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修真] 驚門 作者:徐公子勝治 (已完結)

 
ja3260 2012-7-25 13:39:11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69 609183
【小說作者】:徐公子勝治

【內容簡介】:
    成天樂,人如其名;年過二十、一事無成,卻成天樂呵呵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
    他遊蕩到蘇州混吃混住,卻誤打誤撞、稀里糊塗獲得了妖修法決傳承,等回過神來,就似打開了世間一扇驚奇之門。
    原來在我們的周圍,日常生活中、大街小巷裡,有著形形色色的妖類。它們與常人無異、普通人也分辨不出。比如你的公司的老闆,可能就某種妖獸所化;而街頭偶遇的都市潮女,可能就是傳說中的狐狸精。
    歷經世間險惡、吃了一連串的苦頭之後,他才明白妖修之法與人不同,不能隨意修煉。沒心沒肺的成天樂也開始在思考,這些妖類為何會混跡於人世、生活在我們的身邊?其實自古至今,人間一直就有妖怪精靈,它們的所行源於人們所為——世上有什麼樣的人,就會有什麼樣的異類。

【作者其他作品】:
神遊鬼股人欲靈山地師天樞

————
    本人已在起點中文網連載完成《神遊》、《鬼股》、《人欲》、《靈山》、《地師》、《天樞》六部長篇,信譽保證,穩定更新、完美全本,敬請廣大書友放心閱讀。 本帖最後由 Nickice 於 2014-11-14 14:48 編輯

已有(969)人回文

切換到指定樓層
ja3260 發表於 2012-7-25 13:41
第一部∶如是我名
序章(上)、七里山塘,繪人煙一卷


     俗話說“上有天堂、下有蘇杭”,自古以來號稱人間天堂的蘇杭兩地,或多或少都與唐代一位大詩人有關。

     大唐長慶四年,時任杭州刺史的白居易發動民眾興建水利,修築堤壩水閘、疏濬西湖。在錢塘門外石涵橋附近,曾有一堤名白公堤,如今已不在。西湖美景千年,後人便將湖上白沙堤當做紀念白居易之處,以致很多人誤以為西湖白堤便是當年的白公堤。

     白居易以詩文著稱於世,至於其私生活方面後世各種考證褒貶不一。但唐代詩文大家中,出仕為官造福一方、發展民生經濟、興修農田水利並留下千年美景,直至今日仍在造福當地、促進商貿繁榮與旅遊開發者,白居易首屈一指。

     西湖白堤今猶在,錢塘門外古白公堤已無存,而江南一地,還有一道白公堤卻保留至今,便是今天的蘇州名勝、自閶門至虎丘的七里山塘街。

     在修築堤壩、疏濬西湖後的第二年,也就是大唐寶歷元年,白居易告別杭州轉任蘇州刺史。白居易到任之時,前往吳王闔閭葬劍處虎丘憑弔懷古,看到當地河道於塞、水路不暢,便找來工匠與官吏測量設計,向商賈募資發動民夫開鑿了一條山塘河。

     此河東起閶門渡僧橋,西至虎丘望山橋,全長七里有餘,沿河形成了一條熱鬧繁華的山塘街,又稱七里街。

     山塘河開鑿的地理位置非常好,不僅有利排澇灌溉,而且水路交通便捷,鄰河的山塘街一出現,便成了蘇州商業與人文風景薈萃之地,後人亦稱山塘街為白公堤,並在閶門外渡僧橋頭立白公祠紀念。

     蘇杭美景,天成山水與人工巧建合一而成,然而白居易卻未能久留,山塘河剛剛開通不久,便於次年秋天離去。離任之前的當年正月,白居易登山遙望姑蘇城感慨無限,賦詩一首道——

     黃鸝巷口鶯欲語,烏鵲河頭冰欲銷。

     綠浪東西南北水,紅欄三百九十橋。

     鴛鴦蕩漾雙雙翅,楊柳交加萬萬條。

     借問春風來早晚,只從前日到今朝。

     ……

     白居易於山上樓閣中吟詩之時,卻沒有發現半山腰有兩位仙人也在遙望城外七里山塘。他們是一男一女,寬袍大袖、腰繫絲絛者名叫喬散人;雲鬢高挑、婀娜秀媚者是喬散人的道友柳仙子,這兩位仙家來自仙界萬壽山,遊歷紅塵於姑蘇城外駐足。

     柳仙子緩緩展開了一幅畫卷,約一尺高、近四尺長,然而上面卻空空蕩蕩一無所有。只聽她輕聲嘆息道∶“此卷是當年明月仙童行走紅塵路過姑蘇時所作,不用筆墨,攝月下水面倒映人間山河凝煉成畫,卻未留一絲痕跡。”

     喬散人亦喟嘆道∶“明月仙童凝煉此畫成卷時,清風仙童就在身旁,伸指將卷中畫跡隱去,並用大法力在上面畫了一道門,從此畫中山河人煙自成一界。”

     柳仙子微微皺眉道∶“這畫中界,我亦不解,究竟是怎樣一片山河呢?”

     喬散人若有所思,一指山下道∶“就是這人煙景象,你眼前所見,便是畫中之界。”

     柳仙子不解道∶“可是這山塘河剛剛鑿建而成,百年前明月仙童作畫之時,人間尚無此河,難道畫中也會有嗎?”

     喬散人微微一笑∶“也許有,也許沒有,此畫本就是攝山水人煙而成,清風仙童以大法力畫一門封之,是在印證推衍之道。封入畫中的山水人煙皆為虛景,卻能隨畫外人間推衍而變化,就如水中倒影,不知再過千年之後,會有什麼樣的景緻?”

     柳仙子點頭道∶“我明白了,假如再過千年有人能看到這幅畫,雖然是明月仙童做於千年之前,可畫中景色卻是當時的姑蘇,無論那人來沒來過蘇州、無論此畫流落到何地。只是這卷中畫跡已隱去,連你我都看不到。”

     喬散人苦笑道∶“別說你我看不到,就是那封境入畫的清風祖師本人也是看不見的,此物只是他一時動念而已。畫上那道門並未與畫凝煉一體,只是一道法術,千年之後待這法力消盡,那畫跡就會重新顯現。如果那時的畫跡已變為千年之後的姑蘇山水,則說明清風祖師的推衍之道當年便已大成,不在鎮元祖師之下。”

     柳仙子又長嘆一聲道∶“可惜清風已散、明月不歸,就算千年之後這卷中畫跡重現人間,可證明百年前清風仙童的推衍之道已不在鎮元大仙之下,又能如何呢?清風祖師當年封此畫之時,是否想到百年之後他本人已經殞落?”

     喬散人搖頭道∶“此非我所知,清風祖師一時動念留下了這樣的畫卷,只是一種修為印證。至於這幅畫卷本身,反倒是可有可無。”

     柳仙子思忖道∶“萬壽山三大祖師,明月仙童我所知不多,而鎮元與清風皆極擅推衍之道,但我卻聽說那清風祖師根本不會做畫?”

     喬散人一笑∶“清風仙童確實不會作畫,亦不擅歌詠,這卷中畫跡本是明月仙童攝山水人煙而成,他只是以推衍之術封境入畫而已。”

     柳仙子轉身看著喬散人道∶“你亦習推衍之術,卻無法與兩位祖師相比,但在萬壽山,你以擅畫聞名,何不以此卷做畫,感悟一翻當年意境呢?”

     喬散人眯起了眼楮似在思考著什麼,等他睜開眼楮之後手中已經多了一支筆,沉吟道∶“我手中這支群芳點顏筆,是當年明月仙童所賜,便以此筆做畫,描繪眼前山塘景色掩卷,以待千年之後卷中畫跡重現之時。既然清風已散、明月不歸,此畫就留在人間吧。”

     言畢,柳仙子展卷、喬散人持群芳點顏筆作畫,描繪的便是剛剛開鑿的七里山塘風景。畫成之後,喬散人隨手一揮,此畫飄向天際不知落於人間何處。

     ……

     白居易辭蘇州任、喬散人作山塘卷之後,又過去六百餘年,到了明代成化年間。

     此時的蘇州山塘街,歷經滄桑戰亂、幾度興衰之後,繁華遠勝往昔。沿河街麵店肆林立、會館集聚、居貨山積、遊人商賈如雲。山塘河上舟楫往來不斷,槳聲連連夾雜著絲竹彈唱之音。此河白日間商船穿梭,入夜之後綵燈畫舫飄蕩,是紅塵中富貴風流地。

     此日夜已深,畫舫絃歌聲漸漸喑去,唯有船上綵燈在水中細碎的倒影如鱗。沿街商舖早已上了門板,只有大宅門前還掛著寫有各家堂號的燈籠,喧鬧了一整天的山塘街上沒有一個人影。

     在這河堤石街旁的很多座橋頭,不知道什麼年代放置了一座座蹲踞的石獸像,大約半人來高,似獅似虎似貓更似狸。這石獸的樣子並不凶惡,反倒一個個笑呵呵的憨態可掬。夜深人靜之後,彷彿只有這一座座石獸仍在默默地守護七里山塘河。

     就在這時,不論是岸上船中,睡夢中的人們都聽見了一聲斷喝∶“妖孽休走——!”

     一道人影從望山橋方向飛速而來,腳不沾地地沿山塘街飄行向閶門而去, 亮的光頭在燈籠照耀下依稀可辨,看面貌是一位中年僧人。他身上灰色的僧袍撕開了好幾道口子,上面還沾染了斑駁的血跡。

     僧人穿行山塘街的速度極快,每經過一座石獸像的時候,都揮右手打出一道法訣無聲無息地印在石獸的額頭上。轉眼間他已穿過七里山塘到了渡僧橋前,遠遠的虎丘方向有一道劍光飛來。這僧人一咬牙,將左手中握的一塊玉珮扔進了山塘河中。

     這玉珮約一寸寬,兩寸長,正面雕一枝修竹,反面刻雲花圖案,近似水滴形的輪廓,大小恰好能握在手心。它落入河中竟沒有激起半點漣漪,彷彿奇異地融入倒影波光裡,遠處追來的人並沒有察覺。

     扔出玉珮時僧人腳下沒有絲毫停留,竟躍上水面在畫舫間奔行,穿過閶門一側的水門進入了蘇州城。那道劍光緊追不捨,凌空越過城牆飛入城中。熟睡中的人們被那一聲斷喝驚醒,僧人與緊隨其後的劍光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那僧人似是在山塘街留下了什麼東西,當時被追的太緊,打算以後再來取。可是一年過去了、十年過去了、百年過去了,他再也沒有回來過。

     ……

     那奇異的僧人離去後又過了二百多年,到了清代乾隆年間。

     這一天,北京西郊一座蔽舊的書齋,室中匾額上書“雪芹居”三字,有一青衫文士正伏案而書。他的名字叫曹沾,正落筆寫到——

     “當日地陷東南,這東南一隅有處曰姑蘇,有城曰閶門者,最是紅塵中一二等富貴風流之地。這閶門外有個十里街,街內有個仁清巷,巷內有個古廟,因地方窄狹,人皆呼作葫蘆廟……”

     曹雪芹作《紅樓夢》,開篇提到姑蘇閶門外有這麼一條街,最是紅塵中一二等富貴風流之地,街內有一座葫蘆廟。這葫蘆廟究竟何在?小說家言當然不必深究,且書中的葫蘆廟已毀於一場大火。可是三百多年後的今天,蘇州閶門外繁華的山塘街上,真的出現了這麼一座“葫蘆廟”。

     時間已經是公元2012年夏天,中華人民共和國江蘇省蘇州*市,七里山塘街已成旅遊風景名勝。此街臨河而建、水道縱橫,踏著石板路走過有很多座古橋,其中相鄰的兩座橋,一座叫青山橋,另一座叫綠水橋。在這青山橋與綠水橋之間,有一座新修的寺院名叫普福禪寺。

     據普福禪寺的旅遊景點介紹,這座小小的寺廟就是曹雪芹所寫葫蘆廟的原型。對於這一點“考證”,有很多人提出質疑甚至在網上謾罵,認為是當地政府組織“磚家”忽悠遊客的噱頭。

     但要注意一點,文學創作中的“原型”與歷史考證中的“原址”完全是兩個概念。比如《紅樓夢》中的賈寶玉,沒人能否認他的身上帶著曹雪芹的影子,甚至可以說曹雪芹就是賈寶玉的人物原型之一,但是經過了文學藝術加工。

     曹雪芹不是《紅樓夢》中的賈寶玉,山塘街上的普福禪寺當然也不是《紅樓夢》中的葫蘆廟。可創作並不憑空,風土人情刻畫必然與作者的閱歷見聞相關,曹雪芹提到了姑蘇城閶門外的這條街、街邊的這座廟,書中不經意間帶著世上山水人煙的倒影。

     普福禪寺始建於宋,寺院窄狹只有前後兩進,中間是一個天井,整個格局呈葫蘆形,雖不大卻一度香火極盛。此廟曾毀於上世紀五十年代末的“大躍進”期間,到了2008年,當地政府於原址重建,它在被損毀的五十年後再度落成,成了山塘街上的一處景點。它是葫蘆廟也好,不是葫蘆廟也罷,它就出現在那裡。

     很多第一次來到山塘街的遊客,看見廟門前的景點介紹時,通常都會露出疑惑之色,皺眉琢磨道∶“哦,這裡就是紅樓夢裡面說的葫蘆廟?扯淡的吧,一定是忽悠人的!紅樓夢是小說,哪會真有這座廟?”

