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漫同人]七曜下的奇蹟 作者: 天之杯PLUS (連載中)

j10012x 2011-10-27 11:08:09 發表於 其它小說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28 52174
j10012x 發表於 2011-10-28 11:13
第31話 血染的狼煙(六):一命換幾人?

“有敵人!!我被擊中了!!!醫務…”
  一個趔趄,狠狠摔倒在地的某伍長,再無機會等到醫務兵上前;
  “在哪里…子彈是哪里射過來的…是從哪里射過來的…”
  初生牛犢的某二等新兵癱軟在墻邊,心里最后一刻想到的,竟然是“殺自己的人在哪里”這樣的字眼;
  “該死的!!!趴下!!!啊!!!我的手!!!我的手被打中了!!!”
  即使是那些經驗最豐富的下士老兵,也只能勉強保住性命,躲在一邊茍延殘喘的同時,看著失去食指的右手默然無語。
  ……
  “隱蔽!!隱蔽!!!我叫你隱蔽沒聽見!!”
  看著還傻乎乎的把腦袋露出掩體外的友軍,不敢露頭的某少尉,焦急的喊道;
  “福特曼!!!把哈里曼給我按倒!!!那家伙是在找…哈里曼不行了,你…混蛋…”
  試圖盡可能少犧牲一人的某上尉,剛準備讓旁人把陷入混亂的士兵拉倒,就發現他們不是少了半邊腦袋,就是胸口出現了不大卻醒目的黑色洞口;
  “叫士兵們別暴露在掩體外!!!全部人聽著!!!叫士兵們找掩體躲好!!”
  總算從剛開始的突然打擊中回過神來的某中校,變得歇斯底里,不斷吼出不知道具體是對誰的命令——至少他的身邊,已經空無一人。
  二等兵,伍長,下士,少尉,上尉,中校…
  混亂,殘缺,死亡,焦慮,急迫,瘋狂…
  ——這些,便是身處弗萊尼鎮中的帝國軍人們的縮影…
  世說“人生百態”,但是此時此刻的弗萊尼鎮,無論是混亂的帝國軍,殘缺的帝國軍,死去的帝國軍,焦慮的帝國軍,急迫的帝國軍,瘋狂的帝國軍…即使有著怎么樣的反應,說到底也僅有三態——
  新兵們…他們因為不知從何處而來的攻擊而恐慌,而混亂,如同發狂一般的向四周胡亂傾瀉著子彈——然而結果擊中的幾乎全部是身邊那些暴露于空曠中的自己人。
  老兵們…他們將從生死戰場上走過的經驗與機智發揮到了極限,盡可能的擊斃了多一個如同幽靈般的格雷爾軍人后,再死于來自另一座廢墟下的暗搶,或新兵的亂射中…
  軍官們…他們盡可能的保持著一絲冷靜,首先判斷出了彈丸射來的大概方位,然后躲在磚墻之后——撕心裂肺的嚎叫著,試圖讓部下們也恢復冷靜,組織起有序的還擊…
  不過…不同的態,迎來的是同樣的結局——
  無論怎么樣的軍銜,怎么樣的職務,怎么樣的所屬…
  緊隨著在他們之前先死去的帝國軍人們——
  成為了死尸。
  那是他們踏入這個城鎮時,就注定好的結局。
  ---------
  槍聲四起,煙火紛飛…
  在帝國軍人們踏入弗萊尼鎮之時,還平靜的如同死域,只能聽見房屋燃燒,倒塌聲響的廢墟…現在卻處處都是奪命的陷阱,暗槍。
  任你是身經百戰的老兵又如何?任你是沙場百戰的校尉又怎樣?你能在完全不知道從何處而來的攻擊下,不慌不忙,果斷擦彈?你能在隨時隨地都有可能被木墻后刺出的長刀扎穿的環境下,保持冷靜,空手入白刃?
  完全無法理解,這已經變成純粹的廢墟的城鎮,為什么會這么的可怕,為什么會這么的危機重重?
  這本來應該是一件很容易的任務才對——大炮已經徹底的摧毀了這座城鎮,身為步兵的他們,需要做的,明明應該只是在這片斷壁殘垣,幫工程車隊開辟出一塊安全的,能夠進行清理工作的空間同時,再給還沒斷氣的敵軍士兵補上一槍而已…
  可是現在的情景,到底算是怎么一回事?
  ——如果是有著門窗的建筑,好歹還有門窗能夠警戒,但是斷壁殘垣和倒塌的土木,你如何知道哪個下面有藏人的空間?
  ——如果是一片清潔的城鎮,好歹視野開闊射擊不受阻礙,但是滿布濃煙和火光的廢墟,你如何知道何方會有敵軍?
  ——如果是面對著一支常理中的“叛軍”,估計不是被炸死壓死,就是投降了…不可能還有勇氣還擊,更不可能找死一樣的往隨時可能倒塌的廢墟底下跑,但是一支我方好不容易撬開他們的掩體,就敢果斷沖向我方,拉響身上的導力手雷,只求同歸于盡的軍隊…呵呵
  為什么,為什么感覺他們簡直比過去帝國侵略的那些國家中,保家衛國的戰士們,還要來得瘋狂?
  這里,不是本來連戰場都不該算,頂多算做我軍蹂躪而過的屠宰場——這樣的存在么?
  這里,不是應該在塞克斯大人神來一筆般的作戰后,變成待宰的羔羊么?
  這里,不是讓我們邊欣賞著被“我們的力量”摧毀后的殘骸邊散步的“已占區”么…
  不…這里確實不是戰場…
  因為這個本來沒被任何一個帝國軍人當作“戰場”的城鎮,已然成了他們眼中超越戰場的——“地獄”…
  只因除此之外,他們想不到什么詞語,能更適合能形容這尸體,血肉,碎衣,泥土,磚瓦,土木混成一堆,咋眼一看竟然分不清彼此的世界。
  尤其是——碎衣,絕大部分是紅色的帝國軍裝…而那些尸體和血肉,絕大部分曾經披上過那紅色的軍裝的世界…
  【收到了嗎…帝國軍,這就是我們準備給你們的“禮物”!!】
  暗中看著這一切,制造著這一切的人們,是笑著,在心中默默說出這句話的。
  無法理解對嗎?那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因為我們格雷爾人,太“理解”你們了!!
  埃雷波尼亞帝國的戰車部隊的王道戰法,對于遠在遙遠的過去,就被帝國拖著,多年來東征西戰的格雷爾公國來說…又豈能不熟知?
  從帝國剛開始使用蒸汽戰車取代傳統騎兵的那一刻起…格雷爾人,就站在一旁見證著對它的使用方法之發展,甚至自己也用同樣的方法,驅使著這個新生的軍種啊…
  如同黃金鐵騎一樣的高速沖鋒,如同銅墻鐵壁一樣的裝甲防璧,如同*一般的火力壓制…那便是幾乎等同于陸地巡洋艦隊一般的埃雷波尼亞導力戰車部隊。
  粉碎掉敵人的工事防御,摧毀掉敵人的建筑后勤,毀滅掉敵人的有生力量…如果讓帝國的戰車部隊放開了打,只要這簡單的三步,就能摧毀掉絕大部分帝國敵人的戰斗力,和戰斗意志。
  至少,到今天為止,除了依靠著同樣強大的物力,軍力,所以能夠和黃金軍馬分庭抗禮的三葉草之國(即卡納瓦德共和國)之外,堪稱“陸地之王”的帝國戰車部隊,用這種戰術,將無數個小國,從塞姆利亞的地圖上,抹去了。
  ——甚至哪怕是卡納瓦德,也不敢真的和它硬碰硬。
  然而…“陸地之王”,有兩個弱點——
  一個是真正的弱點——就算戰車擁有在沙漠,草地,沼澤,坡地等等復雜地形進行作戰的能力…但是它畢竟不是有手有腳的人形,一旦地形的復雜程度到達了一定的等級,它也只能乖乖的停擺在路邊。
  另一個,則是“不算弱點的弱點”——戰車能做的,永遠都只是“毀滅”…但是戰爭,卻從來不是毀滅了就行的行為——假如沒有能夠驅使政治使用武力的利益與理由,戰爭,本來就是一種幾乎不會發生的事物…
  故,即使帝國的戰車部隊如何強大,最后占領土地,為帝國帶來利益的,始終是步兵,和更輕量級的機械化部隊。
  當然,一般來說,兩國戰車部隊之間的野戰另當別論——在攻堅戰中,受到帝國軍戰車榴彈炮洗禮的敵國要塞,城池,即使依然保留著反抗的能力,也是微乎其微,幾乎不會對突入的帝國步兵部隊造成太大的威脅…
  甚至可以這么說——
  倘若十年前,利貝爾王國的格蘭賽爾王城和雷斯頓要塞,不是擁有著那超出戰車仰角的高大城墻,讓戰車只能徒勞的用大炮轟擊墻面,無法讓炮彈直接落入城墻后的話…
  倘若十年前,攻上瓦雷利亞湖岸的帝國部隊,能夠擁有如今進攻弗萊尼時,這么多的戰車,能夠攜帶這么多的榴彈的話…
  倘若十年前,帝國不是因為種種客觀因素,根本無法對利貝爾最關鍵的兩個地點進行它最擅長的戰法的話——勝負,當真猶未可知。
  但是…對于帝國這種純粹的“一力降十會”,真的,就沒有在缺乏利貝爾那種先天條件的情況下,擊敗它的方法了嗎?
  理論上來說…至少伊雷斯所率領的第二裝甲師,現在,沒有。
  ——假如,是“擊敗戰車部隊”的話…的確沒有。
  【不過…我們卻能做到一件事——】
  親自用導力槍,射殺從轉角處跌跌撞撞跑出的一名帝國軍士兵,藏于某間曾經是旅館的房屋之下的伊雷斯臉上,看不到表情——
  太“理解”帝國的格雷爾在數年前,帝國已經開始對它表現出明顯的不滿時…就對所有的城市進行了改造。
  那就是地下,四通八達的“下水管道網”。
  每一間房屋的地下,都有著能容許人通過的,與下水道相連通的通道——建造時以“為了保證下水管道的通暢需要可以方便進入其中尋找堵塞位置的入口”為理由的“蜘蛛網”…在弗萊尼的終末之日,終于展現出了它存在的真正價值。
  ——當帝國軍人踏入弗萊尼,并迅速的擴散至已經成為廢墟的城鎮的每一個角落時…格雷爾軍人也幾乎用同樣的速度擴散,出現在了幾乎每一處廢墟的下方…
  當然,有很多的通道,已經被徹底封死了…就算能進入的通道,上去的人,也有相當一部分直接死于了廢墟的塌陷…
  不過…
  走在大路上,會被可能來自四面八方的暗槍射殺;
  藏于掩體后,會死于身后廢墟里射來的子彈;
  攀上廢墟頂,會死于身下忽然突起的一把軍刀,或干脆死于一段前端被削尖的長棍…
  就算是這樣——剩下的格雷爾軍將士們,也能把帝國軍拖入噩夢之中。
  【的確,我們沒有擊敗戰車部隊的方法…】
  那么,就換一種思考方式吧…
  “多殺一個帝國軍人,就能多為祖國爭取一段時間;多殺一個帝國軍人,就能讓自己的死去變得更加的有價值…”
  既然無法打擊到裝甲雄師…那么,就拿來占領的步兵開刀吧!
  【…我們卻能做到一件事…】
  【那就是我們的每一條命,都絕對不止換帝國步兵的一條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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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曜歷1202年,八月十日,弗萊尼鎮廢墟;
  突入弗萊尼進行占領的帝國第三裝甲師團,第七裝甲師團,第十裝甲師團所屬的,總數逾40000人的步兵部隊,在弗萊尼鎮廢墟內,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打擊。
  似乎哪里都不存在,卻又哪里都存在的格雷爾軍,用完全以命換命——換你們不止一條命的打法,一個又一個的將帝國軍變成沒有生命的肉塊。
  而盡管帝國從來沒有給予過承認——
  這恐怕是其擁有戰車部隊以來,第一次在“已經擊敗的對手”身上,損失了如此之多的部隊。
j10012x 發表於 2011-10-28 11:13
第32話 血染的狼煙(七):最后的命令

時間,已經是傍晚7點過,然而由于時值夏日,天暗的比較晚——到了這個時候,也只是黃昏而已。
  坐在獨眼巨人的車長席上,將上半身露出車頂艙蓋之外,保持這個姿勢已經有近4個小時的塞克斯,一邊聆聽著弗萊尼鎮內不斷傳來的戰斗聲,一邊等待著通訊兵將戰斗的情況報告上來。
  然后,一個氣喘吁吁的士兵,穿過了鋼鐵的戰車之林,來到了不遠處塞克斯的副官面前,并對他耳語了幾句——
  點了點頭,副官伸出手,示意士兵退下,接著,他走到了獨眼巨人旁邊,抬起頭,用眉頭緊皺的臉,對塞克斯說道:“總帥大人,情況似乎很不妙…和預想中的單純鎮壓不同,穆拉大人帶領的步兵部隊,遭到了相當數量的格雷爾部隊埋伏…他們似乎用了不知道什么樣的辦法,從廢墟之下對我方發動了攻擊。”
  “廢墟之下…原來如此…傷亡情況如何…?”
  “據現場的報告,很不樂觀,很多的士兵受傷或死亡,失去了戰斗力…具體的人數,恐怕要等到之后再進行調…”
  “是嗎…我知道了,發射信號彈,讓他們先撤回來吧。”
  沒有任何的廢話,看向已經西沉的日暮,塞克斯的獨眼,這時才真正從弗萊尼的方向移開,緩緩的對向了副官——沒有一絲動搖的話語,從他的口中慢慢的吐出。
  “啊…啊,是,是的,我立刻去…”
  沒料到總帥竟然是這種表現的副官,足足愣了有5秒鐘,才在那只深邃的,讓人看不懂感情的獨眼中,反應了過來。
  整整四個多小時——這是從進入弗萊尼鎮開始算起,四萬帝國軍步兵對這所城鎮進行鎮壓所花費的時間。
  然而其收獲的結果,卻幾乎可以說是恥辱——
  四萬軍隊去鎮壓一個中等規模的,已然成為廢墟的城鎮,居然四個多小時后的現在,都沒有能夠成功,這個時間,可謂恥辱;
  四萬軍隊去鎮壓一個中等規模的,已然成為廢墟的城鎮,居然非但沒有能夠壓制下來,反而成為了對方屠戮的對象,這個處境,可謂恥辱;
  四萬軍隊去鎮壓一個中等規模的,已然成為廢墟的城鎮,居然死傷慘重,哪怕是保守的估計,恐怕死亡數字都會遠超任何一個城外帝國軍人的想象,這個戰況,可謂恥辱。
  四萬軍隊去鎮壓一個中等規模的,已然成為廢墟的城鎮,這延續了帝國軍戰車部隊傳統戰法的“榮耀”的任務,居然會受到這么大的阻力,這份失態,可謂恥辱。
  好,即使不談作為強大的埃雷波尼亞帝國陸軍王牌中的王牌,戰車部隊所屬的步兵突入部隊而來的榮譽感…這份來自于子弟兵的慘重犧牲,從感情上來講,難道不會帶來悲傷和痛苦?
  應該憤怒的吧?無論是因為對自己的部下的失敗與無力而憤怒;或者是因為士兵的慘死,作為一個指揮官因為感情和責任而憤怒…都是應該憤怒的,不是么?
