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國色生梟 作者:沙漠 (已完成)

   
AkiMOON 發表於 2013-5-8 09:48
第五卷 大漠孤煙鐵甲寒  第五六零章 毗沙門



    楚歡見此情狀,有些愕然,卻聽得鬼大師聲音道:「那迦,你過來!」

    楚歡聽他叫喚自己,忙轉到他面前,卻見到鬼大師面具下那一雙赤紅的眼睛如今更是紅的可怕,似乎被鮮血佈滿了眼眶。

    「我的眼睛不成了。」鬼大師聲音頗為虛弱,「他已經等不及了,我的時日已經無多,如果我料想的不錯,他很快便要過來。」

    楚歡聽的迷迷糊糊,皺眉問道:「大……師傅,你說的他是誰?」

    鬼大師並沒有立刻回答,只是道:「女施主想要痊癒,還要數月,治療之法,戍博迦已經精通,交由他來治療,不會有錯。」

    戍博迦聲音肅穆,額頭貼著地面,也不抬頭,只是十分恭敬道:「戍博迦遵令!」

    鬼大師又吩咐道:「戍博迦,你今夜就動身,帶走女施主,你知道如何做。」

    楚歡急道:「要去哪裡?」

    「我無法離開。」鬼大師聲音很是虛弱:「那迦,我傳你的三部經書,你可誦讀過?」

    楚歡知道他所指的是《二十四法相那迦禪》等三部經書,微微頷首,鬼大師已經道:「三部經書,需要好生誦讀,銘記在心,每日裡時時誦念,不可耽擱!」

    楚歡聽他語氣肅穆,十分鄭重,只能點頭,鬼大師微一沉吟,似乎在想著什麼,片刻之後,喃喃自語:「難為你了……!」轉頭面向戍博迦,道:「你現在帶著女施主動身,從後山出發!」

    戍博迦抬起頭,神情一片肅然,也沒有太過猶豫,起身來,轉身便走,楚歡見氣氛大不尋常,鬼大師三人似乎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不清楚到底發生何事,再次問道:「師傅,究竟發生何事?」

    鬼大師這才面向楚歡,輕聲道:「諾距羅,由你護法!」

    諾距羅長身而起,大踏步走出門去,順手帶上佛堂大門,橫在門外,面無表情。

    鬼大師這才向楚歡道:「佛從西天來,普法眾生,世人只知有大禪宗、大密宗,然還有一支,便是我們大心宗!」

    「大心宗?」楚歡皺眉,這是他頭一次聽說佛教之中還有大心宗的存在。

    「大心宗傳法護法,護法三術,體、口、意!」鬼大師緩緩道:「大波羅居士創大心宗,後世立三術,三術細說,數月也難以說清,結印為體之精,真言為口之精,意念為意之精。我本想用幾月時間,引你先入口境,再入意境,只是我眼睛快要不成,在失明之前,引你進入意境,能否速悟,全靠你的造化,也是難為你了!」

    楚歡奇道:「師傅,你前番不是說,你的眼睛還能撐上一段時日嗎?」

    鬼大師輕聲道:「廟外發生的事情,你可瞧見?」

    「是!」

    「那人是伐闍羅弗多羅!」鬼大師淡淡道:「他修意術,今日前來,我已破了他的意術,但是我也已經受傷。」

    「伐闍羅弗多羅?」楚歡只覺得這名字十分拗口,問道:「他是何人?」

    「你遲早會知道。」鬼大師搖頭道:「他只是一塊丟出來的石頭,扔石頭之人,很快就會到來。」示意楚歡靠近,輕聲道:「我現在教你入意境之法,你能悟透多少,就看你的造化!」

    此時腳步聲響,便見到戍博迦匆匆過來,他身後背負著兀自昏迷不醒的媚娘,楚歡見到,急忙過去,只見媚娘臉色比之初入廟宇之時要好了許多,但是雙目緊閉,依然是昏迷不醒。

    戍博迦背著媚娘,舉重若輕,雙手合十,鬼大師已經道:「你去吧!」

    楚歡問道:「師傅,他們要去哪裡?我如何尋見他們?」

    鬼大師道:「緣分未盡,自能相見,他日不用你去尋他,他自會尋你!」戍博迦卻已經跪伏在地,虔誠地向鬼大師叩了幾個頭,隨即再不耽擱,背著媚娘,轉到佛堂之後。

    楚歡跟了幾步,但戍博迦雖然背負一人在身,可是腳下之輕盈,卻是令人驚駭,如同風中的羽毛,瞬間便離去。

    楚歡見戍博迦將媚娘帶走,不知是否該追上去,這邊鬼大師卻已經沉聲道:「那迦過來!」聲音雖然虛弱,卻充滿威嚴。

    楚歡皺眉,終究是回到鬼大師面前,盤膝坐下。

    ……

    ……

    諾距羅如同磐石一樣,守衛在佛堂之外,他高大的身材配上那張岩石般的臉龐,還真如同一尊護法金剛。

    也不知過了多久,漸近黎明,忽聽一陣鈴鐺之聲響起,此時四下寂靜一片,那鈴鐺之聲雖然不大,卻極為清晰地傳了進來,片刻間,鈴鐺之聲戛然而止,就聽到廟門傳來「咚咚咚」的敲門聲,敲門之聲很有節奏,不輕不重,就似乎是有客拜訪。

    諾距羅神情陡然一沉,厲聲道:「何人?」

    門外傳來一個清朗的聲音:「小僧毗沙門,前來拜會師兄,還望賜予一見!」

    諾距羅眼中立時顯出寒意,雙拳握起,並不回答。

    便聽得「砰」的一聲響,兩扇厚實的廟門在一聲響後,竟是直直倒下來,隨即「轟隆」一聲,砸在地上。

    院中的雷火麒麟陡聞此聲,也是受驚,朝向廟門望過去,也是發出一聲驚雷般的嘶鳴。

    兩扇廟門直直落下來,門洞大開,只見門外站著一道聲音,此時距離黎明尚有一段時辰,天色兀自昏暗,但是此人卻是打著一把十分怪異的雨傘,傘身佈滿了小鈴鐺。

    諾距羅見到這身影,瞳孔微微收縮,卻依然如同石像一般橫在佛堂之前,冷視來者。

    那人將手中怪傘微微舉起,立時現出面貌來,他臉上竟也霍然帶著面具,但是那面具卻是純綠色,面具罩住了臉,但是頭髮卻顯露出來,滿頭又短又捲的頭髮,身穿綠色長袍,右手舉傘,聽到雷火麒麟嘶聲,瞅了一眼,也不多看,抬步走進了院子當中。

    諾距羅見他進來,反倒平靜下來,靜靜凝視著那怪人毗沙門,毗沙門走的很慢,也走得很穩,距離佛堂尚有十步之遙,停下步子,聲音清朗:「毗沙門拜會,師兄是要避而不見嗎?」

    諾距羅淡淡道:「部尊尚在禮佛,沒有空暇見你!」

    毗沙門搖頭道:「今日有大事相商,他非見不可!」抬起步子,繼續往佛堂過來,淡定自若,將要上台階,諾距羅已經厲聲道:「站住!」

    毗沙門卻根本不理會,依然上到台階,諾距羅身形已經動起來,如同巨猿般騰身而起,隨即又如同大山般往那毗沙門撲過去。

    諾距羅落下之時,一拳已經擊出,毗沙門輕輕巧巧便即閃過,身法之輕盈,實難形容,閃過之時,左手輕柔地在諾距羅肩頭拂過,諾距羅撲了個空,回轉身時,就感覺自己的肩頭一陣酸疼,而毗沙門卻已經掠過他,上了台階,到得佛堂大門之前。

    諾距羅也顧不得肩頭酸疼,騰身而起,從後面再次攻向毗沙門,毗沙門也不還手,諾距羅連出重拳,招式怪異,每一拳打出,都是風聲呼呼,可見其拳力之猛,毗沙門身形飄忽,諾距羅每一拳都似乎要擊打在他的身上,但每一次卻都又是差之毫釐。

    諾距羅怪異的招式連續攻出十餘拳,竟是連毗沙門的衣角也沒有觸碰到,便在此時,聽得佛堂之內傳來聲音:「既是同門,進來又有何妨?」吩咐道:「諾距羅,有請毗沙門師兄!」

    ……

    ……

    楚歡此時已經藏身在佛堂金佛大像之後。

    廟門被破之時,鬼大師便已經吩咐楚歡藏身到金佛之後,更是囑咐楚歡無論看到什麼,都不要從金佛之後顯身。

    他甚至叮囑楚歡,不可對任何人聲言是自己的弟子。

    楚歡心中十分奇怪,但是鬼大師吩咐之時,顯得身份嚴肅,楚歡知道事情大不尋常,遵從鬼大師之命,藏身到了金佛之後。

    佛堂之內,一片寧靜,鬼大師已經轉過身體,面朝大門,大門被輕輕推開,毗沙門的身形便出現在門外,只是大門被推開之後,毗沙門卻並未進來,面具下的那雙眼睛,靜靜凝視著鬼大師,眼眸子深處,竟是隱隱帶著戒備之色,似乎對鬼大師十分的忌憚。

    鬼大師身形佝僂,瘦弱矮小,毗沙門卻是身材高大,衣著講究,兩人外形對比,相差甚遠。

    鬼大師不曾說話,倒是毗沙門沉默片刻,率先打破了沉寂,語氣中不無敬意:「師兄,前有伐闍羅弗多羅不知輕重,我只是派他前來探望師兄,孰知他不知天高地厚,對師兄大有不敬,毗沙門在此向師兄道歉!」

    鬼大師聲音平靜:「坐!」

    毗沙門竟果真就在門外坐下,他身上的衣裳本來很是乾淨,此時卻也不顧地上塵灰,席地而坐,將手中的怪傘放在身旁,諾距羅則是距離幾步之遙站定。

    「半年不見,師兄的病情看來越發的嚴重。」毗沙門輕歎道:「師兄救眾生,卻不能自救,讓人歎息。」

    鬼大師輕聲道:「枯榮法則,生死輪迴,魔道不除,終究難達極樂!」

    毗沙門歎道:「師兄即將遠赴六道,你若一走,人間道眾生,又如何自處?」面具下的眼眸子帶著光彩:「師兄能否顧念眾生,留下鎮魔真言?我大心宗鎮魔真言,師兄難道願意瞧著他自此消逝於人間道?」
AkiMOON 發表於 2013-5-8 09:50
第五卷 大漠孤煙鐵甲寒  第五六一章 真言



    楚歡匿身於金佛之後,遵照鬼大師的吩咐,也沒有探頭去看,但是佛堂二人的對話,楚歡卻是聽的一清二楚。

    毗沙門破門而入,楚歡只以為是強敵來犯,但是此刻聽得這二人對話,竟似乎並無敵意,那毗沙門語氣竟是十分的客氣,而且敬稱鬼大師為「師兄」,楚歡一時間頗為不解,暗想難道這毗沙門竟會是鬼大師的師弟?

    隨即聽得毗沙門說起所謂的「鎮魔真言」,楚歡從話裡行間卻依稀聽出,這毗沙門倒似乎是在向鬼大師討要什麼東西。

    鬼大師聲音已經傳來:「多年以來,你是否一直想得到真言?」

    「師兄何出此言?」毗沙門歎道:「這些年來,我助師兄在此靜修,只是盼望師兄能夠悟得妙法,弘揚大佛慈悲。只是師兄惡疾在身,行將遠去,大心宗鎮魔真言乃是鎮魔至寶,亦是我宗先輩嘔心瀝血的大智慧,毗沙門實不忍真言就此湮滅!」

    鬼大師並不作聲。

    毗沙門又道:「毗沙門只盼師兄擁有大無上之智慧,惜我大心宗歷代先聖之心血,遺下鎮魔真言,如此一來,非但是我大心宗之幸,亦是佛門之幸,更是六道眾生之幸!」

    鬼大師終於道:「真言該傳於何人,你當知曉法則,並不需要你來過問!」

    「師兄所言不差。」毗沙門歎道:「但是非常之時,行非常之事,師兄當知如今我們的狀況,無法找尋那迦後繼,而且師兄惡疾在身,也來不及找尋,毗沙門對佛明誓,只望師兄遺下真言,毗沙門自當竭盡全力,找尋那迦後繼!」

    楚歡在金佛之後,聽的似懂非懂,似乎明白了一點點,但細細一想,卻又是茫然不解,不過此時卻終是確定,毗沙門此番前來,還真是為了從鬼大師身上得到東西,而那件東西,毗沙門稱其為「鎮魔真言」,楚歡自然不知道什麼是鎮魔真言,但是卻隱隱感覺所謂的「鎮魔真言」,必定非同小可。

    鬼大師聲音淡然,聽不出他有任何情緒:「當年我們確曾在佛前明誓,只是明誓之言,你已經忘記!」

    「師兄何出此言?」

    「你出大佛台,誓言弘法!」鬼大師歎道:「只是你並未遵從當年在大佛台之誓言,大心宗雖不同於禪宗密宗,卻依然是普度眾生,善緣世人,但是多年以來,你未能弘揚佛光,反倒是帶來刀兵殺禍,這便是你遵守的大佛台誓言?」

