到了,已經開始失速的炮彈,又能造成多大的威脅?
  反而是帝國軍,可以輕輕松松地等待軍陣布齊后,將部隊推進到射程內,和本來處于高處的炮臺,展開虐殺性質的“平射對轟”。
  用機動部隊突出城門,進行狙擊的想法,則更是如同主日學校的孩子一樣天真——公國哪里有能夠狙擊三個師團的戰車部隊?難道位于最后面的那個帝國師團,是放在那里做擺設的么?
  可以說,塞克斯2天前輕描淡寫的一炸——是徹徹底底的把弗萊尼的北門的“門鎖”給下了…剩下的工作,只是打開這道門而已。
  既然如此,那么守這座城,又還有什么意義?失去了地利,軍力上大概只有對方五分之一,殘缺不全的第二師團,根本不具備守住弗萊尼的資本。
  所以與其等到無謂的防御被擊破,帝國沖進弗萊尼,把無法快速從弗萊尼鎮街巷的復雜地形中撤離的第二師團一鍋端…不如提前讓他們撤離,并摧毀鎮中所有能摧毀的東西,擋一擋帝國軍的路,在和第七師團會合后,再回來,利用平原地形和帝國打“戰車騎兵戰”…
  ——反正,在平原上對戰車,和在沒有高低差,只有一道需要那么一些炮彈轟開的城墻里外對轟,也沒有本質上的區別…前者,我軍的生存率還要高一點。
  這些,伊雷斯都明白…而且說到底,這個撤退的命令,對于早就知道無力再守下去的他而言,也是一個喜訊吧?
  因為,不需要白白的在這里送死。
  接受這個命令,又不是抗命,相反還是上面的意見,何樂而不為呢?
  所以,伊雷斯笑著開了口:
  “我明白了,殿下,第二裝甲師團會按照您的旨意…”
j10012x 發表於 2011-10-28 11:11
第27話 血染的狼煙(二):最后的諫言

“我明白了…殿下,第二裝甲師團會按照您的旨意作戰…不過殿下,在下想問一個問題——這個作戰計劃,真的是總參謀部擬定的,‘第一計劃’么?”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伊雷斯忽然覺得,自己真的是一個蠢貨…要是人生能夠回檔的話,他一定…還是會這么說。
  【“呃!!”】
  對面立刻出現的,某人被噎住,喉頭發出的奇怪聲響,坐實了伊雷斯的判斷…看起來,格雷爾殿下給自己下達的指令,還真是一個“備選”而已啊…
  片刻后,路卡有些無力的聲音,從聽筒中傳來:
  【“…為什么會猜到的?”】
  “因為殿下您在上次國防會議上,針對可能發生的‘帝國侵略’所提出的應對戰略啊…”
  【“…我所提出的戰略,應該是很符合對你的命令的。”】
  “‘將平民盡可能的全部撤回國土深處,利用每一片土地,在盡可能保存己方力量的情況下拖延敵軍,亦就是所謂的以空間換時間’嗎…的確,看起來,讓我們撤離已經守不住的弗萊尼,是很符合這個思想…但是,殿下。”
  將目光投向窗外——從這里,是看不到北門那邊的情況的,不過,光是用想象,伊雷斯就大概勾勒出了一幅來自帝國的龐大裝甲軍勢:“殿下,我想問,只是此時此刻…我們還擁有所謂的‘空間’嗎?”
  【“……”】
  路卡無話可說。
  是的…一旦弗萊尼城破,帝國戰車的鐵蹄將會直接踏上一望無垠的哈維斯平原…那樣的話,即使它們放棄急行軍,僅用常規全速行軍…到達加拉爾城,也不過就是數天的時間…
  而想要在平原上對帝國軍整整5個裝甲師團進行狙擊…就算第二裝甲師團和第七機動混合師團會合…無論是將領的能力差距還是雙方軍力的大小差異,都可以讓人斷定——帝國軍完全可以直接扔下一個師團纏住他們,大部分繼續推進就是…
  “格雷爾公國其實已經沒有空間了”——路卡和伊雷斯,都明白這個道理。
  何況…以第四裝甲師為前隊先撤,第五第六整編裝甲師為后隊墊后,并實施炸毀工作,這個命令里面透露出的另外一個意思,大概就是路卡對總參謀部的一種妥協吧。
  ——之所以讓實力保存尚且完整,更適合墊后和執行摧毀弗萊尼鎮重要單位的第四裝甲師先行撤退…說到底,就是把戰力缺失,默契不足的臨時隊伍,第五第六整編裝甲師,作為了一個“棄子”而已…
  讓已經殘缺的部隊去擋住敵軍,保留擁有完好戰斗力的部隊——丟卒保車,多么顯而易見的打算啊。
  伊雷斯完全能理解在戰略層面上,作出這種計劃的總參謀部…除了,他認為總參的初始方案,絕對不會這么的“仁慈”以外…仁慈的,恐怕是通訊器另一端的那位吧…
  閉上眼睛,然后猛地睜開,伊雷斯道:
  “殿下…我想問殿下一個問題…或許有些冒犯,但這并不是以一個格雷爾公國的臣子的身份,向他的殿下提出的疑問…而是以一個身系了兩萬名將士生命的總指揮官的身份…向他的指揮官…求一個正面的回答。”
  沉默了很久的路卡,幾乎是立刻,就作出了回答:“問吧。”
  “殿下…我想請問一件事…如果…真的有‘時間’的話,公國,能有哪怕一點點…真的只有一點點的勝算么?”
