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俠】浪子江湖 作者:舒志琪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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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ormin 2011-12-3 02:57:14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09 102051
jormin 發表於 2011-12-3 03:22
卷一:第九章 惡中之惡

作者:舒志琪




    馬俊雄,也就是馬文才的老爹,義烏城的縣令,正與第九房小妾在天井裡飲酒作樂,正酒酣間突然外面紛紛亂亂的鬧了起來,當即一怒而起,摟著小妾行到外面,卻聽下人報說,公子被人打傷了,正在廳前。

    馬俊雄深知兒子的為人,忖道這小兔崽子又準是跟誰爭風吃醋動起手來,今天也不是頭一會兒了。他妻妾無數,女兒雖多,但兒子卻僅此一個,當真疼愛之極,心中雖習以為常,聞言還是一路行到前廳。

    到得前廳,才發現自己兒子被人傷得實在太慘。原本就醜陋異常的臉上插了一根筷子,猶如集市裡砧板上的青魚,只是論買相實在是不敢恭維。

    馬俊雄頓時肝火大盛,但還是按捺下心中的怒火,先去請了醫生,之後問清馬文才兩個跟班知道事情原委後,將那兩個跟班大罵一頓,自是怪他們的護主不力。當下立即換了官服,行到衙前,將府裡的人全部召集起來,往「如意客棧」尋師問罪。

    走進客棧,只見掌櫃的帶著幾個夥計戰戰兢兢迎了出來,待他們幾個跪下磕頭後,馬俊雄手一擺,問道:「人還在嗎?」

    掌櫃的忙道:「在,在!」

    馬俊雄道:「你不用擔心,本官知道錯不在你,你且放心!」

    聞言之下掌櫃的自是大喜。這馬俊雄做官真是有一套,一句話便收買了人心,萬一事情鬧大,這客棧裡的人定會全向著他說話。

    眾人走到樓裡,偌大的大廳除了左首的桌上還圍著三個人外,整個空空蕩蕩的。

    馬俊雄看向那三人,只見一個身著藍衣,相貌俊雅,眉宇間英氣勃勃,神情倨傲,頗是個人物,以他的眼光,自是看得出這人肯定出身不凡,傷了自己寶貝兒子的,多半便是此人;另一男的長相也著實英俊,絲毫不在那藍衣青年這下(這下大家滿意了吧),一雙眼睛更是靈動之極,只是看他的坐相,懶洋洋的沒有一點精神,當不用計較;待到眼光掃到最後一人之際,眼睛不禁一亮,心道難怪文才會與人結怨打架,眼前這個美人兒當真是美得不可方物。

    他雖然在官場上做足忠臣好官的表面文章,但在生活上卻與他寶貝兒子是一路貨色,均是好色無厭之徒,只是沒有像兒子一般強搶罷了。他呆呆地看著單鈺瑩,心中卻猶豫道:這樣美麗的女人,到底是要留給文才,還是自己享用算了。在他的心中,那藍衣青年雖然扎眼,但相信自己那麼多的手下定能收拾得下,至於那憊懶青年,自是不用考慮。

    他心中一算計,想道:「文才來日方長啊,我這個老頭子卻是快要進墳墓的人了,錯過這次,便沒有下次……」當下便道:「你們三人持器行兇,傷害平良百姓,證據確著!來啊,把他們拿下!」說完眼睛一眨,打了個眼色,自是要手下注意不要傷了那美麗女子。

    當下從人群中走出七個捕快,向黃羽翔三人行去。

    義烏在浙江雖然談不上大城,但卻是歷來通商的中轉之地,三教九流人物很多,平日難免聚眾生事,是以這義烏城的捕快倒是全省一流的,人數之眾,能力之強,決不在杭州府之下。這義烏城的捕頭更是名震蘇杭的「鐵手判官」李通,拿過不少惡匪強霸。

    那李通約摸四十來歲,身材魁梧,皮膚甚黑,雙目炯炯有神。他早看出王海川不簡單,是以他自己盯著王海川,又示意兩個倚為臂膀的助手來協助自己,讓其他人對付黃羽翔,至於單鈺瑩,看她嬌滴滴的樣子,哪用得著派人對付她,恐怕看到有人流血就要暈倒吧。

    黃羽翔突然面露驚惶之色,鑽到單鈺瑩的身後,兩手緊緊抱住她纖細的腰身,叫道:「姐姐,我……怕、怕!」他不願暴露自己兩人會武之事,便裝瘋賣傻,料這班人在沒有收拾下王海川的時候絕不會對自己下手,儘管讓王海川去頭痛這個問題。

    果然,圍著他的四個捕快看著他那副窩囊相都哈哈大笑起來,又見那美人兒也嚇得渾身直發抖,便轉過身去對付王海川。在他們心中,若是強行去拉黃羽翔的話,說不定會將單美人傷到,這可會大大得罪老爺子!反正黃羽翔這種無用之人還不是信手擒來。不過看到黃羽翔兩手抱著單美人的纖腰,頭枕在她的背上,都是暗暗心羨,道:這個傻小子艷福倒是不淺!

    單鈺瑩被他一抱,羞憤之下便想將他一腳踢開,只是渾身卻是一點勁也使不出來。被他的頭枕在背上,心中更是一涼,他暖暖的呼吸都透過薄薄的衣服傳到背肌上,癢癢麻麻的,渾身都顫抖起來。

    王海川走開幾步,依舊一副不急不徐的從容樣子,只是雙眼之中殺氣大盛。饒是李通這等久與悍匪打交道之人也看得心中一震,暗道:此子的殺氣好是驚人!

    原先圍著黃羽翔的四個捕快中的一個忍受不住這刺骨的殺氣,暴喝一聲,抽刀而上,其餘三人被氣勢所引,也跟著拔刀而起。倒是李通與他兩個副手經驗老到,沒有輕舉枉動。

    李通原想喝止這四人,隨即想讓這四人試試他的底子也好,反正有自己在後面壓陣,便沒有出聲。

    這四個捕快雖然武功談不上上乘,但官差擒賊,在氣勢上便勝了一籌,他四人又合作慣了,四把刀砍來,漫天全是慘白的刀光,倒真是聲勢驚人。馬俊雄原是命他們將王海川等拿下,但在王海川殺意刺激下,四人都是使出了殺人之術。

    王海川輕輕一笑,使得他英俊的臉容上更顯迷人,但在李通等人的眼裡,卻是說不出的恐怖。王海川拿起桌上的酒壺隨手一揮,一道亮晶晶的酒線便出現在空氣中,他右手往回一抹,空氣時頓時充滿了陰冷之氣,饒是在這仲夏之際,還是讓人起了一身冷戰,而那道酒線卻已成了冰條。王海川食指輕輕一彈,正好擊在冰條之上,頓時,狹長的冰條碎成千百塊,挾著凌厲的勁風飛向李通七人。

    他這幾下動作奇快無比,碎冰襲出,那四個捕快的大刀才剛剛砍到。首動其沖之下,紛紛中招,俱皆委頓於地,轉眼之間,渾身已佈了一層寒霜。李通三人站得較遠,功力又較那四人為高,雖然招架得手忙腳亂,但還是沒有被打中身上。李通三人俱已把兵刃拿在手上,李通自然使得是判官筆,而另兩人都是使刀的。三人的兵器上都是白茫茫的,有一個使刀的功力要更差一些,左臂上還是被打中一塊碎冰,已然凍僵了。

    想不到王海川彈出的小小一塊碎冰竟有如此大的威力!單鈺瑩雙眼之中頗有興奮之色,想道:若是用師父的「九轉玄冥功」不知道能不能勝得了他這門陰寒功夫。

    黃羽翔也是心中一驚,他雖知王海川功夫不錯,但沒有想到竟能高明到此等地步,比之鄭雪濤也絲毫不差,似乎猶有過之。心道:天下果然能人甚多,想不到這個傢伙比起「三鳳五龍」來竟然也不遜色,我倒是小瞧他了。

    李通臉上滿是慎重之意,死命地盯著王海川,生怕他又突出奇招。猛然之間,他心中突然想起一事,臉上頓時一片駭然,道:「冰封三千里……這莫非是冰封三千里?」

    王海川臉上閃過一絲驚訝之色,道:「你倒也見貨,居然認得出我用的武功,看在這點份上,今天便饒你一命!」

    這「冰封三千里」乃是王家祖傳絕學,在明太祖驅逐韃子,還我漢人河山的時候出過大風頭。當時王家的不世奇才王天明挾絕世奇功,席捲沙場,更是殺了不少蒙古高手,傳說當時蒙古第一高手修賴阿耶便是死在這「冰封三千里」之下的。可惜自王天明過世之後,王家便無一人練成此功。二三十年來,王家雖然風頭仍勁,但比之王天明時天下第一世家的威名,還是相差好許。

    這王海川能以弱冠之齡練成此功,若不是天賦驚人,便是獲有奇遇。

    馬俊雄雖然不會武功,但識人的眼光還是有的,眼見平時威風十足的手下卻一下子躺倒在地,酷暑之下卻是寒氣逼人,心知王海川功力驚人,只是此人過於囂張,他心中又欲報傷子之仇,再加上垂涎單鈺瑩的美色,說什麼也不肯罷休,喝道:「你這個賊子,竟敢傷害朝廷官吏,罪不可赦。李捕頭,還不將此人拿下!」

    李通卻哪敢動手,可又不敢公然違了馬俊雄的詣意,當下進退兩難,當真不好做人。

    王海川又笑了笑,突從懷裡掏出一物,扔向李通。

    那李通早被他的武藝嚇得心驚膽戰,見他丟出一物,還以為是什麼暗器,忙雙手將判官筆使得水洩不露。他數十年的功夫果然沒有白練,此刻性命交關,更是使盡全力。旁人看來,只見兩條黑龍將他的身形圈住,當真是潑水不進。

    「叮」,那物事掉在地上,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音。

    李通這才收住手中的兵器,凝目向地上看去,卻是一塊小小的鐵牌。李通心中一鬆,臉上卻是火辣辣的一片,好在他原本皮膚就黑,旁人也看不出他臉上的狼狽。

    他的眼睛突然看到鐵牌上刻著的兩個字,臉上立刻換了一副恭敬的神情,小心翼翼地將鐵牌揀起,頗為敬畏地看了王海川一眼,轉身走到馬俊雄身邊,將鐵牌展示於他。

    黃羽翔、單鈺瑩眼睛俱尖,早已看到鐵牌上刻的正是「廠衛」兩字。黃羽翔心中不解,暗道這小小的鐵牌有什麼魔力不成,怎麼李通看到他像是見了大官似的。便湊到單鈺瑩的耳邊輕聲問道:「姐姐,這廠衛是什麼東西?」

    單鈺瑩原本便被他抱得軟綿綿的,此刻被他在耳邊一說話,身體更是像化了似的,完全躺在黃羽翔的懷抱中,好半晌才道:「你這個死小賊,我定饒不了你!」她這話說得嫵媚之極,黃羽翔聞言之下不禁雙手一緊,將她更貼身地抱在懷裡。

    單鈺瑩又是一陣嬌喘,好不容易才恢復過來,道:「那塊腰牌是東廠的身份證明,那傢伙是錦衣衛的人!」

    他們二人說話之際,馬俊雄已經走到王海川身邊,兩人正談著,只是王海川神色倨傲,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馬俊雄卻在一邊慇勤無比。

    明成祖通過「靖難之變」奪得皇位,攻下京城後,卻沒有找到孝文帝的下落。當下成立東西廠衛,揖捕孝文帝。不過經過這幾年時間,錦衣衛的職責已從單純的揖捕孝文帝變為監視朝中大臣,各地官吏,權力甚大。也難怪馬俊雄要大獻慇勤,若是惹怒了王海川,只需他到京中密報一聲,自己的腦袋說不定便會掉落於地。朱棣為人毒辣,從他誅方孝儒十族便可看出一斑。

    王海川與馬俊雄有一搭沒一搭地說了一會,馬俊雄終於率眾而出,臨出客棧之際,仍是色色地盯了單鈺瑩幾眼,想來不敢再打單美人的主意,要在這幾眼上看回本來。馬大人挾眾前來,誰想既沒有報成傷子之仇,也沒有奪得美人,反倒是灰溜溜過逃了回去,真是惡人還需惡人磨。

    王海川走回到單鈺瑩身邊,見黃羽翔依舊抱著單美人,眼中閃過一絲厲色,道:「黃兄弟,他們已經走了,不用怕了。你可以放開你姐姐了!」

    「姐姐——」黃羽翔聞言不但沒有鬆開手,反倒抱得更緊,整個臉了埋在單鈺瑩的背上,道,「他好凶,姐姐,他好凶!」

    單鈺瑩心中暗笑不止,但有人注視著她,手上的力氣也是大增,強自將黃羽翔掙開,道:「弟弟,不要胡鬧!」又對王海川道,「王公子,你莫非還是朝中大官不成,怎麼剛才那些人都對你那麼恭敬!」

    王海川雖然練成了「冰封三千里」,但畢竟功力尚淺,剛才使來,已有幾分勉強,只是一心在玉人面前顯威風,才用上了此等高深武功,好在只用上了三成勁道,臉上才沒有露出功力不足之意。後來又展露自己錦衣衛的身份,正是要單鈺瑩知道自己的身份不簡單。試想,如此武功絕高、相貌俊美、地位高貴、身世不凡的翩翩郎君,還不讓她芳心暗許,情絲暗牽。

    單鈺瑩的反應正是他所期望的,當下道:「黃姑娘,我雖是朝中命官,但在姑娘面前,卻與家人無異。黃姑娘也不用客氣,稱我一聲大哥便可以了,要不,叫我的名字也成。」

    「厚臉皮!」單鈺瑩心中暗罵一聲,道:「王公子客氣了,妾身又怎敢高攀呢!」

    「不然。我見姑娘談吐不俗,當不是世俗兒女。難道,姑娘不屑認我這個大哥不成?」王海川言中已頗有幾分要挾之意。

    「誰稀罕!」單鈺瑩又是暗罵一句,身後的黃羽翔卻在她背上輕輕敲了下,她心中一動,忖道:爹爹定會派人四處找尋自己,若是有這個錦衣衛在側,任誰也想不到,至少那個馬知縣絕對不敢再來找他們。心中打定主意,臉上頓時換上了盈盈笑容,道:「那——王……大哥,妾身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王海川再一次被她的如花笑容所震懾,好久才緩過神來,道:「好妹子!」他收懾住心神,免得露出不雅的神情敗壞自己在玉人心中的印象,道,「這下妹子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了吧!」

    此刻兩人兄妹相稱,他這番話倒也不算過份。

    單鈺瑩柳眉微微一皺,道:「王大哥,妾身的閨名乃是一個瑩字。」

    「黃瑩……黃瑩……」王海川在口中喃喃念了幾聲,道:「好名字,清秀脫俗,柔中又不乏明麗之氣!瑩妹,真個是好名字!」他故意打量了一下單鈺瑩,又道,「瑩妹,你不但美如天仙,溫柔嫻良,竟連名字也是如此動人!」

    黃羽翔、單鈺瑩聽到他的吹捧,心中俱是肉麻一陣,單鈺瑩還不得不勉強笑了下,道:「王大哥,你客氣了,妾身莆柳之姿,哪有王大哥說得那麼好啊。」

    黃羽翔心中暗暗好笑,想道你若是哪天領教了單美人的刁蠻恐怖,恐怕打死你也不會再說什麼「溫柔嫻良」的了。

    「哪裡哪裡!」王海川一本正經地道,「瑩妹是我見過的最美的女子,恐怕天上的仙女也不過如此!」他看著單鈺瑩,眼中忽現奇光,臉上帶著無比深情,伸手便要去抓單鈺瑩的纖纖玉手。

    黃羽翔雖然示意單鈺瑩對他虛與委與,但絕不會讓他佔到一點便宜,當下腳下一滑,身體前傾,已經擋在王、單兩人中間,叫道:「姐姐,我困了,我要睡了!」

    他這一下動作奇快,饒是以王海川之能,也是在觸手之際,才發現自己前面多了個人。他雙手碰到黃羽翔,眉頭一皺,泛過一陣噁心,忙收手回來,厭惡之際,也沒查覺黃羽翔為何會動作如此迅速。

    單鈺瑩正對著黃羽翔一臉得意的面孔,看到他深邃卻又靈動的雙眼時,心中滿是柔情,忙強自克制,道:「弟弟,姐姐帶你回房。」又對王海川道,「王大哥,我弟弟要睡了,我也要回房了。咱們還是明日再見吧。」

    王海川忙道:「那就讓令弟先睡吧,我和你再聊聊!」

    單鈺瑩對他歉然一笑,挽著黃羽翔走上樓梯,芳影轉瞬即逝,身上的清香卻留在樓中座下,久久不散。

    王海川看著她消逝的背影,心中一片不捨,但隨即想到明日便可再見,不由得重又振奮起來,又想到了杭州之後,自己便去提親,以後這個嬌滴滴的美人兒便只屬於自己一個人了,興奮之際,直想衝到街上長嘯幾聲。

    黃羽翔與單鈺瑩走到樓上,行到自己的房門口,單鈺瑩立時將黃羽翔推開,嗔道:「死小賊,你佔夠便宜沒有,快進去睡!」

    黃羽翔走進房內,突然又探出頭來,涎著臉道:「姐姐,我一個人睡怕,你來陪我吧!」眼見單鈺瑩鳳目頓時睜了個渾圓,心中一怕,忙將房門關了。單鈺瑩不禁微微一笑,心中卻竟有一種想要答應的衝動,忙克制心神,口中喃喃道:「死小賊!」

    這一番折騰下來,天色漸晚,明月如輪,正上中天,四下一片寂靜。只是黃羽翔這三人卻是一個也睡不好。

    王海川心念單鈺瑩,滿腦子全是到杭州後可以娶她為妻的白日夢。

    黃羽翔一會兒想著張夢心,一會兒又想到單鈺瑩,將兩人暗作比較。張夢心當然是風華絕代,貌如天仙,當真是無雙無對。那日雖未與她說過一句話,但看她笑語如花,已在心中留下極為深刻的印像,而在這十數日的逃亡路程,她的俏影已然深烙於心,永難去除。而單鈺瑩呢,自己與她今天才認識,而且結識的過程頗為有趣。先是自己把她擄為人質,到後來自己反倒成了她的手下敗將。想到她的刁蠻,身上立時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忙強自停止,轉過念頭去想她的溫柔之處。想到柔情處時,臉上不禁滿是笑意。

    單鈺瑩卻是三人中心事最重的。她一向敬重父親,誰想今天自己卻逃婚離家,心中對父親充滿了愧疚。又想到被黃羽翔百般輕薄,心中一時酸楚,一時甜蜜。「那死小賊真是賊性難除,自己明明把他打得怕了,卻仍是不停地佔自己便宜。」想到曾被他摟抱在懷,更是被他撫摸過處子的胸脯,臉上燙燙地簡直快要昏倒,「老天,我該怎麼辦呢?這個死小賊明明不是好人,為什麼我老是想著他呢?為什麼他一靠近自己,我就渾身發軟,動彈不得?為什麼他每次輕薄我,我都任他胡鬧,不去反抗呢?」睡在客棧硬硬的木床上,鼻中更是隱隱有灰塵味,全不同於家中舒適的環境,心中卻全無半點悔意。想著想著,心中全是黃羽翔這個小賊的身影。

    模模糊糊間,只覺眼皮漸重,不知不覺間沉入了睡鄉。

    Ps:突然將黃羽翔整容一番,希望大家不要對前後文不符感到奇怪,以後,他就是大帥哥一個了。
jormin 發表於 2011-12-3 03:24
卷一:第十章 流水無情

作者:舒志琪


    日上三竿,三人都起身吃完早飯,結了帳,便上路向杭州行去。昨晚馬俊雄對王海川前倨後恭的情形,掌櫃的和店伙都看在眼裡,在他們心中,知縣大人自是大得不能再大的官了,眼見他都對王海川都如此恭敬,在王海川結帳之際,一個一個都是連大氣也不敢喘一聲。

    黃羽翔三人昨天俱是想了許久的心事,相見之際,都是一種異樣的感覺。

    黃羽翔是最晚起床的,而且還是被單鈺瑩叫起來的。單小姐叫人起床自不會溫溫柔柔的,免不了一番拳打腳踢。好在黃羽翔皮粗肉厚,十數日來又被人打得習慣,單美人又捨不得用上真力,他自是全不當回事,反倒佔了單美人不少便宜。

    因為他們三人只有兩匹馬,倒是在分配馬匹的時候發生了一會爭執。黃羽翔當然是要與單鈺瑩共乘一騎,王海川卻是死活不讓——昨天看到他摟著單美人就已經氣得快要把他腰斬,更不用提還要讓他們兩人共乘一騎,摟摟抱抱直到杭州了。單鈺瑩雖然戀綣昨天兩人共騎時的纏綿情景,但看黃羽翔一臉無賴相,心想若是答應他的要求,自己恐怕又要被他佔盡便宜了。

    於是在少數服從多數的情況下,由王大少到集市花了三十兩銀子買了匹馬,給黃羽翔代足。

    黃羽翔本來不能與單美人共乘,已是一肚子的火氣,眼見那新買的馬匹實在無法與黃膘馬相提並論,當下死活不依,強自要了本來給單鈺瑩的黃膘馬。兩人拗不過他,只好妥協。王海川又捨不得單鈺瑩,只好將自己座下那匹上好的大宛馬讓與單鈺鈺,自己去騎那匹劣馬。

    誰知人有攀比之心,馬也有三六九等,黃膘馬和大宛馬均是馬中翹楚,自是不屑於那匹劣馬並行,當先並轡奔在前頭。那匹劣馬竟也有自知之明,任王海川百般驅趕,始終與前面兩馬保持了十來丈的距離,直把王海川氣得半死。可憐他眼看黃、單兩人談笑風生,單女更是嬌笑如花,心中雖恨,卻也無奈。

    黃羽翔見王海川遠遠地落在後面,滿臉無奈的神情,心中總算出了口惡氣,轉頭對單鈺瑩道:「瑩兒,咱們當真要與他去杭州嗎?」

    浙江終是單定坤的地盤,他黃羽翔若是公然帶著他寶貝女兒跑到他的大本營去,怎麼想來,也決不是一個正常人會幹的事情。

    單鈺瑩白了他一眼,也不知是在怪他稱呼「瑩兒」,還是覺得他笨得可以,道:「越危險的地方就越安全,你這個死小賊不知道嗎?況且你這個小賊輕功不是很好麼,被發現頂多逃跑嗎!」

    黃羽翔心中卻是暗暗叫苦,想道這單定坤說不定會顧豈翁婿之情,沒有在全省發出緝捕公文,但江湖上可差不多人手一份他的肖像圖,個個都想拿住他向無雙玉女請功,自己到杭州去拋頭露面,可是大大不智。但眼見單鈺瑩態度堅決,知道反對也無用,而且功夫不及人家,當真是文也不成,武也不行,頹廢異常。

    他卻不知單鈺瑩堅持要去杭州的主因竟是他講述與鄭雪濤大戰之時,曾提到張夢心近期會到杭州去。女孩兒自是容不得別人的貌美,當下便決定要到杭州去看看這無雙玉女到底長得怎麼樣個美法,竟讓黃羽翔這個小賊念念不忘。若是讓黃羽翔知道自己作繭自縛,會是怎樣的心情呢?

    義烏到杭州不過二百里許,快馬急馳,經蘇溪、安華,到諸暨,途中打了個尖,再上墨城、浦陽,到達杭州城,不過一個半時辰。他們三人進了杭州城,正好午時剛過。

    途中雖遇盤查,但只要王海川亮出錦衣衛的腰牌,莫不通行無阻。看得黃羽翔心癢不止,也想去搞一塊來威風威風。

    到了杭州城,依王海川的意思便要立即去單鈺瑩所謂的「遠房親戚」家去,但這親戚純屬子虛烏有,若是尋過去了,豈不是立刻穿綁。單鈺瑩便道:「王大哥,其實表叔舅與我們家已經十來年沒有來往了,也不知道他們現在到底住在何處,一時半會,恐怕難以找著。」她說得傷心,眼中已是盈盈欲泣。

    王海川忙道:「不著急,妹子先不用急。莫不先在客棧住下,再慢慢尋找不遲!」

    當下領先而去,在黃、單兩人偷笑中,三人投到了「福記」客棧。安頓下行李——黃羽翔與單鈺瑩都是身無一物,倒是王海川有一個大大的包袱——便到了杭州有名的「馨園」酒樓,一邊欣賞西湖的美景,一邊品嚐杭州名菜。

    三人的氣度都是不凡,而王、單兩人衣著華貴,店裡的夥計都是大獻慇勤,單鈺瑩的美貌自然又是引起了一番哄動。好在杭州的治安還算不錯,沒有發生如義烏馬文才之類的事。

    「好美啊!」單鈺瑩憑窗遠眺,任湖中涼風吹打在臉上,長髮微拂,說不出的動人。

    王海川越看越是入迷,雖然昨日才與單鈺瑩相識,但心中迷戀卻是每時每刻都在增加,見佳人依窗臨風,此時此景,只應出現在畫中,一時之間,全沒了他念。

    黃羽翔與她親密慣了,雖也被她的風姿所折,但很快便恢復過來,道:「姐姐,你可要比這西湖美多了!」

    單鈺瑩聽他讚美,言中雖然頗有諂媚討好之意,但心中還是一喜,嫵媚地白了黃羽翔一眼,俏臉微紅,風情萬種的神情讓同桌的兩個大男人頓時忘乎所以。

    黃羽翔這時心中真是暗恨單鈺瑩給他安下的「弟弟」這個名份,不然的話,他定要將這動人的女子摟在懷裡,恣意痛吻她一番。無奈之下,只好轉過頭去看西湖風光,可是剛才還明媚迷人的西子湖一下子頓失顏色,思忖之間,目光又落回單鈺瑩的身上。

    王海川卻從來沒有見過單鈺瑩如此誘人的一面,心懷激盪之際,脫口道:「瑩妹,你嫁給我吧!」他本是城府極深之人,只是情令智暈,變得衝動異常。

    單鈺瑩卻似沒有聽見,面無異色地道:「王大哥,你方才說什麼?」

    若是換作是黃羽翔,他定會涎著臉再說一遍,說不定還會動手動腳地佔佔便宜,但王海川只是臉上閃過一絲遺憾,道:「沒什麼,我也覺得瑩妹真是美極了!」心中想道自己切莫不能操之過及嚇壞了她,她是被人逼婚而逃出來的,自己若是逼得太緊,恐怕會被她看作與那惡霸是同一類人!

