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國色生梟 作者:沙漠 (已完成)

   
AkiMOON 發表於 2013-5-7 13:42
第五卷 大漠孤煙鐵甲寒  第五五零章 麻風



    戍博迦卻是用一種敬畏的眼神看著那黃金古佛,卻不說話,只是含笑搖搖頭,隨即做了一個手勢,那是請楚歡離開六道堂。

    楚歡當下離開了了六道堂,出了門,竟是發現外面已經昏暗一片,佛龕之前點著油燈,一片肅靜,諾距羅則是盤膝坐在蒲團上,依然在不動如山坐禪。

    楚歡往門外瞅去,天色竟然完全黑了下來,心下一驚,進入六道堂,似乎並無多長時間,但是此刻卻知道,竟然不知不覺中過了幾個時辰。

    他現在最想知道媚娘的情況,急忙到得諾距羅身邊,拱手問道:「大師,毒是否已經解了?」

    諾距羅卻似乎是一個聾子,動也不動,對楚歡的問話,似乎未聞。

    楚歡心中焦急,戍博迦卻已經含笑道:「楚施主可稍等片刻,貧僧準備齋飯!」就此離開,佛堂之內,更是死一般的寂靜。

    楚歡抽像對面的屋門,依然緊閉,也不知鬼大師是否出來,他湊近過去,心中甚至想推門進去看一看,但是一想到鬼大師或許還在為媚娘解毒,自己此時進去,很有可能打擾,耐住性子,到得佛堂門前,庭院之內一片寂靜,天空中竟然已經出現幾顆星辰。

    忽地想到白瞎子等人還在廟外等候,想了一想,過去打開廟門,立刻有人迎上前來,白瞎子的聲音已經傳過來:「大人,你可出來了,弟兄們差點要撞門進去了。」

    楚歡進去已經大半日,白瞎子等人也搞不清楚裡面的狀況,確實是十分擔心。

    楚歡出門來,順手將廟門虛掩,這才道:「讓你們辛苦了。是了,狼娃子他們是否已經回來?」

    旁邊已經上前來一人,正是狼娃子,向楚歡拱了拱手。

    楚歡放下心來,問道:「事情是否解決了?」

    狼娃子點點頭,神情淡定自若,楚歡卻是知道,狼娃子看起來不起眼,但是做事十分周全,他既然點頭,那麼事情定然是辦的十分利索。

    想到博倫虎派人報復,若非今日狼娃子等人今日及時出現,後果當真是不堪設想。

    他知道,後面那群騎兵既然追上來,乞骨爾十有八九已經遇害,不由握起拳頭來,那乞骨爾雖然相貌平平,卻是俠肝義膽,此番脫困,乞骨爾主動獻身當記首功,心裡卻已經打定主意,等到騰下空來,定然要將那博倫虎斬於刀下。

    孫子空已經上前問道:「師傅,你今晚要在這裡住著?」

    楚歡想著媚娘的情況尚且不清楚,今夜只怕真是走不了,不過狼娃子一幹好幾十人,若是都往廟裡去,勢必打擾清修,微一沉思,吩咐道:「白兄,狼娃子,你二人帶著大伙先到附近找一處地方歇下,等這邊事了,我們一同去找尋使團,早日趕往青羅城!」

    白瞎子忙道:「大人,是否派兩個兄弟在這邊照應著?」

    楚歡搖頭道:「不必,你們先去吧,不用擔心,此間事了,我便過去找你們。」

    白瞎子道:「那我們先去那邊山腳下駐營歇息,我再派一人在這外面守著,大人若是有什麼吩咐,隨時可以找到我們。」

    楚歡點頭,白瞎子這才揮手,示意眾人離開。

    楚歡等到眾人離開,這才關上廟門,回到佛堂,一時間十分無聊,在佛堂的蒲團上坐下。

    旁邊的諾距羅與啞巴聾子無異,一言不發,虔誠坐禪,好半天過後,戍博迦才過來,溫和道:「楚施主,略備了齋飯,不妨一起用一些!」

    楚歡肚子還真是餓的很,起身來,問道:「戍博迦大師,鬼大師那邊……!」

    不等他說完,戍博迦已經笑道:「心靜則萬事安,吃完齋飯,結果或許就出來了。」

    楚歡知道在這裡一切不用多問,當下也不再客氣,跟著戍博迦轉到佛堂後面,穿過一道門,後面便是一處小飯堂,桌椅都是十分的樸素,桌上已經擺放了齋飯,一疊豆腐,一碟青菜,外加三碗米粥,當真是清茶淡飯。

    戍博迦請了楚歡坐下,諾距羅此時也已經過來,面無表情在桌邊坐下,楚歡見他二人沒有動筷子,也不好先動,卻見到兩人都是在桌邊合十,閉目誦經,小片刻之後,戍博迦才含笑道:「清茶淡飯,楚施主,請用!」

    諾距羅卻已經端起米粥,吃一口小米粥,吃一口菜,他人高馬大,照常人看,這碗米粥便是就算吃下去,連三成飽也算不上。

    只是諾距羅吃飯的時候,吃的很慢,似乎每一顆米都是細細品味,戍博迦也已經端碗用餐,楚歡見二人如此,也不再客氣,端起碗來,吃了一小口,發現者米粥淡而無味,又嘗了一口菜,竟發現兩碟子小菜竟似乎沒有放鹽,甚至連一絲油水也不見,淡而無味到極致。

    一盞油燈燃著黯淡的燈火,與兩個和尚吃著清茶淡飯,這場面顯得十分的詭異,楚歡幾次想要說話打破沉寂,但是看到這兩個和尚吃飯的時候,就似乎是在做一件極其嚴肅的事情,十分的認真,也不好多說話。

    一碗米粥下肚,戍博迦也沒有給楚歡添粥的打算,收拾好碗筷,這才過來向楚歡道:「楚施主,請隨貧僧來!」領著楚歡到了一處屋前,那扇門虛掩著,合十道:「鬼大師在裡面等候!」也不多說,退了下去。

    楚歡只覺得這幾個和尚都是神神秘秘,上前去,猶豫了一下,終是輕輕推門,屋內光芒黯淡,一張矮几,上面放著一盞油燈,油燈旁邊,一身白色袍子裹住全身的鬼大師正盤膝而坐,在昏暗燈火的映照下,他那張黑色的面具閃著烏黑的光澤,顯得異常的詭異。

    裡面一片寂靜,楚歡回手關上門,上前去,拱手道:「大師!」

    鬼大師聲音沙啞低沉:「坐!」

    楚歡在鬼大師對面盤膝坐下,鬼大師面具下那一雙赤紅的眼睛凝視著楚歡,道:「我的左眼已經看不見東西,右眼很快也會失明!」

    「啊?」楚歡一怔。

    鬼大師輕聲道:「我八歲的時候,第一次登壇講經,十三歲的時候,當時的四大神僧之一與我辯法,敗在我的佛法之下。十五歲那年,西方有佛使來,十七日大辯法,五位佛使都敗於我。那時候,我以為我受到佛祖的庇佑,此生法力無邊,一定可以窺破生死。」

    他聲音輕描淡寫,十分的低沉,但是楚歡卻知道,他說來輕鬆,但是當年那定然是堪稱奇跡的大事。

    「十四年前,我在佛前點燃佛燈,佛油不慎潑在我的手上,但是我卻絲毫感覺不到疼痛。」鬼大師平靜道:「那時候我才知道,我患了麻風病!」

    「麻風病?」楚歡又是一驚。

    他雖然對麻風病並不是十分的清楚,但是在他的記憶之中,這似乎是一個十分恐怖的病症。

    「麻風病會讓你失去所有的感覺。」鬼大師緩緩道:「你的身體將不會有任何感覺,而且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身體將會慢慢腐爛,你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你的皮囊慢慢地腐爛,卻不會感覺到疼痛。」

    楚歡忽然間明白了什麼。

    鬼大師將全身都遮蓋在白袍之下,甚至連臉部都帶著面具,楚歡一開始還覺得十分奇怪,此時明白,原來這位鬼大師患有麻風病,照他所言,他身體上的肌膚都已經潰爛,正因如此,才將自己完全掩蓋起來。

    忽地想到今日靠近鬼大師的時候,聞到鬼大師身上散發出一股子極其古怪的味道,似乎是香味,又似乎帶著腐臭之味,當時一直不明白是怎麼回事,這下子豁然明白,那腐臭之味,便是因為鬼大師身上皮肉腐爛的緣故,那股子香味,很有可能是鬼大師為了掩飾身上的腐爛臭味,所以在身上塗有某種香料。

    鬼大師的身體佝僂著,看起來十分的瘦弱,楚歡是在想不到這位大師竟然承受著如此恐怖的病症,如果身體已經腐爛到需要用香料作為掩飾,那麼如今他的病況肯定到了極其嚴重的程度。

    他的一雙眼眸子赤紅,異於常人,楚歡此時觀察到,鬼大師的左眼看起來還有瞳孔,但是瞳孔邊緣都是血色充斥,相比起左眼,右眼的狀況似乎要輕微一些。

    他凝視著鬼大師的眼睛,看到那雙赤紅的眼睛,想要移開視線,但是不知道為何,自己的雙眼似乎已經不受自己的控制,鬼大師一雙血眸就似乎擁有強大的魔力,一時間自己卻是無法移開視線,而且頭腦開始有些發昏,瞧著那雙血眸,那雙血眸很快就似乎幻化出熊熊烈焰。

    楚歡精神恍惚間,竟是發現自己已經置身於一片火海之中,他四周瞧了瞧,熊熊烈火遍及每一角落,猛然間感覺腳下一沉,卻發現地上已經趴著一名面目全非赤身裸體的怪物,似人非人,在淒厲哀號,楚歡驚駭間,忽瞧見從熊熊烈焰之中,衝出一名青面獠牙的鬼差,那鬼差手中拿著鐵鐐,惡狠狠過來,伸出一隻毛茸茸蒲扇般的大手,將楚歡腳下那似人非人的傢伙一手扯過去,在淒厲慘號和兇猛怒吼聲中,那鬼差將那鐵鐐已經環在怪物的脖子上,用力勒住,那怪物雙手虛空抓住,拚命掙扎,鬼差則是厲聲大笑,隨即見那鬼差猛一用力,鐵鐐竟是生生將那怪物脖子扯斷,那頭顱飛起來,脖子上的鮮血如同血柱子般一飛沖天。

    饒是楚歡素來膽大,此時卻也是心驚肉跳,渾身發寒。
AkiMOON 發表於 2013-5-7 13:43
第五卷 大漠孤煙鐵甲寒  第五五一章 護法



    楚歡眼睜睜地瞧著那鬼差扯斷怪物的脖子,驚駭之間,在那火焰之中,又漸漸顯出更多的鬼差和怪物來,殘酷的刑罰遍及四周,那些怪物的鬼哭狼嚎之聲不絕入耳,楚歡卻只感覺自己全身僵硬,不能動彈分毫,熊熊烈焰燃燒產生的高溫,讓楚歡感覺自己的整個身體似乎都在火爐子之中炙烤。

    陡然間,猛瞧見一名鬼差扭過頭來,紅髮獠牙,望著自己,那如同牛眼般的眼睛之中,竟是帶著兇惡之色。

    楚歡煞是吃驚,卻瞧見四周的鬼差忽然間都將目光移向自己,更是有鬼差拿著刑具往自己走過來。

    楚歡置身其中,無盡的恐懼感湧上心頭,只是他生性不會任人宰割,瞧見鬼差過來,雖是心中恐懼,卻還是想要握住拳頭搏上一搏,膽識握拳之時,卻感到異樣,看了一眼,更是大驚失色,他卻是發現自己的兩隻手變成了牛蹄子,一聲驚呼,從口中卻是發出牛哞聲。

    這一切當真是匪夷所思,楚歡實在不知道自己怎地變成了一頭牛。

    鬼差從四面湧過來,一個個面目猙獰,楚歡渾身上下充滿了無力感,眼瞧見一名鬼差掄起手中的大刀照著自己砍下來,全身不能動彈,根本無力反抗。

    眼見大刀就要落在腦袋上,猛聽得一聲慘嚎,那鬼差胸口突然冒出一根金色的長槍來,貫胸而出,楚歡一怔之前,面前那名鬼差卻忽然見幻化成一名全身穿著戰甲的猛士,面目依然是十分醜陋,而此時卻聽到四周的那種淒厲慘號已經變成了喊啥吶喊之聲。

    他四周看了看,發現四周儘是身著戰甲的戰士,有男有女,男人醜陋不堪,而女人卻都是異常性感美麗。

    鮮血四濺,到處都是喊殺之聲。

    楚歡再看自己,卻也變成了一名身著甲冑的戰士,從兩邊已經竄過來數名凶悍的戰士,挺槍往自己殺過來。

    楚歡手中已經多了一桿長槍,眼見敵人殺過來,只能挺身迎戰,他揮舞著長槍,在人群之中廝殺,四周人頭飛濺,四肢遍地,一副殘酷的修羅場。

    身在其中,我不殺人,人便殺我。

    楚歡連殺數人,一時殺性大發,猛地從旁衝過來一名修羅戰士,速度快如閃電,出槍更是犀利狠辣,不等楚歡反應過來,那冰冷的槍尖已經刺到楚歡的脖子邊,楚歡已經無法閃躲,心中只當就要死在對手槍下,閉上眼睛,猛然間耳邊傳來一陣極為悅耳的樂聲,伴有青鸞鳴叫。