  【塞克斯中將…您應該不是那種人…跟隨您多年的我,曾經見過您無數次為了第三裝甲師團而怒吼的模樣…那么,現在的您,到底是怎么了…?】
  將標識著撤退的紅、綠、黃的三色信號彈,通過高高指向天空的導力信號槍發射出去,副官的心中,無法揮去的——
  【更何況…連您的侄子,穆拉大人,也在那其中啊…】
  是那份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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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終于到晚上了么…】
  渾然不知自己成功的讓塞克斯把“務必在今日之內,完全占領弗萊尼”的話語吞了回去的伊雷斯,透過防空洞中導力燈的微弱燈光,在日記上寫下了最后的一筆。
  外面的弗萊尼鎮,大概除了還在燃燒著的房屋,帶來的零星火光之外…已經是一片漆黑了吧?
  就在數天以前,還充滿了被稱為“家里的燈光”的弗萊尼鎮夜晚…從此,再也不會存在了。
  身邊躺成一片的,是疲累的戰士們,此起彼伏的鼾聲——因為對接下來帝國軍會做出的應對的猜想,伊雷斯在廢墟中,只留下了少量的士兵,其余的戰士,全部被他調回了防空洞…
  …或者,應該說是那些士兵,是自愿留在了廢墟中吧…那些因為白天的戰爭,而受到了影響行動的不輕傷勢的勇士們…決定將自己生命最后的余熱,發揮在為戰友們,爭取短暫的休息時間上…
  即使誰都明白,那恐怕也是最后的一次休息了。
  環顧四周,伊雷斯忽然想知道,昨天下午,隨著自己踏入戰場的將士…現在有多少,還存在于其中呢?
  …他算不出來,也不可能算出來,他只能看著這個比戰斗開始前,空曠了許多的小世界,默然無語。
  給了帝國軍很大的損失嗎?
  確實,假如從帝國軍的角度看,白天的戰斗,幾乎是把他們打蒙了…他們傷亡,必然是慘重的。
  但是格雷爾軍呢?
  昨日開戰前,2萬人的第二裝甲師…現在殘存的…呵呵…
  “中校閣下…您還不休息嗎?”
  身邊,忽然傳來低聲的詢問聲。
  因為聲音的年輕,而覺得有點詫異的伊雷斯,轉過頭,看向了對方——
  沾滿了血跡的格雷爾藍色軍服,說明了白天他曾經奮勇拼殺過的事實;左手掌上,胡亂的綁著繃帶,然而似乎很幸運,他沒有殘疾…
  不過,最醒目的,其實大概還是他那張雖然密布燎傷和擦傷,卻分明還屬于少年的臉,和一頭赤紅色的亂發吧?
  少年,用看不出睡意,也看不出對未來恐懼的清澈眼神,凝視著伊雷斯,接著道:
  “如果是守夜這種事的話,讓中校閣下來做,我想大家都會感到歉意的吧…所以中校閣下,由我來替您吧,明天,我們還要繼續消滅帝國軍,不是么?”
  聽著少年自我卻又帶著善意的言語,伊雷斯不禁笑了出來:
  “…呵呵,休息啊…到了現在,其實休不休息,也沒有什么區別了吧..快點睡吧…現在的話,哪怕多睡一分鐘,都是幸福了….”
  搖了搖頭,將視線重新投向日記本,想了想,最后還是把它合上了——除了之前寫下的東西之外,自己大概,也沒有什么剩下的話想說了吧——
  啊,不對…如果到死都沒能將它們,哪怕只是落于紙上,是不是也太可悲了點呢?
  【其實就是寫下來,也一樣可悲就是了…呵呵,不過反正也不會造成誰的困擾…這本日記本,大概會隨著我的…一起化為灰燼吧…】
  于是又翻開了日記本,伊雷斯的筆,剛剛落在紙上——
  “…喂喂,偷看別人的日記,可不是什么好的行為。”
  伊雷斯沒好氣的說道——只因為剛才那個少年兵,竟然把腦袋伸了過來。
  “咦?是日記嗎?我還以為是別的什么…比如戰術預演之類的…”
  ——雙目中沒有說謊者的狡猾,這個少年,是認真的詫異了,也是認真的以為伊雷斯在為了明天的戰斗準備著…
  不過,他這一鬧,反而讓伊雷斯,稍微對他產生了一點興趣——
  將目光投向少年的肩膀,沒想到,只剩左邊的,顯示少年軍銜的肩章,到真讓伊雷斯吃了一驚…
  【少尉?是個軍官?看著小子的樣子,年紀不大啊?啊…難道說…】
  “孩子…你以前不是我的部隊所屬的吧?嗯,我指的是第四裝甲師。”
  “是的,我之前隸屬于第六裝甲師…后來第五裝甲師和第六裝甲師整編了,我才進入您領導的部隊的。”
  “那么…你…今年多大了?”
  “啊?哦…剛滿18歲,中校閣下,有什么奇怪的么?”
  “18歲的少尉…原來如此…”
  既然這樣,那么就果然沒錯了——雖然伊雷斯自己的部隊(也就是第四裝甲師)中并沒有,但是聽聞整個第二裝甲師團中,卻確實有那樣的存在…
  只是原來伊雷斯并不知道他們配屬在哪里,而且隨著戰況的展開,更無暇去思考,并憶起他們的存在罷了…
  確信自己沒猜錯的伊雷斯,于是嘆道:
  “你…是公立士官學校的學生?”
  然后得到了做了些修正的,肯定的回答——
  “嗯,是的。”
  “…18歲嗎…畢業了嗎?”
  “沒有,我還在就讀二年級。”
  “是嗎…那么,你就是志愿兵了?”
  “嗯,不過不止是我,配屬到第六師擔任小隊長的,包括我在內,還有不少的同學…”
  說完這句話,他的臉上露出一絲黯然:
  “可惜…現在不知道,還有多少人活著了。”
  “是這樣嗎…咦…”
  聽著少年的話,伊雷斯,忽然發現了一個問題——
  “…聽你的話,我忽然發現一件事…少年。”
  “嗯?是什么?”
  “你…似乎并沒有害怕啊?明明知道我們要打的,是這樣一場沒有未來的戰斗?”
  這,和他這個年紀的新晉年輕軍官的一般表現,可不一樣。
  “不…其實也不能說不害怕…”
  似乎覺得和頂頭上司這樣自如交談,是一個難得的——甚至是最后的機會,少年想了想,說:
  “只是…我的哥哥,是一個軍人,同時也是士官學校的前輩…因為父母死的早,所以大我很多的哥哥,從小就是我唯一尊敬的對象…并且為人正直,在校內成績優異,那一屆以首席身份畢業的他也確實是一個值得尊敬的兄長。”
  摸了摸鼻梁,他繼續道:
  “可是,這樣的哥哥…卻在這場戰爭剛開始的時候,就死去了。”
  “…是布魯克防備軍的一員嗎?”
  “嗯…當時他知道自己會配屬到‘狼狐’的手下,可是很高興的,還說‘就算只是一支小部隊也沒什么,因為跟著那位能學到很多東西’…結果沒想到,帝國軍入侵時的第一批炮彈,其中一發剛好在他的腳下炸響….”
  “我很遺憾…”
  “不…雖然死去的并不算有多么光榮,但是他至少是以一個衛國者的身份而去世的…”
  苦笑著拒絕了伊雷斯的同情,徹底打開話匣子了的他又說:
  “德克——那是我哥哥的名字——死后,我就報名參加了志愿部隊…不過說到底,究竟是想為哥哥報仇,還是說…呃,我不知道該怎么形容這種感覺…”
  “想試試看,和自己一直尊敬的兄長,看著同樣的東西…?”
  “啊!沒錯,就是這種感覺吧,大概,不愧是中校閣下。”
  “那么,接著呢?為什么這樣會讓你不覺得恐懼?”
  “嗯…如果真要說的話,其實我剛才說的,都只是自己成為志愿軍的理由…或許身為軍人而死去的兄長,讓我這個只有他一個親人的弟弟,覺得戰死本身也是種光榮,這是原因之一…但是我更覺得,真的讓我提起勇氣的,是中校閣下之前所說的那些話。”
  “我說的…那些話?”
  “嗯…雖然都是一些,恐怕大家都明白的真實吧…但是我從來沒有聽見過有人,將它真正的講出來…中校閣下所說的話,讓我覺得,第一次能夠正視自己為一個‘為祖國而戰’的人了…我覺得,或許每個格雷爾的士兵,需要的,就是這么一句讓他們確信自己的話吧…”
  “……”
  “不過我覺得我本來神經就大條,恐怕也是原因之一就是了,啊哈哈!”
  因為伊雷斯的沉默而覺得有些尷尬的少年,這么笑著。
  所以,伊雷斯也笑了…
  “呵呵…是這樣啊…沒錯…或者大家,包括我自己,也沒看到這一點…那么如果有一個人站在一個格雷爾人都能看見的地方,告訴格雷爾人這些呢…”
  “…中校閣下?”
  “少尉,你的名字是什么?”
  “咦?啊,對了,我還沒有告訴您…雅伴,我的名字是雅伴.哈丁斯(Avan.Hardins)。”
  “很好…雅伴少尉,如果我讓你在今天晚上,去找齊你的同學…你辦得到嗎?”
  “…因為知道第六師的人主要在哪幾個防空洞,而且也知道位置…我想,雖然不知道還有多少人活著…通過地下水路過去…辦得到。”
  “很好…聽著,雅伴…我有一個任務要交給你…當你找齊你的同學之后…”
  伊雷斯恐怕永遠也不會想到…
  正是他在人生的最后一個夜晚,對一個少年軍官所下達的,他一生中最后的一道命令.
  對不久的將來,會有什么樣的影響。
j10012x 發表於 2011-10-28 11:14
第33話 血染的狼煙(八): 弗萊尼湮滅

早晨的第一縷陽光,從防空洞金屬大門的縫隙間射入,剛好灑在了伊雷斯的臉上。
  警覺的睜開依然能看到血絲的眼睛,用了數秒鐘時間,讓大腦恢復運轉,接著,他將目光投向手腕上的時針——
  【六點嗎…這么說我竟然睡了有3個小時啊…】
  心中念到——然后立刻啞然失笑,自己什么時候開始,能把區區3個小時的睡眠時間,冠上“竟然”兩字了?
  搖了搖頭,伊雷斯以不會打攪依然熟睡的戰士們的輕巧動作,移動到了防空洞的金屬大門邊——
  外面,依然是一片寂靜…不過這卻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事實上,透過陽光進來的縫隙,向防空洞外望去的話,就會發現,至少在太陽徹底爬過東邊的那座丘陵前,弗萊尼鎮內,依然會是一片漆黑——不,由于光線差,甚至會比夜晚還要來得黑暗,直至伸手不見五指…
  假如不是伊雷斯所在的防空洞剛好在最西方的丘陵下,恐怕陽光也是不可能從門縫進來的吧。
  【獨眼的塞克斯…沒有如我所想的一樣,在昨晚采取行動嗎…是謹慎還是…算了,反正對我們沒有任何壞處…】
  ——弗萊尼鎮的構造,南北方向除了兩座大門外,盡是人所無法攀上的城墻;東南兩邊則是難以攀下的,近似于直角的人工峭壁。
  而自己無論在峭壁下,城墻邊,大門附近,都留下了一批“哨兵”…
  他們沒有信號傳回來的話,那么對方肯定沒有趁夜將部隊派入城內潛伏。
  另外,昨晚也沒有進行第二次炮擊覆蓋…說到底,自己所預料的兩種可能的夜襲,都沒有發生么…
  這么想著,伊雷斯回過頭,看向自己適才趴到的地方——那里有的,僅僅是一個用來做為臨時的桌子的木箱。
  然后回憶起了昨晚,自己下達了那個任務的少年…雅伴.哈丁斯。
  所謂的“公立士官學校”的志愿兵…的雅伴.哈丁斯。
  眾所周知,實行“居民皆兵”政策的格雷爾公國,和別的國家不同,在國民進入少年時期,也就是主日學校的高等班進行學習時,就會有專門的軍官前去教會,對他們進行軍事化的教習…和路卡前世所謂的“軍訓”完全不同,是有著真正實用價值的訓練。
  當然,這是和教會協商溝通好的結果。
  然而,經過這樣的教育培養出來的人民,無非也就是有了一定民兵水準的作戰能力…更大的程度上,頂多算是鍛煉了人民的心志,同時強健了人民的體魄而已。
  這樣一來,培養出“真正的軍人”的設施,始終還是必要的。
  公立士官學校,全稱“格雷爾公國公立士官學校”,坐落于海洋走廊平原上的它…和利貝爾的奧古提坦茲士兵學院一樣,都是專為本國輸出“正規軍官”的,國內唯一的大型軍事院校。
  盡管比起帝國境內的各大軍校來,這所軍校無論實力還是能夠培養的軍官等級都有差距…然而同時擁有進入門檻低和培養低級軍官經驗豐富兩大特點的公立士官學校,倒也算是配得上“公立”“唯一”等帽子的名校。
  期待公立士官學校能培養出什么將校之才——且不說高級軍官沒有實戰經驗就是花瓶,再名校出身的軍人也得在戰場上實打實的磨練出來,倘若公國的貴族們都跑到帝國去修學的話,光是根本沒那種需求,就足夠讓士官學校在高級軍官培養上至今毫無突破了。
  說到底,之所以伊雷斯昨晚能一眼看出雅伴的出身,就是因為他那和直接參軍的年輕人不同相對較高的軍銜,和他那也分明不是貴族出身的部隊配屬,以及性格氣質。
  【昨晚花費了我不少唇舌,才說服那小子啊…不知道我交代給他的任務,他能不能完成呢…】
  雅伴,是不會再回來的了——盡管只有短短的交談時間,但是伊雷斯就已經看破了這個單純少年的本質——雖然倔強又難以說服,但卻是一個能擔得起責任,也愿意背負起責任的熱血男兒…
  【簡直跟百日戰爭時的我一模一樣啊…所以我才了解他這種人,只要能說服他去做一件事,就不用擔心他會節外生枝胡搞瞎搞…雖然是否能成功,還是得看女神怎么想羅…】
  將最后的一袋應急口糧從腰包里拿出,就著水壺里最后的一點水慢慢地吞咽下去——伊雷斯摸了摸軍服的胸口:過去總會觸及的厚實觸感,已然蕩然無存…
  【反正也沒寫什么見不得人的話…交給他,或者能夠讓那位更能感受到,我所想到,我所思考過的東西吧…】
  輕輕的假咳,將喉嚨中因為粗糙的應急口糧帶來的阻塞感,清除干凈——伊雷斯終于拿起了木箱上的有線導力通訊器的話筒。
  【只是才拒絕了別人看過,卻又交給別人帶走…或多或少還是有點尷尬呢…】
  【怎么說呢,真佩服我自己啊…到了現在還能想這些有的沒的…】
  伊雷斯忽然覺察到了…自己的想法,不知不覺中,變得是那么的平和,那么的日常…仿佛昨天的巷戰根本沒發生過,仿佛即將到來的,幾乎可以肯定是決戰的死斗,離自己還很遙遠一般。
  也許,是已經能夠完完全全的看見自己的結局,所以反而放棄了恐懼和混亂?也許,是死亡逼近了反而會內心平靜的去審視自己的一生?