    他心裡如是勸導自己,卻難免有幾分期盼,想道她剛才若是聽清了自己的話,會不會答應呢?

    「王大哥你謬讚了!」單鈺瑩冷冷地道,渾沒了平時的溫和。

    其實王海川求婚之語她哪會聽不到,只是她渾沒想到昨日才相遇的翩翩公子竟會一夕之間對自己種情。若是沒有黃羽翔這個小冤家,以王海川的人品才華,都是極易讓女性動心的,只是她腦中全是黃羽翔這個小賊,心中又恨又念,已經容不下旁人了。她自己已然知道為情所困的滋味,原本曲意與王海川相交,只是會了氣氣黃羽翔而已。見王海川如此愛慕自己,不禁心起憐意,便冷顏以對,消了他的癡心。

    「瑩妹,你——」王海川自然不知道單鈺瑩的心思,只是奇怪剛才還對自己溫情脈脈的佳人為何突然變得如此冷漠。

    「姐姐累了,要休息了!」黃羽翔約摸猜到了單鈺瑩的幾分心思,「姐姐,我們回去吧!」

    單鈺瑩起先是可憐王海川的一片情意,但後來卻又想到了自己的心事,真個是無心用餐,當下道:「好,弟弟,咱們先走吧!」當下也不理王海川,逕自和黃羽翔走了。

    王海川呆呆地看著他們消失在樓梯口,卻沒有出聲挽留,心中一切錯愕。

    為什麼?瑩妹明明對我有情,為何突然會如此冷淡……莫非是因為她的弟弟?對啊,他們兩個長得一點也不像!瑩妹穿得衣服和那黃寶穿得差得老遠,瑩妹談吐不俗,應是大戶人家的閨秀,而那黃寶卻是個憊懶人物,怎麼看他們也不像是一家人!

    他心中起疑,頓時將昨天忽略的細節一一回想起來,心中突然一驚——那黃寶會武功,否則他昨日不可能擋得住自己去握瑩妹的手,他那一轉身速度極快,顯然是極其高明的輕功!好你個黃寶,竟然裝瘋賣,欺騙本公子!

    不好!瑩妹曾說她被一惡霸逼婚,莫非就是那黃寶不成!定然如此,她必是受了那黃寶的要挾,才會離家而走,所謂到杭州投奔遠房親戚,定是假的,怪不得她不去尋找那遠房親戚!

    心念到此,哪還坐得住,忙起身結了帳,出店追黃羽翔二人。只是西湖風景秀麗,遊人甚多,雖是促夏之際,但卻不比平時少多少。王海川追出門外,只見四下全是密密的人群,哪有麗人的影子。

    他腦子一轉,便取道回客棧,心想他二人定會回到客棧的。誰知進了客棧,卻發現兩人還沒返回,心中頓時焦慮起來,想道:難道是黃寶這小賊知道自己已發現他的陰謀!

    他心中仍存僥倖,在客棧的大廳坐立不安的等著兩人回來,誰知酉時已過,還是不見兩人蹤影,這才相信兩人已經不會再回來了!

    他心中怒急,兩眼幾欲噴出火來,雙手握拳,恨不得將整個客棧給拆了,好不容易才冷靜下來,頹然坐在椅上。待他重新抬起頭來時,雙目之中全是煞氣。

    瑩妹啊瑩妹,我王海川定會救你出苦海的!

    黃羽翔兩人出得店來,也不辨方向,只是隨著人群而動。

    走了半晌,單鈺瑩終於說道:「弟……小賊,我們不回福記客棧了,重新再去找一家吧!我不再看到那個王海川了。」她心中雖為王海川所感,但她本身卻對他並沒有什麼感情,之所以感傷,全是想到自己之故。

    沒有王海川這個蠟燭在一邊,黃羽翔自是行事無所顧慮,只是身處鬧市,他倒也不便太過放肆,免得單鈺瑩面子薄,經受不住。這妮子真真是發起火來,倒霉的還不是黃羽翔自己這個小賊。不過牽牽手,偶爾搭搭腰之類的舉動卻是免不了的。

    單鈺瑩本是開朗之人,又有黃羽翔在一旁曲意奉承,頓時將煩心事丟到一邊,兩人暢遊西湖,上靈隱,下瑤林,到了傍晚時分,才盡興而回。

    從瑤林回到杭州城的時候,終看到官府貼出的緝捕黃羽翔的公告。只是公告中黃羽翔的肖像實在畫得有夠遜,他們二人糊里糊塗進到城裡,才看到那張公告的,倒是讓黃羽翔起了一陣後怕。但看那畫師將自己畫得如此不堪,黃羽翔後怕之餘,還是心中慼慼,想不到被人追捕還不算,還把自己畫得如此之丑……

    那公告中只說黃羽翔是江洋大盜,身攜利器,流竄於杭州、金華、嘉興一帶,讓知情人速速通知官府,有重賞之類的,倒是沒有半句提到被這江洋大盜挾持的可憐女子。

    雖說公告中的畫像實在與黃羽翔差的老遠,但兩人都是心中存下了顧慮,急急尋客棧去了。

    他們原本居住的福記客棧是在城南,單鈺瑩自然不想再遇上王海川,便執意到城北去找客棧,黃羽翔自然不會在這點上與她鬧彆扭,只是單鈺瑩途中又去了成衣店替兩人購選了幾件衣服,當然付錢的還是黃羽翔。誰聽說過單小姐出門還用得著帶銀子的,真是好笑!只是找到客棧的時候,天色已經極晚。

    依著黃羽翔之意便是要先吃飯,不過單鈺瑩卻是要先洗澡,黃羽翔拗不過她,只得忍下肚中飢餓,到自己房中去洗澡。

    男子不若女子那般愛乾淨,黃羽翔洗的更是迅速,差不多就是把全身浸濕一下,略微擦拭一下便了事了。他穿好新買的衣物,心中忽然一動,急急走出房門。

    他與單鈺瑩的屋子正是相對,黃羽翔出了屋子便掩到單鈺瑩的房門口,眼見四下無人,便將一隻眼睛湊到門縫上,想要看看大美人入浴的養眼情景。

    誰知左看右看卻全是黑不隆東的,什麼也看不清,他心下不信,將身體壓在房門,更加用心地張望起來。

    正不知所以間,房門突然大開,黃羽翔整個人的份量已經全壓在房門上了,這一下重心頓失,身體失去依托,便朝前倒去。好在他變應了得,氣沉雙足,一個馬步站得極穩,將身子的前傾之勢化去。

    只不過他還沒來及得意,便見單鈺瑩雙手叉腰站在身前,滿臉的怒氣,身上衣服完完整整的,哪裡是在洗澡啊!

    黃羽翔心中暗暗叫苦,想道難怪剛才沒聽到水聲,全是自己急色心切,竟沒有想到這招……

    「你這個萬惡無恥、淫行賤格、卑鄙下流的好色小賊——」單鈺瑩咬牙切齒地道,「就知道你這個小賊不是個好東西,盡會幹些偷香竊玉之事,現在人贓並獲,你還有什麼話說!」

    饒是黃羽翔這種臉皮奇厚之人,這時也是老臉一紅,倒是活了二十幾來的第一次,訕訕道:「瑩兒,你是怎麼知道的……」心道自己行動敏捷,身法輕靈,她怎麼會未卜先知呢!

    「哼!」單鈺瑩見他竟會臉紅,倒是反被他嚇了一跳,伸手拍拍胸口道:「你不是有前科嗎,我怎麼能不防你一下,果然,你這個小賊死性難改!」說到自己有先見之明,心中當真有些得意。

    這是什麼跟什麼!黃羽翔想道自己窺到張夢心洗浴,真是純屬意外,哪是自己有意為之。只不過眼下被人捉姦在床,倒是說什麼也沒用了!他平素口舌甚利,現在倒真是啞口無言。

    「你還不出去!」單鈺瑩一把拎住耳朵,將他帶到門外,這才鬆手,道:「我警告你,要是再讓我發現你在門口鬼鬼祟祟的,就不會像這次一樣客氣了!」說完,蓮足踢出,正中他的臀部。

    她踢著人之後,才發現著力點選得不好,臉上一紅,退進門內,「吱」的一聲,已將房門關上。

    黃羽翔被她拎著耳朵,心中實是不敢反抗,想道若是眼下不讓著她點,說不定吃得苦頭更多。不過最後那一腳,單美人踢得真是快捷無比,黃羽翔想避也避不了。

    過了一會,房中響起了舀水聲,想來單鈺瑩這下真是在洗澡了。

    他呆呆地站在門外,卻沒有再想去偷看一眼的想法,心中只是煩躁身為一個大男人,卻被單鈺瑩這個小女人打得毫無還手之力。想到當初脫困金華,敗了多少江湖豪傑,而力戰霹靂刀,計騙四鬼叟,在堂堂浙江布政司長的別墅中行若無人,那是何等的威風!想著想著,心中傲氣頓生。他立下要娶張夢心為妻之誓的時候,便已決定要好好練習武藝,出人投地,但這兩天與單鈺瑩打情罵俏,倒是忽略了習武之心。

    黃羽翔想了片刻,終於重下決心,定要學好武技,決不能讓自己在心愛的女子面前出醜了。他回過神來,強自抵抗著單鈺瑩房中誘人的「嘩嘩」水聲,回到自己房門,思忖自己怎樣才能盡快提高自身的武技。

    也不知過了多久,正思忖間,只覺自己的房門已被人推開。不敲門而暴力闖入,會如此做的,不會有別人,只有單大美兒爾。

    黃羽翔回過頭,只見單鈺瑩已然換過了一身新買的衣服,雖不若先前的那套衣服華貴,但佳人本就美如天仙,當真是穿什麼都好看,更別有一種小家碧玉的風情。況且長長的頭髮略微帶點濕氣,披在肩上,臉上兀自掛著幾滴水珠,真如仙露明珠一般。此一出浴佳人,怎不讓人怦然心動。

    黃羽翔心口一震,腦子一下全然失去思考的餘地。

    單鈺瑩輕輕咬了下嘴唇,道:「我已經叫店裡的人將飯菜送到這裡來了。」說著,轉過身去將房門帶上,重又走了過來,坐到黃羽翔對面的椅上。

    見黃羽翔還在發愕,忍不住道:「小賊,你還在看什麼看!」

    黃羽翔回過神來,不過目光還是在她身上游移個不停,道:「瑩兒你還有姐姐妹妹嗎?若是她們有你一半美麗,我便是拼著一死,也要偷一個兩個出來做老婆!」

    單鈺瑩聽他說得雖然無禮,但言中卻是對自己討好之意,心中喜歡,也不與他多做計較,道:「沒了!我爹只有我一個女兒,哥哥我倒是還有三個。你想要娶我的妹妹,還是等下輩子吧!」

    「哎,」黃羽翔歎口氣道,「那沒辦法了,我只好馬馬虎虎娶你了,雖然你脾氣暴躁,刁蠻任性……」他還沒說完,自己已經哈哈大笑起來。

    單鈺瑩白了他一眼,當下便要翻臉,卻聽門外輕輕扣了一下。「公子,小姐,你們的飯菜已經準備好了!」自是店裡的夥計了。

    單鈺瑩聞言便要去開門,卻被黃羽翔攔住了。

    單女此刻剛出浴的慵懶嬌人模樣是何等的動人,黃羽翔豈能讓自己以外的男子看到,當下自己打開房門,接過夥計手中的餐盒,也不讓他多看一眼,便打發他下樓了。

    擺好餐具,兩人相對而坐,說說笑笑的吃了起來。

    他們兩人沒有要酒,所以沒花多少功夫便已吃完。單鈺瑩放下手中筷子,從窗戶看向外面。

    時已早過十五,天上的月亮只剩下一勾殘月,單鈺瑩沒的心中突然一酸,俏臉上也是一片戚容。

    「怎麼了?」黃羽翔時時注意著她,見她突然不高興起來,忙問道。

    「我想我娘了!」單鈺瑩美目中終於流出了兩行眼淚。她昨日離家一直到今日,整個人一直被外面的新事物所吸引,要麼被黃羽翔纏得不勝其苦,渾沒有想到家人。此刻看到天上殘月,想到自己也不知要何年何月才能重回爹娘膝下承歡,心中一淒涼,便再也忍不住愁思了。

    黃羽翔站起身來,走到單鈺瑩身後,兩手搭在她的香肩上,道:「瑩兒,你放心,我一定會好好照顧你的!」他說這話的時候斬釘截鐵,語氣堅定,雙眼更有一股懾人之氣。這不但是他對單鈺瑩的一個承諾,更是對她愛意的一種宣言。
jormin 發表於 2011-12-3 03:27
卷一:第十一章 定情之吻

作者:舒志琪


    單鈺瑩仰起頭來,看著黃羽翔。她平素雖然「小賊」「小賊」叫著黃羽翔,但眼見他此刻深情款款,雙眼之中的濃情更是快要將她溶化似的,也不由得心生感動,將頭枕在他身上,閉目享受著這難得的溫馨。

    時間若能停留,這一刻無疑是最美的。兩人都沒有動彈,只希望這美麗的的瞬間能夠直到永恆。

    天邊飄過一片浮雲,掩住了皎潔的明月,照得兩人的臉上一陣明,一陣暗。

    單鈺瑩終於戀戀不捨地直起身軀站了起來,轉過身去對著黃羽翔。

    兩人都沒有說話,但卻又好像說了千言萬語,四眼對望之際,任何語言都是多餘的。

    這一刻,彷彿是一切的開始,又好像一切的結束。單鈺瑩的心中再沒有半分疑惑,知道這個自己才認識兩天的男子正是自己期盼了十九的如意郎君。即使黃羽翔是江洋大盜也好,是剪徑小賊也罷,哪怕是窮凶極惡的悍匪也好,她都已經決定要跟隨他一生一世。

    愛情本就是一項冒險,若不投入,怎麼得到豐碩的回報。自己若不付出真心,又怎能得到對方的真心。

    單鈺瑩心中已定,頓時將一切拋開,全心全意地將黃羽翔視作自己的夫婿,再沒有被他佔盡便宜無可奈何委身於他的委屈。心想,若是能與此人相處一生一世,那自己縱然身死,也是無悔了。

    她不再掩飾自己的情意,雙眼之中綻放著黃羽翔前所未見的心醉之色,臉上滿是戀愛中的女人特有的光采。

    縱使被刺得傷痕纍纍,遍體鱗傷,也是無怨無悔了。就如那撲向燭火的飛蛾,明知道那美麗會將自己灼傷,也還是義無反顧地投身進去。

    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干。沒有愛過,又怎知愛過後的甜蜜呢!

    單鈺瑩哀怨的心情一過,心中又想道:他若是敢負我,我定要將他的狼心狗肺挖出來,每日在他的心上刺上幾劍,叫他永世也後悔背叛自己……

    正想到凶悍處,卻聽黃羽翔輕輕叫了聲「瑩兒」,她心中一驚,一陣慌亂,頓時將那些歹毒念頭全部丟到了一邊。

    黃羽翔忍不住被她黑若點漆的眼睛所吸引,忍不住被她吹彈得破的如玉肌膚所迷惑,忍不住低下頭來向單鈺瑩紅潤的小嘴上吻去。

    帶著無比的堅定,無比的肯定,黃羽翔的頭越來越低,明知道眼前的女子是朵帶刺的玫瑰,也還是忍不住心中的愛意,心中的激盪。

    單鈺瑩雖然心中已肯定自己對他的情意,但眼見他剛毅而線條分明的俊臉離自己越來越近,沉重的呼吸之氣全部噴在自己的臉上,頓時像是被火燒一般,渾身滾燙。想要推開他,心中偏偏又有幾分期待,想試試被他痛吻的滋味。

    在她的羞澀、期待和躍躍欲試中,黃羽翔終於成功地佔有了她的初吻,在她的櫻唇上刻下了只屬於他一個人的記號,烙下了一個男子的情意。

    山崩地裂是什麼樣的情景,大海咆嘯是什麼樣的感覺,單鈺瑩的腦中像是飛過了一萬顆星星,再也由不得自己思考片刻,連呼吸也忘了,沉醉不已。

    若不是自己還要呼吸,說什麼也不願離開她溫軟的櫻唇。黃羽翔不捨抬起了頭來,眼看她雙眼迷離的神情,忍不住又要俯身下去。

    一萬顆星星一顆一顆在心中熄滅,單鈺瑩終於回過神來,猛地推開了黃羽翔,自己也倒退了幾步。

    雖然心中已將他視作自己的夫君,但少女的面子畢竟極薄,何況她還是脾氣驕縱之極的大小姐,只聽她嬌聲叱道:「你這個死小賊,納命來!」左掌右拳,已然大打出手。

    若是黃羽翔沒有剛才的一番反省,此刻他定是涎著臉求她手下留情,依著單鈺瑩對他的芳心暗許,也不會真得打痛他。不過他既又重新下了要練好武技之心,便想眼前的這個小辣椒正是自己絕好的對手,當下叫了聲「打就打,難道我還怕你不成!」,揉身而上與她打了起來。

    兩人都顧到身處房中,而且對方又是自己極愛之人,下手極有分寸。雖說如此,但單鈺瑩招式變化莫測,七八招後,黃羽翔已經挨了兩掌一拳。

    單鈺瑩收手退到一旁,右手食指括括自己的臉皮,道:「死小賊,還要再打嗎?」

    黃羽翔沉吸一口氣道:「當然,今天我一定要收服你!」

    「好大的口氣,你這個死小賊盡會吹牛!」單鈺瑩笑嘻嘻地重又攻來。

    「那好,如果你輸了的話,今天晚上便要陪我!」黃羽翔當真是不知死活,一句話出口,立刻便被單鈺瑩在右肩上拍上一掌。這一掌單美人動了幾分怒氣,倒真是把他打得一疼。

    身上雖痛,但腦子卻被她打出了一絲靈光,想道:瑩兒出手雖快,但依著她的功力,絕不可能勝過我多少,可為什麼她明明出掌打得是我的右胸,怎地又打到我的肩上去呢?

    他這一思忖間,手腳頓時慢了下來,又被單鈺瑩打中了一掌。「哎呀,我明白了!」黃羽翔手腳反應太慢,單鈺瑩本來那一掌看起來是打向他的左腰的,但中掌的地方卻是右胸,不過兩個手掌倒似乎同時打在身上,只是左腰上卻是沒有一點痛楚。殘影!單鈺瑩定是用一種奇特方法造成了一種假像。

    他心中一動,將內力聚到眼上,凝神看她的舉動。

    眼睛是人體上最為脆弱的器官,他一將眼睛功力聚到眼上,立時感到雙目刺痛,忙散去了幾分勁道,這才承受得住。

    這一痛之間,雙眼看到的世界頓時與先前不同了。

    單鈺瑩的招式雖然仍快捷無比,但不再是那麼不可捉摸的了。她右拳襲向黃羽翔的右臂,但臨到離他手臂還有兩寸處的時候突然移向他的胸前,但她變招太快,依然有一個淡淡的影子打向他的右臂。

    「啪」單鈺瑩一拳打在黃羽翔的胸前,黃羽翔心中卻是大喜,知道自己終於看破了她的招式。

    他退開兩步,微微笑道:「瑩兒,看來你今晚是陪我陪定了!」

    他說這話的時候不再是以往油腔滑調的無賴樣,一股豪氣干雲之氣頓時透體而生,顯示出強大的信心,使整個人看來更加威武不凡,魅力大增。單鈺瑩看得不由得心中一突,渾身發軟,恨不得立刻投身到他的懷中,承受他的輕憐蜜愛。

    強自壓下心中的驛動,單鈺瑩絕不想在花燭之夜前將自己的清白之身交付於他。輕叱一聲,攻勢更顯凌厲。

    黃羽翔眼上雖只聚起微微的內力,畢竟不習慣,行動略微有些遲疑,但即使如此,單鈺瑩的攻擊路線已是清晰無比,很難對他造成威脅。十來招過後,才又被她打中一掌。

    他人真是聰明無比,雖時間不長,但已經漸漸習慣了這種打法,身法越來越是靈動,不再一味躲閃,在單鈺瑩攻出三招時也能還上一招。看著單鈺瑩越來越是驚詫的臉色,黃羽翔心中大是得意,一疏忽間,又被單鈺瑩打中一拳。

    其實單鈺瑩使用的功法乃是她師父當年的成名絕技,用法全是一個「幻」字。出招的時候,以一種獨門方法造成了進攻假象,讓對方防不勝防。而且本身的進攻又是奇快無比,當真是極難抵擋。想當年她師父曾經一招之間連殺中州十七個名聲頗著的高手,端得了得。

    若不是黃羽翔先天真氣已成,而且單鈺瑩功力還不到火候,他是絕難抵擋得住的。

    「嘿!」單鈺瑩嬌叱一聲,踏中宮直逼過來。

    黃羽翔看得真切,待她變招之際,左掌已經埋伏在她的進攻線上。單鈺瑩右掌打向他的胸口,但卻像是湊到他的面前一般,黃羽翔伸手一抓,已然握住了她的柔荑,口中道:「瑩兒,你服氣了吧——」話猶未完,小腹已被打中一掌。

    他玉手在握,心中得意,卻忽略了單鈺瑩的左掌,當下被打得結結實實。而單鈺瑩被他握住右手後,心中大急,在這一掌上也凝聚了幾分內力,黃羽翔頓覺眼前一黑,模糊中只看到單鈺瑩一臉緊張的樣子,頓時失去了意識。

    也不知過了多久,身體上的疼痛終於將他的神智拉了回來,卻發現自己已然躺在床上了。黃羽翔只覺一雙溫柔的小手正在自己的小腹上揉動,更有一股溫潤輕柔的真氣透體而入,當真是舒服之極,心知定是單鈺瑩。想道:瑩兒這個千金大小姐竟會替自己這個小賊如此耗費真力地按摩,想來必是愛煞了自己,不然的話,依著她的刁蠻,少女的羞澀,怎麼會如此做呢?腹上雖是一陣一陣仍是痛得厲害,但心中卻是極為高興。

    他偷偷地將眼睛睜開一條縫,只見單鈺瑩正跪在床邊,凝神看著自己的雙手,目光跟隨自己的雙手而動,臉上更是一片淒容。黃羽翔心中又是高興,又是心疼,想道:瑩兒居然對我如此深情,我定要好好疼愛於她,才能回報她的一片真情!

    想到自己的魅力竟能強大到將一個才認識的兩天的身份高貴、容貌絕美的千金小姐對自己如此一往情深,心中不禁大是得意,又想道:這樣看來,要收服張夢心應該也不是難事。只是她的護衛秦連也太過厲害,自己恐怕還來不及展開勾魂大法,便要被他一掌劈成無名小鬼了;還有那淡月那個刁蠻的小娘皮,自己不是明明告訴她他是無心之下掉落在張夢心的臨時浴室的嘛,怎麼還是被人誤會了!

    他心中認為張夢心美得如此純潔,心地也應該是十分善良,大令天下群雄追捕自己的自是淡月搞得鬼,不由得咬牙切齒起來。

    單鈺瑩看著他的俊臉,昏睡之中的他全沒了平日嬉皮笑臉的神情,多了幾分沉穩之氣,只是微勾的嘴角仍是有幾分玩世不恭的味道,雖然在昏睡中,但全身仍然散發著誘人心動的氣息。

    她剛才為黃羽翔療傷耗了不少真氣,本來依著黃羽翔的傷勢,原就沒有大礙,但一來她的心已經全掛在黃羽翔身上,二來是她自己打傷黃羽翔的,心中頗有欠疚,不但將黃羽翔內傷完全平復,更是運用內力替黃羽翔按摩。

    她雖然大耗內力,但看到黃羽翔如此英俊沉穩的一面,臉上微微一紅,想道:論長相,這小賊其實一點也不比王海川差,只是他老是嬉皮笑臉的,讓人看了就憎,沒去注意到他長得竟是如此動人。她越看越是入迷,手中的動作也停了下來,將頭枕在黃羽翔的胸口。

    她不敢再看黃羽翔的臉,生怕自己情迷之下會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雙眼看著自己的纖手有意無意地在黃羽翔小腹上打轉,耳中傳來黃羽翔清晰而沉穩有力的心跳,她的心神不由自主全被吸引過去,刻意調整自己的心跳,讓自己的心跳與黃羽翔的同時起搏。

    「通通通」同時跳動的心脈將兩人緊緊聯繫在了一起。

    黃羽翔運轉真氣檢查下自己的傷勢,卻發現自己的腹上雖痛,但內傷卻已經痊癒,而且盈盈然頗有進益,知道是單鈺瑩大耗內力的結果,心中更是感動。輕輕伸出手去,溫柔地撫摸單鈺瑩的秀髮。

    單鈺瑩一驚而起,望向黃羽翔,目中滿是驚喜之意,道:「小賊,你醒了,太好了!」

    「瑩兒——」黃羽翔憐她的情意,支起上身,一把將單鈺瑩摟進懷中,「辛苦你了,都怪我不好,讓你擔驚受怕的。」

    單鈺瑩為自己的愛郎盡心盡力,雖是無怨無悔,但聽得他口中說著感激的話,心中也是一片激盪,自己的辛苦全然在黃羽翔一抱一安慰之中得到了回報。她俏臉微紅,刁蠻之氣盡去,只是溫溫順順的任黃羽翔抱著。

    「瑩兒,你師父是誰啊,怎麼把你教得這麼厲害!」黃羽翔在她手底下實在是嘗了不少苦頭,心中也是好奇誰能將一下官家大小姐教成如此恐怖的高手。

    單鈺瑩聽他誇自己的武藝高明,心中喜極,道:「我師父叫『惜花婆婆』,不過我向來都叫她『師父』,師父也從來沒有告訴我她姓什麼。」

    「那你是怎麼會跟你師父學武的,是你爹爹給你找的?」黃羽翔總覺得一個官家小姐習武太不可思議,她們師徒根本就沒有接觸的機會嘛!