    楚歡驚訝間,睜開眼睛,卻發現四周霧氣氤氳,一隻青鸞從自己面前飛過,又有一名衣裳輕柔華貴的女子回過頭來,對著自己盈盈一笑,貌若天仙,笑容璀璨。

    天籟之音不絕入耳,四周景色美若圖畫,無論男女,都是異常的高貴,清雅而純淨。

    楚歡行走在人群中,每一個人都是面帶笑容,十分的謙和禮貌,半空中時有仙鶴青鸞飛過,更瞧見不少珍奇異獸。

    他緩步而行,四周的一切都讓楚歡宛若夢幻,忽地腳下一沉,一個跟頭栽倒,眼前一片漆黑,耳邊聽到一陣陣哭泣之聲,隨即感覺自己身體輕飄飄的,身在半空中,此時卻瞧見,身處一處簡陋的屋子內,一張木床上躺著一位老者,在床邊則有五六人伏地而泣,竟是披麻戴孝。

    楚歡疑惑間,瞧那木床上的老者,才發現那老者竟然已經死去,鬚髮皆白,只是那眉眼間子,竟是異常的熟悉,猛然間卻驚覺,那床上老者的樣貌,竟與自己有幾分相似,只是年歲卻比自己要大上許多,一時不解間,耳邊聽到呵斥聲響:「你魂魄已出,快隨我們前往地獄報到……!」

    楚歡還來不及看是誰說話,就感覺空中一個圈子套下來,隨即脖子被緊緊勒住,卻是鎖鏈將自己的脖子扣住。

    楚歡立時覺得自己呼吸困難,那鎖鏈幾乎要將脖子鉸斷,那鎖鏈越拉越緊,楚歡卻咬牙抗拒,隱隱感覺自己的脖子似乎要被扯斷,痛苦無比,便在此時,耳邊忽地想起低沉的佛號聲,那佛號聲低沉,但是佛音渺渺,充滿著大威嚴。

    楚歡眼前陡然一亮,所有的一切都已經消失,只有耳邊兀自想著佛音,眼前清晰起來,卻依然是在那間小屋子內,鬼大師盤膝坐在自己面前,油燈昏暗,那一雙赤紅的眼睛正凝視著自己,而那佛音卻是從鬼大師口中傳出來。

    楚歡這才知道,自己剛剛做了一個十分的怪異的噩夢。

    他此時也已經感覺到,自己全身上下大汗淋漓,就如同被一桶水生生從頭上澆下來,連衣裳都已經濕透。

    鬼大師的佛音戛然而止,屋內一時恢復寧靜,只有楚歡兀自感到脖子有些疼痛,抬手摸了摸脖子,並無任何異常,但是那種被鎖鏈勒過的感覺尚未散去,甚至呼吸也急促,大口喘著粗氣。

    「大……大師……!」楚歡緩過神來,剛才那一切當真是不可思議。

    鬼大師聲音聽起來很虛弱,卻十分威嚴問道:「你經過六道輪迴,有什麼感覺?」

    楚歡一怔,此時回想起來,自己剛才所經過的夢境,竟是與自己在六道堂所見的壁畫十分相仿,自己就似乎是活生生地從那壁畫之中真實體驗過一回。

    他不知道自己怎地會生出這樣的感覺,但是有一點卻可以肯定,自己產生那樣的幻覺,定然是鬼大師做了手腳。

    但是他卻無法想像,鬼大師是以什麼樣的方法,能讓自己進入那樣的幻覺,他倒是知道有一種催眠術,催眠術可以勾起人來潛藏在記憶深處的東西,讓人想起過往隱藏在腦海最深處不為人察覺的記憶,但是通常而言,催眠術產生的幻覺,都是人們自身曾經經歷過的事情,只是被人們遺忘,通過催眠術喚起沉睡的記憶。

    但是今日的幻覺,卻完全不同。

    今日所產生的幻覺,卻是生生地被帶入六道輪迴之中,就似乎是生生地經歷過一番六道輪迴,那種感覺真實的可怕。

    楚歡實在難以想像,鬼大師竟然有能力控制人的思想,直接將人的意識導入六道輪迴的場景之中,這比之催眠術那更是要強大得多。

    催眠術本身就是一種極其神秘的能力,而鬼大師的意識引導術,顯然要比催眠術強出太多,一種是幫助人們回憶起忘卻的記憶,而鬼大師這一種,則是生生操控人的幻想,兩者之間,當真是不可同日而語。

    如果不是楚歡今日親身經歷,他絕對不會相信這種離奇的怪事。

    鬼大師依然是凝視著楚歡,似乎在等待楚歡的回答。

    楚歡沉默片刻,響起剛才幻覺中所發生的一切,終於道:「苦!」

    鬼大師微微頷首,道:「你很好!」卻也不說為什麼很好,只是緩緩道:「善三道,天道、修羅道,人間道,惡三道,餓鬼道,地獄道,畜生道,六道分善惡,善三道為上三道,惡三道為下三道。六道輪迴,眾生難脫,然則無論是上三道還是下三道,都是充滿了局限和束縛。六道無窮,輪迴無盡,無法超脫六道,便永遠墮入六道輪迴之中,永不得息!」

    楚歡有些茫然,又有些不解。

    他對佛法毫無研究,雖然也聽說過六道輪迴這樣的名詞,但是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並無興趣,也從沒有心思去瞭解。

    鬼大師此時說起來,楚歡似懂非懂,但是楚歡更為奇怪的,卻是自己不過是帶著媚娘前來解毒救命,這鬼大師卻為何又要安排自己在六道堂觀看壁畫,又是在這裡對自己講起佛法來?

    他心中此時最想知道的是媚娘的安危如何,但是鬼大師既然在這裡說教,他也不好打斷,而且剛才自己經歷六道輪迴的場景確實是離奇無比,當下也只好平心聆聽,心中想著鬼大師這般做,總會對自己有一個說法,且聽聽鬼大師到底想要做什麼。

    「眾生輪迴於六道之中,實乃苦不堪言之事,這也是生靈要解決的最大之事。」鬼大師的聲音肅穆無比:「要想解決這樁大事,就必須擁有妙法門,是生靈充滿覺悟的歡喜和超越的智慧。所以佛陀廣說五戒十善法、四聖諦、十二因緣法、六度萬行菩薩法,令各類眾生離苦得樂,入大涅盤,超脫六道輪迴!」

    楚歡似懂非懂,小心翼翼問道:「大師,您的意思是不是說,佛法的產生,就是要幫助眾生超脫六道,佛法,便是解決六道輪迴的大.法門?」

    鬼大師聲音帶著些許歡喜:「你悟性甚高,已經明白了我的話。」

    楚歡心中暗想:「這也算不得什麼悟性高,你說出來的話,便是這個道理。」這話自然不會說出來,問道:「大師,在下不通佛法,這些玄奧妙法門,在下實在難以明白真諦。」

    他這話說的委婉,那意思卻也明白,乃是不想繼續就佛法說下去。

    鬼大師自然聽出楚歡話中的意思,搖頭道:「若是從前,你可以不明白,但是你現在卻需要明白這一些,只有你明白了什麼是佛法,你才能夠用畢生護法!」

    「護法?」楚歡一怔。

    鬼大師緩緩道:「你記得答應過我,我要救活她,只有一個條件,這個條件便是,你此生必須為佛門護法!」

    楚歡聞言,臉上瞬間變色。
AkiMOON 發表於 2013-5-7 13:44
第五卷 大漠孤煙鐵甲寒  第五五二章 那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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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鬼大師提出的條件,是要楚歡終身為佛門護法,這在楚歡聽來,就等同於要成為佛門子弟,說得更明白些,便是要出家做和尚。

    楚歡萬萬料不到鬼大師提出的竟然是如此讓人棘手的條件,一時間怔住,不知道該說什麼。

    鬼大師緩緩道:「女施主的蠍毒,遍佈全身,按照常理,早就沒了性命。只是這位女施主身體卻早已經帶有毒性,不知是誰在她的身體內早就種下了毒。」

    「種毒?」楚歡微微色變。

    卓顏倫也曾說過,如果是普通人中了白虎蠍毒,絕對不可能撐住這麼長的時間,當時還以為是因為媚娘練過武功,體質與常人不同,所以這才撐下來。

    此時聽鬼大師這般說,楚歡才明白,媚娘在中白虎蠍毒之前,體內竟是早就被人種了毒,也正是因為體內蘊藏著其他的毒,陰差陽錯之下,反倒是讓媚娘躲過一劫。

    鬼大師凝視楚歡道:「白虎蠍毒與早先體毒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種新的毒性,我如今已經用火煉之法壓住了這兩種毒性。但是要將這兩種毒性完全解除,卻非一朝一夕的事情。白虎蠍毒中者雖然不會立時發作,會有幾日潛伏,但一旦發作起來,比之虎狼更猛,無藥可解。而女施主之前所中之毒,更為隱蔽,中者甚至都無法感覺出來,據我推算,其毒在其體內至少已經超過五年……!」

    楚歡眉頭皺起。

    「女施主應該每年都服用過解藥。」鬼大師聲音沙啞,聽起來頗為虛弱:「這種毒性不發作則以,一旦發作,其厲害不在白虎蠍毒之下。白虎蠍毒進入體內,引動了女施主之前的體毒,兩種毒性同時發作,毒性之大,實難想像,也正是因為這兩種毒性都是虎狼之性,才會互相壓制。」

    「原來如此。」楚歡此時感到一陣後怕,如果不是因為媚娘體內早有劇毒,此時這漂亮的女人已經是香消玉殞。

    「今日你來到這裡之時,女施主性命垂危,並非白虎蠍毒所致,而是原來的體毒所致。」鬼大師顯然對毒藥異常的瞭解,「兩種劇毒在她體內互相壓制,但是白虎蠍毒的毒性終究是略遜一籌,被原有體毒所侵蝕。今日火煉之法,只能讓兩種劇毒再次保持平衡,並沒有完全清除。若要解毒,必須同時解除兩種毒性,而且不可操之過急,否則一旦有偏,任何一種毒藥的毒性佔了上風,女施主便再也活不成。」

    「一切有勞大師!」楚歡誠懇道:「大師大慈大悲,還請你出手相救!」

    鬼大師微微頷首,「我算過時間,我還能活半年,我死之前,這兩種毒都會清除。」

    楚歡一怔,鬼大師原來只能活半年。

    只是瞧鬼大師如今虛弱的樣子,想來他的麻風病已經到了後期,確實難以支撐太久。

    「我會盡我所能,讓女施主轉危為安。」鬼大師平靜道:「佛家子弟,本來便是要普度眾生,救人危難。只是佛門有難,我身為佛門子弟,不可坐視不管,所以才讓你答應我一個條件!」

    楚歡苦笑道:「大師是讓在下遁入空門?」

    鬼大師沒有直接回答,只是輕聲道:「自從佛祖誕生之日起,便身遭劫難,佛祖歷十萬難,為救世人超脫六道,歷經艱苦。然佛法乃無上妙法門,佛法所在,護法不歇。魑魅魍魎侵擾佛法,阻妙法門,致眾生墮入六道輪迴不歇。身在佛門,一心向佛,護法之責,絕不容辭!」

    楚歡無奈點頭,心中卻已經凝重起來,鬼大師的意思似乎是讓自己遁入空門做和尚,難道自己當真要遁入空門?