  這場戰爭…實際上,除了身處于最核心的機要位置的人以外,即使是伊雷斯這樣的高級將官,也看不到真正的“勝算”。
  是的…平均來算,格雷爾公國是富有,可以明確地說,它比埃雷波尼亞帝國,這個宗主國富裕…但是它卻不可能富有到打破常理的程度。
  常備軍力只有7個師團,總兵力20多萬的格雷爾公國,和常備軍力整整30個師團,總兵力百萬的埃雷波尼亞帝國…軍容的差距,是1比5。
  國土面積485萬平方塞爾矩的格雷爾公國,和國土面積7281萬平方塞爾矩的埃雷波尼亞帝國,儲藏物資的土地的差距,是1比15。
  而這場戰爭,是在公國的本土作戰…雖然表面看起來,帝國只對格雷爾投入了包括第三裝甲師團,第六步兵混合師團,第七裝甲師團,第九步兵混合師團,第十裝甲師團,第十四裝甲師團,第十七裝甲師團,第十九步兵混合師團,第二十三裝甲師團,第二十七獨立機動裝甲師團等共十個師團,總兵力三十多萬的部隊——這比進攻利貝爾時的13個師團都少…
  然而,這里面卻有整整六個配備了帝國最新一代量產各型導力戰車的裝甲師團,甚至還有兩個可以算得上是“王牌”,由名將率領的部隊…而三個步兵師團,更都是久經百戰的精銳軍。
  唯一的算是菜鳥的部隊,大概就是穆拉.范德爾率領的第二十七師團了——說到底,那不過就是個實驗部隊罷了。
  所以,格雷爾在布魯克鎮的一炸,還當真沒能讓帝國的侵略部隊,傷筋動骨。
  于是…格雷爾公國軍,即使人員平均素質高于“整個帝國軍”,在面對對方的老兵部隊,又能高到哪里去?
  考慮到公國指揮人才的斷層——在團體作戰中戰斗力不低于對方,已經可以算是能讓路卡燒高香的好事了。
  格雷爾,為什么能夠抵抗到現在…依靠的,其實是這個公國的人民與士兵,一種比較特殊的思想…一種本不該存在于從屬國人民的腦海里的,格雷爾公國歷代的首領,花了幾百年,才讓它們根深蒂固的思想。
  而不是現在的公爵,盧克卡爾德.費倫茲.格雷爾有著什么狗屁的王八之氣,嬌軀一顫,四方諸侯神魂顛倒,為其死戰。
  說真的…對于格雷爾人來說,能為了這個國家奮戰,到底有多少是為了那個年僅16歲,還到現在都對著國民戴著面具的少年?
  即使這個國家的高層,真正理解少年的高層們,都信任著,包容著,保護著他——剛剛真正踏上“王”的舞臺的路卡…有沒有可能讓一成的格雷爾人,全心全意的為了“他”而戰斗?
  不是為了“格雷爾”這個領袖象征具現化的“盧克卡爾德.費倫茲.格雷爾”而戰…而是真正認可,崇敬,愛戴“路卡”這個人本身,而為了他戰斗的人,究竟能有多少?
  【或者,這場戰爭,對我們的年輕公爵,真的太早了…】
  至少,連自己也覺得,如果卡納德殿下還在,恐怕自己是不會去問這個問題的吧…伊雷斯心中念道…
  然后,他得到了一個承諾。
  一個還沒能把“格雷爾殿下”變成“路卡殿下”的少年的承諾——
  【“…只要有時間…這場戰爭,我們的勝算…”】
  停頓片刻,似乎下定了決心——路卡以幾乎可以算得上是冷淡,卻又絕對沒有動搖的聲音,說道:
  【“我們的勝算——是建立在全殲帝國軍30萬士兵的基礎上的…”】
  【“百分之百!”】
  這不僅僅是個承諾——同時,也是一個暗示…
  一個能夠體現可以被稱呼為“溫柔”的暗示。
  理解到了這個暗示的伊雷斯臉上出現的,是路卡永遠不可能看到的,回“溫柔”以“溫柔”的笑容。
  “…那么請殿下下令吧——真正的命令。”
  【“…第二裝甲師團…死守弗萊尼鎮,并盡快與盡可能的炸毀弗萊尼鎮內包括導力列車站在內的一切重要單位…直到我下達撤退的命令為止,不允許后退一步。”】
  ——“撤退的命令”,根本就是多余的…
  “伊雷斯.諾森了解…然后,我想對殿下做最后的一諫——”
  在切斷通訊前,路卡這輩子最后一次聽見的,伊雷斯的聲音:
  “殿下…請從現在起,放棄那種半吊子的溫柔,拋棄身為人類的柔弱吧…”
  “否則的話,沒有去背負罪,去違背自己良心做‘正確的事’的勇氣的人,是無法去守護的…是無法成為能夠守護一個國家的‘王’的。”
  “至少在您以‘王’的立場站在天地之間的時候…”
  “望您能記住,‘王’并不是‘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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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萊爾…”
  “…在,中校閣下…您果真不打算…?”
  “嗯…”
  “可是殿下的意思不是…!!”
  “萊爾…我無法用一個應該我們這些大人去輔佐的,年僅16歲的少年的溫柔來作為借口,讓更多的同胞死去…或者讓別人代替我們送死。”
  “我知道…我知道但是!你真的就沒有一點私心么…跟隨著你的戰士們又該怎么辦?!你好歹要為了他們想想!!”
  “萊爾…有的事情,必須要有人去做…其實我們只是運氣不好,剛好在最差勁的時候,待在了最差勁的位置而已…這是沒得逃避的事情…士兵們同樣應該明白這一點…說到底,早在這場戰爭開始的時候,我們就宣誓過了…”
  “雖然沒有人畏懼死亡…如果是真的需要人去死,并且是有價值的犧牲…那么死在這里,又有什么干系…”
  “只因為我們是守護一個國家的軍人啊。”
  從懷里取出一張照片,用手指玩弄著,伊雷斯接著道:
  “我愿意相信一次,相信自己的死,將士們的死真的會有價值…相信那個承諾一次——因為一個擁有著那種本能般溫柔的殿下,我相信他還沒有用那種語氣向部下說出謊言的靈魂,也不會因為自己的面子或者任性,將沒有勝算的戰爭持續下去…”
  “…我無法反駁…只是…罷了…那么我立刻去…”
  “萊爾…傷病人員和后勤部隊…就拜托你了。”
  “等…你的意思該不會是!?伊雷斯!!你以為我是貪生怕死之人么!?”