    毗沙門聲音沉寂一陣,終是緩緩道:「師兄莫非忘記二十年前的事情?」

    鬼大師一聲「阿彌陀佛」,歎道:「終是如此,此事不忘,你心中便已經種魔,魔在心頭,何能稱為佛門子弟?真言乃佛門瑰寶,你心中有魔,怎能交付於你?」

    毗沙門也是一聲長歎:「師兄之意,便是不願意交出真言?」

    「阿彌陀佛!」鬼大師又一聲佛號,再不言語。

    毗沙門搖搖頭,才道:「師兄的眼睛似乎已經不成!」隨即緩緩道:「若是兩年前,伐闍羅弗多羅又怎能在師兄面前經住一合?不想此番他卻能令師兄破目見血,師兄之疾,看來已經是回天無力了。」

    諾距羅一直冷冷看著毗沙門,此時終是厲聲道:「毗沙門,你卑鄙無恥,利用伐闍羅弗多羅趁人之危,知道部尊雙目受創,你又登門而來,你全無佛心,乃是佛門之敵。」

    毗沙門也不看諾距羅,淡淡道:「師兄一目早已失明,另一目破目見血,如今已絕非毗沙門之敵,毗沙門不願意與師兄破面而對,還望師兄賜下真言,毗沙門感激不盡!」

    鬼大師雙目閉起,一言不發,其態度已經表明絕不可能交出真言。

    毗沙門眼中顯出無奈之色,兩隻手緩緩移動,抬起在小腹之前,姿勢怪異,雙手十指竟是結成法印。

    諾距羅見狀,神情大變,厲聲道:「毗沙門,你當真卑鄙!」大跨步衝過來,一條腿抬起,對著毗沙門已經踢了過來。

    毗沙門雖然盤坐在地,但是身形飄忽,諾距羅一腳踢過來,毗沙門已經輕巧閃過,雙手卻是快速結印,十指靈活無比,變幻法印,口中卻已經發出誦經之聲,誦經之聲十分低沉,含糊不清,但是躲在金佛之後的楚歡雙耳卻如同蒼鷹嗡嗡直叫一般,一時間心煩意亂。

    經聲頓起,諾距羅身體便是一顫,胸口就似乎被錘子猛擊一下,本來一拳已經緊跟著一腳打過去,這經聲起來之後,身體便往後連退幾步,臉上的顏色已經瞬間發白,他身體搖搖晃晃,似乎想拚力靠近毗沙門,但是毗沙門雙手結印的動作越來越快,雙目直視諾距羅,諾距羅一雙眼睛本來已經閉上,但是如蒼鷹般的誦經之聲不絕入耳,他的雙目就似乎被人拉住上下眼皮,身不由己一點點地睜開,那一雙瞳孔,更是情不自禁地與毗沙門對視。

    楚歡躲在金佛之後,只聞誦經之聲,並沒有看見外面的情景,若是他此刻能瞧見諾距羅的狀況,必定是大吃一驚,覺得匪夷所思。

    毗沙門雖然是盤膝而坐,連根手指也沒有觸碰到諾距羅的身上,但是諾距羅此刻表情卻顯出痛苦之色,身體不能動彈,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毗沙門面具下那一雙眼睛,猛然間諾距羅身體又是往後連退數步,雙腿一軟,一屁股坐倒在地上,「哇」的一聲,口中噴出一口鮮血,整個人往後便倒,巨大的身體倒在地上,昏厥過去。

    毗沙門身體一轉,盤坐於地,面向鬼大師,卻見到鬼大師本來佝僂的身體,此刻卻似乎端坐起來,雙目依然緊閉,但是鬼大師那一雙手,卻已經橫在小腹之前。

    鬼大師身患麻風之症,雙手是被白布包裹,連手指也是被白布包裹的毫無縫隙,只是他十指已經潰爛數指,左手剩下三根手指,右手卻只剩有兩根手指,而且長短不一,五根被白布包裹的手指很緩慢地結印,相比起毗沙門快速結印,鬼大師結印的動作便顯得緩慢無比。

    毗沙門見狀,眼中微微顯出訝然之色,眼眸子深處,劃過一絲令人難以察覺的憂慮,卻還是道:「毗沙門身為大心宗子弟,不會任由師兄帶走鎮魔真言,真言乃是大心宗瑰寶,並非屬於師兄一人,師兄既然不願意主動交出來,毗沙門就只能自己來取!」

    鬼大師並不說話,結印在小腹前,毗沙門雙目盯著鬼大師,再次十指快速結印,口中振振有詞,他誦經之聲其實並不大,但是傳出來的聲音,卻異常的雄渾,而且速度快極,楚歡坐在金佛之後,雙手捂著耳朵,但是那聲音卻似乎有極大的穿透力,不絕入耳,就似乎無論如何遮掩也無法阻止誦經之聲鑽入耳朵之中。

    他也不知道這究竟是誰誦經,但是誦經之聲鑽入耳中,他便感覺一陣心煩意亂,胸口之處十分的憋悶,腸胃又似乎在翻滾,總有一種想要嘔吐的感覺,正當楚歡難以忍受之際,耳中忽地傳來又一陣誦經之聲,這誦經之聲與先前那誦經之聲混在一起,但是卻明顯不同,楚歡能夠清晰地聽出兩種誦經之聲同時在耳邊響起。

    說來也怪,前一陣誦經聲讓楚歡身體難受,煩躁不安,但是後來加入的誦經之聲響起後,楚歡卻感覺胸口那陣憋悶感很快消失,而且剛才如同翻江倒海一般的五臟六腑忽然間也安定下來,亦無那種想要嘔吐的感覺。

    方才心煩意亂,楚歡甚至都無法思考,此時身體恢復,立時感到大為吃驚,他是聰明人,心中明白,自己方才身體出現難受之感,是因為誦經之聲造成,而恢復正常,也是因為誦經之聲造成,實在難以想像,誦經之聲竟然有如此巨大的威力。

    有一點楚歡倒是明白,外部聲音對於人的精神確實有著巨大的影響,最簡單的例子,如果一個人的聽覺接收到別人的褒揚,心中必定會十分歡喜,而接受到別人的貶罵,必定充滿憤怒,又比如聽到優美的音樂,能夠讓人身心舒暢,可是聽到噪音,卻能讓人心情煩躁,甚至與身體產生不適之感。

    只是誦經之聲卻能給自己帶來剛才那種極其難受之感,卻是楚歡很難想像到,如果不是因為後面一道誦經之聲及時出現,楚歡只覺得自己一定會被前一道誦經之聲所傷害,具體傷害到什麼程度,那卻是不復得知了。

    他卻不知,毗沙門利用詭異的法門已經導致諾距羅昏闕過去。

    毗沙門結印的手法越來越快,十指變幻,靈活無比,變化多端,其速度之快,若是常人看去,甚至已經分別出十指中哪是中指,哪是食指,嘴唇不停地顫動,誦經之聲自口中源源不斷傳出。

    鬼大師結印動作與毗沙門卻是大不相同,動作緩慢,而且結印手法並沒有毗沙門那樣變化多端,他雙眸緊閉,雙唇微動,也是在結印誦經。

    見到鬼大師雙目遲遲沒有睜開,毗沙門口中誦經之聲更是加快,他面具下的雙眼眨也不眨,直直盯著鬼大師面具下緊閉的雙眸,片刻之後,卻見到鬼大師的雙目眼皮微微顫動,很快,眼皮緩緩啟開,毗沙門見狀,眼中顯出喜色。

    鬼大師雙目睜開很慢,但終究睜開,他左眼失明,右眼則是破目出血,毗沙門眼中飛揚著異彩,瞧著鬼大師雙眼睜開,立時定住雙眸,與鬼大師四目相對,鬼大師右目赤紅,血霧瀰漫,左目因為失明,瞳孔顯得渙散。

    忽然之間,卻瞧見毗沙門一雙瞳孔開始收縮,眼眸子之中,充滿了驚駭,身體更是發顫,他眼中本來帶著神采,但是只轉瞬之間,卻被一種深深的恐懼所替代,口中誦經之聲竟是情不自禁微頓,爾後就見到毗沙門結印的十指陡然停住,眼眸子定住,身體輕輕晃了晃,端坐在地,一動不動。

    鬼大師卻也停止結印,身體委頓下去,這一刻,就似乎他全身上下的精氣在瞬間被抽乾,整個人顯得異常的虛弱。

    佛堂之內,一時之間死一般的寂靜,似乎連根針落在地上也能聽到聲音。

    楚歡在金佛之後,屏住呼吸,感覺到一種詭異的氣氛籠罩在整個佛堂,那誦經之聲同時消失,一時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想要探出頭去看看,但是鬼大師有交代,卻又不好違背。

    許久之後,只見毗沙門緩緩站起身來,望著虛弱不堪的鬼大師,他伸手拿起雨傘,走到諾距羅身邊,抓起諾距羅,然後緩步向廟外走去,走的很慢,步子也很短,雨傘上的鈴鐺發出「叮鈴鈴」的聲音,終是走出廟門,站在廟外,身體突然一萎,雙腿一軟,已經跪倒在地,隨即哇的一聲,吐出一大口鮮血,鮮血紅艷,落在地上,如同梅花盛開。
AkiMOON 發表於 2013-5-8 09:52
第五卷 大漠孤煙鐵甲寒  第五六二章 至尊



    毗沙門跪倒在地之時,不遠處已經有十餘道身影飛奔而來,清一色身著斗篷,手拿鐵杖,近前過來,紛紛跪倒在地,顯得對毗沙門異常的敬畏。

    毗沙門手中本來提著諾距羅,此時也已經脫手放開,他眼中早已不復之前的光彩,雖然跪在地上,但是身形卻似乎依然未能穩住,搖搖晃晃,艱難從懷中掏出一隻小瓶子,打開來,倒出一顆藥丸在手掌中,然後吞服下去。

    他的身體一直在顫抖,片刻之後,才恢復一些平靜,口中發出苦澀之聲:「他只有一具天下最脆弱的皮囊,卻是天下間最強大的人,他才是佛門至尊!」搖頭歎道:「原來他也會騙人……他一直在等著我來,就是為了今日,他的左眼……原來並沒有失明!」

    毗沙門抬頭望著已經顯出光明的天空,聲音依然苦澀:「你以最後一擊重創於我,遵守了大佛台誓言,你一路走好!」扭頭望著身邊昏迷不醒的諾距羅,吩咐道:「將他帶回,小心看守!」

    立刻有兩人上前來,將諾距羅拖了下去。

    毗沙門顫微微起身來,回過頭,遙望著佛堂之中那佝僂虛弱的身影,一手撐傘,一手單豎胸前,口中誦經片刻,隨即才淡淡道:「焚燬此處!」轉身便走,走出一步,身體又是一晃,幾欲跌倒,幸虧旁邊有人上前攙扶,在幾人的簇擁下,緩緩離去。

    ……

    ……

    佛堂之內,楚歡聽到毗沙門腳步聲離去,這才從金佛之後微微探頭出來,佛堂之內一片寂靜,只有鬼大師虛弱無力低垂著頭,身體向前佝僂,一動不動。

    楚歡閃身從側面過去,上前去將佛堂大門關上,這才轉身回到鬼大師身邊,見鬼大師氣息虛弱,整個人就似乎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氣,吃驚問道:「師傅,你怎樣?」

    鬼大師艱難抬頭,楚歡瞧他雙眼,吃了一驚,只見鬼大師雙目已經閉上,但是眼眶四周卻滿是鮮血,這一次並非眸內充血,而是真正從眼睛之內流出鮮血來。

    楚歡心中吃驚,鬼大師卻已經用虛弱的聲音低聲道:「你附耳過來,我現在說與你的每一個字,無論是否懂得,都要……牢記在心……!」

    楚歡忙道:「師傅,你已經受傷,要好好歇息,我們……!」不等他說完,鬼大師便用一種極為嚴厲的聲音道:「附耳……附耳過來……!」

    楚歡無奈,湊近過去,鬼大師湊近楚歡耳邊,低聲細語,楚歡一臉茫然,片刻之後,才聽鬼大師道:「我再說一遍,你要一字不差記住!」

    師徒二人在佛堂之中,院外,一支燃燒的火把飛過圍牆,落在廟宇的頂端,很快,火把如雨點般從廟宇外面飛過來,落在廟宇各處,這廟宇大部分地方都是木質結構,火把更是燃油所引,只片刻間,廟宇各處便先後燃起火焰來。

    雷火麒麟在院子當中,瞧見廟宇著火,立時嘶叫起來,隨即就見幾名身著斗篷之人從廟外衝進來,一人指著雷火麒麟道:「這是絕世良駒,咱們將它帶走!」一馬當先,衝著雷火麒麟過來。

    雷火麒麟瞅見有人衝過來,並不動彈,眼見那人距離幾步遠,雷火麒麟猛然一聲雷嘶,隨即猛向那人衝過去,那人一開始見雷火麒麟並不動彈,還以為容易對付,孰知雷火麒麟突然衝過來,普通的駿馬,只有經過一段衝刺,其速度才能達到極致,但是這雷火麒麟原地爆發力卻是異乎尋常的驚人,那人先是看到雷火麒麟突然動起來,等他眨眼間,雷火麒麟已經衝到他的面前,人立而起,兩隻前蹄已經向他踩踏過來。

    這斗篷人實在料想不到區區一匹馬竟然敢主動進攻自己,心中吃驚,好在他反應迅速,急忙閃躲,只是雷火麒麟落下的速度極快,此人閃躲雖快,卻也不能完全閃避,肩頭終究是被雷火麒麟一隻蹄子踏住,這人便覺肩頭就似乎一座大山壓下來,甚至能夠清晰聽到骨頭的碎裂之聲。