    「哪兒!」單鈺瑩嫵媚地衝他笑笑,撩得黃羽翔渾身一陣躁熱,又道,「爹爹根本就不知道我會武的,要不然當初我也不敢讓你如此輕易地制住。」想到黃羽翔當初擒住自己的時候曾屢次輕薄,心中暗恨,想道:這個小賊最喜佔人便宜,我定要好好管住了他,免得他又到處惹情。

    「師父是我在十三歲的時候遇上的……」單鈺瑩臉上閃著回憶的神色,又道,「……那時我正好和幾個同伴偷偷溜出府玩……」

    黃羽翔聽得心中暗笑,想道:這個丫頭果然從小就不是一個能夠安份的人。

    「……我們幾個在城東的夫子廟玩躲貓貓,輪到我扮鬼的時候,不知怎得摔了一交,還沒等摔在地上,便被師父抱住了。師父問我要不要跟她學武,我開始不知道學武有什麼好的,師父便一掌打碎了地上的一塊大石頭,我那時候可羨慕極了,便認了師父。

    「師父從那次之後便在府外找了個地方住了下來,每天晚上便偷偷來傳我武功,還囑咐我不能告訴別人,就連爹爹也不能說。我一心想學師父的功夫,便答應了師父。

    「師父在開頭的時候待了一年,見我的根基已然打好,便留下了一些功課讓我每天練習,自己倒是跑得沒影了。以後每年才回來兩個月的時間來看看我的功課做得怎麼樣了,又教了我一些新東西,其他時間不知道上哪去了。這一次,師父已經離開了三個月了,我還挺想師父的!」

    單鈺瑩的臉上滿是孺慕之情,緊緊地抱住黃羽翔。

    「瑩兒,別難過了,你師父又不是不會回來找你。現在有我陪著你,你還不開心嗎?」黃羽翔不信自己的魅力還比不上她師父。

    「臭美!」單鈺瑩不依地將身子在黃羽翔懷中蠕動起來,渾然不覺這種舉動對抱著她的男人來說有多麼刺激。

    「瑩兒,」黃羽翔被她攪得只覺全身慾火上升,輕顫著道,「今晚便留下來陪我,好不好?」

    「啊!」單鈺瑩被黃羽翔一句話打回了原形,收回了滿腔的柔情蜜意,「死色鬼!」猛地掙開了他的懷抱,又覺只罵他一聲未免太便宜了他,右手更是一掌劈出,打在黃羽翔身上,甩頭就走。

    黃羽翔被她一掌無巧不巧又打在小腹上,傷上加傷,痛得眼淚也快要流出來了,心下更是一片不解:明明愛自己愛得就差把心掏出來了,怎麼還會害羞得只聽了一句話就動了這麼大的脾氣。

    他久與青樓女子打交道,自不知單鈺瑩這種官家出身的大小姐幼時的家訓是如何嚴厲,婚前失貞的事她是怎也做不來的。不若青樓女子,過得是夜夜新人的日子。黃羽翔憑著自己的相貌氣度,也曾有幾個清倌人自薦枕席,在他心中,自不知貞操為何物。

    他心中慾火雖盛,但自練成先天真氣以來,每有慾火上升,只需真氣一運轉,便能立刻壓了下去。不過這只是治標不治本,待哪天厚積而薄發,當真比吃了天下最烈的春藥還要厲害,不是任何藥物能夠壓制得住的。

    「砰「,一聲重重的關門聲傳來。

    黃羽翔苦笑一下,抬頭看那天上的殘月,才發現「女人心,海底針」,這句話真是一點兒不錯。

    想了一陣,才去睡下。

    第二天自然又是單鈺瑩先起床了,然後將黃羽翔一番折磨,叫他起床。黃羽翔雖說被人一頓拳腳相交,但心中卻是頗為受用,想道別人就是要讓我的瑩兒打也沒這個福份啊。

    不過單鈺瑩進房門叫他起床的時候,可是嚇了他一跳。

    本來他還好端端地睡著,卻被人狠狠地在胸口捶了兩拳,他知道是單鈺瑩,雙眼還未睜開,便已將她抱在懷中,誰知睜開眼睛一看,摟在懷中的卻是一個大男人。

    黃羽翔驚叫一聲忙將那人推開,他平素無論遇上何事,心中縱慌,臉上也總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全無驚慌之色。但眼下卻著實被嚇了一跳,自己怎麼會抱著一個大男人,想來也是噁心到了頂點。

    懷中那人被他推開之後,卻是輕笑著對他道:「小賊,你認不出我了!」說話的語氣、神情、樣子,不是單鈺瑩還會是何人!

    黃羽翔伸手指著眼前這個翩翩公子,臉上呆呆的一副奇怪的表情,好半天才認出單鈺瑩女扮男裝的樣子,緩過神來,道:「瑩兒,你幹嘛這副打扮,我喜歡你原來的樣子!」單鈺瑩換了男裝打扮,自己若是與她再勾勾搭搭,被人看到之後恐怕會被認為他有龍陽之好。黃羽翔雖不怕別人說三道四,但心中對龍陽同好最是厭惡。若是單鈺瑩不換回女裝,自己倒真是不好隨便佔她的便宜。

    「爹爹在追捕我們,我們當然要小心一點,現在我一改扮,想來也沒人能夠認得出我來!」她現在的男相極其俊美,雖是脂粉氣十足,但富家公子本多柔弱,倒也沒有多少破綻。「來來來,你快起身,我也幫你改扮一下。」

    結果,黃羽翔的眉毛被畫得濃濃得,整個人看來雖然變化不大,但卻是凶相十足。看來單鈺瑩對黃羽翔已有防備之心,將他的面容畫得凶點,也好讓遇到的女子見之色變而逃。

    黃羽翔雖是據理而爭,但又怎敵得過單美人時而軟語相求,時而刁蠻呵斥的功夫呢,只得怏怏接受了這個局面。

    單鈺瑩對西湖甚是喜愛,才吃過早飯,便將黃羽翔又拉到西湖去了。

    她的性子十分的豪爽,昨天的事就像全然沒有發生過,只是偶然會飄過來一個溫柔眼神,讓黃羽翔每次一接觸心中便是一蕩。一路上兩人的俊美相貌自是吸引了無數大姑娘、小媳婦的目光,只是黃羽翔面相太惡,女子們的目光大多集中在單鈺瑩身上,自然又是惹得黃羽翔一番怨言。

    誰知才到西湖,卻見西湖邊上那些楊柳樹上掛滿了燈籠,好多人都在忙活著。有些人在搭帳篷,有些人擺放凳子,更有些人正在搭建高台。兩人都是奇怪,單鈺瑩道:「小賊,是怎麼回事啊,怎麼像是有人要在這裡成婚似的!」

    黃羽翔也是心下不解,道:「瑩兒,我可是整天都和你一塊,我怎麼知道?成親倒是不像,哪有人會在西湖上成親的!」

    他看見有個粗布麻衣之人正向自己這邊走來,便對單鈺瑩輕輕一笑,道:「問問人不就清楚了!」

    兩人迎了上去,黃羽翔攔住他道:「這位大哥,請問這裡張燈結綵到底是做什麼啊?」

    那人見黃羽翔兩人相貌俊美、器宇不凡,以為是哪裡來得富家公子,不敢怠慢,道:「兩位大概是外地來得吧……過兩天便是咱們城裡一年一度的花魁大賽,向來便是在西湖上舉行的。我們城裡人可是非常重視這個節目的,這不,提前三天便開始準備了。」

    「花魁大賽!」黃羽翔與單鈺瑩對看一眼,均起了極大的興趣。
jormin 發表於 2011-12-3 03:30
卷一:第十二章 花魁大賽

作者:舒志琪


    黃羽翔聽到「花魁大賽」就雙眼放亮。他以前在長沙待過一段日子,正好遇上過一回花魁大賽,想當初近百艘花船泊於瀏陽河上,鶯鶯燕燕,滿眼全是如花般嬌艷的美女,如今想來,真是令人回味。若是在杭州舉辦花魁大賽,憑著「上有天堂,下有蘇杭」的清麗水土,養育出的女子應當更是嬌嬈動人了。

    單鈺瑩早對黃羽翔的花花腸子瞭如指掌,但心中卻是極不服輸,想道以自己的容貌,要奪個花魁的稱號還不是易如反掌。

    兩人都有了心事,再說西湖邊他們一幫人圍著搞裝飾,到處都是吵鬧的緊,也就對重遊西湖失去興趣,稍微轉了一圈,便就轉到別處去了。不過兩人還是顧慮到黃羽翔「江洋大盜」的身份,只單鈺瑩買了些小吃,便回到了客棧。只是回來的路上,兩人遇上幾個花癡少女,一個個對著單鈺瑩大拋媚眼,弄得黃羽翔心中大罵她們有眼無珠,竟然會看上這個銀槍臘樣頭的中看不中用的假小子,忍了一肚子的怒氣。

    在黃羽翔強烈的要求下,單鈺瑩還是換回了女裝,其中黃羽翔用上了什麼手段,自是不為外人得知,只是看單鈺瑩老是俏臉羞紅、眼波迷離的樣子,便知道這小賊絕對是使上了一些卑鄙勾當。

    他二人怕被單鈺瑩的老爹或是王海川發現,這三日來都是老老實實地躲在了客棧裡,連一日三頓都是移到房中解決。好在兩人正是情濃之時,也不覺乏味無聊。只是單鈺瑩身上又留下無數黃羽翔的印記,除了最後一關,兩人什麼親密舉動都有了。正蜜得調油之際,期盼了良久的「花魁大賽」終於來臨。

    單鈺瑩自然又換了一身男裝,黃羽翔還是被畫了個粗眉赫人臉。這幾天,單鈺瑩雖被黃羽翔又佔了不少便宜,但犧牲色相還是有代價的,至少黃羽翔不會反對她的作法了,雖是心中不快,也是任她胡鬧。再說了,兩人已是互相鍾情,調笑起來,也談不上誰吃虧,誰佔便宜的。不過真要是算起來,也不知道到底是誰吃的虧多一些。

    兩人早已問清「花魁大賽」要在戌時才會開始,但兩人俱都想去早些佔個好位置,於是酉時過半便吃完晚飯,出門去了。

    行到半路,便發現路上的行人甚多,都是往西湖去的。兩人暗暗慶幸自己果然有先見之明,提早出門了,若是晚了點,恐怕不好辦了。沿路上有很多官差,顯然官府怕有人借這個機會生事,路上的巡戒甚是森嚴。好在兩人都作了裝扮,緝捕黃羽翔的畫像又是過份失真,倒也沒被為難到,只是緊張了一會。

    到得西湖邊上,才發現這裡早已人山人海,擠滿了人。他們二人雖然在路上已有思想準備,但見到如許多的人時,還是嚇了一跳。

    西湖三面環山,開闊的岸邊地方倒也是甚大,只是被這麼多人擠著,倒真是黑壓壓的一片,全不見地上原本的白石路面。看這架勢,沒有十萬也有八萬人,算算,杭州府十分之一的人都聚在這了。

    幾天前見到的那些掛在樹上的大燈籠俱已點燃,把原本已近漆黑的天空照映得如白晝一般。四周銅鼓之聲,呼喊之聲,叫賣之聲,充斥於耳,讓人興奮異常。

    兩人仗著有一身功夫在身,便強行往前擠去。這時人多力量大的作用就體現無疑,雖說兩人的武功在武林中已算得是高手,但在這幾萬之眾的人群中卻是收效甚微。等兩人終於擠到最靠前的湖邊時,早已過了戌時,又出了一身大汗,簡直比打上一架還累。

    兩人朝湖中望去,只見寧靜的西子湖之上停了百多艘花船,岸邊燈火通明,但照在那些花船上時,卻是已顯昏暗,只是每艘花船的艙前都掛著兩個大燈籠,燈籠上都提著船上姑娘的花名,那些競選花魁的女子便或站或坐椅於船頭,倒真是纖微畢現。

    岸邊之人都在叫嚷著那些女子的花名,其中以「紅牡丹」、「小鳳仙」、「劉翠兒」的呼聲最高。黃羽翔向旁邊的人一問,才知道這三人是杭州城聲名最著的紅牌姑娘,每晚渡資都在百兩以上,而且非是達官貴人、名士大儒不見。本次花魁大賽,以她們三人最為熱門。黃羽翔依著那人的指點,看到了紅牡丹和劉翠兒,不過小鳳仙的花船卻是離他太遠,目前還沒有機會看到。

    那紅牡丹和劉翠兒果然都是極美的女子,雖然還及不上身旁的單大美人,但也不遑多讓了,而且舉手投足,輕顰淺笑之中自有一股嫵媚的味道,自不是單美人這個沒有經歷過風情的處子可比,直把黃羽翔看得心癢難搔。

    單鈺瑩對他的反應已是極為敏感,想到這個小賊有了自己還不心滿意足,當真可恨!她心中氣苦,一隻纖手伸到黃羽翔腰間,狠狠地捏了一把,直痛得黃羽翔連連皺眉不止,只是不敢大聲叫出來,只得用一雙可憐巴巴的眼睛望著她。

    單鈺瑩看他明明滿臉的惡相,卻又偏偏用這種乞人可憐的目光瞪著自己,忍不住暗暗好笑,臉上也露出淡淡的笑意。

    黃羽翔自是看得清清楚楚,探手過去將她的柔荑輕握在手,單鈺瑩反手過來也將他的手握住,兩人對視一笑,心中均是一陣甜蜜。好在周圍的人多擁擠,又都被湖中花魁之爭所吸引,兩人的小動作倒沒人被發現。不然的話,兩個大男人,雙手互牽,這個……要多噁心就有多噁心。

    黃羽翔握著她軟綿綿的玉手,心中卻想這隻手現在溫柔無比,可剛才卻是如虎鉗一般,女人的心思,果然要用一輩子來琢磨。

    黃羽翔與單鈺瑩這幾天已經習慣互相看著對方,或是牽牽手,摟摟抱抱什麼的。單鈺瑩若不是碰上黃羽翔這個小惡賊,恐怕一輩也都不會做出如此親膩的動作。

    兩人對視了良久,卻聽得周圍的呼聲漸漸低了下來。黃羽翔輕咦一聲道:「瑩兒,花魁已經選出來了嗎?」照說按黃羽翔打聽到的消息,花魁之選要先根據四下人群的呼聲,選出幾個公認的人選,才由杭州幾個著名的文士經評論、賦詞才能產生,原沒有這般個快法,難道兩人對望之間已過了這麼久的時間。

    「我也不知道啊!」單鈺瑩對花魁的人選也是好奇無比,不過她的心思卻是要與花魁比個長短,好在黃羽翔面前爭口氣。

    兩人說話間的功夫,就連週遭的聲音也全沒了,單鈺瑩這句「我也不知道啊」頓時傳揚在空氣甚是突兀。本來周圍的聲音嘈雜,兩人都要用上比平時高好幾倍的音量才能讓對方聽到自己說的話,這時周圍一下子安靜下來,兩人又沒注意到,說話得音量還是老高,倒真是一鳴驚人。

    不過周圍的人倒是全沒注意到他們,只有一個三十來歲的書生瞪了他倆一眼,隨即又急急地將目光轉到湖中去。不過看他文質彬彬的樣子,也不知道他是怎麼擠進來的,當真是人不可貌相。

    黃羽翔單鈺瑩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只見湖中不知何時多了一艘與其他船全然迥異的小舟,並沒有像其他船一樣掛上燈籠,又正好駛在一艘花船的陰影之中,黑漆漆的夜晚,什麼也看清。黃羽翔不禁奇道:「他們在看什麼,有什麼好看的,不就是一艘小船……」

    他話音未落,那葉小舟已然又滑出了幾分,隱約可見舟上之人。

    一個身形無限美好的女子正俏立舟頭,夜風拂過她的衣袂,蕩起她雪白的衣袂,漆黑的夜色中,她彷彿上天降下的仙子,即使這漆黑的夜色,也難以掩去她一分皎好動人的身姿。

    她一身白衣勝雪,衣袂飄蕩之際,似要騰空飛起,又似要溶入夜色。

    誰?小鳳仙嗎?

    黃羽翔思忖間的功夫,小舟已經全部駛出了遮住它的花船的陰影,在周圍五六艘花船船頭燈籠的映照之下,已然纖毫可見。

    滿天的星光閃耀著動人的光輝,但她的眼睛,她的眼睛竟比星星還要明亮,還要動人。

    湖中的夜風吹拂著她的長髮,吹亂了幾許青絲,在夜風中飄揚,而烏黑的長髮竟比夜色還要黑黝。幾縷烏黑的髮絲飄揚在她的面前,遮去了她半邊俏臉,但她的一雙眸子是怎麼也遮不住的。

    夜風忽停,她仰首望月。

    黑髮垂下,現出了她那美麗的臉龐,那雪白的臉頰在夜色中散發著灼灼清輝。

    岸邊鑼鼓聲、叫喊聲,早已消失了。所有人的呼吸也在剎那間都停止了,好似那輕微的呼吸聲也會驚擾到湖中的麗人,使她一驚之下,又飛回了九天之霄。只有那不解人意的知了還在鳴叫個不停。

    黃羽翔無比困難地嚥了下口水,這個讓所有人窒息的美人,赫然正是無雙玉女張夢心。

    武林第一美人!

    「好美啊!」單鈺瑩無意識地輕輕說了一聲。能讓她這個心高氣傲,本身又美得驚人的小姐說聲「好美」,那對方真個是勝過她多多,才會有如此情不自禁之舉。

    「花魁!」也不知誰突然叫了一聲,頓時整個西湖岸邊的人們都瘋狂起來,「花魁!」「花魁!」的叫喊聲似要將西湖也要掀翻似的。

    杭州府自十七年前舉辦花魁大賽以來,從來沒有一次像這回一般得到了公認的花魁之選。一下子,所有的花船都慢慢地從那葉小舟旁退開,偌大的一個西湖,就彷彿只剩下張夢心這個天之嬌女如洛水之神一般立於舟頭。

    「張夢心!」黃羽翔在心中輕唸了一聲她的名字。他自第一次見過她之後便對她情難自抑,後來又暗自發誓要娶她為妻,心中對她的愛憐,實不在單鈺瑩之下,只是眼下見她美麗的如此驚人,也不禁暗暗思量,想道:這美人兒美則美矣,但娶回家後必會天天被人盯著,雖然能滿足自己的虛榮心,但長此以往,恐怕也會煩不勝煩。

    這小賊八字還沒有一撇,就已經想到娶她之後要應付的麻煩,臉皮之厚,真是非同一般。

    單鈺瑩畢竟身為女兒身,已然回過神來,轉頭看向黃羽翔,見他的臉色頗不尋常,女人特有的敏感立刻告訴她那美得令自己也自愧不如的女子肯定與黃羽翔有些不同尋常的關係。

    「小賊,她是誰,你認得她嗎?」單鈺瑩臉上帶著微笑,心中卻是緊張無比。她希望黃羽翔說「不」,但預感卻是絕然相反的答案。

    黃羽翔看她的臉色就知道她十分在乎自己的答案。只是他當年混跡青樓的時候,憑他的英挺俊朗也著實吸引過不少紅牌姑娘爭相媚好,對女子間的爭風吃醋甚是熟悉,心下便猶豫要不要告訴她真相。

    「她就是張夢心,無雙玉女張夢心!」黃羽翔想道將來她們姐妹總有一塊同床侍寢的時候,現在就坦白,總比以後被人戳穿好。

    「她便是張夢心?」單鈺瑩自聽黃羽翔描繪過無雙玉女的樣子後,便對這從未見過一面的女子產生了好奇,究竟她是美到何種程度,竟會稱為會武林第一美人!她心中曾勾勒過無數個可能的樣子,但一見面之下,才知道自己若是沒有見過她一面,即使一輩子也無法想像武林第一美到底是如何的模樣,「……果然是天香國色,無雙無對!」

    「瑩兒,你也不差啊!」黃羽翔將握著她的手略微用了點力,無比誠懇地看著單鈺瑩,眼神中更是毫不掩飾自己對她的憐愛。

    「小賊……」單鈺瑩明知道黃羽翔是在寬慰自己,也仍是忍不住一陣感動,心道:自己即使及不張夢心那絕世之容,只要他還愛著自己,那還用去管其他什麼嗎?

    兩人這一說話間,張夢心所乘的小舟已是離他們越來越近了。

    黃羽翔雖然貪看張夢心的容貌,但心中還是很明白,若是被她發現自己,那自己定沒有好處,眼下雖不見秦連與淡月兩人,但估計兩人定在小船的艙中。

    當下對著單鈺瑩道:「瑩兒,我們還是走吧!」

    單鈺瑩雖經黃羽翔一番寬慰,略有些放心,但想到若是讓黃羽翔再看張夢心幾眼的話,別說黃羽翔這個大色狼,就是身為女兒身的自己,也快要對張夢心我見猶憐了。黃羽翔提出走人之意,當真是正中下懷,便道:「好,小賊,我們走。」

    誰知兩人進來困難,想要出去卻是更難。周圍已是如銅牆鐵壁一般,水洩不通,人人都爭相一睹佳人玉貌,沒有人肯輕易挪動一下腳步。黃羽翔二人又不能使出輕功,也不能強行將人拉開,只得對看一眼,無奈地重新望向湖面。黃羽翔卻突然看到張夢心所在的那艘小舟七八丈遠的地方還跟著一艘烏篷大船,只是船上全沒半點燈火,黑暗之中,倒真是難見。錯非張夢心那艘小舟已臨岸邊,當真是難以發現。

    這時張夢心所乘的小舟離他們二人只有五丈的距離,身旁之人的呼喊更是高昂。

    黃羽翔左手仍握著單鈺瑩的右手,右手則擋在臉上,心中希望張夢心不會看到自己。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還是確實讓張夢心看出了一些端倪,黃羽翔隱約覺得小舟竟向他這邊偏斜過來。

    小舟乍慢實快,才一轉眼的功夫離黃羽翔身邊只有三丈的距離。黃羽翔無奈地放下右手,心知對方定然已經看清了自己。

    果然,張夢心本來清冷的臉上露出一絲淡淡的笑容,讓周圍看到的數千個人齊齊「喔」了一聲,頓時安靜下來。黃羽翔雖然心中也是對她的美貌心癢癢得緊,但情知過不了多久,這迷人的微笑就會要了自己的小命。

    他歎了口氣,心知即使沒有秦連淡月在一旁,自己也不會做出辣手摧花之事。若是傷著了此等天仙化人,那豈不是凡夫俗子莫大的罪孽!可要是讓對方白白取了自己的小命,怎麼算也是心不甘情不願。正左思右想間,只覺自己握著單鈺瑩的手被輕輕搖了下,轉頭望去,正是單鈺瑩一臉有難同當的堅定神情,顯然明白了自己的處境。

    黃羽翔心中感動之極,心道即使只為了瑩兒,今日也決不能死在這兒!況且這裡人這麼多,張夢心總不能在這裡就下辣手吧!只要給自己一線希望,他定能創出十分的機會。

    他下定決心,正要謀思後策,湖上卻是突生異變。

    那艘原本跟在張夢心身後的烏篷大船突然加速衝了出來,臨到離小舟只有兩丈的時候,兩條黑色的身影突然從大船上竄出,如電射一般直飛向張夢心所在的小舟上,目標直指張夢心!

    黃羽翔輕咦一聲,也不及他作出反應,舟上艙中已然竄出一人來,大喝一聲,兩手同時拍出,當空迎向那兩個偷襲之人。那人身材魁偉異常,正是秦連。

    那兩個偷襲之人也是同時出掌迎上,三人掌風相接,猛地發出驚人動地的一聲巨響。

    張夢心所在的小舟頓時向下沉了半尺有餘,而那偷襲的兩人卻是被震得飛上了天去。只是他們在空中輕輕一折身,又是雙雙出掌襲向秦連。

    秦連本就只怕他們傷到張夢心,見他們攻向自己,心中自然夷然無懼。不過雙方剛才互拼一掌,秦連只是稍佔上風而已,若是單打獨鬥,那自是穩操勝券,但是以一敵二的話,那真是頗為棘手。眼前兩人大是勁敵,若是被他們腳踏實地,能夠展開身形的話,秦連可真要大大頭痛,饒是如此,他也是絲毫不敢大意。

    這時艙中再度竄出一人,一身火紅衣裙,不是淡月還有何人!

