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修真] 驚門 作者:徐公子勝治 (已完結)

 
ja3260 2012-7-25 13:39:11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69 609185
space123 發表於 2012-12-16 14:10
第一部:如是我名 038、孺子可教,活寶又一個

  樊師傅以長者的語氣問道:“你和那朋友不是很熟吧?”

  成天樂答道:“的確不太熟,好幾年前在一起讀過書,後來也只是在電話裡聯繫過。”

  樊師傅歎了一口氣,語重心長道:“小夥子呀,你太年輕了!平時很多人說話都好個面子、賣個嘴上人情而已,你還真來投奔這種朋友啊?話又說回來,交往平平、關係一般,你也好意思跑來讓人管吃管住還給介紹工作嗎?這也太強人所難了!”

  成天樂很感慨的連連點頭道:“是的,是的,大叔您教育的太對了,我以後再也不這樣了!”

  樊師傅很滿意的拿起茶壺喝了一口水,臉上露出了“孺子可教”的表情。吳小溪插話道:“成天樂,你中午是不是和朋友談崩了,所以才背著包先走了?回頭想起在我們飯店門口看見了招聘廣告,所以又來找工作?”

  成天樂又連連點頭道:“是的,你真聰明,看一眼就猜道了!”

  吳小溪的神情有些得意,也似語重心長般說道:“我在飯店做迎賓,什麼樣的人沒見過啊?當然有經驗!……我可告訴你,幸虧你中午先走了,你那兩個朋友根本就沒打算買單,說是請客恐怕到最後還是要你自己掏錢。”

  成天樂又感慨道:“是的呀,我沒你這麼有經驗,幸虧先走了。”

  那位曾在包間裡給他們點菜的服務員也說道:“老弟,樊師傅和小溪說的對,你確實短煉啊!我當時給你們點菜的時候就看出來了,你那個朋友很不對勁,說請客卻一點都不講究,一直自己抱著功能表讓都不讓一下,甚至都沒問你一聲想吃什麼。”

  眾人七嘴八舌的議論起成天樂的遭遇,其中不乏各種教訓和指點、甚至還有些尖酸的逗樂與嘲笑。然而成天樂卻不生氣,也不多做辯解和反駁,還向大家表示感謝。眾人的感覺都不錯,飯店的工作單調而枯燥,難得有這樣一件事情讓大家都能開心一下,也算是平凡生活中的娛樂談資。成天樂可真是一個活寶,他的存在,仿佛就是為了讓大家刷優越感的。

  有很多人在評論別的人或事的時候,往往並不是真的為了評論,只是為了刷自己的存在感而已。這其中還包含兩種極端:一是評論天下大事與古今名人或身邊熟悉的事物,竭盡誇張貶損之能事,以獲得一種仿佛能證明自己的滿足感;另一種情況就是在成天樂這種“活寶”面前秀優越感了。

  但成天樂能聽出來,此時飯店裡的這些人不論怎麼說,至少都還是出於好心、並無惡意,而且大部分話說的都還有點道理。

  眾人說笑了半天,還是吳小溪想起了正經事,又問了一句:“成天樂,你有暫住證和健康證嗎?”

  成天樂搖頭道:“沒有啊,根本來不及去辦。”

  樊師傅提醒道:“假如在後廚幫工的話,是需要辦健康證的,按規定應該由飯店給你辦;但是暫住證需要你自己去辦,手續也不算麻煩。”

  這時就聽見一個洪亮的聲音說道:“打雜的臨時工不用辦什麼健康證,檢查不到他頭上。……我看這小夥也健康的很,一點毛病沒有!”

  隨著這個聲音傳來,成天樂突然有一種從未體會過的感覺,全身上下仿佛被都無形的目光掃過、連五臟六腑都被看透了似的。這好像是他自己的錯覺,轉瞬即逝,還沒反應過來就消失了。而餐廳裡的其他人都站了起來,就像受過訓練般齊聲道:“老闆好!”