    這倒也罷了,最緊要的是,他本來是閃躲開去,可是肩頭被這一踩,身體往這邊一拐,便又被帶了回來,此時再要掄起鐵杖已經來不及,身體側翻在地,他也意識到大事不妙,心中驚駭莫名,怎能料到這匹馬竟有如此強悍的攻擊力,倒地之後,便要滾開,只是雷火麒麟的速度遠非常人所能想像,他只滾了半圈,就感覺背脊一陣劇痛,一陣骨裂之聲清晰傳來,脊椎骨竟是被馬蹄生生踩住,瞬間斷裂。

    他劇痛鑽心,慘嚎出聲,只可惜這雷火麒麟性若烈火,暴躁無比,又一蹄子踩下去,頓時將此人的腦袋踩了個稀巴爛。

    幾名斗篷人都是目瞪口呆,不敢置信,眼前發生的一幕是那般的匪夷所思,終是有一人厲聲道:「好畜生,拿下它!」

    數人掄起鐵杖,齊齊往雷火麒麟衝過來。

    雷火麒麟一聲雷嘶,不再迎向那群人,反倒是轉身往佛堂衝去,佛堂建造本就多木質,方才眾多火把扔在廟宇各處,引火點眾多,整個廟宇各處處處燃起大火,此時大火熊熊,煙塵滾滾,最易燃燒之處已經是烈焰翻天。

    眾人見雷火麒麟衝向烈焰翻滾的佛堂,都是有些吃驚,不少人只覺得匪夷所思,但凡這類牲畜,哪怕是猛獸怪禽,見到火焰,都會生出驚恐,莫說衝入火陣,便是連靠近火焰也不敢,卻料不到這匹駿馬竟敢衝進燃起大火的佛堂之中。

    佛堂大門已經在火焰中燃燒,雷火麒麟衝到佛堂門前,人立而起,長嘶如雷,兩隻前蹄重重踏在大門上,聽得「轟隆」一聲響,燃燒的大門竟是被雷火麒麟雙蹄踏開,隨即便衝入進去。

    從室內噴出滾滾濃煙,這群人也瞧不清裡面到底是什麼情況,都是握著鐵杖,距離大門一段距離,遠遠望著。

    廟宇已經有多處在大火燃燒之下塌陷,橫樑落下,牆壁坍塌,這些人聽得室內駿馬雷嘶之聲連續響起,心想這駿馬殺了自己一名同伴,此時雖不能宰殺,但是卻也終究要被活活燒死在大火之中,不過有人心中卻也暗想,這雷火麒麟速度奇快,氣勢驚人,方纔如果趁隙衝出院子,也未必能夠阻擋得住,只是不知這雷火麒麟為何有活路不走,卻要衝入佛堂之內受死。

    正尋思間,忽聽得馬蹄之聲響起,雷嘶之聲震動四方,隨即便瞧見從烈焰佛堂之中,雷火麒麟卻已經衝了出來,氣勢驚人,馬背之上,卻豁然坐著一人,蒙面而出。

    見到馬背上有人,眾斗篷人先是一怔,但是反應倒也迅速,已經有人厲聲道:「馬背上有人,別讓他跑了!」已經有兩人一左一右撲過去,同時將手中鐵杖掃了過去。

    坐在馬背之上的,自然是楚歡。他手中握著血飲刀,瞧見鐵杖掃來,雙目異常的寒冷,甚至帶著殷紅之色,殺意濃郁,刀光閃過,率先掃過來的鐵杖竟是被血飲刀削成兩截,前端飛落,另一根鐵杖則是掃向馬腿,雷火麒麟兩隻後蹄卻已經猛力一層,背負著楚歡躍起,躍起的高度,普通駿馬遠遠不及,這一躍,那鐵杖便堪堪從雷火麒麟身下掃過,打了個空。

    雷火麒麟前躍至落地,這一躍之間,竟已經躍出數米之遠,便是連楚歡心中也驚訝,卻也不多想,瞅見旁邊一名斗笠人,心中殺意盛怒,一刀便劈過去,連同斗笠帶著腦袋一下子劈成兩半,鮮血飛濺之間,雷火麒麟一聲長嘶,已經如閃電般向院子外面飛馳而去。

    眾斗笠人驚駭之間,卻也不猶豫,已經有人叫喊道:「追,別讓他跑了!」一個個大喊著衝出廟門,晨光之下,依稀瞧見雷火麒麟正往南邊疾馳,短短時間,那雷火麒麟卻已經相距甚遠,這群鬥笠人情知難以追上,卻也是叫喝著在後面追出一段距離,只是前面雷火麒麟速度奇快,只片刻間,前面影子越來越淡,竟是消失不見。

    見追趕無望,一名斗笠人揮手道:「你們去稟報,便說廟中逃走一人,騎著大紅馬,還有一把怪刀,留下一個人隨我回去廟外,等到完全燒燬,我們再去匯合!」

    當下便有一人留下,其他人迅速離去。

    廟宇此時已經是坍塌下去,滾滾濃煙飄然升空,兩名斗篷人距離廟宇一段距離,遠遠瞅著,忽聽得一陣馬蹄聲響起,扭頭望去,卻見到一隊人馬正向這邊飛馳而來,來人竟是有十數騎之多,都是手中握著馬刀,身上的甲冑鮮明,當先一人身穿皮毛衣裳,卻是彎弓搭箭,來勢洶洶。

    兩名斗篷人先是一怔,一人已經失聲道:「不好……!」見到對方人多勢眾,轉身便走,同伴急忙跟上,聽得身後破風聲響,一支箭矢刺破空氣匹練而來,正中一人背心,那人慘叫一聲,翻倒在地,身後馬蹄聲聲,另一名斗篷人跑出沒多遠,便已經被後面追上的人馬圍住。

    斗篷人抬起頭,臉上帶著面具,面具下的眼睛卻是顯出驚恐之色,已經有人厲聲喝道:「還不放下武器,否則立刻射殺!」

    斗篷人握緊鐵杖,反是厲聲問道:「你們是何人?」

    人群之中緩緩馳出一騎,紅馬血刀,正是去而復返的楚歡,雙眸冰冷,長刀向前,指向斗篷人:「你們又是誰?」
AkiMOON 發表於 2013-5-8 09:53
第五卷 大漠孤煙鐵甲寒  第五六三章 誣陷


    楚歡等人將那斗篷人團團圍住,那斗篷人逃脫不得,聽得楚歡反問,冷笑道:「今日你已經闖下大禍,若是放我離開,或許能夠留下你等性命,否則……!」他尚未說完,「嗖」的一聲,一支箭矢舌在他的肩頭,此人慘叫一聲,被這一支箭射翻在地,抬頭看去,卻見射箭之人一身皮毛衣裳,年紀輕輕,皮膚粗糙黝黑,面無表情,正是方才一馬當先追趕過來之人。

    射箭的自然是狼娃子,狼娃子口不能言,但是眼眸子卻已經表達出清晰的意思,眾人會不會死暫且不說,但是斗篷人的性命,卻是可以隨時取下。

    便在此時,卻聽得又一陣馬蹄聲響起,眾人立時警覺起來,循聲望去,只見一隊人馬正飛馬馳來,竟有二三十人之眾。

    楚歡皺起眉頭,來者都是西梁人,其中有幾人楚歡甚至認識,當先一人肥肥胖胖,卻是那天晚上瞧見的青銅山塔部族長山塔喜鳴。

    山塔喜鳴身後跟著三十多名人高馬大的西梁人,佩戴背弓,到得近處,拉住馬韁,高聲喝道:「好大膽子,知道這是哪裡?這是我山塔部的所在,你們秦人竟敢在這裡撒野!」

    楚歡示意眾人不要輕舉妄動,調轉馬頭,衝著山塔喜鳴拱拱手,微笑道:「山塔族長,你好啊,咱們又見面了!」

    山塔喜鳴先不看楚歡,而是看著楚歡座下的雷火麒麟,眼中顯出艷羨之色,隨即目光移到楚歡臉上,楚歡先前包裹的布巾已經取下,山塔喜鳴見到楚歡臉孔,先是一怔,隨即冷笑道:「你這話我不明白,什麼又見面了?我們何曾見過?」

    楚歡眼中劃過一道光,此人分明在前夜便見過自己,當夜天上月光明亮,楚歡將對方的相貌看的一清二楚,而且當夜兩人還說了不少話,山塔喜鳴眼睛只要不瞎,一定也將自己的相貌看得清楚,如果沒有健忘,那也不可能這麼快忘記自己。

    此時山塔喜鳴聲稱並不認識自己,楚歡立時覺得有些蹊蹺。

    山塔喜鳴望向不遠處兀自在燃燒的廟宇,臉上神情難看,厲聲問道:「秦國人,我來問你們,鬼大師所在的廟宇,是何人燒燬?」

    楚歡正色道:「山塔族長來的正好,我們抓住了其中一名兇手!」

    山塔喜鳴「哦」了一聲,催馬上前,楚歡一揮手,有幾人閃開,亮出一道口子,山塔喜鳴等人便瞧見坐在地上中箭的斗篷人。

    「他是兇手?」山塔喜鳴指著斗篷人問道。

    楚歡點點頭。

    山塔喜鳴衝著那斗篷人嘰裡呱啦說了幾句,楚歡等人一時竟聽不懂山塔喜鳴在說些什麼,又聽得那斗篷人也嘰裡呱啦回了幾句,嘴角甚至現出得色。

    楚歡感覺事情大有蹊蹺,需知西梁國不少部族有自己的土語,但是當初西梁舉國學習中原,行政制度以及文化都是大肆引進中原的成例,也正因如此,西梁國上下也大都是以漢語交流,只是其中夾雜一些西梁本國的方言而已。

    此時山塔喜鳴嘰裡呱啦說著話,明顯是土語,這斗篷人臉上帶著面具,按照常理,山塔喜鳴不可能認出斗篷人是誰,更不可能確定這斗篷人懂得土語,他一上來就說著土語,楚歡立時察覺情況有異,沉聲打斷道:「山塔族長,你認識他?」

    山塔喜鳴點頭道:「自然認識,他是我們山塔部的好朋友1」

    「好朋友?」

    「不錯。」山塔喜鳴眼睛瞇成一條縫:「他是藥商,經常來我們山塔部收購藥草,而且我還款待他多次,又怎能不認識!」

    「看來山塔族長對這位好朋友實在是記憶猶新。」楚歡笑道:「不需要看他面孔,就能知道他是你們山塔部的好朋友!」

    「他每年都要來我山塔部幾次,我對他的身形熟的不得了。」山塔喜鳴盯著楚歡道:「你們剛才說他是燒燬廟宇的兇手?」

    楚歡不說話,只是微微頷首。

    「但是烏戈所說的卻不一樣。」山塔喜鳴冷笑道:「他說廟宇是你們燒燬的,他從這裡路過,發現你們的惡行,你們便要殺人滅口!」

    他口中的「烏戈」,顯然是指那斗篷人。

    楚歡一眾人等聞言,都是一怔,不少人立刻顯出怒色,但好在這群人都是訓練有素,雖然心中憤怒,卻也不叫嚷。

    楚歡先是一怔,隨即淡然笑道:「那麼山塔族長認為誰說的是真話?」

    山塔喜鳴冷笑道:「你們是秦人,烏戈是我們山塔部的好朋友,他與我們山塔部已經有許多年的來往,你說我會相信誰?」

    山塔喜鳴身後已經有人怒吼道:「快交出烏戈,你們這群卑鄙的秦國人,竟然燒燬廟宇,害死了鬼大師,我們要為鬼大師報仇……!」此人一喊,其他人也紛紛叫嚷起來,揮舞著手中的馬刀,他們有數十人之眾,一時之間卻也是氣勢洶洶。

    楚歡已經意識到情況不妙,心中已經清楚,方纔這山塔喜鳴說了一番土語,十有八九是要當著眾人之面與斗篷人串通,兩人這是要栽贓陷害,將燒燬廟宇害死鬼大師的兇手推到秦國使團的身上。

    山塔部眾人群情激奮,那斗篷人嘴角顯出得色,緩緩起身來,大聲道:「你們這群秦人,在我西梁的土地上,竟然燒燬廟宇,鬼大師濟世救人,許多人都受過鬼大師的恩惠,你們害死鬼大師,究竟有什麼圖謀?」

    他此時反客為主,得意洋洋,只當山塔喜鳴來援,楚歡等人便不敢輕舉妄動,他肩頭中箭,疼痛不已,一隻手捂著肩頭,便要從那閃開的道路走出來。

    「噗」!

