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修真] 驚門 作者:徐公子勝治 (已完結)

 
ja3260 2012-7-25 13:39:11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69 609245
basalt 發表於 2014-1-7 16:50
834、寫劍意於神符,凝法力祭霄雷


紅髮妖王的臉色突然變了,而澤真的出手卻更快。他的神情堅毅無比,彷彿根本不在意紅髮妖王會展開怎樣的攻擊,神念發出的同時已祭出一道金光;他的身形被一條金螭的虛影環繞,那金光就是從螭龍口中吐出的,並未射向紅髮妖王,而是射向兩人之間的上空。

紅髮妖王失聲道:「神霄天雷符!」說話間已展開雙臂,虛空中突然浮現三枚火球。火球呈品字形旋轉、包含某種玄妙的陣法,飛向上空的瞬間變得光芒萬丈,就如三輪突然升起的烈日驕陽。與此同時,空中霹靂炸響,一道威力無匹的金色劍光直斬而落。

正一門千年來以『三十六洞天丹道』與『神霄天雷劍』絕技威震天下,並不以符籙之道聞名,但這並不代表他們不擅符道。實際上歷代正一門高人都精通一種符籙,可能終身也只製作過這麼一種符籙,尤其是歷代掌門更是必須掌握它的製作之法,這道符就是『神霄天雷符』。

神霄天雷符之威,相當於製作此符的高人施展神霄天雷劍全力一擊。它的原理,就是將神通法力凝練於符中封印,施展時解開封印激發符籙、以神識控制法術、鎖定對手攻擊。它對使用者的要求非常高,至少要有大成修為,激發與控制符籙法術的過程也要耗費大法力。威力越大的符籙、使用就越難,更何況神霄天雷符呢?

神霄天雷符對製作者要求則更高,至少得有出神入化之能,而且它的製做過程相當複雜艱難。將大神通法術封印符中是極耗心血之事,在這個過程所耗費的法力,比施展神霄天雷全力一擊要多很多倍,相當於在漫長的時間裡不停的施展,最終才能製作成功。

製符與煉器有類似之處,一不小心就可能損毀,不僅前功盡棄、心血白費,而且還可能傷到自己,很危險!正一門威力巨大的神霄天雷符,已經相當於某種一次性使用的神器,存世數量不可能太多。

它有時也被稱為『掌門符』,因為它是正一門歷代掌門必須掌握的傳承。說來令人驚嘆,正一門歷代掌門皆有出神入化修為,這就是崑崙修行界第一大派的氣象。其中有人即位時便已出神入化,有人則是在成為掌門之後突破出神入化修為,千年以來從無例外。

至於當代掌門澤仁真人,當年繼位時尚無出神入化之能;前不久他與石野與白少流一道去找喬彩鳳,回正一三山後便閉關度苦海。若澤仁成功歷苦海劫破關而出,將求證出神入化成就、延續正一門有史以來保持不斷的傳統,也可製作神霄天雷符。

紅髮妖王當然知道神霄天雷符,她最忌憚澤真的也是這一點,所以才會施展大神通佈下法力空間結界。可忌憚不等於害怕,她是為了防止澤真藉祭出神霄天雷符之際逃遁,同時也避免鬥法驚動外界、被他人所察覺。

澤真身上若有神霄天雷符,必然是其師和鋒賜其防身的,數量不可能很多,如此神符能有一張就不錯了!紅髮妖王自負神通廣大,就算是和鋒親自出手,她也自信可以一鬥,怎會害怕攜帶和鋒所製神符的澤真呢?她只是盡量謹慎對待。

但她萬萬沒有想到,澤真不僅有神霄天雷符,且神符不是其師和鋒所製,而是出自他的師祖守正真人之手!守正真人一生製作了七道神符,算是很多了。因為他總共收了七名弟子,賜予每人一道,不僅是防身之用,也是師徒傳承的紀念與象徵。

這七道符,修行界已知的已經用了三道,還有四道應在守正的親傳弟子手中;可這金烏也沒想到,澤真竟會隨身攜帶其中之一。這張符不知是守正真人何時所製,施展出的威力就相當於當年他的全力一擊。

三輪烈日驕陽升空,組成品字形的守護法陣。只見金色劍光斬落,第一輪驕陽旋即被劈碎,法陣已破;第二輪驕陽緊接著又被轟滅,在半空中化為一片火海;第三輪驕陽也被劈成了兩半,凌厲的劍勢直接穿過火海,斬中了紅髮妖王的原身。她以大神通佈下的法力空間結界已無法維持,只能凝聚所有的法力抵擋這驚天一斬,天地之間傳來轟鳴不斷的回音。

法力空間結界破碎,導致了虛空中的一場大爆發,下方的雪原也受到了極大的衝擊,碎石與積雪被捲起,化為漫天白霧和激射的冰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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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珂珂在一座巨大雪山半腰的岩洞中,從洞口處向外望去是一片茫茫雪原,積雪下覆蓋的是流石灘,而丹紫成已不在此地。就在三天前,宇文珂珂終於破關而出、歷風邪劫成功。一直守護在洞口處為他護法的丹紫成站起身來道:「珂珂,恭喜妳!」

宇文珂珂於定坐中睜開雙眼,低聲的說道:「紫成,謝謝你!」聲音仍然很小,但已經不像蚊子哼哼,至少能讓丹紫成聽見。丹紫成祭出卷天神絲道:「妳已歷劫成功,此番奉聽濤山莊之托,我此行不辱使命,這就該告辭了。」

宇文珂珂愣住了,感覺很失望也很意外。她這次來到喜馬拉雅深山,被丹紫成所阻,將她困於山洞中多日,接著又守護她閉關歷劫;當破關而出之後,其實宇文珂珂已經聽從了丹紫成的勸告,打算離開青藏高原回聽濤山莊,而且以為丹紫成會陪她一塊回去。

丹紫成已經堵了她這麼久、陪了她這麼久,此刻突然要走,宇文珂珂反倒有點不適應,心裡有種說不出的失落感,幽幽道:「紫成,你怎麼說走就走?」

丹紫成:「我已經離開三夢宗很久了。在這個地方也無法與師門聯繫,也不知都發生了什麼事情,當然要盡快趕回去。」

宇文珂珂:「可是... 我呢?」

丹紫成看著宇文珂珂,似笑非笑道:「珂珂,妳是自己來的,當然也可以自己回去;妳已度風邪劫成功,手持溫火玉穿越高原並無問題... 假如妳想去三夢宗告我的狀,正好可以順便將我阿游師弟的溫火玉還回去。」言畢便飛天而去。

宇文珂珂從地上跳起來追到洞口,卻已望不見丹紫成的身影,她跺腳道:「紫成,你... 你...」。她「你」了半天卻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丹紫成守護了她這麼久,走得時候卻這樣乾脆,彷彿是告訴了宇文珂珂最後一件事:他雖心甘情願為她做這一切,但並非就應該為她如此;現在他走了,需要宇文珂珂自己穿越茫茫喜馬拉雅山回去,就像她來時一樣。

宇文珂珂在洞口處愣了半天,不自覺撅起了嘴,又低下頭自言自語道:「哼!欺負我不會飛,不能和你一起離開... 我還是第一次到青藏高原,這裡的風景不錯,就好好欣賞欣賞!剛剛歷劫破關,乾脆在此地繼續修煉幾日、鞏固境界;就算沒有你,我也知道該怎麼辦!」

說著話,宇文珂珂做了一件現代都市男女都會做的事情:她從兜裡掏出手機打開,對著高原雪景拍照留念。可惜此地沒有3G信號,她暫時也刷不了微博... 手機很快就沒電了,這裡也找不到什麼地方能充電。

想走出雪山仍然是一段艱險歷程,在這隆冬時節,離去的路要比來時艱難的多;好在宇文珂珂已修為更進,但也要做好周全的準備。一連三天,宇文珂珂定下心來鞏固境界、涵養神氣,其餘時間也經常溜到洞口處觀望這美麗的高原雪景。

她還不時向四下張望展開神識搜索,內心深處彷彿還期待著丹紫成仍潛伏在什麼地方、說不定什麼時候還會蹦出來嚇她一跳。令她失望的是,丹紫成真走了。當宇文珂珂確定這一點的時候,便打算離開喜馬拉雅山了。她的第一站是回聽濤山莊,然後以歸還溫火玉為由,再到三夢宗去找丹紫成。

但是離開之前,她還要做一段留念,於是便從懷中取出了一枚『射影蜃光珠』。此物采自海中、經秘法祭煉,是聽濤山莊的獨門法寶。射影蜃光珠的妙用有點類似『孔天晶』,可以記錄所見的各種景象,但它可比孔天晶珍貴多了也神奇多了:不僅能夠將所記錄的光影景象縮放展示,還可以移換視角;以法力重現影像時,完全就是一種可變化的立體展示。

宇文珂珂先將居住了近兩個月的山洞、她的閉關之處都以射影蜃光珠記錄,然後又走到洞口,將雪原美景攝入寶珠之中。恰恰就在這時,遠方的高空之上忽然傳來一聲霹靂炸響,宇文珂珂的元神一陣恍惚,差一點就沒有控制住手中的寶珠。

一道金色的閃電就像從另一個空間撕裂的缺口中由遠處的天際斬下,隨即一團火海爆發,紅光漫射,地面上的積雪和碎石也在澎湃的法力衝擊下漫捲飛舞。

紅髮妖王大概也沒有想到,自己以大神通佈下的空間法力結界,會被澤真一道神霄天雷符擊潰,引起的法力大爆發是漫無差別的攻向。兩人都受了傷,而紅髮妖王的傷勢更重;因為她不僅受到了空間結界崩塌的衝擊,而且被神霄天雷劍給劈中了。

紅髮妖王當即化為原身墜地,在漫舞的冰雪飛石中砸出一個坑洞,好半天掙扎不起。而澤真以『飛螭爪』護身,高簪的髮髻已經散開,身穿的道袍也碎裂出不少道口子,但仍凌空而立。
basalt 發表於 2014-1-7 17:09
835、兵解劍斬陸離,羽化雪落晴空


高空的法力大爆發波及到半山的雪原,冰雪激散漫射一片白茫茫之中,卻有一處空間卻未受影響,彷彿有一個看不見的護罩擋住了所有漫射的攻擊。澤真在空中立即發現了,他低頭望去,目光如劍光一般凌厲,展開的神識已將這片地方鎖定... 此處必有高手潛伏!

潛伏在雪原中的人原本隱藏得極好,沒想到自己竟會以這種意外的方式暴露,他隨即顯出身形大笑道:「金烏,多謝妳替本尊擋過一劫!」言畢衝天而起。高原上那漫射的冰雪彷彿都被他催動,化為白茫茫的衝天狂飆,向高空的澤真襲去。

澤真的視線被遮擋、神識彷彿也被遮罩,只看見下方無邊無際的白色狂飆向他蜂擁而來,其中彷彿潛藏著無數頭看不見的怪獸,元神已感應到無聲的咆哮衝擊。但他的目光堅定,一直就看著漫天白霧中的某個方向,聲音帶著神念穿透屏障傳出:「白陸離,是你!」

澤真叫破了此人的身份,他的名字就叫白陸離,是崑崙仙境一個小宗門陸吾門的太上長老,已有出神入化修為。崑崙修行界普通弟子恐極少知道此人,因為他早已多年不在宗門,據說於蠻荒中行遊修煉,採集各種瑞草靈藥、感悟超脫大道;也有人說這位白陸離長老經常涉足人煙,逍遙自在中享受大好紅塵。

身為正一門大成弟子,澤真卻知道有這麼一號人物,並通過他施展的獨門秘法看破了其來歷。

白陸離不想暴露行藏,其人又極善隱身藏匿之術,飛天之時就像一道無形的流風,幾乎看不出任何行跡。他的速度不如金烏快,只能遠遠的追蹤澤真,卻無法超過去將其截住。當澤真從一座巨大的雪峰半腰繞飛過去時,白陸離便暫時失去了目標;等他也繞過雪山,卻發現澤真不見了。

白陸離的第一反應是澤真躲在了山岩間的什麼地方,想窺探是否有人在後面跟蹤。於是他便沒有暴露身形,仍似一道無形的流風吹過雪原,就在積雪下的流石灘中隱藏著,等待澤真再度出現。又過了一會,白陸離卻發現情形不對,他展開神識後察覺高空彷彿有一個法力空間結界存在。

空間結界遮罩了內外感應,也只有像白陸離這樣具備出神入化修為的高人,才能察覺出它存在的一絲痕跡來。看來是另有高人先行一步,捷足先登攔下澤真,並以大神通將之困住。此法力空間結界已布成,就連白陸離也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只能耐心的等待。

白陸離仔細回想起雪山碧玉湖中曾出現的高手,判斷很可能是那位紅髮女妖王所為;白陸離自忖也不是那金烏的對手,只能等待一件事:澤真能夠自行破開這個空間結界。假如澤真無法擊破此法力空間結界、被紅髮女妖王所擒,那白陸離也只能無功而返。

結果白陸離很「幸運」,這原本希望很渺茫的一幕竟真的出現了!