  飯店老闆回來了,他也就是這家飯店的經理,長得人高馬大紅光滿面,往那裡一站派頭十足、感覺氣場很強,仿佛不只是一家飯店老闆,而像一位大領導幹部。

  他剛從外面進來,就把餐廳裡亂糟糟的議論聽清楚了,知道坐在那裡的陌生小夥是來幹什麼的,一開口就說打雜的幫工不需要辦健康證,還說成天樂的身體很棒。吳小溪走過去抓住老闆的胳膊搖晃道:“老闆,你知道他是來幹嘛的了?”

  老闆答道:“我在門外就聽明白了,但在我們店裡幹活,最好得招個精明點的。”言下之意就是成天樂太傻了,他不太想聘。

  吳小溪卻似撒嬌般的說道:“一個月才那麼點錢,打雜你還想招什麼樣的?人家可是學美術設計的!反正店裡也需要幫工,最近生意越來越好,大家都忙不過來嘛!”又扭頭道:“樊師傅,是不是這樣呀?”

  樊師傅點頭道:“是需要一個幫工,我看這小夥挺合適的,就讓他試試吧,不行再招唄。”

  “面試”竟如此簡單,三言兩語之間成天樂就被錄用了,想想也是,又不是大公司招主管,只是飯店找個臨時打雜的而已。老闆上上下下打量了成天樂幾眼,語氣很威嚴的說道:“小夥子,跟我來!……到後面領兩套制服,在我的飯店工作,必須穿工作服。下午先休息半天,在飯店裡觀摩觀摩,晚上再帶你去宿舍。明天就開始上班,要早起!”

  這位老闆很講排場,他一進來的時候飯店所有員工都起身喊“老闆!”,看樣子這個場面讓他很高興。老闆叫什麼名字姓什麼,成天樂還不知道,反正在這裡喊老闆就沒錯了。他跟著老闆穿過後廚的時候,又聽見大廳裡一個服務員小聲嘟囔道:“又一個傻小子!”

  那服務員本是自言自語,聲音非常小,身邊的人都聽不清,可是成天樂卻聽清了,他不太明白這位同事是什麼意思,說他是傻小子倒也罷了,可為何要說“又一個”?而老闆邊走邊開口道:“你不僅是後廚的幫工,前廳的雜活也得幫著幹,試用期三個月到半年,具體多要看你的表現。試用期間每月工資一千,我們包食宿!”

  其實飯店裡的打雜無所謂什麼試用期,就算有頂多也就是一個月而已。現在有很多勞動密集型企業常年招工,分明是很簡單的工作,偏偏所謂的試用期卻很長,招聘時說轉正後的待遇比較高,但試用期的待遇卻壓的很低。等試用期一滿,除非極少數特別優秀的,其他大部分人都會被企業以種種藉口不正式錄用,鑽的就是所謂試用期的空子,借此長期低價聘用勞動力,反正是長期招聘、不斷地招唄。近年南方某些地方連續出現了用工荒,原因很複雜也有很多,但其中之一,也是因為當地很多企業總這麼幹。

  這家飯店也這麼幹過,打雜的實在不要求有什麼太高的素質,但是活很忙。這種“員工”都是長期招的,試用期結束了基本上就不留下,除非願意按原先的待遇繼續幹、還能幹好。

  成天樂並不清楚這些,其實就算知道了也不會介意的,他還沒想那麼長遠,只是暫時找個落腳的地方、熟悉這個城市而已。剛才老闆似乎有些不想招人,是那個吳小溪抓著他的胳膊撒嬌才搞定的。看那麼親熱的舉動,吳小溪和老闆之間的關係一定不尋常,難怪區區一個迎賓在飯店裡說話還挺管用的。

  想到那麼年輕漂亮的姑娘,在飯店裡當迎賓卻和老闆有一腿,成天樂心裡莫名有些遺憾,但無論如何,他還是挺感激吳小溪的。這姑娘心眼挺好,她是看出來自己無處容身動了同情心,就像收留一隻流浪貓一樣勸老闆聘用了自己。