    箭矢聲響,面無表情的狼娃子陡然間又射出了一箭,這一箭正中斗篷人膝蓋,斗篷人萬料不到這個時候狼娃子還敢出手,膝蓋一陣巨疼,「哎喲」一聲,跪倒在地。

    山塔喜鳴厲聲道:「果然是心狠手辣,你們還敢說鬼大師不是被你們所害?」

    楚歡淡淡問道:「山塔族長,是你自己想要誣陷我們,還是背後有人主使?」

    「胡說八道。」山塔喜鳴冷聲道:「我們剛才就在附近不遠,你們燒燬廟宇,火焰沖天,還當我們瞧不見嗎?鬼大師在我們山塔部的土地上修行,那是我們山塔部的榮耀,我們也是受命要保護這裡,如今廟宇被你們這群該死的秦人焚燬,鬼大師被你們所害,你們難道還想離開這裡嗎?」抬手一指楚歡,厲聲道:「你們若是識相,現在都下馬來,束手就縛,我們不會傷害你們,只會將你們交去卓顏族長處置!」眼角抽搐,冷笑道:「若是還想在我西梁逞兇,我們大西梁勇士可由不得你們!」

    他義正詞嚴,三言兩語之間,卻已經將焚燒廟宇的罪責扣在了楚歡等人的頭上。

    楚歡心中明白,對方既然有心要栽贓陷害,那已經是打好了算盤,鬼大師圓寂歸天,臨死前已經交代要在烈火中焚燒軀體,諾距羅被毗沙門帶走,戍博迦帶著媚娘已經離開,不知身在何處,楚歡此時發現,對仿真要栽贓陷害,自己竟是沒有人證證明清白。

    楚歡自然不會害怕山塔喜鳴這群人,真要動起手來,雖然對方人數多出一倍,但是楚歡卻也自信自己這邊完全可以佔據上風。

    只是如果不能證明此事並非自己這幫人所為,輕易與對方動手,如果殺死對方人手,此時一旦被添油加醋傳揚出去,必然會給整個大秦使團造成不可估量的麻煩,西梁人必然都會以為秦國使團在西梁放肆胡為,燒燬廟宇,殺害西梁人,這樣的罪名,很可能導致大秦使團在西梁寸步難行,更不提能將西梁公主帶回秦國。

    楚歡甚至覺得如果真的出現惡劣的後果,西梁朝堂只怕也有人會跳出來,借此事興風作浪,和談之事一旦失利,使團上下就算能夠活著回到秦國,只怕也沒有什麼好日子過。

    楚歡盯著山塔喜鳴,山塔喜鳴見楚歡一雙眼眸子銳利寒冷,一時間卻不敢對視,撇過臉去,楚歡見此人與自己對視的勇氣也沒有,又想到上次見到山塔喜鳴之時,山塔喜鳴全無惡意,今日卻又突然想盡辦法栽贓陷害,這中間必定有緣故,此時作俑者十有八九不是山塔喜鳴,在他背後,必定另有他人指使。

    忽地想到毗沙門,隱隱覺得,此事很有可能與毗沙門有關,只是一時間卻想不明白,這山塔喜鳴雖然只是青銅族長,但好歹也是一個族長,如果是毗沙門指使山塔喜鳴前來誣陷,那麼毗沙門的身份自然遠高於青銅族長,那毗沙門又到底是什麼樣的身份?

    山塔喜鳴見楚歡沉吟不語,似乎有些不耐煩,一揮手,身後立刻有人催馬齊齊上前,十幾張弓已經彎弓搭箭,箭矢對準了楚歡一群人。

    楚歡這邊有四五人配了弓箭,也迅速彎弓搭箭,雙方箭矢相對,都是怒目相視,生死之戰,一觸即發。
AkiMOON 發表於 2013-5-8 09:54
第五卷 大漠孤煙鐵甲寒  第五六四章 金箭


    楚歡凝神靜氣,就在此時,忽聽得「嗖」的一聲響,又是一支箭矢破空而來,這支箭卻非在場任何一人所發,卻是從北邊射過來。

    此箭射出一個弧度,並不傷人,竟豁然落在兩群人中間,此時陽光已經升起,楚歡瞧過去,一支金色箭矢插在地上,在陽光照耀下,閃耀著金光。

    眾人扭頭望去,卻見到不遠處正有幾騎緩緩醒來,來者不到十人,甲冑在身,當先一人黑盔黑甲,頭盔之上,鷹首雕飾十分精緻,騎乘著一批青色的高頭大馬,人即魁梧,馬亦矯健,他手握長弓,那一支金色的箭矢,自然是此人所發。

    此人一身黑盔黑甲,盔甲看上去十分的沉重,而且配有黑色的面罩,面罩最顯眼的便是那設計精巧的鷹勾鐵鼻。

    鐵罩遮住了此人的面龐,一時間看不清相貌。

    山塔喜鳴等人瞅見金箭入地,神情都是變色,呆呆瞧著來人,已經有人厲聲叱道:「大王子在此,還不下馬!」

    楚歡第一眼瞅見那鷹盔人,就感覺似曾相識,當有人呵斥出聲,楚歡腦中靈光一現,驀然想起一人,心中吃驚:「難道這人是摩訶藏?」

    他方才就瞧見此人的身形很是熟悉,此時有人提到「大王子」三字,楚歡立刻想起,這人的身形竟果真如西梁大王子摩訶藏極其相似。

    鷹盔人將手中長弓掛好,抬起一隻手,掀起自己的鐵質面罩,露出一張虯髯大臉,瞧向楚歡,笑道:「楚兄弟,你好啊,咱們又見面了!」

    楚歡此時看清他的面容,吃驚不小,此人竟果真是西梁大王子摩訶藏,楚歡是在想不到會在這種地方瞧見摩訶藏。

    山塔喜鳴早已經滾下馬來,膽戰心驚跪倒在地,他未必認識摩訶藏,但是金箭卻是識得。

    摩訶藏非但是西梁國的大王子,而且更是西梁國數一數二的勇士,勇冠三軍,年少之時便能夠屠狼殺虎,更是拜在西梁南院大王肖天問的門下,學習兵法佈陣,在西梁國威望極高,而且已經被西梁王設立為儲君,他朝便會成為大西梁的西梁王。

    山塔喜鳴區區一個青銅族的族長,見到金箭,哪裡敢怠慢,下馬率領眾人跪伏在地。

    摩訶藏也不看他,輕抖馬韁,騎在馬上到了楚歡面前,打量一番,笑道:「楚兄弟,我還一直擔心你們走不出大沙漠,如今在這裡見到你,實在是太好了。在秦國之時,有勞你多多關照,你的恩情,摩訶藏可一直記在心頭。」

    楚歡拱手行禮道:「楚歡見過大王子!」他是秦國之臣,摩訶藏是西梁王子,楚歡自然不用下馬行臣子之禮。

    摩訶藏四下裡掃視了一遍,問道:「楚兄弟,我瞧山塔部的人與你們有些矛盾,到底出了何事?」

    楚歡當下便將廟宇之事說了一遍,不過該隱瞞的卻隱瞞下來,只說自己是找尋鬼大師求醫,然後突然有一夥人前來焚燬寺廟,抓住了一名活口,遇上山塔喜鳴,卻反被山塔喜鳴誣陷為兇手,雙方這才鬧出矛盾來。

    至若拜鬼大師為師、毗沙門與鬼大師的較量等事,楚歡卻是隻字不提。

    摩訶藏聽完之後,手握馬鞭,調轉馬頭到得山塔喜鳴身邊,一鞭子抽了下去,山塔喜鳴不敢閃躲,那鞭子抽打在山塔喜鳴的背上,衣屑飛舞,背上肌膚露出來,立時出現一道鞭痕,山塔喜鳴肥胖的身軀抽搐,低著頭呲牙裂齒,卻不敢叫出聲來。

    摩訶藏抽了數鞭,才冷冷盯著山塔喜鳴,問道:「是誰指使你這樣做?」

    山塔喜鳴低著頭,卻道:「大王子,廟宇確實是他們所毀,烏戈瞧見……!」他話聲未落,摩訶藏又是一鞭子抽打下來,這一次卻是打在山塔喜鳴的腦袋上,山塔喜鳴慘叫一聲,抱頭滾倒在地,山塔部眾人瞧見,更是膽戰心驚。

    摩訶藏這才調轉馬頭過去,向楚歡笑道:「現在你不用擔心,沒有人會說廟宇是你們所毀,你們是清白的!」

    楚歡勉強一笑,問道:「大王子怎地會在這裡出現?」

    摩訶藏笑道:「我正要巡視古拉沁草原各部,路過此處不遠,瞧見這邊的火光煙塵,所以過來,誰知道卻遇上了楚兄弟。」望向火勢漸息的廟宇,眼角跳動兩下,隨即掃視了楚歡身邊的部下,問道:「楚兄弟,你們使團只來了這些人?」

    楚歡反問道:「大王子可瞧見我們使團另一路人馬?」

    摩訶藏搖搖頭,楚歡心中有些擔憂,暗想也不知道軒轅勝才那一路人馬如今到底是個怎樣的狀況,又想到戍博迦和媚娘不知所蹤,諾距羅卻是明顯被毗沙門帶走,楚歡一時間覺得腦亂如麻。

    諾距羅被毗沙門帶走,自己既然得到鬼大師的傳承,將諾距羅救回,自然也是責無旁貸,媚娘體內毒素未清,被戍博迦帶走,鬼大師雖然說過接下來戍博迦也可以解毒,但是究竟是個什麼結果,那是誰也不知道。

    除此之外,尚要找尋軒轅勝才一干人,直到今日為止,依然沒有軒轅勝才那一路人馬一絲消息,也不知他們是否已經走出沙漠,各件事情當真是了無頭緒,讓人頭疼。

    那名被稱為烏戈的斗篷人此時躺在地上,他膝蓋中箭,一開始還合著山塔喜鳴叫囂,只是見到摩訶藏過來之後,便即趴在地上,一動不動,就似乎已經死去。

    摩訶藏見楚歡臉上有為難之色,問道:「楚兄弟,是否有什麼需要幫忙之處?我正要前往卓顏部,不如隨我一同前往,好好喝上幾杯!」

    楚歡心知事情要一件一件的來,鬼大師說過,戍博迦治好媚娘,會主動來找自己,戍博迦既然離開,肯定要避開毗沙門一干人,事先必定有著周密的計劃,自己就算此時去找尋,也未必能找到絲毫蹤跡。

    至若諾距羅,則是被毗沙門帶走,想要救回諾距羅,必然要找到毗沙門,只是要找到毗沙門,自然要知道毗沙門究竟是何人。

    斗篷人烏戈自然是知道毗沙門的身份,楚歡微一沉吟,想著先將烏戈握在手中,回頭找個機會私下詢問,總要問出毗沙門的身份下落才是。

    廟宇被毀,當前也還只有先回到卓顏部,一切從長計議,而且有摩訶藏在身邊,在西梁國內,許多事情恐怕也順利得多,此外卓顏倫派人出去打探軒轅勝才一路人馬的消息,或許有可能已經打探出消息,當下便向摩訶藏頷首道:「一切有勞大王子關照。」示意手下人去將那烏戈帶上。

    兩名近衛軍兵士翻身下馬,都是拔出刀來,靠近過去,叫喝兩聲,那烏戈匍匐在地上,一動不動,一人已經冷喝道:「還不起來,在裝死嗎?」

    楚歡見烏戈動也不動,微皺眉頭,隨即一股不好的預感襲上心頭,示意兵士上前,一名兵士靠近過去,將那烏戈翻過身來,只見烏戈臉色發紫,口鼻之中都有暗黑色的血液流出,眾人都是吃了一驚,這傢伙竟然已經趁著眾人不注意,用毒自殺。

    摩訶藏見烏戈死去,也皺起眉頭,卻並無說話。

    楚歡沉默片刻,才向摩訶藏抱拳道:「大王子稍候!」又吩咐一人去通知白瞎子等人,要前往卓顏部。

    廟宇著火,狼娃子領了半數人趕來,白瞎子等人卻並無過來。

    楚歡騎著雷火麒麟獨自來到焚燬的廟宇之前,只見先前一座肅穆的廟宇如今已經是一片狼藉,大火已經熄滅下來,只有幾處燃著小火,煙霧繚繞,楚歡騎在馬上,掃視片刻,雙手合十在胸前,口中默念一陣,忽聽馬蹄聲響,扭頭望去,卻是白瞎子等人趕過來,見到楚歡,白瞎子已經道:「大人,你沒事吧?食物不多,我們準備去打些野味回來,所以來遲了!」

    楚歡見這群人果然打了些野兔飛鳥,掛在腰間,搖搖頭,也不說話,調轉馬頭,領著白瞎子一群人過去集合。

    摩訶藏領人一直騎在馬上等候,見到楚歡回來,這才道:「楚兄弟,咱們這就去吧,卓顏部姑娘的舞姿可是最美的!」

    楚歡淡然一笑,摩訶藏卻又瞧向跪在地上敬畏無比的山塔喜鳴一干人,沉聲道:「山塔喜鳴,這些都是你部族的精銳?」

    山塔喜鳴忙道:「大王子,我們山塔部是小部族,除了被徵調的青壯年,今日帶來的,都是我們部族最強壯的勇士!」

    摩訶藏點點頭,道:「帶著你的人,跟隨本王子前往卓顏部!」

    山塔喜鳴一怔,卻不敢多說什麼,而且一般來說,像摩訶藏這樣的王子,身邊可素來少不了驍勇的護衛,而且應該前簇後擁人多勢眾,說什麼也輪不到青銅部族來擔任護衛。

    山塔喜鳴聽說過,小王子摩訶羅一旦出行,身邊從不低於千人,不過他也聞聽大王子摩訶藏行事素來特立獨行,不同常人,只帶著幾名護衛出來巡視,對於這位大王子來說,恐怕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

    白瞎子瞅見摩訶藏,打量著他身上那套黑盔黑甲,眼眸子中卻顯出驚訝之色,目光閃綽,似乎有什麼心事。
AkiMOON 發表於 2013-5-8 09:54
第五卷 大漠孤煙鐵甲寒  第五六五章 摩訶計


