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二章 卻也活該
貴氣,有些時候,真是很難用金錢去供給出來的,高貴的氣度與習慣,是一種長期的累積..
僕人尚且如此,那其主會是如何?素續緣看著近乎被翻新一遍的水榭,一時無言..大興土木,然後,做靈堂..
「為什麼要在這裡種上曇花?」素續緣就那麼站在那裡,就那麼輕輕地詢問,那一雙眼,明朗地暖人心脾,鎏金青袍,染了滿身夕陽餘韻..
這張臉..真是可惜了這一雙眼..穆仙鳳心底無由來的奇怪念頭..好漂亮的眼睛..儒門子弟,俊俏人物不少,但有這樣的眼睛的..當真少有..恩..只比龍首差一些..
「穆姑娘?」素續緣輕喚一聲..無論這女子身後之人究竟是誰,有何打算,至少,這女子卻是盡心盡力地幫助自己操持這一場公祭的..雖然,她很多時候,不會按照自己的想法來,但事實上,她的想法,的確比自己要好..很聰慧的女子..只是,偶爾會如義父一樣..神遊物外..哈..
「啊!沒有..」穆仙鳳反應過來,不好意思道,「風公子..我..你..你方才,說什麼?」
「風某是問,為何要在這水榭..種上曇花?」素續緣言語依舊溫和,「曇花..太過短暫了..」
「是主人交代的..」穆仙鳳老老實實回答道,「這曇花,亦是主人準備的,花開時,很美..」
「哦?」素續緣走近幾步,來至穆仙鳳身旁,仔細打量著這滿園含苞的曇花..「生長這般快速..的確異於尋常..」
「嗯!是呢!這是主人自己育出的花種,長得會比一般曇花快速,只會在子夜盛開,花開的時候,花朵會滲出大量水氣,好似雲霧一般,很美的!」穆仙鳳興致勃勃說道,「這花兒,與一般曇花還有一絲不同之處哦..」
「是嗎?還有何不同之處?」素續緣非常配合地問道..每一次,言及其主,她都會帶著這種自豪與崇拜並有的情緒..能讓部下這般推崇..疏樓龍宿..非常人!
「這花兒,盛開時,全無一絲芬香,但在其謝盡之後,花朵兒觸及塵土,這花下的泥土,便會散發出陣陣幽香..恩..風公子,你怎麼了?」仙鳳說得興起,卻忽然看見身旁之人眼色莫名暗淡..
「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我如今卻是信了..你家主人,的確與我師長有舊..」素續緣微笑著,但那笑容,卻有些許苦味..「花開無一味,落塵碾作香..」
「風公子..是仙鳳說錯話了嗎?」
「不是你說錯話..是我..要做錯事了..」
「啊!」
「哈..你這模樣..有什麼好奇怪的?人這輩子,總要做幾件錯事的..」素續緣伸出手,輕輕拂去身前女子髮梢一絲塵土,「誰又能..怪我犯了錯?」
「風公子..你..」這種親暱的動作..穆仙鳳眉頭微蹙,風公子..怎麼這麼孟浪!
「你幫我,我幫你,天經地義,我自小,身邊的女子都對我很好,我與她們相處習慣了,這些動作,卻是改不過來了..抱歉..」素續緣說著,卻是又憶起在碎島的日子..母親一心全牽掛在自己身上,玉姨對自己甚好,幾乎有求必應,還有符應師姑和左右神姬..你們還好嗎..續緣很想念你們..續緣又讓你們擔心了..
素續緣道歉得誠懇,仙鳳卻也未太過計較,這公子哥兒,很多時候,卻是有些孩子氣呢..
「風公子..是想家了嗎?」
「有一點..」
水榭迴廊盡頭,金小開看著院中男女,不屑撇嘴..這傢伙..喜歡這種少根筋的居家貨?回頭看看靜靜站在一旁的默言歆,金小開想說點什麼,但看著那一張耿直穩重的臉,卻又失了談話的興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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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風冷,風過水榭,輕拂曇華幾許…
素續緣靜立在水榭門前,等著那將要到來的人…眼神中,有一絲緊張,有一縷過往..
「一舉鯨濤快哉風,世浪翻袖中。古今誰人堪伯仲?千秋雪,半夕蝶夢。」
雪白羽氅,衣袖翻飛中,自有一副仙風道骨,踏月而來的人,氣如山嶽,又有幾許清雅之風,擎海潮,北冽鯨濤擎海潮再出雪崖..
定神,躬身,低頭,稽首,素續緣努力平靜自己波動的情緒..「風槐柳,見過前輩..」
「是你..讓人帶信至雪崖?」擎海潮輕抬手,直奔主題..
「是..」素續緣抬起頭,看著身前熟悉的身影..前輩..你可安好..續緣..很懷念在雪崖的時光..前輩還是那麼愛品茶聽簫嗎?續緣不在,可有人替你盛雪煮茶?