  “萊爾…我們需要一個能夠帶著她一起離開,并將這場戰役最真實的面貌通過她告知世人的人…一個真正的有發言權的人…還有比你更適合的嗎?”
  “她…琳絲芙拉.班茲么…你對她…”
  “啊哈哈…這大概就是我真正的私心了吧…不過,她本來就沒有理由陪著我們一起下地獄…讓她跟著傷兵和后勤部隊一起離開吧——等你們走后,我們就會炸毀列車站。”
  站起身,射擊口外,帝國軍的陣容,已然具有了形狀——看起來,全面的進攻,很快就要到來了——
  “然后…作為我的參謀長的最后一個工作…萊爾…幫我準備下通訊器吧…有的話,我想對將士們講講…”
  “這大概,是我這輩子最后一次整兵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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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撒了謊。
  不,或許并不能這么說,因為我只是沒有將真正的一切,全部告訴伊雷斯而已…
  說到底,我根本不具備奧利維特那種臉不紅氣不喘就把真正的謊言說出口的能力。
  其實,就算第二師團先撤回來…只要將那些現在就投入戰場,是有可能在哈維斯平原拖延住帝國軍的…
  ——以暴露一部分底牌,死傷更多的士兵,甚至最危險的——那些被繳獲為代價…
  不確定因素太多了——而且甚至還有可能讓最后的大計破產,即使可能性并不太大。
  那么,為什么我一開始要把“備案”告訴伊雷斯…?
  因為開始覺得承受不了了么…哈哈…
  這十年,我一直以為自己被那C蛋的經歷,磨練的夠“堅強”了…
  結果…果然跟伊雷斯說的一樣…我的覺悟和我的內心的沖突,帶來的,就只是這么一個“半吊子”的溫柔…
  不過…放心吧,中校…
  我無法發誓只為了第二裝甲師團的戰士們…
  但是我可以發誓,為了所有在這場戰爭中死去的格雷爾人…
  哪怕心被再一次的撕裂也好——
  盧克卡爾德.費倫茲.格雷爾…我…
  會變成“王”
j10012x 發表於 2011-10-28 11:11
第28話 血染的狼煙(三):大炮的序幕

七曜歷八月十日——對于我來說,即使沒有能夠親眼看見埃雷波尼亞帝國的炮彈落在弗萊尼鎮北門上的那一幕,這一天,也能讓我銘記一生。
  背向著那些恐怕已經再也無法回歸故里的第二裝甲師團的戰士們,我和提前撤離弗萊尼鎮的師團傷兵,后勤部隊以及文員們,一同坐上了弗萊尼導力列車站的“最后一班列車”。
  因為我的責任,我的工作,所以我無法留在那里,見證那里最后發生的一切…我所能看到的伊雷斯中校所率領部隊的“最后”,也只能到此為止了。
  心中的感覺,很是古怪…遺憾,哀傷,同情,憤怒,不甘,自嘲…種種感情混雜在一起,讓我覺得有些喘不過氣來。
  于是,伴隨著一種近乎發泄的情感,我寫下了這篇文字。
  我忽然想到,現在,依然留在弗萊尼的他們…是否打從一開始就知道,那是一場根本沒有“勝利”可言的戰爭呢?
  有幸在撤離之前,最后一次登上哨塔的我,親眼確認了帝國軍不緊不慢布置陣型的模樣…那種余裕,簡直就是在像我們宣告“快點逃跑吧,我們根本不需要花費半點力氣,就能徹底摧毀你們”一樣…
  抬起手,看了眼腕上的手表…無情的分針,剛好越過了的中軸向右七十五度的刻線…
  現在的時間,是下午兩點半。
  從上午十點,到我還沒有乘上列車的三十分鐘前…整整四個小時,用兵手腕雷厲風行的塞克斯,居然花費了整整四個小時來布置陣型。
  如果連我都能明白,這便是獨眼塞克斯的“威壓之計”,并深深地感到恐懼的話…首當其沖的他們,又是如何感想?又將如何去面對它…征服它呢?
