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後由 不是小孩 於 2011-12-14 17:01 編輯
第一百九十二章 祝君春夢了無痕
這是一個..很乾淨的年輕人..
他的頭髮與衣著,總是那麼地一絲不茍,臉上總是帶著一點赤忱的笑容,眼中,亦是有那麼一絲如同初生嬰兒的純淨..
殺戮碎島的人開始習慣這個乾淨的年輕人..習慣他在每一個黃昏,抱著一把奇怪的黑琴,在婆羅塹彈唱那怪異的歌謠..
大多數人都在習慣,但不代表..所有的人都會習慣..
什島廣誅便不習慣,這個年輕人的眼中,總是跳動著某種他陌生的驕傲,無法形容地驕傲..就好像,人人就該這麼喜歡他,人人就該這麼重視他..
這是一種目中無人的驕傲,一個不明來歷的外來者,竟然就這麼輕易地被殺戮碎島的臣民接受..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但真正令什島廣誅不滿的是,這個乾淨的年輕人..從未將他放在眼中..是的..從未..
他總是很禮貌地問候,總是那麼親切地,溫和地,在每一次遇見時,道上那麼一聲太丞..但什島廣誅知道,這種禮貌,虛偽得令人作嘔..
這個少年,什島廣誅就是不喜,便如他不喜那出現在王身邊的女人一樣,可偏偏,什島廣誅不待見的這兩個外來者,卻是十分受戢武王禮遇..
「素續緣..見過太丞..」千篇一律的笑容,千篇一律的話語,連聲調,都如同早便練習過無數次一般,神態,動作,眼神,語氣..沒有一絲不妥之處…
「嗯..如何?整日往返聽思臺與別宮,你可有所得?」什島廣誅雙手負背,面帶一點嘲弄之色,「盲者的心思,你當真聽得懂?什島廣誅倒是疑問了..」
袖袍裡的手指微微一屈,素續緣臉上依舊那副表情,「回太丞,用心聽之,卻是聽得少許..只是太宮學問武修皆為當世一流,素續緣不敢狂妄..」
「是嗎?」什島廣誅如同未有所覺一般,依舊擋住素續緣的去路..
「太丞若無其他交代,素續緣便先行離開了..」
「那便離開吧!」
什島廣誅話音方落,便見素續緣身上一陣內元波動,隨即,人如青煙,足行飄渺,看似輕慢醉步,卻又快若閃電..雖然…方向不對..
飛速倒退中的素續緣臉上的笑容越發濃郁了..
「太丞..去聽思臺,可不止一條路呀…」
什島廣誅面色鐵青,不過是想稍稍敲打一番這個小鬼,沒想到,此子狡猾成這樣..竟然..退得這麼直接,退得這麼幹脆..
不過..這身法,為何這般眼熟?什島廣誅可以確定,素續緣方才所用之身法,絕對不是聽思臺上那人所教..但是..到底是在哪裡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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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這飛雪,都不願沾在你身上..是雪,不喜你..或者,是你,疏遠了雪?」一壇清酒,兩人聞香,無衣師尹看著閉目不言的殢無傷,搖頭道,「今天..是他的忌日..你不去他之墓前.為他焚一疊黃紙嗎?」
「在此亦可..」微微張開雙眼,眼如深淵,凝目處,如利劍臨身..「我無興趣,去他墓前看你做作的表演..」
「介意吾帶走這壺酒嗎?」無衣師尹含笑問道,「續緣與他母親..應該到了..」
「離開吧..帶著你的酒..」
「你當真不去?」
「你要我繼續重複嗎?」
無衣師尹聞言起身,拿過身前的酒罈,轉身離去….
「吾將他葬在即鹿墓旁..」紫色身影腳步不停,邊走邊說..「吾驗證過..他的確是吾血親..」
的確是,三個字,卻勾起劍者滔天殺機,寂井浮廊一時飛雪如刃,直刺人心..
身形一閃,殢無傷已站在無衣師尹身前,「所以呢?」
「無衣師尹此生無愧慈光之塔..這是他說的..」
「四宗合流之氣,便是身死,亦無消散..你不曾去過..吾在葬下他時,那遍地長出的紅花..」
「很美..淒艷得令吾吃驚..吾一直認為,這是即鹿與他送吾的禮物..」
「吾很中意這份禮物..」
劍聲鳴,墨劍直指,殢無傷眼神冰冷,「或許不是禮物..是詛咒!我不認為他們該祝福你!所以,從現在起,直言正題..」
伸出一指,按開頸邊之劍,無衣師尹淡淡說道,「就算是詛咒,那亦吾的詛咒..」
「那花兒,漸在凋零..」
「然後呢..」
「他死之後,除了吾,看來是還有其他人來探望..但吾,不喜有人以這種方式來探望他..」
「你在逃避什麼?」
「四宗合流之氣散盡,花兒便不在了..」
「怎樣做?」
無衣師尹直視殢無傷雙眼,半晌,卻又低下頭來深吸一口爐香..「吾要你..逐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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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地淒紅之中,一襲紫色衣袍獨立,身前,便是兩座亡者歸宿,輕把手中美酒倒入地面..
「吾知你喜烈酒..但慈光之塔的酒,卻是沒苦境的烈..」嘴角微微露出幾許苦笑,「即鹿..沒看好他..抱歉..」
「師尹今日來得早了..」一聲輕柔,兩道人影遠遠走來…
「續緣見過師尹…」素續緣站在風采鈴身後,對著無衣師尹行了個師徒禮..