  至少自己,是找不到答案了吧…
  “兄弟們…起床的時間到了。”
  并不大聲的一句話,慢慢的從嘴里吐出,透過通訊器,傳達到了整個弗萊尼鎮的各個角落。
  不用多說什么——聽著本來一片安寧的四周,立刻傳來的衣服,槍械,肉體之間的摩擦聲,便已經知道——其實每個人,都已經做好了準備。
  “現在,全軍聽我號令…”
  在防空洞外,忽然響起的此起彼伏的炮彈爆炸聲中——
  伊雷斯的話語,卻沒有一個還幸存著的格雷爾戰士,聽漏了。
  ---------
  “…竟然陷入了熟睡…是我松懈了,還是說…”
  摘下眼罩,用勤務兵打來的清水,取回了堅毅的表情,和清醒的頭腦;吃完同樣由士兵送來的早餐——盡管只是比士兵的等級要高一點的,從“泔水”升級到了“豬食”而已,不過在這種攻城戰中,卻也能算得上是美食的等級了。
  至少,對于帝國軍人而言,那也是早就吃慣的味道了。
  重新戴上眼罩,將丑陋的傷疤,和空洞的眼眶遮住,拉開帳篷,走到外面——東方的天空,已經露出了白色晨光…
  “現在幾點了?”
  沒有戴表,不過這種問題,自有不聲不響自覺站在旁邊的副官來回答:
  “總帥閣下,剛好六點整。”
  “呵…居然睡了整整八個小時啊…罷了,部隊的情況如何?”
  “按照您的吩咐,提前一個小時進行了布置,現在各個裝甲部隊的乘員已經就位,正在等待您的命令。”
  “…穆拉那小子呢?昨天從弗萊尼鎮撤回來后,不是一副快要死了的表情么?”
  “嗯…適才屬下看到過穆拉大人,精氣神比起昨天要好了很多…只是…”
  “只是?”
  “只是神色比起過去那個堅毅神氣的大人,感覺要陰郁了不少。”
  “…我明白了,那么他現在在哪里?”
  “已經去整編步兵部隊了…看起來大人他并沒有放棄突入部隊指揮官一職的意思…”
  “…也好,事實上換了任何一個人,昨天的情況也只會比他更糟,不會更好…他太過于苛責自己了,昨日的不利,是我陷入了慣性思維,貿然讓突入部隊沖進城的結果。”
  伸出左手,輕輕撫mo著自己的眼罩,塞克斯繼續說道:
  “從廢墟之下發起的進攻,那么肯定有連通所有建筑下方的手段…不是獨立的地道,就是跟下水道相連的暗道…既然我并不了解這個情況,那么想必是路卡這些年秘密搞的鬼…呵,鬼點子是蠻多的,那小子…”
  點了點頭,副官符合說:“沒錯,這種全鎮規模的秘密改建,雖然說到底并不是什么太出奇的工程,然而卻在關鍵的時刻,能發揮非同尋常的效果…確實很像‘原‘格雷爾公爵的風格…只是再怎么耍小聰明,在真正絕對的力量面前,也只能使使小絆子,并最終敗亡而已。”
  聽完副官的話,塞克斯的臉上,忽然露出了嘲諷的微笑:“呵呵…你對‘詭道’的評價。是否有失偏頗暫且另當別論——勿忘記我們在弗萊尼擁有現在的優勢,說到底也是‘詭道’的結果…不過有一點你恐怕極大的誤會了我們的對手,內格特。”
  被稱呼為“內格特”的副官,立刻整了整自己的衣領——屬于少校的兩杠一星,在初升的日光下,閃爍著金色的光輝——問道:“望總帥閣下賜教。”
  “內格特…內格特.尤金少校,你作為同樣年紀輕輕就爬到這個位置,年輕一代軍官中的佼佼者,難免對盧克卡爾德.費倫茲.格雷爾這個16歲的少校,產生競爭心理,甚至不愿認可的惡意…然而你要明白,我們并不是在和單單一個盧克卡爾德.費倫茲.格雷爾作戰而已…”
  伸手指向面前的弗萊尼,他又道:“你打過不少的仗,然而我看過你的履歷,你始終缺少的一樣東西——挫折…所以或許,你會把敗仗的理由,進行邏輯的分析…但你看不明白這里面的有些,并不那么明白的,抽象的意義…”
  “我無意在此刻,給你上什么課…講什么大道理…也不會告訴你,什么你不該知道的事實…只是有一個問題,你或許可以思考一下——”
  “那就是,如果‘格雷爾’只是一個‘原公爵’的話…為什么我們的士兵,昨天撤退時,會帶著被女神從地獄中救贖出來的表情呢?”
  “如果它真的只是一個‘過去的領主老爺’的頭銜…呵呵,那些如今也留在弗萊尼鎮中,等著我們的人進去,然后抱著他們一起死去的格雷爾士兵…怎么可能如此的拼命?”
  “當你想明白這里面到底有什么意義時…就算你不明白格雷爾這個國家,就算你不明白格雷爾和帝國,究竟是一種什么樣的糾葛關系…你大概,也至少能正視這個國家吧…”
  “這個…‘國家’?國…家?”
  大概,這個年輕人,已經把握到什么東西了吧…笑了笑,塞克斯:
  “…是的…這個‘國家’!”
  轉過身,他再不看向內格特——
  “那么…作為敬意…就讓我們用絕對的力量,來讓他們在毫無痛苦中,就死去吧…”
  “通知所有戰車作戰單位…”
  “作戰開始時間六點三十分…使用榴彈炮…對弗萊尼鎮進行第二次覆蓋!!”
  “持續時間——直到我命令停止為止!”
  -----------
  七曜歷1202年八月十一日,早上六點三十——
  故意選擇在清晨時分,敵軍最有可能處于因為睡眠帶來的眩暈感的時間…埃雷波尼亞帝國第三裝甲師團,第七裝甲師團,第二次對弗萊尼鎮發動了覆蓋性的榴彈炮全域打擊。
  這一次打擊,帝國軍共發動了十輪,每輪每輛戰車至少十次射擊的瘋狂炮擊…耗費了近十萬發榴彈——這幾乎等同于當時第三,第七裝甲師團在之前的戰斗中耗費的彈藥總數——差點將整個弗萊尼鎮的大地整個的從地面翻起…
  其結果——弗萊尼鎮這座對于任何一個了解格雷爾公國的人,都至少談得上有所耳聞的小小名城...于這一天,徹底湮滅了。
  事實上,從軍事的角度來說,這種做法非常的不可取——因為榴彈,雖然對木質建筑結構有著強大的打擊效果,卻難以將石材粉碎…
  只會被擊倒和爆炸沖擊波吹開的石柱石壁,將會倒塌,翻開,堵滿鎮中的每一個角落。
  于是,結果來說,帝國軍是自己拖累了自己的時間,被摧毀的如同一片巖場的弗萊尼鎮,可以說沒剩下任何一條能夠讓導力戰車通行的完整道路。
  然而,即使后世的軍事學家,如此詬病名將塞克斯的這一舉動…不得不說,某種意義上來說,經過一天前的巨大損失的帝國軍,必須要通過這種“示威”的方式,來取回意外的慘重損失,而低迷的士氣。
  故,塞克斯中將的做法,或許也是無奈之舉。
  至少,選擇以少量導力戰車推進戰場,步兵在后輔助的傳統保守戰法,或者能夠比較穩健的慢慢滲透弗萊尼,卻絕對無法取回帝國軍本來如虹的氣勢。
  何況并不能排除當時的格雷爾殘余部隊,不具有對戰車的攻擊手段——一旦戰車被擊破,帝國軍豈不是同樣給自己制造了路障?
  所以,作為一個自認為有資格對這場戰爭進行評論的人,我認為,塞克斯的此舉,談不上妥當與否——而應該從另一個角度來評價它——
  從弱者,也就是當時的格雷爾公國,如今的格雷爾王國的士兵們的角度進行評價——是他們那別出心裁的“地道戰”,和悍不畏死的狂熱,讓塞克斯權衡利弊之下,選擇了徹底的“一力降十會”暴力作戰。
  同時,除卻徹底毀滅了弗萊尼鎮之外,這場戰役對于整個大陸近代軍史,還有著另外一個意義——
  一個在特殊的情況,特殊的時機下誕生的爭議性的人物。
  “弗萊尼的黑之鬼神”——穆拉.范德爾。
  ——節自七曜歷1235年著《近代戰爭史優秀戰例精選.格雷爾抗爭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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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話 血染的狼煙(九):亂心鬼神

布魯克鎮,以及因為自己的猶豫和磨蹭,而被“害死”的萬名部下…至今也如同夢魘一般,環繞在穆拉的心中。
  然而矛盾從一開始就存在了——并且至今也沒有能夠消除…哪怕自己用表面上的決絕,掩蓋了那種矛盾。
  是什么時候開始意識到,范德爾家從過去開始,做的,都是一模一樣的事的呢?…率領部隊進攻他國,獲得武勛,然后升官,獲得更大的影響力,然后率領更多的部隊去進攻下一個國家,勝利后成為更大的官員…
  這樣下去的話,范德爾家真的能夠實現那種“通過戰爭在國內獲得足夠的影響力,然后遏止帝國發起無限的干戈,好好經營現在的領土”的目標么?
  假如有一天,范德爾家出了一個真正的野心家…那么其結果,大概就是這個家族精神上真正的滅亡吧?
  于是,自己才放棄了進入更適合獲得武勛的部隊…選擇成為了一名專門為了遏止矛盾沖突升級為戰爭而存在的駐外武官,不是么?
  即使從一開始,就有著另外一個前途更加廣大的編制——第七裝甲師團所屬少校…自己也沒有放棄過那希望能夠真的擁有“斬斷戰爭渦旋之劍”的夢想啊…
  可是…卻結果還是回來了…回到了軍隊…甚至掌管了整整一個師團——目的,是侵略戰爭。
  身為范德爾的一員,穆拉比任何人都早清楚這場戰爭不是內戰,是侵略。
  因為那頭橫躺于帝國西南的獅子…實在是太過倔強,又太過高傲了——或者,除了初代皇帝陛下之外,帝國還沒有出現過一個,能夠讓這頭獅子真正愿意低頭的皇帝吧?
  能算不忠誠嗎?格雷爾公國從海洋走廊平原建立起,繳納的稅收比任何一個領地都多…甚至在帝國收回其余貴族絕大部分領地自我經營后,依然甩開第二位相當的距離。
  格雷爾公國從沒有缺席任何一次帝國對外發起的戰爭,并且永遠都是英勇作戰的先鋒,或者駐守關鍵的鐵軍…甚至曾經有過將親征的皇帝從敵陣搶出的救駕之功…
  格雷爾公國…除了沒有對帝國搖尾乞憐之外,給了帝國比其他任何一個領主都要多的東西。
  更可笑的…更讓人無法置信的是——格雷爾,除了在建國初期,完全憑借著自己的功勞,獲得了這片雖然廣闊,卻曾經完全未開發的原始之地之外…竟然沒有從帝國拿過一個子。
  正如同曾經在公國聽過的那首,歌詞說真的有點刺耳的“獅子歌”一樣…格雷爾獅子,完全是靠那位最初的格雷爾子爵,和他從自己的家鄉帶來的,與后來加入他們的人們,把荒地開墾成了寶庫,并收獲了甜美的果實。
  一定有人會覺得慚愧的吧…那位堪稱老實人的格雷爾子爵,竟然在臨死時,也認為沒有從帝國得到幫助,是因為自己過于倔強的不愿意和中央貴族合作的結果…
  他非但不認為自己是被御下之術所控,反而覺得自己是背棄了皇帝陛下想要讓地方貴族和中央貴族和睦的期待…覺得愧對當時已經駕崩的初代皇帝。
  那位他唯一買賬的初代皇帝陛下…
  而這位子爵的思想,成為了祖訓一般的東西,代代流傳了下來…接著,有著許多看法消失了,或者順應時代改變了…
  不過,有一樣東西,卻算不上改變——它只是隨著時間,從一開始的格雷爾家自己的精神,擴散到了整個國家而已…
  那就是——
  “格雷爾,求己不求人”
  格雷爾…一個無論有什么困難,都靠著自己解決的“獅之國”…你要如何去讓帝國找到除了“這個領土是我賞賜給你的!”這種空洞,蒼白,只能用武力來維護,甚至違背作為一個帝國對待開國功臣領主國最基本理念的理由外…其他的“大義”名分?
  結果…不知道真相的人,或者知道片面真相的人,或許會認為格雷爾擁有今天的富有,是帝國的恩賜…是來自帝國的無數支援,才獲得的豐盈。
  然而知道真相的人…譬如過去和格雷爾曾經有著接近對手一般的關系,直到近幾十年才有所好轉,并在卡納德和塞克斯那一代幾乎算是得到升華的范德爾家…作為研究了格雷爾幾百年的范德爾家的一員,穆拉,就是這么一個很“可悲”的,知道真相的人。
  “若從現實來說,那么格雷爾從來不欠埃雷波尼亞什么,只有埃雷波尼亞欠格雷爾。然而為臣之道,卻不能如此作想…只能說,格雷爾絕對是最盡臣國本分的從屬國之一。”
  “格雷爾公國的忠誠毋庸置疑,但是切記高傲的獅子并非愚忠,或者他會因為尊重和敬愛于你的力量而臣服于你,但你要他死他勢必抵死反抗——只要這個國家的領導人,還是一個繼承了格雷爾家真正精神的‘獅王’!”
  好吧,知道了真相,所以呢?
  除了讓自己明白不管怎么用“啊啊,那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因為是陛下決定讓我們范德爾家為首的范德爾軍官團率軍向格雷爾進攻啊,我們也是被現實所逼,我們也是無奈”來說服自己,也會明白這場戰爭從一開始也沒可能有什么大義之外,還有任何意義么?
  如果說,進攻毫無關聯的他國,還能用“這是為了獲得影響力”“這是為了讓帝國更強大”來自我催眠的話…
  試問你要怎么催眠自己,進攻一個論感情,領導者和自己家有著千絲萬縷的親密關系;論大義,自己的國家還欠著對方很多很多的國家,是“有理由的”?