     還有一些對《紅樓夢》原作印象較深者,可能會面帶得色當場向同伴解說,以貌似義憤或嘲諷的語氣道∶“《紅樓夢》我讀過多少遍,那十里街,是勢利的諧音;仁清巷,是人情的諧音,曹雪芹分明寫的是勢利街、人情巷,怎麼能扯到這蘇州山塘街呢?”

     往往又會有同伴附和道∶“是的,就是的,扯淡的‘磚家’,無聊的政客!弄出來這種東西忽悠人……可悲呀!”搖頭感嘆之餘,神情間卻有幾分自覺見知優越的滿足感。

     這一幕在普福禪寺門前經常上演,比如今天,又有一群人在此地做此議論。此時有一個小夥從青山橋方向走來,他挽著一位挺漂亮的姑娘,後面還跟著一位背旅行包的年輕男子,在普福禪寺門前停下腳步看著旅遊景點介紹。此人也聽見了旁人的議論,只是傻乎乎地一笑,自言自語道∶“原來曹雪芹也來過這裡,只是這座廟不是那座廟了,呵呵呵,真有意思!”

     這小夥子二十多歲,留著小平頭,五官模樣長得還不錯,可臉上總是帶著傻乎乎的笑容,看見什麼都笑呵呵的,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他的皮膚呈微棕色,顯然是曬的,因為敞開的領口下露出的膚色明顯淺的多。

     這人的樣子和他的名字倒是挺般配的,他叫成天樂。
ja3260 發表於 2012-7-25 23:29
序章(下)、葫蘆古寺,成無心之樂 驚門


    成天樂不是他的學名,他的身份證上寫的名字叫成於樂,但是這個學名除了申辦各類證件,平時幾乎就沒有用過,甚至連他自己都忘了。每當別人問他叫什麼的時候,他都會笑呵呵地回答:“我叫成天樂。”

    成天樂的名字,說起來還頗有故事。他的大名“成於樂”,據老爹說是在他出生後不久請一位很有身份、很有學問、精通玄學的“大師”給起的,來自聖人的一句話——“興於詩,立於禮,成於樂。”後來成天樂翻過《論語》,發現孔子真的說過這句話,看來他老爹所言也不盡虛。

    上學之前,孩子在家裡或幼兒園一般都用小名,他的小名叫樂樂,讀音是歡樂的樂,與大名的唸法不一樣。到了他上小學一年級的第一天,班主任老師點名,也不知是看花了眼還是太隨意,開口就叫道“成天樂!”

    老師一下就把三個字叫錯了兩個字,“於”看成了“天”,音樂的“樂”讀成了歡樂的“樂”。這個名字太逗樂了,全班小朋友都笑了,連班主任老師自己也笑了。孩子們在學校裡往往都有綽號,於是“成天樂”毫無懸念地成了成於樂同學的外號,平時幾乎沒有人再叫他的學名。

    別人的外號只是外號而已,而成於樂同學的外號成了他的名字,再配上他一天到晚呵呵傻笑的神情,絕對是名如其人。老師點名叫錯的情況,從小學到大學不止一次地發生,甚至有幾次,成於樂同學自己一迷糊,在考捲上也把名字寫成了“成天樂”,而老師居然沒發現!

    然而成於樂同學並不是完全迷糊,至少在高考的時候沒把自己的名字寫錯,雖然他的高考成績非常差,但試卷上的名字與身份證和准考證是一致的。除此之外,他平時就叫成天樂,這並不是筆名、化名或者單純的綽號,而是久而久之習慣了。有一個不算誇張的例子,曾經與他合租一起住了兩年的哥們,根本就不知道他的學名原來不叫成天樂。

    成天樂在遼寧大連參加的高考,只考了三百分出頭,成績那是相當的淒慘。但可不能小看了他的“求學經歷”,在成天樂參加高考之前,曾補習一年;而在上補習班之前,還有兩年多在歐洲的留學經歷。如此說來,他也算是一位海歸人才啊。

    成天樂的學習成績非常不好,他在考捲上寫的答案就如同他的名字一樣,錯誤已經習慣成自然。初中畢業後,父母找人托關係花贊助費才把他弄到一家還算不錯的高中,高中快畢業的時候,父母也清楚別指望這個寶貝兒子高考能有什麼出息。

    如今的報紙上經常有大版面、多篇幅的出國留學介紹,出國留學中介機構也是五花八門,還經常在高檔酒店租會場舉行出國留學講座。經一位熟人的介紹,他父母聯繫到一家中介機構,一咬牙就將寶貝兒子送到德國留學了。那時候他父親還在一家規模不大的國有房開企業領導崗位上,家裡的經濟條件還不錯。

    按照中介機構的安排,成天樂的留學計劃是先讀一年語言學校,再按照當地德國大學的入學要求讀一年預科,然後考入大學繼續深造,等學成歸來也算鍍金成才了。假如能留在歐洲當地就業,不僅為家庭,也算是為國家解決了負擔。

    可惜設想描繪的雖好,事實卻完全是兩回事。成天樂在德國一個叫奧克斯堡的地方讀了兩年的語言學校,連大學預科都沒進去,到了第三年,這個語言學校被地方當局不知查出了什麼問題,竟然被取締關閉了,成天樂於是收拾行李回國。和他一起回來的還有很多經歷類似的孩子,包括他的表哥李小龍。

    他的表哥真叫李小龍,與那位國際功夫巨星同名,這哥倆的名字都挺有意思的。

    回想起留學歐洲兩年多的經歷,就像是國內中介機構與國外利益方做了一個套,白白讓成天樂花了一大筆錢。但另一方面,也怪成天樂自己不爭氣,他在國內讀高中尚且是那種成績,到了國外離開了父母與老師的管束,還能指望他莫名其妙自發地脫胎換骨,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嗎?父母倒是這麼希望的,但這種希望未免太天真。

    在德國上語言學校的時候,他成天樂呵呵的,上課也不知道在想啥。他與國內來的同學合租房子住,房東也是華人,平時一起交往的朋友也都是中國人,兩年多的留學經歷,連德語都沒學利索,回國後更是忘的差不多了。

    與成天樂同一批到德國的高中剛畢業的孩子,也有人順利過了語言關、讀完預科進了大學,不過這樣的孩子比例非常少,一百個裡面能有五六個就不錯了,其他的人大多相當於花家裡的錢到歐洲來旅遊一趟。

    成天樂的留學生涯也不能說完全沒有收穫,至少他用很“節約”的方式過日子,去了歐洲很多地方。父母給他的生活費每月大約六百歐元,他付房租、吃飯,還和來自中國的孩子們一起廝混、結伴出去旅遊,也到過巴黎。

    很不巧,他到巴黎那幾天趕上了當地環衛部門的又一次罷工。每當有人問起成天樂,他對巴黎這座傳說中的藝術與鮮花之都的印象時,成天樂感慨最深的一句回答是:“大街上到處是垃圾,菸頭也太多了!”

    從歐洲回來,他的父母也退休了,家裡的經濟條件遠不如以往,兒子的前途成了令人頭疼的大問題。這時他堂姐夫的一個朋友恰好辦了個高考補習班,於是就送他補習了一年去參加高考,清楚他的文化課成績不能指望,於是選擇了藝術類專業。

    成天樂會畫畫,從小學到初中,都在當地少年宮學習繪畫。繪畫水平如何且不說,但和同年齡段的孩子相比,這還算是他能拿出手的“特長”。又是經熟人介紹,成天樂來到上海,在東華大學附屬華夏學院美術設計專業讀了三年專科,終於拿到了大專畢業證。

    本世紀初,很多大學擴招並流行改名,比如中國紡織大學就更名為東華大學,所謂華夏學院是它合併的一個二級分院。成天樂的成績就算在這裡也只能讀上專科,學費不便宜,但是混張畢業證倒也不困難,難的是畢業後的就業。

    成天樂畢業後本著專業對口的原則,先後到幾家廣告公司應聘,倒也交了作品得到了面試機會,用設計軟件做了幾幅創意圖,但都沒有得到正式的工作。

    專業對口的工作沒找著,成天樂讀書這麼多年、花了家裡那麼多錢,實在也沒法厚著臉皮回家繼續啃父母,他笑呵呵地想:“我也去過那麼多地方、讀了這麼多年的書,總有辦法混口飯吃的。”

    於是成天樂就留在了上海,與一起畢業的大學同學合租房子,在必勝客打了一份工——在後廚切披薩。閒暇的時候還通過同學介紹,偶爾幫人做點設計、打零工再賺點零花錢,倒也能混口飯吃。

    就這樣的日子過了半年,又到了該付下半年房租的時候,成天樂有點犯愁了,難道還要打電話問父母要錢嗎?這事不太好開口呀,自己可是在電話裡跟家人說了——在上海混的挺好,有地方住也找到了工作,吃喝不發愁。

    恰在困頓之際,真是時來運轉,有一位許久沒有聯繫過的朋友突然給他打來了電話,語氣充滿自信、態度充滿熱情、對他很是關心,讓成天樂非常感動。此人叫于飛,曾經和成天樂一起在德國留學兩年,據成天樂所知,於飛的家境一般,出國留學負擔也不輕鬆。

    於飛在德國的語言學校經常逃課,後來還和另一個中國來的女孩子同居了,直到回國前才分手。回國後成天樂曾給他留下過聯繫方式,但這幾年沒什麼消息,此時卻突然來電話了,於飛顯得很忙碌的樣子,每次通話也就是三五分鐘,卻對成天樂的近況非常關心。

    通了三天電話,成天樂大概瞭解到於飛現在正在從事一個規模很大、很有前途的事業。到了第四天的時候,於飛終於說出了自己的目的——

    於飛在蘇州,任一家跨國企業的高管,這家公司正要設置新的業務部門,主要負責對歐洲的外貿合作。他想請成天樂到蘇州去做該部門的業務主管,薪水非常高、待遇非常好、發展前景更是不得了。於飛之所以想到成天樂,是因為該公司正需要成天樂這種有歐洲留學經歷、充滿朝氣與活力的年輕才俊。另一方面,他們還有在歐洲共同留學的交情,這個職位介紹給他是最合適不過。

    成天樂也沒多想,只問了一句:“管吃管住嗎?”

    於飛在電話裡哈哈笑道:“那當然!我們有宿舍、有員工餐廳,待遇非常好。只要干上幾年出了業績,獎金能有幾百萬呢!”

    幾百萬獎金成天樂不敢想,至於業務主管這個職業他也不奢望,但在這個時候有人給他介紹一份工作而且管吃管住,成天樂立刻就收拾行李去報到。從上海到蘇州很方便,高鐵只需要二十五分鐘。

    來蘇州之前,成天樂根本就沒想過自己是不是碰上了搞傳銷的?雖然在網上和報紙上偶爾也看過傳銷團夥的報導,但成天樂都沒怎麼留意,好像那只是娛樂故事而已,離自己很遙遠。於飛給他打電話的時候,成天樂也根本沒想到他在騙自己,他成天樂這樣一個人,又有什麼好騙的呢?