    「外邪易擋,內魔難平。」鬼大師赤紅色的眼眸子一片嚴峻:「我要你答應護法,乃是讓你平內魔護法!」

    「內魔?」楚歡有些不解。

    鬼大師道:「百禽有惡,萬獸有凶,佛門弟子,卻也未必都是全心敬佛。」

    楚歡明白過來,問道:「大師是說,佛門子弟之中也有不屑之徒?」

    「人間道乃是六道之中,最適宜修佛之法場。」鬼大師道:「然則人間道充斥著七情六慾,七情六慾乃人間道最大之誘惑,亦是人心墮魔的最大陷阱。佛門子弟,生長於人間道,敬佛之心不沉,道行不足,便會被七情六慾所誘,墮入魔道。」

    楚歡問道:「大師見過這樣的人?」

    鬼大師並不回答,只是繼續道:「佛法乃是為了引領眾生超脫六道輪迴,然則一入魔道,便會破法,自入六道,禍亂眾生。八百大菩薩幻化六道,解脫眾生,抵擋外邪,我佛門子弟卻需持佛修法,平內魔,護佛法!」

    楚歡到現在還是有些糊塗,再一次問道:「大師,那我該如何做?」

    鬼大師沉吟片刻,終於問道:「你是否能答應我,終其一生,但有佛門子弟為禍人間道,你便能挺身而出,除魔護法?」

    楚歡小心翼翼問道:「大師是否是讓在下對付背叛佛門的佛門子弟?」

    鬼大師微微頷首。

    楚歡苦笑道:「大師,並非在下不答應,只是如此重任,在下恐怕擔當不起。人間道眾生無數,佛門子弟天涯海角,在下沒有神通眼,不可能知道哪裡會有佛門子弟破壞佛法。而且在下能力有限,無才無德,又如何能夠成為佛門的護法?」

    「有心,則萬事可成。」鬼大師平靜道:「心中有佛,在家修法,也是敬佛,並不需要剃髮出家。」

    楚歡聞言,心中一鬆,「大師,你不是讓我出家當和……當佛門子弟?」

    「你需入我佛門,但卻是作獅子吼的佛門護法。」鬼大師道:「你之責任,非在修佛,而在護法!」

    楚歡聽聞不用出家,頓時大大鬆口氣,道:「大師,只要是我力所能及,定當會幫助大師一同平定破法之徒!」

    鬼大師聲音低沉而沙啞:「只是我先要告訴你,一旦你成為佛門護法,日後勢必會波折不斷,魑魅魍魎也必定陰魂不散,護法之責,首在有獻身於佛之心,你可願意承擔這樣的危難?」

    鬼大師語氣十分的沉重,楚歡隱隱意識到,真要成為這個所謂的佛門護法,日後必定會出現諸多的波瀾,但是如今有求於鬼大師,而且他目前也還感覺不到那波瀾到底有多大,他本就是一個膽子極大的人,便是現在面臨危難也不怕,就不必說日後未知的波瀾,點頭道:「大師出手救助媚娘,恩同再造,在下日後只要力所能及,必定會不遺餘力!」

    鬼大師頷首道:「如此甚好。孩子,你給我叩幾個頭吧,從今以後,你便是我的弟子!」

    楚歡忍不住再次問道:「大師,在下若是護法,是否要遵循佛門戒律?」

    他是擔心自己真的要成為鬼大師的弟子,日後便要遵守佛門的戒律,佛門戒殺生、戒吃肉、戒飲酒、戒娶妻,尚有無數清規戒律,楚歡自問是絕不可能遵守的。

    鬼大師兀自重複一遍:「你之責任,在於護法,而非修佛!」

    他沒有明說,但是楚歡也是聰明人,鬼大師顯然不會直接說你不必遵守清規戒律,但是這句話也等若是有寬鬆之意,既然不必遵守清規戒律,楚歡不再猶豫,當下跪倒在地,向鬼大師叩了三個頭,鬼大師眼眸子中既有欣慰之色,又有擔憂之色,更似乎掩飾著一絲絲無奈,微微抬手,示意楚歡起身來,道:「你既為我弟子,我便為你取一法名!」

    楚歡道:「請師傅賜名!」

    「我賜你那迦之名!」鬼大師語氣極其嚴肅:「從今而後,你的法名是為……那迦!」

    楚歡謝過,心中卻是覺得「那迦」這個名字十分的彆扭。

    「你需隨我兩個月!」鬼大師鄭重道:「我會授你六道輪迴大無上法,得我衣缽,自可離去。」

    楚歡皺眉道:「兩個月?」心中卻是想著自己還要盡快找到使團,前往青羅王城,兩個月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但是自己卻哪裡抽得出時間留在這裡。

    便在此時,忽聽得一聲如同雷鳴般的聲音響起,似雷非雷。

    楚歡好奇間,那聲音已經消失,他正想開口說話,那雷鳴聲卻再次響起,楚歡這一次聽的清晰不少,感覺那聲音雖然如同雷鳴,但顯然不是天上的驚雷之聲,倒似乎像是某種野獸的嚎叫。

    鬼大師閉上雙目,輕聲道:「你先去歇著吧!」也不多言,靜坐孤燈之下。

    楚歡起身來,想著是否要將時間的安排與鬼大師商量一番,但是那雷鳴般的嚎叫再次響起,楚歡心下大是好奇。

    他聽過虎嘯狼嚎之聲,但是今夜這聲音卻是異常的古怪,此前竟然是從未聽過,卻不知這聲音又是何種野獸嚎叫出來。

    他向鬼大師行了一禮,離開屋子,出門來,門外戍博迦卻在等候著,又一聲雷鳴嚎叫響起,戍博迦神色平靜,楚歡卻忍不住動問道:「大師,這聲音……從何而來?」
AkiMOON 發表於 2013-5-7 13:45
第五卷 大漠孤煙鐵甲寒  第五五三章 火駒



    戍博迦含笑道:「施主對此感興趣,為何不自己去親眼目睹一番?」

    楚歡其實還真是生起好奇之心,微一沉吟,便在此刻,那驚雷之音又響了一次,楚歡聽出就在廟宇外面不遠,有心要看個究竟,當下向戍博迦笑了一笑,便即出廟去看。

    聲音是打從南邊傳來,楚歡出了廟門,外面卻有一堆篝火,兩個人正在篝火邊說著什麼,聽到廟門打開,見到楚歡從廟內出來,二人急忙起身過來。

    這兩人是白瞎子專門留下在這裡聽候差遣的,日夜輪班,乃是兩名近衛軍兵士,楚歡見到二人,問道:「剛才傳來古怪的聲音,你們兩個可曾聽到?」

    兩人立馬道:「大人,你也聽見了?好像是什麼野獸在叫喚,咱們正在說這個事兒呢。」

    楚歡道:「你們兩個隨我來。」帶著兩人往南邊找過去,走了一陣,楚歡抬起手,令兩人停下腳步,蹲下身子,輕聲道:「在前面!」

    夜色之中,月光之下,卻是瞧見前方不遠處出現一團火焰,那火焰竟似乎在移動,楚歡此時看的清楚,乍一看去,那前面的物事似乎是一團火焰,但是細細一看,卻顯然是活物,只是那活物全身上下赤紅如火,宛若一團火焰。

    三人距離那活物也有幾十步遠,但是那活物卻似乎有什麼感覺,又是一聲嚎叫,宛若驚雷,楚歡此時確定,方才聽到的驚雷之聲,便是這活物所發。

    「那好像是一匹馬。」一名兵士低聲道:「只是聲音卻不是馬嘶,這倒是古怪。」

    楚歡也依稀瞧見,單看外形,那活物倒真像是一匹駿馬,但是發出的聲音,卻與普通的馬嘶之聲不同。

    「是馬!」另一名兵士眼睛亮起來:「大人,這一定是一匹了不得的好馬,小的曾經聽前輩們說過,在西域有神馬,是天上下凡來的天馬。有一種馬,稱為汗血寶馬,一出汗,流淌出來的汗液就像血一樣,赤紅一片。這很有可能是一匹汗血寶馬!」

    「不會。」另一名兵士搖頭輕聲道:「汗血寶馬我也聽過,絕不是這個樣子。你瞧它身上的鬃毛,那可都是紅色的,哪有流汗將全身毛髮都染紅的?而且這種時候,它又流什麼汗?」

    「那你說它是什麼?」

    「我也不知。」兵士滿腹疑惑:「這叫聲很古怪,看起來是馬,但是叫喚聲可與馬匹不同。」向楚歡道:「大人,究竟是不是馬,還不能確定,聽那聲音,好像是頭猛獸,或許只是馬的外形,實際上是比獅虎還兇猛的野獸!」

    楚歡卻是遠遠望著,並沒有說話。

    那紅毛似馬之物看上去倒也是威風凜凜,膘肥腿長,如果真的是一匹馬,那麼便是楚歡此生見過的最威風的一匹馬。

    兩名兵士悄聲說話,那紅毛馬卻似乎已經察覺附近有人,警覺性極強,甚至已經扭頭向楚歡這邊望過來。

    一名兵士壓低聲音道:「大人,這匹馬沒有配馬鞍,看起來好像是無主之馬!」

    「是啊,大人。」另一名兵士道:「大人,如果真的是馬,定是一批絕世良駒,咱們想個法子將它捕獲,大人如果騎著這匹絕世良駒進入青羅王城,一定可以大大震懾那幫西梁人!」

    旁邊兵士道:「你瞧,它好像瞧見咱們了。這馬警覺性太強,想要擒獲,並不容易!」

    楚歡終於道:「它好像捨不得離去!」

    楚歡這話說的莫名其妙,兩名兵士一愣,一時間也聽不大明白,一名兵士小心翼翼問道:「大人,你說什麼?」

    「它在這裡已經很長一段時間。」楚歡輕聲道:「它確實已經發現了咱們,但是為何還不離開?它為何還要留在這裡?」

    兩名兵士明白過來,兩人打量一番,一人低聲道:「大人說的極是,這裡沒有草料,只有一座山,它為何要留在這裡?」

    「難道是在等什麼東西?」另一人疑惑道。

    「先不管了。」一名兵士道:「大人,你在這裡等著,咱們兩個靠近過去,看看能不能將它捕獲!」

    這兩名近衛軍兵士也都是馬術不弱之輩,瞧見那匹難得一見的怪異紅駒,心中直癢,卻是想著將那紅駒抓住。

    兩人還沒有靠近過去,楚歡已經低聲道:「先別動,那邊有人!」

    兩人一怔,凝神細看,果然瞧見對面似乎有人影漸漸往紅駒靠近過去,竟似乎是有別人也在打那紅駒的主意,已經率先動手。

    楚歡身邊兩名兵士頓時急起來,「大人,咱們先瞧見的,不能讓別人得了去。」便想過去爭搶紅駒。

    楚歡卻是低聲道:「不要輕舉妄動,先看看再說。」

    三人此時趴在地上,一動不動,依稀瞧見有好幾人往那紅駒摸近過去,手中似乎拿著什麼東西,那紅駒顯得焦躁不安起來,在原地轉動,卻依然沒有離開。

    紅駒看來竟是發現有人向它靠近,但是卻因為某種緣故,不捨離開。

    陡然間,便瞧見一道人影如同豹子般竄向紅駒,速度之快,匪夷所思,紅駒還在猶豫之時,那人已經拋出一物,楚歡尚未看清是什麼東西,就聽見那邊有人歡呼道:「套住它了!」

    立刻有五六人露出身形來,一人粗聲叫喊道:「都給我上,一定要抓住它,千萬不要讓它跑了!」

    「古馬客,你果然不愧是一流的馴馬高手。」粗聲之人大笑道:「抓住它,回頭我重重有賞!」

    便在此時,一聲驚雷聲響起,那紅駒再一次發出那讓人心中發毛的嘶叫,隨即便見到那紅駒如同一團烈火般,撒蹄奔跑。

    那拉著套繩的古馬客正在得意,這紅駒陡然撒蹄奔跑,他手中的套繩差點脫手,好在反應及時,一把死死拽住套繩,只是那紅駒的奔行之力卻是威猛無比,那古馬客人高馬大身材魁梧,但是紅駒奔行之間,那古馬客不但沒有勒住紅駒,反而被紅駒一下子帶倒在地上。

    古馬客哪裡容得這紅駒逃過自己的手心,他乃是草原上有名的馴馬師,而且有一項普通馴馬師沒有的本事,便是套馬,他的套馬技巧,在草原上可說是一絕。

    草原之上,多有無主的良駒,古馬客時常受到僱傭,以大價錢僱用他套馬,此番出陣,價錢不菲,如今他已經套住了紅駒,就等若套住了一大筆錢財,如何捨得撒手,被拖拽在地上,身體貼著地面被拖動,他腦中卻只是想著絕不能讓紅駒逃脫,竟是將那套繩卷在自己的手腕子上,如此一來,套繩便難以鬆脫。

    他卯足了力氣,想要拽住紅駒,他的力氣不小,但是比起紅駒的力量,卻相差太遠,被拖拽在後面,那紅駒似乎知道事情有些不妙,撒蹄前奔,卻有兩人已經迎面圍上來,手中拿著長槍,那是要攔住紅駒的去路。

    紅駒竟是毫不畏懼,又是一聲驚雷長嘶,竟是騰空而起,一人見紅駒來勢兇猛,有些害怕,再加上那如野獸般的嘶叫,心中吃驚,便要挺槍去扎,不遠處一名圓臉大耳的西梁人卻已經怒聲吼道:「不可傷了它……!」

    那人這樣一叫,這邊就不敢拿槍去扎,只是這一猶豫,那紅駒便已經衝到面前來,兩條前蹄往前踏出,這紅駒速度快極,那人甚至來不及閃躲,竟是被踏中胸口,只聽得一聲慘叫,那人已經被馬蹄踏翻在地,這兩蹄力度極猛,那人被踏倒在地,胸口之下的內臟竟有被撕裂的感覺,還不等他多想,紅駒已經踩踏他身體衝過,其中一蹄竟然踩在此人的頭上。