  何況打下格雷爾帶來的好處,真的比放著格雷爾不管的好處多?哈哈…將權利完全交給宰相的皇帝不信任自己控制這個國家的能力;失去領土的貴族們嫉恨于它依然保留著的富裕;主戰派則需要立刻排除這讓他們掌握到整個帝國大權的最后的障礙…僅此而已。
  格雷爾獅子,只是在所有其他貴族都不爭氣的情況下,被逼無奈成為了最后的那只出頭鳥,而已。
  該死的格雷爾獅子…該死的出頭鳥。
  如果它不是這么一個無論公爵還是平民都在骨子里永遠隱藏著強烈的自尊自強心理的國家,事情就不會是今天這樣,自己就不會這么痛苦了——雖然想就這么把責任推給對方,不過最后也還是在理智的嘲弄下,把問題擺回了面前。
  走在那亂石之間的穆拉.范德爾,擋開射向自己的子彈,忽然在殺戮中,又一次陷入了迷茫。
  【到底,我應該去做什么?】
  將一左一右兩把軍刀,架在面前的年輕格雷爾士兵的脖子上,然后分別反向一拉——宛若噴泉一般的鮮血,猛地從斷層噴出,那飛起的頭顱臉上,留下的只有恐懼。
  【現在,我到底在干些什么呢?】
  一個轉身,躲開另一個格雷爾士兵從背后刺來的刺刀,接著一只手的刀斬斷他的武器,另一只手趁著他愣神的機會,瞬間削過了他的頸動脈。
  【殺人?沒錯,是殺人…這里都已經是弗萊尼鎮的中心靠南的位置了吧?這座頑強的城市,好歹也已經被拿下一半了——這都多虧了叔父果斷的炮擊攻勢,讓對方再沒有了那陰險的地堡,只能端起刀槍,和己方實打實的正面肉搏…】
  幾個縱越,瞬間來到不遠處借助著石塊向自己射擊的兩個士兵之間,雙劍彈出,戰技“獵犬閃風”再次揮出漂亮的銀光——雖然光華落幕之后,滿地剩下的,只是充斥著鐵銹味的紅而已
  【那么我殺了他們的理由是什么呢?】
  左邊的軍刀已經不行了——殺死剛才那兩個士兵時,就已經能感覺到,于是反手拿著它,向著一個準備撤離的士兵擲去…實力者的一擲,讓兩人間近百亞矩的距離轉瞬即逝,再不看他一眼,穆拉從地上的尸體腰間,再次抽出一把軍刀——只因為不用看,他也能猜到,那被軍刀活活釘死在石墻上的悲慘模樣。
  【為了我‘害死’的部下贖罪?哈哈…說難聽點,我們都是死有余辜,罪有應得的人——相反,是我這一路走來,斬殺的那些格雷爾人們,才談得上“無辜”二字吧…為罪人贖罪?嘿嘿…】
  又是一個無辜的家伙啊…看起來年紀很大了,至少有40多,50歲了吧?都已經有了銀絲…沒想到這把年紀還在戰場上作戰么?值得尊敬…踏過雙手齊斷,只能在血泊里等死的中年士兵,穆拉面無表情的繼續向前。
  【為了緩解害死部下所帶來的罪惡感?別開玩笑了,一支剛剛結成的部隊,一個當時根本連覺悟都沒有的指揮官…我真的有那么強的責任心么…】
  穆拉所沒想到的,還有一層:他這個指揮官還是一個為了不殺人甚至愿意去做駐外武官的“怪人”…對于這種人來說,殺人只會更加讓他陷入罪惡感的深淵無法自拔吧?
  【其實,我只是單純為了自己在布魯克所受的莫大侮辱而發泄吧…】
  可是真的又是那樣么?或者,參與這場戰爭時,就已經開始自我厭惡的穆拉…根本就不真的在乎那次所謂的“侮辱”吧?
  為什么?
  不明白。
  矛盾嗎?
  很矛盾。
  不想殺人,但是又毫不猶豫的殺著人…想用戰場上你不殺人人便殺你的理由來掩飾自己,卻又發現這個戰場自己或許本身就沒有必要上…
  除了混亂,還是混亂…連自己都不再能夠理解自己的行動,就跟個瘋子一樣。
  只是很諷刺的,這個瘋子,走著神的瘋子,一路走來的道路上,躺滿了身穿藍色軍裝的身影…
  這一切,又都被已經退到弗萊尼南城墻上的伊雷斯,通過導力望遠鏡,看得一清二楚——
  “該死的…那就是武將名門的下一代當主…穆拉.范德爾的實力么…”
  拼死一搏,雖然能夠在帝國軍普通士兵手上占到便宜,但是在根本組織不起彈幕的現在,要解決穆拉這樣高手級別的實力者…根本就是一紙空談。
  除了被他一路各個擊破,一路不斷斬殺之外…沒有別的結局。
  【過于低估了這種高手…是我的責任…】
  試圖在變成巖場的弗萊尼中狙擊帝國軍的計劃,可以說被穆拉一個人破壞了——只要他走到哪里,哪里就會躺下無數的戰友,失去生命的軀體…
  【太可笑了,這種古代戰場上將軍帶兵沖鋒陷陣的畫面,居然在現代再現了…實在是…太可笑了…】
  咬緊牙關,讓憤怒和悲痛埋入心底——伊雷斯知道,自己還有最后的一件工作要做…
  戰至一人的話…那么就讓我們的每一條生命,都盡可能的多為將來爭取一點時間吧。
  “發射信號彈吧…”
  疲憊的看向一旁的士兵,伊雷斯道:
  “能撤回來的兄弟們…全部撤回南城墻…其他的…為掩護撤退…”
  說不下去了——不過也沒必要說下去了,因為這是早在第二次炮擊開始前,就定下的,信號彈的含義。
  “yes…sir。”
  “嗯,下去做吧…”
  將導力望遠鏡,靜靜的從城墻拋下——
  【大概,不再會用到它了…】
  伊雷斯回過頭,看向南城門外,從城墻上看似乎觸手可及的大型建筑群——
  “兄弟們…差不多了…讓我們在最后…”
  那里,早已安設了足夠的導力zha藥——
  “點起那血染的狼煙吧…”
j10012x 發表於 2011-10-28 11:14
第35話 血染的狼煙(十):選擇沉淪

這是斷掉的第幾把軍刀了,穆拉已經記不得了。
  斬敵——刀斷——撿起尸體上的武器,繼續斬殺——又一次的斷裂,于是再從新的尸體上,拿走新的軍刀——接著又開始了無盡的斬…斬…斬!
  不斷循環,周而復始的重復著這些動作,直到此刻——放眼望去,眼前再無一個活著的,身穿格雷爾藍色軍服的身影。
  最后,將目光凝集在了那近在咫尺的,完好無損的大門…那正是弗萊尼鎮的南大門,或者說,意味著穆拉,也就是帝國軍已經徹底打通了整個弗萊尼鎮的,標志。
  【啊…結束了嗎…?】
  呼出一口氣——即使敵人中并沒有能對自己構成巨大威脅的強力實力者,子彈的威脅,也不是能夠完全無視的存在…就算在軀體來說,物理系實力者強韌的筋肉對子彈也有著相當的耐性,可是若被子彈直接擊中眼睛或者頭部等要害,依然只有死路一條。
  于是總算放松了下來…然后終于感覺到了自己渾身上下那粘稠的觸感,聞到了那惡心的鐵銹味。
  低下頭,看向自己的身體——身上所穿的埃雷波尼亞帝國軍服,已經變得沒人能看出它原來的色彩。
  那被除了自己的外,不知多少人的鮮血所浸透的軍服…竟然被真紅的血液,生生的染成了只有透過陽光的照射,才能瞥見一絲紅光的黑。
  讓穆拉想起了就在不久前,還披在身上的,帝國駐外武官身穿的那件,紫黑色的軍裝。
  盡管同樣深邃的色調,其中蘊含的意味,早已完全不同…
  零星的槍聲,徹底的消失了——抬頭望天的穆拉身后,帝國軍士兵們,從一開始的稀稀兩兩慢慢的集中,到大批大批快速的匯合了起來…
  然而,他們卻沒有一個人敢走到哪怕穆拉的身側——妄談身前。
  懼怕,敬畏,崇敬,仰慕,嫉妒,羨慕…各種各樣的感情,化作了各種各樣的視線,射向了這個宛若來自血池之中的黑色鬼神。
  然后,不知道是誰第一個說出了那句話——
  “黑色的鬼神…是黑色的鬼神啊…!!!”
  話音落下,如同滴入鏡般湖面的水滴,激起了無數的漣漪——
  “那就是…穆拉.范德爾…范德爾家的穆拉.范德爾的實力…”
  “好可怕…真的就好像鬼神一樣…毫不猶豫的摘取一個又一個敵人的首級…”
  “范德爾大人…真是擁有鬼神一般的武勇…說的沒錯…那怎么可能是人類能夠得到的武勛…”
  最后,或者是相似的心情,開始了共鳴…一個忍耐不住激動的帝國軍士兵,向著天空舉起了軍刀,如同狂歡一般吼道——
  “黑之鬼神!!!!!!!”
  宛若洪水一般的激情,隨著它的吼出,轉瞬之間,傳遍了穆拉身后,那上萬人的軍勢!
  “黑之鬼神!!!!!!!”
  “黑之鬼神!!!!!!!”
  “黑之鬼神!!!!!!!”
  說實話,盡管穆拉他絕對算得上高手,卻絕對不是什么超乎常理的存在。
  以他的實力,即使對上路卡,希恩,約修亞這些年輕一輩中的高手,也可以保持壓倒性的優勢;就算同時敵上狼狐和公國親衛隊長兩個不遜于他多少的高手,也能在敗象中尋找勝機…
  可惜,面對諸如“劍帝”這樣天縱之才,他依然還是差了一截。
  換句話說“鬼神之名”,未免有點浮夸虛幻。
  只是,帝國軍們如此的激動,也是無可怪罪的事實。
  因為在導力熱兵器普及的現在,實力者早就不像古代戰爭一樣,能成為一場戰斗,一場戰役,甚至一場戰爭的決定性力量了。
  ——能看到真正的實力者在戰場上搏殺的機會,在現代的戰爭中…早就變成了可遇不可求的事。
  這一次穆拉能做到這點,完全是因為格雷爾方沒有足夠強大的實力者,塞克斯將城鎮轟成了適合他作戰的地形,以及公國軍悍不畏死拼命相結合的結果。
  何況,像穆拉這樣貴族出生的實力者,本來絕大部分都會成為指揮官的角色。
  最近的例子,便是那位此刻正在城外的獨眼巨人號導力戰車上,等待著戰斗結果的塞克斯.范德爾…那位絕對是比起穆拉又強了一個梯隊的實力者——即使這樣,他也絕對不會親自持劍沖入戰場…說實話,如果不是穆拉自己的請求,塞克斯或者連把他派上第一線的想法,都不會有吧。
  所以,對于心中哪怕有負面情感,也早已被名為“偶像”的情結所壓制的帝國軍人們來說…能親眼見證一個新時代的“鬼神”的誕生…本身,便是一種榮耀吧。
  可是…當事人…穆拉心中,對于這個稱呼,又作何感想?
  【鬼神…鬼神嗎…】
  不哭,不笑,不悅,不怒。
  面無表情的穆拉,微微轉過了頭,用眼角的余光,看著身后那群表情變得猙獰無比的狂熱者。
  這是他想要的東西嗎?至少在過去,他從未考慮過自己會有喜歡上斬殺生命的一天…事實上就算是現在,恐怕也只是因為迷茫而麻木吧。
  還是找不到答案——身后的士兵們,沒有一個人可能給他答案…他們想要的,其實就是自己在這彷徨中,創造的種種血腥而已。
  【那么…就順你們的意思接著瘋狂吧…】
  那么就當是為了那10000多條亡靈,陪你們繼續沉淪又如何…就算最終追悔莫及也無法從深淵中爬上來…現在再說,不嫌為時已晚么?
  能夠把赤紅色染成純黑色,這要多少人的鮮血才能做到啊…呵呵。
  “你們…閉嘴。”
  似乎不大的聲音,竟然蓋過了群情激昂的帝國軍士兵們——數秒鐘后,場上一片寂靜。
  在這詭異的沉寂中,穆拉右手緩緩的豎起了手中的利刃——那前方,是尚未打開的弗萊尼南大門。
  “隨便去幾個人…將弗萊尼南門打開!剩下的人跟著我——”
  深吸一口氣,戴上般若面具的男子,聲音沒有一絲動搖的,說出了只需要稍微推斷,就能明確的事實——
  “敵人!!!在導力列車站!!!!”
  ------------
  “黑之鬼神!!!!”
  “黑之鬼神!!!!”
  “黑之鬼神!!!!”
  比槍聲響亮無數倍的歡呼聲,要傳到城外不遠處的弗萊尼導力列車站,實在是容易的緊。
  “黑之鬼神嗎...”
  手中的那張照片,始終沒有放下——抬起頭,看著周圍僅存的弟兄們,伊雷斯忽然一臉正經的道:
  “弗萊尼的黑之鬼神…這個起名的品味還真不是一般化的差,和我們的殿下,估計也有一拼了吧。”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
  哄堂大笑。
  倘若此時讓一個毫不相干的人來到這里,站在門口聽聽的話,只怕沒有一個會認為在這龐大的候車廳中的,是一群即將慷慨赴死的戰士吧?
  ——那笑聲,完全的發自真心,居然讓人感受不到一絲的苦澀,恐懼和不甘。
  “喂喂,雖然我知道殿下的品味很那啥,不過你們也別嘲笑別人啊…”
  “沒關系啦!中校大人,反正到了這個時候了,公爵殿下也不可能專門派人跑過來治我們的罪了,對吧?”
  “不不,其實就算不是這個時候,你當他面那么說,他也不會治你的罪,只不過…”
  “只不過…?”
  “只不過,你的戶籍上姓名那行,恐怕就得一輩子填上‘琪路諾’‘明久’‘真人’等莫名其妙的名字了…”
  “那些名字算什么啊?!怎么一聽就覺得自己的智商會瞬間乘以負一啊!?”
  “嗯,你要明白,我們的這一代格雷爾公爵,最喜歡話之一可是‘名字是有魔力的’喲…而且搞不好他起的名字還真有那么點魔力…”
  “喂喂,中校大人,怎么越說越懸了…”
  就好像,普通的主日學校中,老師帶著學生們郊游,談天說地一樣——伊雷斯和兄弟們談著天,說著地,互相嘲笑,互相吐槽著。
  不過,是刻意的,亦或者是本能的?不知不覺的,他們的話題,總是會扯到那正式登基僅僅一年多的小公爵身上去。
  “啊,對了,中校大人。”
  “嗯?”
  “說到底,您是兄弟們唯一見過公爵殿下的人了吧?能跟我們說說,他是怎么樣的一個人嗎?”
  “為什么會想知道?”
  “不知道…也許是好奇吧,不過我覺得,我更是想知道那個讓中校大人你決定死戰的人,到底是怎么樣的一個家…咳咳一位殿下。”
  “哦~~那么,可以告訴下我,你,不,你們眼中的他,是個怎么樣的人嗎?”
  被問話的軍人——是一名尉官——的話拉起了好奇心的伊雷斯,忽然這么反問道。
j10012x 發表於 2011-10-28 11:15
第36話 血染的狼煙(十一):結局將至

默然無語的凝視著面前的拱門,視線不自覺的落在了它上面那合金的標識上。
  Foreny.orbment-power.railway.station…弗萊尼導力列車站,在弗萊尼鎮已經化為歷史的現在,那鑲金的大字下因為日曬雨淋而產生的暗色印記,總是會讓人聯想起淚痕。
  “準將閣下。”
  “報告情況。”
  在穆拉冷漠的嗓音下,他身后的士兵行了一個軍禮,嚴肅道:“了解!帝國第三裝甲師團,第七裝甲師團,第十裝甲師團步兵整編部隊,一共17581人,已經完全包圍了列車站,正等待準將接下來的命令。”
  “是按照我的指示,在安全距離外布陣的嗎?”
  “是的!”
  “很好,以防萬一還是確定一句——鐵軌方面呢?”
  “從外部觀察,站內的鐵軌已經被完全拆除了,站外的鐵軌,根據觀察有最近兩天才使用過的跡象——故應該還能使用,只是…”
  “只是沒有列車的話,一切也是白搭,何況非占區的列車也無法保證安全么…”
  “在下認為,如果能快速壓制車站,并奪取列車的話,對于我軍的行軍速度會有很大的幫助。”
  微微偏過頭,余光很快的抓到了士兵那一臉躍躍欲試的模樣——而且不僅是他,眼睛掃過的地方,任何一個身穿帝國紅色軍服的人影,都在因為興奮而顫抖著。
  士兵們的士氣,由于無敵的“黑之鬼神”穆拉.范德爾的領導,現在已經進化到了一個堪稱狂熱的程度。
  大概,他們現在心中所想的事情,就只有一件吧——等待著自己的一聲令下,然后沖進列車站,全滅里面的弗萊尼鎮格雷爾守軍殘部,最后獲得功勛…
  只是,他們似乎已經有沖勁到了,忘記了一件事——
  “全部都忘記了布魯克鎮的事了么?”