    成天樂到了蘇州火車站,給於飛發了條短信,過了十幾分鐘於飛才來。於飛不是一個人,身邊還有一個女的,二十出頭的樣子,打扮雖然樸素了點,但身材和模樣都還不錯。於飛一看見成天樂就上前介紹道:“這是我們公司的總裁助理,劉小姐,剛從美國留學回來的。”說著話就把成天樂的旅行包搶了過去背在自己肩上。

    成天樂剛要說不必,那姑娘已經微笑著伸手道:“成經理,你好,我叫劉書君,很高興認識你!以後我們就是同事了。”她眨著亮晶晶的眼睛,似是脈脈含情地看著他。

    這讓成天樂很有點不好意思,在衣服上擦了擦手心的汗,也笑呵呵地伸手相握道:“你好,我叫成天樂,請多關照!”

    這時背著包的於飛拿起電話不知和誰喊道:“車怎麼還不過來?……什麼?……今天修不好了?”

    那位叫劉書君的姑娘解釋道:“於總的車壞在半路上了,看來今天是修不好了。”

    於飛又說道:“今天下午公司業務學習,去了也沒什麼人了,成經理是第一次來蘇州,不如找個地方好好逛逛,順便吃個飯。”

    成天樂仍然呵呵笑道:“我無所謂呀,怎麼樣都行。”

    劉書君很熱情地附和道:“好啊,能和成經理這樣的帥哥逛街,是我的榮幸!我們去逛山塘街吧,外地來的遊客只知道蘇州的園林,卻不清楚水鄉小巷才是蘇州風景的精華。”

    就這樣,三個人來到了山塘街。成天樂不好意思讓於飛總背著自己的包,可是劉書君卻挽著他的胳膊道:“你就讓於總背包吧,我陪你這位帥哥好好逛逛。”

    雖然於飛的車壞在了路上,看他的樣子也不像什麼發了財的大老闆,但成天樂第一次到蘇州,一下車就有人熱情地幫他背行李,還有一位美女換著他的胳膊逛千年山塘街景色,嬌滴滴一口一個帥哥叫著。邁過青山橋來到普福禪寺門前時,成天樂也不禁有些飄飄然了。

    於飛和劉書君現在做的事,按照傳銷團夥的行話叫“接新朋友”。到蘇州遊覽,對外地人而言知名度最大的當然是園林,他們為什麼要把成天樂帶到這山塘街來呢?實際上這個團夥每次“接新朋友”的時候,十有八九都要帶人來逛逛山塘風景。

    一方面是因為團夥聚集的地方離此不算太遠,另一方面更重要的原因,七里山塘街不僅是蘇州自古以來人文積澱與水鄉風景的薈萃之地,而且逛街還不用花錢!
ja3260 發表於 2012-7-26 23:43
001、妖修之法,明七魄三魂 作者 ∶ 徐公子勝治


     山塘街與其它很多旅遊景點不一樣,它並不是一個相對封閉的水鄉小鎮,就是蘇州古城外一個繁華的街區,河道與小巷四通八達,沿山塘河北岸的山塘街是旅遊區的主體,它沒有被圍牆或大門封閉,並不設卡收門票,就是城市裡的一條步行街。

     山塘街景區其實也賣門票,四十五元一張,憑票可參觀沿途由文物部門修復保護的幾處景點。如果不買這張票,雖然無法進入那幾處景點內部參觀,但對於逛山塘的情趣而言並無大礙。兩千年的蘇州水鄉古巷,其人文積澱實在太深厚了,雖然經過了現代化的開發與改造,可不經意間隨處都可以發現歷史的遺痕。

     沿河修建的磚木結構房屋,其結構和建築材料大多新舊不一,小橋上的石板可能是去年填補的,可石板旁橋欄上那模糊的雕花卻顯示出數百年的滄桑。新修的店舖,柱子和梁可能相差百年,那新磚粉牆下的牆基,卻承載了不知道多少代人留下的痕跡。

     舊時建房皆有地契,地契以什麼劃分界線?是界石。在蘇州古城的小巷裡,隨處還能看見界石的痕跡,就是在房院各個外牆角砌進去一塊石樁,它本身是外牆的一部分,上面刻有字跡。普通人家一般以姓氏標明,比如“張界”、“李界”、“金界”、“王界”等,其它一些建築還會刻上郡望堂號、商舖和會館的名稱,比如“餘慶堂蔣界”、“郁氏家祠”、“魏福記界”等等。

     成天樂一路走過,對老街兩旁牆角的界石很感興趣,沿途看見了很多塊。整條山塘街總計七華裡有餘,京滬鐵路與蘇州北環高架橋恰好在它的中段凌空而過,將這條千年古街劃分為東西兩部分,也形成了一條明顯的分界。

     京滬鐵路橋以西,是當地政府、文保、旅遊部門修復開發的風情旅遊街,規劃整齊店舖林立,黑瓦白牆看上去都是嶄新的,但那老樓上的窗棱、牆基下的界石、河道上的石橋仍透露出古老的痕跡。而鐵路橋以東,大體還保留了老巷子的原貌,除了修復沿途有重要文物價值的景觀之外,並沒有大規模的改造開發,還是典型的老蘇州居住區,略顯雜亂卻另有一番生機情趣。

     從鐵路橋下穿過,邁過彩雲橋,明顯能感覺到氣息有微妙的變化,少了幾分繁華中的浮躁,多了幾縷生氣雜亂中的清幽。腳下的石板路也變了,不再是那麼整齊劃一,成天樂還看見了一塊字跡模糊的墓碑和幾塊界石。這些墓碑和界石已不在它的原位,不知什麼年月被人挪到此處修補石板路。

     邁過彩雲橋往前走,道旁可見好幾座古牌坊,但這些牌坊並沒有清晰地展現給遊人,很多已經被砌在當地住戶的院牆裡,成了房屋的一部分。更誇張的是,有一座牌坊竟成了一戶人家的樑柱,成天樂看見那牌坊頂部的雕花樓從屋頂瓦片中冒了出來。

     居民區道路兩旁有菜市場,出售各種瓜果肉蔬甚至還有小雞仔,往橫巷裡看,有老人坐著竹椅搖著蒲扇,幾戶人家院裡的枇杷樹掛滿了黃澄澄的果子,看得成天樂煞是眼饞。道旁的普福禪寺不收門票,進入這座傳說中的葫蘆廟轉了一圈,沿山塘街繼續往虎丘走,又看見道旁一戶人家,掛滿枇杷果的樹枝伸到了院牆外。

     劉書君看了看左右道∶“這家院門外掛著鎖,裡面肯定沒人,我們找個東西墊腳,摘點枇杷吃?”

     成天樂笑道∶“人來人往這麼多雙眼楮,你也敢去偷人家枇杷,膽子真夠大的!……那樹枝挺高的,構不著,除非我抱著你的腿、把你扛起來。”

     劉書君瞪了他一眼,佯嗔道∶“人家穿著裙子呢!”

     成天樂嘿嘿一樂∶“那就算了,人太多,走光了不好!……再說了,那枇杷掛在樹上多漂亮呀,又不是你家的,幹嘛要把它摘下來?”兩人說說笑笑,後面還跟著背旅行包的於飛,這位“於總”已經出了滿頭汗。

     ……

     就在這時,遠處又有兩人款步邁過了彩雲橋,他們是一對父子。父親名叫石野,看氣度是個中年人,但是形容相貌卻看不出有多大年紀,他神態平和走的不緊不慢,每一步都似落地生根,身邊的孩子隨母姓,名叫柳言成。

     柳言成今年十五歲,長的眉清目秀,樣子甚是乖巧可愛,明澈的眼神不住地四下觀望,他突然停下腳步一指路邊道∶“這一路走過來,已經看見好幾座石狸像了,這石像明明是根據傳說剛剛修建不久的,可我總覺得氣息不像當代的東西。”

     石野微微一笑∶“你的神識感應沒錯,這些石像確實是新的,剛剛雕成放在這裡沒兩年。但它們安放的位置是山塘街各處地氣靈樞所在,而且數百年來,此地也曾有這樣的石獸像。我剛才已經仔細查看過,這些石像裡還留有數百年前的法訣。”

     柳言成詫異道∶“數百年前的法訣,怎麼能留在兩年前雕成的石像上?而且這只是普通的石獸像,又不是神念玉箴一類的東西?”

     石野解釋道∶“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此物就是一種石像箴。數百年前此地有石像,有人不知出於何種目的把法訣留在石像中,但我猜測後來沒有人來到此地開啟石像,那留下法訣的人也沒有回來過。數百年後,原先那些石獸像早已損毀無存,那些法訣神念容入地氣靈樞,偏偏現在又有人修建石像放置在原位,這些石像彷彿就成了一道道門。若有人能開啟,則可獲得那些法訣。”

     柳言成好奇地走上前去,把手放在那石像的頭頂,閉上眼楮似是在感應著什麼,過了一會兒卻皺起了眉頭。石野只是微笑看著,見兒子皺眉這才開口道∶“你是沒法得到那些法訣的,別說是你,就連你老爸我也無法完整地取出那些法訣。”

     柳言成不解地問道∶“這是為什麼,難道是修為不夠嗎,連老爸你都不行?”

     石野搖頭道∶“這與修為無關,哪怕是當年留下法訣的那人親自來了,也是無法開啟了。他也沒有想到一晃就是數百年,山塘街上的狸貓像經過了這麼一番變化,那法訣當初雖是人為留下,如今卻更似天然融成,成了一種機緣之物。這些石像就像開啟之門,你得有鑰匙才行,這鑰匙是便有緣人的魂魄本身,否則就是把石像打破了也沒有用。修為再高,也只能把這些神唸法訣抹去而已。”

     柳言成追問道∶“那什麼人才能開啟石像,獲得那些法訣呢?”

     石野沉吟了半晌才答道∶“我雖然無法取出那些完整的法訣,但神念感應也知其片段,不過是入門的妖修之法,在我眼中也未見高明。數百年前的法訣神念融入地氣靈樞,因這石像重立而出現,已成為自然天成的神念。妖修之法與人不同,妖物修煉之初都是自感而悟,就像人的魂魄成形。獲得這法訣的機緣,應屬於一位正在感悟天地的妖物。

     但是剛剛感悟天地的妖物修為尚淺,根本不能變化形體,又怎會跑到這人煙稠密的山塘街來?就算有這樣一個妖物偶爾來此,也沒本事發現這些石像的異常,更別談設法開啟地氣靈樞獲得法訣了,所以這些神唸法訣被取出的可能性是微乎其微。”

     柳言成又皺眉道∶“如此說來,是絕對不可能嗎?”

     石野搖了搖頭∶“那倒也未必,我剛才說過這些石像是機緣之物,那麼只看機緣而已,有此機緣者禍福亦未知。”

     柳言成眨了眨眼楮∶“假如,我是說假如,不是妖類而是一個普通的人從這裡走過,對石像感興趣亂動亂摸的話,有沒有可能開啟地氣靈樞獲得法訣?”

     石野楞了楞,這才笑著答道∶“傻孩子,妖物修煉之初與人是完全不同的,山野間飛禽走獸可曾有自己的名字?此類生靈雖有自我意識卻不知來世上為何,也不知道所求如何,全憑本能行事。若有機緣巧合,它們莫名開始思考我是誰,開始觀察這個世界並反思自身,往往會發生異變,這便是妖修之初。”

     柳言成∶“我沒太聽懂。”

     石野溫言笑道∶“聽不懂沒關係,這個過程是挺玄妙的,無法用語言盡述,就算修行有成的妖類,往往自己也說不清。我給你舉個例子吧,假如這山塘街上有這麼一隻貓,突然開始奇怪自己是何物、為何會生來如此?當它睜開眼楮學會欣賞這山塘景色,並有了種種人們看來也許不切實際的聯想,這便是妖修之初。”

     柳言成點了點頭∶“我有點明白了,可剛才問的是——有沒有可能有這樣一個人?”