    馬蹄之沉重,出乎別人意料,這一踩之下,竟是將此人的腦袋踩了個稀巴爛,旁邊同伴見狀,呆若木雞,魂飛魄散,手中的長槍已經脫手落地。

    楚歡遠遠瞧見那紅駒飛般離去,後面那古馬客被一直拖拽而去,很快就傳來連聲慘叫,連呼救命,只是那紅駒的速度遠超普通駿馬,雙蹄一旦撒開,快如閃電,如同天上的飛火流星般,劃閃而過,片刻間就沒有了蹤跡。

    肥頭大耳之人又急又怒,厲聲叫道:「快追,快追!」拔出腰間佩刀,順著紅駒離去的方向追過去,五六人跟著他叫喝著一同追趕而去。

    楚歡想看個究竟,起身跟上前去,兩名近衛軍兵士不敢怠慢,急忙跟在後面。

    紅駒離開之時,後面拖拽著古馬客,古馬客的身體在地上留下了清晰的痕跡,楚歡順著地上的痕跡一路前追,只追出幾里地,就看到痕跡帶著鮮血,心中知道,那古馬客此刻只怕是無非脫身,那紅駒的速度太快,他被拖拽在後,身體已經受到極大的傷害,這些鮮血,必定是那古馬客所留。

    如果古馬客不能迅速地想出脫身之法,楚歡相信那人一定會被紅駒活活的拖死。

    又追出數里地,見到前面一堆人影在那邊,正是追趕紅駒的那群人,那幾人一個個沮喪無比,楚歡正想是不是該繼續追過去,就聽得不遠處馬蹄聲響,扭頭望去,只見月光之下,十來騎飛馳而來,當先一人卻正是白瞎子。

    白瞎子已經瞧見楚歡,拍馬過來,翻身下馬,急問道:「大人,你沒事吧?」

    楚歡搖搖頭,白瞎子已經道:「我們聽見廟宇這頭有動靜,好像有野獸,所以過來瞧瞧,到底是怎麼回事!」

    前面那群人也瞧見這邊動靜,回頭望過來,一人已經厲聲喝道:「什麼人?」
AkiMOON 發表於 2013-5-7 13:46
第五卷 大漠孤煙鐵甲寒  第五五四章 雷火麒麟



    那群追趕紅駒的西梁人陡然瞧見一隊騎兵突然出現,立時警覺起來。

    白瞎子領著十餘名騎兵過來,此時也瞧見了那群西梁人,頓時警戒起來,月光幽幽,對方已經瞧出白瞎子身邊的騎兵穿著秦兵甲冑,立時有人失聲叫道:「不好,是秦國人殺到草原來了。」

    七八名西梁人立時慌亂起來,當真以為是秦國軍隊越過沙漠,突然攻擊到西梁本土來,一個個大驚失色,那矮胖的西梁首領也是豁然色變,他以為白瞎子等人乃是秦軍的斥候,眼見對方人數佔據優勢,轉身便走。

    楚歡還真是擔心鬧出誤會,一揮手,白瞎子等人立刻催馬追趕過去,已經叫道:「西梁的朋友,不要誤會,我們沒有惡意!」

    只是這話,對方並不相信,飛快逃竄。

    白瞎子等人馬匹飛快,很快便追上前去,將那幾人圍住,西梁人一個個都顯出慌張之色,刀槍在手,矮胖首領臉色難看,縮在人群之中。

    楚歡也快步跟上前去,已經大聲道:「不要誤會,我們沒有惡意!」

    白瞎子等人雖然追上去,手也按在刀柄上,卻並沒有拔刀,以免引起誤會,那矮胖首領見秦兵並不拔刀,又聽楚歡聲稱並無惡意,撞了撞膽子,探出腦袋大聲道:「你們是什麼人?為何會出現在這裡?」

    楚歡從人群中上前,拱手笑道:「我們是秦國的使團,慾望青羅王城覲見貴國西梁王,只是在半道中迷路,所以才會在此。敢問諸位是哪個部落的?」

    那矮胖首領半信半疑道:「你們是秦國的使團?」

    楚歡頷首道:「正是!」

    那矮胖首領見楚歡和顏悅色,倒真是沒有敵意,這才從人群中出來,橫臂於胸,道:「我是山塔部的族長山塔喜鳴!」

    楚歡笑道:「原來是山塔族長!」知道對方肯定不可能是黃金部族,卻不知是白銀部族還是青銅部族。

    山塔喜鳴見楚歡很是謙虛,倒也鬆了口氣,問道:「你們誰是使團的使者?」

    楚歡道:「楚某乃是大秦使團副使!」

    「原來是副使。」山塔喜鳴道:「你們是否是剛剛越過沙漠過來?」

    楚歡微微頷首,山塔喜鳴這才揮手令眾人收起武器,楚歡也令白瞎子等人下馬,山塔喜鳴上前來,倒也有幾分熱情:「這裡是我們山塔部所在的地界,我們山塔部是卓顏部下的青銅部族,諸位既然是大秦使團,不如隨同前往駐地歇息。」

    楚歡笑道:「不敢多擾。只是剛才見到山塔族長似乎在追尋什麼東西,我們想助一臂之力而已!」

    山塔喜鳴搖頭歎道:「追不上了,看來我山塔喜鳴是沒有那樣的福分!」

    楚歡故意問道:「山塔族長為何這樣講?」

    山塔喜鳴倒是個實在人,道:「今晚追尋的是雷火麒麟!」

    「雷火麒麟?」楚歡一怔,心中暗想,難道方纔那火駒便是雷火麒麟?只是那雷火麒麟看上去不像麒麟,似乎是一匹馬。

    見楚歡疑惑,山塔喜鳴解釋道:「副使不要誤會,雷火麒麟可不是真正的麒麟,乃是一匹絕世良駒!」

    楚歡這才頷首道:「不瞞山塔族長,先前我也瞧見,那雷火麒麟速度如電,兇猛的很,確實是一匹絕世良駒!」

    山塔喜鳴搖頭歎道:「那是神馬,咱們凡人是得不到的。我一個月前就知道了這雷火麒麟的蹤跡,當時便想捕獲,被它傷了好幾名部落的勇士,就不見蹤跡。五天之前,我好不容易打探出雷火麒麟出現在斷崖邊上,便請了古馬客前來相助,那可是花了重金。」

    楚歡也不插言,只聽山塔喜鳴陳說。

    山塔喜鳴顯然是死了心,知道無法得到雷火麒麟,心中異常的鬱悶,此時倒也是痛快地說出來:「這一次我們沒有輕舉妄動,觀察了好幾日,每天這個時候,雷火麒麟就會出現在斷崖之下,按時到來,待上很長一段時間便會離去。我們精心準備,今夜出手,古馬客倒是套住了馬,只可惜這神馬實在厲害,我們攔不住,還死了一個人,如今古馬客被拖走,十有八九也是活不成了。」

    楚歡心中估測,現下大概是亥時時分,如果山塔喜鳴所言不解,那麼雷火麒麟便是在夜間亥時時分去到斷崖之下。

    楚歡現在兀自在疑惑,那雷火麒麟為何會在這個時辰待在斷崖之下,山塔喜鳴聲稱雷火麒麟好幾日都是如此,難不成斷崖那邊還存在著什麼秘密?

    「山塔族長,為何稱呼它為雷火麒麟?」楚歡溫和道:「是山塔族長為它取的名字?」

    山塔喜鳴搖頭道:「你是秦人,沒有聽說過,那也怪不得你。我們草原上數百年前開始,就流傳著一個傳說。」

    「哦?」

    「據說數百年前,天上的百匹神馬一起從我大草原的天空奔跑而過,有三匹神馬看到我大草原的美麗,停下了腳步,等它們的同伴離開,它們已經追不上。」山塔喜鳴一本正經道:「三匹神馬於是便一起來到了我大草原,從此留了下來。」

    楚歡當然知道這僅僅是一個被神化的傳說,卻還是笑問道:「雷火麒麟便是其中之一?」

    山塔喜鳴點頭道:「不錯,雷火麒麟、呼雷豹、雪照獅子,這便是我們草原傳說中的三大神馬。」

    楚歡問道:「草原上的人們都見過這三匹馬?」

    「既然是神馬,自然不是凡人能夠見到的。」山塔喜鳴肅然道:「不過我大西梁開國聖主當年騎乘的,便是雪照獅子,那可是有許多人瞧見過,傳說雪照獅子全身如雪,生的如同一頭獅子那般強壯。不過當年聖主殯天,那雪照獅子也是絕食數日,殉主而去。從那以後,就沒有人見過三大神馬。前陣子我們突然發現了這匹雷火麒麟,它與老人們所說的雷火麒麟模樣一般無二,我們才知道神馬來到了我山塔部。」說到這裡,遙望雷火麒麟遠去的方向,連連搖頭,滿臉惋惜之色:「真是可惜,今日驚怕了它,只怕再也見不到的。」

    楚歡若有所思,問道:「為何不去其他部落多調好手過來?」這話一問出,便知道不該問,果見得山塔喜鳴神色有些尷尬。

    山塔喜鳴只是一個青銅族長,就算真的捕獲了雷火麒麟,他也不可能有資格享用如此絕世良駒,若是被人所知,那些西梁貴族自然會利用一切手段將神駒奪走,說不定雷火麒麟還會為山塔喜鳴帶來殺身之禍。

    山塔喜鳴捕捉雷火麒麟的目的,十有八九是將其作為禮物上供西梁貴族甚至是西梁王,在草原人的心目中,駿馬永遠是他們最為寶貴的財富,一匹好馬,足以在草原人中引起一陣轟動,如果這匹馬還是傳說的三大神馬之一,那更將是件了不得的事情。

    山塔喜鳴區區青銅族長,很有可能因為獻馬,讓他平步青雲,甚至可以讓他的部族一躍成為白銀部族。

    山塔喜鳴已經道:「古馬客是我們山塔部請的馴馬師,不能這樣生不見人死不見屍,就是死了,也要找到他的屍首。」頓了一下,道:「秦國的副使,我現在派人領你們去我山塔部駐地,離這裡還是有些路程,我還要去找尋古馬客,不知你們意下如何?」

    楚歡拱手道:「山塔族長客氣了,我們不日就要前往青羅王城,不好去貴部打擾。族長盡可去尋古馬客,不用管我們。」又問:「山塔族長可否需要助手?我們可以派人幫助。」

    山塔喜鳴忙搖頭道:「不必不必。」他也瞧見地上留有那雷火麒麟拖拽古馬客的血跡,心中是想著循著血跡去找尋,如果運氣好,說不定還真的能夠找到雷火麒麟。

    雷火麒麟乃是絕世良駒,山塔喜鳴還真擔心楚歡等人跟著前往,一旦真到找到雷火麒麟,這幫秦兵會翻臉不認人,將那神駒搶奪了去。

    當下山塔喜鳴令人告辭而去,楚歡待他們離開,這才帶著白瞎子等人返回斷崖邊,又令白瞎子等人自去,只帶了兩名近衛軍兵士來到雷火麒麟之前待過的地方,細細觀察一邊,發現地上並無什麼特別之處,他甚至拿刀在地上挖了窟窿,並無什麼特別,又將那窟窿堵起,滿腹疑雲。

    兩名部下也在左左右右檢查了一遍,除了碎石裂土,並無古怪之處,都是感到奇怪。

    楚歡站在雷火麒麟現在待過的地方,若有所思,抬頭看了看月亮,月色幽幽,已經是到了子時時分。

    他確信雷火麒麟絕不可能是待在這裡靜禪,能夠讓雷火麒麟夜夜來此,總會有原因,可是究竟是什麼原因,一時半會卻是難以清楚。

    回到廟宇,戍博迦和諾距羅兀自坐在佛像之下靜禪,聽到動靜,戍博迦起身來,也不多問,只向楚歡含笑道:「那迦,大師有東西送給你!」

    他稱呼楚歡為「那迦」,楚歡知道,鬼大師想必將拜師之事已經說了。

    廟宇裡有一間客房,戍博迦領著楚歡到了客房內,裡面整潔乾淨,十分樸素,桌子上點著羊油孤燈,上面放著幾本書,戍博迦指著書籍道:「大師吩咐,這是他傳授你的第一課,望你盡快記清!」

    楚歡拿起看了看,卻是三本經書,乃是漢字手拆本,一本《清心咒》,一本《菩薩經》,還有一本是《二十四法相那迦禪》。
AkiMOON 發表於 2013-5-7 13:47
第五卷 大漠孤煙鐵甲寒  第五五五章 單傳弟子