    淡月一出來便護在張夢心身旁,身形方立定,卻聽「通通通」三聲傳來。原來秦連與那兩人再度互拼一掌,雙方俱被震得身形一歪,紛紛掉入了湖中,小舟又是一陣搖晃。

    這三人雖然已然兩次對掌,但其間所用的時間卻只有一瞬,黃羽翔眼看三人落水,提起的心這才放下。誰知還沒等他喘出一口氣來,那烏篷大船之上再度射出兩人,飛向張夢心。

    好個淡月,只見她左手成虎爪,右手成鶴嘴,嬌叱一聲,分別擊向那兩人,雙手剎那間已使出七招,招招皆籠罩住兩人週身的要害。

    誰知那兩人中左邊那人武功端得了得,似乎還在先前兩人之上,也不見他如何動作,只是兩手一圈,淡月的攻勢已經化為無形,右掌更是順勢推出一道掌風,將淡月的身形牽制住!只是這麼一來,他的縱躍速度大減。

    最後一人直撲張夢心。

    這時淡月已被牽絆,秦連更是身在水中,鞭長莫及,武林第一美人已是危在旦夕。

    秦連、淡月皆知張夢心雖然有個武功天下第一的父親,但自己因為身有頑疾,不能修習內功,雖然跟著父親學過不少時間,但真是花拳繡腿,中看不中用。眼看那最後一人已然撲近,張夢心或擒或殺,全在那人的一念之間。

    秦、淡兩人正驚恐間,卻見最後一人突然凌空翻了個觔斗,硬是止住了身形,落在了後艙艙頂之上。原來剛才張夢心的生死全在他的指掌之間,但迎面卻有一道凜冽的劍光直指自己胸前,一道森冷的劍氣更是直透心肺,縱使自己能掌殺張夢心,也非得死在那威勢驚人的一劍之下,略一衡量之下,當即放棄這絕好的機會,先躲避一側再說。

    他的身軀輕如蟬翼般停在了船艙之上,藉著一勾殘月,依稀可辨他身上穿得是一襲淡黃色的衣服,臉上蒙著一塊黑布。按說做個夜行俠做些非法勾當,一般都是穿著黑色的夜行服,誰想他竟如此托大!那黃衣人抬目往前看去,卻見又有一人落在張夢心身前,手持長劍,赫然便是黃羽翔!
jormin 發表於 2011-12-3 03:39
卷一:第十三章 重遇夢心

作者:舒志琪


    黃羽翔見又有兩人撲向張夢心,看其撲出之勢,知道憑淡月一人肯定極難抵擋,當下鬆開握著單鈺瑩的手,身形已經急急躍出,口中道:「瑩兒,快來幫忙!」他心中已將張夢心視作非娶之人,怎肯讓她身受傷害呢!

    他的輕功遠在黃衣蒙面人之上,雖是縱出的時間稍晚,但還是攔在了張夢心身前,腰中長劍已出,窺準黃衣蒙面人的破綻,挾著一肚子的怒氣直刺過去。

    誰要膽敢傷害我黃羽翔的女人,管你是人是神,誅!

    一劍將他逼退後,黃羽翔也是不敢追出,護在張夢心身前。旁邊淡月也是突出奇招,藉著地形之便,將攻擊她的那人打回了烏篷大船上。黃羽翔眼尖,已經看清那人穿著朱紅的衣服,臉上雖然蒙著塊布,但黑布之下還是露出了幾許灰白的鬍鬚。那秦連與另外兩人正當兒又鬥了起來,已然打到了對方的烏篷大船之上。

    這時周圍的人群才反應,俱是歡呼起來,顯然張夢心的無恙令眾人都頗為振奮,這女子奪天之美早在出現的那一刻便征服了所有的人。但人們看到秦連他們比掌,竟會聲勢如此浩大,齊齊震驚不已,而當黃羽翔執劍出手,週遭的人群中已經有人尖叫起來,場面開始混亂起來。

    淡月輕輕一瞥黃羽翔,臉上說不出的怪異表情,也不知道是在謝他一臂之助,還是仍在責怪當初黃羽翔加諸給她的羞辱痛苦。

    倒是張夢心不愧是武林第一人之後,剛才一番激鬥,雖然驚心動魄,最後黃衣蒙面人的一擊又差點兒讓她香銷玉殞,臉上的神情卻總是平靜不變,絲毫不見慌亂。反是看到黃羽翔立在身側,臉上忍不住露出一絲笑容,烏黑的眼珠兒輕輕溜了一下黃羽翔。

    黃羽翔雖是凝神對敵,但還是清晰感受到了張夢心的眼光,忍不住側臉看了她一眼,觸到張夢心臉上的淡淡笑容時,心中一顫,差點兒連劍也握不住了。

    黃衣蒙面人看清阻礙自己的人是黃羽翔之後,眼中便突現殺氣,待看到黃羽翔與張夢心並肩而立,又似在眉目傳情時,眼中的殺氣更盛,低叱一聲:「該死!」雙掌如刀,身形縱起,疾射向黃羽翔。

    他彷彿與黃羽翔有著不共戴天之仇一般,與剛才偷襲張夢心一擊相比,這次攻勢卻要凌厲十倍不止。

    黃羽翔不敢離開張夢心身側,待見黃衣蒙面人襲來,輕輕一劍刺出,正是攻敵之必救。他有兵器之利,利器之長,後發而先至,若是黃衣蒙面人不變招式,那麼沒等他拍上一掌,便要被黃羽翔在身上刺出個透是窟窿。

    若是遇著秦連這種大高手,自是可以不避不讓,以數十年精修的內勁一舉突進;但黃衣蒙面人的功力卻遠遠不如,怒叱一聲,退了回去。這舟上可以著力的地方甚少,騰挪之間甚是不便,黃羽翔有利器在手,當真是佔了老大的便宜。

    黃衣蒙面人彷彿恨透了黃羽翔,才一退下,又再揉身攻上。

    黃羽翔心中擔著張夢心的安危,靈台更是清明無比,一招一式拆解得極是精彩,每一劍刺出總是那人的要害之處,仗著地形之助,當真是佔盡上風。一轉眼,黃衣蒙面人已然攻出了十七招,卻也被黃羽翔逼退了十七次。

    但黃衣蒙面人每拍出一掌,空氣中頓時揚溢著冰冷的寒氣,彷彿一下子到了冬季,小舟兩旁的湖面上頓時起了一層薄冰,內力之強,功法之奇,也讓黃羽翔暗暗心驚。

    那邊朱衣老者又重新撲向淡月,只是黃羽翔與那黃衣蒙面人已將舟上的地方全部佔住,他非得擊退淡月才能登上小舟。

    淡月雖然功力遠遠遜於老者,但天下第一高手雖傳授得招式當真神妙異常,雖然堪堪只有招架之力,但楞是將朱衣老者擋在了烏篷船上,一步也前行不得。

    黃衣蒙面人死死地盯著黃羽翔,眼中直欲噴出火來,突然之間,縱身向身旁的湖中跳去。

    無論他出什麼招式,黃羽翔自是有招拆招,見式化式,但黃衣蒙面人此舉當真是匪夷所思,難不成也要跟著他跳湖不成。

    黃羽翔心中奇怪,想道:他莫非打不贏我,完成不了任務,一時想不開要自殺不成!

    思忖間的功夫,黃衣蒙面人已然縱到湖上,只見右腳一挑,破開足下的薄冰,挑起滿天的水花,眼看身形快要跌落湖中,左手輕輕在船沿上一拍,身體已借勢而起。

    黃羽翔輕咦一聲,心中已有幾分明白之意。

    黃衣蒙面人右手在漫天水花中一抹,空氣中的寒氣頓時更盛。近處的黃羽翔、淡月都有內力護身,受到的影響不是很大,但張夢心倒真是纖纖弱女子,嬌軀已是瑟瑟發抖。

    漫天的水花全變成了透明晶瑩的冰塊!

    黃羽翔心中一顫,「冰封三千里」!

    京城王家的不傳絕學,難道這黃衣蒙面人是王海川不成!如果是他,那就難怪他一看見黃羽翔就怒火難遏,對他而言,黃羽翔於他實有奪妻之恨!

    王海川右手一招,已握住了一把碎冰,右手略收,猛然灑了出去。

    頓時漫天的碎冰挾著冰冷的寒氣直襲黃羽翔、張夢心兩人。

    冰封三千里!

    黃羽翔幾天前見過這一招的厲害,那碎冰雖小,但其中的寒冰真氣倒真是赫人得緊。沒想到才過了幾天,就輪到了自己嘗嘗這一招的厲害。

    看人交手是一回事,自己身處其中又是一回事。黃羽翔早知道他一招了得,但身臨其境,才知道這一招的威力有多大。

    無數細小的冰塊將自己渾身上下全全籠罩住,就像一張巨大的漁網,將兩人全全籠住。

    黃羽翔腳下輕輕滑過一步,已然擋在張夢心身前,橫劍在手。

    冰封三千里,帶著無比霸道的寒氣,似要將天地也要凍成了一團!

    無數冰塊已經襲到,身後的張夢心更是已經凍得俏臉發白。黃羽翔雖然看不見身後玉人的模樣,倒也知道她定是凍得厲害,可是這漫天漫地的碎冰該當如此抵擋呢?

    他心中突然一動,將真氣運行到眼上,頓時身前的每一塊碎冰的飛行路線陡然一陣清晰,黃羽翔心中大喜,靈台更是清覺,對每一塊飛來的冰塊哪個在前,哪個在後已是瞭然於心,而且速度也突然像是變慢似的。

    黃羽翔輕嘯一聲,長劍擊出,將身前的冰塊一一盪開,頓時「叮叮叮」的聲音不絕於耳。不過那些冰塊的數量實在太多,黃羽翔只是堪堪將上身護住,雙腳之上已是被擊中數塊冰屑。

    別看那冰屑不大,但打在身上還是痛得直入肺腑,而且冰上更有一股奇寒的真氣直逼渾身筋脈,讓人難受得直想叫出來。

    黃羽翔只覺真氣的運行越來越是緩慢,每一根筋脈都傳出陣陣痛楚,寒氣透體而生,整個身體都輕輕顫抖起來,讓他覺得還不如橫劍抹在自己的脖子上算了。

    王海川雙手在空中舞個不停,越來越多的碎塊襲向兩人。

    正痛苦不堪間,一雙溫柔無比的手輕輕按在了他的背上,黃羽翔心知定是張夢心,他心中又是興奮,又是感激,想道自己無論怎樣都要保護好身後的這個女子!若是一個男子連他心愛的女人的安全都不能保證,那他還是個男人嗎!

    強提一口真氣,依然精準地打落了每一塊飛來的冰塊。

    珵亮的劍身已然白茫茫的結了一層的嚴霜,猛然只聽「叮」的一聲,黃羽翔手中的劍竟然一折而斷。

    原來在「冰封三千里」的功法之下,每一塊擊到劍身上的冰塊都挾著無比的力道與冰冷之氣。黃羽翔手上的長劍雖是上好的綿鐵所打,但畢竟還是凡鐵,在低溫之下,韌性大減,被勁道奇大的碎決連連擊打了近千餘下,終於斷裂。

    「哈哈」,王海川大笑一聲,將手中剩餘的碎冰打出,心中得意之極,想道現在你長劍已折,看你怎麼還能抵擋得住!眼見這個可能是情敵或是逼迫佳人的惡賊就要喪生在他的「冰封三千里」之下,大是興奮。

    但他最後一招打出,胸口便是一陣劇痛,喉嚨一甜,一口鮮血差點兒噴出。他原本就不夠功力全力施展「冰封三千里」,但情敵見面,份外眼紅,舟上又不好大大出手,只好使出了壓底箱的功夫。但他功力不足,強行使出絕技,頓時引起內力反噬,眼前一黑,差點兒昏倒。他個性好強,硬是將衝到口中的鮮血吞下。

    黃羽翔手中長劍已斷,怎麼招架?

    正不知所措,準備拚個魚死網破,猛聽單鈺瑩一聲嬌喝,「小賊,我來幫你!」黃羽翔還來不及阻止她,單美人已經俏生生地站在他的身前,兩手箕張,劃出一個圓弧。

    「九轉玄冥功,天地乾坤,一切自在,化!」她口中輕叱一聲,兩手之間隱隱有一道暗黑色的弧形光環,所有打向她的碎冰一觸到那道光環立刻化為水滴,滴在地上。

    一呼一吸間,王海川的攻勢終告化解,單鈺瑩的身前已是積了一大灘的水漬。

    黃羽翔歡呼一聲,道:「瑩兒,你真是了不起!」他這一說話之際,胸中氣血又是一陣翻騰,冰寒之氣又有深入骨髓之意,身軀一陣搖晃。

    單鈺瑩忙回轉過身體,扶手去扶住他,誰知黃羽翔身後的張夢心也伸出手來,兩人的手同時伸到黃羽翔的脅下。

    畢竟張夢心不用轉身,出手快了幾分,先自扶住了他。單鈺瑩的手觸到黃羽翔脅下之際,卻碰到了另一雙軟綿綿,溫暖輕軟的玉手。

    兩女同時輕呼一聲,對望一眼,俱是俏臉一紅,雙雙收回手去,可憐黃羽翔早已立足不穩,此刻心情一鬆,頓時支撐不住,又失去張夢心的扶持,一下子摔倒在地。

    張夢心早在單鈺瑩開口之際便知道她是個易釵而弁的姑娘家,是以這一聲輕呼卻不是因為自己的手被一個看似俊美的男人的壓著,只是心中奇奇怪怪的。

    單鈺瑩本想罵她幾聲「騷蹄子」、「不要臉,勾人丈夫」之類的,但看到她美麗得近乎不真實的臉龐,竟是一句也說不出來。她見張夢心遇險,心中驚異之後竟隱隱有一種想要讓她被人擒去的願望。她心中雖恨他人持強凌弱,但事情牽涉到自己的感情,心中卻是極其為難。但後來看到黃羽翔劍身斷折,情況危急,才情急之下飛身上船,使出了師門的絕藝「九轉玄冥功」,替黃羽翔消了一劫。

    王海川見單鈺瑩竟能以一人之力化解他的絕招,心中驚駭莫名,雖然那是他最後一擊,勢道已是大減,但「冰封三千里」豈是尋常功夫,即使勁道稍減,也是恐怖以極。那單鈺瑩能純以肉掌不借外力而化解他的攻勢,那真是功力高明至極。試想黃羽翔藉著兵器之助尚且弄得劍毀人傷,如此推想,這單鈺瑩的功夫當真了得。

    他凝目看著單鈺瑩,越看越是眼熟,突然間認出她不就是那個「黃瑩」嗎?

    「瑩妹也有武功!」他心中一片慌亂,已然想到一個自己不願正視的想法,眼看單鈺瑩情致綿綿地去扶黃羽翔,心中氣苦,方才才忍下的一口鮮血頓時又噴了出來,嘴角衣襟,全是血淋淋的一片。

    他原是瀟灑來去的貴公子,平時全不將女子放在眼裡,現在為情所苦,只覺腦袋暈暈沉沉的,心中萬念俱灰。

    雖然單鈺瑩的身旁就是當今武林的第一美人,但王海川卻只是將目光放在單鈺瑩動人的身軀之上,嘴裡輕輕喚道:「瑩妹——」

    會叫自己的「瑩妹」的,目前天下只有兩個人,一個是自小就討厭的梅三表哥,另一個就是才認識不久的王海川。單鈺瑩瞥了王海川一眼,看他身形卻是與那梅三表哥差上幾許,那就只有王海川了!

    ——他為什麼要偷襲張夢心呢?

    她心中縱然奇怪,可掛心黃羽翔,雖然與張夢心俱都有些不好意思,但哪有功夫分心他顧。見黃羽翔神色痛苦,忙將扶了起來,也顧不得旁人在側,將他半抱在自己懷裡,運起真氣輸入他的體內。

    王海川見單鈺瑩瞥了自己一眼,心中一陣欣喜,但見她隨即收回眼神,轉而去抱住黃羽翔。他心中這時湧起的痛楚可遠比剛才看到單鈺瑩護著黃羽翔時要強烈的多——瑩妹明明認出了我,卻還是一刻也不肯多看我!她的目光,只是停留在那惡賊的身上……

    氣苦之下,胸中又隱隱作痛,忍不住又吐出了一口鮮血。

    朱衣老者見淡月雖然氣喘吁吁,但仍然絲毫也不肯回退,心知只要再過十來招,定能將淡月拖得力遏,只是岸邊潮聲如濤,人們都用手中的東西咂向烏篷大船,已是激起了民憤,事情已然弄大。他暗想計劃已然成功執行,只是王海川使出了王門絕學,並且看上去像是受了頗為不輕的內傷,但真是出乎原先的打算。

    朱衣老者停下手中的攻勢,卻轉而對正在大船上激戰的秦連說道:「秦朋友,今天多有得罪!不過事已至此,不如大家罷手如何?」

    秦連與那兩個蒙面人交手數十招,已然漸佔上風。聞言猛然收手,負手而立,道:「家師秦某與魔教的諸位好像並沒有什麼過節,四位今日苦苦相逼,到底是何道理?」以他大宗師的眼光,自然已看出他的對手使得正是魔教的功夫。那兩人剛開始還用上了別派的武功,只是被他逼得急了,才使出了純熟無比的魔教武功。

    他武功卓絕,當真說收手便收手,如行雲流水一般,反是合攻他的兩人一時不覺,雙雙攻出之後才猛然收手,甚是狼狽。

    朱衣老者陰沉沉地笑道:「秦朋友,話可不能亂說,咱們幾個與魔教可是半點關係也沒有!至於攻擊諸位,實乃是出於誤會,好在大家都沒有傷到,還是罷手吧!」

    「哼!」秦連衣袖一擺,道:「魔教今日誤會之舉,秦連日後定當會討回個公道!」

    秦連深知這四人的武功也得,自己也全無制勝的把握,而且黃羽翔、單鈺瑩兩人敵友難辨,心中實是難安。他向張夢心看去,見張夢心向他微微點了點頭,又道,「好,今日之事便此收手!」說完,身如大鳥一般,重又回到自己的舟上。

    朱衣老者蒙著個臉,也不知道他心裡在想寫什麼,他對著王海川道:「阿四,上這邊來!」顯然他們不欲讓別人知道自己的身份,都用上了假名。

    王海川聞言之下又看了單鈺瑩一眼,但見她已然收功,但仍抱著黃羽翔,滿臉關切之情,哪有自己的半點影子。他長歎一聲,轉身縱上己船,突然在船際的扶手上一磕,頓時摔倒在船上,顯是心中激盪,情難自抑。

    朱衣老者輕歎一口氣,道:「秦朋友,張仙子,就此告辭!」轉臉又看了黃、單兩人,道:「兩位的功夫當真不錯,不知令師是誰?」

    單鈺瑩自是不會理他,黃羽翔雖被單鈺瑩將體內的冰寒真氣驅出,但仍是凍得可憐,哪有空去應付他。

    朱衣老者說話間的功夫,腳下的烏篷大船已然開動,去勢極快,轉眼的功夫已只剩下一個淡淡的黑影。

    張夢心對著秦連道:「秦師兄,咱們也走吧!」秦連應了一聲,走到舟尾,操舟向著烏篷大船駛去的反方向滑去。

    單鈺瑩忙道:「等一下,我們要下船!」

    張夢心輕輕一笑道:「這位姐姐,你可知道他正被官府、武林人士追捕,現在事情鬧得這麼大,你們若是下了船,能走得了嗎?」

    單鈺瑩心道這還不是你惹出來的,但見張夢心嬌笑嫣然的樣子,說什麼也生不了氣,聽她喚自己姐姐,更是心中高興,想道:若是能有如此美麗迷人的妹子那該有多好!她在家中極受寵愛,雙親、三個哥哥都當她是塊寶一樣,見張夢心喊自己姐姐,心中頗有些想要疼愛眼前這個動人女子一番的衝動。

    她聽張夢心說得有理,便也不再提離船之事,想道:等到了清靜一點的地方,再下船也不遲。這小賊救了張夢心……妹妹……她們應該不會再為難他了吧!不過想到黃羽翔如此賣力,怎麼想這小賊也不會是出於什麼「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英雄氣概,定是想要人家大姑娘「大恩不敢言謝,只好委身下嫁以報」!

    單鈺瑩越想越覺這小賊實在可恨,忍不住又想伸手去捏黃羽翔。總算顧著有人看著自己,又擔心黃羽翔身上的傷勢,才強行克制!

    「好吧,那我們就叨擾姑娘,暫借立足之地。」單鈺瑩見黃羽翔仍然賴在自己懷裡,頓時將所有委屈將轉到他的身上,嗔道,「小賊,你還起來,裝什麼蒜啊!」

    黃羽翔尷尬地笑笑,終於還是爬了起來。他身上雖還有些余寒未去,但已基本無礙。

    他才爬起來,就遇上了淡月惱恨的目光,黃羽翔心中暗道:你這個小娘皮看什麼看,當初還不是老子好心幫你,你竟然不領情!好好,等以後將夢心娶過來之後,定要讓這個丫頭每天去倒馬桶!

    黃羽翔腦中想著淡月倒馬桶的情形,忍不住嘴角一勾,露出一絲極為齷齪淫蕩的笑容。

    旁邊的三個女子都是過來人,知道這小賊肯定在想些見不得人的事,都是齊齊嬌叱一聲,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由得笑出聲來。在滿岸人拍手歡呼聲中,小舟也漸行漸遠。

    黃羽翔眼看身邊三個女子笑得如花朵兒一般嬌艷,心中不由泛過一絲甜蜜。

    張夢心笑了一陣,便將一手搭在淡月的身上,目光微微一瞥黃羽翔。此時此景,不正是黃羽翔初見張夢心時的情景嗎?

    兩人對望一眼,都是各有一番滋味在心頭。倒是旁邊的單鈺瑩看得惹不住了,重重地咳嗽一聲。

    張夢心抬頭望向天上殘月,神態之美,讓黃羽翔、單鈺瑩又是一陣窒息。

    她輕輕轉過頭來,凝目看向黃羽翔,輕抬素手攏了攏吹亂的青絲,俏臉兒微微一側,道:「黃羽翔,我們終於又見面了!」

    ——卷一終——
jormin 發表於 2011-12-3 03:41
《浪子江湖》第一次告讀者書

作者:舒志琪


    好了,不管大家對本書的評價,總算將第一卷寫完了,在進入第二卷寫作之前,就開個小會吧。

    現在大家反應最強烈的就是主角有幾個老婆的問題。依著我的原意,我們那小賊應該有四個、可能最多五個老婆。雖然男人多好色,可是想想每天要在十幾二十幾個女人中間打轉,可還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一句話,你累不累啊!

    不過大家的意見都是讓主角多幾個老婆,那我也不好意思一個人堅持己見。好吧,那你們等著吧。不過,以後可別說什麼濫情、負心、沒品什麼的……先推卸了責任再說。

    說實話,我還真沒想到大家竟對主角有幾個女人這麼在意,還真是嚇了一跳。本來,下午我寫完『人物設定』把它掛在網上,便去理髮了。誰想才去一個小時,竟遭到大家如此強烈的抗議——我還真是感動,真的,我想,如果大家不喜歡《浪子》,才不會去管他到底有幾個女人呢!所以,我真得很謝謝大家。

    關於本文有抄襲的《鷹刀》嫌疑一說,這個嘛,怎麼說呢,我看過《鷹刀》,也覺得很好看,於是、可能、有時摩仿了一下。摩仿得最多的,就是介紹了,還有張夢心這個武林第一人的女兒吧,一樣的不會武功,一樣的是天下第一美人……我承認,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在設定的時候會如此做……那就算我抄《鷹刀》的吧。

    但是,本人鄭重宣佈,以後不會有下次了!因為我已經把《鷹刀》從硬盤裡刪了,以後就是要摩仿也沒得機會了……如果偶爾還記得一兩個場景的話,你們也不要怪我了。PS:千萬不要以為我是好心要搞創作,嘻嘻,我只是不耐煩每天都去等他們寫文,所以想等他們寫出一大段再說吧——你們千萬不要學我,一定要好好支持《浪子》,黃羽翔需要你們的關懷,我們需要互動!

    不過話再說回來的話,《鷹刀》一書全是黃易流的,行文佈局都是清晰可見,當然,我也是比較喜歡的。我最推崇的是《大唐行鏢》,前幾章不怎麼樣,但寫到後來,真是乖乖——不過我不喜歡裡面的女一號,兩軍交戰的情形我還沒有看到,不知道好不好。

    不說這個了。

    我擅寫散文,所以處理打鬥情景時不是很好,這可要慢慢才能修整過來,一時半會是急不來的,你們就莫怪我了。

    下面就請我們書的幾位主角與大家說幾句話吧,首先有請單美人:(為什麼不是黃羽翔?嗚,她最凶嗎,她要第一個上場,你有什麼辦法!)