     石野又笑了∶“這世上犯糊塗的人不少,裝糊塗的人也很多,但難得以糊塗為常而不自知者。這種人並非神智不清、並非天生愚笨,但為人卻混混沌沌,連自己叫什麼都會忘了,不是真不知道,而是平時根本不會去想。”
ja3260 發表於 2012-7-26 23:44
002、狸貓太子,揉真假虛實 作者 ∶ 徐公子勝治


     聽見父親的回答,柳言成更加不解的追問道∶“你是說這種人魂魄不全嗎?”

     石野又搖頭道∶“那樣的人,看上去倒挺像人們常說的魂魄不全,但事實並非如此,他不是天生痴呆、智商完全正常,也不是見事不明、只是不去多思而已。誰家要是有那樣一個孩子,父母定是恨鐵不成鋼卻又無可奈何。”

     說到這裡他的語氣一轉,又岔開話題道∶“所謂三魂七魄之說,其實是虛指、暗指並非實指。《雲笈七簽》說三魂,一名胎光、二名爽靈、三名幽精,說七魄分別為屍狗、伏矢、雀陰、吞賊、非毒、除穢、臭肺,其實都是隱語,並不是說人的魂有三而魄有七。

     反倒是醫家說的更貼切,精、氣、神、魂、魄合五臟,各有所主。肝屬木而主魂,肺屬金而主魄,木在東象數是三,金在西象數是七,如此而已。再換一種說法,魂主神智清明,魄主氣血運行,魂魄相合便是身心無礙……”

     石野趁機兒子給兒子講解魂魄之說,柳言成聽了一會兒又插話道∶“要是魂魄分離呢?”

     石野的回答並不深奧,一笑道∶“那是植物人,不是糊塗人。”

     柳言成又問道∶“假如是魂飛魄散呢?”

     石野∶“那當然是死人!就算查不出任何內傷、外傷,人也是死了。……你扯這些干什麼,剛才不是問什麼人有可能誤打誤撞獲得法決嗎,現在明白了嗎?”

     柳言成∶“明白了,那種人確實挺少見的,老爸你見過嗎?”

     石野笑著答道∶“倒也不能說沒見過,類似那種的人世上其實有很多,但能達到讓這石像中的法訣自動融入神識的程度,確實不多見。更別提恰好跑到這山塘街上,誤打誤撞開啟這些石像上的門戶、獲得裡面的妖修法訣了……”

     說到這裡,他的笑容突然一肅,抬頭忘著虎丘方向驚訝道∶“有人觸動了石像上的地氣靈樞,那法訣神念進入了他的神魂中!居然真的發生了這種事,就在此時此地!”

     柳言成轉身望著遠方,一臉震驚道∶“什麼人啊?”

     石野長嘆一聲,不得不苦笑道∶“不就是你說的那種人嘛!居然真的有那樣一個人跑到了山塘街,還亂摸亂動這裡的石像,誤打誤撞獲得了那妖修法訣,恐怕連他自己還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呢!這石像上的法訣是有次第的,需要依次打開才行,這人也不知是走運還是不走運,竟恰好觸動了有第一層法訣的石像。”

     柳言成很感興趣地說道∶“我們過去看看啊到底是誰,究竟獲得了什麼妖修之法?”

     石野卻搖頭道∶“沒這個必要,他人的機緣與你無關。若說妖修之法,你若感興趣想研究一番,為父自然可以告訴你更高深完整的。你去問那人也沒用,他不會清楚是怎麼回事的,況且妖修之法本就不是常人修煉之道,就算得到法決傳承,不過是像做了一場夢而已。這世上人人都有奇思怪夢,你跑去打攪人家幹什麼?”

     柳言成∶“好吧,我就不過去看了。……但是老爸,你帶我來逛這山塘街,目的是什麼呢?不會就是為了看這幾尊石像吧?”

     石野伸手一指這周圍的天地∶“風景千年,古巷小橋流水,難道不值得一逛嗎?我帶你來,是想讓你學會感受萬事萬物不經意間的玄妙,也包括沿途這些石像。……我聽到消息,你小白師兄最近也在這山塘街附近修煉呢。”

     柳言成撓了撓後腦勺∶“白少流師兄?他跑到這裡修煉,又在哪處靈樞寶地呀?”

     石野的神情有些古怪∶“據我所知倒不是什麼靈樞寶地,他好像是在一個傳銷團夥裡面,應該是被一個偶爾結識的朋友騙進去的。”

     柳言成的樣子也變得很古怪,眼楮珠子瞪的老大,張口結舌道∶“什麼人能騙白少流?他可是最能看透世上人心的!”

     石野∶“我想他只是借地修行、觀眾生之相而已,白少流的求證,連我都看得不是很清楚。……他有他的修行,你有你的修行,走吧,繼續逛街。觀人煙萬像有所感所悟,便是你自己的收穫。”

     父子前走不遠,又在路邊橋頭看見了一座石狸像,石野暗嘆道∶“這些石像中的法決不知何人留下,經過數百年變化已近似天然神念,又是妖修之法,留在這人煙稠密的市井中並非好事。我本想察看過所有的石像找到源頭,然後將這些法決全部抹去。不料有人恰在此時開啟、意外獲得法決。既然如此,這些法決就都留著吧,有緣人好自為之!”

     那觸動地氣靈樞、打開奇異門戶,莫名獲得石狸像中妖修法訣的人,就是成天樂。

     石像中的法訣有次第順序,需要觸動第一道門戶先獲得第一層法訣,才能依次開啟其它的石像。而那有第一層法訣的石狸像,遠在虎丘以西、山塘街風景區以外的西山廟橋頭,那裡平常根本沒什麼遊客,成天樂怎麼會跑去了?

     ……

     如今的山塘街一帶總共有七座石狸像,都是這兩年根據歷史傳說重修的,分別是山塘橋的美仁狸、通貴橋的通貴狸、星橋的文星狸、彩雲橋的彩雲狸、普濟橋的白公狸、望山橋的海湧狸、西山廟橋的分水狸。當然了,這幾隻狸貓的名字,民間的說法並非一致;至於其來歷,傳說則更加玄妙。

     第一種傳說與吳王闔閭以及秦始皇有關。蘇州名勝虎丘為吳王闔閭墓地,相傳闔閭的墓穴在劍池之下,並有魚腸等三千多把寶劍陪葬。當年秦始皇來到此地,曾見一隻白虎踞丘上,秦始皇揮劍欲斬之,白虎化為一道劍光消失不見,虎丘由此得名。

     據說那白虎便是虎丘下的劍氣所化,後世白居易開鑿山塘河時,為了鎮壓這劍意殺氣,便刻了七座石狸像,安放在山塘街各個風水地眼處。當時這七座石狸分別叫金閭狸、通星狸、文星狸、半塘狸、白公狸、便山狸、海湧狸,這是山塘街石狸像最早的傳說。

     白居易造七狸之說,頗為牽強附會,當代蘇州人所知不多。如今最流行的,是關於石狸像來歷的第二種傳說——劉伯溫造七狸。

     元末,私鹽販子出身的張士誠在蘇州稱帝,立國號大周,後被朱元璋所破。傳說朱元璋打敗張士誠之後,派劉伯溫到蘇州視察。劉伯溫來到山塘街一帶,發現山塘河狀如臥龍,是一條龍脈所在。他便立了七隻石狸貓像沿山塘河風水靈樞放置,這七座石像如一道鎖鏈,鎖住了這條龍脈。

     此類傳說頗為無稽,不過是蘇州百姓茶餘飯後的談資,但劉伯溫立石狸像、鎮張士誠龍脈的故事,在蘇州民間卻流傳甚廣。在如今山塘街的旅遊景點介紹中,也採取了這種說法。

     關於山塘街石狸像的來歷,還有第三種說法。

     說到狸貓,有一出經典傳統戲目叫《狸貓換太子》。故事講的是北宋真宗年間,劉妃與內侍郭槐陰謀爭寵,用一隻剝皮的狸貓偷換掉了李妃所生的皇子。這個孩子被太監陳琳所救、又被八賢王趙德芳收養長大。真宗無子,於是立趙德芳之子繼承皇位,冥冥之中似有天意,他挑中的繼承人就是自己的親兒子,繼位之後便是宋仁宗。

     這個故事最早出現在元雜劇中,到了明代已經流傳甚廣,《狸貓換太子》成了人們耳熟能詳的經典劇目,並且經過文人的加工,又變成了“包公案”的一部分。民間傳說包拯奉旨到陳州賑災放糧,遇流落民間的李妃告狀,追查之下方使陳年秘事真相大白。

     這個故事後來被編入清代著名小說《三俠五義》中,但在《三俠五義》成書之前,狸貓換太子的故事在民間早已家喻戶曉。這個故事也並非完全憑空捏造,歷史上的宋仁宗確實非劉太后所生,而是一位姓李的宮女之子,被當時的劉德妃收養。宋仁宗幼年繼位,劉德妃曾以太后的身份主政,直到劉太后去世後,宋仁宗才知道自己的生母是誰。

     史上確有其事,只是與包拯無關,後來有人便將這段歷史記載附會編排成狸貓換太子的故事。

     狸貓是野外的山貓,生存繁殖能力特別強,蘇州一帶的老百姓曾把狸貓當成靈獸供奉,並有“摸摸山貓頭,一年好到頭”的說法,狸貓在民間是“多子、易生養”的象徵。故事裡的宋真宗無子,而以“狸貓換太子”,並不是隨口的編排,這與狸貓的象徵有關。

     在明朝中葉,成化、弘治年間,宮廷裡也發生過類似的事情。當時皇室子嗣凋零,皇帝不僅兒子少還不容易養活,於是宮廷禁院喜愛豢養狸貓,以求祥瑞之兆,也引起了民間的效仿。蘇州一帶本就有此習俗,更有人在山塘街以青石刻狸貓像擺放,祈求貨殖繁盛。

     這第三種傳說倒是最靠譜的,也可能最接近於山塘街上石狸像的真實來歷,不論怎麼說,自古以來山塘街上就有石狸像。民間口口相傳,七里山塘街有時又被稱為“七狸街”,也有人說成是“石狸街”,倒成了《紅樓夢》中“十里街”的又一種諧音。

     如今當地重建了石狸像,而大部分遊客事先若沒有聽過傳說,走過這條千年古街時未必會留意到那些石狸像,但成天樂卻注意到了。他覺得這些神情傻乎乎的雕像挺好玩的,一路已經看見好幾座了。
ja3260 發表於 2012-7-28 01:52
003、石本無名,依有緣人取


    通常遊客逛山塘街,一般最多只能看見五座石狸像,因為最後兩座石像的位置已經超出了傳統山塘街的區域,分別在虎丘以西的望山橋和西山廟橋的橋頭。山塘街很長,從閶門走過來一共七里多路,到了虎丘就是盡頭了,遊客至此要麼右轉進入著名的虎丘劍池遊覽,要麼坐船回頭,再繼續往前走的人不多。

    就算是先遊覽虎丘,一般人從虎丘出來如果還有遊興,也是轉彎去山塘街,很少往另一個方向走,所以也不會看見那最後兩座石狸像。

    成天樂在劉書君的陪伴下,晃晃悠悠走了七里多路,從閶門一直走到虎丘風景區的正門前。這個地方人來人往很熱鬧,他扭頭看了一眼問道︰“哪來這麼多人,還有好多老外,那邊是哪裡?”