  回首望去,一望無垠的平原上,弗萊尼鎮的影子已經蕩然無存…就如同這個問題可能的答案一樣——我琳絲芙拉.班茲一生,都不會有機會再找到了…
  節自《利貝爾通訊(國際咨詢)》八月十四日號刊,《鄰國的戰場》
  專欄撰稿人:琳絲芙拉.班茲
  (稿紙上有水滴狀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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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曜歷八月十日,下午兩點二十分…
  格雷爾公國,辛尼爾丘陵南部邊緣城鎮,弗萊尼鎮,北門外500塞爾矩處——
  鐵之林…炮塔頂部至地面平均高度約3.12亞矩的埃雷波尼亞帝國導力戰車陣,宛若在被夷平的兩座丘陵的“平臺”上,和它們之間的山口,植入了一片鋼鐵的叢林。
  兩兩交錯的陣型,猙獰的主戰炮一致指向前方的城池;透過鐵之林的間隙,看向它身后隱藏的事物——那是等待著一聲令下,就突入弗萊尼的帝國軍陸軍士兵們。
  紅色的軍服,因為還沒有經受過艱苦的戰斗,竟然能算得上人人筆挺;腰間的軍刀在開始西沉的陽光下,閃爍著七彩的光輝——那是因為保養良好的刀刃,還沒有切開過人體的油脂;手中捧著的導力步槍或者導力沖鋒槍,竟然亮的能夠照出持有人的臉…
  除了行軍中帶來的些許疲累外…這幾乎就是一支剛剛進入戰斗的新軍——正是士氣旺盛,想為了軍功而施展手腳的“一鼓之軍”。
  期待這群士兵因為沒有進入狀態而戰斗力低下?倘若走進去看,恐怕沒有哪個傻子還會抱有這種想法…
  老兵的臉上,或許沒有等同于勛章的傷疤——但是那眼中的透出的淡淡陰郁,說明了他們習慣于死亡;即使是新進的補充兵,那臉上興奮與期待皆有的表情,也說明了他們毫不在意將子彈與利刃送進對面士兵的腦子與胸膛…
  將目光拉回鋼之叢林——在統一涂裝的戰車群的正中間,有一塊故意隔出的小小空地,在其中央,停放著的,是一部造型獨特的導力戰車。
  比量產重型導力戰車“蓋亞”還要大上一圈的戰車,與帝國戰車通常的紅色涂裝不同,在黑色的底色上,用紫紅色的涂料勾勒出了蕭殺的條紋;車身四周或懸掛,或鑲嵌著無數厚重的追加裝甲,然而卻又沒有一絲繚亂的感覺,反而詭異的表現出一種屬于戰士的狂野高貴;從炮塔前方伸出的,是口徑甚至超越主力戰車“野牛”的雙管滑膛炮,炮口內部黝黑仿佛深淵,似乎隨時都會有致命的炮彈從中飛出,砸入敵人的裝甲與血肉之中。
  不過,事實上這一切的一切,其實都還不如這輛戰車車身側面,銘刻的那個紋章,以及那串字母顯眼——
  基克洛普斯號(Cyclops)…以及與其同名的紋章“獨眼巨人”。
  而此刻站在這輛戰車旁邊的獨眼中年男性,正是它的主人…格雷爾攻擊軍總司令,“獨眼的塞克斯”,塞克斯.范德爾中將。
  “總帥閣下!!!第七方陣準備完畢!!!”
  “閣下!!!第十方陣完畢!!!!”
  “范德爾閣下!!!第四方陣已經就位!!”
  “總帥閣下,第三師團,第七師團,第十師團的所有部隊已經完成布陣…請下命令吧。”
  一個又一個“完成”的報告向著賽克斯傳來…不過,他卻只是一直用那唯一的眼睛,看著面前的城墻…良久之后,才在最后向他匯報“全軍成陣”的副官面前,改變了一絲表情——
  “…是嗎…弗林特卿那邊?”
  “弗林特中將閣下表示,這場戰斗將全權聽從總帥您的指揮,并祝愿您武運昌隆。”
  “呵…那家伙,假如讓世人知道疾風之鷹根本是一個有辦法偷懶就絕對不會動自己一個手指的人的話…恐怕帝國軍的名將的含金量,都會跟著降一個檔次吧…”
  搖了搖頭——不過塞克斯卻知道,過去的弗林特,其實絕對沒有那么消極…
  和卡納德有著不錯的關系,又在數年前的對山德諾斯公國作戰中,被路卡拯救了自己整個師團的弗林特,現在可以說幾乎是把自己的部隊完全扔給了塞克斯在指揮…而他本人,大概現在正窩在數百塞爾矩外的某個營地里,喝著自己的威士忌紅茶吧…
  【狡猾又自私的家伙,因為不想讓自己的良心過不去,所以干脆就“都是塞克斯打的,跟我無關么”…呵…】
  沒辦法,自己早就該知道“疾風之鷹”這個稱號,除了意味著這個男人在高機動作戰上的天才指揮能力之外…還意味著他那如風如鷹一般,不受拘束的心理么?
  在旁人看來,或者弗林特是塞克斯怎么說,就說“范德爾殿下此言甚是”的——說的好聽點就是范德爾軍官團的成員之一,說的難聽點就是范德爾的跟屁蟲吧?然而塞克斯卻很清楚,事實完全不是這樣。
  弗林特只是一個很聰明,卻又同時很懶的人而已…根本懶得參與帝國內部現在的那些讓人煩躁的斗爭的他,卻又裝出一副“中立派”模樣的原因,除了讓私交不錯的塞克斯給他頂包之外,還有任何別的可能么?
  說到底,他是一個真正的,只要自己良心舒坦,生活過得去,就根本毫無立場的家伙啊…
  【攤上他這種指揮官的士兵,或者才是最悲哀的吧…因為這個人,對自己的士兵投入的關心,恐怕還沒有明天酒壺里的威士忌夠不夠燒一壺茶來的重吧…雖然看起來非常的平易近人…】
  “…我明白了…那么,弗萊尼方面的情況?”
  “我軍已對包括城墻及相鄰丘陵的弗萊尼防線進行過全面的觀察…格雷爾方面似乎并沒有將防線壓縮的打算——依然能夠確認到依然有士兵在原定的各個打擊目標附近活動。”
  “是這樣嗎…呵…沒有選擇撤退啊…真是令人激賞…只可惜…”
  將手臂緩緩地舉起,塞克斯本來只是喃喃的音調,忽然拔高——
  “通告全軍…以秒針走過兩點三十五分為信號…左翼,右翼,中央三軍同時前進,左翼與右翼負責消滅敵軍雙邊防御單位的同時,中軍迅速擊破弗萊尼北門,然后…”
  猛地劃下,虛指向那金屬的大門后的存在,塞克斯的聲音,沒有一絲溫度——
  “全軍換用榴彈…對弗萊尼鎮內部進行覆蓋射擊后…”
  “步兵全面突入,務必在今日之內,完全占領弗萊尼!!”
  【只可惜…這樣的一支有著骨氣的部隊,就會這樣被埋葬于此地了啊…】
  ——總帥的話語,迅速的通過導力通訊設備,或者人員的口耳交傳,擴散到了鋼之林的各個角落——
  滴答的指針走動聲,和所有炮手的心跳,合二為一…
  接著…
  三個師團共一千多輛導力戰車,同時發動引擎的聲音,即使是使用的安靜的導力,在無論敵我雙方都安靜的等待著這一刻的時候,聽起來也仿佛巨龍的咆哮一般!