    單鈺瑩微微一福,道:「各位大哥,其實小妹很是委屈。你們看黃羽翔這個浪子如此花心,有了我這個天之嬌女還不滿足,竟還要向外發展,這、這、這——我還不如喜歡王海川王公子算了,人家長得帥,家裡錢又多,對我又是一片癡心……建議舒先生讓我移情別戀!」

    一語未必,黃羽翔已然衝了出來,喝道:「瑩兒——」

    單鈺瑩一看到黃羽翔這個小賊,頓時兩眼迷離,情難自禁,道:「你這個小賊,可害苦了我!」泣泣然而下。

    黃羽翔嘻皮笑臉地道:「多謝各位大哥的厚愛,將小弟的變得如此之帥,以後天下美女,還不是盡在我手,哈哈哈……而且,本來內定我只有四個老婆,現在在大家的幫助下,已是無限制,只要我愛,就能要……」這小賊頓時兩眼放光,滿臉淫蕩之情。

    「告訴大家一個秘密,」黃羽翔朝左右看看,又道,「其實為什麼舒志琪那小子這麼喜歡單鈺瑩,你看她又不是頂美的女人,論身手,以後比她厲害的女人多著呢,就像我的愛妻任雨情——情兒,就比她強上不知多少;論身份,我最愛的林思綺更是身嬌肉貴,為什麼我非得喜歡這個潑辣的女人不可,為什麼——唉,其實單鈺瑩這人確實真有其人,只是名字略有一點出入,當年舒志琪追過她一陣,結果沒成,這小子還蠻惦著人家,於是……唉,你想他哪有我那麼好命,讓天下美人都對我人見人愛呢!」

    話才說完,單鈺瑩便拿著兩把菜刀衝了出來,黃羽翔一陣哆嗦,忙嚇得躲到一邊。

    這時候,武林第一美人張夢心翩翩而上,白衣勝雪,當真是風情萬種,道:「各位也真是的,平白讓我又多了幾個姐妹,唉,天妒紅顏……」

    淡月急跳而出,道:「小姐,這種人不值你如此痛心,你還是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吧!」她一臉淒慘的表情,道,「若是你嫁與他,這小賊便要讓我每天去洗馬桶——你想想看,這小賊有多少老婆,每天要幹這麼多活,我豈不是要臭死了!」

    兩人對視苦笑,相攜而下。

    「好了,」目前出場之人中最厲害的秦連道:「讓我來做一下最後陳詞吧……」

    「等一等,還有我……」那是王海川——你他媽滾一邊去,敢和主角爭老婆。

    「還有我……」那是鄭雪濤,「我可是沒有幹過什麼壞事……」——也一樣,滾蛋!

    ……

    秦連暴喝一聲,將全部人的聲音壓下,盡顯高手風範,「其實,我也希望舒先生能給我多加點任務,讓我有機會認識幾個小妞,想我也四十好幾的人,連個老婆還沒有……我又沒有練什麼童子功!」嗚,暈。台上頓時亂成了一團。

    導演忙將布幕拉下,道:「各位,這次的告讀者書就到這裡為止,散會!」

卷二:第一章 惹禍上身

作者:舒志琪




    她說話的口氣,既有幾分哀怨喜悅,像是一個與情郎分別好久而重逢的癡心女,又有幾分怒氣沖沖的,恨不得要將黃羽翔立刻一刀兩斷似的。

    黃羽翔一時摸不清她的想法,沒敢接過她的話頭。

    張夢心微微一笑,道:「大家都坐到艙裡頭去吧,一個個杵在這幹嘛!」當先由淡月扶著進去了。

    單鈺瑩原想拒絕,但對著如此絕美的少女,任她刁蠻的個性也說不出拒絕的話來。再說了,她知道黃羽翔對張夢心肯定別有企圖。對於一個女人來說,自己的情人移情別戀的話,那是最不能忍受的事。但她自己對張夢心也甚是疼愛,雖然頗有情敵見面份外眼紅之勢,但張夢心一聲「姐姐」已是叫得她心中一軟。

    轉念一想,「這小賊如此好色風流,定是有很多的情人,自己一人可管不住他,若是能將張夢心也拉攏過來,憑著自己和張夢心的容貌本事,那小賊估計就不敢亂來了!」

    她出身官宦人家,對男人三妻四妾的事已是習以為常,像她爹爹就有七房妻妾,三個哥哥也各有小妾無數。而熟讀的《禮記》中更是要女子「三從四德」,以女子「不妒」為美德!她從小受到的閨訓便是日後嫁了人之後,怎樣做個正妻,管束丈夫的妻妾,是以她的想法只是如何鞏固自己在黃羽翔心中的地位,沒有要黃羽翔「從一而終」的念頭。

    只是張夢心生得太美,要是她也嫁與黃羽翔的話,自己日後會不會失寵呢?

    猛地暗自責怪自己,「單鈺瑩啊單鈺瑩,你到底在想些什麼?張夢心怎麼會看得上那無恥小賊呢?」她一推黃羽翔,道:「小賊,還不快走!」

    黃羽翔卻不知道單鈺瑩在想些什麼,扭頭去看了看她的臉色,見她臉上的表情還算正常,便伸手牽住她,一塊走進了內艙。

    這艘船忒也小了,四人兩兩對座,正好將小小的船艙全部擠滿,黃羽翔自是與單鈺瑩坐到了一起。不過,黃羽翔對面坐著的可是那個刁蠻姑娘淡月。

    張夢心看到黃羽翔仍自牽著單鈺瑩的手,不由得對單鈺瑩輕笑道:「姐姐,你那『小賊』也還不錯嘛,你看,他連一刻也不捨得放開你!」

    單鈺瑩被她笑得頗不意思,但想到黃羽翔在這麼美的姑娘面前也還牽著自己的手,心中的甜蜜當真是無以復加,雖然臉上羞紅,但卻沒有要黃羽翔鬆手的意思,反是輕輕用手握住了黃羽翔,生怕他忽然改變主意,放開了自己。

    黃羽翔一進船艙便見淡月惱恨的看著她,他本是臉皮奇厚之人,當下全不去理她,只是將眼光放在張夢心的身上。只覺佳人如玉,奇美無比。他雖然對她朝思暮想,心頭常浮起她的面容,但如此近距離的看她,這卻是頭一次。

    見她調侃單鈺瑩,忍不住道:「你要是肯讓我握著,我自然也不會捨得放開的!」

    他這話說得太過輕薄,三女的臉色都是一變。

    單鈺瑩自是氣他手裡還握著自己的纖手,卻貪心得又去想別個女人,心中氣急,伸指在黃羽翔的手上狠狠地掐了下去,長長的指甲在他的皮膚上掐出了重重的印記。

    淡月卻是勃然大怒,作勢欲起,戟指道:「小賊,你不要命了!」

    張夢心伸出手攔住淡月,道:「黃……小賊,你可不要忘了,你的小命還握在我的手裡!」她目光流轉,輕輕一掃黃羽翔,「你要是再胡說八道,可別怪我不客氣!」她本想叫黃羽翔「黃公子」的,但這小賊一副無賴相,喚他公子實在是說不出口來,「少俠」、「大俠」那就更是搭不上邊了,只好同單鈺瑩、淡月兩人一樣,喚他作小賊了。

    黃羽翔自知失言,手上又被單鈺瑩掐得吃痛,可臉上還不能露出痛苦之情,當真難為。他訕笑兩下,轉移話題道:「張……夢心,怎麼說剛才我也算幫過你吧,不如將功補過,就此一筆勾銷?」他故意將張字拖了好長的音,聽起來便像是在喚她「夢心」一般。

    張夢心哪有不知之理,但心知對這種憊懶人物縱是說理也是無用,便全當聽沒見一般,道:「拔刀相助,見義勇為,乃是武林中人人都應做的;但你那日企圖對我不軌,怎能就此了事!」她想到當日之事,兩頰微紅,越發得嬌艷迷人。

    黃羽翔自是被迷得連爹娘也不認得了——其實他本來就是孤兒,從來就不知道自己的雙親長得什麼模樣,道:「那張……夢心你究竟想怎樣呢?不會要殺了我吧!」

    這小子神智雖有點糊塗,但言語之間,仍然不忘佔點便宜。

    單鈺瑩本在對黃羽翔暗暗生氣,但聽到黃羽翔提到個「死」字,芳心一顫,急道:「不行,妹妹,你不能這樣做的!」

    她雖對張夢心頗有好感,但喚她為「妹妹」之言只是放在心中,現在情急之下脫出而口,頓時頗為不好意思。

    「姐姐,我不會要了這小賊的性命的,你放心好了!」張夢心看著單鈺瑩一臉窘態,微微笑了笑,輕輕伸了下懶腰,那嬌媚慵懶的模樣讓黃羽翔、單鈺瑩看得又是一陣目眩。

    「你殺不殺這小賊,關我什麼事!」單鈺瑩嘴裡說得全不在乎,但掐在黃羽翔手上的指甲卻是越發得用力,又道,「這小賊最是可惡,殺了他更好!」

    她嘴裡說得雖狠,但語中的綿綿情意就是白癡也聽得出來。黃羽翔回過頭去,也不顧張夢心、淡月還在身側,無比地深情地望著單鈺瑩。

    單鈺瑩雖覺不好意思,但黃羽翔目中彷彿帶著無窮的魔力,任她百般矜持,還是情不自禁地與他對望起來。

    張夢心見他們兩人深情對望,芳心不禁一陣奇怪。

    當初,淡月追敵不果回來,卻意外地得知黃羽翔的姓名,張夢心便命人打探這個傢伙的底細,結果是八個字:風流好色,武功低微。風流嘛,從他的「浪子」這個菲號就可以看得出來;好色吧,乃是這傢伙老是出入妓院,依紅偎翠。

    可要真說他好色吧,當初卻放過了毫無抵抗之力的淡月。雖說淡月比不上自己的傾國之色,但怎麼也比他平時裡在妓院裡相好的姑娘要好上很多,明明聽淡月說他開始是如何如何地無禮,但為何最後卻會懸崖勒馬?

    說他武功低微,但從他表現出的一身輕功卻著實不凡,甚至還讓武功不錯的淡月吃了不小的虧。

    張夢心對他大起好奇之心,於是大令天下,要活捉黃羽翔。

    在她的資料中,黃羽翔乃是孑然一身,黃羽翔身邊的這個美貌女子,定是這小子在最近二十來天裡結識的。只不過看單鈺瑩容貌絕美,武藝高強,舉手投足之間更是流露出雍容之態,顯然出身高貴,非是平常人家的女子,可看她的表情,顯然對黃羽翔已是情根深種,這是為何呢?

    張夢心雖還不識情之一物,但還是看得出黃羽翔與單鈺瑩兩人卻是兩情相悅,彼此之間都有著深情濃意,非是裝假!

    她凝目看向單鈺瑩,卻見單鈺瑩的臉上突然露出嬌艷欲滴的驚人之美,彷彿散發著明麗的光芒一般,在這漆黑的夜裡,瑩瑩然如神女一般。饒是她美麗的不可方物,但見此情景,也不禁心中一顫。

    張夢心不能習武,從小心思便放在諸子百家,還有其它野史小說上,也曾嚮往過天上牛朗織女,人間孟光梁紅的動人故事。然自她出道江湖,凡人莫不是垂涎她的美色,整天圍著她轉,只是一味地討好她,久而久之,讓她不知不覺地對愛情產生了失望。有時候,她倒寧願自己長得醜些,免得再被人糾纏不清。

    看著眼前傾心相戀的兩人,張夢心的心裡陡起嫉妒之意,賭氣道:「好了,你們兩個有完沒完,這兒還有我跟淡月呢!」

    單鈺瑩一聽之下頓時鬧了個滿臉通紅,終於將黃羽翔的手掙開,別過臉看向遠處。

    以黃羽翔的臉皮自是無所謂了,這小子歪著眼睛打量了一下張夢心,透出一種「小妞,你吃醋了」的神情,道:「張……夢心,你究竟要我怎樣才可肯放過我?」

    張夢心被他看得只覺渾身上下彷彿有千百隻螞蟻在到處爬走,癢癢得,說不出得難受,嬌嗔道:「死小賊,你再敢如此無禮地看我,我可真要你好看了!」

    「哈哈哈」,黃羽翔洒然一笑,配著他英俊的相貌,當真是說不出的吸引人。單鈺瑩自是早已神魂顛倒,張夢心和淡月也是一陣心旌動搖。

    「好好好,張小姐大人有大量,就放過小生這一回吧!」艙身低矮,直不起身體,黃羽翔只得將手一拱。他這番倒真是誠心討饒,畢竟他在被人家追捕的那十來天裡,可真是食不知味,睡不安寢。

    「要饒了你倒也簡單,畢竟你今天還是幫我們一把!」張夢心見黃羽翔臉上露出「你還知道感恩圖報」的神情,話音一轉,又道,「不過,若是這樣平白放過了你,傳揚出去的話,我這『無雙玉女』的名聲豈不是大有折損!」

    咦,說了半天,還是不肯放過人家。

    張夢心輕輕一笑,道:「你只需與我們同行一月,裝作受制於我,期限一過,你我之間的帳就一筆勾銷,如何?」

    「不行!」

    「好啊!」

    「如何」兩字才出口,淡月與單鈺瑩已是齊聲反對起來,淡月道:「小姐,這小賊可是下流無恥、卑鄙好色的傢伙,小姐若是與他行在一起,恐怕會有損小姐的名聲!」

    單鈺鈺聽到「下流無恥、卑鄙好色」的評語入耳,心中也是大以為其然,不過以她的立場,倒是不好對張夢心多說什麼,只是用一雙妙目狠狠地瞪了下黃羽翔,心道你這個小賊再敢說好就讓你好看!

    天下會有這麼大的好事?別人求神拜菩薩地只求張夢心能看上自己一眼,自己卻能與她同行一月!想到以自己的本事,這個涉世為深的少女怎能敵過自己這個久經沙場的老將呢?到時候,恐怕就是拿著掃帚趕,張夢心都不肯走啊!

    黃羽翔神情大振,道:「好,一言為定——」他伸出寬厚的虎掌,道,「口說無憑,擊掌為誓!」他分明就是要佔人家的便宜。

    張夢心略一猶豫,也伸出了玉手,五指宛若春蔥,晶瑩玉潤。

    黃羽翔見到她白玉般的玉手時,心中一頓,竟是不忍心在上面擊下。剛才見她慵懶至極的模樣,看著已是大大地銷魂,心道若是有一天能將她壓在身下尋幽探勝,那可真是人生一大美事。

    他心中一熱,還是將手擊了下去,但落勢卻是極輕,觸手之際,只覺溫暖柔軟異常,心中激盪之下,忍不住順勢在她手上捏了一把。他這一記動作下手極快,單鈺瑩、淡月都沒有看到他的小動作。

    張夢心頓時倒抽一口涼氣,嬌軀一陣微顫。她已然知道這個小賊好色成性,但沒有料到他竟會膽大枉為若此!她人長得極美,父親又是天下武學第一人,娘親雖然早逝,但父親素來疼她,幾個師兄更將她當成定一樣寵著;行走江湖,也是人人爭相媚好,哪有一人如黃羽翔這般大膽!

    「張……夢心,那些蒙面人為什麼要襲擊你們?」黃羽翔見好就收,若是被單鈺瑩、淡月查覺有異,那可真是大大地不妙,道,「你們是怎麼跟他們結上仇的?」

    張夢心本就心中慌亂,又聽他把自己的名字叫得支離破碎的,心裡更是煩躁,忍不住道:「你要喚我的名字便叫好了,不要連名帶姓的叫得這麼難聽好不好!」

    黃羽翔馬上臉現笑容,從善如流,道:「心兒,我剛才問你話呢!」

    張夢心張口結舌,終於明白黃羽翔的臉皮之厚,當真是前無古人。她心中氣急,開始暗暗後悔自己要他與自己同行一月之舉。單鈺瑩對她露出一個「早知道這小賊會如此」的苦笑,淡月卻早已氣得扭過臉去不看他們。

    她求助無門,心中只得要自己以後定要對黃羽翔小心應付,當不能再大意失荊州。強行壓下心中快要爆炸的怒氣,道:「我也不明白他們幾個為什麼要襲擊我……」她頓了一頓,轉頭對著外邊的秦連,道,「秦師兄,你說與你交手的那兩個是魔教的人?」

    秦連應了一聲,道:「不錯,小姐,他們兩個使得肯定是魔教的武功,絕錯不了!」

    以他大宗師的眼光,說錯不了那定是錯不了的,艙中四人互相看看,一時都沒有說話。

    單鈺瑩轉頭輕聲向黃羽翔問道:「小賊,魔教是幹什麼的?」她師父向來只傳她武功,從來沒有和她說過武林中的事。

    黃羽翔搖了搖頭,道:「我也不清楚,不過魔教聽名字就不是好東西。」

    「你錯了,」張夢心臉上閃過一絲緬懷的神色,續道,「魔教本稱天魔聖教,又叫大光明聖教,雖然身屬旁門,幾百年來統御武林黑道,總是與正道人士做對,但教義卻是拯救世人。上代教主在世之時,在我漢人驅逐元人的時候,魔教也曾出過大力……可惜,從上一任教主身死之後,魔教便一改初衷,轉而控制了武林中的黑道,殘殺逆他之人,欲雄霸江湖,唉,這些年,殺了不少人吧!」她說到後來,言語之間已是透著一股悲天憫人之氣。

    「那魔教為什麼要攻擊你們呢?你爹不是天下第一高手嗎,難道他們不怕你父親的報復!」黃羽翔極為不解,突然想到一事,道,「還有,他們中間有一個傢伙是京城王家的人,就是和我交手的那個。」

    「什麼!」張夢心頗為動容,道,「王家已有百年基業,歷來便是武林白道的中流砥柱之一,怎會與魔教混在一起。」

    「那人確實是京城王家的人!」單鈺瑩便將他們兩人如何遭遇王海川一事說了出來,只是沒有提及王海川對自己的愛慕之情,事關少女的矜持,自是不方便說。

    「冰封三千里?這果然是王家的不傳之學,想不到王家終於又有人練成此等絕學了!」張夢心雖然不會武功,但平時多深父親熏陶,對江湖中的掌故密辛倒是頗為瞭解。

    「冰封三千里真得很厲害嗎?」單鈺瑩曾輕易破解王海川的絕藝,自是對這門神功頗有瞧不起之意。

    張夢心對單鈺瑩輕笑一下,道:「姐姐,那王海川需要借湖水之助,才能化水為冰,使出冰封三千里,那顯然他的功力還不到火候。要是練到最高境界,便可以不借有形之水,只需將空氣中的水分壓縮,便可以收發由心。」

    看著單鈺瑩一臉不服氣的表情,又道:「姐姐,你可知道我爹爹號稱中原第一高手,究竟是從何而來?」

    單鈺瑩自是不會知道,便輕搖了一下螓首,看著張夢心,就是黃羽翔也是一臉期待的表情,畢竟這種江湖密聞不是普通人能夠知道的。

    張夢心伸手撫了撫俏臉邊的秀髮,理了下思緒,道:「爹爹剛出道時,連敗江南、楚中三十幾個高手,聲名一時無兩,那時爹爹的外號叫做玉面神劍!意思是說爹爹相貌英俊,劍法出眾。此後數年,爹爹雖然連遇強敵,但始終未曾一敗,儼然當時青年一輩中最頂尖的人物。

    「後來爹爹到了二十七歲的時候,突悟先天真氣之道,武功由後天進入先天,修為更是高深。於是,爹爹便去挑戰當時號稱天下第一人的『不敗神龍』王天明!」

    「王天明!」黃羽翔驚呼一聲!王家家主王天明可是江湖上眾人皆知的傳奇人物,乃是張華庭之前的中原第一高手,後來他擊殺蒙古第一高手修賴阿耶後,更有天下第一高手的趨勢。只可惜他搏殺修賴阿耶後不過七年,便溘然而逝。

    「爹爹雖然天縱奇才,武功也進入了先天之境,但比起王天明前輩四十多年的苦修,修為還是差了一籌。他們兩位戰到了千招以後,王前輩便使出了『冰封三千里』。以王前輩無上修為來施展『冰封三千里』,當時真是方圓三里之內全是冰凍一片,六月飄雪。

    「眼看爹爹更要敗在這一招之下,誰知王前輩不知怎得功力一窒,頓時顯出了老大的一個破綻,被爹爹一劍虛點在膻中穴之上。他們兩位都是大有身份的高人,一勝一負之間自是心中有算。爹爹敬佩王前輩為國為民的俠義胸懷,武功又是高深莫測,實在爹爹之上,又是贏得僥倖,便沒有將這次比武的結果告訴給外人。

    「但不知怎得,爹爹贏了王前輩的消息還是不脛而走,於是爹爹自那時起便被冠為中原第一高手,沒過兩年,正當爹爹修為又有突破,想再和王前輩去比試的時候,卻傳出了王前輩染疾而逝的消息。爹爹時常對我說,王前輩武功蓋世,若不是當日與王前輩一戰,爹爹的武功絕不會進境如此迅速,也常常暗恨無法與王前輩再戰一回!」

    黃羽翔遙想當年兩大頂尖高人全力一戰的情景,心中憧憬不已,暗想若是早生二十年,能夠親眼目睹兩大高手對決的場面,該是何等的激動人心。但隨即看到張夢心如夢似幻的絕美面容,想道:自己錯過了當日的一場大戰固然可惜,但若是錯過了心兒這等天仙化人似的女子,那才是畢生的遺憾!

    張夢心自然不知道這小子心中又在動著可惡的念頭,道:「王前輩為國為民,乃是俠中大者,王家這二十年來與魔教的磨擦也是甚大,若說王家與魔教勾結,真是難以相信!」

    她心下略一回想,那王海川的功力雖然尚淺,但所用功法,使出的效果卻如父親所說一般。王海川所用的乃是「冰封三千里」一說,當無異議,只是不解為何百年清白的王家竟會與魔教攪和在了一起。
jormin 發表於 2011-12-3 03:43
第二章 情敵相見

作者:舒志琪




    四人正疑惑間,卻覺舟上輕輕一震,只聽秦連道:「小姐,到岸了!」

    張夢心向單鈺瑩道:「姐姐,我們下船吧。」她突然噢了一聲,又道,「唉呀,我盡顧著說話,竟然還沒有請教姐姐的名字?」

    「夢心妹妹,我的名字叫單鈺瑩,我今年十九歲,喚你妹妹是不是托大了啊?」單鈺瑩邊說邊抓著張夢心的柔荑,兩人並行走出船艙,向岸上行去。

    「咦,姐姐,真巧!我也是十九歲。我是十月裡生的,看來還是要叫你姐姐!」

    「嗯,我是二月裡生的!妹妹,真好,我一直想要個妹妹……」兩人越行越遠,聲音也越來越低。

    黃羽翔不是不想跟出去,只是淡月姑娘自張、單兩女走出船艙後,便將小小的船艙堵住,硬是不讓黃羽翔通過。看來她對黃羽翔深懷戒心,堅決要將他與張家小姐隔絕開。

    淡月惡狠狠地看著黃羽翔,待兩女走得極遠,才道:「小賊,我先警告你,你可千萬不要動什麼歪腦筋!否則,我會讓你死得很難看!」

    黃羽翔微笑著盯著她的俏臉,想當初自己就對她頗為垂涎,只是礙著張夢心強大的後台,才克制住自己,眼下卻是再沒有這方面的顧忌,他突然將臉湊到淡月的面前,道:「怎麼個難看法?」

    淡月雖只是個小小的丫環,但自小跟著張夢心,行道江湖之際,人人都得恭恭敬敬地叫她一聲「淡月姑娘」,說出來的話自是極有份量。她原以為自己這一番恐赫的話一說,黃羽翔定會誠惶誠恐,連連應是。誰知卻突然看到黃羽翔那張個性十足的俊臉直愣愣地塞到了自己眼前,心中當真被他嚇了一跳,尖叫一聲,兩腿一軟,坐回了艙凳上。

    黃羽翔得意無比的長笑一聲,趁機揚長而去,緊隨張夢心去也。

    淡月姑娘急喘了幾口粗氣,才算回過神來,雙眼憤憤地看著遠去的黃羽翔,也跟了上去。說到在男女之事上的鬥法,淡月這個小姑娘實在與黃羽翔這個風流慣了的浪子差之太遠。交手兩個回合,以淡月姑娘的完敗收場。

    秦連看著淡月遠去,臉上現出淡淡的笑容。他已然看出黃羽翔雖然行為頗有些輕薄,但雙眼清澈,性格剛毅,本性絕對不壞。他說當初偷窺小姐洗浴之事全是無心,看來果有誤會。

    他雖然剛才在艙外划船,但艙中的一舉一動莫不瞭然於心,看著四個年輕人相互打趣,心中也頗為愉悅。他隨張夢心行道江湖這一年來,見過太多的矯情之人,讓張夢心越來越對男人不屑一顧,他心中卻也甚是急躁。他從未娶妻,膝下並無子嗣,在他的心中,早已將張夢心當作自己的女兒一般。現在張夢心居然與一個男人有說有笑,竟還會難為情,他自己心中也是高興不已。

    只是黃羽翔生性風流,恐怕非是小姐的良配。但哪個男人又不風流呢?