    屋內三份手抄本的經書,都不是很厚,其中那本《四十二法相那迦禪》中的「那迦」二字,卻是讓楚歡有些錯愕。

    他抬起頭,帶著幾分疑問瞅著戍博迦,戍博迦微笑道:「這是三本佛經,是大師傳授你的第一課,三部佛經,總計六千七八三十八字,大師希望你能早日熟讀!」

    楚歡翻看了《四十二法相那迦禪》幾頁,見到上面都是比較拗口的經文,頭皮便有些發疼,忍不住問道:「必須記清嗎?」

    戍博迦反問道:「不枯不榮,不生不死,不滅不淨,女施主必須要救活嗎?」

    楚歡聞言,頓時便無言。

    看來鬼大師是鐵了心要自己成為佛門子弟,竟是以媚娘的安危來要挾自己。

    楚歡心中暗想這與佛門子弟的行徑當真是背道而馳,但是卻又無可奈何,問道:「戍博迦大師,媚娘如今情形如何?她是否醒過來,我是否可以去見見她?」

    戍博迦的聲音永遠是那般溫和慢條斯理:「那迦,你現在最重要的是盡快記住三部經文,女施主尚在火煉醫治之中,到了可以相見的時候,你不說,大師也會讓你相見!」

    楚歡苦笑道:「戍博迦大師……!」不等他說完,戍博迦已經搖頭道:「那迦,自今而後,你只需稱呼我的法號便可!」

    楚歡問道:「我想問一下,你和諾距羅大師,是否都是鬼大師的弟子?」

    戍博迦搖搖頭。

    「那我是鬼大師的第幾個弟子?」

    戍博迦神情變的奇怪起來,笑的莫測高深:「你是大師唯一的傳人,唯一的弟子……!」

    「啊?」楚歡一怔。

    他雖然與鬼大師接觸不到一日,但是卻感覺鬼大師實是法力高深,佛法精湛,只在那暗室經受六道輪迴場景,就讓楚歡知道鬼大師絕非凡人。

    這樣的人物,楚歡本以為必定是廣受弟子,自己也僅僅是鬼大師臨時起意收下的一名弟子,此時聽戍博迦聲稱自己是鬼大師唯一的傳人,卻是讓楚歡感到匪夷所思。

    戍博迦也是看出楚歡驚詫的眼神,微笑道:「大師此前沒有收過弟子,今日收你為弟子,也就代表著此後絕不會再收弟子!」

    楚歡自己看了看自己的身形,微一沉吟,忽地問道:「戍博迦,你覺得我長相如何?」

    這話要是換成旁人聽了,必定會覺得有些奇怪,但是戍博迦卻是淡定自若,保持笑容道:「眾生一員而已,皮囊泛泛!」

    楚歡又問:「戍博迦,你是佛門高僧,定有法力,你瞧瞧我是不是有什麼過人的天賦?」

    戍博迦搖頭道:「我法力淺薄,難窺真相!」

    楚歡歎道:「那我就實在不明白,鬼大師為何會收我為弟子?我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會讓鬼大師如此垂青?」

    戍博迦沉默一陣,終於道:「或許是佛緣吧!」

    「佛緣?」

    戍博迦並不解釋,只是道:「已經很晚了,如果你現在開始誦經,油燈可以支撐到明日早上!」並不多言,合十轉身便走。

    楚歡卻是感覺戍博迦心中有話,卻並不說出來。

    戍博迦走到門前,停下步子,轉過身來,道:「《清心咒》與《菩薩經》,這兩部經書在我們這一支乃是最為普通的經文,卻又是佛法最為玄妙之文,你可先從這兩本經書誦念。至若《二十四法相那迦禪》,你若悟性甚高,當可在短時間內熟讀於心!」

    楚歡忍不住問道:「這三部經文,你一定十分熟悉!」

    戍博迦含笑點頭。

    「那麼我是否能問一下,當初你將這三部經文記住,花費了多長時間?」

    戍博迦想了想,十分認真道:「《清心咒》花了我一日時間,《菩薩經》花了我一日時間,《二十四法相那迦禪》,用了三日!」再不多言,出門之後,帶上了房門。

    楚歡看著關上的房門,有些發怔,拿起《菩薩經》,翻開來看,裡面的經文倒是認識,但是卻說不出的拗口,默念幾句,十分的不適應,他雖然記憶力很強,但是面對如此經文,念到第二句,第一句便忘得差不多。

    雖然三部經文的字數確實算不上多,但是真要將六千多字的拗口經文記住,而且要在短短幾日之內,楚歡自思絕對不可能做到,至少自己是絕難做到。

    他在桌邊坐下,拿著《菩薩經》,先是從頭至尾看了一篇,雖然偶有些經文的意思依稀明白,但那也只是十之一二而已,整部經書看完,所知意思毫不連貫,根本不名所云,一開始楚歡還以為這三部經文暗藏玄機,有可能關乎到武學方面的知識,但是看完之後,卻絕了這個念頭,其中沒有絲毫武學的氣息存在。

    他心中兀自在疑惑著不少事情。

    直到現在,鬼大師三人的身份依然是神神秘秘,戍博迦二人的面相自然不是中原人,也不像是自己所見過的西梁人,看上去外形是西域人士,只是楚歡知道,西梁國更向西北方向去,還有西域大小幾十個國度,卻也不知道鬼大師三人是否是其中某國之人,又緣何從西域來到西梁,在這斷崖之下居住。

    楚歡還從卓顏部瞭解到,鬼大師三人所居住的這座廟宇,乃是西梁大國師下令建造。

    其實楚歡對於西梁大國師這個官職,還真是有些瞭解,西梁大國師不屬於朝官,並不參與議政,但是其對國家的政治影響,卻是至關重大。

    西梁摩訶王族信奉佛教,西梁王素來是以佛祖的使者而自居,代佛祖護佑萬民,而大國師則是負責西梁王國的祭祀、卜問等等吉凶事務,軍隊出征之前,必然需要大國師問天卜詢,確定出征的吉日,而新任西梁王繼承王位之時,也必須要有大國師親自戴上法冠,賜予法杖,才擁有真正的合法地位。

    西梁大國師在國家的威望極高,絕不在朝中左右二宰之下,而且往往比左右二宰更得到西梁王的信任。

    楚歡很難相信,如此人物,怎會關注鬼大師這樣一個人物,為何會派人在這裡為鬼大師修建一座廟宇?

    這座廟宇確實算不得富麗堂皇,內部也確實頗為簡潔,但是楚歡能夠看出來,修建廟宇的材料,無論是石料還是木料,都是極其上等的質量,這區區一座廟宇,看起來不大起眼,但是耗費卻絕對不低。

    大國師都是佛家子弟擔任,雖然可以用佛門同宗來解釋大國師的善舉,但是楚歡卻總感覺事情絕不會那樣簡單。

    更讓楚歡奇怪的是,前來這裡找尋鬼大師求醫的,他不是第一個人,也很有可能不會是最後一個人,但鬼大師卻為何偏偏選中他來作為自己的弟子。

    如果說鬼大師廣收門徒,門下弟子無數,楚歡倒覺的無所謂,但是方才戍博迦說的明白,鬼大師從前沒有任何弟子,收納楚歡成為弟子以後,此後也決不會在有他人能入鬼大師門下,而楚歡也就成為了鬼大師唯一的弟子。

    唯一的弟子,份量自然就大不相同。

    楚歡不明白自己身上有哪一點被鬼大師看中,為何會讓鬼大師甚至以媚娘的安危作為籌碼,強收自己為單傳弟子。

    楚歡心中疑竇叢生,他想弄明白,但是也知道此時就算去問,肯定也不會有答案給他。

    戍博迦沒有露出話風,鬼大師就更不可能說一句。

    楚歡現在只能自己給自己找一個解釋,那便是鬼大師的麻風病已經進入晚期,命不久矣,臨死之前,臨時起意,決定收一個徒弟,所以自己正好撞上。

    這個解釋,楚歡自己都不能相信,但是在不知道真相之前,也似乎只有如此解釋。

    他在孤燈下翻看經文,經文枯燥無味,楚歡在心中默誦幾遍,頭腦就有些發脹,一陣強烈的疲倦感湧上來,迷迷糊糊之中,便趴在桌子上睡著。

    等他醒來之時,已經是次日早上,廟宇雖小,晨鐘卻十分響亮,楚歡被晨鐘驚醒,出門之後,感覺經過半夜歇息,精神倒是好了不少。

    尚未轉到佛堂,在半道上便碰到了戍博迦。

    廟中三人,鬼大師難見蹤跡,諾距羅卻似乎永遠是靜坐在佛堂,只有戍博迦似乎隨時隨地都可能在自己身邊出現。

    楚歡打了個招呼,戍博迦已經道:「你隨我去院子裡做早課!」不多做解釋,在前帶路。

    楚歡跟在後面,到了前院,一眼便瞧見院內兩棵金絲菩提樹下,有一個人影,光著腦袋,楚歡本以為是諾距羅,走了幾步,才發現並非是真人,乃是一具木人。

    楚歡大是好奇,上前去看,發現這具木人做工當真是妙極,如同真人一般大小,無論五官四肢,都是嚴格按照真人的比例製作,而且製作木人的木頭十分的光滑,淡黃之色,若是距離的遠不細看,還以為是一個人赤身裸體站在樹下。

    木人五官四肢俱全,但是全身上下卻滿是白色的斑點,而且半點之間,卻有著無數條粗細不同的紅色線條串在一起,縱橫交錯,就似乎是在人體上罩了一張網。

    楚歡一眼卻也辨認出來,這上面的白點,似乎是人體各處的穴道,而那些網一般縱橫交錯的線條,明顯就是人體的百脈經絡。
AkiMOON 發表於 2013-5-7 13:47
第五卷 大漠孤煙鐵甲寒  第五五六章 緣由


    楚歡頗感古怪,戍博迦卻已經在旁道:「大師吩咐,從今日起,一切由我安排。」指著那木頭人道:「這是人體穴道以及脈絡,你在離開這裡之前,必須牢牢記住,不能有差錯。」他身形忽地一動,竟是做出一個極其古怪的動作,單腿直立,身體斜側,一隻手臂繞到腦後蓋著後腦勺,而另一隻手則是單掌立於胸前,整個身體就似乎向側面倒下去,但卻又似乎是不倒翁般,似倒非倒。

    楚歡一瞧,嘖嘖稱奇,他是習武之人,很是清楚,戍博迦這個動作看起來古怪,想要做出來,更是困難無比,那需要超出常人的平衡力才有可能達到,哪怕有絲毫的力道不均,必定摔倒。

    「這是佛陀癡!」戍博迦保持著古怪的動作不變,「你可先習練這樣的動作,待你能如此站立,我便會開始為你講解木頭人的穴道經絡!」

    楚歡學著戍博迦的模樣,但是還沒做好架勢,身體就已經無法穩住,連續四五次,連姿勢也無法穩住下來。

    楚歡倒也不心急,知道這並非常人能夠做出的動作,倒也是不驕不躁,戍博迦也不催,只是在旁一直保持這般姿勢。

    嘗試了十多次,楚歡好不容易做出姿勢,但是穩不住三秒鐘,身體的平衡便無法穩住,要往側邊摔倒。

    楚歡也不知道戍博迦為何要教自己這樣古怪的動作,但是瞧著戍博迦保持如此怪異姿勢卻能夠紋絲不動猶若磐石,心中卻也是大為欽佩。

    這一上午時間,楚歡勉勉強強,好不容易才能支撐超過十秒鐘。

    吃過午飯,下午戍博迦卻是帶著楚歡在佛堂坐禪,楚歡心中暗想,這三個和尚難不成真要循序漸進將自己也變成和尚?

    他心中卻也是清楚,自己不能在這裡耽擱太久,按照時間估算,距離青羅王城點親節已經不足二十日,二十日之內,自己是定要尋到軒轅勝才一干使團上下,趕到青羅王城。

    媚娘身在此處療傷,自己卻也只能將她留在這裡。

    坐了一下午靜禪,晚飯過後,楚歡向戍博迦提及,希望能見到鬼大師,將自己的狀況向鬼大師陳述一番,希望鬼大師能夠讓自己暫時離去。

    戍博迦只是笑道:「大師這幾日要為女施主火煉療毒,若是此時打擾,只怕會對女施主的傷勢有礙!」

    楚歡無奈,心中卻是想著,在這邊再等上一兩日,實在不成,自己卻是要不辭而別,雖說鬼大師看起來神神秘秘,但是楚歡卻感覺這位全身包裹白布的和尚心地卻並不惡,自己真要不辭而別,他也決計不會對媚娘有傷害。

    他在屋內閱讀三部經文,漸近亥時,卻是離開了廟宇,出了廟門,外面又有兩名近衛軍兵士在守衛,見楚歡出來,兩人起身要過來,卻被楚歡擺手阻住。

    楚歡獨自向昨夜雷火麒麟出現過的地方行去,月光幽幽,來到這裡,並不見雷火麒麟,楚歡斷崖下面找了一個處所藏身,躲在一塊岩石後面,只等了小片刻,進入亥時時分,一陣馬蹄聲傳來,楚歡聽到那馬蹄聲,精神一震,從岩石後面探出頭去,很快,便見到遠方似乎一團火焰飄來,速度奇快。

    楚歡眼中顯出喜色。

    他瞧得清楚,前來此處的,正是那匹雷火麒麟。

    昨夜雷火麒麟受驚,楚歡並不確定它是否會因此一去不返,此時見到雷火麒麟再次過來,心中自然歡喜。

    昨夜山塔喜鳴一干人循著雷火麒麟留下的痕跡去找尋,楚歡還擔心雷火麒麟真的會被他們尋見,但是此刻見到雷火麒麟,看來山塔喜鳴那些人昨夜終究是沒有尋到雷火麒麟,卻不知那古馬客如今是生是死。