當法力空間結界被轟碎時,白陸離看見了那金色的閃電和火海般漫射的紅光,也看見了身受重創的金烏墜落雪原,他隨即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澤真不愧為正一門大成弟子,身上竟然帶著威力如此巨大的神霄天雷符!白陸離一驚之後隨即就是大喜:假如是他先攔住澤真、挨了這一記神雷,此刻恐怕已經殞落了。那速度更快、占了先機的金烏,等於是替他擋了這一劫!

白陸離就是為謀奪神器驚門而來,見行藏已暴露,而眼前正是千載難逢的絕佳機會,於是便毫不猶豫的出手,以最擅長的獨門秘法展開了最強大的攻擊,想要一舉將澤真格殺當場。先前他一直沒有追上澤真,此刻見澤真受傷,當然要不能再給澤真逃跑的機會,所以手段沒有任何保留。

澤真雖然沒見過白陸離,但見其施展陸吾門的秘法、修為又如此高超,當即就喝出了白陸離的名字。澤真也看出來白陸離當然不能再放他走,他雖受了傷,但金烏妖王的法力空間結界已破,他仍持飛螭爪懸飛於空中,還可以選擇退避、在御器抵擋中尋找破綻逃遁。

但這位真人卻根本就沒退,他以神念喝出這一聲,環繞在身形的金色螭龍就不見了,化為尺許長的飛螭爪從空中落下。澤真不僅絲毫沒有抵擋化解對方的攻擊,甚至連所御飛天之器也放棄了,他的身形也從高空墜落、迎向那呼嘯而來白色狂飆。

而就在同一瞬間,澤真自身後拔出一支短劍,向下一指,半空中一聲震耳的霹靂轟鳴,一道金色的電光向白陸離當頭斬落。這不是澤真本人施展的神霄天雷劍,白陸離做夢也沒想到,澤真竟然還能祭出一道神符、且仍是守正真人當年親手所製!

正一門如今有修為能製作此神符者,只有和鋒、和光、和曦這三位太上長老。澤真是和鋒的弟子,而和鋒一生降妖除魔無數,也從未用過神霄天雷符,更沒聽說過他老人家煉製過這種符。那麼澤真身上帶著神霄天雷符的可能姓就很小,如此神符有一張就極為難得了,誰會想到他竟會有兩張呢?

守正真人一生製作這種符算多的,為七名弟子各製了一道,但這種神符並不是想製作立刻就能成功。守正的弟子和霞殞落時,此神符還沒有製成,後來和鋒斬黑魚妖王為和霞報仇,守正就將原本要給和霞的符也交給了和鋒,也算是一種紀念,所以和鋒手中有兩道神符。這是外人所不知道的事情,更不可能有人知道,和鋒將守正真人的兩張神符這次都交給了弟子澤真。

守正製作的七張符,已知被弟子用掉的有三張,仍傳世者是四道。其中一道傳給和曦,和曦又傳給現任掌門澤仁,另一道在守正最小的弟子和卿手中。和卿當年修道未成,離開正一三山去蕪城中學做了老師。和卿離山之時,守正剛剛製成神符,便將這道符賜予和卿,為師父緣法之留念。那麼傳世的最後兩張神符,今天都出現在了澤真手中。

這神符威力無匹,但想使用頗不容易,以澤真的修為也要耗費力。當他祭出第一道符後,已經受了傷,所以在祭出第二道符時便連飛螭爪都扔了,不再耗費一絲多餘的法力御器飛天,盡全力激發神符、鎖定白陸離、劈出神霄天雷。

澤真方才與紅髮妖王說了很多話,並不是在故意拖延時間,因為他清楚那隻金烏想幹什麼。以大神通佈成空間結界極耗法力,越是這樣,那麼她抵擋神符時能動用的法力就越弱。面對這位強大的妖王,澤真也沒有一擊必斬的把握,所以在等待最佳的出手時機。

但是對付白陸離的時候,喝破其名的瞬間他就出手了,甚至不顧自己從高空墜落、也主動迎向了白陸離的攻擊。他的髮髻披散在空中飛舞,宛如降臨塵世的仙人,撲向了白茫茫的狂飆中。

假如白陸離事先知道澤真還有這麼一道神符,而且這位真人在這種情況下還能催動,他是斷然不會向澤真出手的。可惜他的動作太快了,就是要一舉格殺澤真不留任何餘地,同樣也等於沒給自己留生還的機會。那金色的閃電劈中了正祭出狂飆、飛向半空的白陸離,他的身形血肉瞬間爆開,化為一片金霧。

神霄天雷去勢不止,斬殺白陸離後又狠狠的劈在雪原上,地面出現一道巨大的裂隙,積雪下的碎石翻捲,先激射起來又漫天散落。這記神霄天雷已經失去了控制,法力漫無目的的爆發,因為祭出它的澤真此時已不在了。

澤真只有一線生機,就是趕在白陸離斬殺自己之前劈中白陸離,但這位真人已經做不到了。

澤真放棄飛螭爪才可以催動第二道神符,而且就在這個時候,他的換骨劫已至。他迎向白色狂飆的情形,很類似成天樂落入大湖。一位出神入化的高手盡全力發出的攻擊,並不是帶傷的澤真所能抵擋,更何況澤真沒有做出任何抵擋。

澤真的身形隨即也碎滅為一片迷離的白霧,但在他殞落之前,親眼看到了白陸離被神霄天雷所斬。

兩位高人皆已殞落,雪山半坡上空一片白霧濛濛,而雪原也是滿目瘡痍,地上有不少深坑和縱橫的溝壑,碩大的碎石散落得到處都是。

在遠方,雪原盡頭絕壁間的一個山洞裡,宇文珂珂目瞪口呆... 她手持蜃光珠,本是想紀錄雪山美景做離去前的留戀,萬沒想到竟會看見這一幕。從金色閃電劈開法力空間結界,到澤真祭出第二道神符與莫名出現的白陸離同歸於盡,一切發生的時間極短,宇文珂珂也根本來不及做任何反應。

她離的位置其實很遠,以她的速度根本不可能很快趕過去,況且以她的修為,就算趕過去也不會有任何作用。那強大到不可思議的法力爆發衝擊,也波及到了宇文珂珂,因為她正展開神識以法力紀錄這一幕場景於寶珠中。

元神晃動中,宇文珂珂也受了輕微的內傷,但她仍傻傻的站在洞口望著白霧飄飛的雪原。當空中的冰雪落下之後,又是一片白茫茫的大地,震驚中的宇文珂珂甚至忘了停止法術,手中的蜃光珠仍在紀錄著這一切。
basalt 發表於 2014-1-7 17:33
836、行不歸路無生,爆玄牝珠自斬


晴空下蒼茫的雪原,一切都重歸寂靜,卻有一隻金烏掙扎著從冰雪亂石覆蓋下跳了出來。她的原身像一隻巨大的烏鴉,赤目黑羽、三條腿,周身環繞著流轉的紅光,宛如燃燒的火焰。假如以神識掃過,會感覺她渾身上下彷彿正冒著濃煙,這是身受重創的標誌。

她沒有再變化為人形,而是展翅向著澤真墜落的方位滑翔而去,用已經嘶啞的聲音笑道:「白陸離啊白陸離,究竟是誰替誰擋過了這一劫?你雖機關算盡,仍是殞落於此,得到神器驚門者仍然是我!」

這笑聲有些淒厲、有些癲狂,卻帶著難以形容的得意;一場大戰之後,她終究是唯一的倖存者。澤真已殞,但神器驚門卻留了下來,方才白霧飄散之際,她已經看見一幅畫卷展開著從空中飄落。

當她中了第一道神霄天雷符墜落之後,其實澤真想殺她已經用不著第二道神符了,他自行施展的神霄天雷劍絕技,也不是重創後的金烏所能抵擋。恰恰就在這時,白陸離跳了出來,突然向澤真發出了必殺之擊,而澤真竟然祭出了第二道神符,兩位高手同歸於盡。

如此說來,假如白陸離不出現,金烏是必死無疑。可她仍然是最後的幸運者!就算澤真有兩道神霄天雷符在手,就算還有白陸離這樣的高人爭奪,最終還是她得償所願。

恰恰就在這時,她聽見了鋪天蓋地的振翅之聲。那巨大的雪山兩側的高空,有很多黑點正迅速飛來,是原身各異的禽妖,已有聲音遠遠的喝道:「速速放棄!束手領罪!」

金烏身為天地所化生之靈禽,且有陽神化身之成就,怎會聽從世間凡鳥的威脅?她雖身受重傷,但展翅間仍帶著無形的強大威壓,以神念喝道:「爾等也敢號令於我?」

那些飛來的禽妖在空中微微一頓,應是真切的感受到了這種天性中的威壓,但隨即紛紛振翅,以更快的速度飛來。金烏正向那落地的畫卷滑翔而去,她還沒有來得及抓起畫卷,就聽見羽箭破空之聲不斷,無數道飛羽狀的光華密密麻麻的襲至。

這群禽妖便是燕無歡秘密訓練的飛天殺手。牠們的速度當然趕不上澤真,但埋伏的位置卻在雪山碧玉湖之外,遠遠地追著澤真離去的方向鍥而不舍的振翅疾飛。澤真與金烏、白陸離兩番大戰之後,時間又過了這麼久,牠們終於趕到了。

若是換做平日,金烏自不必將這批禽妖放在眼裡,可是如今抵擋起來已經十分吃力,不小心就有性命之憂。眼看就可以拿到神器驚門,卻突然被這麼多飛禽襲擊,金烏也被激發了兇性,她三足踏雪,沒有再飛起,卻振翅運轉殘餘的法力祭出炎火之精;一團火海爆發後,無數道飛火流星激射而出。

這隻金烏拼命了。她可以選擇在這群妖禽面前逃走,因為她清楚對方的目的是神器驚門而不是她;但如今她行藏已暴露且身受重傷,若得不到神器驚門,她也逃不遠,在正一門的追殺報復之下仍是必死無疑。既然如此,還不如拼得一線生機。身為金烏怎麼能在這群妖禽面前退卻?她一邊全力還擊,一邊緩緩地走向了畫卷墜落之處。

一片火海中,無數道飛羽在燃燒,禽妖們所發出的攻擊紛紛灰飛煙滅;在流星火雨的激射中,不斷有妖禽帶著火焰和濃煙從空中墜落。但這群禽妖仍然向著金烏猛衝過來,綿綿不斷地發出各種攻擊;看來若金烏不放棄,他們就是要將之斬殺當場。

場面很慘烈,無論是金烏還是這群禽妖獲勝,雙方都必將付出慘重的代價。就算這群禽妖能將金烏斬殺,恐怕也得折損大半。就在這時,忽聽雪山頂上傳來一聲輕嘯,方才還奮不顧身的妖禽們紛紛振翅脫離戰團,盤旋在不遠處警戒,防止金烏趁機逃走。