  等到第二天,成天樂才知道自己的想法錯了。吳小溪之所以會有那樣的舉動,因為她就是老闆的女兒!成天樂在飯店大廳裡看見了掛著的營業執照和衛生許可證,上面寫著老闆的名字——吳燕青,又問身邊的服務員,才知道老闆與吳小溪的關係。

  他又為自己昨天的想法感到羞愧,好端端的姑娘,他為什麼要把人家想的那麼不堪呢?而那位吳老闆也有意思,喜歡讓飯店裡所有人包括吳小溪在公開場合都叫他老闆。

  更有意思的事情還在後面呢!第三天大清早,吳燕青就帶著成天樂和另一位女服務員去“買菜”。上點檔次和規模的大飯店,後廚需要的主料一般都有專門的供應商送貨上門,甚至已做好了粗加工與切配。但是有些用量很不穩定、也可以替代的普通配菜,經常還是要去市場上自己買。吳老闆只要有時間,都會親力親為。

  這位吳老闆有個習慣,哪怕只是去買根蔥,都會開著他那輛白色的兩廂寶馬車,而且還要帶著至少一男一女兩名員工。自從成天樂來了之後,吳老闆就喜歡帶著他去,因為成天樂的個子在南方還算比較高,模樣也很端正,而且據說還是學過美術設計、搞藝術的,說起來就感覺挺有面子的。

  至於另一名女員工,自然是挑飯店裡漂亮的,但吳老闆卻從來不帶吳小溪,畢竟起大早去逛市場也怪辛苦,自家閨女還是要心疼的。吳老闆逛菜市場的時候,喜歡昂頭挺胸背著手邁步,那神情就好像若大的菜市場也有點裝不下他似的。一男一女兩名員工,穿著飯店的白色制服、胸口還印著醒目的店名字樣,在他身後落後兩步跟隨行走,而吳老闆自己卻穿便裝。
space123 發表於 2012-12-16 14:10
第一部:如是我名 039、攖而後寧,定心入極靜

  吳老闆買什麼菜談好價錢,很有氣勢的把手一揮,女員工上前結帳,而成天樂則負責提兜子搬筐。吳老闆親自上菜市場買的菜都不算很多,他那輛寶馬車的後備箱都能裝下。而成天樂一度很納悶,買這些菜幹嘛還要親自開寶馬,叫個廚師蹬三輪不就解決了?況且車又開不到菜市場裡去,太亂的地方又怕刮了蹭了,只能停到較遠的停車場,然後由吳老闆帶著他們昂首走向菜市場。

  但是日子稍久,成天樂也品出來一點味道,吳老闆這麼擺譜看上去雖然很好笑,但並非完全沒用,在人群中很是引人注目。成天樂和那名女員工就像移動的看板,而且這看板不用花錢!

  第一天去買菜的時候,老闆隨口問了成天樂一句:“小夥子,你會開車嗎?”

  不料成天樂卻很乾脆的點頭道:“老闆,我會。”他在高中畢業、出國之前的那個暑假就把駕照拿到了,是他老爸讓他去學的,說是將來出了國不會開車不行。在父母理想的計畫中,兒子最好學業有成留在國外工作。後來在歐洲他也申請了駕照,也經常開同學的車,手早就練熟了。

  吳老闆微有些驚訝的問道:“什麼時候拿的照啊,是熟手嗎?”

  成天樂掰著手指頭算了算道:“我拿照已經七年了,曾經有兩年經常開車。”

  吳老闆很感興趣的追問道:“駕照帶了嗎?”

  成天樂還真隨身帶著了,雖然不覺得有什麼用,但每年都沒忘了年審,沒料到今天終於派上了用場,他掏出來遞給了老闆。吳老闆看了一眼,很高興的說道:“今天你開車!”於是成天樂除了打雜之外,又成了吳老闆買菜時的司機,另一位女服務員坐副駕駛的位置,而吳老闆在後座很享受的樣子。