  堪稱整個格雷爾抗爭中最慘烈的戰斗之一,史稱“弗萊尼保衛戰”,“血染的狼煙”的這場戰役……
  在雙方如同傾瀉般,劃破天空的炮彈暴雨中。
  開始了。
j10012x 發表於 2011-10-28 11:12
第29話 血染的狼煙(四):獅子們的挽歌

在弗萊尼鎮中,有相當數量因為軍用導力飛艇的面世,而專門為了針對減少空中炮擊,槍擊造成的損失這一目的,建造的防空洞。
  它們有的潦草的扎根于小街或暗巷的兩旁,只能通過位于地面上的入口確認其的存在;有的依傍著城鎮兩旁的丘陵山體建造,隱藏在重重的建筑物之后;還有的位于地下,潛伏于縱橫交錯的下水道線路之間…
  在這一座座防空洞中,昏暗的燈光下,一個個身穿格雷爾公國藍色軍服的矯健身影,正等待著…等待著輪到他們的那一刻。
  聆聽著仿佛來自遙遠的彼岸,卻因為異常的寧靜而清晰無比的爆音——格雷爾公國的將士們,只能祈禱著位于北門防線之上的戰友們,他們的英魂能夠升入空之國度,去往女神的身旁。
  然后,炮擊聲的間隔越來越長,聲音也越來越遠——直到最后,防空洞中除了彼此的呼吸聲以外,再無別的聲響。
  平靜…令人發自內心感到悲痛的平靜…意味著的,只有一種可能…
  那個沒人忍心將它說出口的可能。
  只能確信,所有因為防空洞容量有限,而留在防線上作為炮擊部隊的守護者們...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也依然用手中的大炮,向著帝國軍咆哮著。
  “磅!!!!!!!”
  接著,是一聲巨響——甚至比之前那么多的炮擊聲都要來得洪亮無數倍的這聲巨響,宛若巨大的鐵塊砸在地面上一樣,刺耳的同時,還激起了劇烈的震蕩——
  這是什么聲音,格雷爾人的心中,早已有了統一的答案…
  “全員保護動作!!”
  “全員保護動作!!”
  “全員保護動作!!”
  每個防空洞中的指揮官,用幾乎可以說是冷酷的聲音,道出了同樣的命令。
  能不冷酷嗎?
  哪怕所有人都有理由痛哭,他們也不能。
  所以,有誰能夠說出自己無法原諒他們臉上的淚水?能夠說出自己無法容忍他們在最后的一次命令中放縱一會?
  沒有人有資格這么做…沒有人有時間這么做。
  第一次震蕩,意味著弗萊尼北門的徹底倒塌…而緊接著——“防空洞”發揮了它應有的價值。
  即使那鋪天蓋地的轟炸,并不是來自于空中的艦艇,而是來自城墻外,將炮身指向斜上方,發射出無數榴彈的導力戰車,“來自空中的打擊”這一點,卻也是沒有改變的。
  建筑物被榴彈直接射斷支撐物而倒塌;被爆炸產生的烈火燒斷了立柱而倒塌;被無數沉重的破片從天而降,壓垮了房梁而倒塌…每一次的塌陷,都會讓弗萊尼鎮往廢墟更近一步,每一次的塌陷,都會用震動的方式,告訴隱藏在暗處的格雷爾人們一件事——
  “看,我們正在摧毀你們的家園。”
  于是,憤怒的情緒,不斷的在防空洞中蔓延著…無數的士兵抓起了手中的武器,緊緊咬住牙齒,用充血的眼神,看著那倒隔開安全洞穴與火焰地獄的金屬鐵門…
  【已經開始難以冷靜了嗎…兄弟們。】
  清澈的眼神,沒有從將士們身上離開過一秒的伊雷斯,忽然笑了——在他身旁的人不解的眼神中,笑了。
  拿出懷里的水壺,喝下一口后…男子的口中,傳出了比起路卡的塞壬之音,差的不是一分半點的歌聲…
  沒有伴奏,沒有舞者…低沉中略帶沙啞的嗓音,唱到:
  “我們是生于肥沃草原的獅子…”
  “背棄那甜美的泉水,放棄那鮮嫩的羚羊…”
  “離開早已忘記名字的家鄉,來到這片荒原之上…”
  “啊…”
  小小的驚呼聲,在士兵們之間響起——因為這首歌,沒有一個格雷爾軍人不會唱…
  那并不是國歌——還不算一個完全獨立主權的國家的格雷爾公國,是沒有資格擁有“國歌”這樣的存在的。
  那也不是軍歌——編制上從屬于埃雷波尼亞帝國軍的格雷爾軍,即使要在戰場上唱響軍歌,也只能唱那首歌頌帝國的《埃雷波尼亞,黃金的軍馬》…
  那只是——一首幾乎只要是格雷爾人,就不可能不會唱的,永遠也不會遠離“流行”的,屬于公國,屬于人民的歌謠。
  只是,這一代的格雷爾人,都知道一個事實——那就是從他們都曾經聽他們的父母,唱起過這首歌…然后學會了這首旋律不難,朗朗上口,聽起來也很有氣勢的“歌謠”…
  “獅子們不得不站在貧瘠的荒原之上。”
  “他們有的因為饑餓而倒下,有的因為干渴而彷徨…”
  “然而獅子們驕傲的魂靈,讓他們永遠不會選擇放棄希望。”
  男子的聲音沒有間斷的,輕輕的唱著…
  “…獅子們驕傲的魂靈,讓他們永遠不會放棄希望…”
  然后,隨著他身邊,第一個人跟上了節奏,與他一同唱起了這首歌…
  “約定好互相的方向后,獅子們背向彼此,踏上征途的遠方…”
  “…背向彼此,踏上征途的遠方…”
  第二個人…
  “可曾記得,前往西部蜿蜒連綿山脈的獅子,擊敗強大無比的老山龍,將它的領土劃歸自己腳下時,震撼蒼天的怒吼?”