    劉書君輕描淡寫的答道︰“那邊是虎丘,就是山上有座古塔而已,還不讓人上,人多擠得很,沒什麼好玩的。……我們還是往前走吧,繼續逛街。”

    號稱吳中第一名勝的劍池虎丘,被劉書君輕飄飄幾句話就說成沒什麼意思,不知當年寫下“到甦州而不遊虎丘,乃是憾事”的甦東坡若聽見了,會不會把鼻子給氣歪了?而成天樂過其門不入,還傻呵呵笑得很開心。

    不是虎丘不值得一遊,劉書君不帶成天樂進去,原因是進虎丘要買門票,六十塊錢一張呢!能省則省吧。

    繼續往前走,就已經離開山塘街,沿河邊是一條小巷,巷子里大多是賣各種旅遊紀念品的小商鋪。再往前走到望山橋附近,有幾家所謂的水鄉農家菜館,大多做外地遊客的生意,因為人們走到這裡時該累了也該餓了。到瞭望山橋再往前看,就是一條普通的河邊石板巷,這裡是老居民區,只有略顯雜亂的舊房子,沒有什麼景點也沒有遊人,成天樂他們該回頭了。

    傳銷團夥“接新朋友”,如果人到的早,領到山塘街從頭逛到尾,除了不用花錢之外,其實還有一個作用,就是能把人留下來。

    山塘街足夠長,從閶門走到虎丘以西的望山橋,有接近四公里的路程,全是在石板上步行,又不可能走的太快,時間最少要一個下午。等逛完了必然又累又餓,再吃完飯也就天黑了,這時候可以順理成章地把人帶回去“休息”。

    就算被騙來的人內心起疑,但當時天黑了、人也累了,再經過一番盛情挽留與邀請,十有**會跟他們回去的。傳銷團夥搞“業務開拓”,不僅要把人騙來,而且還要成功帶回駐地,才算完成了第一步。不能讓“新朋友”一下車就發現不對勁,有轉身就走的機會。

    走到望山橋,火候也差不多了,劉書君嬌滴滴地挽緊成天樂的胳膊說道︰“帥哥,累了吧?我們都逛了一下午了,時間也不早了,去吃飯吧。”

    天很熱,走了快八里路,她當然也累,再看後面背包的於飛,已經是滿頭汗了。成天樂是於飛騙來的,一路上於飛都在想怎麼把成天樂留下、加入他們的行業成為他的下線,根本沒心思看什麼風景,更何況這條山塘街他已經逛過很多遍了。

    可是成天樂卻搖了搖頭道︰“不急不急,既然來了,那就好好逛逛!……小劉,你累了嗎?來來來,我扶著你走!……咦,這裡又有一座好奇怪的石像,我這一路已經看見好幾座了。……前面還有一座橋,橋頭好像還有石像,走,再過去看看!”

    後面背包的於飛差點一屁股坐地上,雖然領成天樂逛山塘街是傳銷團夥事先安排好的計劃,為了把人成功地騙回團夥駐地,可是這個成天樂玩心也太重了,已經走了快四公里了,他就不累嗎?還要往前逛,前面也沒有什麼熱鬧好看啊!

    成天樂說著話已經伸手摟住劉書君的細腰,徑直往更遠處的西山廟橋走去,這動作有點故意吃女生豆腐的嫌疑。可是今天劉書君一見到他就摟住了胳膊,來而不往非禮也,成天樂可是一點都沒矯情,也說不清是誰吃誰的豆腐了。反倒是劉書君嚇了一跳,被他半摟著不得不向前走去。

    於飛快步趕上前道︰“前面什麼都沒有啦,真沒什麼好看的!……你看,那邊都是居民區的小巷子!”

    成天樂卻遊興不減道︰“這些雕像就挺有意思嘛,都是哪來的呀?”

    劉書君解釋道︰“傳說山塘河下面是張士誠的龍脈,張士誠聽說過吧?後來朱元璋派劉伯溫到甦州,沿山塘河立了七個狸貓像,鎮住龍脈,山塘街也叫七狸山塘街。……其實都是民間瞎傳的,根本沒那麼回事。現在這些狸貓像,都是新修的,沒什麼好看的。”

    成天樂瞪大了眼楮︰“有七座狸貓像?我到現在怎麼只看見五個?路上都注意了,應該沒有錯過的,前面一定還有兩個!走,找找去,既然是七狸山塘街,好不容易來一趟,當然要把七狸找全了!”

    於飛在後面喘著氣道︰“成天樂,別往前走啦,我們去吃飯吧,前面真的沒有啦,你一定是看漏了!”

    成天樂卻搖頭道︰“不對,前面不就有座橋嘛,橋旁邊好像有塊大石頭,應該就是狸貓像。路又不遠,來都來了,再過去看看。”

    劉書君和於飛只得跟著成天樂又走到了西山廟橋,相比下午走過的風景區,這裡顯得荒涼冷清的多,四周已經沒​​什麼人。橋頭果然有一座石狸像,雕工很粗糙,造型很是抽象樸素,如果不說是石狸,很難看出它是狸貓像。

    成天樂笑呵呵地說道︰“這只貓好大的頭啊,身子都埋到土裡了嗎?……這邊好像沒什麼人了,我們再往前走,找最後一隻貓。”

    於飛已經快成苦瓜臉了,恰在這時,有個過橋的老太太無意間幫了他一把。老太太應該就是附近的居民,見幾個外地人圍在石像旁邊議論,便以方言味很濃的甦州普通話說道︰“前面沒有啦,這是最後一座石像,從這裡往前數,一共有七個。”

    成天樂聞言點頭道︰“哦,原來是最後一個了,看來我真漏掉了一個!”於飛終於鬆了一口氣,假如成天樂堅持再往前找,找到天黑也找不到啊。

    既然是最後一座石像,成天樂就停下來仔細觀摩。他伸手摸著石像圓乎乎的腦門道︰“狸貓?你真的是貓咪嗎,可是一點都不像啊,是誰把你雕的這麼難看?長了個豬鼻子,嘴岔還這麼大?你叫什麼名字啊……”

    於飛與劉書君對望一眼,都露出了無可奈何的表情。這個成天樂與該團夥以前騙來的其他人真的不一樣,換個人一下車莫名其妙逛了這麼長時間,此刻一定不耐煩了,開始不住的地追問︰“你們公司到底在什麼地方?… …天不早了,我​​們快點走吧!……我是請假過來的,如果職位不合適的話,我還得趕回去呢。……”

    可是成天樂卻一點都不著急,反而玩的很開心,走了這麼遠的路眼看天就快黑了,居然還饒有興致地和石像說話,一邊說還一邊伸手亂摸。於飛剛想勸成天樂早點回去,突然聽見成天樂發出一聲驚呼,腳下站不穩身子一軟趴在了石像上。他趕緊上前喊道︰“成天樂,你怎麼回事?”

    剛才那一趴,石像的鼻子尖把成天樂的肚子磕疼了,他揉著肚子站直身體道︰“這石像好像帶電啊,我被電了一下,感覺有一股電流鑽到腦袋裡了,頭好暈,一下子就趴倒了!……不對不對,不是過電,就是頭暈,我好像聽見石像說話了,你們沒聽見嗎?”

    劉書君趕忙扶著他的胳膊道︰“帥哥,你肯定是累了,逛了這麼長時間,飯都沒吃,頭暈也正常!……你看,都出現了幻覺了吧?我們趕緊找地方吃飯,然後回公司休息。”

    成天樂揉了揉太陽穴道︰“好像是很暈,腦袋裡嗡嗡響!我們逛挺長時間了,你們也餓了吧?走,去吃飯!吃完飯回去好好睡一覺,你們公司有空宿舍嗎?”

    劉書君趕緊點頭道︰“宿舍早就準備好了,有你睡覺的地方,我們快去吃飯吧!……公司宿舍就在山塘街旁邊,我們往回走一段就到了。”

    幾人轉身往回走,路過望山橋時旁邊就有幾家飯店,成天樂建議道︰“正好有甦州特色農家菜,我們就在這裡吃飯吧。”

    劉書君卻搖頭道︰“什麼甦州特色農家菜!在虎丘風景區門口都是糊弄外地人的,又貴又不好吃。……既然成經理這樣的帥哥來了,一定要去嘗嘗真正的甦州百年老字號,前面山塘街上就有,反正我們要路過,我請你吃榮陽樓吧。”不由分說就拉著成天樂離開飯店門口,穿過虎丘風景區正門前又回到了山塘街。

    山塘街鐵路橋往西這一段並沒有經過大規模的商業開發,還是一片舊居民區,也保留了甦州老街巷的面貌,這裡的飯店可比望山橋那邊便宜多了,所以劉書君和於飛要把成天樂拉到這邊來吃飯。

    夕陽照在山塘河上,波光倒映著兩岸風情,景緻非常不錯,可是成天樂卻無心去看。他真的頭暈,眼前似乎在冒星星,腦袋裡也嗡嗡響。剛才摸那座石狸像的時候,不知道怎麼回事,突然感覺眼前一空,彷彿什麼景像都消失了,只看見一片旋渦狀的混沌,有一個聲音好像在對他說話,可他根本聽不清那是什麼聲音。

    成天樂的手原來扶在石像的頭上,眼前似是一空,他就控制不住重心趴在了石像上,感覺身體被一道電流侵入,應該是肚子磕到了狸貓像的鼻子尖上,還有一種形容不出的感覺似是侵入到腦海中。
ja3260 發表於 2012-7-28 01:53
004、老店百年,止街頭一​​面


    往回走的時候,成天樂的肋骨一直在隱隱做痛,感覺頭暈腦脹還有點惡心,天很熱又走了這麼遠的路,可能是有點中暑吧?走著走著他的腦門上出汗了,腳下也有點發軟,本來他是挽著劉書君,可現在成了勾住肩膀、扶著人家姑娘在走路了。

    劉書君真是好耐性、好涵養、好素質啊!她一點都沒有不耐煩或厭惡的神色,還從隨身的小坤包裡摸出紙巾,側過臉很溫柔地給成天樂擦著下巴和額角,一邊擦一邊小聲道︰“看看你,出了這麼多汗!呆會坐下歇歇,吃完飯回去好好休息。”

    成天樂很是感動啊,他摟著人家姑娘的肩​​走路本就有點不好意思,現在又被美女溫柔的小手拿著紙巾擦汗,世上哪找這麼體貼的姑娘?她對他可真好!成天樂扭頭看了後面的於飛一眼道︰“於總也流了不少汗,你怎麼不替他擦擦?”

    劉書君答道︰“帥哥,我就喜歡替你擦汗,不喜歡替於總擦汗。”

    就這麼一問一答之間,成天樂感覺自己好像已經緩過來了,剛才那股難受勁消失了,看來這小美女的溫柔手還真有魔力,擦擦汗就能解乏。成天樂微笑道︰“謝謝你,你這麼一擦汗,我的感覺就好多了,真的好了!……咦,前面不就是你說的榮陽樓嗎?我們快去吃飯吧,我請客!”

    於飛聞言在心中暗道︰“你請客?剛才怎麼不說啊!否則幹嘛把你帶到榮陽樓來?剛才就進飯店了,這一下午把我給餓的!”

    現代很多人對“百年老字號”的印象基本上都來自於媒體的廣告宣傳,某某藥房、某某飯店、某某糕點等等,尤其是那些飯店,往往開在人來人往的繁華商業區,掛著古色古香大牌匾,比如甦州觀前街的得月樓。

    其實所謂百年老店,無非是百年前有這麼家店鋪或者掛了這麼一塊牌子,百年後店鋪還在或者牌子又給掛了起來,可能是因為幸運,可能是後人附會,也可能是物美價廉、就是街邊的一個小鋪,並非是什麼高檔的場所,比如山塘街旁邊的這家榮陽樓。說樓其實並沒有樓,就是很普通的臨街平房,要不是玻璃上用紅紙貼著“百年榮陽樓——國家註冊商標”的字樣,根本引不起路人的特別關注。

    它就是老生活區中的一家面館,顧客大多是附近一帶的街坊,不是什麼飯店、酒店。成天樂一進門不禁愣了愣,他原以為是一家大飯店,可以點幾個菜要幾瓶酒,沒想到這裡就像上海小巷裡的早餐鋪。

    “百年老店”榮陽樓只賣四樣東西︰面條、餛飩、湯包、生煎,而且價錢很便宜。最便宜的荷包蛋麵和小餛飩都是三塊錢一碗,最貴的蝦仁大排雙澆面也就賣十一塊八毛錢。成天樂沒看錯,這家飯店最貴的“飯菜”就是十一塊八毛,而且還是零有整,甦州老居民區的特色嘛!