    幾支隊伍合成一塊,摩訶藏處在隊伍之中,並沒有在前領路,卻是讓山塔喜鳴在前領路,幾支隊伍,裝束各不相同,混在一起,頗有些不倫不類。

    楚歡與摩訶藏一同處在隊伍之中,心中事情繁多,並無心說話,雖然與鬼大師相處不過短短幾日,但是兩人卻是有著師徒名分,毗沙門下令燒燬寺廟,鬼大師雖然圓寂在先,遺體葬身火海,但是此番鬼大師歸天,罪魁禍首自然是毗沙門。

    楚歡恩怨分明,毗沙門害死鬼大師,抓走諾距羅,楚歡即使不能殺死毗沙門為鬼大師報仇,但是救出諾距羅,卻也是勢在必行。

    他胯下雷火麒麟異常神駿,裝有狼甲戰盔的盔甲被包裹著掛在馬背上,狼甲戰盔本是裝在箱子裡,只是那箱子太過顯眼,楚歡並沒有帶上,已經留在寺廟之中,卻也不知是否被大火燒燬。

    說來也怪,四周駿馬見到雷火麒麟,都是不敢靠近,拉開了一段距離,摩訶藏胯下那匹馬也是純種良駒,也只有它敢稍稍與雷火麒麟接近,但卻依然保持著一定的距離,摩訶藏自然發現這一點,稀奇道:「楚兄弟這匹馬真是了得,這似乎不是你們中原馬,倒像我們草原傳說的雷火麒麟。」

    楚歡知道此時終究瞞不住,當下便將收服雷火麒麟的事兒說了,卻絕口不提狼甲戰盔之事,摩訶藏聞言,微微色變,驚道:「楚兄弟真是好身手,雷火麒麟乃是我們草原傳說的神駒,你竟然將之收服,楚兄弟馬術當真了得。」

    楚歡只是微笑,並不多言,回頭望了一眼,只見白瞎子帶著眾人正跟在後面不遠,瞧見白瞎子盯著摩訶藏背影只打量,臉上神情古怪,楚歡心下起疑,故意放慢馬速,等到白瞎子趕上來,白瞎子馬匹卻不敢接近,白瞎子費了好大氣力,終是靠近楚歡旁邊。

    楚歡見白瞎子神色有異,輕聲問道:「白兄是否有什麼事?」

    白瞎子見摩訶藏並沒有回頭,這才靠近過去,壓低聲音問道:「大人,這人當真是西梁大王子?」

    楚歡點頭道:「我見過他,確實是西梁的大王子摩訶藏。」

    「這就怪了。」白瞎子低聲道:「先前我們出去狩獵,遇到一隊騎兵,他們的甲冑裝扮,一看就是西梁的精銳騎兵。」

    「那又如何?」

    白瞎子更是壓低聲音道:「他們正在搜找這位大王子,詢問我們是否瞧見身穿這身盔甲之人,而且對盔甲詳細描敘了一番,我瞧了半天,就是這幅盔甲。」

    「哦?」楚歡眉頭一緊,微一沉吟,問道:「莫非是摩訶藏的護衛,他們與摩訶藏走失,所以四下找尋?」

    「絕對不會。」白瞎子搖頭道:「那幫人殺氣騰騰,還說只要知道摩訶藏下落,不論死活,都有重賞,臨走時還對我們說,如果能取到摩訶藏的首級,賞黃金千兩!」

    楚歡一怔,瞥了摩訶藏一眼,卻瞧見摩訶藏此時正好回頭,兩人四目相對,楚歡面不改色,微微一笑,摩訶藏也是頷首微笑。

    「你是說,有人要殺摩訶藏?」楚歡心下吃驚:「那你可清楚那群是什麼人?」

    白瞎子搖頭道:「他們並沒有說明身份,但是絕不是普通的騎兵。」隨即輕聲道:「大人,這西梁大王子出現的真是古怪,他怎會只帶寥寥幾人,出現在這個地方?」

    楚歡沒有說話,沉吟片刻,才壓低聲音道:「白兄,前面那位山塔喜鳴,你幫我牢牢看住,千萬別讓他走了。」

    楚歡本想從烏戈身上問出毗沙門的身份和下落,但是烏戈服毒自盡,如今只能著落在山塔喜鳴的身上,楚歡的直覺告訴他,山塔喜鳴先前那一場誣陷的戲碼,定然與毗沙門脫不了干係,如果自己所料沒錯,山塔喜鳴就算不知道毗沙門的下落,也一定會知道他的身份。

    一行人一路往卓顏部行去,直行到半下午,進入了卓顏部所在的地界,摩訶藏勒住馬,向楚歡笑道:「楚兄弟,前面不過二十里地,便是卓顏部本部所在的月亮湖,咱們一同去討一杯奶酒飲。」

    楚歡神情淡定,也微笑道:「大王子,實不相瞞,月亮湖我已經去過,而且在那裡作客兩日!」

    「哦?」摩訶藏顯出驚奇之色,當下楚歡便將自己從沙漠之中走出,卻被卓顏部的人抓回月亮湖一事說了。

    摩訶藏大笑道:「那真是怠慢了。不過你也不要見怪,你我兩國處在戰爭之中,卓顏部擔負著警戒沙漠邊界之責,若真是有探子穿過他們的地界進入西梁,他們也是要受牽累的。」招手叫過山塔喜鳴,山塔喜鳴翻身下馬,屁顛屁顛過來,弓著身子敬畏道:「大王子,前面不出二十里地,便是月亮湖了。」

    摩訶藏道:「本王子還記得,多年前卓顏倫前往青羅城,那時我還年幼,他騎術不差,還教習過我騎術,說起來也算是本王子的師傅。我已經多年不曾見過他,此番前往,想要給他一個驚喜。」

    山塔喜鳴不明白,問道:「大王子的意思是?」

    摩訶藏抬手指著幾名山塔部眾,吩咐道:「你們都脫下衣服來,我與護衛換上你們山塔部的衣裳,山塔喜鳴,你領著咱們去月亮湖,只當是你有事要去覲見,我們隨你一同前往。」向楚歡笑道:「楚兄弟,你也帶幾個人,換上山塔部的衣裳,咱們一同前往。」

    山塔喜鳴想不到摩訶藏卻是出這樣的主意,心中只覺得有些無聊,但是哪敢多言,當下吩咐部下脫了衣裳。

    摩訶藏五名部下翻身下馬來,也不客氣,先脫去身上的衣裳,然後去換山塔部眾的衣裳,楚歡瞧得清楚,其中一人正是隨同摩訶藏去往中原出使的屈律斤,此人乃是摩訶藏身邊的親兵隊長,是摩訶藏的心腹。

    楚歡見摩訶藏要眾人換衣裳,只覺得事情蹊蹺,白瞎子已經催馬過來輕聲問道:「大人,咱們要不要換衣裳跟著去?」

    楚歡微一沉吟,吩咐道:「白兄,你挑選幾個人,也換上衣裳,跟我一同前去,我還真想看看,這位摩訶藏王子想要做什麼。」

    白瞎子並不挑選駱駝客,只是從近衛軍中挑選了五六人,連上自己,也都過去換上山塔部眾的衣裳。

    摩訶藏換上一身山塔部眾衣裳,這才吩咐道:「沒有山塔部眾衣裳的,先在這裡等候,回頭本王子會派人通知你們過去。」

    楚歡也吩咐狼娃子率領其他人暫且原地歇息,摩訶藏一行六人,楚歡這邊,連上楚歡共有七人,十三人都換了衣裳,加上上下二十多名山塔部眾,重新整隊,由山塔喜鳴在前帶路,一行人也不耽擱,騎馬往月亮湖而去。

    沒過多久,便瞧見清楚的月亮湖出現在前方,遠遠便瞧見了卓顏部的本部所在,這裡楚歡十分熟悉,靠近過去,遠遠卻瞧見一處山坡上坐著一個身影,那身影孤單地坐在山坡上,面朝西邊,玉手托腮,似乎在等待著什麼。

    瞧見那道身影,楚歡勒住馬,雖然相隔有些距離,但是楚歡卻還是看的清楚,那身影卻是那史綺羅。

    楚歡不是傻子,他當然知道綺羅為何會坐在那裡,更知道她在等誰。

    山塔喜鳴領著眾人往卓顏駐地過去,綺羅自然想不到楚歡會在其中,並沒有細看,只是掃了一眼,便將目光移開。

    卓顏部的牧民們瞧見一群騎士過來,並沒有感到驚訝,卓顏部乃是白銀部落,下轄許多青銅部落,卓顏部族長以及中制官都在月亮湖營地這邊,各部族時常有事需要卓顏部幫助處理,這樣的陣勢,卓顏部的人們倒是見得多了。

    楚歡處在隊伍當中,四周被其他人遮掩,並無人見到雷火麒麟的模樣,否則少不得會引起別人的關注。

    山塔喜鳴帶著眾人來到營門之前,早有卓顏部武士橫刀攔住,山塔喜鳴大聲道:「我是山塔部族長山塔喜鳴,有大事要見卓顏族長!」隨即拿出一件東西,證明自己的身份,守衛瞧見,沉聲道:「等一下!」立刻有人進去通報,很快就有人過來,道:「山塔族長,族長在等候,下馬進去吧!」

    山塔喜鳴下馬來,其他人也都下馬,山塔喜鳴知道規矩,回頭道:「來四個人!」他知道,青銅部族族長如果前來覲見,入營之時,最多只能帶四個人。

    摩訶藏卻是拉著楚歡的手臂,從人群中上前去,屈律斤緊隨其後,白瞎子見楚歡被摩訶藏拉過去,也急忙跟上。

    守門武士已經讓開路,山塔喜鳴帶著摩訶藏四人,在一名卓顏武士的率領下,進入了營地。

    楚歡對這裡十分熟悉,跟著那人穿過營地,終是來到族長大帳前,門前有兩名武士守衛,山塔喜鳴上前去,在帳門前行禮道:「山塔部族長山塔喜鳴求見卓顏族長!」

    裡面很快傳來卓顏倫的聲音:「進來吧!」

    山塔喜鳴掀開帳篷,率先進入,摩訶藏嘴角泛起笑意,跟隨而入,楚歡幾人也跟著進去,到了帳中,屈律斤橫在帳門前,山塔喜鳴已經上前恭敬行禮道:「山塔喜鳴見過卓顏族長!」

    卓顏倫精神看起來並不是很好,也沒有注意山塔喜鳴身後,有氣無力擺手道:「山塔族長,你今日前來,所為何事?」

    山塔喜鳴回過頭,卻見到摩訶藏已經大踏步上前,笑道:「卓顏族長,多年不見,一向可好?」

    卓顏倫一怔之間,摩訶藏已經到得他身前,見到摩訶藏面孔,卓顏倫先是皺眉,隨即臉上顯出驚駭之色,失聲道:「是……是你!」

    刀光一閃,摩訶藏佩刀已經出鞘,刀鋒已經頂在卓顏倫的喉嚨處,摩訶藏已經含笑道:「卓顏族長記性不差,還記得本王子!」
AkiMOON 發表於 2013-5-8 09:55
第五卷 大漠孤煙鐵甲寒  第五六六章 帳內誘餌


    楚歡想到諸多可能,卻是在料不到摩訶藏竟然對卓顏倫拔刀相向,瞧見卓顏倫臉上肌肉抽搐,忍不住上前沉聲道:「大王子,你這是做什麼?」

    卓顏倫身體不動,眼珠子卻看向楚歡,楚歡一身山塔部衣裳,他一開始沒能認出來,此時見到楚歡的臉龐,又是一怔,隨即苦笑道:「楚副使,原來你也跟著大王子。」

    摩訶藏示意卓顏倫坐好,那邊山塔喜鳴已經是臉色蒼白,摩訶藏說要給卓顏倫一個驚喜,但是最後卻只有驚無喜,知道事情不妙,往後挪了兩步,卻感覺肩頭一重,一個聲音冷冷道:「山塔族長,你現在可是仍不脫干係,老老實實呆著,不要輕舉妄動。」卻是屈律斤過來,按住了山塔喜鳴。

    山塔喜鳴苦著臉,不敢動彈。

    摩訶藏神情淡定,臉上還帶著笑,向楚歡道:「楚兄弟,別的話我也不說,我只問你一句,你想不想兩國息戰罷兵?」

    楚歡此番歷經艱險前來,就是為了兩國和談罷兵,聽摩訶藏這般問,雖然一時間對事情茫然不解,卻還是點頭道:「否則我也不會出現在這裡。」

    摩訶藏笑道:「如此便好,楚兄弟,事情你慢慢會明白,但是我摩訶藏卻敢說,如果此番我失手,你我兩國的和談便只會是一張廢紙,大西梁還會有更多的將士奔赴秦國,但是只要你助我成功,至少有很多年兩國不會起戰禍。」

    卓顏倫坐在椅子上,歎道:「大王子,你先收刀,這刀子無論是否指著我,我都走不了的。」

    摩訶藏爽朗一笑,果真收刀,扭頭示意山塔喜鳴搬來一張椅子,大咧咧地坐下去,輕聲道:「卓顏倫,別人不清楚,你清楚,只要你願意助我,本王子也不會虧待你。」

    卓顏倫苦笑道:「大王子智勇雙全,卓顏倫實在佩服。」隨即搖頭道:「並非卓顏倫不願意相助,只是……!」頓了頓,凝視著摩訶藏,問道:「大王子,你覺得你還有機會嗎?」

    「自然。」摩訶藏自信道:「這天下沒有過不去的高山。」

    卓顏倫眼中顯出歎服之色,點頭道:「大王子虎狼之膽,天下難有人及。」微一沉吟,盯著摩訶藏眼睛,問道:「卓顏倫斗膽,想問大王子一句話,大王子乃是一言九鼎的英雄好漢,只要你給一句話,無論說什麼,卓顏倫都會相信。」