  淡淡的,穆拉說出本該是盤踞于他魂靈之中的陰影——然而是麻木不仁,還是已然淡卻?心中竟然沒有泛起一點波紋。
  “并不是想打擊你們的熱情,但是別忘了,格雷爾公國上下,可是玩爆炸的老手…另外…”
  伸出手,指了指自己身上的那件“黑衣”:“一支士兵完全不在意自己的命的軍隊,你們覺得會不敢用自己的命去拖著你們一同上路?”
  “啊…是,是的,抱歉閣下,是我失言了…”
  “所以,你們只要在這里等著,別讓任何一個格雷爾的士兵逃掉——假如有人會逃出來的話——就行了…另外,能活捉的,盡量活著,我軍需要情報…而頑抗到底的…”
  “全部擊斃,我明白了,會將您的命令傳達給各個部分的指揮官…嗯,等等…準將閣下,您讓我們在這里等著?您的意思是…?”
  “這都聽不懂嗎?”
  雙手交錯放于腰間——伴隨著刀刃與劍鞘撞擊的清脆聲響,兩把軍刀被穆拉猛地拔出:
  “這個車站,我一個人進去就夠了。”
  ……
  弗萊尼鎮,自己在過去,也有好幾次泊宿的經驗。
  那個時候,卡納德殿下還活著,自己,希恩,奧利維特,以及現在變成最大敵人的路卡…盧克卡爾德.費倫茲.格雷爾,還在一起觀賞過弗萊尼南大門從過去的大型木門,改建成如今的導力驅動金屬門的工程…
  可如今,自己成為了毀滅這座回憶中的城鎮,直接關系人之一;
  希恩為了自己的理由,背棄了范德爾家,頭也不回的投入了“敵人”的陣營;
  奧利維特在自己離開,前往格雷爾之前,最后說的話,如同深扎心中的刺,即讓自己痛不欲生,又無法將它拔出來;
  而路卡…更是在戰場上給了自己最大的屈辱同時,又明確的表明了自己的頭,他其實想要的很…
  當自己屹立在弗萊尼南門之前,凝視著它的時候,站在自己身后,高聲歡呼著“黑之鬼神”的士兵,又有幾個能明白,他當時的心情?
  不過,無所謂了。
  走在空無一人的站內通路上,第一次深深的感受到了這個車站的規模。
  倘若說自己在整個弗萊尼,有哪個地方還不是很了解的話,恐怕就只有這個將公國南部的所有鐵路線路牽扯在一起的中樞車站了吧?
  畢竟不管哪一次來到弗萊尼,也都是和路卡他們一起,經過貴賓專用的通道,在全封閉式的豪華候車室里等候,最后再乘坐專用車廂離開的。
  所以,這座車站究竟是什么樣子,穆拉居然至今依然無緣窺得全貌。
  ——只是,沒想到機會總算來了,卻是在這種情況下…
  平常的這條路上,肯定是人山人海的吧?旁邊的站內酒吧、餐廳、咖啡廳里面,一定坐滿了為了接下來的旅程而暫時休憩的旅人吧?每次發車的鈴聲響起,那候車室里,必定有很多來為親朋好友送行的人吧…
  不管結果如何,那樣的場景,多半是再也不會出現了吧?
  破壞破壞破壞還是破壞…最喜歡那樣簡單明了的破壞,最喜歡那什么也不用去想的破壞,最喜歡那能讓那樣能讓自己思考麻木的破壞;
  破壞破壞破壞還是破壞…最討厭那樣摧殘美好的破壞,最討厭那會讓自己越陷越深無法自拔的破壞,最討厭那最終只會讓一切都無法挽回的破壞。
  摧毀城鎮,擊毀戰車,殺死他人,不斷重復著這個過程的最后,能得到的是什么?
  帝國的官兵們會得到金錢和武勛,然后讓家庭生活的更好,或者晉升成軍官,加封成貴族;
  塞克斯叔父將能打消陛下的疑慮,并將宰相的這次發難化解于無形,讓范德爾家的影響力獲得更大的提升;
  而整個埃雷波尼亞帝國,雖然不知道最后能收獲的是焦土還是良田,但總歸能拔掉格雷爾這無論是皇室貴族平民的最后眼中刺,并且獲得它那包括藏金山脈和古羅尼山脈在內的,大量已經被格雷爾開發出來的資源…
  都有好處不是么?那穆拉.范德爾會有什么好處?
  賞賜的金銀珠寶——自擔任王國的駐外武官之后,自己從來都靠自己那不算豐厚的俸祿過活,再未從范德爾家拿過一分錢…
  高位權勢——駐外武官這種東西從來都和權勢無關,可能自己真的是一個天真又愚蠢的理想家吧——但是本性這種東西無論如何也是難以改變的。
  挽回名譽,重新拿回范德爾家下任家主之位——如果,如果不是那個原因的話,自己本來就沒有這個資格…也從未對它有過任何實感:相比起來,恐怕穆拉.范德爾更在意的,只是家主之劍“破邪顯正”的鋒利吧。
  那么…除去其實根本不曾在意過的大量金錢,高位權勢,或者能重新拿回的范德爾家下任家主之位外——自己能得到什么?
  或者說,拿到自己根本不曾想要過的東西,真的算是“得到過”嗎?
  比起失去的東西…比起失去的那些東西,就算拿到那些,又有任何意義嗎?
  【最初…只是因為責任感而已…】
  只是因為責任感而已——家族受到上層的暗算,所以無論是以身為下任家主的身份,亦或者單純的為了家人…都要站出來,僅此而已。
  誰能料想,結果居然一發不可收拾?
  對責任的感情,對親人的感情,對朋友的感情,對兄弟的感情,對部下的感情,對自己的感情…化作一根又一根的鐵柱,最后把自己牢牢的鎖在了這里。
  【無法脫逃。】
  不遠處,便是弗萊尼列車站的中央候車大廳了。
  隱隱約約的,已經能聽到里面傳來的陣陣笑聲。
  那是什么人的笑聲,不需要推理,也能夠猜到。
  本質上來說,穆拉.范德爾和這群弗萊尼格雷爾守軍的殘部,同樣都是無法脫逃的人。
  盡管困住他們的東西,截然不同。
  不過,就算那樣,也足夠讓穆拉覺得,他們的笑聲非常的刺耳。
  想不明白——為什么同樣是無法逃跑的人,他們居然能笑的這么發自內心,這么坦蕩?
  按理說,至少身為強大的實力者的自己,并不會簡單的死去——而他們的生命,今天就注定是盡頭了。
  可為什么他們卻還能笑的出來?他們應該比我更加的…
  仿佛被那笑聲吸引,穆拉向著中央候車廳走去的腳步,漸漸變得越來越快——
  越來越近,越來越近——近到笑聲中的談話聲,都能聽的一清二楚。
  【“哈哈哈,天才怪人嗎?這個評價是怎么來的啊?”(某個年紀不大的男子的聲音)】
  【“嘛,您也知道,我在帝國好歹待過一年,所以殿下的傳聞還是都有所耳聞…像出道戰救下第七裝甲師團啊,在西北戰場上那神鬼莫測的‘幻戰’啊,率領13人攻下艾利爾要塞啊什么的…嗯,這樣說的話,才16歲的殿下身為天才無疑…不過…”(稍顯年長的男子)】
  【“他更出名的,卻是那終年累月都不摘下面具的古怪?”(某個年紀不大的男子的聲音)】
  【“啊哈哈,雖然有點犯上…不過還真是這樣沒錯,聽說殿下他的面具更是經常變換成各種款式——所以實在讓人很難相信那是為了遮什么丑…更像是他在自娛自樂啊…”(稍顯年長的男子)】
  【“嗯,你還真說對了,雖然不是全部的理由,不過很大的程度確實是自娛自樂。”(某個年紀不大的男子的聲音)】
  【“咦,真的!?”(眾人)】
  【“不知道。”(某個年紀不大的男子的聲音)】
  【“誒?”(眾人)】
  【“他又沒對我說過,我怎么會知道是不是?說到底,殿下的真面目,我都沒見過——就算是軍部會議上,他也沒摘下來過啊。”(某個年紀不大的男子的聲音)】
  【“啊!?該死的,我還說想聽中校閣下您說一說殿下到底長什么模樣呢!!”(聲音聽起來很年輕的男性)】
  【“哈哈…不過因為見過殿下小時候,還沒戴面具的樣子,所以我大概也能想象出現在是什么樣子…而且也因為這樣,我也知道他戴著面具至少另外一個原因是什么…”(某個年紀不大的男子的聲音)】
  【“愿聞其祥。”(聽起來很一本正經的男性)】
  【“你以為我會告訴你們嗎?那可是我準備帶進棺材去的大秘密。”(某個年紀不大的男子的聲音)】
  【“太狡猾了吧!?”(眾人)】
  【“哈哈…不過,不管是天才也好,怪人也罷…對于我們那個16歲的小公爵,要我說的話,其實也很簡單…”(某個年紀不大的男子的聲音)】
  此刻,穆拉剛好走到候車廳門口——
  【“不是英雄,不是梟雄,只是一個背負了還不該自己背負的無數重擔,為了無數的他本來完全可以不管的人而戰,試圖保護他人,卻也在被他人保護的——善良的年輕王者而已。(某個年紀不大的男子的聲音)”】
  【“等于什么都沒說嘛!?”(眾人)】
  【“啊,真聰明,我還真就是什么也沒說~”(某個年紀不大的男子的聲音)】
  【“中校閣下性格惡劣的一面完全展現出來了啊!!”(聲調很高,但還是聽得出是男性)】
  【“這就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啊”(某個年紀不大的男子的聲音)】
  【“不不,我們一點也不覺得哪里善了”(眾人)】
  …這是什么?
  日常中,性格惡劣的車間老前輩,和后輩們在車間中,工作之余的閑談么?
  生活中,脾氣古怪的學校老師,在午休的時候調戲學生的玩笑?
  雖然不能理解為什么這群人會在死到臨頭時,散發出如此輕松協調的空氣…
  但是,他們的談話中,提到的內容,對于穆拉來說,卻是如此的諷刺。
  那個評價…知道真相的人,就會明白,實在是中肯的可怕。
  然而,正是因為中肯,才讓穆拉的內心,又被狠狠地插上了一刀——
  【無論何時…我都只是個大哥的角色…永遠都不會被…】
  苦笑在臉上一閃而逝,化作了決意,男子拔出了劍——
  “戰技…狂刃劍舞!!!!!”
  在一臉“終于來了”表情的伊雷斯等人面前。
  候車廳的大門,化作了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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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話 血染的狼煙(十二):1158

候車廳的大門碎裂,出乎穆拉的意料,并沒有子彈的風暴來招呼自己——相反,候車廳里的人,用幾乎可以說從容的態度,面對著這個斬殺了無數戰友的“黑之鬼神”。
  讓做好了無數種應對方法的穆拉,因為他們這種仿佛迎接客人的詭異模樣,心中竟然莫名其妙的產生了一種一拳打在棉花上,軟綿綿無處受力的難受感覺。
  不過真的是從容嗎?真的對于眼前這個衣服被同伴的鮮血染成黑色的男人,沒有仇恨與悲憤的情緒嗎?
  還是說,仇恨之類的情緒,在此刻被他們內心另外的什么感情掩蓋了?
  抱著這樣的疑問,穆拉的目光,從人群上掃過——
  大概還有千余人吧?這就是共3萬多總兵力的格雷爾公國軍第二裝甲師團,現在剩下的人數…在這寬廣的,足能容納近萬人的候車大廳中,衣衫破敗,遍體鱗傷的格雷爾殘兵們,呈半圓型坐成一圈,包圍著正中間的某個男性。
  與普通士兵一樣,身上的軍服隨處可以看到塵土和泥漬,硬要說哪里好一點的話,恐怕就是少了那么幾道裂口和破洞;左手上臂和右側腹綁著白色的繃帶,只是從出血染紅繃帶的程度看,大概只是流彈的擦傷…
  同樣能用“狼狽”一詞形容的這個男子,身上的衣著最端正的地方,恐怕就是左右雙肩上,代表身份的肩章了吧——從那不自然的整齊,穆拉可以輕而易舉的判斷出,這估計是男子剛剛才整理好的而已。
  【兩杠雙星…原來如此,就是他嗎…原公國第四裝甲師指揮官,現第二裝甲師團總帥,伊雷斯.諾森中校…在這種環境下特地整理好象征自己身份的肩章,唯一的解釋…就只有他正在等著我來了吧…】
  將視線集中于伊雷斯的臉上,穆拉開始打量起這個聽說過,卻一直未曾謀面的格雷爾高級軍官——
  金色的中發因為長期的戰斗,被泥水與汗水凝結成一個又一個的小結;臉上的胡渣從下巴開始,一直延伸到雙鬢,顯然有相當一段時間沒有清理過;仔細看去,會發現比實際年齡顯得年輕的清秀臉龐上,掛著疲倦和滄桑…
  這或許曾經,不,現在恐怕也是一個難得的美男子吧?然而,最值得人注意的,其實不是伊雷斯的長相,而是那對碧綠色的雙眼。
  和周圍的士兵一模一樣,穆拉在那里面找不到仇恨和悲憤,但是,卻能看到火焰…下了某種決意的火焰——比所有士兵都狂野的火焰。
  這個時候,似乎是嫌沉默的時間實在是太長了——
  先開口的,居然不是沖進候車廳的穆拉,而是坐在那里的伊雷斯:“兇神惡煞的把門都砍爆,結果進來后卻一句話不說的瞅個不停,可不太像你的作風呢,‘黑之鬼神’先生。”
  “我的作風?”
  皺了皺眉,穆拉重復了一遍伊雷斯話中的關鍵字。
  “沒錯…說真的,真是沒想到,在現代的戰場上,我還能看到像你這樣的人。”伸出雙手,輕輕的拍擊,伊雷斯臉上的,是嘲笑,還是獰笑?“明明一臉自己在哪里都不明白的表情,卻能用精準到可怕的手法,一個又一個的殺掉我的弟兄們…”
  放下左手,右手打了個指向,食指虛指向穆拉,他接著道:“那種身為強大實力者的殺戮技能,以及即使靈魂迷茫,肉體也依然果斷決絕的斗爭本能——穆拉.范德爾大人您真不愧是名副其實的鬼神…一臺優秀的殺人機器啊。”
  對方是在激將自己?亦或是嘲弄自己?又或者只是單純的侮辱——不過,對敵人用殺人機器這個詞語,真的能達到侮辱的目的嗎?
  不管究竟為何,穆拉的臉上,也沒有一絲的動搖,只是脫口而出的,是純粹的妄言:“…那是背叛帝國千百年來恩惠的格雷爾叛軍應得的報應。”
  “哈哈…報應呢…沒想到這種話居然真的是從‘范德爾’的口中說出來的呢…不知道塞克斯閣下是否也做一樣的想法?”