  “…劃歸自己腳下的模樣…”
  第三個人…
  “可曾記得,撲向南方深邃幽藍海洋的獅子,無視那滿地的尖石,把千里戈壁粉碎成金色的沙灘,把萬畝的黃土改造的濕潤肥沃的模樣?”
  “把萬畝的黃土…改造的濕潤肥沃的模樣…”
  第四個人…第五個人…第六個人…然后,是伊雷斯所在的整個防空洞…再然后,是通過導力通訊網絡,清晰聽見這里動靜的,其他的防空洞中的格雷爾軍戰士們…
  于是終于又一次想起來了,就在不久前,這個帶頭唱起歌的男人,對“我們”所說的話…
  “可曾記得,踏向東土高聳入云懸崖絕壁的獅子,用雙爪爬上高峰,為遠方等待自己的同胞,找到七彩珍寶的榮光!?”
  【我的兄弟們…我的同胞們,我是伊雷斯.諾森,你們名義上的總指揮官…然而,現在對你們說出這些話的人,卻不是一個軍官…而是一個和你們同樣的,試圖保衛這片土地的,普普通通的格雷爾公國軍人。】
  【相信大家都已經看到了…在我們的面前,是來自埃雷波尼亞帝國的,黃金軍馬的鐵蹄…而戰力遠遜于他們的我們…我不會對大家說謊——失去了天塹的我們,同樣也失去了將他們從這里趕走的手段。】
  【也就是說,如果依然守在這里…等待著我們的,恐怕只會是全軍覆滅的結局吧…?】
  【但即使我明白這點…我明白大家也都明白這點——】
  歌聲依舊,思緒依舊——
  “格雷爾的獅子們,用各自帶回的榮耀,建立起了新的家園;”
  【我依然要在這里守下去…】
  【為什么?為什么我們一定要這么做?或許有的兄弟會問——不,恐怕你們中很多人,都會有這樣的疑惑…然后感到憤怒,感到恐懼,感到不值吧…甚至會有直接逃走的想法…】
  【可是我想要告訴你們的…就是,我已經明白了…和你們一樣怕死,一樣只是一個普通人的我,已經明白了——我為什么要決定,在這里守下去…】
  “格雷爾的獅子們,用各自帶回的寶藏,富足了他們新的故土;”
  【小時候,我曾經問過我的母親,這么一句話——“公國的紋章是一頭獅子…那么我們的殿下就是獅子的化身了?”】
  【我的母親微笑著,這么回答了我:“不,伊奧,公爵殿下,是格雷爾人這獅群的獅子王啊…”】
  【年幼的我,一直被這個答案困惑著…明明身為埃雷波尼亞帝國的國民的我,即使成為了一直憧憬著的軍人,也該是金色的駿馬…而不是獅子啊?難道說,獅子這稱號,不是對統領著我們格雷爾的“駿馬們”的領主的,獨特的褒獎嗎?】
  “格雷爾的獅子們,站在已經不是荒原的大地上…驕傲的說道——”
  【可是,后來,隨著我年紀的增長…我跟隨著卡納德殿下,參加過那場百日戰役,跟隨著路卡殿下,前往過帝國擔任地方軍官…我看了很多,我經歷了很多…最后今天——】
  【我明白了…為什么我的母親,會說格雷爾人,人人都是獅子!?】
  【那是因為,我們從來都不曾被帝國當作過,不曾被帝國承認過,是真正的帝國人!!】
  “這里,就是我們新的家鄉!”
  【而且,就連我們自己的靈魂,也從來都只屬于這里!!屬于這個由任性的,倔強的格雷爾人,自己一手一腳打出來的,開墾出來的大地!我們自己,又何嘗發自內心的承認過,自己是“埃雷波尼亞帝國人”!?】
  【當我們走在這廣闊的塞姆利亞,當我們走在空之女神溫柔的羽翼溫暖下,當我們走在每一條小路,每一條大道上…當我們向外人介紹起自己,我們,是怎么說的!?】
  【“我來自格雷爾公國”!!至今我所見過,我所認識的每一個格雷爾人…沒有一個會說“我是埃雷波尼亞人”!!!!】
  歌曲的結束——但是那并不意味著心中的熱流,會就此退去…
  這首歌由何人所作,又是何時開始,在這個國家第一次被人唱響?如今已經無法考證了…甚至這首歌到底叫什么名字,都有著無數種說法…
  《獅子歌》《獅子頌》《獅群》…你幾乎無法期待不同地區的父母,會告訴他們的孩子,同樣的答案…
  然而,卻有一件事,是他們都會告訴他們的孩子的——非常自豪的,告訴他們的孩子的——
  “嘿,兒子,這首歌,講的就是我們格雷爾人。”
  【兄弟們啊…此時此刻…你們和我一樣,明白了嗎?】
  【我要守住這里,如果說是為了戰爭——那么,我們能拖多久,這場戰爭的勝利,就有多可能最后屬于我們!!】
  【但那其實不是真正的理由…】
  【真正的理由,只有一個!!】
  【那就是這個國家…是我們的國家!!是屬于我們的國家!!!是屬于格雷爾人的國家!!】
  【兄弟們啊…這不是內戰!!!這是一個強大的鄰國,對我們的祖國發動的侵略戰爭!!】
  【如果說…為了一個貴族而戰,我們大可拋棄戰意…丟盔棄甲…】
  【那么,為了我們身后的祖國的話呢!?身為軍人的我們,有什么理由去告訴自己“啊啊,我們打不贏的,快點逃跑吧”啊!!??】
  【兄弟們…我無恥的請求你們…讓我們為了保衛祖國而戰斗至最后一滴血!!讓我們與弗萊尼共存亡!!讓帝國的戰爭史上,永遠記住一條——】
  【所謂的駿馬…即使再神駿,也是獅子的食物!!!】
  【我們的榮耀與生命…全部為了“格雷爾王國”!!!!】
  外界的炮擊聲,徹底的平靜了——
  是幻覺還是真實?帝國軍步兵的軍靴聲,似乎已經能夠聽見——
  一片沉寂的防空洞中,人聲響起——
  “…格雷爾王國…”
  “格雷爾王國…”
  “格雷爾王國!!!”