    摩訶藏道:「說!」

    「青羅城傳來的消息,可是真的?」卓顏倫小心翼翼問道。

    摩訶藏卻是反問道:「卓顏倫,你我當初也在青羅城相處過一段時日,對我摩訶藏的品性當有所瞭解,我來問你,你說那是真是假?」

    卓顏倫苦笑道:「青羅城言之鑿鑿,誰敢不信?」

    楚歡在邊上聽得十分糊塗,不知道這兩人到底再說什麼。

    「摩訶藏是英雄好漢,那種事情,我不會做,也不屑做。」摩訶藏冷笑道:「卓顏倫,你現在聽我吩咐,派人去將中制官找尋過來!」

    卓顏倫還在猶豫,摩訶藏神色一冷,冷哼一聲,卓顏倫歎了口氣,起身來,走向帳門,摩訶藏跟在他身後,刀尖就貼在卓顏倫背後,卓顏倫但有異動,以摩訶藏的能耐,便能瞬間取下卓顏倫的性命。

    卓顏倫走到帳門邊上,也不掀開帳篷,只是吩咐道:「速去請中制官前來,便說這裡有大事相商!」

    帳外有人答應一聲,便即去請中制官。

    卓顏倫回到椅子上坐下,摩訶藏這才向楚歡道:「楚兄弟,此番由你相助,我將如虎添翼,你助我便等若助你秦國!」

    楚歡隱隱感覺摩訶藏此番要做一件十分凶險的大事,就此糊里糊塗與他犯險,自然是不可能,正色道:「大王子,楚某此番前來西梁,只是受我大秦陛下之托,前來迎娶貴國公主,其他事情,楚歡實在無意參與。」隨即淡然一笑,道:「而且大王子所言,含糊不清,楚某毫不知情,若是就此稀里糊塗與大王子一同犯險,換做是大王子,想必也不會答應!」

    摩訶藏聞言,並不惱怒,笑道:「楚兄弟,摩訶藏說話,素來重然諾。你現在可以離開,此事與你不相干,但是我摩訶藏有話便直說。此番我若敗了,刀兵之爭,必會重啟,但如果我勝了,你沒有助我,我也必定會發兵中原,大西梁鐵騎,踏遍秦國疆土。」頓了頓,道:「但是如果此番你相助,我摩訶藏可以答應你,一旦取勝,至少五年之內,絕不會讓大西梁的勇士踏足秦國一寸土地……!」

    楚歡皺起眉頭,他可以看得出來,摩訶藏所言出自內心,不似說假話,他不知道西梁到底發生何等大事,更不知道摩訶藏將要做什麼。

    他尚在猶豫,忽聽得外面腳步聲響,已經有人大聲道:「中制官到!」

    隨即就聽到一人道:「我的族長大人,到底是什麼急事,要如此心急火燎……!」話聲之中,已經有人掀帳而入,一人走了進來,正是中制官,中制官進到帳內,第一眼就瞅見卓顏倫,隨即看到卓顏倫身邊坐著摩訶藏,打量幾眼,神情大變,此時卻已經感覺到脖子上一涼,屈律斤手中大刀已經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中制官面如死灰,不敢動彈,摩訶藏也是打量中制官,隨即笑道:「拓山德隆,原來你在卓顏部?」

    中制官拓山德隆勉強笑了笑,橫臂於胸,行了一禮,看了卓顏倫一眼,目中滿是幽怨之色。

    摩訶藏招了招手,拓山德隆無奈,靠近過去,摩訶藏也不廢話,道:「族長和中制官都在這裡,事情便好辦了,勞煩二位集結一隊人馬,今夜起程,隨我去一個地方!」

    拓山德隆小心翼翼問道:「大王子,咱們……咱們要去哪裡?」

    「到了自然就知道。」摩訶藏含笑道:「拓山德隆,你的第三子似乎就在巴白圖?」

    巴白圖和塔裡克乃是西梁兩大精銳衛隊,也是西梁最驍勇的軍隊。

    拓山德隆苦著臉道:「都是大王子提攜!」

    「你知道就好。」摩訶藏道:「你的兒子是條英雄好漢,不知道你比起你的兒子又如何?」

    拓山德隆想了想,跪倒在地,「大王子,拓山一族誓死效忠大王子!」

    摩訶藏起身來,吩咐道:「好,拓山一族多得是英雄好漢,你拓山德隆只要效忠本王子,拓山一族日後前途無量。」向卓顏倫道:「卓顏倫,你二人現在就派人去集合隊伍,今夜咱們就出發!」

    卓顏倫也起身來,似乎想到什麼,輕聲道:「大王子,還有一人,不得不防!」

    「誰?」

    「博倫虎!」卓顏倫輕聲道:「博倫虎如今還在我部養傷,青羅王城的消息,便是此人帶過來!」

    「不錯!」拓山德隆忙道:「博倫虎如果知道大王子在這裡,消息傳揚出去,後果不堪設想。」

    楚歡聽得「博倫虎」三字,眼中頓時殺意濃郁,在偎郎會上,為了保護綺羅,楚歡為其護情,傷了博倫虎。

    楚歡當時就知道事情不好,但是博倫虎的惡毒,遠超楚歡所料,竟是派出塔裡克武士緊隨追殺,更是將乞骨爾等幾名卓顏部的勇士殺死。

    乞骨爾捨己救人,楚歡欠了他一份情,即使不是為了自己,僅是為乞骨爾等人報仇,那也是要將博倫虎除之而後快。

    摩訶藏嘴角帶笑,道:「那是老鼠一樣卑鄙的東西。」吩咐卓顏倫派人將他帶來。

    卓顏倫當下又吩咐人去將博倫虎叫過來,沒過多久,博倫虎果真過來,此人顯然時時戒備,竟是帶了兩名部下過來。

    帳內早就準備好,屈律斤和白瞎子躲在帳門左右,博倫虎領著兩名部下進來之後,白瞎子和屈律斤同時出手,一人一個,毫不猶豫將博倫虎兩名部下砍殺,博倫虎察覺事情不妙,轉身要走,旁邊一條腿已經踢在他的身上,將他踹翻在地,不等他掙扎,冰冷刀鋒已經頂在他的喉嚨處。

    博倫虎神色大變,他上次被楚歡所傷,還沒好利索,呼吸急促,等到瞅清拿刀之人,眼中立時顯出驚恐之色。

    楚歡冷冷鄙視他,淡淡問道:「想不想知道你那些部下去了哪裡?」

    博倫虎知道大事不妙,強作鎮定:「你……你說什麼?我聽不懂你說什麼!」

    卓顏倫卻已經面帶怒容過來,方才等候之時,楚歡已經將前往斷崖在半道中的遭遇告訴了卓顏倫,卓顏倫得知族中三名勇士竟是被博倫虎派人所害,怒火中燒,此時走到博倫虎身邊,怒道:「博倫虎,你心腸歹毒,為何要殺害我卓顏部的人?」

    博倫虎膽戰心驚,陡然瞥見一旁站著身材魁梧的摩訶藏,吃驚之後,急忙道:「大……大王子救命,他是秦人,他……他想挑拔離間……!」

    摩訶藏卻理也不理他,只是向楚歡道:「楚兄弟,我們西梁人做事,素來是有恩必報,有仇也必報,他既然要害楚兄弟,楚兄弟還猶豫什麼?」

    楚歡瞥了摩訶藏一眼,知道摩訶藏這話未必存了什麼好意,這博倫虎是塔裡克的百夫長,在西梁國也是有地位之人,自己若是殺死,定是一樁大事,自己恐怕也不得不與摩訶藏同坐一條船。
AkiMOON 發表於 2013-5-8 09:56
第五卷 大漠孤煙鐵甲寒  第五六七章 駙馬


    博倫虎此時膽戰心驚,面如死灰,他知道今日絕無倖免,心一橫,大聲道:「卓顏倫,拓山德隆,你二人當真要跟著摩訶藏這個叛賊?」他臉上肌肉抽搐,瘋也似地笑道:「你們跟著他,便也是我大西梁的叛徒,卓顏一族,必將人畜不留……!」

    楚歡此時再不猶豫,刀鋒劃過,鮮血噴出,博倫虎雙目暴突,摀住咽喉,身體往前撲倒下去,帳內很快就瀰漫著血腥的氣息。

    拓山德隆與卓顏倫對視一眼,眼中都顯出驚色。

    摩訶藏哈哈一笑,這才向二人道:「兩位,博倫虎已死,趕快下令召集人馬吧!」

    卓顏倫道:「大王子需要多少人馬?」

    「在精不在多!」摩訶藏道:「本王子需要能征善戰的勇士!」

    「大王子今夜就要出發,時間無多,一時之間,根本無法召集多少人。」卓顏倫皺眉道:「卓顏本部已經被抽調了許多人馬前往秦國,在天黑之前,最多也只能召集五六百人馬。」

    摩訶藏點頭道:「五六百就已經足夠。」見卓顏倫臉有憂色,知道他心中的擔憂,道:「卓顏倫,此番你助本王子,本王子大事得成,絕不會虧待於你。你卓顏部如今是白銀部族,等得我重回青羅城,你卓顏部必將封為黃金部族!」

    卓顏倫一怔,隨即眼中現出喜色。

    需知西梁國部族成百,卓顏部能夠成為白銀部族,那也是當年付出了無數條勇士性命換得,白銀部族與黃金部族雖然只有一級之隔,但是利益相差卻是天壤之別,其控制的土地以及所得的財物不但成倍增加,而且身為黃金部族的人,那也是一種極大的榮耀。

    只是西梁八大黃金部族,那都是立國之時便已經確定下來,很難更改,卓顏部歷代族長也從沒有奢望有朝一日卓顏部能夠成為黃金部族,在西梁這個等級森嚴的國度,除非發生極大的變故,否則各等級只能安守本分。

    摩訶藏給予卓顏倫承諾,卓顏倫想到卓顏部有可能在自己的手下成為夢寐以求的黃金部族,這無疑對他有著極大的誘惑力,立時跪伏在地,恭敬道:「卓顏倫多謝大王子!」

    楚歡此時卻是神情凝重,他之前一直不知道摩訶藏為何要控制住卓顏部,更要卓顏部集結人馬,但是博倫虎被殺之前,稱呼摩訶藏為「叛賊」,楚歡立時覺得事態嚴重起來,想到白瞎子先前之言,草原之上正有人搜找摩訶藏,看來摩訶藏如今還真是身處困境。

    此時卓顏倫和拓山德隆在摩訶藏的跟隨下,出了帳去,下令集結人馬。

    西梁國對各部族的控制十分嚴格,各部族都設有制官,白銀部族兩百人以下的兵力,族長有權調動,但是兩百人以上,卻必須族長和中制官一同下令。

    族長和中制官都有自己的令符,只有見到令符,將官才能集結兵馬,否則族長如果擅自調動兵馬,便會以謀反之罪定論。

    摩訶藏幾人出去之後,帳內便只剩下白瞎子和楚歡,見到楚歡神色凝重,白瞎子湊過來輕聲道:「大人,事情看來不妙,這摩訶藏似乎惹下了大禍。」

    楚歡並不言語,沉吟片刻,才道:「隨機應變,咱們要弄清楚西梁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兒。」

    在摩訶藏的授意下,卓顏部率先便將尚留在營地的幾名塔裡克武士抓起來,立刻處死,這幾人都是博倫虎的部下,這兩日在卓顏部過得很是逍遙,大醉之中,就被稀里糊塗抓起來,然後砍了腦袋。

    卓顏部處在沙漠邊界地帶,雖然中原的軍隊從未真正越過沙漠侵入西梁的國境,但是比起草原其他地方各部族,卓顏部的軍事反應卻是要快出許多,天黑時分,卓顏本部已經聚集了超過五百名勇士,這些都是卓顏本部的精銳之士,能征善戰。

    摩訶藏又派人去將滯留在二十里外的狼娃子等人召了過來,到得出發之前,加起來也有六百人,都是身強體壯的能戰之士。

    楚歡不知摩訶藏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心知應該不會是領著這幾百人前往青羅城,如果他真如博倫虎所言是西梁的叛賊,那麼領著幾百名騎兵回去青羅城,無疑是自取滅亡。

    卓顏部的人們瞧見族長集結兵馬,都很是好奇,這番動靜,自然也驚動了那史綺羅,她是黃金那史族的塔蘭格,瞧見那史族旗下的卓顏部大動干戈,心下起疑,尋到卓顏倫的帳篷,門外守衛也不敢阻擋,綺羅逕自衝進帳內,還沒看清人,已經厲聲道:「卓顏倫,你好大的膽子,為何要集結人馬?你們到底想做什麼?」

    出發之前,摩訶藏等人正在食用食物補充體力,綺羅陡然間闖進來,卓顏倫先是一怔,隨即立刻起身來,迎上前來,急道:「你先出去……!」伸手拉著綺羅手臂,想要將她帶出去。

    卓顏倫心中明白,卓顏部此番實在是冒著天大的風險,她並不想將那史綺羅也捲入其中,今日時間倉促,一直在調動人手,竟是忘記黃金那史族的塔蘭格還在卓顏部,此時綺羅闖進來,卓顏倫心叫不好,後悔沒有及早讓綺羅離開。