  “笑止,身為討伐總帥的叔父大人的信念,我自知道有多么的堅定。”
  “卡納德大人在天有靈的話,會是什么樣的想法呢…不過,穆拉大人…能勞煩你別看這一邊說話嗎?可否直視我的雙目,將你的第一句話復述一遍呢?”
  “……”
  默默的將微偏向一邊的頭扭正,與伊雷斯四目相對——嘴唇蠕動片刻,在那滿是笑意的碧綠中,穆拉終究是沒能重復那句“那是背叛帝國千百年來恩惠的格雷爾叛軍應得的報應”。
  “呼啦!!”收于腰間的軍刀出鞘,一柄指地,另一柄指向伊雷斯,穆拉道:“我可沒有和你們這群殘兵廢話的功夫——埃雷波尼亞帝國第三,第七,第十裝甲師團整編步兵部隊臨時指揮官,帝國一等終身子爵,騎士侯穆拉.范德爾準將在此宣告——”
  “汝等所躲藏的弗萊尼列車站已被我軍徹底包圍,立刻放下武器,并放棄任何的抵抗手段,向我軍無條件投降…否則的話…”
  “否則的話?”
  “今日弗萊尼周邊,將再無一個活著的格雷爾人!”
  狠話已經放下,穆拉將自己那死死盯在伊雷斯身上的視線,擴散開來,以提防對方士兵的反應。
  于是,收獲了一片平靜——連表情也沒有改變的格雷爾士兵們中間,只有伊雷斯一個人,露出了笑容。
  “原來如此,勸降嗎…而且包圍的話——看起來穆拉大人你是獨自一人進來的呢…該說您膽識過人,還是自持手段高強有恃無恐呢?…”
  “格雷爾人的陰險和瘋狂我已經見證過了,這么做只是防止讓我軍的將士不會因為你們那不要命的陷阱而毫無價值的死去罷了。”
  “又或者您其實潛意識中,暗暗的想尋死?”
  “…我再重復一次,降,還是不降?”
  “哈哈,不要這么氣急敗壞啊,我也沒說什么…”忽然從靠椅上站起,伊雷斯慢慢的走向一旁:“說到投降…還真是一個有誘惑力的建議…如果是塞克斯大人在此親口對我說出勸降的話,我搞不好就真的投降了…不過穆拉大人啊…”
  “什么?”
  “其實,從今天早上開始,我就一直用導力望遠鏡看著你呢…不知道1158這個數字,您有印象嗎?”
  “…你到底想說什么…?”
  “果然是不可能有印象啊…穆拉大人啊…”
  走到某個士兵身邊,才回過頭看向穆拉的伊雷斯,用赤紅的雙目,向和自己的強大程度簡直判若兩個物種的實力者,散發出了幾乎實質化的殺意:“穆拉大人…你覺得我會接受一個我一個人一個人的數…在今天一天共殺死了我們1158個弟兄的人的勸降嗎?”
  全身的神經接收到殺意的那一瞬間,毛孔似乎放大——穆拉幾乎是立刻,做出了向后跳去的動作。
  不過,卻始終比不上早有準備的第二裝甲師團最后的千余名勇士,反應的快——何況那只是一個簡單到不能再簡單的動作:閉眼。
  穆拉雙眼中的景色,在伊雷斯手中發出的閃光中,化為了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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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此同時,弗萊尼導力列車站外,包圍車站的帝國軍隊——
  “呯!!!”“呯!!!”“呯!!!”
  “這...這是什么聲音?槍聲嗎?為什么會這么大…”
  一個新兵顯然沒有能把緊急突擊學到的理論知識,和現實結合在一起,愣愣的道——不過來自身邊前輩的當頭一拳,和怒吼,總算還是讓他了解發生了什么事。
  “蠢貨!!這是火yao槍械的聲音!!”
  “火,火yao武器?為什么會有火yao槍械的聲音?”
  “不知道…火yao槍械的全面淘汰也不過是十來年前的事情,而且實際上就算是今天,也不是沒有人使用火yao槍械…故像弗萊尼這樣歷史比較長的城鎮,保留著一定量的古舊火yao武器也不奇怪吧…”
  喃喃自語的老兵,自然找不到人來應征自己的話——雖然其實他已經猜到了八九不離十,這批火yao槍械,還真是伊雷斯從弗萊尼的武器博物館,軍隊最里面的倉庫,城鎮周圍的獵戶手里收集來的。
  “咦…?等等,這么說的話,那里面的人之所以使用火yao槍械,是因為…”
  “大概沒錯了…都開始使用火yao武器的話,只說明他們的彈藥已經快要耗盡了…甚至可能已經完全耗盡了吧…而且用單發的火yao槍械發動這么緊湊的攻勢,看起來準將大人的還是安全的。”
  “哈哈哈,那是當然的,那可是黑之鬼神啊…哈哈,當然的…”
  將目光投向車站內的老兵,于是沒能看見新兵的眼神。
  雖然就算他看見了——對整個事態的發展,大概也不會有什么挽回的余地吧?
  “有格雷爾人逃出來了!!!!!!!!!!!!!!!!!!!!”
  震天的歡呼,響徹弗萊尼車站旁的云霄——雖然只是一閃而逝,但是確實有藍色的人影在幾個入口處閃過——即使他們馬上就跑到了圍墻之后躲藏了起來。
  不等各個方向的指揮官命令,帝國士兵們端起了導力步槍,導力機槍,試圖對那些人影進行掃射…
  然后,他們發現了一個問題——導力槍械的射程,只有步槍能勉強夠到近2塞爾矩外的人影,而就算是那樣,也已經達到了有效射程的極限,何況有效射程僅僅1塞爾矩的機槍。
  2塞爾矩——這就是穆拉讓部隊對車站進行包圍的“安全距離”。
  “穩住!!全部給我穩住!!不許前進一步!!保持距離進行壓制射擊!!”
  士兵們有了想要接近一點的意圖——察覺到這一點的各個方向的指揮官,怒吼著,對天鳴槍著,只為了讓士兵恪守穆拉.范德爾的命令。
  并且好歹取得了一點的效果——蠢蠢欲動的帝國軍,稍微的安靜了下來。
  【既然不能接近,那么在這里放槍總可以吧?】
  抱著這樣的想法,一發又一發的子彈,飛向了車站。
  接著,不知道是不是運氣人品好到了極點——某個方向的出口處,正當又一個藍色的人影從墻后探出,似乎想看看有沒有機會找到包圍網的空隙逃走時——大概有一顆子彈,擊中了他。
  “哇啊啊啊啊啊!!!!”
  他臨死時凄厲的慘叫,簡簡單單的就穿過了2塞爾矩的極近距離,落入了帝國士兵的耳中,愉悅著他們那早已亢奮的無以復加的神經。
  “XXXX!!!!”
  然后又是一個——高喊著聽不清的名字的藍色人影,大概是想救回前面的那個被擊斃的人,沖了出來——剛只跑了兩步,就伴隨著身體的搖晃,一頭栽到了在了地上。
  ——差不多的情形,開始在這個車站的各個方向上演…
  在每個出口都扔下了數具到數十具不等的尸體后,藍色的人影開始再不出現了——或者他們已經明白了突圍無望,所以選擇死守了吧?
  場面,似乎又恢復成了之前包圍時一片平靜的景象。
  所以說…只是似乎而已。
  所謂的黑之鬼神,的的確確的給帝國軍的士氣,帶來了無可比擬的正面影響。
  然而…帝國軍人本身的素質的相對欠缺,軍事國家崇尚強者的精神思想,以及穆拉長期從事非指揮工作,帶來的命令的疏忽…
  卻讓黑之鬼神,間接的把自己的士兵,也拖入了地獄。
j10012x 發表於 2011-10-28 11:16
第38話 血染的狼煙(終):點起狼煙!

“呼…呼…該死的,被擺了一道…”
  昏暗的房間中,用手不斷刺激著眼眶周圍的穴位,只為了哪怕早一步完全恢復視力——雖然并不是東方武術家的穆拉,根本不知道這種方法的有效性到底有多少。
  不過好死不死,總算眼中的景象,能夠勉強地分辨出色彩的強弱和物體的形狀了——雖然離不影響戰斗的程度還差得很遠,然而至少確定自己所處的環境是沒問題了。
  【沒想到伊雷斯.諾森那個男人竟然將閃光彈放在自己的手中爆炸…是我的思考還不全面,一個連命都可以置之度外的人,怎么會在乎區區的一只左手?】
  外面不斷響起的堪稱巨大的槍聲,是火yao槍械獨有的特點——看起來導力槍械的子彈已經打光了啊…現在是想通過模糊射擊的方式,憑借運氣擊中自己嗎?可惜對于自己這個程度的實力者,單純的一兩發子彈只要不命中頭部要害,根本無關緊要。
  【可是…要不是第一時間后跳撞破窗戶之后,憑借著事先觀察過環境的記憶力踩著障礙物,讓身體騰起,墜入這候車廳旁的倉庫之一…等待著我的恐怕就是真正意義上的彈雨了…在眼睛看不見的情況下,那我多半兇多吉少了…只是奇怪…我總覺得自己似乎忽略了什么…是因為頭暈的關系嗎?】
  搖了搖頭,試圖讓因為閃光彈的白光而暈眩的頭部更清醒一些——站起身,一邊感概著死戰者果然不能用常理考慮,一邊后怕著自己的反應實際上就早了那么一步的穆拉,借助著天井上被自己撞破的洞中投下的光線,打量起了這間倉庫。
  【那是什么…?軟的…原來如此,是列車座椅的椅墊和靠墊…還有桌布嗎,看來是普通的堆放雜物的房間。】
  雖然眼睛看不真切,不過通過用手觸摸,很容易就能判斷出來面前那些方形的圖案到底是什么——這么想著的穆拉,很快的發現了出口。
  【打不開…果然從外面鎖住了嗎?】
  握在雙手上的軍刀在墜入倉庫時遺失了——雖然也想過是不是就在倉庫里,但是無論怎么找也沒有看到和刀刃相近的物體:想來視線的喪失,也間接的影響到了身體的控制,才會沒抓穩重要的武器吧。
  【那么多半就在屋頂上了,先不提視線沒有完全恢復的危險性,這個高度的話…從光線判斷足足有10亞矩以上,沒有借力點實在難以跳上去,也罷。】
  不打算在這種事上糾結,浪費時間的穆拉,雙手一翻一轉,兩把短刀便出現在了他的手上。
  “無相飛刀.狂刃劍舞。”
  故伎重施的揮出無相飛刀,切毀出口大門后迅速閃到左側的墻后——直到半響也沒有動靜后,能確認沒有敵人為止,才慢慢的走了進去——
  然后迎面出現在穆拉眼前的,便是那就算視力沒有回復也能簡單分辨的,閃著紅色光芒的巨大結晶回路堆。
  咬著牙,穆拉恨恨地說出了它的名字——
  “導力zha藥…果然打的是這個主意…”
  仔細觀察zha藥堆,確定沒有類似于指針等的定時引爆裝置后,穆拉將目光投向了別的事物——
  這個倉庫,比自己落入的要大上好幾倍——撬開儲存的木箱后,伸手進去抓起一把貨物——冰冷的觸感,細小的紋路,以及那保養油的異味…是鐵釘無疑。
  如果這么多的zha藥爆炸了…幾乎可以斷定,被炸飛的鐵釘,將成為最恐怖的殺人利器。
  不過,并沒有接觸這些zha藥的能力的穆拉,看起來卻不怎么擔心。
  【可惜,我命令士兵們布置于安全位置了,那個位置的話,就算你們真的引爆zha藥,也造不成太大的危害…】
  不再看zha藥堆一眼,穆拉向著倉庫另一邊的出口走去。
  “不過,這群人還真是不依不饒啊…槍聲到現在就沒停過…”
  這樣下去的話,儲量不可能太多的火yao槍械彈藥,很快就會消耗完的吧…對方想不到這點?或者彈藥儲備比自己想象的更多?
  【不管是哪種…視線開始逐漸清晰了,快點離開這堆zha藥旁邊吧,因為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會被引爆…】
  腳步停住。
  冷汗滴下。
  無數的內心對白之后,穆拉的腦海中,忽然一閃而過的,是一種可能性。
  說到底…自己為什么一開始覺得有什么地方被自己忽略了——是因為那時自己完全是靠著急智在行動,故沒有注意到…
  自己從感受到殺意——起跳——被閃光彈暗算——撞破窗戶…這整個過程中,根本沒聽到什么槍聲!
  槍聲,完全是在自己墜入倉庫后,才開始響起的…
  穆拉不認為,能夠用犧牲一只手來換去暗算自己機會的伊雷斯的士兵,會反應不過來對自己射擊——就算擊不中,也沒道理連槍聲也沒有…
  而且,不管到底是不是導力槍械的子彈耗盡,為什么他們會有火yao槍械?沒有事先準備的話,是不可能恰好在這個車站里剛好有能夠制造這種聲勢的火yao槍械吧?
  特地在這里準備火yao槍械,而不是盡可能的多收集導力槍械的彈藥?弗萊尼鎮湮滅前的那個晚上,他們絕對有足夠的時間暗中搜集彈藥…
  對方的射擊是用“模糊射擊”的方式來試圖傷到自己的想法,本來就連自己都覺得可笑了…那么如果他們的目的根本就不是自己的話…
  【不,不會的,不管怎么說,我的命令已經下達過了…士兵們沒道理…】
  “格雷爾人已經開始準備竄逃了!!!!沖啊!!!”
  “一個也別放過!!!!!”
  “全滅他們!!!!”
  “讓他們知道——黑之鬼神帶的兵,也不是吃素的!!!!!”
  如同當面給了穆拉一個耳光一樣——外面傳來的,是震天的喊殺聲。
  “那群混蛋!!!!我早就說過了…誒!!!!伊雷斯.諾森!!!!!”
  怒吼著的穆拉,幾乎是用撞的,打開了候車廳方向的倉庫大門。
  因為突如其來的陽光,而有些不適,剛剛恢復視力的穆拉面前——
  一字排開的,是手中端著外形精巧細致的導力機槍的格雷爾公國軍士兵。
  “奉伊雷斯中校閣下的命令——還沒輪到穆拉大人您登上舞臺!!!”
  瞬間展開的彈幕前,黑之鬼神再次露出了猙獰的獠牙——
  “全部給我…去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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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個消失的左小臂上端,已經被包扎完畢。
  【沒辦法…就算是閃光炸彈,那也是炸彈啊…用手直接捏著引爆,這個結果也在預想之中。】
  雖然血還沒有止住——也沒有足夠的條件去完全止住了…不斷流出的紅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污染著繃帶。
  可是奇怪的是,這個時候…自己反而越加冷靜了。
  【呼…是因為熱血漸漸的流失掉,所以冷血了嗎?不好不好…我得馬上找點能讓自己的血熱起來的東西…】
  自嘲的笑著,用完好卻顫抖的右手伸入懷里——伊雷斯又一次取出了那張照片——那張沒有和日記一起交給雅伴帶走的導力照片。
  照片背面,女性娟秀的字體分明的寫著——七曜歷1202年七月二十一日,攝于弗萊尼鎮北城墻。
  “等等…血熱起來的話,不是會流得更快?那么只會死的更快而已吧…我還真是有夠愚蠢的啊…各種意義上。”
  只是,這也總比去注意左手斷臂處那已經浸透了繃帶,開始在地面上不斷擴散成血泊的恐怖傷口來的好吧?