    劉書君見成天樂發愣,面不改色地在旁邊細聲道︰“我們公司的企業文化,首先就講究節約理財、注重最合理的消費。這家榮陽樓是甦州百年老字號,我們可以用最合理的消費品嘗到真正的山塘街特色,帥哥,你說是不是?以前見過這種百年老字號嗎?”

    成天樂回過神來,呵呵笑出了聲︰“見過,當然見過!我住在上()海的時候,附近有家小吃店叫'一壺春',據說也是百年老字號。他家只賣兩樣東西,生煎包和牛肉湯,其實主要就是生煎包,但是光吃生煎包太膩又容易噎著,所以又加了一碗湯。”

    他幹嘛笑的這麼開心?因為剛才進門前他說要請客,已經做好了出點血的準備,不表示表示,也對不起摟著自己胳膊逛街的美女和一路背包的於飛呀!結果一進門發現是這麼便宜的一家面館,原來於飛和劉書君把他帶到這兒吃飯,上哪裡找這麼善解人意的人啊?

    成天樂進門後很豪爽地揮手道︰“說好了我請客,你們誰也別搶著結賬,千萬別客氣,隨便點!”

    於飛是真的餓了,他叫了一份蝦仁大排雙澆面,又叫了一份爆魚燜肉雙澆面,最後又消滅了一盤生煎包。劉書君稍微客氣點,但也沒少吃,先來了一碗小餛飩解渴,又吃了半籠湯包,最後也要了一份雙澆面。成天樂微微有點吃驚,這姑娘看著很秀氣,但飯量不小啊!可能是陪自己逛街累了吧,他有一絲歉意,心中暗道︰“等我有錢啦,一定要請他們去甦州真正的百年老字號大飯店,好好撮一頓!”

    於飛現在吃麵的樣子,可一點都不像一家大型跨國企業的高管,或許他們的企業文化真的很樸素吧,但成天樂根本就沒有往心裡去。他吃了一碗大排面、半籠湯包,就感覺已經飽了,吃飯的時候注意力全被電視節目吸引過去了。

    飯店的牆上掛了一台電視,店老闆和服務員有空的時候也坐在旁邊看,成天樂的位置正好正對著電視,看到一段很有意思的節目,被逗的咯咯笑。劉書君不解的抬頭問道︰“帥哥,你在笑什麼呢?”

    成天樂一指電視︰“你們看,那幅畫多有意思啊,畫的就是山塘街!那個人居然說是唐朝的古畫,還拿到現場給專家鑒定,上了電視節目!”話音未落,正在看電視的老闆和幾個服務員全部笑出了聲音,店老闆正在喝茶,結果噴了一桌子。

    到底什麼事情這麼可樂啊?電視裡正在放的是一輯專題節目,由中央電視台和甦州電視台合辦,名為“尋寶——走進甦州”。

    隨著近年來收藏投資熱不斷升溫,本著人民群眾喜聞樂見的原則,原本嚴肅的文物鑒定工作,也有了娛樂大眾的功能,成了收視率很有保障的一檔節目由於享有專家資源優勢,中央和北()京台在此類節目上做的最為出色。

    為了和地方衛視綜藝娛樂節目競爭,中央電視台的相關節目組也走出了北()京,策劃了一期又一期在各地尋寶鑒賞的專題節目,掀起了一輪又一輪**,就與“心連心”演唱會差不多,每次都找某個地方合作,這一期節目做到了甦州。

    兩千多年的甦州古城,就算是一些老宅房樑上拆下來的木雕,也堪稱精美絕倫的藝術品,甦州民間的“持寶人”當然收藏了大量的珍貴文物。至於這些古物在當今收藏市場中的價值如何,很多人都懷著期待來到鑒定現場,請國內的權威專家一觀。

    但是這期節目的最**,卻不是什麼珍貴文物出現,而是一幅令人目瞪口呆的“古畫”!

    成天樂看見的節目很像是現場直播,但其實早在一周前就錄製完畢,所有的畫面都是剪輯後的結果。而當時的節目現場,又是另外一番情況——

    ……

    主持人喊道︰“下面請第八號持寶人李先生上場!……李先生今天帶來的藏寶是一幅完整的唐代古畫,畫幅高三十二點八厘米,長一百二十九點七厘米,立軸,描繪的是唐代寶歷年間山塘河剛剛鑿建後的風景與人物。如果鑒定為真,其價值不可估量,將成為我們這次'尋寶——走進甦州'活動的最大收獲!這幅畫究竟是不是唐代真跡呢,讓我們拭目以待。”

    隨著音樂聲,第八號持寶人走到了台上,手裡拿著一卷立軸,按照節目要求,在將“寶貝”交給專家鑒定之前,持寶人先要介紹一番藏品的來歷,至於說的話是真是假,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這位“持寶人”名叫李萬,今年三十六歲,長得白白胖胖模樣甚是和善,他在甦州開了一家名叫“安捷通”的系統集成公司,主要經營網絡通訊、安防監控等,生意做的還不錯。他手中的那幅畫是一個偶然的機會得來的,在一個舊書攤上花了八千塊錢買下,上面有幾處歷代的題款和印章,看來歷史上有不同的人收藏過,但都不是什麼名家。據他一個懂行的朋友鑒定,那幅畫是唐朝的真跡,畫的就是白居易剛剛開鑿山塘河時的風景。

    唐代的真跡啊!不僅是稀世的古董而且還有重要的歷史價值,它該值多少錢啊?想當初是八千塊買的,現在八十萬根本就別想,八百萬也擋不住,至少也得是八千萬吧,說不定還不止,弄不好是國寶級文物呀!但它能是真的嘛?李萬的心裡異常忐忑,拿著畫卷的手都在輕輕發抖。

    但他還是盡量保持了鎮定,讓聲音不要發顫,如實介紹了手中這幅畫的來歷,是幾年前用八千塊在一個舊書攤上偶爾購得。當時他就沒以為它是唐代真跡,因為畫軸和裝裱的痕跡太新,畫面完整幾乎沒有一點損壞。但是畫上卻有清末時期收藏者的題跋,就算是後代人的臨摹作品,也是很有價值的,所以他就買了。

    後來經過一個朋友的鑒定,認為這就是唐代的原跡,不知什麼原因能夠保持的這麼新,但也更顯示出它的價值所在!本著試試看的心理,李萬將這幅畫帶到了節目現場。平常的時候,這幅畫都鎖在他辦公室的鐵櫃裡,甚至從來都沒帶回家過。他怕老婆知道花八千塊買了這麼一件東西,如果是假的會挨罵的。

    盡管心情激動,但李萬還是口齒清楚、思路清晰,如實介紹了古畫的來歷,並解釋為什麼會以這麼低的價錢買到?因為賣畫的老闆也認為這不是真跡,但他卻有一個懂行的朋友非常肯定地說畫是唐代的東西。李萬還沒忘記小心謹慎,並沒有當眾介紹自己的名字和真實身份——萬一畫是真的,他就是身懷重寶啦,財可不能露白啊!

    “持寶人”李萬自我介紹完畢之後,小心翼翼的將畫卷交給台上的三位專家鑒定,雙方都戴著白手套。坐在台上正中間的,是這次鑒定活動的首席專家週逍弦。
ja3260 發表於 2012-8-1 07:17
005、歲月鬼手,滄海轉桑田


    周逍弦教授今年五十八歲,現於北()京故宮博物院文保室任職,也是中國文物協會文物修復委員會的常務理事、博士生導師。他在文物收藏界可是大名鼎鼎,有一個外號叫做“鬼手”。他修復各種文物尤其是古瓷器的水平簡直是巧奪天工,多年來從事文物保護和修復工作,經他之手修復的傳世珍品無數。

     身為最頂尖的文物保護與修復專家,當然也是最權威的文物鑑定專家,今天的節目能請到周逍弦來,就是鎮場子的!雖然周逍弦的學術研究重點方向是陶瓷與彩塑的修復,但對於他這種文物大家來說,各類文物的鑑定也都是觸類旁通。而周逍弦旁邊兩位專家的鑑定方向也各有側重,其中一位就是精通字畫考證的,另一位則在玉器、青銅器鑑賞方面極為擅長。

     李萬把畫遞過來的時候,周逍弦左邊那位字畫專家就皺起了眉頭,原因很簡單,畫軸與裱卷太新,簡直就像剛從工藝品商店買來的一樣!台下有很多觀眾也有同樣的疑問,但考慮到有可能是剛剛裝裱過的,要打開之後才能鑑定。

     這樣的場合,出現唐代真跡的可能性太小了,簡直就像開玩笑一般,誰也沒認為這幅畫會是真的,哪怕是後世的摹本都已經超出節目組的預期了。

     周逍弦面帶自信的微笑接過畫卷,神情卻微微一怔,動作定格在那裡愣了幾秒鐘!普通人很難體會到他此刻的感覺,周逍弦一生不知修復了多少件文物,這樣的工作需要常人無法想像的認真專注與全身心的投入。在他中年之後漸漸有了一種感受,彷彿那些文物的碎片有自己的生命,他甚至能奇異地感覺到它們在沉睡中呼吸。

     聽起來也許很玄幻,但這並不是虛構,每一件文物在他的手中重現當初面目,就像從沉睡中醒來、會述說一般。器物本身帶有歲月沉澱的氣息,心神沉浸其間能真切地感覺到。周逍弦最擅長修復瓷器,哪怕是兩件很相似的古瓷碎片混在一起,他都能用手很輕鬆地分開,因此人稱“鬼手”。

     但是周逍弦本人卻不喜歡這個外號,認為其江湖氣息太濃。他是一位學院派專家,一生從事文保工作的學者,並不是搞收藏淘寶的。而此刻,他從李萬手中接過畫卷的時候,卻莫名有一種奇異的感覺。

     畫卷雖然沒有打開,接在手中卻有一種渾厚的歲月滄桑氣息。周逍弦疑惑了,這種感覺不可能是假的,也不是任何一種做舊手段能達到的,然而這幅畫卷偏偏沒有任何做舊的痕跡!難道真的會是唐代的真跡嗎?他回過神來,有些迫不及待地展開了畫卷……

     攝像機的鏡頭對準了周逍弦的表情,另一個機位對準他手中展開的畫,按照導播編排,節目進行到這裡要插播一段廣告,廣告之後再揭曉鑑定結果。但是錄製現場卻沒有間斷,現場中央背景牆上有一個大屏幕,播放的就是周逍弦打開畫卷的場景,台下所有人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當畫卷展開的時候,其表面似有一層水波狀的漣漪蕩漾而開,彷彿有什麼東西在無形中散去。其他人都看的不是很真切,只有手持畫卷的周逍弦莫名感覺到了,下一瞬間,他的表情突然變得極為古怪。

     現場的所有聲音都消失了,大家都目瞪口呆忘記了說話,眼楮直勾勾地盯著大屏幕。但這奇異的安靜只持續了短短的幾秒鐘,緊接著是一陣哄堂大笑,很多人甚至把眼淚都笑出來了!

     周逍弦展開畫卷的時候,持寶人李萬緊張得嗓子眼都發乾。理智與常識告訴他,花八千塊在舊書攤上買到一幅唐代真跡的可能性幾乎是不存在的,但誰也不能說沒有萬一的僥倖發生。設身處地地想一想,絕大多數人都會有這種反應的,李萬已經算鎮定了。

     李萬沒有看畫卷,那幅畫他早就看過多少遍了,再看也看不出什麼花樣來,他只是目不轉楮地盯著周逍弦的表情,彷彿想從這位專家的神色間看出什麼端倪來。周逍弦的打開畫卷後的表情很古怪,節目錄製現場一度鴉雀無聲,緊接著爆發了一陣哄堂大笑。

     這笑聲把李萬給弄懵了,而周逍弦卻一言不發,李萬不知所措地問道∶“怎麼了?這幅畫怎麼了?笑什麼?”

     周逍弦眉頭緊鎖沒答話,旁邊那位字畫專家一邊笑一邊說道∶“你家的唐朝,有京滬鐵路高架橋啊?”