「吾那劣徒..死了?」擎海潮面無表情,對著眼前人問道,不急不緩的語調,卻帶給人沉重無比的壓力..
「是..」素續緣額間細汗密佈,與擎海潮相處時日雖短,但對其瞭解卻是甚深,現在雖然云淡風輕,但自己若是一個回答不好..
「哦?那你與吾徒,又是何關係?」
「他是我族中長輩..」
「然後呢?」問答間,擎海潮不知何時,已行至素續緣身旁,「是誰準你借吾徒之死..生事!!」
一聲冷,殺意騰,擎海潮語凝寒霜,「你,最好給吾一個合理的解釋!」
素續緣強自定下心神,冷靜說道,「因為,我要素還真給我一個解釋!」
「嗯!」擎海潮直視身前之人雙目..「這個解釋..不夠!」
「前輩相信柳青衣嗎?」素續緣反問一聲,「前輩可相信自己的徒兒?」
「你是在質問擎海潮?」擎海潮輕笑一聲,「哈!師徒,亦只限師徒,其他,與擎海潮無關!」
「若是無關,前輩方才就該一掌斃了風槐柳了..」素續緣平靜道,手上,卻是不知何時多了一封書信..「他有一信,要我轉交..」
擎海潮接過書信..這潦草的字跡..卻是那愚子的..
「前輩看過信中內容,便知風槐柳是否可以信任..」素續緣淡淡說著,心裡卻是暗道一聲抱歉..這信的內容,的確是柳青衣交代的,但寫信的人,卻不是柳青衣...
師娘在留蝶夢土..師尊,人..比什麼都重要..
沒開頭,也沒結尾,簡簡單單幾個字,沒頭沒腦的一句話,像極了柳青衣的性格會寫出來的信,若換了平日,擎海潮卻是該惱其無狀,但如今..
「這封信,他是何時給你?他交予你時,有何交代!一字不漏,給擎海潮說個分明!」擎海潮語帶幾分焦躁,一身氣勢不自主爆發而出..「說!」」
「這是我,唯一能報答的方式了..之前卻是忘記了..你以後遇上擎海潮前輩,要記得與他說,擊珊瑚,便在這留蝶夢土..」
義父..抱歉..
「他說,這是他最後之能,希望前輩莫要浪費了他最後之心力..」素續緣微微垂下頭,他不敢看擎海潮的眼,在說謊的時候..他不敢..
「他又用那預感之能!」擎海潮聲調陡高,眼神冰寒,「吾不是說過,不準再用!!劣徒!」
「他不是聽話的人..」
「嗯!!」冷然一聲,擎海潮身不動,氣自發,雄厚勁氣,瞬間將素續緣撞開數步,「後輩,該有後輩的模樣!」
自己的徒弟,自己教訓得,他人,卻是指摘不得,擎海潮如今,卻是遷怒於人了..莫不是,那豎子是因此而亡?豎子!!
「咳..」未曾抵抗,素續緣硬受這一擊,擎海潮根基豈是易於,只是氣勁衝撞,就已讓素續緣咳血..「他..不是因此而亡..」
「嗯!」擎海潮剛欲開口,卻忽感一陣勁風掃來,手一揮,震散突來之擊,抬眼,卻見三道身影自水榭衝出..
高手!!絕對不是自己可以對付的高手!疏樓龍宿門下,豈有無目之人,還未真正交手,默言歆便感身前之人強悍..光是外放氣勢,就讓人有種如臨山嶽之感..江湖中,何時出了這等高手?
「風公子..你無恙吧!」穆仙鳳飛身來至風槐柳身旁,一手按在其背,助其安撫體內真氣,雙眼,卻是死死盯著擎海潮..不是自己與默言歆能對付的強者..怎麼辦?
「哈!風小子!漏氣咯?」金小開神色莫名..該死得傢伙,什麼時候惹上這種怪物!擎海潮身上的氣勢,他金小開只在一人身上看到過..那人,卻是他絕對不願招惹的對象..
「氣度不差,但火候..不夠!」擎海潮對著默言歆淡淡說道,「根基..亦是不夠!」
「這位前輩好修為..但仗武欺人,未免有失風度!」穆仙鳳出聲道,「風公子與閣下可有冤仇?閣下何必出手傷人?」
「吾需要與你解釋?」擎海潮反問一聲,將手中書信收入袖袍之中,神態輕鬆,似是完全未將身前幾人放在眼裡..
「晚輩自沒那個能耐與前輩分說,前輩若是有意,仙鳳可請主人與前輩一談..」這人自己處理不了,若真動起手來,吃虧是必然,他若是真與風公子有仇怨,也只能請龍首出來調解了..
素續緣穩下內元,心中苦笑..好了,來苦境,第一次受傷,說冤枉,卻也活該..這此,自己當真是掃到風颱尾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