    他們是在西湖的南岸泊船,周圍俱是群山,沒有幾點燈火。只是時適促夏,明月雖殘,但漫天的星星卻甚是明亮。

    黃羽翔腳下加力,沒幾個功夫便已趕上了前面兩女。淡淡的星光下,兩女的俏臉相映成輝,看得黃羽翔又是一陣眼熱。

    張、單兩女正談笑甚歡,儼然相交已久的好友。黃羽翔想到單鈺瑩前不久與張夢心還像敵人一般,沒想到這時竟已是如姐妹般親熱,心中一片奇怪。

    他心知女人之間的某些事,男人永遠也不會懂,也不必去懂得,當下硬是擠到兩女中間,有一搭沒一搭地和她們聊了起來。

    單鈺瑩責難似的白了他一眼,卻沒有說些什麼。張夢心卻是眉頭一皺,讓開三四步,盡量與黃羽翔保持安全的距離,顯是對黃羽翔的厚臉無恥已是深有感觸。

    黃羽翔卻是全不在意,口中只是說著這些年在江湖上遇到的新奇有趣之事。他口才便給,極會調人胃口,沒幾下功夫,兩個清純的美人兒便被他的故事吸引住了,渾然不覺黃羽翔引著單鈺瑩一點一點向張夢心靠攏。還沒走出百步,三人已是並肩而行了。

    單、張兩女正被黃羽翔逗得花枝亂顫,淡月和秦連也趕了上來。只是淡月板著張俏臉,怒氣十足得看著黃羽翔引得兩女嬌笑不止,嘴嘟得高高的,將腳下踩到的石子踢得滿天飛。

    黃羽翔眼看身旁兩女嬌笑如花,鼻中更是隱隱傳來兩女身上的體香,心中泛起無數個漣漪,只希望這一條路永遠沒有盡頭。

    有人歡喜有人愁,行了約摸一柱香多的時間,一行五人終於繞出了山腳,重入鬧市。只是城裡的人大都去看花魁大賽去了,路上行人甚是稀少。要不然,單、張兩女的絕世之美只怕又要引來一陣哄動了。

    五人又行走了一會,漸漸走到一座樣式甚是精美的院落前。

    「張仙子——」三人笑語嫣然間,突聽一個清朗的男人聲音傳來,頓時將三人的談話打斷。

    黃羽翔暗道這聲音怎麼這麼熟悉,他也顧不得被人突然將話頭打斷的不快,將目光從張夢心的俏臉上移開,往前面望去。只見一個白衣公子正向他們行來,身形甚是修長。

    張夢心的臉上卻收起了笑容,又是以前那樣一副清淡的樣子,輕聲應道:「原來是鄭公子,你到了。」

    「鄭公子?」黃羽翔已經看清眼前的這個白衣飄飄的俊美青年正是那日被自己用計擒住的鄭雪濤,只是當時他被自己騙倒之後的模樣甚是狼狽,想不到現在又是一副丰神俊秀的模樣。

    鄭雪濤卻渾似沒有看到旁人,快步迎向張夢心,道:「在下蒙張仙子在兩個月前寵召,定下後會之期。在下忝為地主,自是要早到兩日,掃榻以迎仙子!」其實他何止早到兩日,半個多月前就已到了杭州,只是發生了黃羽翔事件,才又跑到金華去了,結果反被黃羽翔擺了一道。

    鄭雪濤的語氣甚是興奮,也難怪他,思念了近兩個多月的夢中情人終於出現在自己的眼前,風采依舊,但又好像更美了幾分。

    張夢心卻是嫌惡地皺皺柳眉。追求她的俊彥個個都像鄭雪濤一般,都將她當作古代仕女一般,說話文皺皺的,聽得她好生厭煩。想到這裡,鳳目微斜,瞥向黃羽翔,心道這小賊倒跟別人不同。

    黃羽翔見鄭雪濤竟然正眼也不看一下他和單鈺瑩,心中不禁略微有些生氣,也不知道鄭雪濤是沒有注意到他們,還是涵養功夫好,故意不看他倆。正生悶氣間,卻見張夢心瞥來。他知道鄭雪濤對張夢心甚是愛慕,當下故意對著張夢心做了個鬼臉,引得張夢心「噗哧」一下笑出聲來。

    鄭雪濤當初曾苦苦追隨於張夢心鞍前馬後足有半月之餘,雖然費盡心思討好佳人,但卻從未博得過她的一笑。現在看她驀然綻放的笑容,頓時像是千萬朵嬌艷的鮮花在眼前怒放一般。

    他心口彷彿被人用重錘狠狠地敲了一下,驚艷之下,也顧不得自己的失禮,只是戀戀地看著張夢心的俏臉。心中想道難怪古時幽王要戲諸侯博褒姒一笑,原來美麗的女子笑起來竟會如此好看,若換作是自己,也願意用所有的一切來換她淺淺的一笑。

    直到張夢心收起了笑容,神情不悅地看著他時,鄭雪濤才知道自己太過無禮,心中暗暗叫糟,暗道可千萬不要讓佳人誤會自己才好啊!他正惶恐間,不敢再向張夢心看去,略微側轉過臉,卻正好看到了黃羽翔。

    鄭雪濤一上來便被張夢心捕獲了全部的心神,隱約覺得她身旁有兩個人,也以為是淡月和秦連,現在見竟是黃羽翔,頓時勾起了滿腔的怒火。他出道以來,仗著家族的威名,不凡的武功,無往不利。唯一戰敗的一次,也只是折在秦連手底下。但秦連是何等身份,敗於他手下一點兒也不委屈。生平唯一的污點便是被黃羽翔使詐擒住,後來更是被他騙得團團轉。此番仇敵相見,當真是分外眼紅。

    轉念一想,莫非這小子已被張仙子擒住了,只是看黃羽翔一副嬉皮笑臉的樣子,怎麼也不像是個階下之囚。隨即想到張夢心剛才那驚世絕俗的笑容定是為這小子而發,心中又氣又苦,道:「張仙子,你莫被這小子騙了,他可不是個好人,最會使詭計害人!」他心知黃羽翔舌綻蓮花,端得會騙人。

    張夢心卻是微微側過俏臉,一副不服氣的樣子,嗔道:「我會被這笨小子騙到嗎!哼,這小子是我的俘虜,能玩出什麼花樣!」她是少女心性,聽鄭雪濤言下之意,自己彷彿是很好騙的樣子,怎會不生氣。只是她嬌憨的樣子也是份外的誘人,鄭雪濤自是不敢再看她,黃羽翔卻是色中惡鬼,早已看得快要流出口水來了。

    單鈺瑩見她嘴上說得強硬,背地裡卻早已吃了黃羽翔不少虧了,不由得暗暗好笑。

    鄭雪濤見佳人發怒,忙解釋道:「張仙子,我不是……這個意見,我的意思是……是這小子很狡猾,很……總之,他不是個好人!」情急之下,一向揮灑自如的鄭公子也不由得語無倫次起來。

    黃羽翔肚中暗笑,想當初鄭雪濤要捉他的時候是何等的威風,現在居然像只病貓一般。舒暢之餘,也不由得暗暗提想自己千萬可不要也給張夢心迷得跟鄭雪濤一個德性。

    「鄭公子,你不要急,我家小姐知道你是一片好意。」淡月與秦連雖然落後幾步,但鄭雪濤發窘的當兒,也已行到近處。淡月哪裡能夠忍受得了黃羽翔的小人得志,便替鄭雪濤說起話來,「鄭公子,我家小姐累了,你先安排地方給小姐歇腳吧!」

    在淡月心中,鄭雪濤這個家世淵源,人品俊逸的有為青年可比黃羽翔這個無行浪子要強勝多多。她自是希望鄭雪濤能將自家小姐從虎狼的淫威下解救出來,只是鄭大公子的表現太過差強人意,讓淡月姑娘大失所望。

    鄭雪濤自是明白淡月的苦心,忙接過話頭,道:「張仙子、淡月姑娘、秦前輩……還有兩位,請跟我來。」他心中雖恨,但卻不敢再在張夢心面前失禮。眼光一溜過單鈺瑩之際,不由得一怔,心道好個英俊的少年!只是他全部的心思都在張夢心身上,也沒看出這個美少年俊是沒錯,但全身的脂粉氣卻是十足,只是西貝貨而已。

    五人隨著鄭雪濤走進院落,向大廳行去。

    走進大廳,黃羽翔發現這個院落在外面看來雖是雅秀,但這大廳卻著實宏偉壯觀。進門迎面看到的一副巨大的猛虎下山圖,掛圖之下的主位上坐著一個五十多歲的老者,身材甚是瘦削,本在端坐飲茶,見鄭雪濤引著黃羽翔一行進來,站起身迎了過來。

    他一站起來,頓時顯出他的身材極為矮小。但黃羽翔卻是一點也不敢小看他,因他抬足落步之間都顯出了十足的霸氣,氣勢逼人。

    「張仙子,老夫聽鄭賢侄說仙子會在這一兩天玉臨杭州。老夫早也盼,晚也盼,可終於把仙子盼來了。」這老頭子看來雖然威猛,但說起話來倒甚是有趣。

    鄭雪濤忙替眾人介紹道:「張仙子,這位便是在下提起的『九環刀王』司徒遠清司徒前輩,乃是在下的世叔!」

    張夢心「噢」了一聲道:「原來是『一刀敗雙雄,三刀斬九鬼』的司徒前輩,晚輩曾聽家父說過前輩的威名,言下對前輩的『九環刀法』頗為讚許,稱道前輩的刀法威武無比,霸道絕倫,實乃當今刀法名家!」

    她嘴裡說著恭維的話,但眼光卻輕輕掃過黃、單兩人,也不知道是在說給黃羽翔還是單鈺瑩聽。

    司徒遠清聽得張夢心說出他平生最得意的兩件事,不由得開懷大笑起來,道:「老夫竟能得張宗師金口評贊,真是莫大的榮耀!」他又將頭向秦連道,「秦兄,老夫久仰你的大名,今日終於能夠目睹秦兄的英姿,真是三生有幸!」

    秦連連稱不敢,道:「司徒兄成名之時,兄弟還在練武習技,慚愧慚愧!」秦連雖比司徒遠清要小上十來歲,但以他現在的武功地位,與司徒遠清稱兄道弟倒是一點也不托大。

    司徒遠清眼睛轉到黃羽翔和單鈺瑩的身上,但見兩人看來雖然頗為英俊帥挺,卻看不出身具武功的樣子,單鈺瑩更是煢煢弱質。他一時摸不清兩人與張夢心的關係,不敢造次,當下轉身將幾人讓進廳中,道,「哎呀,你們看我盡顧著說話,都忘了請大夥兒進來坐了。來來來,大家都快坐下吧。」

    眾人分賓主坐下,司徒遠清自是坐到了主位。眾人依次按秦連、鄭雪濤,張夢心、黃羽翔、單鈺瑩分左右坐下,淡月卻站在了張夢心的身後。

    鄭雪濤原想坐在張夢心下首,但他又怕做得露出痕跡,反惹得佳人不快,猶豫之間,早被黃羽翔搶先佔下了位子。單鈺瑩自是緊隨黃羽翔坐下,鄭雪濤無法,只好怏怏坐到另一邊去。

    司徒遠清道:「各位且先喝杯茶,我已讓下人去為各位準備客房。」說著,又看了黃、單一眼,道,「這兩位是……」他始終放心不下兩人的身份,還是問了出來。嘴裡說著,眼睛卻瞥向了張夢心。

    他知道秦連在武林中地位雖尊,但卻只是張華庭的記名弟子,說話作主的還是張夢心。

    張夢心微一沉吟道:「司徒前輩,這位是晚輩新認的姐姐,姓單,她現在是女扮男裝而已。」她指了指單鈺瑩,又道,「至於這個傢伙嗎……他叫黃羽翔,曾經得罪過我,現在被我擒住了,我罰他做我一個月的馬伕!」

    她這一解釋,鄭雪濤倒是釋懷了。他原本見單鈺瑩俊美無儔,遠在他之上,心中還擔心張夢心會對單鈺瑩另眼相看,誰知卻是虛驚一場。至於黃羽翔這個浪子,哼,日久必見人心,好人壞人,當可分得清清楚楚。

    單鈺瑩是官家大小姐,自是不會將司徒遠清這個江湖人物放在眼裡,聽張夢心說起自己,連看也沒有多看司徒遠清一眼。只是黃羽翔沒想到張夢心真把那約定當了真,不由得苦笑一下,不過看到張夢心的玉容,心中卻是一熱。

    司徒遠清見黃羽翔一臉憊懶的樣子,神情油滑,雙眼更是毫無顧豈地盯著張夢心,怎麼看也不像被擒住當下人的樣子。不過他涵養甚好,雖然黃、單兩人皆沒有理他,臉上卻仍是一副笑容,道:「原來如此……」

    「鄭大哥,聽下人說無雙玉女張姐姐已經來了,是不是?」廳外突然衝進來一個紅衣少女,年約十七八歲,身高腿長,小蠻腰僅堪一握,臉蛋兒也甚是漂亮,雖還趕不上張夢心、單鈺瑩的絕世之美,但也在淡月之上,只是臉上滿是驕縱之色,雖然突然闖了進來,臉上卻沒有絲毫不好意思,看來也是個任性慣了的大小姐。

    她這一衝進來,大家自是將目光全放在她身上去了。

    黃羽翔暗叫一聲乖乖,那紅衣少女雖然在容貌上比不上張、單兩女,但身量卻是極高,偏偏柳腰纖纖,豐臀飽滿,酥胸浮凸,雖還只是含苞玉女,但已流露出萬種風情。黃羽翔以他五六年的風月經歷,自是知道這種女人天生媚骨,是不可多得的尤物。

    單鈺瑩略一打量,便偏過頭去。她見那紅衣少女容貌絕比不上自己,便放下心來。誰知轉過頭來,卻見黃羽翔死死地盯著人家,臉上扯出一抹不堪的笑容。

    她對於這種笑容太過熟悉,黃羽翔每次對她蠢蠢欲動的時候就是那副表情。

    單鈺瑩實在不明白黃羽翔到底是怎樣一個人,明明有兩個姿容遠在那少女之上的女人在此,他卻仍是掩飾不住地一副色狼樣,到底他花心到何種程度?

    她與黃羽翔雖是相鄰而坐,但兩人中間還隔著張茶几,她便是伸出手去也扭不到黃羽翔,只得用兩眼狠狠地瞪了他幾下,心中暗暗思量待會要怎樣收拾他!

    那少女先是送了鄭雪濤一個甜甜的笑臉,便在眾人中尋找張夢心。單鈺瑩的容貌雖可與張夢心一較高下,但她現在卻是身扮男裝。少女的目光自然而然便落到了張夢心的身上,呢聲道:「姐姐,你一定是無雙玉女對不對?」

    張夢心還沒有回答,卻叫司徒遠清道:「真真,不可無禮!」轉頭對張夢心道,「這是小女真真,從小就任性慣了,缺少管教,倒讓仙子見笑了!」

    張夢心微微一笑,道:「哪裡,真真妹子乃是性情中人,天真爛漫,我最是喜歡的了!」

    「就是!」司徒真真衝她爹爹噘噘嘴,又轉過臉對張夢心道,「張姐姐,你可真美啊!」她雙目迷茫,竟是看得入迷了。看來張夢心的美麗不禁讓男人顛倒,對女人也具有同樣的殺傷力。

    「好了,真真,不要再吵張仙子他們了,不如你帶他們到客房去休息。」司徒遠清對著張夢心諸人道,「各位,今日天色已晚,不如大家先到客房去休息吧,我們明日再談!」

    「好啊!」司徒真真一把抓住張夢心的手,道,「張姐姐,來,我帶你去你的房間……」她力氣甚大,張夢心還沒來得及反應便被她一把拉起,「姐姐,自聽鄭大哥說起你之後,我便一直在想姐姐的模樣,現在終於見了,嗯,張姐姐你真是太美了,怪不得鄭大哥整天都魂不守舍的,老是念著姐姐的名字!」

    「真真,你不要亂講!」鄭雪濤忙止住司徒真真,道,「張仙子,真真適才所說純是玩笑,仙子切莫放在心上!」他心中越是愛極張夢心,越是不敢將心意輕易說出來。

    司徒真真見鄭雪濤臉色惶急,更是對她飛過一道警告的目光,饒她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也是不禁心中一怔,不敢再說,輕輕吐了下丁香玉舌,做了個鬼臉。少女的嬌憨顯露無餘,動人至極。

    她轉過臉去,正好看到一雙火辣辣的目光正在她身上巡視不已。她雖然未經人事,但也能從其中看到濃濃的慾望。心中驚怕之下,渾身起了一片躁熱,竟已情動。

    不消多說,那道可恨的目光自是出於黃羽翔這個好色小賊。

    司徒真真會如此快的情動,倒不是她對黃羽翔有什麼好感,更惶論是喜歡他什麼的了。只是她是個天生媚骨之人,對慾望的反應極為敏感。而黃羽翔自修習「抱樸長生功」以來,身上就會散發出一種令人情動的氣息。就像雄性孔雀到了求偶期間會展開美麗的雀屏來吸引雌性孔雀一樣,乃是出於對配偶的本能需求。「抱樸長生功」修習必經男女大欲這一關,修習者身帶令人情動的氣息,正是出於對獵物本能的需求。

    只是黃羽翔功力還未大成,散發出來的氣息極其微弱,是以張夢心、單鈺瑩卻是很難受到影響。但司徒真真卻是天生媚骨,在這方面的感觸卻是遠勝常人,是以會一下子被黃羽翔挑起了情慾之火。

    好在她還是處子之身,情火雖起,神智卻不亂,只是覺得黃羽翔的目光使她全身發熱,當下不敢再看黃羽翔,拉著張夢心的手便向外走去。
jormin 發表於 2011-12-3 03:46
第三章 豪言壯語

作者:舒志琪




    單、張兩女都只是抹了一點香水,雜著少女的體香,聞起來淡淡的,極是舒服;而司徒真真身上的香水味卻是極濃,但她用的卻是京城「群香齋」出的名貴香料,聞來卻也不會反胃。

    黃羽翔聞著司徒真真身上濃郁的香氣,輕飄飄的跟了上去。誰想才走出兩步,便被單鈺瑩一把拉住。只見單美人滿臉冷霜,看來怒氣非小。

    單美人一言不發,只是拖著他在後面慢慢吞吞地走著。

    黃羽翔知道單鈺瑩已是打翻了滿缽的醋醞子,自是不敢多說。心下也不由得責怪自己,怎麼會對一個才剛剛見過面的女子就心生肉慾!暗暗道黃羽翔啊黃羽翔,瑩兒對你這麼好,你可絕不能負了她。除了心兒,千萬不要再去想她人了,免得瑩兒傷心。當下對著單鈺瑩歉然一笑,輕聲道:「瑩兒,你放心,我絕不再胡來了!」

    單鈺瑩似信非信地瞥了他一眼,沒有說話,只是手上的動作卻溫柔起來了。

    黃羽翔卻不知道,他會如此急色的表現,一半自是出於他風流不羈慣了,言行本就缺乏約束;再者他所修習的「抱樸長生功」天生對異性有著獵取的本能,像司徒真真這種天生媚骨之人的元陰,正是「抱樸長生功」夢寐以求的。在司徒真真體香的刺激下,黃羽翔體內的「抱樸長生」真氣沸騰如火,情火大盛。

    他強自用純醇的先天真氣將慾火壓下,方才收攝住心神。只是聽著前面司徒真真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笑語如花,嫵媚多姿,心中還是癢癢不止。眼見淡月和鄭雪濤都跟了上去,四人走在一起,鄭雪濤白衣飄飄,張夢心更是白衣勝雪。縱是黃羽翔百般不願,也覺兩人眼下的情景真是一對璧人,般配以極。

    穿過一道走廊,便到了客房。待黃羽翔兩人走進客房的時候,司徒真真已經在指揮眾人分配房間。原本客房只安排了張夢心三人的住處,現在卻多出了兩個人。好在司徒家的客房甚大,多安排兩間廂房卻也不困難。

    「張姐姐,你還滿意吧?」司徒真真的聲音從一間廂房裡傳來,話音未落,她已陪著張夢心走了出來。

    「嗯,謝謝真真妹子。」張夢心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隨後,鄭雪濤與淡月也跟了出來。

    重見黃羽翔兩人,張夢心仍是淡淡而笑,這個武林宗師之後總是保持著對人的一慣態度;司徒真真卻是滿臉好奇地打量著單鈺瑩,顯然驚訝世上竟會有如此俊美的少年,她適才在大廳的時候,只是忙著尋張夢心,倒沒留意到他人;鄭雪濤卻是憤憤地別過臉去,心中舊恨未消;只有淡月姑娘對著黃羽翔輕啐一聲,滿臉的不屑。

    「妹妹,張仙子在哪?」兩個華服青年穿廊而進,也不對眾人打聲招呼,兩雙眼睛只在幾個女子身上轉過個不停。

    「哥哥!」司徒真真一臉的責怪之色,「哪有你們這麼沒禮貌的,也不怕張姐姐見笑!」她笑著對張夢心道,「張姐姐,這兩個是我的哥哥,左邊的是大哥司徒明,右邊的是二哥司徒敏。」

    那兩人這時已經看清張夢心,俱是張大了嘴巴,死死地看著人家,雙眼之中掩飾不住的貪婪之色。好半晌司徒明才道:「張仙子,我兩兄弟早聽聞姑娘的芳名,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張夢心別過臉去,滿是厭惡之色,只淡淡地應了一聲。

    這兄弟倒是與乃父像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俱是五短身材,與他們的妹妹真不像一個爹生的。三人站在一起,司徒真真竟比她的兩個哥哥高出了幾有一頭。

    黃羽翔笑嘻嘻地對張夢心道:「心兒,你的魅力可真是大啊,出門也不用找客棧,人家還這麼慇勤!」

    單鈺瑩也笑著說道:「是啊,跟著妹妹出門,一兩銀子也不用帶,享受到的待遇卻比王公貴人還要好上許多!」

    聽到黃羽翔和單鈺瑩如此親熱地稱呼張夢心,鄭雪濤與司徒三兄妹都是齊齊一怔。

    司徒真真雖在大廳中見過黃羽翔一面,但那時卻被他的色迷迷的眼神所嚇,沒敢多看他。見他和張夢心如此親熱,不禁睜大了一雙妙目,直愣愣地看著黃羽翔。

    好在鄭雪濤知道單鈺瑩乃是女人之身,只是怒目瞪著黃羽翔。臉上卻是勃然色變,脖子上青筋直冒,雙目直欲噴出火來!更可氣得是張夢心竟沒駁斥黃羽翔的稱呼。

    只聽張夢心不依地道:「姐姐,連你也來笑話我!」說著,側過臉一瞪黃羽翔,道,「你這個小賊,你可得記住了,在這一個月裡,你可是我的馬伕!你一定要規矩老實,否則可別我不客氣!」

    黃羽翔只是微微笑了下,沒有說什麼。他心中明白與女子打交道的時候,若是讓她在嘴上討些便宜,那以後自己在實際上佔到的好處可要多得多了。

    張夢心見黃羽翔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知道這個這個傢伙根本沒有把自己的話聽進去,正要再警告他幾句,卻見司徒真真拉著她的手道:「張姐姐,這小子是你的下人,怎麼敢叫你『心兒』啊!還有,你怎麼叫他姐姐,他不是個男的嗎?」

    張夢心一怔,總不能說黃羽翔臉皮厚,自己又一時不小心被這小賊鑽了個空子吧,卻聽淡月道:「真真小姐,事情是這樣子的……」當即將她們三人遊湖遇襲,卻被黃羽翔兩人相助之事說了出來,言下自是將黃羽翔說得卑鄙下流,是他死皮賴臉地纏著張夢心,口中輕薄,乃是他一廂情願之舉!

    鄭雪濤聽到竟然有人偷襲張夢心三人,口中驚道:「張仙子,你被人襲擊了,可曾傷到?」語氣甚是惶恐。司徒兄弟也在一邊咒罵著那幫襲擊張夢心的魔教妖人。

    「多射鄭公子掛心,」張夢心淡淡地道,「我沒事了。」

    「這幫賊子好大的膽子,盡敢連張仙子的玉駕也敢擾動!」鄭雪濤看來頗是憤憤不平,「天幸張仙子沒有受到傷害,不然在下忝為地主可真是萬死莫辭!」

    他轉過身來,對著黃羽翔道:「黃兄,這就是你的不對了。雖然你確曾幫了張仙子,但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乃是我輩中人份內之事!黃兄怎可以此相脅,未免太過小人了吧!」言下頗是咄咄逼人。

    「鄭兄,你這樣說就不對了……」黃羽翔好整以暇地攜了單鈺瑩的纖手,坐到一旁的椅上,渾沒看到司徒真真的眼睛已經瞪得比銅鈴還大,道,「像心兒這般的絕世佳人,任何人見了都會我見猶憐,我出一點綿薄之力,那確實是份內之事。只是……」他眼光溜過張夢心,嘴角已然掛起他那明朗的笑容,「……窈窕佳人,君子好逑。我心下愛慕心兒,想要娶她為妻,這是人倫常理,有什麼不對!」

    眾人一片驚嘩!蒙古人統治中原的時候,風氣雖然開化,但自大明建立三十幾年來,重奠朱理之學,守禮之嚴,絕不在宋朝之下。像這等男歡女愛之辭,便是夫婦之間,也會被認為是有傷風化,便何況對武林中人人仰慕的無雙玉女呢!

    司徒兄弟最是沉不住氣,司徒敏道:「你這個邋遢胚子,怎麼配得上張仙子,真是癡心妄想!撒泡尿照照鏡子,看看自己是什麼德性。哼,真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兩兄弟都滿嘴不清不楚地罵了起來,用語甚是難聽。

    張夢心雖被黃羽翔當眾表白嚇了一跳,但聽到司徒兄弟罵得過份,不禁眉頭一皺。

    黃羽翔說完這番話,只覺手中單鈺瑩的小手輕顫不止,他自然知道單鈺瑩在想些什麼。全不理囂張跋扈的司徒兄弟,轉頭對單美人道:「瑩兒,你放心,我絕不會負你!我也一定會娶你為妻的!」

    單鈺瑩原本聽到他要娶張夢心時,心中彷彿被人刺了一刀般,痛得無以復加,一口氣回不過來,渾身軟綿綿幾欲死去。幸好坐在椅上,否則連站也站不穩了,饒是如此,還是一下子軟倒在椅上。連她自己也不知道,心中竟然對黃羽翔已經在乎到這種程度!