一頭黑鷹如箭矢般激射而來,飛旋在金烏的上空,冷冷開口道:「事到如今,閣下還要做垂死掙扎嗎?看來,正一門的澤真道友已殞落妳手,真是令人扼腕長嘆!像妳這等兇徒,我大有宗怎能放過?快快束手就擒吧!」

金烏於冰雪中喝道:「燕無歡,就憑你也敢在我面前囂張?」同時以神念道:「並非是我斬殺了澤真,澤真殞落崑崙仙境陸吾門太上長老白陸離之手;說我是兇徒,你大有宗來此地又是為了什麼?事到如今仍要爭奪神器驚門,你們就不怕招致滅門之禍嗎?」

金烏是在威脅燕無歡,反正她已經豁出去了。她若得不到神器驚門就這麼帶著重傷離去,恐怕遲早逃不過正一門的追殺,所以不奪就是死路一條。但大有宗不一樣,在這個時候還要插一杠子,那就是自己找死。

燕無歡笑道:「神器驚門現世,引各路高手齊聚雪山碧玉湖。劉總恐起衝突爭端,又擔憂心懷不軌者奪寶傷人,便命我等巡查周圍動靜,果然有妳這樣的敗類出現!我既見到了,豈能坐視不理?為止爭端,我將神器驚門交由劉總暫時收存,也請妳束手就擒。」

神器驚門已現世,先是被成天樂所得;後來成天樂遭遇襲擊落入大湖,又被萬變宗所救出;眾位高手掩護成天樂離開,卻將神器驚門交給澤真帶走;澤真在半路上卻遇到了金烏與白陸離的截殺,白陸離被斬、澤真身殞;身受重創的金烏欲帶著神器驚門逃匿,恰好被大有宗發現。

無論誰在這種狀況下,於情於理都不可能坐視,燕無歡的做法便是擒下金烏、將神器驚門交由宗主劉大有暫時收存,這是無可厚非的選擇。那麼將來究竟該歸於何人所有,仍是一筆糊塗帳,恐怕還要讓各派高人共論,大有宗也不會公然宣佈侵吞此神器。

但如今誰是驚門之主尚無定論。如果在劉大有手中掌管的這段時間,劉大有祭煉神器成功、成為驚門之主,那屆時什麼話都好說了。襲擊成天樂者,並非是大有宗;截殺澤真者,更非大有宗;大有宗在最後關頭的及時出現,甚至可以說是力挽狂瀾。

假如沒有大有宗的話,澤真會死得不明不白,而金烏則將行兇得逞、帶著神器驚門逃匿而去。是大有宗阻止了這一切,也算是為澤真、以及成天樂報了仇。

燕無歡這番話說出來,金烏便清楚自己斷無退路、大有宗是絕不會放她走了,神器驚門也必將落入大有宗手中。她本還想做最後一搏,卻遠遠地看見有三位高手飛天趕來,正是手持『攸往轅』的劉大有以及金華、宣威兩位妖王長老,不得不放棄了希望。

這隻金烏仰天長嘆道:「人算不如天算!我付出了這麼大的代價,沒想到最後撿便宜的卻是你們... 燕無歡,你可知就算殺了我,我也能再來找你算帳!」

這是她最後的威脅。她在神念中告訴燕無歡一件事,以她的修為已能神識不滅;就算此生爐鼎被毀,陽神仍可托舍重來,降生於世間某處、成為另一個人,在長大的過程中逐漸喚醒此世的記憶,一步步重新修證大神通成就。誰也不知她將是何人,她卻能再來找大有宗算帳。若是大有宗殺了她,就等於將來多了一位恐怖而未知的敵人,他們能不能面對這種報復?

燕無歡皺眉答道:「我也聽說過,修得陽神顯化成就神識不滅,就算被斬也可托舍重來... 但不論妳降生世上為何人、甚至是何族類,若仍不忘前生之事,那就盡管重來吧!我只想問妳還敢不敢來...」

燕無歡不怕這種威脅。他也聽說過出神入化之高手神識不滅有托舍重修之能,但並不代表托舍轉生之後的那個人同樣也會是高手,其人需要漸漸喚醒前世之記憶,然後一步步修成神通道法。當然了,這種人的修煉與其他人相比,通常更簡單也精進神速,因為其擁有突破重重境界的感悟與心境印證,也不需要拜師習法。

但凡事並非絕對。有些機緣錯過了便不再,有些劫數來臨時的兇險也更加難以預料,說不定修至中途便殞落,也說不定一世並無機緣擁有今生成就。就算這隻金烏帶著神識托舍轉世重來,大有宗也不必怕一個尚未修行入門的新生之人。

就算此人又修得了大神通成就,會暗中圖報今生之仇,但燕無歡勸她最好別有這個想法。那是又一世難得的大福緣,卻仍糾纏於今生前事之中,便永遠不得解脫。更何況這金烏得罪的可不是大有宗,而是正一門、萬變宗等各派高人。她不糾纏前事也就罷了,否則的話,正一門恐會斬殺她生生世世,哪裡還用得著大有宗再出手對付這樣一個人?

金烏聞言陷入了沉默,雪原上一片奇異的寧靜。燕無歡飛在空中時刻警戒,防止金烏突然發難,心中卻忽然生出一種極大的驚怖感,二話不說就振翅向遠方激射而去。

於此同時,雪原上又有一場神通法力大爆發。一片火海彌漫,彷彿冰雪在燃燒。那冰雪在炎火之精的高溫下瞬間汽化,以金烏所在地為圓心膨脹爆炸,發出轟然的響聲,連遠方的雪山彷彿都在輕輕的震顫。

金烏知道自己走不脫了,若被大有宗擒下仍是難逃一死,於是決然自斬,祭出玄牝珠連著法寶一起自爆。這場爆發可謂驚天動地,先是火海漫捲,然後是瞬間汽化的冰雪爆炸,最後是無數飛石如炮彈般呼嘯漫射。

燕無歡的反應真快,在第一時間以最快的速度避走,並沒有受到波及。可那些在周圍盤旋的禽妖就沒這麼走運了,當這場爆發過去之後,八十多隻禽妖只剩下了三十來隻,其中有一半還受了傷、撲騰著翅膀落地,一時無法再飛起。

紅髮妖王在走投無路之際,竟然爆玄牝珠而自斬!遠遠飛來的劉大有見到這一幕不禁臉色鐵青。雪原上留下了一個巨大的深坑,周圍散落著一圈妖禽的屍骸,場面令人駭然。燕無歡飛到他近前道:「劉總... 澤真飛到此地,被兩位高人截殺。其中一位就是方才自斬的金烏妖王,另一位是崑崙仙境陸吾門太上長老白陸離、我卻從未聽說過此人,如今他們皆已殞落。」

金華長老道:「我早就聽說過仙境蠻荒深處有一頭神通廣大的金烏,沒想到今日殞落於此。至於陸吾門,如今在崑崙仙境中只是一派小宗門,瞭解的人並不多;其太上長老白陸離已修行百年,各派晚輩弟子所知者就更少了。我也只是六十年前於蠻荒中曾經見過他一面,才知道有這麼一號人物。」

宣威長老道:「燕總管,我不得不佩服你!三言兩語就令那金烏自斬,也免得我們再費一番手腳。」

燕無歡:「這並非無歡之能,而是她已至絕境,別無選擇。如今那三位高手皆已殞落,神器唾手可得。我去救助那些受傷的禽妖,請總主與二位長老搜檢遺物。」

劉大有搖頭道:「不,我不想從這戰場中直接拿到。無歡,你去搜檢遺物吧,然後將交到我的手中;煩勞二位長老救助那些受傷的妖禽。他們並不知自己是大有宗屬下,只是誓死為無歡效命的妖修。」

燕無歡飛落到那雪原上的巨坑中,展開神識搜檢各種遺物。首先找到的是飛螭爪,以及澤真留下的短劍,這兩件法寶皆完好無缺;接著他又找到了另一件神器,是一隻白色的細口瓶,那是白陸離所留的法寶。

金烏妖王的法寶以及玄牝珠皆已自爆,可是天地化生之靈禽又有出神入化之修為,其原身還是留下了不少東西;殘存之物不僅是天材地寶,甚至是打造神器的材料。燕無歡找到了三隻鳥足、一隻鳥喙、七枚翅骨以及十三支黑色的火羽。這些都可以說是稀世珍寶,但大有宗最重要的目標當然還是神器驚門。

燕無歡在巨坑邊緣的亂石下終於搜出了一幅畫卷。當日范妖王從冰窟中躍出湖面的時候,就是取出了這幅畫卷,燕無歡親眼看見成天樂從畫中飛了出來;一眾高人離開雪山碧玉湖時,也有很多人親眼看見澤真將這幅畫卷收入懷中。可是燕無歡為何搜索了這麼久才找到它?因為此物對御器之法已失去了感應!

畫軸已經斷了,畫面上也出現了好幾個窟窿、是硬生生被燒穿的。梅蘭德與眾位高人仿照驚門打造的畫卷雖是贗品,但也是以天材地寶煉成的法寶,原本堅韌無比、水火不侵,但在那麼強烈的大神通法力衝擊下,它還是被損毀了,成為一件殘缺不全的廢器。

燕無歡看見這畫卷便愣住了,心中忽有一種難以形容的荒謬感,以至於在那裡定定的站了半天,直至劉大有以神念喝道:「無歡,你怎麼了?手中的畫卷便是神器嗎?」燕無歡這才有些疲憊的以神念回應道:「劉總,事情出乎意料,所有人都撲空了... 我找到了一幅損毀的畫卷,便是神器驚門的樣子,很顯然曾經也是一件法寶,但它卻不可能是驚門!」

劉大有與兩位妖王長老皆飛落到燕無歡的身邊,看見他手中的畫卷皆面面相覷、良久無言。他們都是當世高人,當然能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情:澤真手持飛螭爪孤身飛天,所攜的竟然是一幅贗品!那麼真正的驚門定然仍在結陣的一眾高人手中,追蹤澤真者皆中了調虎離山之計!

盡管想明白了,可是劉大有望著經歷過幾番大戰的雪原,仍有些不敢相信,他駭然道:「只是一幅贗品?正一門的澤真真人竟然會為了一幅贗品而送命?這怎麼可能呢?而這幅贗品還斷送了兩位出神入化的高手!澤真這麼做,又是為了什麼?」

燕無歡的神情顯得很失望也有些傷感,他以神念答道:「劉總,二位長老,我想我能明白澤真是為了什麼... 他本就不是為了神器驚門而來,也不是為了神器驚門而死。無論這畫卷真是假,澤真豈能在兇徒面前退避?若不是白陸離與金烏妖王同時出現,可能他早就斬殺高手而去了。就算有身殞之憂,澤真那種人該做什麼事情,都是不會動搖的。」

兩位妖王長老有點傻眼了,問道:「宗主,我們現在該怎麼辦呢?神器驚門必然被任道直等人帶走,與受傷的成天樂在一起,需不需要再追過去?他們佈陣飛天雖然強大,但速度卻不可能太快,我們還是能追上的。」

劉大有望著雪原恨聲道:「我早該想到的!成天樂那種人既然已得到了驚門,怎麼還會讓神器離身?哪怕是身受重傷也會抓住不放的!有能力爭奪的高手已中調虎離山之計,他們包括澤真在內,都等於是為成天樂的詭計殉葬!

四神十二時大陣之威,我等也無法強行攻破,更不可能直接出手開罪天下。如今金烏與白陸離已殞,而潛伏在雪山碧玉湖的其餘高手,如田迷鼠等皆不足慮。成天樂倒是安全了... 他不僅保住了驚門,也保住了自己的性命!成天樂啊成天樂,你的陰險毒計為何總能得逞?