  “不管怎么說…用哪種方法我都最多還能剩下幾分鐘的命吧…意識開始有點模糊了…所以您能及時趕到聽聽我的遺言,讓我很是開心啊…穆拉大人。”
  抬起頭,充斥著無限笑意的雙目中,印出的是一個滿臉鮮血男子的臉。
  “把引爆裝置交出來。”
  “啊咧?穆拉大人,您怎么受傷了?嘖嘖,看看,手上,腿上,腹部…都能看到彈孔了喲?黑之鬼神的黑色血衣上,總算沾染上自己的血了嗎…”
  “把,引爆裝置,交出來…”
  兩把盡是沒有擦凈血液的無相飛刀,瞬間抵住了伊雷斯的喉嚨——還有著一絲理智的穆拉,深知起爆裝置也不見得在這個男人的身上…可能在這個候車大廳的某個角落,可能在密布于車站四周的某個格雷爾士兵身上…但不管是哪種可能性,這個男人至少知道“在哪”!
  “真是可悲的家伙啊…身為利貝爾王國駐外武官的穆拉.范德爾…竟然淪落到了要靠殺戮來維系自己那快要崩潰的人格的地步呢…你在強行扭曲自己的良心,把自己的行動合理化嗎?”
  刷的一聲——穆拉右手揮出,伊雷斯右手小指幾乎毫無凝滯的被斬了下來。
  那張一直看著的照片,也隨之飄然落地。
  “起爆裝置在哪?”
  “哦,改變問話的方式了呢…說起來,穆拉大人,或許您也猜到了…我們在您到達這里時的一切行動,說到底是純粹的賭博…不過您知道為什么我們最終賭贏了嗎?”
  又一次揮出——這次,是無名指。
  “起爆裝置,在哪?”
  “我們的計劃,無非就是要讓帝國軍的殘余步兵部隊盡可能的接近我們…然后用無數的導力zha藥把他們和我們一起送去見女神而已…只是從一開始,我就想到了,以您的武勇和聰慧,很可能會選擇單獨一人進來…如果是那樣,就算炸死你,那也沒有任何意義——何況我有八成確信您現在正在找死。”
  中指。
  “起爆裝置!”
  “思前想后也找不到辦法時…我聽到了那震天的‘黑之鬼神’的歡呼聲…于是我就想了——要不要利用您用殺死我的士兵時積攢的‘人氣’,來賭一吧您在帝國軍士兵心中的地位有多高呢…?”
  食指。
  “起爆,裝置…”
  “別小看我,我好歹在帝國也待過不斷的日子…帝國軍的平均素質怎么樣,我也很清楚…所以我明白,埃雷波尼亞帝國的軍隊,自古以來,都是很容易受到高層和士氣影響的軍隊…這意味著他們非常剛強,剛強到在名將的帶領下,抱成一團將無懈可擊…但是也很脆弱,一旦受到強大的打擊,很容易一敗涂地…十年前百日戰爭前期在利貝爾境內橫沖直撞,和后期與空艇部隊一接即潰…正是這個道理。”
  拇指。
  “裝置!!!!!!”
  “那么結論就很簡單了——如果能夠制造出一種‘穆拉大人一個人打的列車站里的格雷爾士兵稀里嘩啦,他們使用起了火yao槍械,甚至有人開始逃跑了’的景象的話…就能夠至少對帝國的士兵起到兩個暗示的作用:‘車站里即使有zha藥也無法啟動了,否則他們干嘛要逃?’和‘他們已經沒有什么戰斗力了,否則干嘛使用火yao槍械這種老舊貨’…”
  鋒利無比的短刀猛地劃過伊雷斯的手腕,將他的右手腕整個斬下——爆出的鮮血,將金發男子的右邊,也染成了赤紅。
  【這下徹底不能撿起那張照片了…】
  眼中閃過一絲惆悵,伊雷斯接著道:“而且,又有您這個黑之鬼神在帶頭沖鋒…呵呵,我還真不信帝國軍的‘勇士們’,能忍住那昂然的戰意,和蹂躪殘兵的快感…不過,也不能排除他們恪守軍律的可能性,只是…哪怕您的軍略不弱于您的武藝——一個根本連正常人都不算的穆拉.范德爾,能帶的好兵!?還是臨時組建的整編部隊!?哈哈哈哈…看看吧!!帝國軍已經沖進來了!!我們賭贏了!!!”
  在狂笑聲中,低著頭的穆拉,總算說出了一句不再是“裝置”的話——
  “為什么你…表情連一絲波動都沒有…我明明…”
  “啊哈哈…你說為什么我被你拷問卻好像一點不痛是嗎?那很簡單…因為我的血快要流光了——早就沒有足夠把痛楚交給腦子的量了喲?”
  “你……”
  “算了算了…好了,你不是想知道裝置在哪里嗎?請幫我把那張照片撿起來,放在我的腿上——我就告訴你。”
  一點都不正常…被一點都不正常的自己,和眼前這個一點都不正常的男人弄到大腦渾渾噩噩的穆拉,竟然真的低下頭,撿起了照片,放在了伊雷斯的腿上。
  也因為如此,他甚至沒能認出照片上,那個至少還是有一面之緣的黑發女性。
  “嗯,很好…那么就告訴你吧——把耳朵湊近點——”
  勾起的嘴角,在宛若被暗示的穆拉耳邊,吐出了將他打入深淵的話語——
  “打從一開始…就沒有什么引爆裝置…引爆那些zha藥的方法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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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曜歷1202年,八月十一日,中午一點四十分。
  外面帝國軍的狂笑,侮辱,砍殺聲,已經近到似乎就在隔壁的程度。
  在外面抵擋的總過947名兄弟,恐怕已經全軍覆沒了吧?
  深知這一點,在弗萊尼導力車站各個炸彈埋藏點附近隱藏的格雷爾士兵,緩緩的從陰暗中走出——
  他們看起來,根本不像即將赴死,反而如同正準備著接受來自公爵的閱兵。
  就算軍裝四處都是破洞和裂口,布滿了灰塵和泥土,也要弄得筆挺;
  就算頭發上全是血泥和汗水,糾成了一團,也要強行梳理的整齊;
  就算身體早已遍體鱗傷疲勞不堪,也要走如白楊,站如赤松;
  全軍覆沒了,那又如何?他們抵擋到了實施計劃的這一刻…
  已經沒有關系了——
  因為我們也會去陪他們…
  帶著1萬個帝國軍人作為手信!!!!
  屹立于紅色的,宛若寶石的導力炸彈前…總共14名以自己作為“引爆裝置”的格雷爾士兵,行起了軍禮。
  然后,他們拔出了,身上導力手雷的引信——
  笑著說道:
  “格雷爾王國,萬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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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咳咳咳咳…我竟然…還沒死嗎?”
  從地上爬起——周圍已經是一片火海…再看不出候車大廳過去的模樣。
  然而穆拉的視線,卻只能集中在自己面前的那個男人的身上。
  “伊雷斯…諾森?”
  “你死了嗎?伊雷斯.諾森…?”
  沒有回答。
  瞳孔擴散。
  流盡了最后一滴鮮血的伊雷斯,就那么靜靜的坐在那里,死去了。
  他那如同祖母綠一般的雙目直到最后,也沒有移開…
  從他的腿上,那張不知道屬于誰的照片上移開。
  直到照片,和他一起被大火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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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七曜歷1202年,八月十一日。
  紅色的導力之光,在弗萊尼鎮南郊的弗萊尼導力列車站亮起。
  化為烈焰之柱的導力,幾乎是瞬間,把距離它最近的埃雷波尼亞帝國軍士兵化為了焦炭…
  然而,他們并不是最凄慘的人。
  爆炸之后,以遮掩了整個天空的濃濃煙塵為掩護…上億的鐵釘,碎片,磚石,化作不大卻無數火球或者火矢,覆蓋了整個列車站,和其以外最遠約2塞爾矩左右范圍的所有土地。
  ——暴露于空氣中的帝國軍士兵,被它們打成了篩子…因為體積細小,所以無法直接致命這點,反而成了帝國軍士兵們最大的悲哀。
  因為他們只能在無限的痛苦中,一邊凄厲的慘叫著,一邊慢慢的死去。
  ——而身處于沒有被爆炸直接摧毀的建筑物中的帝國軍士兵…也沒有更好的下場。
  瞬間遍及整個列車站的狂焰,假如不是至少B級游擊士平均水平的實力者,從一開始就沒有生還的選擇支。
  他們只能在恐懼中,被濃煙或烈焰吞沒…
  這場連身在加拉爾城的人都能感受到震蕩的爆炸…制造了高達數十塞爾矩的超級煙柱。
  由于其形態很像古代戰爭中用來警示的狼煙…另外在當時,也確實擁有著狼煙一般的含義...
  且其中由于導力尚未散盡,故不斷亮起的紅光,遠遠望去,竟是最接近鮮血的色彩…
  故人們最終稱呼其為——
  “血染的狼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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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弗萊尼保衛戰”,這場在歷史上有著另一個震撼人心別名的戰役,被記載于七曜歷1202年八月十一日下午五點整正式宣告結束。
  是役,格雷爾公國第二裝甲師團全軍覆沒,全軍31521人中,包括所有高等指揮官在內,死亡24721人,僅有數千傷病,后勤人員等因為提前撤離而安然無恙。
  另外,埃雷波尼亞第三裝甲師團,第七裝甲師團,第十裝甲師團聯合部隊,全軍104521人,死亡42184人——其中39541人被證實全部死于七曜歷1202年八月十日,以及七曜歷1202年八月十一日兩天之內。
  這場帝國軍最高決策者塞克斯.范德爾沒有任何過失的戰斗…盡管最后以帝國軍徹底毀滅弗萊尼鎮,并占領了這座名城宣告結束。
  但是究竟誰勝誰負——到了今天,軍史學家們,都沒有能夠得出結論。
  又或者勝負,早在世人的心中,也說不定。
  ——節自七曜歷1244年出版的歷史雜談《戰爭與對錯》
j10012x 發表於 2011-10-28 11:16
第39話 向加拉爾城前進!

隨著最后一塊攔路的斷壁被來自埃雷波尼亞帝國第六步兵混合師團的士兵用鐵鏟掀開——貫通弗萊尼鎮廢墟南北的一條足以讓3輛導力戰車平行進軍的,寬廣卻簡陋的道路,出現在了帝國軍士兵面前。
  然而,卻沒有一個士兵因為這成功,發出了歡呼聲。
  只因為現在的時間是七曜歷1202年,八月二十一日,中午一點四十。
  ——為了打通這條道路,步兵部隊全滅的帝國第三,第七,第十裝甲混合師團在占領初期,竟然只能依靠戰車兵使用從尸體上搜來的數量相當有限的工具,配合坦克一點一點的“磨掉”中途的障礙。
  于是第五天,作為援軍的第六步兵混合師團趕到時,這個之前用毫無障礙排除經驗的部隊在工具都不夠的情況下進行障礙排除的工程,才只完成了總進度三分之一左右的任務…
  結果,就算連夜輪換的讓第六步兵混合師團不間歇的投入工作——晃眼之間,又是五天過去了。
  五天加五天…距離徹底攻占弗萊尼鎮到現在,竟然已經過去了整整的十天。
  【真是平靜的十天啊…】
  沒有敵襲,沒有騷擾,甚至連發現對方偵察部隊的情報都沒有…當然,不能排除鼴鼠們藏得有夠深的可能性——在情報,偵查方面,帝國從來都沒有占到過什么上風…
  速度和力量,speed&power,rush&fire…進攻,打垮!加速進攻,迅速打垮…自古以來,帝國軍隊一直秉承著這種如火似雷,強勢的大方向軍風…但那不代表著他們意識不到現代戰爭中,越來越重要的“情報”…
  事實上,塞克斯的第三裝甲師團之所以能在于公國第二裝甲師團的第一次交鋒中,處于壓倒性的優勢,正是塞克斯對偵察部隊反饋回來的戰場情報不放過一絲一毫的分析,并及時且準確的下達了兩翼迂回命令的結果。
  然而…埃雷波尼亞帝國,始終無法像利貝爾王國那樣,建立起一個一心同體的,強大的,有效率的情報機關。
  各種內部斗爭,各種勢力博弈…中央看似和善,其實不斷削權;地方表面聽話,實則各懷鬼胎…這樣的國家,要建立起一個整合所有情報的,強大的情報機構…嗯,誰管?
  至少表面上對宰相言聽計從的皇帝?那貴族們真的要吃不下飯了。
  實際上代表著主戰與平民派勢力的宰相?那皇帝如果不是傻了,也該吃不下飯了。
  過去的兩種貴族不得不攜手而誕生的新貴族?已經徹底陷入弱勢的他們假如能掌握到這個存在,皇帝和宰相肯定早就處于不能吃飯的狀態了。
  說到底,就算宰相真的完全消滅了傳統意義上的貴族,將所有的貴族階級都轉化為“新貴族”,也是做不到趕盡殺絕的——尤肯特皇帝怎么可能看著他真正的完全失去制約?
  故——帝國要像利貝爾建立情報部一樣的成立秘密警察組織并弄出一堆穿著黑大衣帶著黑蓋帽的蓋世太保…
  那估計比讓俾斯麥宰相當著眾臣面前對尤肯特皇帝陛下說出“陛下,其實我為你做了這么多,不是為了帝國,不是為了主戰派,不是為了宰相的權勢,只是因為我深深愛著你”要簡單那么一點點。
  ——這還是不考慮隱藏在暗處的,大陸秩序真正維護者“七曜教會”的干涉的情況下,作出的推理…
  (順便一提作為這個故事的描述者,腦補完上面那個告白片段后,我差點吐了。)
  回到正題,那么,沒有這樣一個機構,對于帝國軍的影響,又是什么呢…?
  很簡單——只要面對任何一個擁有這種機構,不論是現在擁有情報部的利貝爾,還是從有夏多姆這樣的人物存在,可以推斷有著類似組織的格雷爾——帝國軍就難以保證有足夠多潛藏于對方身后的“鼴鼠”,把他們大方向的動向給報告回來!!
  沒有大方向上的詳細情報…就算擁有優秀的偵察部隊,也頂多只能掌握方圓數十,頂天了數百塞爾矩范圍內的敵軍動向。
  憤然將手砸在“獨眼巨人號”的頂蓋上,似乎是自言自語,塞克斯喃喃的道:“這種范圍程度的情報…除了能明白對方按兵不動之外,還能有什么意義?”
  何況對方按兵不動這個事實,只要讓一隊步兵一邊打呵欠一邊守在弗萊尼鎮廢墟南郊,瞪著面前的哈維斯平原整整十天就什么都明白了!!!
  ——實際上塞克斯也的確這么做了。
  說到底…帝國多年來的無往不利,根本就是因為建國初期便擁有強大的基礎實力,以及大陸各個諸侯國從來沒有真正的聯合過的“強運”啊…
  【要是在過去,沒有憑借著謊稱出兵救援鄰國,結果在打退他們的敵人后,立刻轉身自己吞并了他們的欺詐戰法,囤積了相當的土地和資源,并愈加強化了軍力…呵呵…】
  搖了搖頭,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隨著導力技術的崛起,那個靠著兵馬多菜刀多就能簡簡單單砍翻一個國家的年代,已然成了歷史。
  東方那數個本來弱小的國家一夜之間合縱而成的卡爾瓦德共和國,早就成了雖然無力攻打帝國,卻絕對也能讓帝國打不進去的龐然大鱷。
  南方的利貝爾技術實力愈加強大,倘若所料沒錯,它很可能在不久的未來,成為光靠技術力量,就讓帝國不敢動它的存在。
  北方的數個諸侯國家,雖然貧瘠落后,但依靠著雪山天塹,對于擅長陸地裝甲戰的帝國,一直都是難以啃下的硬骨頭…何況北國兒女向來驍勇善戰,有著“北地狼族”的美譽,在導力技術終于慢慢流入那里的如今,帝國又哪里來的能夠將其徹底消滅的能力?