    雷火麒麟奔行到昨夜呆過的地方站住,竟然與昨夜所在的地方一般無二。

    楚歡不動聲息,靜靜遠觀,他也無法確定山塔喜鳴那群人是否今夜還會捲土重來,四下裡觀察一番,悄無聲息,倒似乎並無人在附近。

    雷火麒麟並不吭聲,楚歡也是沉住性子,月光幽幽,萬籟俱靜。

    過了片刻,猛聽得一聲驚雷響起,正是那雷火麒麟突然長嘶一聲,楚歡如今靠的近了,那馬嘶聲突然響起,倒是讓有些吃驚。

    瞧見雷火麒麟仰著脖子,威風凜凜,夜風吹拂,雷火麒麟那光滑柔順的紅色鬃毛如浪飄動,就似乎是火焰在燃燒一般。

    隔一段時間,這雷火麒麟便叫喚一聲,楚歡一開始只聽那異於常馬的馬嘶聲,但是漸漸地,卻隱隱從那馬嘶聲中聽出一股子興奮之感,那匹雷火麒麟,倒似乎遇上了什麼令他興奮無比的事兒一般。

    楚歡心下不解,四下裡也並無異狀,卻不知這雷火麒麟因何而興奮。

    他微一沉吟,明白了一些什麼,猛地從岩石後面竄出,雷火麒麟似乎料不到岩石後面藏著人,倒是驚了一下,四蹄亂動,看向楚歡,見楚歡正往自己靠近過來,雷火麒麟一聲如雷般的馬嘶,楚歡並不畏懼,一步步靠近過來。

    楚歡固然對雷火麒麟為何出現在這裡感興趣,但是在他而言,更感興趣的便是這匹絕世良駒。

    寶刀名馬,那是男人的至愛之物。

    楚歡得了一把血飲刀,削鐵如泥,但是卻並無一匹稱心的坐騎,這雷火麒麟一看便是了不得的神馬,可遇不可求,雖然不至於像山塔喜鳴所說的那般是天上下凡的天馬,但是楚歡看其外觀,那絕對是寶馬中的寶馬,極品中的極品,傳說中的西域汗血寶馬未必都比它強,今次在草原上能見到這匹無主神馬,楚歡自然也是心下癢癢的,卻是想著能將這匹神馬收為自己的坐騎。

    但是他也知道,這匹雷火麒麟性子極是狂暴,而且其蹄如鐵,昨夜便已經生生將一顆腦袋踩成了肉泥,而且其膘肥腿長,很是強壯,比之普通寶馬的個頭更是要高大,想要駕馭它,實非容易的事情,一不小心,恐怕還要被它所傷。

    而且楚歡見識過雷火麒麟的速度,昨夜見到雷火麒麟那如風一般的速度,楚歡當真是驚歎不已,心下自然清楚,如果這匹神馬掉頭便走,自己便是長了翅膀,那也未必追的上。

    他此時靠近雷火麒麟,雷火麒麟對他卻是十分的提防,緩緩後退。

    楚歡明白,經過昨夜驚嚇,雷火麒麟對人顯然有了警覺,不會讓別人輕易接近它,楚歡緩緩靠近它,它則是緩緩後撤,與楚歡保持著距離。

    楚歡見雷火麒麟後退,知道想要靠近存有戒心的雷火麒麟,當真是難如登天,此時雙方相距雖然不過數米之遠,但是自己只要稍微加快動作,以雷火麒麟的能力,在自己還沒有碰到它之前,它定然已經如同閃電一樣跑的無影無蹤。

    只是楚歡心中也隱隱感覺,這雷火麒麟對自己十分戒備,自己靠近,按照常理,這雷火麒麟必然早就飛馬離開,可是它只是有些無奈地後退,倒似乎捨不得就此離去,毫無疑問,此處必然有某樣東西吸引著它。

    楚歡終是走到雷火麒麟方才站住的位置停下來,連續兩夜,都是在亥時時分,都是在同一個位置,難道在此時此地,雷火麒麟所佔的這個位置有什麼特別。

    他昨夜返回廟宇之前,檢查過一遍,並無什麼特別,此時站在這處,又蹲下身子檢查了小片刻,地上兀自沒有任何特別之處。

    他皺起眉頭,站起身來,四下裡張望,毫無異常,猛地想到剛才雷火麒麟的模樣,它一直高仰著馬首,似乎在仰望夜空一般,明白了什麼,抬起頭來,順著斷崖緩緩向上面望過去,他看得很慢,也很仔細,目光緩緩上移,陡然間,神情一怔,目光停止上移。

    楚歡此時已經瞧見,在陡峭的斷崖崖壁處,隱隱有一道璀璨的光芒閃耀著,他微微移動身體,某一個角度卻是看的更加清楚一些,陡峭嶙峋的斷崖崖壁處,果真有一處閃耀著光芒,楚歡能判斷出那是月光照在某種物事上反射出來的光芒,但是究竟照在什麼上面,自然是不清楚。

    楚歡轉頭去看那雷火麒麟,只見那雷火麒麟和自己保持著距離,但是卻望著自己,看起來充滿了敵意,打著很響亮的響鼻。

    楚歡移動了一個位置,再看那斷崖崖壁,那光芒便即消失,絲毫看不見,他換了好幾個位置,最後終於確定,只有雷火麒麟最早站住的那個位置,才能瞧見崖壁那頗為絢麗的光芒。

    楚歡此時也終於確定,雷火麒麟每夜亥時都來到這裡,而且站在同一處地方,竟是斷崖崖壁那絢麗的光芒吸引了它。

    雷火麒麟很有可能是無意中發現了那光芒,卻一下子被吸引住,所以每夜來此,甚至被它摸索出了規律,知道亥時時分月光才會投射在崖壁那處,所以每夜亥時時分準時前來,就是要一睹那絢麗的光彩。

    楚歡此時對崖壁發出的光芒,卻也是大生好奇之心,觀察一番,這斷崖雖然不是千仞高崖,卻也不低,關鍵是崖壁極是嶙峋,想要攀上光芒所在之處,那絕非易事。
AkiMOON 發表於 2013-5-7 13:49
第五卷 大漠孤煙鐵甲寒  第五五七章 意外之寶



    楚歡自思若是攀登上去,凶險極大,稍有不慎,大有可能從那上面摔落下來,一旦如此,必然是粉身碎骨。

    崖壁間的東西,對那雷火麒麟有著極大的吸引力,楚歡此時無法接近雷火麒麟。卻覺得如果能將崖壁上的物事取到手中,或有可能吸引雷火麒麟靠近,只要有機會靠近雷火麒麟,楚歡卻還是有幾分自信能夠馴服這匹絕世良駒。

    他思索片刻,也不在這裡停留,而是自往廟宇回去,回到廟宇,找了一條粗繩索,他夜裡在廟宇來去自如,戍博迦也不干擾。

    取了繩索,出了廟宇,楚歡叫上兩名近衛軍兵士,再次回到斷崖之下,那匹雷火麒麟卻還沒有離開,楚歡心中更是歡喜,知道崖壁間的物事對雷火麒麟確實有著極大的吸引力。

    兩名秦兵跟著楚歡,也不多問,只是等候差遣,楚歡也不去打擾雷火麒麟,順著崖壁往前行了片刻,瞧見一處攀登上崖倒是頗為安全,當下便將繩子掛在肩頭,攀登上崖,兩名秦兵互相看了一眼,也不多問,跟著楚歡向上攀登。

    此處距離雷火麒麟所在的崖壁有一段距離,這邊攀登的條件也是優越的多,兩名秦兵也鬧不明白楚歡為何要帶著繩子攀登上崖,但是大人既然如此,只能相隨。

    好不容易攀上了斷崖頂部,已經花去了大半個時辰,崖壁頂部,雖然也是凹凸不平,但足以行人。

    楚歡在崖頂上,遙望見雷火麒麟的身影,按照雷火麒麟所在的位置,走到那邊,他先前站在雷火麒麟所在位置,已經將崖壁物事所在之處大致估摸了位置,走到那處,伏在崖壁間向下望,處在崖頂,倒是看得清晰許多,瞧見了崖壁間的光芒。

    那光芒是從一處陡石邊上散發出來,必須選擇位置才能看清的緣故,是因為崖壁嶙峋怪事太多,擋住了視線。

    他確定光芒所在位置,這才回頭道:「你二人在上面拉著繩子,我順著繩子下去,待我招呼,你們再將我拉上來。」

    一名秦兵立刻機靈道:「大人,如此下崖,有幾分凶險,小的願意代替大人下崖,大人有什麼吩咐,小的來做!」

    楚歡笑道:「不必,你二人只需拉緊繩子便好!」他將繩子取下,一端遞到兵士手中,另一端放了下去,兩名兵士見狀,一起拉住繩子。

    楚歡微微一笑,這才將繩子另一端綁在自己的腰間,到得崖邊,小心翼翼下去,踩踏在那陡峭的崖壁峭石上,往下接近散發著光芒之處,深夜之中,石頭冰涼,楚歡一腳踩在一處峭石上,腳下忽然一沉,那石頭竟然一踩便裂,楚歡身體亦是往下一沉,幸好腰間捆著繩子,兩隻手也及時抓住了壁石,有驚無險。

    上面兩名秦兵則是牢牢抓住繩子,感覺繩子一沉,兩人更是猛力拉住,已經有人在上面叫道:「大人,你怎樣?」

    楚歡應了一聲,表示無妨,繼續下去,那光芒之處離崖頂的距離並不遠,楚歡很快便接近過去,終於瞧清楚,散發光芒之物,卻似乎是一塊金屬,那金屬是從石壁間凸出來一小塊,邊上則是碎石痕跡,明白過來,這東西本來是藏在崖壁之內,只因崖壁的壁石脫落,這才顯出了一角痕跡,只是這一角痕跡,便散發出絢麗的光芒。

    楚歡小心翼翼湊過去,這時候更是看清,那物事倒像是箱子的一角,心下奇怪,伸手摸了摸,才發現自己先前判斷錯誤,這物事看起來雖然像是金屬,但卻並非金屬質地,倒像是某種石頭,一角露出,其他部分兀自留在石壁之間。

    楚歡細細查看,知道想要取出這箱子,卻必須將旁邊的石頭挖開,當下並不猶豫,取了腰間的血飲刀,以刀掘石,這血飲刀削鐵如泥,掘石更是輕而易舉,很快便挖開一個空隙,此時卻已經瞧清楚,這果然是一件箱子,收起血飲刀,兩隻手取了箱子出來,抱在懷中,向上面召喚拉上去。

    上面二人立刻用力,緩緩將楚歡拉了上去。

    此時下面雷火麒麟已經連續叫了幾聲,顯得焦躁不安。

    楚歡到了崖頂,將那箱子小心翼翼放下去,解開了腰間的繩子,兩名秦兵瞧見楚歡抱了一個箱子上來,都是十分驚奇。

    這箱子很是特別,月光一照,散發著殉麗的光彩,流光溢彩之間,三人卻是瞧見這箱盒上面出現清晰的圖案,箱蓋竟是晶瑩剔透,一顆狼頭張開大口,狼牙如刺,甚是猙獰。

    崖頂光芒大盛,這箱子散發出來的光芒,亮如白晝。

    兩名秦兵心中大是好奇,卻不敢多問,楚歡見這箱子大是特別,材質是從未見過,這箱子並不是很大,但是精美無比。

    「這裡面應該有東西!」一名秦兵低聲道:「大人,這箱子已經十分寶貝,裡面盛裝的東西,也一定很寶貝!」

    楚歡微微頷首,伸手便要打開箱子,但是忽地想到什麼,抬手示意兩名秦兵退後,自己也是拉開一些距離,隨即取了刀,探出刀鋒,挑開箱子。

    箱子剛剛打開,便聽得「嗖嗖嗖」數聲響,竟果真如楚歡所料,裡面竟真是設有機關。

    楚歡暗叫好險,幸虧自己長了一個心眼,否則貿然打開,那機關射出的暗器犀利無比,根本無法閃躲。

    等了小片刻,確定無事,楚歡這才小心翼翼上前,往箱子裡面瞅去,這箱子光芒四射,可是裡面的物事卻是烏黑一團。

    楚歡用刀子挑起,裡面物事被挑起散開,三人這才看清楚,血飲刀挑起的,竟似乎是一件甲冑,這甲冑烏黑如漆,但是卻散發著幽暗的光澤,樣式看起來頗有些特別,胸口處有一凸起的狼首造型護心鏡。

    除了這件甲冑,巷子內還有一頂頭盔,顏色與甲冑一般無二,楚歡確定箱子內再無其他機關,伸手將那頭盔拿起,發現這頭盔造型獨特,還真是形似狼首,頭盔面部,上下交錯六顆狼牙,這頭盔也不如何沉重,但是看起來確實剛剛打造出來,十分嶄新。