  “我們的榮耀與生命…全部為了‘格雷爾王國’!!!”
  “我們的榮耀與生命…全部為了‘格雷爾王國’!!!”
  “我們的榮耀與生命…全部為了‘格雷爾王國’!!!”
  【萊爾,從開戰起,我是第一次感覺到…格雷爾會贏啊…】
  穿著和普通士兵一樣的作戰服,拿著和普通士兵一樣的標準裝備,伊雷斯的笑容,竟然是如此的欣慰——
  【琳絲小姐…這恐怕是我這一生,最輝煌的一仗…同時也是最后的一仗…】
  【如果,你能看見,該多好…呵呵…】
  “兄弟們!!!!!!!!我的最后一道命令就是…直到我們生命的最后一刻!!!!!”
  第二裝甲師團,在這一刻,成為了一個小小的獅群——在它的中心,一頭雄獅,無懼于防空洞大門打開的光芒,咆哮道!!
  “殺死膽敢出現在我們面前的——”
  “所有帝國軍!!!!!!!!!!!!!!!!!!!!!”
  ------------
  ……
  七曜歷1202年八月十日下午三點整…
  以先鋒之姿帶領步兵部隊突入弗萊尼鎮廢墟進行占領的穆拉.范德爾準將無論如何也沒有能夠想到…
  他會被一群基本上沒有實力者的普通士兵,差點拖入地獄…
  不...或者...
  他所處的地方,就是地獄。
j10012x 發表於 2011-10-28 11:12
第30話 血染的狼煙(五):地獄的殺人鬼

說來很奇怪,即使是最專業的考證家,也無法確定,到底“地獄”這個說法,是什么時候開始出現在人類的歷史上的…
  盡管七曜教會也有著“邪惡之人將會被打入地獄”的說法,也有著對地獄的殘酷與恐怖進行描述的文獻…但是說到底,卻沒有說明過地獄到底是由誰掌管,到底位于何處,以及到底是何時出現的…
  人們,只是堅信著,善良者會前往空之女神的身邊,或者去轉生享受前世未曾享受的福氣、,或者留在她的身邊,在神國里歡唱——那里,就是天堂。
  人們,只是深信著,邪惡者會自行墮落于深淵之中,或者被放逐來生變成魔獸妖孽豬狗牲畜,或者在地獄中因為各種刑罰痛苦——那里,便是地獄。
  人們,根本不會去認真的深究,到底地獄是怎么一回事——一來它本來就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概念,二來就算他意味著教會的典籍有著漏洞,除了確實的異端,絕大部分人也不會去試圖針對這點去找教會的茬…
  作為“救世主”而存在于世的七曜教會,從來不需要強迫誰去信奉它的女神:虔不虔誠的信仰尚且另當別論,實際上大陸上還真沒有一個能夠擺明說自己“反女神”的人…哪怕是一向看教會不順眼的埃雷波尼亞帝國。
  ——因為塞姆利亞大陸,本來就是一個“宗教文明”的世界…七曜教會,和路卡前世地球上的宗教,是性質完全不同的存在…是一個包攬了塞姆利亞人義務教育,主要醫療,公益機構等相當一部分民生工作的,和塞姆利亞的“人類社會”融為一體的重量級存在。
  所以,七曜教會…善惡盡管無法定論——作為一個擁有強大力量的勢力,他有著相當的“灰色事業”甚至“黑色影子”——在本質上,卻絕對是一個“正面的勢力”…哪怕如今的它,自己內部也分成了兩派,并不間斷的明爭暗斗著。
  至少,它是這個世界的大方向秩序的,絕對的,以及真正的維護者…至少,為了維護這個世界的秩序,它一直提倡著的,是真正的勸人向善的思想…
  至少由于它的存在,就算同樣是有著無數劣根性和黑暗yu望的人類——塞姆利亞人的平均道德水準,卻在地球人之上。
  也因為這樣…就連七曜教會的文獻中描述的地獄…比起但丁的神曲,都給人感覺簡直寬容了不知道有多少。
  所以…在這一天,七曜歷1202年八月十日,踏入過弗萊尼鎮的帝國士兵們,才會那么快的感覺到——
  自己踏入的不是戰場,是地獄。
  ------------
  埃雷波尼亞帝國軍隊制式的雙手劍使用起來,比起自己那十幾年來形影不離的搭檔“破邪顯正”來,差了不是一丁半點…可惜對于已經失去了和“搭檔”并肩作戰資格的穆拉來說——他沒有別的選擇。
  重量,比起沒有一絲多余金屬的破邪顯正更重;劍刃,遠沒有百千年來傳承的神品利劍鋒利;劍意,用現代模具冶煉出來的金玉其外,永遠無法擁有古代神匠用血打造出的絕世好劍中蘊含的某種使劍者能夠確實感受到的“靈魂”…
  即使對于普通人來說只是些微的,完全感覺不到的差異,卻已經足夠讓穆拉花費相當的精力,去修正自己每一劍的軌道…去拼命適應這把隨手挑選的“好劍”——戰場之上,可沒有時間,也沒有機會能讓他去尋找另一把名劍了…
  “該死的…范德爾…”
  眼前的這個年輕格雷爾士兵,說了些什么?穆拉已然聽不清——或者說,即使聽清他的話語,已經麻木的大腦,也無法理解那話語的意義。
  “嘩啦!!!!!”