但我倒想看看,如今發生了這樣的變故,你如何向崑崙修行各派、尤其是正一門交代?無歡,事已至此,我們已無法對神器驚門和成天樂直接下手,但我們可以搜集此間的遺物,將澤真留下的劍、飛螭爪以及這殘缺不全的畫卷都送到正一門去,只需實說經過。」
basalt 發表於 2014-1-7 17:45
837、心驚望山卻步,念起臨門躊躇


劉大有已經清楚,至少大有宗謀奪驚門、刺殺成天樂皆已無望。但退而求其次,白陸離留下的『白離寶瓶』也是一件神器,金烏原身所殘留的天材地寶更是罕見之物,也算是此行的收穫吧... 更重要的是,成天樂行使調虎離山之計,卻導致了掩護他脫身的澤真殞落,這是萬變宗不好向正一門交代的。

截殺澤真者並非大有宗,大有宗只是趕來晚了,逼那兇手金烏自斬,自身也付出了極其慘重的代價,燕無歡手下五十多名禽妖殞落。在這種情況下,若畫卷是真品,神器驚門無主,暫時也應由大有宗收存。

可它偏偏是贗品!那麼將計就計,便可將澤真的所有遺物都送至正一三山,並轉告正一門事情的經過,只需實話實說;如此大有宗無罪責可追究,正一門反倒要表示感謝,就算成天樂能夠安然攜驚門回到姑蘇,恐怕也會遭至不少非議。

就算成天樂的人緣好,這件事情的責任也不在於他、人們更不會因此而責怪他什麼,但是劉大有已經想好了,該怎麼將這件事情傳遍天下、隱含鄙斥成天樂之意。大有宗當然不會主動承認自己也是為謀奪神器驚門而來,而是擔憂發生意外狀況,所以在周邊一帶巡視,被遠方的法力大爆發所驚動後,再趕至現場。

劉大有也清楚飛螭爪是春村散人賜予李逸風的神器。春村當年與萬變宗結下樑子,曾經指點劉大有,還給萬變宗找了不少麻煩,多少多與這件神器有關。大有宗也不會貪得飛螭爪,既然它出現在澤真的手中,那就與澤真的遺物一起都送歸正一門吧!該怎麼解釋是萬變宗的事情,該怎麼處置是正一門的事情。

幾人商議已定,燕無歡問道:「劉總,您要親自去正一三山嗎?」

劉大有卻搖頭道:「無歡,還是你代表為師與大有宗,和兩位供奉長老一起去吧!你們以前都未去過正一三山,也可領略一番崑崙第一大派的氣象,同時也注意與那裡的高人交好。澤字輩入門最晚的一個澤真尚且如此了得,我們無論如何要打起十二萬分精神、慎重對待。至於拜山之禮,你看大有宗中有什麼珍貴的收存,就盡管拿去吧!」

燕無歡:「拜山之禮倒不必特意準備... 無論我們送的東西再貴重,正一門這種千年大派也未必覺得很珍奇;況且我們送去的並非喜訊,恐怕見面也不是歡樂談氣氛,有澤真的遺物就足夠了。最重要的是告知事情的經過... 師尊,我覺得您還是親自去一趟最好。」

劉大有仍然搖頭道:「如今成天樂和神器驚門雖已離開雪山碧玉湖,但那裡仍有數百修行同道駐留,我大有宗的弟子還在救助各派同道,不能因為出了這種事就撤離。如此也顯示我大有宗行事磊落,不論神器驚門現世與否,都在救助各派同道、維護雪山碧玉湖的安寧秩序。那麼我身為大有宗宗主,當然也應該繼續留在雪山碧玉湖,不隨神器驚門或成天樂而離開。這樣也讓外人挑不出任何疏失。」

他這番話說得非常有道理,大有宗明智的話確實就應該這麼做、表達這樣一種態度。但是繼續維持雪山碧玉湖的秩序,救助駐留的各路修士安然越冬,讓總管燕無歡去辦就可以了;送還澤真遺物並向正一門轉告事情經過,干係這麼重大的事情,劉大有的宗主身份更加合適,他卻和燕無歡調換了個位置。

假如換做以前或者是別的什麼事,只怕劉大有早就興沖沖直奔正一三山了,可能孤身一人誰都不帶。他曾經孤身闖虎穴,獨自拜訪過萬變宗;也曾經獨行萬里,進入武陵鄉談天下妖修結盟之事。若有什麼機會能和正一門搭上特別的關係,以劉大有的脾氣更是不會錯過。

可是今時與往日不同。不僅劉大有這個人的心境有微妙的變化,而且事情的性質也不一樣。當初劉大有敢孤身拜訪萬變宗,因為他知道自己不會出事,甚至會大出風頭,去武陵鄉更是毫無危險的瀟灑之行;但今天一想到正一三山,劉大有卻有一種難以形容的感覺。

他方才的話說的很好聽,甚至滴水不漏:澤真的殞落半點不關大有宗的事,送還其遺物、轉告事情經過,正一門也只能感謝... 這樣一個交好天下第一大派的機會,劉大有卻顯得很躊躇猶豫,甚至有點畏縮。

劉大有看著硝煙散盡的鬥法戰場,澤真、金烏、白陸離皆已殞落,他在心中暗問自己:假如此番進了正一三山,還能不能出得來?

這個念頭也許很怪異,正一門憑什麼會為難他劉大有?但是一經出現,就像心頭揮之不去的陰影。劉大有並不清楚自己在怕什麼,或者這根本就不是怕,就是一種本能的敬畏。不論大有宗怎麼解釋,有一件事是絕對會讓人生疑的,那就是大有宗的高手怎麼也會趕到戰場、他們究竟是什麼目的?

大有宗可以說派在雪山外的巡視被驚動,其餘高人接到傳訊隨後趕來,這也是實話。就算他們真對神器驚門懷有目的,但也什麼都沒做,正一門更不好當面追問什麼。但是劉大有卻不想自己去回答這些話,所以才會派燕無歡與兩位妖王長老代表大有宗前往。

出了這樣的事情,萬變宗及成天樂必須有個交代,這是大有宗的目的;假如沒有大有宗,澤真可能會殞落得不明不白,這是正一門需要感謝的地方。假如成天樂明智的話,就應該乖乖的將神器驚門送到正一三山去請求原諒,這也是劉大有所希望看到的。

若驚門在成天樂手中,萬變宗是如虎添翼;但若將驚門送到正一門,其實對誰都沒什麼影響。假如一切按最好的預計發展,等燕無歡他們回來之後,劉大有可以考慮在今後的某個時間、以非常謙遜的姿態去拜訪正一三山。至於現在嘛... 他還是留在雪山碧玉湖中感覺更踏實。

而且劉大有還有一種說莫名的感應:雖然神器驚門已隨成天樂離開,但冥冥之中,那雪山碧玉湖還有什麼東西彷彿在等待著他,他不能就這樣離開。這是一種很難解釋的直覺,他也無法對燕無歡等人說清楚。

但大有宗的宗門道場畢竟不在雪山碧玉湖,且眾高手此時都已經撤離,只留下了在那裡越冬的數百名修士,已經沒什麼事情值得操心,而萬變宗也不可能無休止的將所有精銳都毫無意義的佈置在那裡。

所以劉大有又吩咐燕無歡,從正一三山回來後向他匯報事情的經過,然後與兩位妖王長老一起,帶著大有宗其餘四名大成妖修,率領骨幹結陣撤出碧玉湖。至於他本人,將與大有宗另外兩名大成妖修一起留在雪山碧玉湖,再煉製一爐陸吾神侖丹,同時閉關。

遠方的雪山峭壁間,藏身於山洞中的宇文珂珂看見了事情的所有經過,她手中的蜃光珠也記錄了所見的場景。但是她離得太遠,聽不清遠方的人所說的話,只聽見澤真以神念喝出的那一聲:「白陸離!」

後來大批禽妖趕至,突襲受傷的金烏,然後大有宗總管燕無歡也到了,最後逼得金烏自斬。宇文珂珂緊接著看見飛天而來的劉大有與兩位妖王,這些人在戰場上搜尋遺物,後來又在一起商議了半天,基本上是以神念交流,她更是不可能聽見他們在說什麼。

宇文珂珂不知道這些人的來意,卻知道狀況非常兇險。這位聽濤山莊的大小姐,此刻已無半點驕橫之氣,等她回過神來更是屏住聲息神氣,絲毫不敢露出任何可能令人察覺的行跡。在她看來,除了澤真之外,其餘的人可能都不是好東西,自己一旦暴露,恐怕立時就有殺身之禍。

宇文珂珂只希望這些人能盡快離去,然後她也會小心翼翼的悄然離開,立刻去三夢宗找丹紫成,不僅歸還溫火玉,更重要的是將手中記錄了所發生的一切的蜃光珠交給崑崙盟主石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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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道直等十二名高人結四神十二時大陣飛天,將「成天樂」環護其中。他們走的方向與澤真稍有偏離,並不是同一條路線,而是往著東北方最近的有人煙之處飛去。結陣飛天雖然威力強大,但速度不可能像澤真那麼快,一天之內也到達不了姑蘇,更何況不眠不休的運轉陣法極耗法力,途中需要找營地休息。

當晚,眾人在青藏高原與川西高原的交界處落下雲端,於一片無風的山谷中安營。眾人定坐之時陣法未亂,仍守護著各自的方位、神氣連為一體。他們在營地中間支了一頂帳篷,讓「成天樂」住在其中。眾人顯得非常小心謹慎,一切就如帳篷裡真的是傷重的成天樂那般,彼此交流也一律只用神念。
basalt 發表於 2014-1-7 17:53
838、三山垂淚悲慟,真人扼腕嘆息


這天後半夜,定坐中的史天一突然開口道:「我怎麼莫名感到心驚?總覺得有什麼事情發生了...」

年秋葉:「難道會是成總在雪山碧玉湖有事?我們可都全走了!」

史天一:「這種感覺形容不出來... 其實我今天飛出雪山不遠就覺得有些心驚肉跳,卻不知為了什麼,但應該與成總無關。我們這樣離開,就是為了保證成總的安全。」

花膘膘說道:「梅長老,你是否覺得我們這一路上有些太安靜了?別說有人襲擾,就連跟蹤者都沒發現。」

梅蘭德眉頭緊皺,沒有作聲。易塞北卻說道:「若有當世高人圖謀不軌,他們覬覦的也只是神器驚門,對成總的興趣恐怕不大。眾人皆以為神器驚門被澤真道友帶回正一三山,還追蹤我們幹什麼?這不是莫名其妙想結仇嗎?況且梅長老在雪山碧玉湖先是與田妖王鬥法輕鬆取勝,又祭出飛劍追斬妖物,早就震懾了那些兇徒,如今我等結成了四神十二時大陣,就算是當世絕頂高人也不敢輕易來觸這個霉頭。」

梅蘭德終於開口道:「其實史道友的感覺,我今天也有,總覺得有些莫名心驚。我最擔心的是澤真道友的安危... 他孤身帶著畫卷而去,實際上是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飛天而行的速度雖快,但說不定也有一兩位高手是能追上的... 假如半路發生糾纏,又有更多人趕到,處境可能會很麻煩。

其實我最早的計劃不是這樣的:先請諸位帶著贗品離開,再由我留在雪山碧玉湖為受傷的成總護法,並利用那洞府營地設下陷阱... 應該不會有人特意打成總的主意,但若真出現這種狀況,正可反戈一擊。可澤真道友卻認為這樣做不對,當時他說的話很有道理,各派同道也沒有反對。

如今這麼做,我們是沒有麻煩了,可是澤真道友那邊我始終放心不下。安靜應該是一種好事,說明澤真攜帶的畫卷是贗品之事並沒有暴露,所以沒有人自以為中計來追擊我等... 又已經過了這麼長時間,以澤真道友的速度,應該已經到了江南繁華腹地,離正一三山不遠了吧?」

史天一:「也許是我們多慮了... 澤真道友提出建議時,我是表示讚同的。因為我知道這位正一門的大成真人,其實手段深不可測,就算是當世絕頂高人,也很難將他攔住。」

年秋葉插話道:「澤真師兄身上難道帶著神霄天雷符?他當時那麼說話時,我就已經猜到了,而史掌門早就清楚嗎?」

史天一:「據我所知,澤真確實身懷神霄天雷符,而且此神符並非和鋒前輩所製,而是守正老神仙傳給和鋒前輩的,和鋒前輩將它交給了最小的弟子澤真道友。有此物在手,恐怕當世之中很少有人能擋得住澤真一擊,所以我才會同意他的計劃的。」