    兩名秦兵相視一眼,大是驚奇,楚歡也是皺起眉頭,他本以為如此奇特的箱子之內,一定藏著極其特別的物事,萬萬料想不到,在這箱子之內,竟是藏著一套盔甲。

    楚歡沉吟片刻,忽地抬刀,照著那甲冑砍了下去。

    兩名秦兵奇怪間,就聽到「嗆」的一聲響,火星四濺,楚歡一刀砍下去之後,立刻去查看刀砍之處,細細一看,臉上微微色變。

    血飲刀乃是削鐵如泥的寶刀,此刀與敵對戰,哪怕對方穿著厚重的戰甲,只要力道足夠,完全可以將敵人帶甲砍成兩半。

    但是此刻,這烏黑的狼甲被血飲刀所砍,卻是沒有絲毫破損,莫說破損,便是連一點血飲刀砍過的痕跡也沒有。

    楚歡心中又驚又喜。

    他剛才瞧見箱子內只是藏著一套盔甲,就覺得事情有些古怪,如此奇特的箱子,收藏在崖壁之間,裡面如果只是普通的物事,絕不會有人花費如此大的力氣這樣收藏,他就覺得這套盔甲有些不同尋常,一刀砍下去,不過是試試這套戰甲是否真的有什麼特別。

    如果被血飲刀砍壞,這套戰甲自然也就是一套造型獨特稀鬆平常的戰甲,可是一刀下去,毫無無損,楚歡此刻完全可以確定,這套戰甲當真是了不得的寶物。

    這套戰甲實際上並不沉重,但是其韌性之強,令楚歡歎為觀止。

    他取來箱子,本意不過是想引誘雷火麒麟,以箱子散發的這種獨特光芒令雷火麒麟靠近,卻是在想不到無意之中竟是得了這樣一套寶甲。

    他心下很是奇怪,不知道這套盔甲的主人是何方神聖,擁有如此寶甲,其主至少是一方戰將,既是如此,為何其主不將這套寶甲留在身邊,反要收藏在斷崖崖壁之間?

    其主如今又是身在何處?

    這箱子能夠顯露出來,是因為崖壁的石頭出現裂紋,導致碎石落下去,這才顯露出其中一角,其光芒還要在特定的地方才能發現,如果不是雷火麒麟,楚歡自問也絕不可能發現石壁間藏有這等物事。

    由此卻也可以表明,這套戰甲在這石壁之間一定是藏了許多的年頭,寶甲主人始終不曾前來取走,很有可能其主早已經不在人世。

    楚歡微一沉吟,將這套甲冑重新收進箱子之內,然後用繩子捆住箱子,另一端再次捆綁在自己的身上,這才召喚兩名兵士下崖。

    箱子掛在楚歡腰間,就等若是楚歡背負著一個人,好在楚歡氣力十足,而且下崖之時十分的小心,倒也沒有出現差池。

    雷火麒麟卻是瞧著那箱子,焦躁不安,就似乎被人奪去了東西,顯得異常的狂躁,兩聲嘶叫,四蹄忽前忽後,將地上踩踏的一片淤爛。

    楚歡下了崖來,卻瞧見雷火麒麟已經往自己這邊靠近過來,距離一段距離,便不再過來,只是衝著楚歡嘶叫。

    楚歡解下腰間繩子,捧著箱子,笑盈盈瞧著雷火麒麟,更是往前送了送,那意思倒像是說,要將手中閃耀著光芒的箱子贈送給雷火麒麟,讓雷火麒麟過去取走。

    雷火麒麟更是顯得焦躁不安,顯然對那箱子十分的感興趣,可是對楚歡卻有幾分忌憚,不敢輕易上前。
AkiMOON 發表於 2013-5-7 13:50
第五卷 大漠孤煙鐵甲寒  第五五八章 馴馬


    楚歡手捧盒子,又往前靠了幾步,那雷火麒麟見楚歡上前來,又驚覺後退了一步,楚歡見狀,立時放聲大笑。

    他笑聲中充滿戲虐之意,就似乎是在嘲笑雷火麒麟膽小如鼠。

    雷火麒麟焦躁不安,連聲長嘶,楚歡也是大笑不絕,回頭使了個眼色,那兩名秦兵倒也明白了楚歡的意思,頓時都學著楚歡的模樣,手指向雷火麒麟,指指點點,似乎在評點什麼,兩人又都是學著楚歡的樣子,放聲大笑,充滿嘲弄。

    雷火麒麟竟似乎看出楚歡的態度,顯得十分的惱怒,往前進了兩步,但楚歡往前靠近一步時,雷火麒麟卻又謹慎後退,它時退時進,不知不覺之中,竟是與楚歡距離越來越近。

    楚歡始終帶著嘲弄的笑容,雙手捧著箱子掂了掂,隨即衝著雷火麒麟搖搖頭,似乎是在表示雷火麒麟沒有本領得到箱子。

    雷火麒麟顯然是被激怒,竟是雷嘶一聲,如同一頭猛獸般衝向了楚歡。

    它蹄聲如雷,氣勢極猛,雖然只是一匹馬,但是震懾力卻不遜色一頭老虎,兩名秦兵見雷火麒麟衝向楚歡,都是吃了一驚。

    楚歡本來臉上帶著笑容,但是在雷火麒麟衝向他的那一刻,他神情陡然變得冷峻異常,不退不躲,竟是迎著奔馬衝上前去。

    雷火麒麟體型粗壯,宛若大老虎,甚至比老虎還要高大,鐵蹄聲聲,楚歡身體在雷火麒麟面前,卻是要弱小得多。

    眼見這一人一馬對沖,兩名秦兵都是心驚膽戰,楚歡只要稍有疏忽,且不說有可能會被怒馬生生裝死,至少也要受重傷。

    楚歡靜若處子,動若脫兔,他方才安靜異常,此時動作起來,卻是迅速無比,距離雷火麒麟咫尺之間,手中的箱子已經丟開,近到雷火麒麟面前,雷火麒麟已經一個人立而起,雙蹄高高舉起,隨即就如同兩隻鐵錘子般向楚歡迎頭落下來。

    楚歡可是親眼瞧見過,雷火麒麟的一隻馬蹄子,可曾是將一顆腦袋生生踩得稀巴爛。

    如果這兩支馬蹄子落在自己的身上,不死也要重傷。

    兩名秦兵神色大變,卻陡然瞧見楚歡在千鈞一髮之際嗎,雙臂已經探出,兩隻手竟然左右分開,迎著馬蹄子抓了過去。

    不等二人反應過來,楚歡的雙手已經左右抓住了馬蹄子,雷火麒麟雖然力氣驚人,可是兩隻馬蹄子一時之間竟然踩踏不下來,被楚歡生生托在半空中。

    兩名秦兵目瞪口呆,只覺得眼前這一幕匪夷所思。

    雷火麒麟狂嘶間,楚歡卻已經身形一閃,雙手鬆脫,整個身體已經在瞬間閃入了雷火麒麟的腹下,雷火麒麟前蹄落地,楚歡卻已經在下面抱住了馬腹,隨即如同一條蛇一樣,一個陀螺式的扭轉,翻身到了雷火麒麟的背上。

    從楚歡伸手去抓馬蹄,到上得雷火麒麟的背上,整個過程也只是轉眼間的事情,楚歡身手矯健靈活,速度之快,可說是無與倫比,兩名秦兵眼中滿是驚駭之色,實在無法相信眼前發生的一切。

    他們此時才明白,這個平日裡不動聲色的副使大人,手段當真是驚人無比,其馬術之精湛,令人歎為觀止。

    雷火麒麟此時已經是大怒,它從未被凡夫俗子騎跨在身上,如今楚歡上了它的背,它如何能夠忍受,又是人立而起,長嘶如雷,楚歡早已經舒展猿臂,纏住了馬頸,枯籐一般,雖然不需要太用力,但是技巧十足,讓雷火麒麟根本無法掙脫。

    雷火麒麟人力掙脫不了,卻是腰身一扳,撂起蹶子,這下變化很是突然,它身上的鬃毛都是光滑如絲,十分的順澤,陡然這一扳,力道足有數百斤,楚歡的身體已經飛起,整個身體已經完全脫離了馬背,兩名秦兵齊聲驚呼,已經跑了過來,想要助楚歡一臂之力。

    楚歡此時精力完全在雷火麒麟的身上,身體雖然飛起,但是猿臂卻依然纏繞在馬脖子上,他的身形如蛇,身體飛出時,因為手臂纏繞在馬脖子上,所以整個身體倒像是風車般在繞了一個圈子,等到衝力消失,他卻已經再次攀上了馬背。

    一名秦兵速度很快,衝到近處,想要助陣,只是雷火麒麟又非凡馬,能力出眾,那秦兵剛剛接近過來,雷火麒麟早已經掉了一個身,長長的馬尾如同鞭子般飛起,照著秦兵摔了過去,那秦兵反應倒也迅速,側身閃躲,饒是如此,卻依然被馬尾抽中了肩頭,聽得「卡嚓」骨裂之聲,此人肩骨竟是被馬尾生生抽斷。

    秦兵一聲慘叫,好在同伴也已經及時趕到,雷火麒麟後踢抬起往下踩踏之時,同伴已經及時將那兵士脫了過去,躲過一劫。

    楚歡卻已經沉聲道:「不要靠近過來!」

    雷火麒麟此時前仰後撩,狂奔亂躍,一心想要將楚歡從自己的身上摔下去,楚歡卻是明白這類神駒的性子,雙臂很有技巧地纏在雷火麒麟的身上,任由雷火麒麟肆意折騰,以巧破力,絕不鬆手,他很清楚,想要馴服這樣的絕世良駒,絕不會是容易的事情,雖然自己目前憑藉著嫻熟的馬術微佔上風,但是形勢隨時都可能發生改變,如果自己今日無法馴服雷火麒麟,那麼此生將再無機會。

    這種絕世良駒,今日不能馴服,日後它便會對人有十足的提防之心,今日自己依靠箱子引它靠近,但是下一次就絕對不會再有這樣的機會,而且今日自己不能完全馴服雷火麒麟,雷火麒麟心中自不會再心服自己,哪怕他朝另有他法得到這匹神駒,也不會人馬一心。

    雷火麒麟不停地跳躍,換成一般人,早已經被甩飛出去,哪怕是馬術和反應力差一些,也不可能堅持下來,但是楚歡卻穩若泰山般地壓住雷火麒麟,牢靠的就如同雷火麒麟身上的一塊狗皮膏藥,這般折騰了近半個時辰,雷火麒麟固然是疲憊不堪,其實楚歡卻也是筋疲力盡。

    他在馬背上顛簸了近半個時辰,而且是劇烈的顛簸,五臟六腑都已經翻滾,有一種強烈的嘔吐之感,但是卻不敢鬆懈。

    技術上,一人一馬都已經拼的差不多,都不能憑借技術將對方制服,現在雙方就只能依靠意志力,互相折騰,互相磨下去,看看到底是誰能支撐到最後,如果楚歡意志力和體力無法支撐到最後,從馬上摔落下來,固然無法馴服雷火麒麟,甚至會有性命之危。

    楚歡只能咬牙支撐,撐到雷火麒麟筋疲力盡,撐到它完全馴服。

    此時楚歡心中卻也是極其震驚,他知道這雷火麒麟是絕世良駒,可是沒有想到它竟然是如此的強悍,便是一般的西梁純種駿馬,折騰起來,也不可能有雷火麒麟一半時間那樣長,可見這匹神駒體力之充沛,實在是匪夷所思。

    兩名秦兵一人肩骨被打碎,只能躺在地上,另一人照顧著同伴,一時間也無法處理,只能瞧著一人一馬在那邊折騰,瞧見楚歡在馬背上險象叢生,兩名秦兵都是捏了把汗,但是心中卻又是欽佩萬分,崇拜無比。

    他們也見過許多馬術高超之輩,但是直到今日,瞧見楚歡的能耐,才知道什麼是真正的馬術高手,心下其實也都有疑問,不知道這個年輕的副使大人,是從哪裡學到如此精湛的馬術。

    忽聽得雷火麒麟又是一聲驚雷長嘶,隨即撒蹄而去,楚歡伏在雷火麒麟的背上,不離不棄,只是轉眼間,一人一馬就消失在月光之下,不知去向何方。

    「怎麼辦?」一名秦兵皺眉道:「是否回去叫人?」

    受傷秦兵點頭道:「大人不能出事,你不用管我,自去……自去喊人過來幫忙……!」他肩骨碎裂,額頭上滿是冷汗,卻咬牙撐住。

    秦兵微一沉吟,知道事不宜遲,點頭道:「你在這裡等候,我去叫人,你先忍一忍!」站起身來,便往駐地跑去。

    跑出一陣路程,忽聽得身後一聲馬嘶,聲若驚雷,緊接著密豆般的馬蹄聲傳來,秦兵轉頭去望,月光之下,瞧見一匹快馬如同閃電般飛馳而來,依稀看得清楚,那是楚歡一人一馬折返而來,這雷火麒麟雖然折騰了半夜,但是速度卻依然是驚人,轉瞬間便從秦兵身邊劃過。