     專家的這句話被麥克播放出去,現場又是一陣哄然大笑,台下有很多人都笑得直揉肚子。李萬這才感覺到不對勁,猛一抬頭看見了大屏幕,緊接著低頭去看周逍弦手中已經展開的畫卷,剎那間呆立當場。

     那幅畫上描繪的確實是蘇州山塘街風景,很有些《清明上河圖》或《姑蘇繁華圖》的風格,但無論是誰,一眼就能看出那絕不是什麼古畫,不需要任何專業鑑定。因為在畫卷的中央,京滬鐵路與蘇州北環高架橋穿越山塘河而過,看得是清清楚楚!

     不僅如此,這幅山塘街畫卷,就似從某個角度航拍的景象,完完全全就是當代的風景,連步行街外的公路、路旁的電線杆、路上跑的汽車都可以清晰地辨認出來。這樣一幅畫把錄製現場的所有觀眾都逗樂了,笑聲是此起彼伏。

     雖然專家還沒給出鑑定結果,但是——它還需要鑑定嗎?

     在一片笑聲中,突然傳出一聲大吼,只見李萬滿臉通紅奪過周逍弦手中的畫,大喊道∶“不,我拿來的不是這幅畫,一定是被調包了!我的畫在哪裡?”

     李萬拿來的確實不是這麼一幅畫,如果是那樣,他也不會來到最後的節目錄製現場把畫卷交到周逍弦手裡。像這樣的特別專題節目,也是一場民間徵集活動,聞訊而來的民間持寶人眾多,最後能上節目錄製現場的,當然都要經過節目組的篩選。

     節目組的篩選甄別並不是權威鑑定,只是把一道關,選擇看上去最有新聞效果的東西,同時也剔除掉那些明顯不靠譜的“藏品”,比如總不能讓人拿著一台IPAD上台找周逍弦鑑定吧?

     假如李萬一開始就拿著這樣一幅畫,不可能通過節目組的篩選走到這裡來。今天上台之前,他還剛剛將畫展開交給工作人員驗看無誤,這才親手捲起畫捲走上前台的。這個過程中,畫卷沒有離開過他以及現場工作人員的視線!

     但這幅畫再度被周逍弦打開時,畫跡偏偏就變了,從唐代的山水變成了今天的蘇州山塘街景象。李萬徹底暈了,他的第一反應就是畫被現場工作人員調包了,於是在觀眾的笑聲中忍不住發 了。無論是誰遭遇這種事情都會發 的,李萬這還是算心理素質好的,換一個人也許會一頭栽倒不省人事。

     電視台播放的節目經過了編輯,只到那位字畫專家發問、現場笑成一團為止,後來李萬發 的場面被剪掉了。李萬是怎麼與節目組交涉的、工作人員又是怎麼處理的?一週後在電視機前的觀眾們並不清楚其中內情,大家只是被逗的哈哈大笑。

     對於節目錄製現場而言,這是一個意外事件,但這個意外很有娛樂效果與吸引眼球的新聞效應。在以往的類似節目中,導播也會適當地安排一些類似的小插曲,促進現場的娛樂氣氛以及節目的播出效果,可這一次絕對不是故意安排的,誰都沒想到!這個意外經過剪輯之後,效果的確非常好,所以播出時仍然保留了。

     ……

     吃了一頓百年老字號物美價廉的面條和湯包,又看了一檔讓人笑翻的電視節目,成天樂是心滿意足,吃飯前的那股難受勁早就過去了,甚至已經忘了在狸貓像前的離奇遭遇。吃完飯回“公司宿舍”,成天樂不好意思讓於飛繼續幫自己背包,主動要把包拿過來。於飛剛想把包給他,卻被劉書君悄悄地瞪了一眼,只得又把包背起來堅決做熱情好客狀。

     成天樂的行李怪沉的,好不容易歇過一口氣的於飛實在不想替他繼續背了,說是“公司宿舍”就在附近,但其實還要走挺遠。傳銷組織“接新朋友”,介紹人得幫新朋友拿行李,這是團夥的紀律,一方面是為了讓新朋友感受到“大家庭的關心和溫暖”,另一方面是防止新朋友發現不對勁半路找藉口溜了。

     看成天樂呵呵傻笑的樣子,肯定是不會半路跑掉的。但紀律就是紀律,就算是騙人的傳銷組織也有自己要遵守的規定,在劉書君的監督下,於飛就得背包。

     時間已是黃昏,石板巷兩旁亮起了路燈,沿山塘街往回走,穿過鐵路橋又來到那片經過了商業開發的旅遊步行街上。街上還有不少人,旁邊的店舖也開著門,劉書君說道∶“前面右轉過山塘河,我們公司在橋的那邊。”

     成天樂還不太想回去,吃飽喝足之後他也不累了,反正有人堅決要求背行李,還有美女挽著胳膊,他想在夜色中的山塘街多逛一會兒,睡覺時間還早得很呢!於飛又說道∶“其實我們不必總在山塘街上逛,河那邊的小巷子景色也是很不錯的。早點回去吧,還得走一段路呢。”

     在一座小橋頭正要拐彎過河,成天樂卻突然站住了,手指旁邊一家店舖道∶“咦,那幅畫好眼熟,我們進去看看!”

     **

     PS∶與鬼手周逍弦有關的故事,若有書友感興趣,歡迎閱讀我在起點中文網發佈的另一部小說《地師》(已完本)
ja3260 發表於 2012-8-1 07:17
006、在夢聞真,宿醒卻迷蒙


    這是一家書畫店,兼賣甦州旅游紀念品,比如刺繡、畫扇、介紹甦州風景的書刊畫冊等。櫃台後面掛了一幅畫,立軸條幅,樣式很是古典,但顯然不是什麼古畫,因為畫上的內容就是如今的山塘河風景。畫卷左下角用回形針夾了塊小紙片,寫著標價兩千。成天樂一眼就認了出來,它正是剛才吃飯時在電視節目上看到的那幅畫。

     成天樂挽著劉書君走了進去,問道︰“老板,這畫我剛在電視上看過,是那幅原畫嗎?”

     店老板是一位三十多歲的男子,迎到櫃台前笑道︰“這位先生,你真有眼力!就是上過電視的那幅畫,你剛才也看節目啦?電視節目是上個禮拜錄的,節目一播出你就來了,和這幅畫真有緣吶!這個機會錯過難得,感興趣就拿走吧,畫就這麼一幅,明天再來肯定就沒有啦!”

     成天樂︰“多少錢啊?”

     店老板覺得這小伙子的笑容是那麼可愛,一指畫卷道︰“不是寫著嘛,兩千塊,真想買可以給你打折。”

     劉書君插話道︰“打折也不便宜啊,電視上都放了,這明明是一幅搞笑的假畫嘛,怎麼還賣那麼貴?”

     店老板眼珠子一瞪︰“這位美女,我說它是唐朝古畫了嗎?我可沒騙人,這就是當代甦州山塘河風景畫,畫的多好啊!更何況它還上過電視呢,已經成為一幅名畫了!知道藝術品為什麼值錢嗎?知名度可是很重要的!真要是唐朝古畫,能在這兒買到嗎?你又想花多少錢啊?”

     成天樂真的動心了,討價還價半天,花了八百塊把這幅畫買下了。看著他們出門走遠,店老板掏出手機撥號道︰“李哥啊,是我,王嗣水!……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想先听哪個?”

     那邊接電話的便是剛才電視節目中的“持寶人”李萬。李萬在電話中答道︰“先說好消息吧。”

     王嗣水︰“你扔我這兒的那幅畫,剛有人買走了,賣了八百塊,那人是個傻乎乎的小伙子。”

     李萬︰“處理掉了就好,還有什麼壞消息?”

     王嗣水︰“李哥,你剛才上電視了!我看見了,估計嫂子也能看見,就算沒看見明天恐怕也會听說的。你不讓我說,可是電視台給你播出去了呀,現場那個笑的啊……”

     李萬的聲音陡然高了八度︰“什麼,電視播了嗎!怎麼能播呢,節目組太不像話了!”

     王嗣水趕緊補充道︰“還好啦,把你現場發 那段給掐了,就播到觀眾大笑為止。”

     李萬喘了口氣道︰“王嗣水,謝謝你啦!明天請你吃飯,去老北門飯店。那個……畫的事情,如果你嫂子知道了問起,你就說是八千塊錢賣的。反正我是八千塊錢買的,也沒賠,電視台那邊還賠了我一萬呢,回家也能說得過去。”

     王嗣水︰“電視台賠了你一萬啊?假如嫂子問,你總共賺了一萬二,就算實賬吧,你也賺了兩千八。那幅畫你干嘛要處理掉呢?留著做個紀念也好啊,反正電視台給錢了,你也不賠!”

     李萬嘆了口氣道︰“你要是我就不會這麼想了,我一看見那幅畫就鬧心,前幾天耳朵里總听見哄堂大笑,當時那場面多尷尬啊。……算了,不說啦,明天晚上請你吃飯,六點鐘過來接你。”

     李萬一周前錄完節目之後,當然要找現場工作人員交涉,畫怎麼莫名其妙變成了那個樣子?這事成了一筆說不清楚的糊涂賬,但節目組多少要擔點責任,否則李萬心里也不能平衡。後來實在沒辦法,本著息事寧人的態度,節目組也賠錢了。

     當然不能按唐朝古跡的價錢賠,反正那幅原畫也沒正式鑒定過,幾乎不可能是真跡,既然李萬是八千塊錢買的,那麼節目組再添點零頭湊個整賠了一萬,總算給了個交待。其實就那期節目播出後的轟動效果來看,這一萬當是付他出場費也值了!

     且不提李萬此刻有何感想,已經過橋的劉書君不解地問成天樂︰“帥哥,你明知道這幅畫是怎麼回事,還花八百塊買回來?”

     成天樂答道︰“八百塊不貴啊,這幅又不是印刷品,就算不是古畫,也確實是水墨真跡,畫的很不錯。我學過美術,看得出來!”

     劉書君蹭著成天樂的肩膀道︰“你還是搞藝術的?”

     成天樂呵呵笑道︰“不能算搞藝術的,我從小學過畫畫,讀的也是美術設計專業。”

     于飛突然插話道︰“成天樂,你帶了多少錢啊,不是要你少帶點現金嗎?……花那麼多錢買一幅畫,太浪費了!”

     成天樂答道︰“沒帶多少錢啊,身上就一千塊,請你們吃完飯還剩九百多,正好夠買畫的。反正公司待遇挺好嘛,還管吃管住,下個月開工資之前也不用花什麼了。……你們公司收入不是挺高嘛,我花八百塊錢買一幅水墨真跡,你們難道還會覺得貴嗎?”

     劉書君趕緊解釋道︰“不貴不貴,八百塊錢一幅畫便宜的很,但我們公司的企業文化平時講究節約理財,習慣了。只要成經理在我們公司好好干,用不了多長時間別說是現代畫,就算真的是唐朝古跡,那也是隨便買!”

     成天樂張大嘴道︰“待遇那麼好啊!”

     于飛也順勢接話道︰“那是當然,我們的行業前景無限,就看你有沒有那個悟性!很多人不了解,因此錯過了機會,成天樂,你的機遇來了!”