    模模糊糊中聽到了黃羽翔的承諾,一口氣才算順了過來,真可以說是經歷了由生到死,又從死到生的轉變。

    其餘眾人聽得卻是目瞪口呆,誰能想到他才對一個女人說出愛慕之言,轉而又對另一個女人許以婚約。

    鄭雪濤心中雖不恥黃羽翔的寡情薄意,但心知如此一來,張夢心定也會看出這個浪子的真面目,痛恨之餘,也不由得暗自高興。

    司徒真真卻是結結巴巴地道:「你……你……他是個男的,你、你……你們……」她指著黃、單兩人,言下自是你們兩個大男人怎麼能搞在一塊。她自看清單鈺瑩男裝的俊美相貌後,少女的芳心就有了幾絲蕩瀾!只是突然看到黃、單兩人互牽雙手,黃羽翔更是說出嫁娶之言,頓時心中一陣難過,一陣惶恐,只覺得天下最奇怪的事情竟一下子全部出現在眼前。

    「你們兩個都是男人,怎麼可以!」司徒真真對單鈺瑩可算是一見鍾情了,決心要挽救這個誤入另類感情的俊美少年,言語之間充滿了正氣,指著黃羽翔道,「你既然喜歡張姐姐,怎麼可以同時喜歡另一個……男的!」

    「噗哧」眾人除了她和司徒兄弟之外,皆都知道單鈺瑩乃是女扮男裝,雖是為黃羽翔之言雖驚,但看到她一副又驚訝又惶急的神情,還是忍不住笑了出來。

    黃羽翔伸手摘下單鈺瑩的頭巾,放下她迤邐漆黑的秀髮,頓時,一個翩翩少年搖身一變成了如花似玉、風華萬千的俏麗女子。單鈺瑩原本就美貌無比,再加上身著男裝,嫵媚之中,頗顯英氣,更是動人。

    「你、你、你……他、她——」司徒真真看到眾人皆用一種含笑的神情看著她時,心中總算反應過來,只是單鈺瑩是個女兒身之實,卻斬斷了少女心中才升起的幾縷情絲。低下頭來,心中暗自責怪自己不已,竟是雌雄不辨,好在情絲甫動,沒有深陷。

    鄭雪濤與司徒兄弟猛然見到單鈺瑩的如花面容,也各是一怔,心中想道:這女子端的美麗,竟是不下於無雙玉女多少!鄭雪濤是名門世家之後,涵養甚好,再加全部的心思都在張夢心身上,一怔之後便轉過臉去;只司徒兄弟一會看看張夢心,一會兒看看單鈺瑩,只覺兩女俱是人間絕色,若能佔為己有,實是美事。

    眾人笑過之後,淡月對著黃羽翔冷冷地道:「小賊,你忒也貪心了吧!有了單姑娘還不知足,竟還要癡心妄想我家小姐,你對得起單姑娘嗎!」

    淡月對黃羽翔實在痛恨已極,本來眾人的心思都分到了司徒真真的身上,被淡月這一提,都紛紛看向黃羽翔,眼中俱有責難之意。司徒兄弟卻是滿臉羨色,顯是嫉妒黃羽翔能夠得到這麼一個美人兒的垂青。

    黃羽翔哈哈一聲長笑,站起身來。他身材高大,體格健碩,這一長身而立,真個是瀟灑無比。眾人雖不恥他的薄情好色,但也頗為他的風采所折。

    「我黃羽翔確實是個貪花好色之人,自十七歲開始行走江湖以來,有大半的時間是在青樓中廝混度過的。沒錯,我確實是個好色之人!」黃羽翔的臉上卻沒有半絲愧色,反而讓人覺得他理直氣壯得很。

    眾人臉上鄙夷之色更濃,淡月更是輕啐一聲,只司徒兄弟頗有艷羨之容。

    單鈺瑩緊緊地握住心愛人的大手,經歷了剛才一番轉變,她已經清楚地認識到,不管將來如何,只要黃羽翔心中還有她,還愛著她,那便是她一生的幸福。

    「但鄭兄難道沒有風流過嗎?瑩兒,你的爹爹有幾個妻妾;司徒姑娘,令尊又有幾個小妾?兩位司徒兄,想來也是青樓中的常客吧!」黃羽翔伸出手來,說到一人便指著一人。鄭雪濤倚馬斜橋,在青樓中還頗有聲名,被他一點,不禁低下頭來。單鈺瑩和司徒真真想到自己的父親確實都有好幾房妻妾,也都俱不作聲。司徒兄弟卻是全無愧色,一副男兒誰不風流的表情。

    淡月道:「你們男人就是好色,都不是好東西!」滿臉俱是惱恨之色。

    她一句話將黃羽翔、鄭雪濤、司徒兄弟全罵在一起。好在秦連見他們幾個都是年輕人,早已出去了,不然的話,可真要大大地冤枉這位大高手了。鄭雪濤和司徒兄弟知道她是張夢心的婢女,心中雖然不甘,但也沒有反駁。

    「男人逢場作戲,總是有的……」黃羽翔又將話繞了回來,「況且男女之欲,乃是人之天性!我以前在青樓之中,用金買醉,不欠不賒,那時又還沒遇到瑩兒、心兒,談不上薄情負義!

    「我自半個月前見過心兒一面之後,便念念不忘,古人說一見傾情,誠是不欺我之言!我喜歡心兒乃是出於真心,既是真心喜歡,又何來貪心之說。我這個人不懂得含蓄,男子漢大丈夫,喜歡便是喜歡,不喜歡便是不喜歡!矯什麼情,造什麼作!

    「我雖與瑩兒結識在後,但瑩兒一片誠意待我,我非是草木,又豈能無動於衷!我喜歡瑩兒,這一生絕不會負她,此心唯天可表!

    「男人生於世上,自是要好好疼愛自己的愛人!我黃羽翔雖只是一介浪子,但也不敢枉自菲薄,定會全心全意對待自己的愛人!」

    他的目光掃到單鈺瑩的臉上,那佳人早已被他的一番真情流露之言迷得七葷八素,只是神情癡醉的看著他。黃羽翔輕笑一下,虎目又轉到張夢心驚雪欺霜的俏臉上,道:「心兒,我黃羽翔誠心誠意喜歡你,我已經打定主意這一輩子非娶你為妻不可!你答應也好,不答應也罷,反正這輩子我是和你耗上了!」這幾句話倒是盡顯他市井出生的無賴相。

    「你——」淡月姑娘啞口無言,想不倒自己的一通責問,不但沒有遏止住黃羽翔的狼子野心,反倒引出他驚世駭俗的一番歪理。更可氣得是,這個賊子不但沒有絲毫收斂,反而變本加厲起來。

    「要我答應嫁你倒也不難!」張夢心輕輕笑道,渾沒看到鄭雪濤一張俊臉已是慘白一片,司徒兄弟更是又氣又急又羨,「你只要滿足我提出的三個條件,我縱是嫁你又有何妨!」

    「什麼?」黃羽翔也是一臉不可置信,他會說出這番話來,其中頗為幾分意義用事,全沒想到張夢心竟會有允婚之意,忙追問道,「是哪三個條件?」

    張夢心眼中閃過幾分迷離之色,自是看得幾個男人神魂顛倒不已,慢慢道:「要做我張夢心的丈夫,自是要有能力保護我,想我手無縛雞之力,我丈夫便定要是個天下有數的高手!所以第一個條件便是他的武功要得到我爹爹的認可,才能有足夠的能力保護我。

    「我的丈夫需得是聲名卓著、天下人人景仰的大英雄,這樣子才配得上我!這是第二個條件。

    「至於第三個條件,想我無雙玉女雖是蒲柳之姿,但也希望自己的丈夫是個用情專一的人,能夠一輩子只喜歡我一個人,這樣子才對得起我!」

    她說完這番話,心中頗有一鬆的感覺。其實這正是她理想夫婿的描述,只是她行道江湖這一年來,連滿足半個條件的人也沒遇上一個。

    黃羽翔聽完不禁一怔,要滿足第一條、第二條還算不難,大不子他頂多勤練武功,過個二三十年,也不難達到她的要求;只是第三個條件便是打死他也無法做到。用情專一?或許對著一個女人的時候可以做到,但瑩兒怎麼辦呢?張夢心此番說詞,顯是為難自己之言。

    鄭雪濤聽得卻是心中大松,知道黃羽翔這個武功低微、人品低下、行事低俗的人是絕對不可能滿足這三個條件的。他突然心中一動,想道:張仙子的的這番話是不是對我說的,想我鄭雪濤身列「三鳳五龍」之一,武功自是高強,而且這幾年闖下頗有些俠名,自見過張夢心之後,更鞍前馬後,任勞任怨,用情不可謂不專,豈難道……他心中大喜,整個人神情一振,雙眼之中神光大射。

    旁邊的司徒兄弟倒也是同樣的想法,在他們心中,張華庭聲名雖著,畢竟只是傳說而已,自己的父親才是天下當之無愧的第一高手。所謂名師出高徒,他們兩兄弟想當然爾是天下第二第三了。憑他們兩個的實力,闖蕩江湖還不是人人敬服。說到用情專一,那就更不用提了,有了張夢心這般美貌的妻子,任誰還想去惹外面的雜草野花呢!

    黃羽翔想了半天,道:「心兒,你能不能稍微通融一下,將第三個條件稍微改改!你不是和瑩兒很好嗎,你們兩個一塊嫁給我,我定不會讓你委屈的!」

    這個死小賊還真是……絕!張夢心苦笑一下,想不到自己拒絕之言竟會被黃羽翔如此曲解,看著黃羽翔英俊的臉龐,堅毅的神情,心中沒來由得一軟,道:「好,只要你有一天成為武功蓋世、天下知名的大英雄,我便嫁與你!」

    「好!好!」黃羽翔放聲朗笑起來,道,「心兒,這話可是你說得,到時候可不許反悔!」

    張夢心「哼」了一聲別過俏臉,沒去理他!

    黃羽翔心中豪情大起,想道單鈺瑩也說過非得自己武功勝過她之後才肯嫁與他,暗暗道:好吧,就讓我黃羽翔做出一番事業來,學得天下第一的武功,做天下第一的英雄!

    他仰首望天,眉宇之間英氣十足,渾身都散發出驚人的氣勢。眾人齊齊一驚,只覺黃羽翔原本就雄偉異常的身軀更顯英武,當真是說不出的攝人心神!單鈺瑩早已是心醉神迷,其餘三女也是目放奇光,只覺這個好色小賊突然之間像是換了個人似的,奪目異常,各自心中轉過無數個念頭。
jormin 發表於 2011-12-3 03:49
第四章 再起爭執

作者:舒志琪




    經黃羽翔這番一鬧,眾人都沒有再聊下去的意思,各自回房歇息去了。臨進自己的門前,單鈺瑩故意拖著黃羽翔停了一下,待張夢心、鄭雪濤四人都進了各自房間,便對黃羽翔道:「小賊……你剛才說得話是不是真的?」語氣之中,也不知道是驚喜、惶恐,還是害怕。

    黃羽翔伸出雙臂,將單鈺瑩緊緊抱住,沉聲道:「瑩兒,我是認真的!在沒有遇上你之前,我就決定要娶心兒了,我喜歡她,就從看到她的第一眼起;自從遇上你之後,我自己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喜歡你的!你怪我花心也罷,風流無恥也好,我都不會讓你離開我的!縱是你跑到天涯海角,我也會把你追回來的!我這個人雖然不相信發誓,但也誠也誠意地向瑩兒保證:我黃羽翔定會一生一世好好疼愛瑩兒,若是讓瑩兒受到一點委屈,讓我天打五雷轟,不得好死!」

    單鈺瑩反手將黃羽翔的虎腰抱住,一顆螓首靠在黃羽翔寬厚的胸膛上,沒有說話。但黃羽翔卻感覺到衣襟漸漸濕了!

    多情不似無情苦,一寸還成千萬縷。

    單鈺瑩抬起頭來,看著黃羽翔,道:「你這個小賊若是敢負心於我,不用老天爺罰你,我自己會一劍將你捅死,為世除害!」說這話的時候,她的語氣已是一貫的大小姐般的驕縱。

    她自己為情所苦,這幾日裡多是患得患失,雖然已有嫁黃羽翔之心,但此花心浪子實在風流,是以在感情上遲疑不決。直到經歷了幾欲生死的轉變,才確定了自己心中的感情。在黃羽翔一番真情告白後,終於放下心頭的包袱,做回了原來的自己。

    黃羽翔自不明白單鈺瑩心中已跨過最後一道障礙,從此與他再無隔閡,只是聽到單鈺瑩終肯答應嫁給自己,心中自是一片大喜,忙道:「瑩兒,我決不會讓你失望的!」

    「嗯,」單鈺瑩看著黃羽翔眼中堅定的目光,又將頭靠向黃羽翔的胸膛。

    「吱呀!」一聲門樞轉動聲,張夢心已從房中探出頭來,道,「姐姐,我給你准……」當下看到兩人緊緊抱在一起的纏綿景象,「呀」的發出一聲嬌呼,縮進門內。只聽房內淡月驚問道:「小姐,怎麼了!」

    單鈺瑩忙將黃羽翔推開,嗔道:「都是你了!這下被妹妹看到我們倆個這樣,我……我怎麼有臉做人!」

    黃羽翔卻是絲毫不理,搶上前又拉著她的手,道:「你怕什麼,反正你們倆以後都要嫁我!到時候兩女共侍一夫,摟摟抱抱算什麼,恐怕還要同床侍寢呢!」

    單鈺瑩聽得面紅耳赤,心跳不由自主地快了起來,怦怦然還頗有幾分躍躍欲試,想到羞人處,只覺全身發軟,雙眼如春水一般,嬌艷欲滴。

    「你們兩個在幹什麼!」淡月見怎麼問小姐也不開口,也從房門口探出頭來。她可不似張夢心般嬌羞,見兩人互牽雙手,臉上雖紅,但刁蠻之氣卻是一點也沒減。

    這下子單鈺瑩真得快要昏過去了,用力甩開黃羽翔的大手,轉身對淡月道:「沒什麼!淡月姑娘,你有什麼事嗎?」

    「哼!」淡月看到單鈺瑩雙頰如火,眼波迷離,會相信「沒什麼」才怪,只是她身為女兒家,這些事倒也不好多問,心中卻對黃羽翔更是厭恨,連帶著對單鈺瑩也鄙視起來,道,「我家小姐看你們沒有帶換洗的衣服,本是好心出來給你們送一套,誰知你們兩個……」

    黃、單兩人經她這麼一提,才想到自己的衣物全在客棧裡,自經西湖上的一戰,全身都是汗濕濕的,頗為難受。只是聽到淡月言中的鄙視之意,兩人雖覺有些尷尬,但心中也不由有幾分生氣。黃羽翔還好,單鈺瑩是官家千金,從小到大有誰敢這麼跟她說話。

    正要說話之際,卻看到張夢心也站到了門口,單鈺瑩強自將怒氣忍下,走到張夢心身邊,將她拉進了門內。

    過得半晌,單鈺瑩從門內出來,手上已多了兩套衣服。她道:「小賊,我和妹妹的身材差不多,穿她的衣服剛剛好;你這套衣服好像稍大了點。」

    「那你幫我改一改好了!」黃羽翔接過她遞過來的衣服,在身上比了比,又道,「這件衣服是秦前輩的,他的身材要比我高大一些,穿著會很難受的。瑩兒你還是替我改一改吧!」

    單鈺瑩一張俏臉又開始變紅。她是千金大小姐,衣服壞了舊了,自有下人會縫補,要麼就是扔了丟了。雖然裝模做樣學過一陣子女紅,但依著她的脾性,哪能學得好。在被繡花針連刺三次之後,便將女紅之活丟到一邊,哪裡懂得怎樣縫改衣服!她心中羞急,更怕黃羽翔因此對她減消幾分愛意,當下怒道:「有衣服穿你就穿,做什麼還挑三揀四的!」哼的一聲轉進了自己房間,重重地將門關上。

    黃羽翔搖頭苦歎,徹底放棄要將女人完全瞭解之心。

    [***]

    次日天才剛亮,司徒家的三兄妹便來催人起床。黃羽翔雖是個賴床鬼,但被人幾多催促,還是起了身。待漱洗完畢,到客廳用餐的時候,眾人俱已坐定,只等他一人。

    張夢心左邊坐的是司徒真真,右邊卻是鄭雪濤,淡月坐在了鄭雪濤下首。看來淡月姑娘已然對黃羽翔的狼子野心深有顧忌,頗為鼓勵鄭雪濤追求張夢心啊!而單鈺瑩卻被司徒兄弟包圍著。

    看來黃羽翔昨夜的一番壯語對這三個男人頗有刺激,鄭雪濤已經一臉掩飾不住的愛慕之情,時不時側臉相視,看得張夢心只好轉過頭去,只與司徒真真說話。

    司徒兄弟好像認為自己比不上鄭雪濤,見鄭雪濤在追求張夢心,便將目光放到了單鈺瑩身上。事實上,換回女裝的單鈺瑩姿容雖比張夢心稍遜,但也絕對是一等一的大美人,絕不比張夢心差上多少。兩兄弟一左一右包圍著單鈺瑩,嘴裡盡說著司徒家是如何富有、在杭州城有多大的名聲、在江湖上有多大的威名,顯然要在身世、武功、財富上將黃羽翔徹底比下去。

    黃羽翔暗暗好笑,心想你們兄弟倆要是知道瑩兒的爹爹是做什麼的,便是打死你們也不敢多看瑩兒一眼!經昨晚單鈺瑩的傾心投懷,兩人已是心有默契,對對方的心意已是十分肯定。別說司徒兩兄弟這種相貌平平、品性低劣之人,就是皇親國戚、天下一等一美男子站在身前,單鈺瑩現在也是不屑一顧,一副冷冰冰的表情,只時不時和張夢心說上幾句。

    他一走進客廳,眾人的目光自然而然向他望去。單鈺瑩頓時一改冰冷的表情,溫情脈脈地向他望去,看得司徒兄弟又氣又恨又妒!張夢心和司徒真真的目光則包含著幾分好奇,淡月則是一臉的戒備之色。

    只是他身著秦連的寬大衣服,整個人顯得有些不倫不類,眾人都覺好笑。鄭雪濤、司徒兄弟更是面帶嘲笑。

    黃羽翔卻是毫不理會。席上還空著兩張位子,一張在淡月下首,一張在司徒真真上首。黃羽翔自是不會搭理淡月這個刁蠻女人,逕自走到司徒真真旁邊,一屁股坐了下去。他的另一邊卻是司徒敏。

    他先是對單鈺瑩微笑一下,遊目四周,又問張夢心道:「心兒,秦前輩呢?」他的本能對司徒真真蠢蠢欲動,但心底下不停地警告自己道:黃羽翔啊,你已經答應心兒要專情不三了,切莫不能再去招惹於她。況且,還有瑩兒呢!只是司徒真真身上的香味實在是濃郁之極,刺激得他連眼神都有些異樣,眼睛更不敢向她望去。

    張夢心對他稱呼自己「心兒」已經無可奈何地習慣了,冷冷地道:「秦師兄說魔教突然攻擊我們,其中定有陰謀,他自己已經先去向爹爹稟告這件事,囑我們在這裡多呆幾天,他過幾天就會回來!」

    「真的,張姐姐?」司徒真真一臉興奮之情,道,「太好了,姐姐這麼漂亮迷人,我可真不想姐姐才住了一兩天就走呢!」又將俏臉轉向單鈺瑩道,「單姐姐,你也好漂亮啊!我可從沒有看見我那兩個哥哥對人那麼好過!」

    單鈺瑩心道別人對我好不好,我又怎會放在心上!當下將目光掃過黃羽翔,嘴邊露出一絲淡淡的微笑。黃羽翔也還她一個俊朗的笑容,單鈺瑩一見,嬌軀微顫,心中甜甜的。

    淡月笑笑道:「是啊,單姑娘。兩位司徒公子對你真是好啊,就差把心掏出來了!不像某些人,寡情好色,無恥下流!」說著,眼睛還故意瞪了瞪黃羽翔,又道,「我說單姑娘,你可要想清楚一些,自己的幸福可不能白白葬送這種人的手裡!」

    其實就是她沒有瞪眼這個動作,眾人也知道她所說的「某些人」中必有黃大浪子的一份。

    司徒敏趁機道:「單姑娘,是不是那姓黃的脅迫於你!你放心,這裡是司徒家,凡事有我們兄弟為你作主!」他們兩兄弟自是不信黃羽翔能夠贏得單美人的芳心,定是黃羽翔暴力威脅美人,說不定還是霸王硬上弓,佔了人家的清白,美人無奈,才會被迫屈從。想到激憤處,兩個人四隻眼睛齊齊瞪著黃羽翔,又是痛恨,又是艷羨,又是惋惜單美人的貞節不保!

    黃羽翔大怒,他平時雖然吊而郎當地沒有半副正經樣,但並不代表他沒有火氣。他幾次三番地被淡月數落,只是心中礙著張夢心,才強自忍耐。但現在將矛頭指向了單鈺瑩,他豈能再忍,當下冷冷地道:「淡月姑娘,我曾聽一位老人家講過。一個女人長得醜得一點沒有關係,但如果她既丑脾氣又壞心腸又毒的話,那可真是人人討厭!」

    別轉過頭,也不看一下淡月當即變得慘白惱恨的俏臉,對著司徒兄弟道:「兩位司徒兄,請勿以自己的小人心腸去揣測別人的行為!我跟瑩兒的關係,還輪不到你們兩人來探問!兩位要伸張正義,請到別處去吧!」

    他先看向張夢心,投向了兩道無比深情的目光,直到張夢心承受不住而別過臉去。又轉向單鈺瑩,眼神變得無比溫柔,道:「瑩兒,這兒不適合我們呆,我們還是走吧!」

    單鈺瑩本來就對司徒兄弟纏著自己討厭透了,心中正盤算著無數個惡毒的念頭來懲戒這兩隻煩人的蒼蠅。聽見黃羽翔說得解氣,心中大感舒暢。見黃羽翔要離開司徒家,自是求之不得,當即站起身來。

    「站住!」淡月鐵青著俏臉也站了起來,道:「黃羽翔,你居然敢罵本姑娘,今天我一定要讓你好看!」

    鄭雪濤也站起身來,道:「黃兄,你怎可以唐突佳人呢!」

    「哈哈哈」,黃羽翔朗聲長笑,道,「人若自辱,人必辱之!淡月小姐身為女兒身就可以枉自說話,不顧別人嗎!瑩兒與我兩情相投,要你這個婆娘囉囉嗦嗦幹什麼!」他才昨天直到剛才,說話一直文皺皺的,現在氣憤之下說出市井粗話,當真是說不出的解氣,真想再罵幾聲「直娘賊」什麼的!

    淡月被他罵得一怔,好半晌才回過神來,一張俏臉又羞又怒。她雖是張夢心的俾女,但張夢心向來將她當姐妹般看待。行走江湖,也是無往不利,人人恭敬以對,何嘗被人罵過,又是被罵得如此的不堪!