    秦兵停住步子,見到那雷火麒麟馳出一段距離,陡然間一聲長嘶,人立而起,再次落足之時,便即一動不動,鼻翼呼扇,渾身竟然是大汗淋漓,楚歡坐在馬背上,一臉的疲倦之態,終於也鬆開了手,嘴角泛起一絲微笑,兩隻手輕輕撫摸著雷火麒麟柔順光滑的鬃毛。

    秦兵不敢置信靠近過去,楚歡卻已經翻身下馬,走到了雷火麒麟面前,雙手撫著馬頰,雷火麒麟已無先前的那種暴躁,變的溫順起來,用鼻子去蹭楚歡的臉,一人一馬,先前還鬥得不可開交,此時此刻,在幽幽的月光下,卻顯得異常的祥和安寧。

    秦兵明白過來,知道楚歡竟果真將這匹神馬馴服,急忙上前,拱手道:「恭喜大人得此神駒!」

    楚歡笑著點點頭,道:「今夜可多謝你們了,是了,另一個兄弟受了傷,需要好生診治。」兩人回轉到先前之處,肩骨碎裂的兵士已經站起身來,一隻手搭在受傷肩膀上,楚歡上前檢查了一遍,吩咐道:「先好生包紮,回頭找大夫醫治。」問那人:「是否能走動?」

    兵士道:「大人放心,能夠撐住!」

    「你們回去歇息,讓白瞎子另派人值守!」楚歡今日收了一匹絕世良駒,心情大好,輕輕拍了拍此人手臂,過去拿起那只箱子,翻身上了馬背,輕叫一聲,雷火麒麟一聲雷嘶,撒蹄往廟宇過去。

    楚歡暗想有了雷火麒麟,日後對自己的幫助必定是很大,這樣的絕世良駒,可遇不可求,自己能夠得到,運氣實在是不錯。

    雷火麒麟速度驚人,楚歡還沒有多想,前面不遠就出現了廟宇的輪廓,正要催馬過去,陡然間發現那廟宇前面竟有幾個人影,皺起眉頭,輕輕拍了拍馬首,雷火麒麟速度慢下來,楚歡放緩馬速靠近過去,已經瞧得清楚,在廟宇門前,竟然多了五六人,這些人身上都披著深灰色的斗篷,頭戴斗笠,手中卻都握著鐵杖,如同石頭一般守在廟宇門外,一動不動。
AkiMOON 發表於 2013-5-7 13:51
第五卷 大漠孤煙鐵甲寒  第五五九章 月下瘋癲事


    楚歡將箱子掛在馬背上,翻身下馬,臉上顯出詫異之色,見到這些人十分詭異,也不知是何來歷,又想到鬼大師醫術高超,卓顏倫就曾說鬼大師為許多人治病療傷,想來這群人前來,也是為了求醫而來。

    這些人裝扮怪異,守在廟外,楚歡只覺得此番前來求醫的人物來頭必定也不小。

    他緩步上前,還未靠近廟門,就見到其中一人轉過身來,面朝自己,手握著齊肩長的鐵杖,拄在地上,楚歡此時卻是看清,那人臉上帶著一張漆黑的面具,面具造型看起來十分的詭異,也不像是鬼怪造型,但卻是一張哭臉,面具製作的十分精巧,透漏出一種悲哀情態,不過面具下的那雙眼眸子,卻是寒光閃閃,顯得十分冷厲。

    楚歡看了他一眼,便要過去,此人卻已經橫起鐵杖,攔住楚歡去路,不等楚歡說話,此人便已經用一種極為低沉的聲音冷冷道:「退開!」

    楚歡皺起眉頭,他雖然不願意在這個時候招惹是非,但是媚娘尚在廟中,這群人來歷不明,楚歡心中卻也十分擔心,面不改色,淡淡道:「我要進去!」

    「前進一步者,死!」面具人聲音冷漠,毫無感情,月光之下,他那張面具泛著冰冷的光芒,讓他整個人都帶著一股陰冷氣息。

    楚歡眼中立時劃過寒意,他不知這些人的深淺,但是瞧對方冷漠態度,心中便頗感厭惡,還沒多想,忽聽得身邊「砰」的一聲響,楚歡一怔,幾名斗笠人也都是一驚,紛紛提起手中的鐵杖,楚歡扭頭看去,卻見到一人躺在地上,尚在掙扎,還沒來得及多想,便見到一道影子從廟宇的圍牆飛出來,隨即重重落在地上,再次發出「砰」的聲音。

    楚歡此時才明白,這兩人竟然都是從院子裡被扔出來。

    五六名斗笠人如臨大敵,瞬間佈陣,呈扇形散在大門前,鐵杖向前,都是衝著緊閉的廟門,雖然看不清這些人的表情,但是楚歡卻能感覺到這些人顯得異常的緊張,他們方才一個個都是穩若磐石,但是此刻握著鐵杖的手,卻隱隱顫抖。

    楚歡見到從裡面扔出來的兩人,這兩人落地之後,雖然掙扎,卻根本無力起來,顯然是受傷極重,一時間不知道廟宇之中到底發生何事。

    如果只是單純的有人前來求醫,絕不至於發生如此狀況,既然有這樣的狀況發生,廟內勢必出現了非常之事。

    廟門被那幾人堵住,楚歡心中焦急,也不知是否該上前,想到媚娘尚在廟中,吉凶未知,不由抬腳上前,一名斗笠人立時警覺,鐵杖帶著勁風轉過來,竟是毫不留情地照著楚歡打過來。

    楚歡想不到這些人竟是如此霸道,那鐵杖忽忽,橫掃過來,楚歡沒有硬接,往後退了兩步,那鐵杖從楚歡身前掃過,楚歡已經厲聲道:「做什麼?」

    那人冷冰冰道:「再留在此地,殺無赦!」

    「這難道是你們的地方?」楚歡心中惱怒,冷笑道:「我便是要進去,你又能如何?」

    便在此時,卻聽得「嘎吱」一聲響,廟門緩緩打開,幾名斗笠人都是大吃一驚,竟都是情不自禁向後退了兩步,似乎對這座廟宇十分的忌憚。

    大門打開,戍博迦的身影出現在廟門前,他依然是臉帶笑容,瞧見楚歡,不動聲色,掃視了這群鬥笠人幾眼,平靜道:「諸位到來,本該禮待,只是國有國法,廟有廟規,這兩位師兄在這裡頗為失禮,被諾距羅師兄小懲一番,諸位還請引以為戒!」

    眾斗笠人面面相覷,終是有一人沉聲道:「尊者何在?」

    就聽得一陣有力的步伐聲響起,很快,就見到諾距羅高大的身影出現在戍博迦身後,戍博迦微側身子,眾人便見到諾距羅手中提著一人,鐵塔般的身體橫在門前,面無表情掃視眾人,隨即將手中那人提起扔了出來。

    此人落地之後,仰面朝上,楚歡藉著月光看去,只見此人生有濃密的捲鬚,一看就是番邦人士,濃密的捲鬚幾乎籠罩了大半張臉,而且個頭也實在不矮,只是相比諾距羅還要稍遜一籌。

    他雙目緊閉,落地之後,竟似乎昏迷過去,不能動彈,見到此人在地上不動,眾斗笠人眼中的神色都是大變,滿是恐懼,紛紛上前,已經有人叫道:「尊者,尊者……!」

    陡然瞧見捲鬚人如同挺屍般豁然坐起,眾人都是嚇了一跳,捲鬚人坐起來之後,神情呆滯,如同木頭人一眼,一雙眼睛睜得極大,呆呆地看著前方,猛然間「哇」的一聲,竟是從口中噴出一大口鮮血來,血跡黏在捲鬚上,顯得異常可怖。

    斗笠面具人一個個都是驚駭無比,一人膽戰心驚問道:「尊者,你……你怎樣?」

    此人一口鮮血噴出,神情依然是呆滯,忽然間咧嘴一笑,發出古怪的聲音,楚歡在旁瞧見,大是好奇,瞧那捲鬚人笑的怪異,還以為有什麼特別,可是瞧了片刻,見那捲鬚人呵呵怪笑,不由眉頭鎖起,竟發現此人的笑容和聲音,像極了那些神經病。

    斗笠人見狀,俱都是趕到莫名其妙,一人小心翼翼湊近過去,再次低聲道:「尊者,你怎麼了?尊者……!」

    卻見捲鬚人猛然抬起手,指向那人,那人嚇了一跳,立刻跪倒在地,卻聽得那捲鬚人呵呵笑道:「你是魔,我是大菩薩,你是魔,我是大菩薩……!」

    這斗笠人跪在地上,眼中滿是迷茫之色,旁邊幾名斗笠人也都是面面相覷,莫名其妙。

    卻見到那捲鬚人緩緩站起來,身體搖搖晃晃,嘴角兀自垂著血絲,見他起身,幾名斗笠人想上前攙扶,可是看他笑的古怪,卻又不敢。

    這人直愣愣看著跪在地上的那名斗笠人,咧著嘴笑,搖搖晃晃靠近過去,隨即彎下身子,撿起斗笠人身邊那根鐵杖,拿在手中瞧了瞧,眼神呆滯,一副迷茫之色,隨即又瞧著跪地的斗笠人,呵呵笑道:「你是魔,我是大菩薩,我要除魔……!」忽地掄起手中的鐵杖,照著那斗笠人砸了下去。

    這一下促不及備,誰也想不到捲鬚人竟然會這般做,跪在地上的斗笠人低著頭不敢看捲鬚人,更想不到捲鬚人會掄起鐵杖砸向自己。

    楚歡距離其實不遠,若是真要有心相救,未必不能救下此人,但是這些人舉止裝扮都十分古怪,楚歡對他們的來歷毫不知曉,此時貿然出手,只怕會惹出更大的事端,而且這群人看起來也不似善類,方才一人出手攻擊自己,也不問青紅皂白,如果不是自己迅速閃躲,換成一般人,定是已經死在了鐵杖之下。

    他即知這些人並非善類,自然不會出手相救,冷眼旁觀。

    捲鬚人掄起鐵杖落下之時,旁邊倒有兩名靠的近的斗笠人手臂動了動,但顯然對這捲鬚人十分的敬畏,並不敢阻擋,跪地斗笠人感覺頭頂勁風忽至,知道事情不妙,抬起頭,就瞧見那鐵杖已經照面落下,沒等這人叫出聲來,鐵杖已經重重砸在此人的面門上。

    捲鬚人雖然怪笑,看起來神情呆滯,但是力量驚人,這一張鐵杖打下來,何止數百斤,竟是將斗笠人砸了個稀巴爛,鮮血四濺,可怖異常。

    邊上的斗笠人悚然色變,一個個向後退去,滿是驚恐,楚歡皺起眉頭,諾距羅面無表情,而戍博迦則是雙目閉上,合十誦經。

    捲鬚人砸殺一名部下,那四濺的鮮血將他那張臉弄的滿是鮮血,月光之下,血腥異常,可怖無比,他目光依然呆滯,眼睛已經移向另一名斗笠人,呵呵笑道:「我是大菩薩,你是魔,我要除魔,我要除魔,我是大菩薩,我要除魔……!」掄起鐵杖,又往那人砸過去。

    前車之鑒,此人哪敢坐以待斃,大叫一聲,轉身便跑,捲鬚人在後窮追不捨,其他幾人則是散在捲鬚人身邊,保持距離,也不敢靠近,只是大叫道:「尊者,這是自己人,尊者……!」捲鬚人陡然停步,回過頭來,身後眾人立時如同驚弓之鳥,紛紛後退,捲鬚人呵呵笑著,揮舞著鐵杖,見人便追,眾斗笠人又不敢離開,又不敢靠近,就像一群圍著雄獅的羊群。

    忽聽一人叫道:「尊者……尊者瘋了……!」

    眾人此時終於明白過來,這捲鬚人竟果真是瘋了。

    捲鬚人揮舞鐵杖追趕,斗笠人都是奔跑躲閃,沒過多久,這群人便已經消失在夜色之中,去的遠了。

    楚歡只覺得匪夷所思,微一沉吟,才上前問戍博迦:「這些都是什麼人?」

    戍博迦神情卻嚴峻起來,並不說話,轉身便進了廟內,楚歡所見到的戍博迦,之前一直都是保持著笑容,這是頭一次見到他顯出如此嚴峻之色,不用動問,卻也知道今夜發生的事情非同小可。

    諾距羅雖然面無表情,但是眼中卻也顯出罕有的擔憂之色,轉身進門,楚歡引著雷火麒麟進了院內,諾距羅回身道:「關上大門!」

    楚歡關好大門,這才進到佛堂之中,只見諾距羅和戍博迦一左一右跪在地上,連額頭也抵在地面上,朝著正中間被白色袍子包裹的瘦小身形,顯得敬畏無比,虔誠無比,就似乎是將鬼大師當成了他們平日參拜的佛祖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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