    綺羅卻是火爆性子,她已經瞧見帳內主座坐著一名虯髯大漢,那本是卓顏倫的位置,此刻卻被此人坐著,就感覺事情古怪。

    黃金那史族統領古拉沁草原大小部族,其下部族出現任何狀況,那史族都是難脫干係,卓顏部今日行動怪異,綺羅又瞧見陡然出現這樣一個人,就知道事不尋常,她掙脫卓顏倫的手,指著主座的摩訶藏,大聲問道:「你是什麼人?」

    摩訶藏面不改色,反倒是向卓顏倫問道:「卓顏倫,她是誰?」

    摩訶藏不是傻子,換成一般人,絕不敢擅自沖賬,這身材火爆的姑娘竟敢不經通報闖入族長大帳,身份必定不同一般。

    卓顏倫目光閃綽,一時不好回答,綺羅卻已經冷笑道:「我是那史族的塔蘭格那史綺羅,卓顏部集結兵馬,可是與你有關?你們到底想做什麼?」

    摩訶藏聞言,臉上立時露出笑容,哈哈笑道:「原來是那史族的塔蘭格,好得很,好得很!」使了個眼色,屈律斤早已經衝上前來,大刀在手,對準綺羅。

    綺羅卻是個火爆性子,屈律斤衝過來,她已經察覺,瞬間拔出了腰間佩帶的小彎刀,竟是迎著屈律斤砍了過去。

    屈律斤乃是摩訶藏身邊的親兵隊長,手段了得,見綺羅彎刀砍過來,已經閃過,綺羅立刻變招,又是一刀砍過去,屈律斤揮刀迎上,「嗆」的一聲響,兩刀相接,火星四濺,綺羅只感覺手臂被震的發麻,心下吃驚,屈律斤卻已經一轉手腕子,刀把敲在了綺羅的虎口處,綺羅感覺手上一麻,手中的小彎刀已經被屈律斤奪了過去。

    綺羅又驚又惱,來不及反應,屈律斤順手一揚,大刀刀鋒已經頂在綺羅豐滿酥胸之前,綺羅呼吸急促,酥胸起伏,波濤洶湧。

    「住手!」帳中一聲冷喝,一人已經站起身來,神情冷峻。

    綺羅扭頭看去,只瞧一眼,先是一驚,隨即顯出喜色,驚喜道:「歡……歡哥……!」實在想不到,自己左等右等也不見蹤跡的男人,竟然出現在這帳中。

    此時天色已黑,帳內雖然點著羊油燈,卻依然十分昏暗,而且楚歡身著山塔部的衣裳,綺羅進來,並沒有注意到楚歡也在帳中。

    她此時臉上一片驚喜,根本不在乎胸口有刀鋒頂著。

    摩訶藏見楚歡出面,有些錯愕,問道:「楚兄弟,怎麼了?」

    楚歡抬手指著屈律斤,道:「先放了她!」

    「放不得!」摩訶藏搖頭道:「你們中原有句話說的好,叫做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這那史族的塔蘭格,對我有大用處。」

    楚歡冷笑道:「大王子,雖然我並不知曉你利用她有何用途,但是你既然自詡為草原上的大英雄,難道要用女人才能成事?」

    摩訶藏並不著惱,哈哈笑道:「楚兄弟,你們中原還有一本書,叫做《孫子兵法》,有一句話,本王子很是欣賞,那便是上兵伐謀。本王子要用這個女人所作的,正是上兵伐謀之事,有這個女人在手中,本王子的事情也就容易得多。」忽地想到什麼,瞅了那史綺羅一眼,隨即看向楚歡,想到楚歡說過在卓顏部做客幾日,醒悟方纔那史綺羅稱楚歡為「歡哥」,明白什麼,不由問道:「楚兄弟,難道你認識這位塔蘭格?」

    卓顏倫見綺羅已經自報身份,又見楚歡似乎與摩訶藏起了衝突,在旁道:「大王子,楚副使是那史塔蘭格的情郎,偎郎會上,楚副使已經接了塔蘭格的腰帶!」

    其實綺羅一進帳內,本來一直忐忑不安的山塔喜鳴眼前便是一亮,綺羅的身材,在草原人的眼中那絕對是極品,只是聽綺羅自稱為那史族塔蘭格,山塔喜鳴便不敢有非分之想,此時又聽卓顏倫稱楚歡是綺羅的情郎,臉上顯出震驚之色,便是屈律斤和白瞎子二人也有些驚訝。

    摩訶藏自然也想不到楚歡和綺羅竟是如此關係,一怔之後,頓時大笑起來,道:「原來如此,楚兄弟,原來你已經是黃金那史族的駙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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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情況也要說一下,不是這兩天更新不力,這一卷的情節早就設定好,只是這幾天眼睛看到電腦就會流眼淚,而且眼睛裡全都是血紅色的,就像是血管暴烈一樣,昨天去檢查眼科,配了藥水,醫生說要多休息。不過大夫也說過,如果實在要對著電腦,每隔半個小時,必須休息十五分鐘,所以寫一張出來,耗時很長。眼藥用了,好了一些,更新我會竭盡全力。今晚熬夜,希望能再出來兩更。
AkiMOON 發表於 2013-5-8 09:57
第五卷 大漠孤煙鐵甲寒  第五六八章 我刀所向,眾刀所向!


    楚歡有些尷尬,偎郎會上,形勢所迫,楚歡接下了綺羅的腰帶,有時候想想,如果當夜不是博倫虎突然出現,綺羅送上腰帶,楚歡實在不知道自己是否會接下來。

    這在西梁女子而言,乃是終身大事,雖說當時如果拒絕接受綺羅的腰帶會讓綺羅大失顏面,但是楚歡捫心自問,即使會讓綺羅失顏面,也不會拿綺羅的終身大事開玩笑。

    那夜接了綺羅腰帶,卓顏本部數百人親眼目睹,楚歡心中無奈,也一直想著如何向綺羅好好解釋此事,他自然不會就此不管不問,總要給綺羅一個交代。

    此刻摩訶藏大笑稱呼楚歡為駙馬,楚歡有些尷尬,只是道:「大王子,現在是否可以讓你的手下收回刀?」

    摩訶藏起身來,笑道:「楚兄弟可別誤會,我只是開一個玩笑,我怎會傷害自己的表妹。」

    楚歡一怔,摩訶藏所言的「表妹」,自然是指綺羅,卻不知道綺羅又怎地成了摩訶藏的表妹,倒是綺羅聽說摩訶藏是大王子,眼中就顯出狐疑之色。

    摩訶藏揮了揮手,屈律斤這才退下,綺羅在這裡見到楚歡,心中的憤怒已經去了大半,盯著摩訶藏,問道:「你……你是大王子摩訶藏?」

    摩訶藏笑道:「不錯。綺羅表妹,咱們可有快七八年不見了,當初的小丫頭,如今已經長成了一個大姑娘。」看了楚歡一眼,笑道:「而且還選了一位出色的駙馬。」

    綺羅顯出驚訝之色,又是細細打量摩訶藏一番,似乎瞧出了一些影子,疑惑道:「你是摩訶表兄,可是……可是你為何在這裡?」

    摩訶藏含笑道:「有些不屑之徒想要害死表兄,所以表兄正準備帶人平亂。」

    綺羅蹙眉道:「卓顏部調動兵馬,我父親是否知道?」

    「我正要帶人去見你父親。」摩訶藏背負雙手,「恰好你在這裡,你便領著我一同前去見你的父親。」

    便在此時,帳外傳來稟報聲:「族長,隊伍已經準備妥當,隨時可以出發!」

    摩訶藏神色一凜,左右掃視了帳中眾人,雙手握拳,大踏步走了出去,卓顏倫、山塔喜鳴、拓山德隆、屈律斤等人俱都跟隨出去。,屈律斤臨出帳前,將小彎刀十分恭敬還給了綺羅。

    綺羅柳眉依然緊蹙,瞧見楚歡靠近過來,頓時柳眉舒展開來,顯出喜色,問道:「歡哥,你是什麼時候回來的?對了,她去了哪裡?」

    楚歡知道綺羅口中的「她」是誰,淡淡一笑,並不說話,凝視綺羅面容,想要說什麼,終究什麼也沒有說出來,也出了帳外,白瞎子和綺羅急忙跟在後面。

    帳外傳來低沉的嚎叫聲,營地之外,集結了卓顏部五百多名勇士,背著弓箭,腰胯利刀,手中持著長矛,一人配一馬,人站在馬邊,寂穆無聲,戰馬都是剽悍強健,威風凜凜,只是鬃毛都有些蓬亂,這是草原馬的粗獷。

    這些卓顏部勇士都已經裝束了皮革戰甲,乃是卓顏部當前召集到得能征善戰勇士,由卓顏部百夫長雲突利負責帶領。

    隊列整齊,顯得訓練有素,楚歡瞧見,心中卻也對卓顏部的效率十分的讚歎,除了這五百多人,山塔喜鳴三十多名部下也都跟在隊伍旁邊,另有楚歡部下狼娃子等人,加起來不到六百人。

    卓顏部的人們從黃昏時分開始,就知道出了大事,卓顏子弟集結兵馬,一副戰鬥之姿,卓顏部的人們心知自己的子弟又要征殺。

    人們遠遠地瞧著,默默無語,不少人神情都是十分黯淡,擔憂地看著隊伍,隊伍之中,有他們的丈夫、父親或者兒子。

    摩訶藏已經騎馬帶著卓顏倫等人來到營外,騎馬緩緩而至,他掃視了隊伍一遍,此時天色已黑,人們都是舉著火把,而且天上的月光已經灑遍大地,並不昏暗,聽得空中傳來雁鳴,摩訶藏抬頭看天,藉著月光,卻是瞧見天上有一群大雁飛過,摩訶藏當眾取下弓箭,三箭上弓,彎弓拉箭,弓如滿月,一弓射三箭,箭如流星,竟無虛發,三隻大雁從空中而落,大雁哀鳴一片,四周響起一陣驚呼。

    摩訶藏穿著乃是山塔部的服侍,雖然人高馬大,但是眾人一開始並不知道他的身份,待得他射出三箭,眾人都是大為驚歎,雖然草原上的神射手並不缺乏,但是像摩訶藏如此箭術,卻也是罕見,楚歡騎在雷火麒麟之上,瞧見此景,心中也是驚歎,這摩訶藏果然了得,不由將目光瞧向狼娃子,卻見狼娃子面無表情,顯得十分淡然。

    摩訶藏一拉馬韁繩,胯下駿馬長嘶一聲,人立而起,摩訶藏手中揚鞭,衣著雖然普通,但霸氣凜然,馬蹄落後,摩訶藏才大聲道:「在你們面前的,是你們的王子,我是摩訶藏!」

    他中氣十足,聲音響亮,四周又寂靜的很,此言一出,大家都是清晰聽見,不少人聽「摩訶藏」三字,都是豁然變色。

    眾人變色,倒也不是因為知道什麼,而是因為誰也想不到,這個衣著簡單之人,竟然是大西梁國的大王子摩訶藏。

    摩訶藏勇武非凡,號稱大西梁第一勇士,其勇武之名傳遍西梁國,卓顏部眾人只聞其名未見其人,卻想不到摩訶藏竟然出現在眼前。

    「今日本王子要帶你們做一番大事!」摩訶藏大聲道:「你們都是我大西梁最勇猛的戰事,本王子要你們聽我號令,與我並肩作戰,此番隨我出戰之人,以後本王子都不會虧待你們。」他猛然揚起手中馬鞭,厲聲高喝:「勇士們,你們是否有勇氣與我並肩殺敵?」

    此時拓山德隆、卓顏倫二人都在摩訶藏身後,這兩人一個是中制官,一個是族長,瞎子也能看出這兩人對摩訶藏的恭敬,大家也都知道摩訶藏所言不假,摩訶藏不但是摩訶王族,又是大西梁第一勇士,尚武的西梁人得知眼前這位便是摩訶藏,一時間竟是熱血上湧,摩訶藏話聲落下,眾人已經齊聲高喊道:「願跟隨大王子殺敵,願聽從大王子調遣!」

    他們此時卻並不知道,他們的敵人究竟是誰。

    綺羅騎馬跟在楚歡身邊,見楚歡神情凝重,湊近低聲問道:「歡哥,他們到底要殺誰?」

    楚歡搖搖頭,這一陣子,他心中卻是想著諸多事情,從一開始的疑惑變的冷靜下來,心知西梁內部一定是出了天大的事情。

    摩訶藏控制住卓顏部,調動兵馬出陣,這事兒自然就小不了,楚歡心態一冷靜下來,卻反倒感覺這未必是什麼壞事。

    對於秦國來說,西梁的威脅實在太大,南院大王肖天問的十萬大軍,先前一度在秦國西北所向披靡,秦國朝野俱驚手足無措之際,西梁卻突然息兵,不再進攻,甚至發出求和意願,直到今時今日,秦國滿朝文武都不知道西梁為何有如此大的轉變。

    楚歡也一度疑惑不解,但是此時此刻,卻強烈地感覺到,西梁突然息兵求和,定然是國內出現了問題,而摩訶藏此番往卓顏部調兵,很有可能就是西梁國內的問題進一步升級。

    對於秦國來說,西梁如果是鐵板一塊,反倒是威脅巨大,面對一個強大團結的西梁國,今日之秦國十有七八不是其敵手,但是如果西梁國內出現紛爭,反倒是對秦國有著莫大的益處,一個內部動盪不安的西梁國,對秦國的威脅將大幅度下降。