    「黃羽翔,我一定會讓你後悔說出這番話來的!」淡月恨恨地看著黃羽翔,一字一字咬著牙齒說了出來。

    司徒家的兩兄弟卻極是草包,過了好一陣才明白黃羽翔話中的諷刺之意,兩人皆站了起來,一前一後將單鈺瑩包圍起來,司徒明道:「單小姐,你不用怕這個惡賊,我們弟兄一定會為你作主的!」雖然單鈺瑩已然白璧染瑕,但此等天生麗質,棄之豈非可惜。他們兩兄弟雖然惱恨單鈺瑩沒有為他們兩兄弟守住貞節,但司徒兩兄弟豈是世俗中人,以他們寬大的胸懷,自可不計前嫌將她收到自己房中。

    單鈺瑩芳心怒極,纖手伸出,已然抓住擋在她身前司徒明的衣領,用力一甩,將司徒明扔到一邊。

    司徒遠清武功雖高,但兩個兒子卻是極不成氣候,父親的本事半分沒學到,驕縱的脾氣卻是甚大。以單鈺瑩的身手,當初黃羽翔也吃了不小的虧,便何況他們兩個低微的身手,司徒明絲毫反抗的力氣也沒有便被她甩了出去。

    單鈺瑩這一伸手甩手極是迅捷,右手伸出之際,素手輕顫,幻出五六個假影,籠住了司徒明頸邊的七個大穴,左手更是伏下極為厲害的後手,誰知司徒明竟是差勁之極,一把便被她點中了「頸椎」大穴,頓時動彈不得,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已被扔了出去。眾人只見司徒明身著五彩斑斕衣服的身影在眼前一閃,已然重重地摔在了地上。他穴道未解,摔在地上一動不動,便像是死了一般。

    淡月雖見過單鈺瑩出手化解了王海川最後一擊,但兩大玄功對決,拼得是內功,看不出招式來。現在單鈺瑩這漂亮至極的摔人動作,不禁讓她這個心高氣傲的姑娘心中一寒。

    鄭雪濤心中的震憾卻是更大,他決想不到外表嬌嬌俏俏、身材纖弱的美貌姑娘竟會武功!剛才單鈺瑩這一記動作,他雖然也能做到,但卻決不會如單鈺瑩那樣舉重若輕。以此而論,單鈺瑩的身手實在自己之上。

    司徒真真與司徒敏都被單鈺瑩突然出手嚇了一跳,但他們只是驚奇單鈺瑩會武而已,以他們的身手眼光,自是看不出單鈺瑩這看似簡單的一記動作裡包含的武學精義。只是看司徒明四腳朝天,仰天而臥,也不知是生是死,不由得又是緊張又是懣怒,齊齊奔向司徒明。

    「單姐姐,我大哥好意幫你,你不領情也就算了,但為什麼還要打傷我大哥!」司徒真真只道司徒明被單鈺瑩所傷,情急之下也顧不得細看。小姑娘心腸還好,語中所是大有責備之意,但在稱呼上卻仍是十分親熱。

    「賤人!」司徒敏卻是毫無他妹子的風度,破口大罵道,「敬酒不吃吃罰酒!你可知道我們兩兄弟是誰?臭婊子竟敢打我大哥,我今天非得好好教訓你,讓你知道什麼叫男人!」他心中認為單鈺瑩會被黃羽翔勾引,必是個蕩婦,言下連僅有的一點禮貌也沒了,口中罵著惡言,心中卻想著日後如何管束這個紅杏出牆的女人,免得戴上綠帽。

    話音未落,只見黃羽翔身如游魚,一下子飄到了司徒敏的身邊,左右開弓,劈裡啪啦連打了司徒敏七八個耳光。

    黃羽翔拳腳功夫雖然不算上乘,但一身輕功端得了得,眾人還沒反應過來,便見到司徒敏一張本來便不算英俊的臉頓時腫得跟個豬頭似的。

    好半天的功夫,司徒敏才發出一聲慘厲的叫聲。

    單鈺瑩走到黃羽翔身邊,兩人雙手互牽,便要離去。

    「黃兄,」鄭雪濤怒聲而道,「你與單姑娘在這裡傷了人,便想這麼一走了之嗎?」張夢心、黃羽翔幾人好歹也是他請進來的客人,現在黃羽翔、單鈺瑩居然當著他的面傷了主人,他確實掛不下這個面子,心中恚怒之極。

    「那,依鄭兄的意思,在下應該怎麼做呢?」黃羽翔回過身來看著鄭雪濤,臉上帶著看似無害的笑容。

    「惡賊,你竟敢欺辱到我司徒家的門上,今日定要磕頭陪罪!」司徒真真已然知道司徒明只是被封住穴道而已,只是單鈺瑩在點穴的時候用了師門的九轉玄冥真氣,淡月和她都解不開。

    司徒遠清在江湖上赫赫有名,又和杭州府的大小官吏都有來往,在杭州城裡當真是一方霸主,向來只有他們欺負別人,哪能讓別人壓到自己的頭上。

    「哼,你們這幫賤民!」單鈺瑩見他們夾纏不清,芳心更怒,大發官家大小姐的脾氣,森然戟指道,「別說你們是什麼司徒家,就是杭州知府來了,見著本小姐,也要磕頭來見!打傷你們幾個賤民又算得了什麼!」

    她舉態雍容,出身大官之家自有一股懾人之威。鄭雪濤、司徒真真幾人聽得都是心頭一駭,只是單鈺瑩口中罵得他們實在抬不起頭來,幾個人心中更是憤怒,只是礙著她不凡的武功,又被她的威儀所懾,都沒有輕舉枉動。

    正值這劍拔弩張之際,久已沒有動作的張夢心翩翩然走上前來,道:「鄭兄、黃兄,你們切莫再吵了。」又對單鈺瑩道,「姐姐,你先替司徒明公子解開穴道可好?」略略偏轉嬌軀,對司徒真真道,「真真妹子,這件事大家都有曲折,你就莫再生氣了,我代單姐姐和黃兄給妹子道歉好嗎?」

    「小姐——」淡月想不到自家小姐竟會幫著外人說話,忍不住叫了起來。

    張夢心對她閃過一道警告的眼色,臉上的神情頗是不悅。淡月心下一凜,不敢再說。

    單鈺瑩聞言走向司徒明,司徒真真以為她要再起加害之心,忙將她擋住。單鈺瑩輕輕一笑,道:「司徒姑娘,我是給令兄解穴的,你若是再不讓開的話,我可沒有辦法了。雖然我的武功平庸,但在點穴上卻是用到了獨門內力,若不盡早解開的話,令兄可能要落下個四肢癱瘓的遺症。不過我想司徒家家大業大,養個廢人也不是件難事!」

    司徒真真心下雖恨她說得囂張,但無奈她與淡月試盡辦法都無法解開司徒明被封的穴道,雖不知單鈺瑩雖言是真是假,但只有單鈺瑩一人能解司徒明被封之穴倒似是真的,只好憤憤地站到一邊。

    張夢心見單鈺瑩已然讓步,黃羽翔也站在一邊不說話,當下道:「真真妹子,單姑娘是我的姐姐,黃公子也要做我一個月的下人,算來今日之誤會我也有幾分責任……」她身子微微一福,道,「夢心在這裡代單姑娘和黃公子向兩位司徒兄陪禮,請兩位見諒!」
jormin 發表於 2011-12-3 03:53
第五章 玉女心思

作者:舒志琪




    「張仙子,你——」鄭雪濤心中妒急,想不到張夢心竟會如此袒護黃羽翔。

    司徒敏被黃羽翔連打七八個耳括了,早已是頭暈眼花,不辨東西南北。耳朵轟轟的鳴了一陣,眼睛裡的星星才算一顆顆的消失。這時單鈺瑩已將司徒明的穴道解開。兩人一個被打腫了臉,一個被封穴道後神情萎靡,全沒了剛才的不可一世。

    不過腦子蠢笨的人偏偏就是屢教不改,兩人都認為自己是一時大意才被單、黃兩人所乘,斷不是因為自己的武功不及所致,當下齊聲道:「不行,今天一定要讓這個小子磕頭陪罪,還要廢了他的武功,永世做我司徒家的僕人!」

    兩人在杭州城裡當真是無人敢惹,現在居然被人打成了豬頭,傳揚出去的話,要他兩兄弟怎麼還能在杭州城裡抬頭作人!

    司徒明又多看了一眼單鈺瑩,眼中掩不住的覬覦之色,又加了一句:「這個娘們膽敢打我,也要留下當我們司徒家的丫環來贖罪!」

    張夢心原本清淡的臉上頓現怒容。

    以她在江湖上的地位,說出來的話誰敢扭違半句。眾人即使不被她的容顏所鎮,也要掂量一下中原第一高手的威名,誰敢不給她無雙玉女的面子。司徒兄弟原是鄙薄之人,她自是清楚,只是沒想到兩兄弟不但不買她的帳,還在她面前口出穢語。張夢心雖視黃羽翔與常人無異,但與單鈺瑩卻是一見如故。聽司徒敏言行齷齪,她原是少女心性,自是忍按不住。

    黃羽翔與單鈺瑩更是怒極,但他們心中對張夢心都各有另一種心思,見張夢心已然出頭,便暫時隱忍下來,看張夢心怎生處理。

    鄭雪濤見張夢心發怒,心知大大不妙,對司徒兄弟的蠢笨大感惱火。他平日裡便知這兩人不成氣候,但沒有想到竟會不堪若是。

    他當時與黃羽翔交戰,只是稍勝一籌,眼下見黃羽翔反沒了當時的運氣在外的架勢,顯是功力已有精進,能否完勝還是個問題;那單鈺瑩雖然看似嬌弱,但功力更是深不可測,比黃羽翔要可怕得多。原本張夢心出面勸和,他心中雖然嫉恨,但也不願將事情鬧大,眼見司徒兄弟竟是如此過份,連他也頗有幾分怒氣。

    當下忙道:「兩位司徒兄,既然張仙子迂尊降駕,代為向二位陪罪,兩位也還是就此罷手吧。想張仙子在江湖上是何等尊榮,兩位能得到張仙子的陪禮,真是天大的面子,還要怎得!」他說到後來,語聲漸厲,已頗有脅迫之意。

    司徒兄弟雖然目中無人,但對鄭雪濤卻是頗有畏懼,當下互看一眼,默不作聲。

    司徒真真道:「張姐姐,這小子這麼可惡,你為什麼還要護著他!單姐姐也真是的,我兩位哥哥也是一番好意嘛!」她雖然驕縱,但卻不像她兩個哥哥那般沒有頭腦,審時度勢,見鄭雪濤也有偏幫外人之意,爹爹在極早的時候又到府衙去了,真要犯難起來,自己諸人可真對付不下。是以,這番話是以撒嬌的語氣說出來的。

    「好了,真真妹子……」張夢心終於輕輕一笑,道,「兩位司徒公子,此事就此作罷可好!」

    司徒兄弟憤憤然一臉不甘的樣子,他們雖然不識黃羽翔與單鈺瑩的厲害,但鄭雪濤的本事可是親眼見過,給他們天大的膽子也不敢與他為敵,當下兩人點點頭,也不招呼一聲,灰溜溜的出門而去。只不知兩兄弟氣憤難平,是發洩在傭人頭上,還是到「紅杏樓」去找姑娘一展雄威,那就不為外人所知了。

    「沒事了?」黃羽翔看著諸人,道,「沒事的話,我跟瑩兒就先告辭了!」

    「慢著!」張夢心見他真得作勢要走,道,「小賊,你可不要得了便宜就賣乖!你可記得你答應做我一個月的下人?」

    黃羽翔心道你原來不是只要我裝作受制於你嗎,怎麼現在又要我當你下人了!只是看張夢心說得認真,若她真得翻臉不認人起來,自己可真要永無寧日了。本來單鈺瑩逃家一事還沒有解決,現在可不能亂上添亂了!

    他攤了攤手,道:「心兒,你看司徒兄弟這樣對我和瑩兒,我們可不敢再呆下去了。不若你什麼時候嫁給我了,我天天都當你的下人也行!」

    鄭雪濤怒聲道:「黃羽翔,你可不要得寸進尺,意想天開!」

    張夢心臉上閃過一絲說不出是惱怒還是嬌羞神色,道:「我自不會讓單姐姐再受到此等對待!我的意思是說,你們和我跟淡月一塊走!」

    「什麼?」鄭雪濤一時沒明白張夢心的意思,司徒真真卻急著道:「張姐姐,你不是才說要在我家住幾天嗎,怎麼又要走了?不行不行,我不讓你走!」她轉身看向黃羽翔,心中又氣又急又恨,突然對黃羽翔扮了個鬼臉,吐了下粉紅的小舌頭,道,「都是你這個惡賊,不但打了我哥哥,現在連張姐姐也要搶走,你真是可惡透了!」

    少女嬌嗔的話語,可愛的動作,又夾著天生的媚態,看得黃羽翔丹田直騰騰地竄起了一道慾火。雖然司徒真真容貌及不上單鈺瑩與張夢心,但此天生媚骨之人,卻總能讓黃羽翔情難自禁,頓起肉慾。

    張夢心俏臉微紅,道:「真真妹子,你亂說什麼呢!」轉頭對淡月道,「淡月,你快去收拾一下東西。」

    淡月心中雖是不願,但又不敢違拗了張夢心,道:「是,小姐。不過秦大哥他說要我們等他,若是我們一走了之的話,他豈非尋不到我們了?」

    張夢心輕輕一笑,道:「無妨,秦師兄肯定有辦法找到我們的!」淡月聽她如此說,只好無奈地轉身回房,轉身之際狠狠地瞪了黃羽翔一眼。

    黃羽翔這時才相信張夢心會與自己一起離開司徒家,心中雖喜,但仍有一種不可置信的感覺。舉目向她看去,只見佳人嘴角邊輕含著一絲微笑,春花般的俏臉又白又膩,陡然之間,他心頭一震,竟是看得癡了,淡月小姑娘有什麼反應他又怎會再放在心上。

    鄭雪濤沉吟半晌,突然道:「張仙子,請你等一下,我也去收拾一下行禮,我跟你一塊吧!」他見張夢心離開司徒家已成定局,只得痛下決心,跟隨佳人而去。試想,張夢心纖纖柔弱,卻又是天下第一美人,自己若不跟隨於她左右,天知道黃羽翔這個好色小賊會幹出什麼事來!

    張夢心柳眉微皺,道:「鄭公子,你若是有事的話,不妨先行離去。」

    鄭雪濤忙道:「張仙子,秦前輩又不在你身邊,在下實不放心仙子!況且昨天才發生過魔教襲人的意外,還是讓在下略效綿薄之力。」

    張夢心原想再拒,轉念一想,暗道:黃羽翔這個小賊行事不受禮法所束,最愛胡鬧,自己身邊只有淡月一人。若是他要使壞起來,自己當真是無力可抗!想到此節,便不再作聲,已是默許。

    她原本就在好奇黃羽翔的為人,而昨天又被他所救,嘴裡雖然不說什麼,但心中卻有感激之意。又見他與單鈺瑩互相傾情,想到自己仍是孑然一身,仍未遇到讓自己傾心之人,心中便頗有幾分妒意,想看看黃羽翔除了一張俊臉外,到底有什麼地方能夠吸引這個讓她一見投緣的單大美人!而經昨夜黃羽翔一番驚世駭俗的表白,她心中雖斥他的膽大無禮,但芳心之事畢竟有些異樣感覺。

    雖然這一年來有多少青年俊傑對她心存愛慕,鞍前馬後不辭辛苦,但在她美得讓人窒息的容顏之前,卻無一人敢對她說出半句愛慕之言。要知道,她只是長得比別的女人美一點而已,她也需要戀人的甜言蜜語,需要心上人的溫暖懷抱,需要傾心男子的深情凝視;她也喜歡有人陪著到東海看日出,到西湖泛舟,到蘇州吃「采芝齋」的甜品。

    在感情上,她只是一個平凡少女。十九歲的花季之年,正在期待一場美麗的戀愛故事。

    雖然父親與師兄們都給無微不至的關懷,但午夜夢迴,偶被驚雷震醒,卻只是孤零零的一個人,獨自在失眠中消去漫漫長夜。在她美麗的臉龐之下,深藏著一顆渴望被人綣愛的孤單的心靈——老天爺,請讓我戀愛一回。

    偏偏在她心灰意冷之際,跑出一個黃羽翔。他果然也如其他人一般對她一見鍾情,但這一次見面卻引來自己對他的追捕,而在危難關頭,卻是他挺身而出,救了自己。但他不像其他人一樣對自己恭恭敬敬,他很無禮,臉皮又厚,行止又頗為放蕩,對自己更是幾近輕薄。照理說,他如此對待自己,自己應該把他恨得要死才對!可為什麼偏偏不能認真地生起氣來呢?

    她喜歡黃羽翔嗎?恐怕不會,在她的心中,自己的心上人應該是和父親一般的大英雄,是以她會對黃羽翔提出「三個條件」。但不可否認,自己的心中對黃羽翔的感覺是不同的,雖然說不上是愛,但卻佔據著一席之地。

    她理不清自己的思緒,便決定與黃羽翔同行,要麼徹底將黃羽翔的身影從心中驅走,要麼真個被他死纏爛打傾心於他。她行事果決,定下心思便決不再變,決不再悔!

    ——想要做心兒的如意郎君,就看看你是不是真能讓我傾心以對吧!

    「張姐姐,我也要和你一起闖蕩江湖!」司徒真真突然拉著張夢心的纖手撒嬌起來。

    張夢心笑笑道:「真真妹子,你爹爹娘親捨得讓你出門嗎?行走江湖,可是會遇上意想不到的危險,你啊,等過兩年再說吧!」

    「哼!」司徒真真將紅艷艷的小嘴嘟得老高,讓人見著了恨不得在上面狠狠地吻上一口,呢聲道,「我爹媽什麼都聽我的,只要我說了,他們一定不會反對的。再說了,有張姐姐在身邊,鄭大哥武功又這麼高,還怕什麼!」當下也不再等張夢心作答,逕自走到門外,隱隱聽到她叫喚下人的聲音,竟是讓他們為她收拾行禮。

    眾人面面相覷,對這個任性胡為的柔媚少女均感無奈,只單鈺瑩臉含微笑,對司徒真真頗為激賞,覺得她大有自己的作風,心中想道:司徒家的這個小姑娘倒是不錯,可以結為閨中密友。只是那小賊好色風流,恐怕又會動什麼歪腦筋!

    司徒家的僕人辦事效率極高,司徒真真雖是最後一個去準備行裝的人,而且準備了整整三個大包袱,但幾乎與淡月同時收拾完畢,反是鄭雪濤一個大男人丟三落四的,卻是最後一個回到客廳的。

    單鈺瑩看著司徒真真左右手各提了一個包袱,最後一個卻只能乾瞪著眼看著,不由得笑道:「司徒姑娘你怎麼拿了這麼多的東西?咱們可是要闖蕩江湖,可不是去遊湖踏青!」她嘴裡雖然這麼說著,但若是眼下的情景掉轉過來,恐怕她帶著的東西還要多上許多。

    她跟師父學武,平日也聽說過一些她師父遊歷江湖遇上的趣事。以她的性子,早就耐不住在家中的煩悶,從這方面說,即使沒有婚嫁一事,單鈺瑩也會變著法兒出門,黃羽翔只是適逢其會,做了冤大頭而已。

    司徒真真水汪汪的大眼睛無辜地向單鈺瑩眨了眨,道:「單姐姐,那我應該怎麼辦?」

    單鈺瑩自己也是初次出門,而且還是倉皇逃出,怎麼知道該如何做,只是若說自己也不知道,豈不是大大得沒有面子,當下一瞪黃羽翔,道:「小賊,你幫司徒妹子拿包袱去!」

    黃羽翔心道自己是男子漢大丈夫,女子要三從四德,你怎麼反倒要教訓起我來了。抬眼向她一瞪,正要一振夫綱,卻見她春花般的俏臉上三分蠻橫,卻有七分的哀求之色。心頭不由得一軟,苦笑一下,當下走到司徒真真身前,彎腰去拿她剩下的那個包袱。剛將包袱拿起,卻聽單鈺瑩又道:「司徒妹子,你將所有的包袱全部給這小賊一個背好了,他剛才得罪了你,現在正好陪罪!」

    「那可真是太好了,單姐姐,你對我真好!」司徒真真嬌聲對單鈺瑩說道,也不客氣,便將手上兩個大大的包袱向黃羽翔一扔,眼珠兒故意向上一轉,翻出一道眼白,顯然對他仍是氣憤未消。

    黃羽翔氣苦已極,想道:明明是瑩兒先得罪人家的大哥,現在壞人卻叫我一個人做。明明只動動嘴皮子,但好處卻全讓她一個得去了,自己可真是吃力不討好!只是既已伸出了手,也不好意思在幾個美人面前失禮。

    他心中說著抱怨的話,但手裡的動作卻是一點兒也不敢慢,只是嘴裡求饒道:「瑩兒,你看我一個人實在拿不了三個包袱,不如我們三人一人提一個可好?」

    單鈺瑩哼了一聲,道:「小賊,你可是個男人啊,連這種體力活也要讓我們兩個嬌滴滴的姑娘家做,你還好意思嗎!」

    黃羽翔只得閉口不言,再說下去,自己的性別可也要受到質疑了!不過是不是男人,倒無需眼下幾個女人的肯定。隨便到楚中一帶的青樓打聽打聽,「浪子」黃羽翔在風月場中可是赫赫有名的偉男子啊!

    張夢心諸人都是走慣江湖之人,自是知道出門應該帶些什麼東西,原想告訴司徒真真的。只是見到單鈺瑩將活全部推到了黃羽翔身上,一個個都忍了下來。

    張夢心雖對黃羽翔有幾分別樣感情,但這小賊老是企圖佔自己便宜,自是樂意他受苦以作薄懲;而淡月和鄭雪濤更是將黃羽翔恨之入骨,更加不會勸阻的了。

    眾人魚貫而出,張夢心、單鈺瑩、司徒真真三個大小姐美嬌娘自是輕身上陣,走在最前面,一路嘻嘻笑笑,說個不停。淡月和鄭雪濤都只有一個小巧的包袱,跟在後面。只黃羽翔這個可憐的男人,一個人左右各是個特大號的包袱,背上還橫被著一個,走在路上,倒像是個剛剛強搶歸來的盜賊。

    司徒大小姐吩咐僕人告訴她爹爹自己要出門遊歷江湖去了,命他們不准跟隨自己。她平時刁蠻霸道,雖不似她兩個哥哥將僕人們拳打腳踢,但這個丫頭最愛作弄人,眾僕人都對她心存畏懼,尤在她兩個哥哥之上。

    見她今日要離家出門,個個正是求之不得,恨不得大放煙花爆竹慶祝一番,哪會跟隨於她。只是在面上卻做得甚是不捨,生怕哪日大小姐歸來,心情一不爽,就要拿自己出氣。只是又不敢將臉上戚容做得太過淒慘,免得小姐會突然不捨得,改變主意又留了下來。個個心裡暗暗求神拜菩薩,希望江湖是個好玩的地方,讓自己家的小姐多呆上一陣。最好是此一去遇上她命中剋星,被哪個男子收去,讓他們能夠終身脫離苦海。

    於是,幾人便在老老少少眾僕人滿是戀戀不捨的戚容中出了司徒家。單鈺瑩心中還在暗歎,自己離家的那光景,雖然被人脅迫,但除了爹爹外,好像沒有看到誰露出如此依依的惜別之情,回去之後,定要將他們好好懲治一番。

    一行六人,男的英俊,女的貌美,走在路上,自是引得行人注目不止。好在司徒家的威名甚大,司徒真真在杭州城又是出了名的蠻橫,倒是無一人敢上來搭訕。

    六人先到黃羽翔早前投宿的客棧取了兩人的衣物,結了帳,便向錢塘江而去。黃羽翔和單鈺瑩本無目的,離開司徒家只是為形勢所迫,自是沒有地方可去。但司徒真真卻是極力勸眾人到錢塘江一遊,說道到杭州而不去錢塘江觀潮,等於白來一趟。眾人拗不過她,又加上還要等秦連,便依她之見。

    眾人行到下沙鎮,重又尋好客棧。張夢心諸女因不慣被眾人老是盯著,便都圍了塊輕紗在自己的臉上,遮去了絕色天香的臉蛋。但四女的身材無一不是上佳之選,玉容雖不可睹,倒反而增加了神秘之感,更引人指指點點。

    黃羽翔與鄭雪濤都覺看不到諸女的俏臉實在可惜,鄭雪濤只是放在心裡,黃羽翔卻是連連歎息,惹得單鈺瑩又是一番嗔怒。

    因天氣炎熱,眾人中午用過飯之後,便呆在屋裡不曾外出。如此而已倒也罷了,偏偏單鈺瑩先是出花樣要吃冰鎮西瓜,硬是要黃羽翔去買。此一先例一開,司徒真真頓時也來了勁頭,嚷著要吃綠豆湯,非要黃羽翔買來陪罪。雖然黃羽翔可以不賣她的帳,但單鈺瑩卻與她甚是交好,幫著她給黃羽翔施壓。黃羽翔無奈,又見兩女實在嬌艷如花,她們見硬逼無效後,又改用柔媚的眼神看著他。黃羽翔被美色所惑,只好屈從。

    好在黃羽翔以前在青樓時要討那些清倌人的開心,也曾不辭勞苦過,倒也不算太過心不甘。他先天真氣已成,寒暑不侵,也不覺天氣炎熱。只是兩女越來越過份,提得要求稀奇古怪的,到最後,連張夢心也來湊上一腳。

    黃羽翔雖然覺得被眾女環繞,乃是人生一大樂事。但其中有兩個卻是極端刁蠻胡鬧之人,實在匹敵不住,躲到了自己房中,大掛免戰牌,鮮有的不去招惹諸女。

    待到午後申時左右,眾人便到江邊等待漲潮。

    錢塘江的大潮乃是天下知名,以潮勢來說,實是中國第一大潮。東坡先生曾作詩讚道:八月十八潮,壯觀天下無!說得乃是錢塘江在八月十八那天,潮勢最為猛烈。偏偏這一年春夏兩季雨量比常年多多,當地人都說這幾天的潮勢極猛,決不在往年八月十八之下。

    由於不是觀潮的最佳日子,江邊的人不是頂多,但最近的潮勢洶猛,觀潮的人還是比平時多了很多。

    淡月這小姑娘甚是細心,臨出門時還帶著幾塊襯布,正好給諸人墊座。

    四女擠在一塊聊了起來,將兩個男人遠遠地趕開。黃羽翔雖覺無聊,但要和鄭雪濤這個情敵說話,倒不如悶聲不響。他看向諸女,只覺眾女在身材上倒真是各有所長。淡月、單鈺瑩和張夢心的身材雖然都是上上之選,但單、張兩女卻稍微偏瘦,淡月則是略顯豐腴。司徒真真年齡雖然稍小,但身材真是奪天地之造化,凹凸有致,當真惹火之極。一路行來之際,幾有一半行人的眼光是落在司徒真真身上的。

    黃羽翔越看越是入迷,丹田中真氣奔湧,幾乎克制不住綺念,要將司徒真真摟在懷裡痛吻一番。他忙強運真氣壓下萬般雜念,只是他已有十幾天沒有近女色,慾火已經累積了許久,而「抱樸長生」真氣遇到司徒真真這個天生媚骨之人,竟像是有生命一般蠢動不已,越來越是難以壓制。

    四女不知說了些什麼,好像將話題扯到了黃羽翔的身上,四人齊齊向他看來,正好看到他臉上露出頗為痛苦的神色。單鈺瑩只道他昨日的傷勢復發,忙從地上躍起,縱到黃羽翔身邊,驚問道:「小賊,你怎麼了!」

    黃羽翔此時慾火攻心,神智漸迷,猛然間聽到一個甜膩關切的聲音傳來,抬眼望去,正是自己深愛的女子。他此時慾火中燒,正要不顧一切將她摟在懷裡,猛聽得天地之間突然傳來一陣巨響,振聾發聵,他神智一清,道:「我沒事……」說話之間只覺耳朵裡轟隆隆的什麼聲音也聽不見。

    他站起身來,見單鈺瑩已經別過臉去看向江中,也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只見水天之間出現了一條細長的白線,轉眼之間,那道白線越來越粗,挾著萬馬奔騰的巨響,直向他們湧來!

    錢塘江,終於漲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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