  右手用力一擰,漠然地看著噴涌而出的鐵銹將自己的軍裝浸透——然而又何須再在意什么?反正那大紅色的軍官服,早就徹底被染成了暗紅。
  “格雷爾王國…萬歲…”
  格雷爾王國?那又是什么?完全沒意義的詞匯…伸出左手,向已經失去生氣的人類軀體輕輕一推——
  【又卡在骨頭上了嗎…】
  腦海里一閃而過的,竟然只有這樣的念頭——右手猛地使力,將年輕士兵的尸體幾乎攔腰斬斷——“范德爾的劍”,總算脫離了束縛。
  【真是一把劣質的武器…】
  倘若是破邪顯正的話,即使是深深刺入金甲犀牛那巨大的軀體,也能瞬間將劍拔出…而這把制式的長劍,居然連從人的身體里扯出來,也要花費一倍以上的氣力啊…
  將掛在劍身上的人體器官甩掉,穆拉的眼神,瞟向了一旁,癱軟與地面上的帝國士兵——
  “站起來,戰斗還沒有結束。”
  “啊…是,是的!!還,還有,謝謝穆拉大人相救…”
  連滾帶爬,從地上站起的,看起來只有20歲出頭的年輕士兵,對穆拉笑著說——大概是笑著的吧,因為他只剩下了左邊的腦袋,所以不太清楚右邊的表情會是怎么樣的了。
  看著那僅剩一半的笑臉,穆拉臉上的表情,是在笑?
  【啊,又死了一個嗎。】
  將長劍橫與面前,擋下從士兵尸體背對方向射來的子彈,穆拉猛地從原地跳起——
  “獵犬閃風——”
  瞬間跨越十幾亞矩的距離,這,就是實力者與普通士兵的區別——人還在空中,劍已經揮下——穆拉對著正下方的斷壁殘垣,使出了強大的戰技——
  “蹂躪牙!!!!!”
  一劍,兩劍,三劍,四劍…五十劍,一百劍!在實力者傾注了生體能量的雙手劍的斬擊下,本已經慘不堪言的房屋殘骸…
  和穆拉手上那把,早已經不堪重負的劍,一起,瞬間四分五裂!
  【啊,難怪變得那么難用…原來是已經到極限了么…】
  “得手了!!!!!”
  欣喜若狂的表情,出現在了躲藏在廢墟下的三名士兵的臉上——軍裝上準將的肩章,以及那早通過導力相片流傳到公國的相貌,無不說明著來者的身份…
  而他左手上,那只剩劍柄的殘兵,更是說明了,他露出了最大的破綻…
  “殺害了我們無數戰友與同胞的劊子手!!!穆拉.范德爾!!!!!”
  怒吼著的三人,手中同時抬起的——導力步槍?導力機槍?哈哈,別開玩笑了…
  默默無名的三名格雷爾將士,幾乎是同時從地上抓起了導力火箭筒,指向了穆拉——
  沒錯,就算是實力者,說到底肉體也是人類——就算有一定水平的能力者,就能做到用武器防御彈丸;就算把肉體鍛煉到極限的實力者,能夠用肌肉阻攔子彈…那也不代表著他們能被零距離爆發的炮彈擊中還毫發無損。
  何況尚未到達而立之年的穆拉…倘若被直擊,恐怕連“重傷”的選擇支都不會擁有。
  然而,這個距離射擊的話,這些士兵們,也是死路一條——爆風和彈片,會瞬間要了直徑十亞矩以內的所有活人的命——
  但那又有何妨?怎么可能放棄這千載難逢的機會?——哪怕要付出自己的生命,對于已經覺悟為了身后的“我們的國家”而戰的格雷爾人,又有什么關系?
  “這個距離的話,就算你是實力者!!!!!”
  咆哮著的獅子們,手指扣下了扳機——
  然后伴隨著喉管處傳來的,一瞬間的劇烈疼痛,意識墜入了不甘的永眠…
  “狂刃劍舞…”
  嘴里喃喃的吐出這樣的詞語的是,身形已然在格雷爾士兵們的身后,廢墟更深處的穆拉。
  三發導力火箭彈,在廢墟外十多亞矩的位置爆炸,掀起閃耀的火光,照亮了廢墟內的畫面——
  一左一右,橫臥于地面的格雷爾士兵,脖子上開了一個巨大的口子,幾乎失去了他們的頭顱…而正中間,跪于地面上的士兵,正背靠著穆拉的身體…
  他的頸后,被穆拉用雙手所持的兩把“無相飛刀”,徹底的貫通了…
  三雙死不瞑目的眼睛,隨著火光的淡去,終于被黑暗所吞沒——但是那眼神中的憤怒與唾棄,卻在最后一刻,被穆拉雙眼的余光所捕捉——并深深的印在了他的視網膜上。
  只是…那些屬于死去的,已然確實是“敵人”的情感,對于此刻的穆拉來說,是否還能在他的心中,激起任何的漣漪?
  至少他的眼神,已經冷漠到了毫無動搖;
  至少他早就忘記了,到現在,自己已經斬殺了多少人;
  至少就算封閉著感情,他的潛意識也會告訴他,已經做了選擇的他,再無回路可言…
  彎下腰,從一具尸體的身上,拔出他們的軍刀——盡管這種單手長劍,在擅用雙手劍的穆拉看來,非常的不趁手…但總也好過于沒有…
  走出廢墟——依然能聽見在這個城鎮里不斷傳出的廝殺聲,槍炮聲…
  但是穆拉的身邊,卻一個人也沒有…
  不斷的斬殺,斬殺,斬殺…的穆拉身邊…遍布著的,只有無數的尸體。
  只是,為什么這些尸體…竟然大部分穿著紅色的軍服?
  然后明白了…結果,自己又是一次拯救也沒能完成…
  滿地的血泥與尸塊中間…孤單的男子,抬起頭,看著那被滾滾濃煙掩蓋的天空。
  “原來…我已經下地獄了嗎…”
  喃喃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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