風采鈴眼神微動,面上稍許無奈..便是說動棘島玄覺來教導續緣,自己亦是時時提點,但續緣卻是鐵了心要投無衣師尹門下..
默默無語的對視,錯綜複雜的關係,恩與怨不斷糾纏,人死,不是結束,而是令一場恩仇的開始,風采鈴來至墓前,將手中祭品放下..
「小叔似乎甚喜甜食與肉食..風采鈴多帶了些甜食..令妹..會中意嗎?」口中說著,手卻不停,風采鈴將祭品一一放於雙墓之前..
「有心了..」無衣師尹點上一縷祭香,交予素續緣手中…
「這花兒,又謝了不少..」
「吾知道..」
「要風采鈴幫忙清理嗎?」
「盛情謝過,無衣師尹會自理..」
「來年來時,若花再謝..」
「你要如何?」
「無他,幫慈光之塔添點新紅而已..」
無衣師尹眼中寒意漸濃,伸手折下墓邊一朵淒紅..「你..在威脅吾?」
「你的懷疑,相當合理,但卻偏離事實..」風采鈴伸手,指指無衣師尹手中紅花,「受人之託,我要帶一朵回去..」
「何處偏離?」無衣師尹依言將手中紅花交給風采鈴,「下次..她可以自己來..或者這樣,吾會比較中意..」
「事實便是那會事實..威脅,只是一種期望解決問題得手段..花若再謝,風采鈴無需解決問題..我..會製造問題!」風采鈴直起身,邊走邊說,「順便..你外甥從來不是聽話的人..你中意與否..重要嗎?」
「不重要..」無衣師尹點點頭,微笑道,「不過,你倒是提醒吾一件事..」
「什麼事..」
「母親,師尹..續緣認為..義父不會喜歡這種氣氛..」眼見兩人氣氛越發不對,素續緣及時出聲道,「有何事..離開此處再談不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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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素續緣做義子..我該說你膽大呢?還是膽大呢?或者是膽大呢?」
「有意見?」
「喂!客氣一點!我是來救你的!別太猖狂!」
「猖狂?你敢把我弄成即鹿之子,還不準我猖狂了?」
「我只是想看看你會不會被殢無傷砍死..」
「我現在自然死你是不是很失望?」
「有一點…」
迷幻空間中,兩顆光球不斷地碰撞著…
「你擅自改了原本該有的劇情!!」
「這是你真實融入這個世界的契機!!」
「我真心謝謝你,能容許我問候你父母嗎?」
「我沒父母..你不是不知道吧?」
「那雅狄王做你老爸好不好?」
「笑話!我寧可找也呆做我老爸!」
「所以,我現在揍你很合理!」
撞擊中,光球碎裂,兩個身影現出…
「今天就和你死過!!」柳青衣一把抓起身前的人..「你!!」
「喂!只是給你的人生增加點樂趣而已..至於嗎?這只是我的殘存意念而已,傷害不了我本身..」一張完全陌生的臉,一個記憶最深刻的..神..
「不用那麼驚訝,我只是..突然想做人了..」
「然後呢?」
「這是新的模樣..一切都是新的,我有父母,有親人,有朋友,也有..討厭的人..以後,說不定還會有喜歡的人..」
「要我說實話嗎?」
「什麼?」
「這張臉想要找到合適的女人..很難..」
「有困難的人生才有意義..」
「所以,故事的大結局是什麼?」
「故事的大結局是,以後沒人偷窺你了..然後,再發生這種狀況,我無法幫到你了..」
「能直說嗎?」
「你選擇繼續躺這裡挺屍,或者出去狠狠揍那個一直來這吸取你能源的扭蛋?」
「揍扭蛋!」
「Good Boy!」
「免廢話了,怎麼讓我活過來..」
「四宗生源,隨意一個借力復生..排除弱得一塌糊塗的儒門根基,佛,道,魔,三宗…我想,你知道會是哪一個吧..」
「然後呢..」
「一隻隻知道殺戮和攝取生源的怪物誕生..」
「你是要我出去揍扭蛋,還是干掉整個慈光之塔的人?」
「最後一點神力,把你流放..」
「那扭蛋!」
「我沒記錯的話,扭蛋會活很久,久到你有足夠的時間處理你和你新舅舅的關係,感動他,說服他,然後,做掉那顆整天只知道飄來飄去賣萌的扭蛋!」
「劍之初怎麼辦?」
「親兄弟為了女人反目,可悲的是弟弟打不過哥哥..」
「為什麼我比較小..」
「因為你是我加進去的..知道這件事的人只有即鹿,所以,你不用浪費時間去殺人滅口了..」
「雖然很不想說..但是..謝謝..一直幫我..」
「雖然沒什麼必要..但是..抱歉..將你的人生當做遊戲..」
「你真的想當人?」
「嗯..」
「祝你春夢了無痕..」
「我想我做人後,會看布袋戲..」
「跳坑愉快!」
「那裡的故事,有些悲涼..」
「嗯?」
「這裡的呢?會喜劇收場嗎?在我意識消失前,告訴我..」
「會!」
「很好..」很好,再見,不再見,陌生人走了,也不會再回來,新故事開始了,這是個不太好的開始..
「不過我希望你能有個很好的結束..」這是柳青衣意識消失前最後聽到的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