神念之中又向仰玉人及花膘膘等人解釋了神霄天雷符為何物,以及澤真身上那張神符的來歷。史天一曾經在蕪城住過很長時間,也經常進入正一三山,與正一門弟子澤真、履世私交甚密,所以他清楚很多外人所不知的事情。

守正所留下的一張神霄天雷符,和鋒傳給了澤真,史天一是知道的,所以他不認為有什麼高手能夠截住澤真;那一擊神雷當頭劈下,無論是誰都要退避三舍、能保住性命已是萬幸,所以他對澤真很放心。

花膘膘點頭道:「原來如此,難怪你們會同意澤真道友這麼做,我也就放心了。」

假如史天一知道澤真身上不僅有一張神符而是兩張,那當然就會更放心了。可是眾人誰都沒想到,盡管澤真有兩道神符在身,可他並沒有選擇退避或逃遁,就在離開雪山碧玉湖的千里之外,先後重創金烏、斬殺白陸離,而本人也已經殞落。

次日天明後眾人繼續啟程,用了三天時間終於回到了江南姑蘇。四神十二時大陣本就有隱匿蹤跡之妙,他們在空中飛過,尋常人發現不了,便直接落到了萬變宗的宗門道場之外、那條古巷中。梅蘭德在空中發出了一道神念:「我們回來了!」

他帶著仿製的畫卷離開之前,早就告訴過甄詩蕊此行的計劃,也叮囑過甄詩蕊,眾人大概會在什麼時間回來。萬變宗擴建後的道場,表面上看不出明顯的邊界,就是一條古巷兩邊的建築群。他們走進古巷現出了身形,「成天樂」不在其中。訾浩躲進了梅蘭德的袖子裡,並沒有再露面。

眾高人一落地,就發現氣氛有點不對,兩旁的萬變宗弟子都向他們行禮,卻誰都沒說話,彷彿是有什麼事情發生。再看甄詩蕊,她就站在那古宅的大門外,宅院的門是開的;這位執事一臉凝重,她的身邊站著身穿道袍的正一門弟子履謙。

履謙道長在淝水知味樓坐鎮,怎麼又跑到姑蘇萬變宗來了?任道直等人趕緊上前見禮,履謙的面色同樣很凝重,並無笑容,還禮時發來一道神念,眾人皆震驚當場。履謙之所以會出現在這裡,就是專門等眾高人回來的。

昨天,大有宗總管燕無歡及兩位供奉長老已經到了正一三山,帶著澤真的遺物。出面接待他們是澤名與履世這一對師徒,當燕無歡說明來意、轉告事情經過之後,澤名與履世也是大驚失色,趕緊將這三位來客安排在客館休息,拿著澤真的遺物去向尊長稟報。

正一門掌門澤仁剛剛歷苦海劫成功、求證出神入化神通,還沒有來得及好好鞏固境界,聞訊就立刻出關召見了燕無歡等三人,仔細問了雪山碧玉湖中發生的所有事情。其實雪山中先前的種種事端,撤出山外的各派修士早就四處宣揚,正一門也瞭解情況,不清楚的就是最後的突發意外。

和鋒聽聞澤真之事,悲慟不已、老淚縱橫。和鋒手中有兩道守正所賜的神霄天雷符,原本就給了澤真一張。這次澤真自己要求去雪山碧玉湖看看,和鋒有點不放心,乾脆將另外一張也給了他,命他若此行無事、回山後再交回,就是防止發生意外,可見對這名最小的弟子的鐘愛。

和鋒單獨將燕無歡召去見面,地點就在他曾與成天樂見面的涼亭中。具體談了什麼他人不得而知,但燕無歡回來時已經汗透重衣,彷彿是經歷了一場生死考驗。

緊接著,在淝水知味樓的履謙就接到了消息,趕緊到了姑蘇萬變宗。甄詩蕊聞訊也是震驚不已,她清楚梅蘭德的計劃,卻沒料到竟會出現這樣的波折,澤真怎麼會帶著那幅贗品畫卷獨自先行呢?

甄詩蕊也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她只是告訴履謙,梅長老等人不日將回,等他們到了也就能問清楚了。這才沒過幾個時辰,梅蘭德等人就回來了,迎面就聽說了這個噩耗。

梅蘭德最先回過神道:「履謙道友,我們去後園說話吧... 澤真道友之事,實在令人痛心不已。早知如此,我等絕不會讓他那樣做!」

來到後園中,摒退所有無關人等,訾浩也現身相見。梅蘭德從頭到尾講述了雪山碧玉湖中發生的狀況,他所設之局以及一步步怎樣實施,在最後澤真又提出了怎樣的建議。看來那天不少人都莫名心驚,真是冥冥中有所感應,提到澤真的遭遇,眾人紛紛扼腕垂淚。

履謙只是來問情況的,他也不清楚為何會發生那樣的事情,也與眾人一起垂淚嘆息,最後說道:「澤真師叔的脾氣我很瞭解,沒想到他會同時碰見兩位出神入化的高手... 如今最傷心的,恐怕就是和鋒長老了。燕無歡只是告知了事情的結果,我今天是來問起因的,既然已經清楚,這就該回山覆命了。

梅長老與眾高人的所設之局,是為了解救成總之危,澤真師叔也參與其中。請諸位放心,既然我已瞭解此局真相,當然不會洩露出去給成總帶來危險。如今你們已經回來,外人皆以為成總與神器驚門都在姑蘇萬變宗,諸位也一定要慎行。」

履謙問明事情經過便告辭離去,並沒有責問任何人的意思。此事在外人看來,澤真是為了掩護成天樂而殞落,他身上帶的卻是贗品,成為設局中的一枚棄子,而成天樂和真正的驚門已經安然回到了蘇州萬變宗。

但實際上這件事與成天樂本人毫無關係,他和神器驚門都仍在雪山碧玉湖深處呢。

履謙也沒有責怪梅蘭德的意思。此局雖是梅蘭德所設,但澤真卻堅持了自己的意見,就是行事如真。盡管是讓訾浩假扮成天樂,也應該以人為重,讓眾高手重點保護受傷的成總,他帶著那幅畫卷先行回正一三山。

至於澤真之殞,確實是個意外,無論是那金烏還是白陸離,其實都擋不住澤真,哪怕他們在不同的時間出現、可能結果都不一樣,可是他們偏偏同時出現並出手。別說是澤真,換作當世任何一位高人恐怕都很難應付,澤真雖然身殞,但已經將事情做到最好。
basalt 發表於 2014-1-8 10:38
839、澤仁待客方正,蘭德問道座中


如今瞭解了事情的真相,履謙當然不會說出去。這位道長既不會宣佈成天樂與神器驚門已回到姑蘇萬變宗,也不會拆穿梅蘭德之局、讓眾人前功盡棄。天下人愛怎麼猜測就怎麼猜吧... 事情最終還需要成天樂本人來說清楚,雖然成天樂此刻尚對此一無所知。

履謙走後,眾人坐在後園中沉默良久,最終還是梅蘭德首先開口道:「無論如何,是我所設之局,而澤真道友已殞落... 雖履謙道長未曾多置一詞,但我卻有責任,應到正一三山請罪。」

史天一說道:「梅長老,此事的責任不在您;但在外人看來,我們大家為了成總的安危,卻等於置澤真道友於險地,都是有干係的,我應陪您一塊去。」

年秋葉:「我也應該去。」

花膘膘,任道直等人亦開口道:「這是我萬變宗的事,我等更應該去正一三山。」

仰玉人與高樸、高拙也說道:「武陵鄉千年來第一次浮現於崑崙修行界眼前,不料卻遭遇了這樣的變故... 我們的傳承與正一門大有淵源,這番也應該去一趟、有個交代。」

甄詩蕊卻皺眉道:「假如這樣的話,你們這一十三人包括訾浩總管都得去了... 可如此一來,『成總』去不去呢?若成總不去,顯然不合禮數,但成總卻是去不了的... 你們都走了,外人皆以為成總和神器驚門在此地,萬變宗必然空虛難守。

雖然澤真道友之事令人痛惜,但並不代表大家行事初衷有錯,真正可恨者是金烏、白陸離之流。眾人為成總安全行此計,將心懷叵測者引離雪山碧玉湖,本就準備好了付出代價、承擔風險,皆令人敬佩,尤其是澤真道友更為可敬!

但既然已經付出了這樣的代價,行事又何必改變初衷?梅長老之局尚未結束。雖然我們什麼話都不必說,但也必須讓人確信成總與神器驚門就在姑蘇萬變宗,直至他安然脫困。若是眾高手盡然離開,顯然是告訴他人其中有詐。」

梅蘭德點頭道:「是的,若是守護成總療傷、保護神器驚門,我們這些人的確不應盡數離開... 訾浩身為萬變宗總管,應該隨我去一趟;也要煩請史天一掌門引介,再有仰玉人長老代表武陵鄉同行,這些人就夠了。」

只要成天樂還沒有脫險,這一局就沒有結束,萬變宗仍然要做得跟真的一樣,這些高手不可能撇下成天樂和神器驚門都跑到正一三山去。至於總管訾浩,沒有外人清楚他也去了雪山碧玉湖,此刻就跟隨梅蘭德去正一門,解釋也好、請罪也罷,反正事情出了,就得有個說法。

梅蘭德從未去過正一三山,而史天一卻與正一門很熟,拜山時便由這位史掌門來引介。

當代地氣宗師終於來到了世間第一小崑崙洞天,正一三山氣象非凡,不知對他於地氣靈樞的修煉之道有多少的啟發?但梅蘭德今天來,卻是道歉與請罪的。假如以世俗的眼光來看,為了保證成天樂的安全,卻讓澤真遇險殞落,那麼萬變宗與正一門之間確實有點交代不過去。

澤仁掌門親自接待了梅蘭德一行人,規格非常高,就是接待一派宗門之主首次拜山的禮遇,命弟子領著他們從齊雲觀入山,穿過三山幽谷上了方正峰,到達正一門的祖師大殿。澤仁身穿掌門祭服在殿門前降階相迎,互相行禮之後,引眾人入正殿祭拜正一祖師。拜山儀軌非常莊重,也不可能多說別的話。

梅蘭德身為當代地氣宗師,已行遍千山萬水,什麼樣雄渾險峻或者秀麗壯美的山川沒見過?但是一入三山,卻有一種難以形容的感受撲面而來,令他幾乎忘記了呼吸。這種感覺並非是威壓,就是對天地靈息純粹的凝煉與滌蕩,如果用語言來形容的話,恰恰就是「正一」兩個字!