    摩訶藏先前也對楚歡說過,一旦此番他失敗,那麼西梁與秦國的和談將是一張廢紙,兩國的刀兵之爭還會繼續下去,反倒是他摩訶藏一旦取勝,卻在至少五年之內不會對秦國發動攻擊。

    楚歡不知道摩訶藏所言究竟是真是假,但是內心深處卻覺得摩訶藏之言,十有七八是真。

    如果摩訶藏聲稱一旦取勝,將會與秦國化敵為友,楚歡反倒絕不會相信,因為他看的出來,摩訶藏骨子裡就是一個好戰之人,他是大西梁第一勇士,骨子裡流淌著戰爭的血液,他既說至少五年不會攻秦,楚歡反倒覺得頗為可信。

    事到如今,就算不想捲入這場爭端,那也已經捲入進來,楚歡心中卻是想著,西梁國內部的紛爭,到底是一個什麼狀況,跟著摩訶藏一同前去,此事終究會明朗開來,這對於秦國來說,將是一個極其重要的情報,一旦瞭解了詳情,對秦國只會有利而無害。

    綺羅在旁見到楚歡神情不定,似乎滿腹心事,倒是十分擔心,低聲問道:「歡哥,你……你怎麼了,是不是不舒服?」

    綺羅關切之情溢於言表,楚歡轉頭看著她,微微一笑,搖頭道:「沒事,不用擔心。」

    摩訶藏此刻卻已經拔出戰刀,高聲道:「我刀所向,便是你等長刀所向!」掉轉馬首,長刀向前一揮:「出發!」

    他一馬當先馳馬而出,卓顏倫和拓山德隆相視一眼,事到如今,已無退路,都是一抖馬韁,緊隨其後,屈律斤則是跟在山塔喜鳴旁邊,見山塔喜鳴還在猶豫,冷哼一聲,握緊刀柄,山塔喜鳴扭頭看了他一眼,見屈律斤一臉殺意,心驚膽戰,哪裡再敢猶豫,叫道:「孩兒們,出發,跟隨大王子殺敵!」催馬跟上,山塔部眾也都拍馬馳出,五百名卓顏武士都已經齊齊上馬,號角聲吹起,在人們擔憂的目光之中,馬蹄聲響,人喊馬嘶,轟隆隆之聲瞬間想起,跟隨在摩訶藏身後向前飛馳。

    楚歡也是調轉馬頭,一揮手,秦國眾人尾隨在楚歡身後,也跟了上去,綺羅則是緊緊隨在楚歡身旁,就似乎離的遠了,便再也見不到這情郎哥哥。
AkiMOON 發表於 2013-5-8 09:58
第五卷 大漠孤煙鐵甲寒  第五六九章 大制官


    西梁擁有九大黃金部族,除了黃金摩訶王族之外,其他八大黃金部族各據一方,黃金那史族坐鎮古拉沁草原。

    西梁大草原劃分為三片地區,西部那史部族控制的古拉沁大草原,南部青坦部族控制的莽哈大草原,再有便是摩訶王族控制的青羅大草原,相較而言,青羅大草原面積最為遼闊,也是西梁摩訶藏的發源之地,古拉沁大草原加上莽哈大草原的面積,也只是與青羅大草原旗鼓相當。

    西梁騎兵雖然名震天下,但是西梁並非處處盛產駿馬,西梁九部,也只有這三片草原才能出產純種的西梁馬。

    西梁戰馬的挑選十分嚴格,並非所有馬匹都能夠達到標準,對於各國來說,騎兵固然是最恐怖的戰鬥力,但是想要組建強大的騎兵軍團,並不是容易的事情。

    西梁攻秦,號稱十萬鐵騎,但是真正的騎兵不過半數而已,而且穿越沙漠過程之中,損失了不少戰馬,那是西梁耗費多年人力物力財力才組建出來的騎兵軍團,可見西梁雖然盛產駿馬,但產出的戰馬數量卻絕不會像人們想像的那樣眾多。

    三大草原,青羅大草原雖然地處中部,幅員遼闊,可是比起產出精銳戰馬的數量,卻是及不上古拉沁大草原。

    所以古拉沁大草原雖然每年上繳的牛羊數量不多,但是卻要向青羅城供應數量眾多的戰馬,這也成了古拉沁草原的一大重擔。

    對於那史部族的大制官來說,除了要協助族長處理古拉沁草原的政務,其最重要的一項任務,便是監督古拉沁草原每年能夠如數上繳戰馬,所以在那史部族,大制官麾下專門設立了監馬營,其中都是鑒馬的高手,這幫人時常會領人在古拉沁草原轉悠,他們只要看到草原上有出色的駿馬,便可以出錢將其收購,甚至是強行徵調。

    監馬營早期設立的原因,其實也就是青羅城不願意看到古拉沁草原戰馬壯大,將優良的馬匹搜羅回到青羅大草原,從而降低古拉沁草原戰馬的實力,畢竟如果古拉沁盛產強健戰馬,對青羅王城或多或少也存在著某種威脅。

    只是監馬營的馬官們很快就從中發現了生財之道。

    草原的馬匹,分為官馬和私馬,官馬就是各部族會專門劃出一片草地,其中蓄養的便是用於上繳的官馬。

    官馬的來源,一開始自然是來自於牧民的私馬,牧民的私馬一旦產下馬崽子,部族之中就會有專門的人員前去查驗,如果確定馬犢子先天適用於戰馬馴養,部族就會拿出豐厚的財物將其收購,然後送至官馬草場用於馴養。

    等到官馬長成,還要再一次進行篩選,能夠成為上供戰馬的,十匹之中也不過兩三匹而已,篩選下來的馬匹,將會在部族定期開設的馬市售賣出去,優先賣給本部族的牧民,剩下的將會賣給缺乏馬匹的其他部族,特別是山地部族,嚴重缺乏馬匹,對於馬匹的需要十分的強烈。

    除了官馬,草原牧民們不少也都會擁有自己的私人財物,例如牛羊,例如馬匹,固然有父輩傳承下來,也有因公受賞得到。

    監馬營的馬官們在古拉沁大草原巡查良駒,找到了發財的訣竅,那便是凡馬當良駒,對草原的牧民們進行訛詐。

    他們除了定期檢查官馬,最感興趣的卻還是在草原遊蕩,找尋普通的牧民,一旦抓到,只要是還能看得過眼的馬匹,他們就會一擁而上,聲稱鑒定為優良駿馬,適合用於戰馬,做出一番樣子,按照規矩,要以極低的價格買走駿馬。

    這樣的價格,往往不及馬匹價值的兩成,對於牧民來說,放牧少不了馬匹,而且馬匹是個人最寶貴的財物,自然會起爭執,馬官們卻都是蠻橫不講理之輩,但有牧民爭辯,更會蠻不講理,要強征馬匹,往往這種時候,牧民便處於弱勢,無法抗衡。

    將牧民逼到無可奈何之處,馬官們才做出一副好人樣,便說如果實在捨不得馬匹,便須拿出一些財物來,如此便可將駿馬留下,不用強征。

    牧民們實在沒有辦法,只能拿出財物保住馬匹,而馬官們則以此大發其財。

    牧民們對此自是不滿,而各族族長也對這幫食人血的馬官們深惡痛絕,一度找上黃金部族族長解決此事,黃金族長為此事也與大制官多次交涉,大制官則動輒以朝廷之名來壓制族長,只是卻也知道做得太過終究不好,所以也對監馬營稍加約束,馬官們雖然頗有收斂,但是這種事兒在草原上卻從來沒有停止過。

    古拉沁大草原的大制官管著監馬營,監馬營四處遊蕩,一來是為了訛詐財物,二來也確實是為了找尋良駒,只是找尋的良駒卻並非都會充入官馬送至青羅王城,其中真正的好馬,往往都會被大制官所扣留,成為自己的私藏物。

    草原上的男人,最大的喜好便是駿馬,古拉沁大草原的大制官有兩大嗜好,一是女人,另一個便是駿馬。

    大制官在距離那史本部不到二十里處,專門劃出了一片馬場,這裡水草肥美,雨量充沛,有一處河流,最適宜養馬,大制官的金頂大帳便設立在這片地區,雖然對外聲稱此處蓄養良駒用於獻給摩訶王族,但是這片馬場實際上就是大制官的私人馬場,裡面蓄養了兩百多匹良駒,都是大制官的私藏馬匹,其中固然有用來送人的禮物,但更奪得確實大制官視之如命的私人駿馬。

    身為古拉沁大草原大制官,那是古拉沁草原最大的行政官,其權勢比起黃金族長只高不低,而他駐營的金頂大帳營地,四周十五里之內,除了黃金族長,任何人在沒有通稟的情況下,都絕對不能進入。

    黃金部族都是設有大制官,每一名大制官,青羅王城都會配製八百名輕騎兵,這八百名輕騎兵,只歸屬大制官調配,黃金族長都是無權調動。

    這些輕騎兵,都是摩訶族子弟,而各部族的大制官,那絕對是出身於摩訶王族,古拉沁大草原的大制官乃是當今西梁王的胞弟,叫做摩訶達慶,年近五十,此人很有心計,牢牢抓住了古拉沁草原的政權,也一直將黃金那史族張牢牢地監督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摩訶達慶對自己的安危看的極重,雖然青羅王城為其配備了八百輕騎兵,但是他依然覺得不夠安全,一度在古拉沁草原挑選用時充當護衛,到如今他身邊已經有一支將近兩千人的衛隊,這支衛隊的裝備都是十分的優良,守衛在金頂大帳周邊,而且在更外圍派遣了游騎兵,游騎兵每日都會在金頂大帳周邊數十里地之內遊蕩巡查,以此來確保金頂大帳的絕對安全。

    摩訶達慶身在層層保護之下,在這片草場過的十分的舒坦,高枕無憂,他愛女人、愛馬,因為西梁國很早開始就學習漢文化,不少人也附庸風雅練書作畫,在西梁國,只有貴族才有資格閱讀漢書,摩訶達慶出身王族,身份高貴,他自然免不了附庸風雅,年輕之時就找了畫師學習作畫,學了一些年頭,雖然談不上有多大畫技,但是在摩訶王族之中,他卻也是少數精通作畫的貴族之一。

    摩訶達慶最喜歡做的事情,除了帶著自己的十幾個女人去騎馬兜風,另一件事情,便是喜歡召集自己的女人來到自己的金頂大帳,當著這些女人的面揮毫作畫,他每次召集這些女人過來之後,所畫的永遠都是駿馬。

    畫下的駿馬,也都是他蓄養的眾多良駒之一。

    對於摩訶達慶來說,這片馬場大部分駿馬都是他的生命,每得到一匹駿馬,他都會帶著自己的女人前去好好觀賞,然後鄭重地為它取上一個響亮的名字,而他的女人們,則必須記住駿馬的體型特徵以及它的名字,因為摩訶達慶畫出駿馬之後,誰能夠第一個說出所畫駿馬的名字,就會得到一筆不菲的賞賜。

    正因如此,他身邊的女人們最願意做的事情,便是時常在馬場觀察駿馬的體型特徵,然後將每一匹駿馬的名字記在心中,為的就是等到摩訶達慶作畫,能夠獲得賞賜。

    黃昏時分,摩訶達慶正在金頂大帳內作畫,十幾個女人圍在四周,體貌各異,這些女人之中,除了西梁人外,還有更西邊西域諸國的女子,有的人高馬大,有的嬌小玲瓏,有的則是妖嬈性高,有的瘦弱苗條,也有豐滿健壯,這些女人此時都緊緊盯著畫卷,瞧著摩訶達慶作畫。

    「是萬里飛!」只畫出了一小半,一個身材豐滿的女人已經迫不及待叫起來,摩訶達慶哈哈一笑,伸手在這女人肥碩的大屁股上拍打了一下,道:「說錯了,這一巴掌是罰你,要是誰再說錯了,便脫光了衣裳在帳內走一圈。」

    便在此時,帳外傳來聲音:「報,飛鷹傳訊,南邊有一隊騎兵出現,有五六百人,正往這邊過來!」

    摩訶達慶毛筆一頓,皺起眉頭,大聲問道:「是什麼人?」

    「暫無消息。」外面聲音道:「只是來速極快,很快便要進入禁區!」

    摩訶達慶將毛筆放好,背負雙手,走出大帳,門外稟報的是他身邊的親信,千夫長朵吉,他手下兩千護衛隊,設了兩名千夫長,都是他的親信,冷笑道:「五六百人?是誰不要命了。朵吉,你帶人迎上去,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弄清緣由,速來報我!」

    朵吉點集一隊輕騎兵,率隊往南邊迎去,只行出不到二十里地,便聽到前方傳來轟隆隆的馬蹄聲,瞧見不遠處一隊騎兵正黑壓壓地往這邊迅速過來。

    朵吉一招手,緊隨其後的三百名輕騎兵已經迅速分佈看來,呈扇形佈陣,彎弓搭箭,拉弓滿月,對準前方,嚴陣以待。

    對方來勢不減,朵吉身旁一人已經道:「千夫長,來的好像是卓顏部的人,他們打出了月亮旗!」

    草原各部族,雖然都是隸屬大西梁帝國,但是各部族卻都有自己的部族旗幟,卓顏部在月亮湖一帶,他們的部族旗幟,正是月亮旗。

    朵吉神情冷厲,「果然是卓顏部的人,是誰准許他們集結兵馬的?」他拔出腰間的彎刀,緊握刀柄,冷笑道:「卓顏部這是要造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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