     一邊說話一邊往前走,山塘河南岸已經不是旅游風景區,而是彎彎曲曲的小胡同,轉來轉去都能把人給轉暈了。甦州舊城區的小巷有一個特點,很多是沿河道而建,哪怕是方寸之地也顯得幽深多變,往往看似無路甚至好像要走到人家院子里面,一轉彎又是柳暗花明。

     過了山塘河拐了幾個彎,到了一條叫北五徑巷的胡同,沿一條河向前走,又不知拐了多少彎,成天樂已經徹底被轉暈了。劉書君嘴里說路不遠,可是他們走的時間真不短,感覺晚上回“公司”這條路,比一下午逛的街都要長。

     漸漸地成天樂又累了,小腿肚子發酸,可是他卻不好意思說什麼。後面背包的于飛都沒說累了,他挽著美女逛胡同怎麼能喊累呢?打車都沒得打,因為出租車根本就不會鑽進這種胡同里來,一直走到晚上十點多鐘,已經到了甦州舊城區的邊緣,終于看見宿舍了。

     小河旁有幾棟半新不舊的住宅樓,地方顯得很偏僻,連路燈都不亮。劉書君將成天樂領上樓,進了一套單元房,打開一間小屋門說道︰“今天已經太晚了,先休息吧,明天參加入職培訓。”

     這就是集團公司的員工宿舍嗎?可真夠擠的呀!進門的時候,成天樂看見客廳里還打著地鋪,地板上睡著好幾個人呢。還好這間小屋里沒睡別人,單獨給了成天樂,但屋里沒床也是地鋪,鋪的是那種一般人家讓小孩打滾玩耍的墊子。初夏的天氣比較熱,也不需要很厚的鋪蓋,累了一天成天樂無心多想什麼,很快就睡著了——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吧。

     ……

     很少做夢的成天樂,這天夜里卻做了一個恍惚而奇異的夢。在夢中他又來到山塘街盡頭之外的西山廟橋旁,摸著那個傻乎乎的石狸像問道︰“狸貓?你真的是貓咪嗎,可是一點都不像啊,是誰把你雕的這麼難看?長了個豬鼻子,嘴岔還這麼大?你叫什麼名字啊……”

     緊接著眼前一空,所有的景物仿佛都突然消失了,只看見一片旋渦狀的混沌,有一個聲音仿佛從混沌中傳來、又仿佛就在他的腦中響起。白天的時候他確實經歷過這一幕,當時听不清楚,此刻在夢里卻听見了。

     “我叫什麼名字?……我叫什麼名字?……”夢里迷迷糊糊總听見這個聲音,應該是那尊石狸像在說話,隨著聲音,成天樂恍惚間又看見了面前的景色——他正站在西山廟橋頭,摸著狸貓的腦袋。

     這一夜總在半夢半睡之間,夢里總是有這樣朦朧的場景,但也沒什麼別的奇異發生。一開始可能有點滲人,後來也就無所謂了。這聲音讓迷迷糊糊的成天樂有點煩了,隨口答了一句“你是耗子!”然後便無聲無息,也不知道這夢境是什麼時候結束的,因為成天樂一直在沉睡中。

     那夢中的聲音沒有了,又不知道過了多久,一陣歌聲傳來,把成天樂給吵醒了。他揉了揉眼楮坐起來,听見門外好像有很多人在唱歌,睡眼惺忪地開門一看,可不是嘛!客廳里有十幾號人,地鋪都卷了起來放到牆角,一伙男男女女在那里拍著手唱歌,唱的是一首革命老歌《花兒為什麼這樣紅》。

     成天樂一出門,那伙唱歌的男男女女就像看到了什麼重要的大人物,呼啦一下涌過來爭先恐後地和他握手。眼前的一幕把剛睡醒的成天樂又搞迷糊了,這是做夢呢還是已經醒了,自己什麼時候變得這麼重要、這麼受歡迎了?

     **
ja3260 發表於 2012-8-1 07:18
007、樂不思蜀,享無事殷勤


    咦,不對呀!他是被于飛請來的,要做某跨國公司業務部門的主管,難道這些人都是該部門的下屬,來歡迎領導的?還沒等成天樂想明白,劉書君穿過人群一把拉住他道︰“成經理,該洗漱了。”

     衛生間很簡陋,但是擦得很干淨,中間拉著個塑料簾子,里面有噴頭可以洗浴。再看洗手盆旁邊,牙刷已經擺在了漱口杯上,就連上面的牙膏都已經擠好了。成天樂很感動啊,該公司的宿舍雖說條件差了點,可是待遇確實好啊,什麼公司能有美女給擠牙膏呢?

     他有些靦腆地說道︰“劉小姐,怎麼能麻煩你給我擠牙膏呢?真是太不好意思啦!”

     劉書君嫣然一笑︰“成經理,等你加入了我們公司,我們就是共同開創業的戰友了,有什麼不好意思的?我們的企業文化就是人幫人……”

     她又要談企業文化了,成天樂插問道︰“于飛哪去了,我怎麼沒看見他,不住這里嗎?”

     劉書君答道︰“你是于經理介紹來的,按照我們的規定,你來的第一天,他要給大家做早飯,洗漱完了快去吃飯吧。”到了這里,劉書君對于飛的稱呼有了微妙的變化,從于總變成了于經理,與她對成天樂的稱呼一樣。

     在客廳里吃飯,用四張小桌拼起來一個大飯桌,眾人唱完歌,都圍著飯桌席地而坐,劉書君依舊坐在成天樂旁邊。她向眾人說道︰“我們今天來了位新朋友,叫成天樂,德國奧克斯堡大學畢業的高材生,而且是一位大帥哥喲,大家說——成經理帥不帥?”

     眾人異口同聲道︰“帥——好帥!”

     這場面讓成天樂自己都納悶,他清楚自己的五官沒什麼缺陷,鼻子眼楮都挺端正的,放在人堆里不算難看,但也不至于帥成這樣!可是看面前這些人的語氣和表情,顯得是那麼熱情而真誠,他都不好意思否認讓大家失望了,只有謙虛地擺手道︰“我可不是什麼奧克斯堡大學畢業的,只是在德國念了兩年語言學校而已。”

     劉書君接著又開始介紹飯桌上的其他人,一律都是經理,牛經理、歸經理、佘經理、申經理等等,皆有不凡的學歷、讓人羨慕的職業經歷。成天樂又開始納悶了,按照介紹,飯桌旁坐的都響當當的人才啊!其中好幾個“經理”,昨天就在廳里打地鋪來著,怎麼看怎麼不像那麼回事啊?

     就在這時,于飛端著一口大鍋走了進來,高聲喊道︰“開飯啦,今天是白菜豆腐炖五花肉,炖的時間長了點,肉都爛了。”說著話他把鍋放在了桌子中央,目光有些閃爍,竟不敢去看成天樂的眼楮。

     糙米飯與這一鍋菜,就是十幾個人的早餐了。成天樂在鍋里根本就沒看見肉,連油星都沒多少,不由得感嘆了一句︰“于飛呀,白菜炖豆腐,就算沒肉,也多放幾勺葷油嘛,那樣才更香!”

     劉書君說道︰“早餐就應該吃清淡點,有利于身體健康。”

     吃飯的時候這幫人也不閑著,輪流講小故事、說腦筋急轉彎,那些腦筋急轉彎以成天樂的智商也覺得是很簡單的文字游戲。可這些人卻玩得很是認真,每當成天樂“答對了”,都會被獎勵一勺米飯或者一片豆腐,這熱鬧的場面讓他無暇去追問心中的疑惑。

     他已經察覺到于飛所謂的“公司”恐怕不是電話里說的那麼回事,但眼前這些人確實熱情好客,不論怎麼說,管吃管住就行啊!他來之前就沒抱著太多希望,而昨天到今天的經歷,感覺還是挺舒服的。這些人聚在一起究竟是干什麼的呢?吃完飯再好好問吧。

     劉書君向眾人介紹他是德國奧克斯堡大學畢業的高材生,瞎話張嘴就來,那麼介紹其他人的身份與來歷時,恐怕說的也不是實話,于飛在電話里介紹所謂的公司時,就更不可能是實話了。這只是個很簡單的推論而已,成天樂雖然沒心沒肺、腦袋里好像缺根弦,但不是弱智,只是遇事不往心里去而已。

     剛吃完飯,就有人搶著將成天樂手里的碗筷拿走,不用他洗碗;一轉眼的功夫,早晨換下來的衣服也被人拿去洗了。成天樂不知道怎麼說謝才好,卻被劉書君的兩位“經理”給拉出門了。

     劉書君對成天樂說道︰“成經理,這里的情況可能與你來之前想像的不太一樣,但我們的行業你還不了解,你可能會納悶——我們為什麼要住在這樣的地方、吃那樣的飯菜?今天就給自己一個機會,去參加一場成功介紹會。只要你有悟性,會看見這個行業的無限潛力,先不要著急,在我們這里好好考察兩天。”

     成天樂呵呵一笑︰“我沒失望啊,這里真的管吃管住!我不著急,只是有點好奇,你們到底都是干什麼的,讓我來這里又要做什麼?”

     劉書君心里直嘆氣,這個成天樂真是活寶,一般人到這時候早就反應過來了,十有**會直截了當地問︰“你們是不是搞傳銷的?”把騙他來的那位“朋友”罵個狗血噴頭,大多還會想拿行李就走。可是成天樂居然這麼說話,讓傳銷團伙早就準備好的一套說辭和手段沒了用武之地。劉書君只得故作高深道︰“先去開會,只要你悟了,也就都懂了,知道該怎麼干了!”

     離開居民樓,又是鑽七歪八扭的小巷,來到一個偏僻的大院子里,有一間很大的教室。這里很久之前是一家老廠的庫房,廠子早停產了,庫房還空著,被這個傳銷團伙租來做課堂。里面真夠壯觀的,搭了個講台支著一面白板,白板上寫著黑筆大字——“人生如何走向成功!”台下坐了上百號人。

     場中沒有座椅,放的是一塊塊青石。附近在修路,這些石頭都是在工地上揀來的,鑿的很平整,上面墊著東西可以當小凳子坐,但是坐久了也挺硌屁股的。成天樂在人群中坐下,看見一位中年人正在台上講得逸興橫飛——

     “大家來到這里,是為了共同的夢想,尋求改變自己以及生活的機會,讓親戚朋友、街坊鄰居、身邊所有的人都用敬佩與羨慕的眼光看著你!我們的行業,就是要帶給大家一個敢想敢夢的未來。很多人來到這里之前,為什麼不能取得成功?原因太多了!

     首先是因為懶惰,在事業上不能持之以恆,更可怕是思維上的惰性,不敢去想不可思議的巨大成功。對新生事物的恐懼與無知,受到周圍同樣恐懼與無知的人負面影響太多,不能以正確的眼光看待成功的道路……

     我們一旦克服了這些,成功就在向你招手!比如我,只是公司的一名B級主管,但已經每天住在豪華酒店里,一切消費都由公司簽單,而我加入這個行業不過才短短一年。與我同時加入公司的同伴,已經有很多人升入A級,開著游艇滿世界瀟灑……

     成功是可以復制的,就看你怎麼想、怎麼去做!比如世界首富比爾‧蓋茨,他如果自己去寫程序就做個軟件工程師,永遠也不可能積累那麼龐大的財富。世界上每賣出一套Windows系統,比爾‧蓋茨就能賺好幾十、上百美元,是他在大街上親手賣光盤嗎?這當然不可能,他有無數的微軟雇員在幫他賺錢。

     下面,我就要給大家介紹世界上最先進的商業模式,以幾何倍增學原理為基礎的利潤倍增法,還要向大家介紹成功者都需要具備哪些素質……”

     台上的人自稱雲少閑,大家都叫他雲領導,這位雲領導一邊講一邊在白板上寫寫畫畫。成天樂一見這個場面,終于完全反應過來——他是進了傳說中的傳銷團伙了,網上和報紙上看見過的故事,竟會發生在自己的身上!

     成天樂的感覺有點復雜,于飛確實是騙了他,開始有點擔心起自己的處境了。不過成天樂擔心的並不是自己該怎麼脫身,也不擔心這個團伙能騙他什麼,而是能否繼續管吃管住?

     他又仔細想了想,好像也沒什麼可擔心的,早上見到的那些人是多麼熱情啊,劉書君也只是讓他耐心地考察,那就慢慢考察唄!只听說有人被騙到傳銷團伙里不好脫身,而自己暫時也沒想脫身啊!

     成天樂眼珠子一轉,就算有其他的變化,他也有了應對之策。假如此刻騙他來的于飛了解到成天樂心里在想什麼,恐怕會大呼倒霉的。成天樂不是沒心眼,但他的心眼從來就沒用到過正經地方,讓人很是哭笑不得。

     成天樂前面有個小伙正準備記筆記,被旁邊一位姑娘阻止道︰“我們的課堂上是不允許做筆記的,依賴筆記會養成思維的惰性,就需要在這里認真地听講,真正記住與理解領導的話、領悟成功的方法。”

     這里不讓記筆記?成天樂一听就樂了,他最討厭的就是記筆記,坐在石頭上听講課,感覺恍惚間又像回到了學校。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