什麼是脫胎換骨?不僅僅人可如此,天地山川亦可如此,比如這小崑崙洞天,彷彿經歷了天地自然的修煉與洗練。梅蘭德已度過換骨劫、擁有脫胎換骨之修為,但其人煞氣與心機甚重,亦沾染了太多世故塵息,走在此間驀然返觀,恍然竟有幾分慚愧無言之憾。

祭拜正一祖師之後,於偏殿中落座問茶。梅蘭德這才有機會正式起身向澤仁行禮道:「蘭德慚愧,設局欲解成總之危,卻致澤仁道友於險境中遇難。此蘭德之過,特來拜山領罪。」

提到澤真,澤仁面有戚容,但他卻很平靜的起身虛手相扶道:「蘭德先生不必自責。你並無過錯,若在此說出『領罪』二字,那恐怕就是真的錯了... 聽大有宗燕無歡轉述,此事確屬意外;莫說是我澤真師弟,就算是本掌門遇到了,也未必能安然脫身。世間總有磨難劫數,世事自古如此,修行就應該看得透徹。我澤真師弟以『真』為號,其中自有真意,此乃他之真、非你之失。」

兩人重新落座,梅蘭德問道:「蘭德想請教澤仁掌門,為何我領罪便是錯?」

澤仁:「請問蘭德先生,你何罪之有?履謙昨日回山,已將事情經過說清,你們並無疏失可言。我能看出來,你是真心懷著歉意來到正一三山;但同時,你也是來求自己心安的!」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梅蘭德的額頭竟見汗了,他趕緊躬身道:「您說的對,我確實是心中不得安寧!我是江湖出身,自幼遍觀各種險詐心機,身在江湖良心早就沒了一半,所以另一半更得好好守著。能結識成天樂這樣的朋友,甚感暖慰,所以我願意付出代價去幫他。

我設此局瞞過了天下修士,卻也導致澤真道友遇難身殞。若說責任,其實澤真道友之死責不在我等眾人,而在世上那些居心叵測的兇徒、在他們所懷貪殘之心。我能看得清楚,所以想幫成總避過,也一再提醒澤真道友,可澤真道友仍不幸殞落,令我更加難以心安。」

澤仁仍然很平靜的說道:「事已至此,若是正一門責罰你,你領責就能心安嗎?更何況你並無可責罰之處,正一門豈能因弟子殞落而泄憤於人!若是在此地,想讓我說出原諒之語,先生有錯才有可原諒之道,但我不認為你相助成總之舉有何錯誤。

所以對先生而言,並不是不能了悟澤真之真意,只是抱憾而已,而我們都很抱憾。蘭德先生之名我早有耳聞,你出身江湖、少年老成,熟知人間各種機巧,與人打交道是從來不會吃虧的... 今日為救護成總設此局,卻有這樣的結果,是否引以為平生之挫?那麼我想問你,我正一門弟子與人打交道,會不會吃虧呢?」

澤仁這最後一句話非常難答,若是說正一門弟子與人打交道從來不吃虧,那就有仰仗天下第一大派之威欺壓同道的意思... 若說正一門弟子與人打交道吃虧的話,豈不是墮了天下第一大派的威名?

梅蘭德沒有說話,卻發送了一道神念。他告訴澤仁,進了正一三山之後便明白,正一門弟子根本不會考慮這種問題,澤真也從來不會想這樣的問題。若有他人計較,那純粹就是自己想多了。

澤仁點了點頭,長嘆一聲道:「澤真師弟今日為兇徒所害,正一門已有近百年沒有遇到這種事情了... 可能有些人已經漸漸淡忘,本門立足江湖所守護的是什麼... 澤真師弟可能認為沒人敢輕易加害於他,結果還真有;但此事之後,恐怕就很少人起此歹念了。這是澤真師弟在生死之際所做到的。」

澤仁掌門的法號中有一個仁字,為人也極其寬厚仁和,各派長輩也從來不見他有什麼脾氣或者架子。但他此時以正一門掌門的身份說出這句話來,卻令梅蘭德感到不寒而慄... 澤仁說的對,澤真雖身殞,但往後再有正一門弟子行走江湖,誰還敢輕易亂打主意?

自從和霞殞落之後,近百年來,正一門也處置了很多門中不肖弟子,但像澤真這種事情還是第一次出現。一位澤字輩的末徒便斬了兩位出神入化的高手,還讓所有與此事有關的人都要到正一三山當面交代。澤真遭遇此事所做的,便是讓同門不會再遭遇此事。

梅蘭德:「可是這仍令人抱憾,我們都希望他能無恙!」

澤仁:「我和霞師叔當年殞落,守正師祖亦終身抱憾,但並不代表和霞師叔做得不對。蘭德先生既出身江湖,見證過世間那麼多詭秘險詐,是否常聽人感嘆世道不公、世人無義?」

梅蘭德:「那是當然。」

澤仁:「那你認為世道是否有公,世人是否有義?」

梅蘭德怔住了。這可不是酒桌上聊天感慨的話題,在這種場合這麼正式的問出來,簡直就類似修行人之間的論道了。他想了想才鄭重答道:「當然有!若無公,何以談不公?若不知義,何以談無義?因為沒有見到,才會發此感嘆;但若根本沒有,又哪來這樣的感嘆?」
basalt 發表於 2014-1-8 10:50
840、攜青鋒入崑崙,留真言點來人


澤仁又點了點頭:「你既能如此說,那就能明白澤真之真,也能明白正一門所守... 這不是沒有代價的,但也是修行中的大收穫。蘭德先生精擅江湖門檻,所設瞞天過海之局,也令我佩服。澤真師弟可能並無你這等心機,但他既入了你這個局,那便是真局。你原先的計劃是錯的,澤真才是對的,你想清楚沒有?」

梅蘭德額間的汗意更加明顯,不得不點頭道:「我玩過這麼多年江湖門檻,從來就沒有栽過... 但這一次,澤真道友才是對的。」

梅蘭德為何要這麼說話?並不是他這個江湖局設的不夠巧妙,實際上他是站在局外心有罣礙,澤真的建議才是真正完美的江湖門檻;但這位真人行事,卻不像梅蘭德想那麼多,也不是刻意在運用機心。

假如他們真的把成天樂和神器驚門都救了出來,當時會怎麼做呢?必然不是梅蘭德先前的那種安排,澤真的建議是最合理的。

澤仁又開口道:「你的自責,也令人甚感安慰。因為你內心不安,不僅是因為設局受挫,更是因為連累了澤真。但我想問:你等結成四神十二時大陣飛天之時,能否抵擋我守正師祖留下的神霄天雷符接連兩擊?」

梅蘭德看了看在座的其他人,大家都沒有說話。但澤仁的神念中已有解釋,以那兩道神霄天雷符之威,若是接連擊出,眾人所結四神十二時大陣也會被破。破陣意味著什麼?陣中無飛天之能者就會當場掉下去,更保護不了陣中受傷的成天樂。

澤真借走了飛螭爪,帶著贗品畫卷先行離去,是非常明智的選擇。他已經接連祭出了兩張神霄天雷符,卻仍然殞落;假如遭遇金烏與白陸離者是梅蘭德等人,眾人也必有傷亡。也就是說澤真很清楚:假如是自己都擋不住的對手,四神十二時大陣也必破無疑。

梅蘭德可能心中難安的是另一個問題:為什麼偏偏是澤真?外人也可能非議,明明是成天樂遇險,為何遇難者是澤真?而澤仁卻告訴他:這並沒有區別。既然有金烏、白陸離那等人出手,就會有人付出代價,就看是為了什麼目的去付出代價?守護的又是什麼?

說完這番話,澤仁又發送了一道神念,轉述了燕無歡等人到正一三山所說的事情經過。梅蘭德立刻皺眉道:「大有宗的人怎麼會出現在那裡?而且速度那麼快?」

澤仁看著梅蘭德的眼睛道:「這種事情,蘭德先生應該最明白... 但我正一門卻無可指責大有宗。他們逼金烏自斬、送還了澤真師弟的遺物,我也只能、且應該道謝;因為若沒有他們,我可能還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梅蘭德:「是的,若沒有他們這種人,世上哪有那般險詐之事?劉大有若親自來正一三山,我可能還不會這麼說;可是他當時明明在場,卻只派燕無歡來,已經說明很多問題了。」

澤仁微微點首:「這是我佩服蘭德先生的地方,你總能將很多事一眼看透。但若僅止於此,欲求證更高境界的修為恐怕艱難... 修至世間法盡頭可超脫飛升,可一味遷就此念,卻修不至世間法盡頭。這是我近日度苦海劫時的一點感悟,恰好向蘭德先生分說。通達不諱機巧,可不失真意;而機巧卻礙通達,則真意難明。蘭德先生既設了一個瞞天過海的江湖局,就把這一局的前因後果想透,也就能安心了。」

梅蘭德再度起身行禮道:「多謝澤仁掌門指點!我想求見和鋒前輩。」

澤仁卻搖了搖頭道:「我和鋒師伯已不在正一三山... 他攜劍去了崑崙仙境陸吾門,和光師伯也陪同他一道前往。臨行前知你要來,所以有話留下。」

梅蘭德:「是留給我的嗎?」

澤仁:「既是留給你的,也是留給諸位的,甚至包括剛剛度過苦海的晚輩弟子我,說的卻是澤真之事。」

話中伴隨著神念,轉述了和鋒前輩臨行前的感慨。澤真於修行途中殞落,那這一世修行的意義何在?行止本身就是意義!既可予世人參證,甚至也是本人生生世世的參證!和鋒早已度苦海有出神入化之能,那麼苦海中所歷何事?

既是芸芸眾生一世,也可以是輪回中無盡前世,若動念捲入其中,便不得勘破,所以有「苦海可見前世種種」的說法,也有「苦海中作眾生觀之觀」的感悟。那麼此世之行對來生有沒有意義?這個問題很玄妙... 道家並不刻意強調這一點,甚至不會提到輪轉之說,修道修的就是今生,或者不斷在修證今生。

勘破超脫眾生族類的心境,才可能脫胎換骨,在此基礎上繼續修證,才能談得上穿越到達苦海的無涯之岸。那麼在苦海劫一世又一世的輪回,是很玄妙的體驗,彷彿世上眾生都可能是你的前世;這不是看見,而是定境中自身真切的經歷。

不可動念被捲入,卻要將之觀得清晰透徹;不可糾結其中,卻身在其中,前世種種於此生已無礙,方可度苦海劫成功。這是指度過苦海劫的情況,看上去好像前塵種種與今生已沒有關係。但是在苦海中時呢?又不可能沒有關係!每一種見證都是對當時心境的勘悟。

假如澤真再入輪回,來生之人並不知道前世之事,但若有幸修至苦海,那麼他還會經歷澤真的一切。今生所證,便是來生勘悟之福緣。有關無關,甚為玄妙,但這一世絕不白修,而在生生世世或芸芸眾生所證之中。若再來之人能夠出神入化,心境中也包含澤真此世的證悟。

澤仁最後說了一句自己的感慨:「我等今生所行,無論是否再入輪回,皆包含在生生世世的修證之中;求道者不必去談輪回只求超脫,但世間眾人皆在此道中,無論是否自知。」

來訪的梅蘭德、仰玉人、史天一、訾浩等人皆未度過苦海,這都是他們將來要求證的境界,但這一世能否修成是未知之數;而和鋒之言與澤仁的感慨則點破了一件事,這些其實已是他們一直在求證的。
basalt 發表於 2014-1-8 11:16
841、宗主胡不親至,秘訓死士何為


比如梅蘭德年紀輕輕已是老江湖,自幼耳濡目染、閱盡人間險詐,他精通各種江湖門道、善用人心行走江湖遊刃有餘... 這是當然是好事,甚至是大享受,但他是否在不知不覺亦將身心沾染呢其中?是否將每一次設局、每一道門檻當成了此生的追求,而失去背後的真意?他已擁有如今的修為境界,修行中就要反思這個問題。一世之不證,何以證生生世世?