  更別提西方,那大海之外群島上的國家…海軍贏弱,空軍無力的帝國…哈哈。
  至于面前這頭曾經與帝國并肩作戰,現在抵死抗爭著帝國裝甲鐵騎進犯的格雷爾獅子…塞克斯從未放下過那一絲警惕。
  弗萊尼鎮的慘烈戰斗,不過是坐實了這絲警惕而已…格雷爾們留下的底蘊,居然能達到徹底改變士兵們的心理的程度嗎…
  “十年前利貝爾一役…已經暴露出了很多問題…但是到了現在,也未能看到解決的曙光…”
  【或者正如奧利維特殿下說的一樣…帝國其實是一個表面強大無比,實際內部有著無數可乘之機,建立在空中樓閣上的強國…呵呵,陛下喲,您對俾斯麥信任無比,甚至在他的建議下,開始不斷地排斥七曜教會…不知道您有沒有想到過,那個“帝國其實也是被教會暗中保護,作為一個‘世界標靶’”的可能性呢…】
  雖然不明白究竟是什么…但是俾斯麥的身后,塞克斯確實的感覺到了,有著什么存在…而且那勢必是和教會不對盤的存在,否則俾斯麥不會愚蠢的去排斥教會。
  【敢這么做的話,說明那個存在,至少有著和教會同等級…或者不弱于教會的能力…?什么存在,能夠藏得那么深…?】
  想到這里,就連帝國排名第五的名將“獨眼的塞克斯”,也不禁覺得脊背發冷,不寒而栗。
  因為比起至少正常人都會明白的,內幕厚到嚇死人,自大破滅開始就存在,一直持續到現在,甚至成為大陸文明思想主體一部分的七曜教會…那個藏到就算是能夠接觸到很多核心信息的高層,也得通過相當的推理和思考,才能發覺一點蛛絲馬跡的存在…那種神秘和未知,就足夠讓人恐懼了啊。
  而恐懼,往往能帶來迷茫——
  “如果那個真的存在的話…我到底該不該那樣做…可是…不那樣做的話…”
  獨眼中,第一次出現了哪怕領受進攻格雷爾的任務時,也沒有出現的,混合著焦慮,猶豫,憤恨,不甘,悲傷的負面感情…
  這恐怕,是這場戰爭開始后,塞克斯第一次流露出的一點點“脆弱”吧?
  “總帥大人!”
  正在糾結中的塞克斯,忽然被身旁傳來的呼喚聲,打斷了思緒——那是他的副官內格特.尤金的聲音。
  “嗯?啊,內格特嗎…情況如何了。”
  有些心不在焉的,塞克斯反問道。
  “道路已經全部打開了,部隊也按照第三師團,第七師團,第十師團的順序整編完畢——第六步兵混合師團以及后續趕到的第九步兵師團將會作為裝甲師團的步兵預備役,投入接下來的作戰中。”
  “是這樣嗎…啊…”
  抬起頭——在塞克斯的面前,出現的是陽光下,反射出璀璨光輝的鋼鐵軍勢。
  哪怕沒有任何的裝飾,也比最美麗的七曜石制作的寶石,更讓塞克斯覺得感動。
  于是乎,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脆弱,被徹底的摧毀——
  【如果能夠打敗他們的話…一定能夠成為最堅強的后盾吧。】
  所以——讓我最后一次,蒼白無力的道歉吧…
  “對不起…”
  “…總帥閣下?”
  “內格特!!!通知全軍!!!”
  拔出的軍刀,如同鏡面的刀刃,反射出了戰車群的赤紅——宛若蕭殺的血光。
  “目標,格雷爾公國首都,加拉爾城!!!”
  “前進!!!”
j10012x 發表於 2011-10-28 11:17
第40話 兵臨城下

七曜歷1202年,八月二十四日。
  從這場戰爭開始,到目前為止已經過了四十八天的時間。
  從結果來說,就算格雷爾公國軍的反抗不可謂不強烈,在大局上似乎卻難以看到起到什么真正的作用…
  帝國軍的攻勢,至少外表上看來,依然可以用“勢如破竹,直搗黃龍”來形容。
  確實,布魯克鎮的黃金海嘯與弗萊尼鎮的赤色炎柱,都對帝國軍的進軍造成了不小的妨礙,并拖延了相當的時間…然而在獨眼塞克斯雷厲風行又不失圓滑的用兵下,這兩次的戰果,也僅僅只是起到了抵消塞克斯一部分成功的效果而已…
  所以,埃雷波尼亞帝國軍部參謀總局公開對大陸放出的豪言“兩個月之內攻下加拉爾城”的期限,還剩下整整十二天的現在——
  以第三裝甲師團為首的,總兵力三十二萬左右的帝國大軍,距離他們口中的目標,格雷爾公國政治與經濟中心“加拉爾城”,卻只剩下了一天的路程…
  然而,就在這兵臨城下之際,加拉爾城中,卻出現了一個奇怪的景象。
  眾所周知,在GRAIL.RESIST…日后在歷史上被后人稱作“格雷爾抗爭”的這場戰爭中,格雷爾公國有著一個非常獨特的習慣。
  那便是在公國優秀的情報工作者的努力下,敏銳捕捉到了帝國軍大方向動靜的格雷爾公國,總是會在帝國軍完全摧毀它在任何一個地點的防御力量前,將那里的居民集體遷移往國土深處的安全地帶。
  看似單純反應迅速的這一措施,事實上卻是建立在格雷爾公國本身實施多年的“居民皆兵”政策帶來的人民自身一定的冷靜有序反應能力;格雷爾公國那和利貝爾王國有著接近性質的情報機關的有效工作,以及早已對帝國可能的侵略有所防備等多方面因素上的有計劃行動。
  其結果固然會導致格雷爾在戰后需要花費相當的代價來安撫受害民眾,不過從戰略層面看,卻是非常成功的,杜絕了士兵們由于家人被困而導致的思想負擔同時,最大程度的斷絕了帝國軍在本土的情報源——即使帝國能夠抓獲一些不愿意離開故鄉的老頑固,或者住所實在過于偏辟無法顧及的鄉民,也不可能從他們嘴里得到什么真正有意義的情報。
  那么,按照常理推論…此時此刻,加拉爾城中除了準備全力一搏的格雷爾公國主力部隊外,早該空無一人才對…
  ——倘若你能把位于加拉爾城市中心,那座北朝南的格雷爾公國中央政府大樓前的“望鄉廣場”上,那人山人海,充斥著各種服裝,各個年齡段平民百姓的畫面,稱呼為“空無一人”的話…
  就在這座有著雙重寓意的廣場上…人群沸騰著,談論著,擔憂著,期望著…各種思想,各種心情,搭乘著名為“語言”的交通工具,來回穿梭。
  甚至,不單只是廣場本身…連它散開的大道上,周圍的建筑里,旁邊的小街中…都站滿了來自格雷爾公國各個地方的人們。
  格雷爾人…身在加拉爾城的格雷爾人…聚攏在一次的格雷爾人,他們的眼中或者也有著對敵人即將打到首都門前的恐懼和迷茫…
  可更多的,卻是——好奇,希冀,期待…以及少少的疑惑。
  等待著那一刻的格雷爾人們,無論男女老少,目光的焦點,都在同一個地方——
  高出地面近30亞矩,位于中央政府大樓四樓,正對廣場的寬廣陽臺…
  在那里,半個小時后…某個人將會站在那里…
  發表這場戰爭開始以來的,第一次面向整個公國的,公爵宣言。
  或者說——
  自他一年多以前正式登基成為格雷爾公之后,第一次的,獨自一人的,以“格雷爾公爵”之名,以“格雷爾獅子王”的身份,向獅群們發表的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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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格雷爾公國中央政府大樓…同時集加拉爾城直轄區域政府人員辦公地點,格雷爾王國各個分管部門總部所在,和每年召開兩次的各地方總執政官峰會會場等功能為一體,堪稱格雷爾公國真正的核心政治機構所在地的這座大樓四樓,靠近廣場的一側,有一個最寬敞,同時裝飾也最為豪華的辦公室。
  這個辦公室,就是隨著導力技術的普及,身為公國之主的格雷爾公爵就算身在公爵府內辦公也沒有太大的信息障礙,同時反而更加安全,于是被閑置的原“公爵書房”。
  不過雖然用書房稱呼——事實上,除了兩邊墻上一字排開的古典書柜里,那些各式各樣的文件資料外,整個辦公室便沒有了更多的書籍,相當的寬敞。
  環眼望去,房中家具皆用上好的薔薇木制成,自帶著一股沉靜肅穆的氣息;紅色的天鵝絨地毯鋪于紫檀木地板之上,一剛一柔渾然天成;天井裝點著華美卻又不失素雅的幻曜石導力燈,即使不開啟在自然光下也依然璀璨;角落種植著的四季常青翠綠植被,即使植物學家也得費盡心機才能想到那是來自哪里的何種植物…
  再加上房間中央,四面相對的四臺沙發,和正中間的蒼曜石茶幾——假如不看落地窗邊的長條狀辦公桌,有誰能反應過來,這里本來其實是辦公室,而不是接待貴賓的同時,又能顯示本國領主日理萬機所以只好在辦公室接待您的“真.接待室”?
  …雖然早在多年前,它就已經成了“真.接待室”了就是。
  ——抬起頭,看向房間里,格雷爾公國各個方面,各個部門的最高領導人,路卡忽然笑了出來:
  “…說起來,除了我登基那天,以及每次峰會的時候…想要看到在座的諸位齊聚一堂,倒也還真不容易呢。”
  公爵殿下笑了——雖然臉被面具遮擋,只能看到雙目,嘴唇和下巴,不過卻能從語調中判斷出來,他笑得很真摯…這個畫面,讓其余人,沒有一個笑的出來。
  “艾爾力克大人…”
  耳邊忽然傳來輕聲地呼喚,左右看了看,發現其他人都在等待著自己的意思,嘆了口氣,公爵府的老管家,同時也是格雷爾公國的老執政官,威爾士的繼承人——艾爾力克.布雷特緩緩的站起身——
  “殿下…您沒有開玩笑么…真的要這么做嗎?”
  直視著路卡的雙眼,身為格雷爾公國國家總執政官——可以說在這個國家的治理中,位于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絕對權力位置的男人,嚴肅的問道。
  笑了笑,并沒有怪罪各個部門、地方的首腦做出這種把問題扔給艾爾力克交涉的行為——說到底,不是和路卡接觸最深的公國最高領導班子一員的他們,在這種集合了格雷爾公國軍政方面各大要員的場合,確實也不好第一個開口發表意見——路卡點了點頭,正面回答了艾爾力克的問題:
  “…是的…我下定決心了。”
  “…所以我就說不該把那幾個學生兵放進來!!!!”
  握緊拳頭,猛地將頭轉向抱臂站在路卡旁邊的奧克妮西亞,艾爾力克罕見的用動了真怒的聲音吼道。
  皺了皺眉,奧克妮西亞的嘴唇蠕動了幾下,似乎正想說出什么,便被路卡斜舉起的右手攔了下來:
  “不用怪罪我的親衛隊長,也不用怪罪他們…說到底,如果不是他們帶回來的珍貴信息,或者我還不會發現,自己遺漏了先人們留給我這個不孝子孫的,這么大的一個財富…何況說到底,對于類似他們那樣的存在的應對方法,也是我交代給奧克妮西亞的。”
  “我明白…可是這樣一來…殿下你就…”
  “…不過是失去一張可有可無的保命符而已…又有什么關系?”
  嘴角勾起嘲諷的弧度,路卡接著說:“所謂的詭道…本來就不僅僅只是戰場上的妙策奇襲…真正的行詭道之兵的人,不論身處哪個位置,都應該有著隨時隨地攻敵所不備攻之地,算敵所不能算之處的準備…”
  “更別說以我對‘獨眼’和‘鐵血’的了解…我的這一舉動,到底是否真的是他們算不到的,我都很懷疑——所以我的真正目的,說到底恐怕也只是為了讓自己真正處于破釜沉舟之境,將自己逼到不再有任何僥幸心理的境地罷了…”
  “假如做不到這點的話…是無論如何談不上一個擁有能夠真正負擔起一個國家,一個民族的氣量之‘王’的吧…”
  聽完路卡的話,艾爾力克的臉色一變數變,最后卻也只能無力的垂下了雙手。
  “該死的…真的有必要做到那個程度么…就算不這樣做…我們有著那個計劃…又在伊雷斯閣下他們的犧牲下,好不容易爭取到了足夠的時間…”
  “不,艾爾力克卿…時間其實并不足夠…現在的形勢,說到底不過是讓我們擁有了‘短暫的未來’而已…我們還有一個最關鍵的齒輪沒有能夠得到…而那個齒輪,現在卻在帝國。”
  接過另一邊,伊凡爾迪遞來的紅茶,輕抿一口后,路卡一邊出神的盯著茶杯中不斷旋轉的細小沉淀,一邊喃喃地說道:“所以還不行…要把劇本推演到那個地步…還需要一些契機…否則的話,是無法達到最后的目的的…”
  “…所以…您打算把自己…不,甚至是整個‘格雷爾’的姓氏,作為這‘第一個契機’嗎?”
  “…你說的沒錯,半個小時后的我,如果有一天離開這個世界,前往了女神的身邊…搞不好會被老祖宗用鞭子活活抽死吧…哈哈,要是變成靈魂還能再死一次的話。”
  “而且您居然邀請了世界各大新聞媒體到場…”
  “要是不能讓尤肯特老二——我可沒讀錯,現在的帝國,皇帝陛下可不就是老二么——變變臉色,這場演講總還是缺了點什么,不是么?我可是很期待聽到我說的話后,導力收音機前的皇帝陛下,會是一副什么表情。”
  認真的打量起了那張戴著面具的臉——然后或許他的目光真的如炬,能看破假面后的真實,又或者其實是什么也沒看出來吧…一臉疲憊的艾爾力克,無奈的道:
  “我明白了…說到底,這件事,對于能理解它的意義的民眾來說…一定會明白您所做出的犧牲的…至少這件事是真正的…完全只有您和您的姓氏所代表的存在,作出的犧牲啊…”
  苦笑著坐回了沙發,艾爾力克確認著周圍人眼中的黯然,說道。
  ——事實上,或者人民并不能全部理解…但是在場的人,有哪一個,是理解不了其中意義的蠢才?
  無論路卡做不做這件事…一旦公國戰敗,下場都不會有任何區別的他們中,有多少,是第一次真正的對少年產生了追隨的心理,又有多少因為權勢和紙醉金迷而麻木的內心,再一次泛起了那么點小小的感動呢?
  路卡不想管這些…不管如何,他們是對這場戰爭不會起到負面作用的人,僅此,足矣。
  “那么,就到此為止吧…我也得準備一下了…退下吧,諸位。”
  “yes…my.lord。”
  隨著最后一個離開房間的奧克妮西亞,關上房門的聲音落下,路卡將目光,投向了窗外——
  那里,蒼天背后,是否真的有著伊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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