眾人皆沉默良久,若有所思。最後還是仰玉人首先開口道:「崑崙仙境陸吾門,究竟是怎樣一派宗門?」

澤仁答道:「諸位既知陸吾神侖丹,那也應清楚此丹方是崑崙仙境上古山神陸吾所留。但陸吾門卻非陸吾所創,而是後世修士立此宗門、追尊陸吾為祖師。它在崑崙仙境中已傳承千年有餘,但這一派宗門地處偏遠,向來少有人知。想當年東西兩崑崙之戰,他們根本就沒有參與。白陸離是其太上長老,雖有出神入化之能,也從未過問兩崑崙之事。」

和鋒去了崑崙仙境陸吾門,還有和光前輩同行,這兩位聯袂出手,絕對是震動崑崙修行界的大事。白陸離身為陸吾門的太上長老,既然露了身份,陸吾門也必須有個交代。若是此事與宗門無關,那還好說;假如陸吾門也有牽連,比如門中高層早已知情,那麼這一關恐怕就很難過去了。

和鋒真人性情剛正嚴厲,早已威震崑崙修行界,他老人家可是誰的面子都不必給的;此次愛徒身殞,當然更不會姑息奸佞。眾人皆沒有多說什麼,只希望和鋒前輩不要因此事太過悲痛,甚至隱約擔憂陸吾門千年傳承是否會斷送在白陸離手裡?這件事最好還是不要與其宗門傳承有牽扯。

澤仁在偏殿中待客,眾人將拜山的來意說清後,修士之間的交談問論自然另有一番深意。澤仁最後說道:「有些話,還是等成總回來後再說吧... 如今他尚未脫困,爾等既是為了解救他而設局,正一門暫時也不會揭穿此事真相,對外不會多說。

你們既然來了,不妨在正一三山多盤桓幾日。武陵鄉與正一門有千年之緣。想當初成總去武陵鄉拜山,我也曾暗中提醒過,今天仰長老來了,便是前事之緣法。正一門非常歡迎諸位。你們曾與澤真並肩作戰,正一三山禮待諸位,便等於敬重已逝去的澤真,請你們千萬不要客氣。」

梅蘭德等人在正一三山做客三天,第二天見到了和曦前輩,並與諸多正一門弟子皆有結交,三天後才告辭離去。至於飛螭爪,原本就是梅蘭德托澤真帶回正一三山的,最終卻被燕無歡送了回來,梅蘭德當然也就沒有再取走。

澤仁送行時曾說道:「飛螭爪就留在本門,待春村師叔自己來取,如果他來的話!」雖然言語中稱春村為師叔,但提到此人時,一向溫厚的澤仁掌門也面現怒容。

幾人回到姑蘇萬變宗,仰玉人、高樸、高拙幾日後便告辭離去。而在他們離去之前,史天一為雲端午舉行了入門授戒儀式,雲端午正式成為題龍山弟子、與史天一同輩。隨後易塞北亦告辭。他本就與王欣怡、櫻舞兒約定於瑤池結界邊再度會合。

年秋葉是最後一個離開萬變宗的。在外人看來,她定是很不放心身受重傷的成天樂。雪山碧玉湖出了這一系列事端,早已傳遍崑崙修行各派,聞者議論紛紛。

除了極少數知情者,大家都以為成天樂得到了神器驚門、目前正在萬變宗中養傷,就連萬變宗弟子都是這樣認為的。但萬變宗尊長卻下了封口令,門下弟子一律不準提這件事,問也不許問!

澤真殞落也是震動修行界的大事,很多人甚至在擔心,萬變宗是否會與正一門交惡?而有人則暗暗竊喜,希望事態就向這個方向發展。根據大有宗的說法,是成天樂施了調虎離山之計,讓澤真帶了贗品驚門先行離開,自己卻在一眾高手的保護下,帶著真正的驚門逃回了蘇州。

更有好事者還四處宣揚:大有宗總管與兩位長老拜山,第二天就出來了,正一門還特意道謝;可是萬變宗的客卿長老帶著總管訾浩去拜山,卻足足被扣了三天,也不知交代了多少事情、接受了多少問訊。

神器驚門已現世,據說就在姑蘇萬變宗,但已經沒有人能打它的主意了。且不說法海神僧與陳昱霖劍仙還在蘇州坐鎮,就連萬變宗道場也不是那麼容易被攻破的。以萬變宗如今的實力,門中雖沒有出神入化的絕世高手,但天下任何一派都已不敢小視。

更何況,正一門的澤真已經為掩護成天樂以及付出了那樣的代價,誰再去打主意的話,就等於向正一門以及有關各派尋仇,那就是自找殺身滅門之禍了... 而萬變宗的客卿長老梅蘭德一直沒有離開姑蘇,但也沒有再露面,應該是正為閉關療傷的成天樂護法。

不知從何處傳出的風聲,有人說成總正在歷換骨劫,當劫數來臨時身受重創,這一關恐怕過不去了,很可能就要殞落於定坐之中。至於神器驚門最終的歸屬,恐怕還是未知之數。也有自作聰明者私下揣測,成天樂與萬變宗如果識相的話,應該乖乖的將驚門送到正一三山去,不應該留在自己手中。

比如大有宗宗主劉大有便有這種想法。他既然沒有得到驚門,當然也更不願意成天樂得到。萬變宗若有此物,在雪山碧玉湖又與武陵鄉形成了並肩作戰的同盟,那麼將來更是如虎添翼。可是這件神器如果歸正一門所有,只不過是錦上添花而已。

但不論大家怎麼想,反正成天樂就是一直不露面,萬變宗也沒有絲毫消息傳出來,猜測他重傷難以渡劫的消息就更多了。遠在雪山碧玉湖的劉大有當然也聽說了這些傳聞,不禁心頭暗喜;他雖沒有機會向成天樂下手,但成天樂這一關恐怕自己已先過不去。

燕無歡到正一門拜山之後,又回到了雪山碧玉湖來見劉大有,不僅帶回了崑崙修行各派的議論,也轉述了在正一門拜訪的經過。就在那雪山絕壁隱蔽的洞府中,劉大有與燕無歡有一場私密的談話。

燕無歡與兩位供奉長老進入正一三山,首先接待他們的是澤名與履世。履世聽聞澤真的噩耗,悲憤之餘問了一句:「貴派劉宗主為何未至?」

燕無歡當然做了一番解釋,場面上的話算是說過去了。到澤仁掌門接見他們的時候,澤仁仍然問了一句:「貴派劉宗主為何未至?」燕無歡只得又解釋了一番。

後來和鋒長老單獨召見燕無歡,把他叫到了承樞峰半腰的涼亭中,見面的第一句話仍然就是:「貴派劉宗主為何未至?」

同樣的話竟然連問了三遍。

履世只是感到很意外,認為劉大有應該親自來;而澤仁問的話語氣平淡,卻令人感到一種自然的威嚴,顯然是對燕無歡的解釋並不認可,卻仍然讓燕無歡硬著頭皮再解釋一遍。等和鋒開口時,話語彷彿帶著凌厲的劍意、無形中能穿透身心,燕無歡當時就出冷汗了。

燕無歡能理解為何師尊不至正一三山。每回答一遍這樣的問題、解釋一遍事情的經過,就如心頭加了如山重壓... 因為他自己心裡清楚,當初出現在那個地方根本就沒懷好意。正一門並不能拆穿他們,更不會無端質問別的事情,只是問這一句而已。問完之後,都依禮表示了感謝。只是連這聲感謝,不知燕無歡聽來是什麼滋味?

燕無歡向和鋒轉述事情經過時,原本盡量少用神念,只是描述事實而已。說實話,僅僅從行為本身而言,大有宗的確沒有任何可罪責之處,所以劉大有才敢派人來;可是到後來,燕無歡也不得不以神念將當初的場景盡量清晰的描述,彷彿這樣才顯得自己無辜且對得起那聲感謝。

和鋒聽完了燕無歡的介紹,神念中伴隨他當時所見的場景,其中當然省略了某些內容。和鋒直截了當道:「首先趕到戰場、向那金烏出手的一群禽妖,他們並非修士而是死士。」

這並不是一個疑問句,和鋒就是指出了這麼一個事實。此前燕無歡沒有提過這茬,沒想到和鋒前輩一開口就揭破了。燕無歡只得低首解釋道:「我的原身是鷹,修行中結識了不少開啟靈智的飛禽... 我教其修煉並訓練他們,他們誓死效命。」

和鋒怎麼能看穿這些?那群禽妖率先趕到戰場,看見金烏隨即出手,顯然是接受過有組織的訓練;圍攻中誓死不退甚至也不問發生了什麼事,後來也只聽從燕無歡的號令,當然是一群死士。

和鋒又問道:「你為何要這樣做?」

在別人面前,這可能是個不需要解釋的問題,或者是外人並不清楚的秘密,但在這裡,燕無歡卻不得不答道:「修士未嘗不可是死士,勘破生死以證道。譬如澤真道友面對兇徒視死如歸,亦令無歡敬佩萬分!」
basalt 發表於 2014-1-8 11:40
842、愛己身惜他人,殺伐中見悲憫


和鋒抬頭看了燕無歡一眼,目光凌厲如電,語氣很凝重的說道:「你想說我徒澤真也是死士嗎?大謬不然!我不是這麼教他的。兩道神符都交給了他,就是不希望他出意外。他很清楚那兩道神符之威,就連另一批人的四神十二時大陣也難以抵擋。若真有連他都抵擋不了的高手出現,他若不涉險,則餘者皆險。

崑崙修行界皆知我性情剛烈,出手毫不容情、一生殺伐甚重,而澤真的脾氣太像年輕時的我了。我一直想看他能否得到我的真傳,如今終於清楚他是真正的懂了... 他知道愛惜自身也知愛惜他人。斬金烏與白陸離是殺伐之舉,卻避免了同行者受到這兩名高手的殘害,這是殺伐中的悲憫,你可知這悲憫真意?」

燕無歡的後背已冷汗涔涔... 和鋒雖然沒有施展任何神通法術,但目光彷彿就是最犀利的拷問,他躬身答道:「多謝前輩指點!對於澤真道友的不幸,您以及正一門將如何處置呢?」

和鋒:「處置?我徒澤真已經當場處置了!他斬了白陸離、重創金烏,所以你趕到時才能逼得那金烏自斬。至於我,今日就將啟程前往崑崙仙境陸吾門。」

燕無歡趕緊解釋道:「我也只是聽那金烏轉述,才知澤真道友與白陸離同歸於盡,並未見到白陸離本人。後來清理戰場發現一隻『白離寶瓶』,據本門宣威長老介紹,那是白陸離行遊蠻荒所煉成的一件神器,這才得以確認。但我不知白陸離所作所為是否與陸吾門有關,或者只是他的私人行為。」

和鋒反問道:「金烏已自斬,當時只有你與她交談過,也只有你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是你說出了白陸離的名字,所以我才會去陸吾門。你是怕我出手太重,將來陸吾門不敢報復正一門,卻遷怒於你大有宗吧?」

燕無歡趕緊點頭道:「我的一點小心思,讓前輩給看穿了。我確實只聽金烏提到了白陸離,卻沒有任何證據能證明陸吾門與此事有關,所以斗膽請前輩一定要慎重。」

和鋒:「你聽說過我的威名,怕我因愛徒之死而大開殺戒,所以想勸阻我?看來剛才所言殺伐中的悲憫,你還是有所體會的... 但我去陸吾門並不是算帳,而是履言:當神器驚門將要現世的消息傳出時,正一門宣佈不參與爭鬥,而行殺奪寶之舉者,正一門定會追究。

你以為這只是說說而已嗎?這不僅是一種震懾,也是正一門會做的事情。澤真已經這樣做了,我當然也會。其實我也希望白陸離之舉與陸吾門沒有關係,但又怎麼可能一點牽連都沒有呢?他是陸吾門的第一高手,數百年來唯一出神入化者,陸吾門中皆是他的晚輩。

如果弟子有失,為師者有不教之過;若尊長有失,門下又怎會不受影響?澤真是我的弟子,行事有意無意間不可能沒有模仿我的地方。那麼白陸離的門下呢?我此去崑崙仙境一是要追問陸吾門與此事有沒有牽連,二是想看看如今它是怎樣一派宗門、門中都是些什麼人?」

燕無歡唯唯道:「前輩所言極是。」

和鋒:「我雖在說陸吾門,其實對我正一門而言亦是同理;而聽者是你,你也應該想到大有宗。尊長有失,可能導致弟子行偏;而弟子有失,尊長亦有其責。燕無歡,你是劉大有的傳人,潛移默化間不可能不受其影響。若是自己有失,莫要累及尊長;若是尊長有失,更得指出其偏。

你既是修士亦是死士,從你訓練的那批妖禽身上,我彷彿也看到了你本人。你如今已修為大成、突破真空妙有之境,卻還在做那樣的事情、於我面前坦然承認,說明你也是誓死效命之人。但你要清楚自己在做什麼,惜之、慎之,不要僅僅成為一名死士。」

這便是和鋒對燕無歡的對話。若仔細琢磨其中含義,和鋒有非常明顯的暗示,就是指燕無歡與劉大有之間的關係、他跟隨劉大有修行過程中漸漸發生的改變。這些話如果在燕無歡口中說出來,顯然對劉大有不敬,但和鋒可沒有什麼顧忌。而有些話在外人聽來難免有挑撥之嫌,可燕無歡對劉大有絕無私藏之心,一字不差的都轉述了。

燕無歡最後對劉大有說道:「師尊,您這次沒有親至正一三山,弟子明白是為什麼。但在此事過去之後,弟子認為您還是應該去的。」

劉大有點了點頭道:「是的,待此事過去之後,我會親往正一三山致歉... 無歡,你離開正一三山後,萬變宗的人也去了,其中真的沒有成天樂嗎?」

燕無歡:「弟子仔細打探過了,成天樂的確沒去正一三山。訾浩、梅蘭德、仰玉人、史天一四人去了,他們在正一三山被留了三天;而成天樂回到姑蘇萬變宗後,便再無任何消息,連萬變宗本門弟子都不可打探。」

劉大有嘴角一撇,露出一絲嘲意:「我沒去也就罷了,最該去正一三山的人其實是成天樂,他竟然也沒去?這件事便有意思了...」

燕無歡:「我也覺得奇怪,成天樂為何不去正一三山呢?澤真可以說是為他而死,這無論如何是交代不過去的!萬變宗只去了總管訾浩與客卿長老梅蘭德,他的安排竟然與師尊您幾乎是一樣的。」

劉大有:「他可能是在學我吧... 因為大有宗派去的也只是總管與長老,他也想這樣蒙混過關... 可事情能一樣嗎?要麼是不敢去,因為他若去正一三山必須帶著神器驚門,而他不想把驚門交出來;要麼就是如傳聞那般,他正在閉關歷劫... 受如此重創而入換骨劫,恐怕生機渺茫,這是天意助我除此心腹大患!」

燕無歡:「大有宗雖沒有得到驚門,但此番雪山碧玉湖之事,我們也大有收穫。若成天樂一死,萬變宗亦將風光不再。如今的形勢已經很清楚,需要有人站出來引領兩崑崙妖修。它不應是在雪山中為了成天樂大開殺戒、且斷送澤真的萬變宗,而是師尊與大有宗的功業,師尊也應惜之、慎之!」
basalt 發表於 2014-1-8 12:16
843、春光化雪無聲,日照碎玉滿湖


劉大有又點了點頭道:「神器驚門現世,引得崑崙仙境大批妖修來到雪山碧玉湖,與我大有宗多有結交,這就是緣法。他們中有很多人並未立刻返回仙境,這些日子我們在雪山碧玉湖中派弟子四處宣傳天下妖修結盟之事,有很多人還是很感興趣的。

如今雪山碧玉湖事畢,我們已無必要將門中精銳都留在這裡,照顧那幾處避難營地更用不了太多人手... 你與兩位妖王長老便率領門人分批撤回宗門道場吧!待到明年開春之時,再組織人手將這裡駐留的同道全帶出去。

沒有得到驚門,我們更應順勢而為,這是大有宗發展壯大的又一次良機,必定有不少人希望加盟本宗,你回去之後便重點處理此事。另一方面,也要注意整頓門風了... 我們如今已成氣候,在崑崙修行界的風評非常重要,如此才能長遠。」

燕無歡:「弟子會穩妥行事的。大有宗已成規模,如今再圖壯大不僅要兼容並蓄,而且要避免良莠不齊之患... 師尊您呢?還要在此待多久?」

劉大有:「先留下兩位大成妖修為我護法。經歷了這麼多事,我也需要好好閉關參悟,反思這些年來的得失... 正一門和鋒長老的話,也令我有些暗暗心驚啊...」

燕無歡有些不放心的說道:「師尊要留在這裡很久嗎?若是閉關參悟,回宗門道場應該更穩妥。」

劉大有搖了搖頭道:「事情發生在這裡,這裡便是了結緣法之地。我近日遙望雪山碧玉湖總有一種感覺,彷彿冥冥之中有什麼在等待著我,或許我應堪悟清晰。」

燕無歡:「這究竟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師尊就算說不清楚,總不會沒有緣由吧?」

劉大有沉吟道:「想當初在孔雀河上的雪山洞府中,只有你我兩人苦行,險惡嚴寒皆不能令我畏懼。後來我留你於雪山而自入紅塵,結識一批修行同道、開設八達嶺培訓公司,卻栽在了成天樂手裡... 被人追殺江湖也不能令我放棄志願,終有今日成就。

可如今大有宗已在崑崙修行界舉足輕重,我卻常有受挫抱憾之感,這又是為何?這又是何必?雪山碧玉湖之行,我們提前做好了諸般安排,大有宗的收穫已不小。可是成天樂帶走了,如今沒有他的消息,我如梗在喉。

無歡,我的確是要去正一三山:成天樂什麼時候去,我隨後就到。因為我總感覺其中有什麼內情非你我所知,恐怕只有成天樂本人才清楚... 如果他最終去不了,那是最好!所謂的得失,我需要在這個世外清靜地參詳清楚,同時再煉一爐神丹。」

燕無歡:「師尊不必親自煉丹。」

劉大有:「神丹自手中出爐,也是一種成就。況且大有宗掌握丹方能煉此神丹者,也只有你我。天下已知大有宗亦能煉成神丹,此丹正是大用之時,就由我親手來煉製吧... 這也是為師的修煉。至於你還有更多的事情要忙,沒事就不必來打擾我。」

燕無歡與兩位妖王長老帶領一批精銳弟子首先撤離了雪山碧玉湖,而劉大有則留在絕壁洞府中閉關修煉,有兩名大成妖修為其護法。經過了連番驚天動地的變故之後,一切又都平靜下來。崑崙修行界一直沒有成天樂的消息,而冬天漸漸過去。

碧玉湖厚厚的冰封尚未解凍,但是到了第二年陽曆三月,冰雪狂飆已不見蹤影,只是雪山盆地中偶爾還刮起高原風暴。在大有宗營地中避難的近三百名修士,也有組織地分批撤離此地,燕無歡來回幾次負責安排。

這些人中有近百人加入了大有宗,都是他們自己請求拜入門下的,而大有宗並非來者不拒,其實燕無歡心中早有名單:哪些人他想留、哪些人則應拒之門外。因現世而從崑崙仙境湧入人世間的大批妖修,有人駐留紅塵,有人逛了一圈又乘坐眾妙飛舟回去了。

按照與崑崙盟主石野之約,喬彩鳳已經承諾眾妙飛舟是「雙程票」,只要曾從一邊過去的人,就可以「免費」從另一邊再回去。而駐留紅塵的這些妖修中,又有數十人拜入了大有宗,這些人一律都是高手,或者很有修行的潛質,此皆燕無歡甄別之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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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山中的陽光越來越明媚,低緯度高原地帶的輻射十分強烈,白天漸漸引起冰層表面的融化,到夜間又重新封凍,在冰面上形成了複雜的溝壑與裂隙,甚至冰層中也有暗流。萬變宗總管訾浩與任道直、范采耀又一次來到了雪山碧玉湖,他們也是來接人的。

溫描俊等七十多名在萬變宗營地中越冬的妖修,跟隨他們撤離去了姑蘇萬變宗,暫時為記名弟子。這一冬並無什麼狀況發生,田妖王迷鼠所受縛靈印已解,在溫描俊等人撤離之時,他也帶著七名手下離開了。

但是萬變宗的人並沒有全走,三鮮道人仍以養傷為名留在營地中央的洞府裡。一方面因為禇無用仍在閉關、而大雪在為他護法,三鮮不能走;另一方面三鮮心裡清楚,成總與神器驚門其實還在大湖深處,為了不引人起疑,萬變宗不可能派大批高手常駐此地,但還需有人在這裡警戒。

時間漸漸又到了陽曆四月,湖中厚厚的冰層在強烈的陽光輻射下漸漸消融,出現了一道道巨大的冰縫,冰縫間露出了碧藍的湖水。從遠處望去,就像一塊巨大的翡翠上鑲嵌著一片片白色的碎玉。而叢林中的積雪也漸漸融化、匯流入湖中,生機已在萌動。

就在四月上旬的某一天,禇無用終於破妄而出、修證玄牝妖丹大成。大雪真是盡忠職守,整個冬天都沒有踏出那隱秘的洞府一步,更不清楚外間所發生的事情,此時才興沖沖地出來向三鮮報告這個喜訊,跑得比禇無用本人還快。

按照禇無用閉關前的約定,三鮮留在不遠處那座營地洞府中守護。冬天裡三鮮也悄悄去過大雪那邊幾次,見禇無用尚未出關,只是叮囑大雪幾句,並未多做驚擾。漫長的冬日無事,三鮮的傷勢早已痊癒,而且也服用了那枚陸吾神侖丹,修為法力更勝從前。

禇無用當然也服用了一枚神丹,玄牝大成之後,這頭豬妖行走之間也很有幾分神采非凡的派頭。三鮮正在洞府中打坐,聽見動靜立刻走了出來,迎面就看見了興高采烈的大雪,再抬頭又看見亂石叢中施施然走來的禇無用。

三鮮當然萬分高興,連忙上前向禇無用祝賀。而禇無用對大雪與三鮮也是感激萬分,人家可是在這世外險絕之地整整守護了他一個冬天啊... 按照前約,他們應該撤出雪山碧玉湖了,而禇無用當然要追問神器驚門是否已現世,畢竟連陰曆新年都早已過去。

三鮮將這兩人都叫進了洞府深處,以神念私下說了一番話。他告訴大雪,神器驚門已現世、被成總所得,而成總當時受了點傷,在眾高人的保護下正於安全隱秘的地方療傷歷劫。大雪既高興又擔憂,他很想去看看成總,但成總療傷歷劫不能被打擾,連地點都不方便透露,他也就很聽話的不再追問。

但是三鮮發給禇無用的神念眾卻說了更多的事情,他原原本本的告訴了禇無用所謂神器驚門現世的始末,後來梅長老來此地設局,轉移所有人的視線以保護湖中的成總。神器驚門確實在成總手中,其實早就是成總之物,但成總現在仍帶著這件神器在大湖深處。

禇無用聞言心驚不已,沒想到他閉關這段時間,外面竟發生了這麼多變故!訾浩已經來過,三鮮當然知道澤真殞落之事,也告訴了禇無用。

在一番感慨、悲痛、憤懣之後,禇無用則與三鮮商議,他們不能離開此地,要繼續留在雪山碧玉湖警戒,假如有什麼意外狀況也可好守護成總。至於事情的真相,越少人知道越好,他們也沒有告訴大雪;並非是因為不信任,因為萬變宗的決定就是:非本門大成執事不可聞說此事。

但他們也希望大雪留下,因為大雪就是此地土生土長的妖修,非常熟悉這裡的環境,現在還不清楚成總什麼時候能從湖中出來、又會出現在什麼地方、遭遇什麼狀況?所以有大雪在則更加穩妥。

於是禇無用便告訴大雪,自己在妄境中耗費的歲月甚久,剛剛破妄大成之後,還需潛心涵養以鞏固修為境界,要繼續留在這裡修煉一段時間。三鮮也說自己留在這裡另有任務,就是監視雪山碧玉湖的動靜,成總不出關則不能回去,請大雪也留下來相助。

至於為什麼有這個任務,三鮮並沒有解釋,而天真爛漫的大雪倒沒有追問,他很痛快的就點頭答應了。反正大雪也沒什麼事,而這裡就是自己最熟悉的環境,可以好好修煉、聽從門中兩位長輩的指點。

畢竟在山洞裡待了整整一冬天,當春季來臨的時候,大雪的天性就是要撒歡的;他也沒有老實待著,經常在盆地裡到處亂跑。此時有很多獵物紛紛結束冬眠、走出了巢穴,正是一個玩耍狩獵的好季節。三鮮和禇無用守在洞府中很少出門,卻吩咐大雪若在盆地裡任何地方發現了任何與往年不同的狀況,一定要立刻回來報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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