  飯店打雜的活看上去很累,其實體力消耗並不大,只是心理上的感覺很枯燥。每天大清早起來,有時吳老闆買菜,大多數時間在後廚洗涮收拾、搬個東西、遞件傢伙、跑個腿什麼的。飯店晚上九點結單,通常要到十點之後才能關門,然後還要打掃衛生、收拾桌椅等待第二天開張。客人多的時候非常忙,如果有什麼事搞不清該由誰做,大家都會喊一聲——成天樂!而成天樂樂呵呵的就來了。

  天樂確實過得挺開心,飯店的活雖然雜亂一點,但其實也不算太重,並不需要他每天都去扛煤氣罐什麼的,就是閑不下來而已。很多時候人們之所以懶散,是因為手頭的工作並不能帶來人生的希望和意義、證明自己想要的價值。但成天樂並不這麼想,或者說他根本就沒想,因為他心裡琢磨的是“修煉”。

  假如換成兩個月前,他可能還沒有這麼“吃苦耐勞”,但是經過了在傳銷團夥這一個多月的“鍛煉”,飯店的生活簡直太好了!首先是伙食,不怕沒油水而是怕油水太多,做飯的誰能虧著自己的嘴?難怪如今講究情調的小資都提倡現代健康生活多吃素呢!比如有人愛吃豆腐,卻不是傳銷團夥裡那種清湯寡水素豆腐,而是各種葷菜裡配的豆腐。

  至於住宿條件,雖然很簡單,但成天樂也很滿意,至少不用和一堆人擠在一起打地鋪了。宿舍在離觀前街稍遠的地方,是幾套老式的民宅,都是三居室、廳比較小,其中有一套是吳老闆自己買的,其它的是租的。兩人一間屋,在屋子的兩個對角各擺了一張老式的上下鋪,一共四張床卻只住兩個人,上鋪是用來放各種行李雜物的。

  成天樂剛進飯店打雜這幾天,感覺就像從大牢裡放出來到了療養院,不僅好吃好住而且都開上寶馬了!唯一讓他感覺有些苦惱的,就是竟一連很多天沒時間去山塘街。飯店裡的作息時間是根據客人走的,偏偏這一個多禮拜生意都特別火。飯店不賣早餐,上午和午後大家也都能輪流休息或者出去逛逛街,但總有客人來的比較早,這點時間也不夠大老遠跑一趟的。

  至於週六周日就更不可能了,大家都放假的時間,正是飯店這種服務行業最忙的時候。成天樂被好心收留,剛來也不好意思請假。既然如此,他就在晚上睡覺前“練功”,等他回到宿舍洗漱完畢,大都十一點已過,卻恰是天地輪回一陽生之子時。

  成天樂不懂得調身打坐,原先在傳銷課堂上端坐修煉,那是因為必須坐在石頭上聽課。俗話說“舒服不如倒著”,他自然而然的也就睡著練功了。這種狀態剛開始有點不適應,但他還是能夠凝神入境,可修煉的方式卻自作主張有了改變。

  原先在傳銷課堂裡的修煉,是延展神識並凝煉清晰、感受外界的萬物生動,但如今躺在宿舍裡感受的都是呼呼大睡的員工和亂放的雜物氣息。所以成天樂刻意不再延展神識,就是純粹的入境內守而已。反正也沒有取得下一步的修煉法訣,那麼就像開車一樣,先把目前的境界練熟了再說。

  說來也怪,當成天樂處於這種狀態中時,外界的嘈雜仿佛漸漸遠去,到了某一瞬間,世界突然間變得極其寂靜、寂靜的甚至讓人心驚肉跳!

  正常人總是處在受到各種感觀刺激的狀態中,哪怕睡著了也是一樣的,幾乎從沒有機會體會過這種“極靜”。成天樂第一次莫名進入“極靜”的狀態,第一反應不是驚喜而是害怕,猛然間就被嚇“醒”了。

  他揉了揉眼睛,身下的床還在,同屋的那位廚工也在呼呼大睡,一切都是真實而清晰的,這才“放下心來”。剛才入境的感覺實在有些恐怖,仿佛只有自己存在,而身邊的世界莫名消失了。成天樂第一次由“入境”到“入靜”,完全是自發的,反而把自己嚇了一跳。

  他之所以會這麼做,也是因為那天在玄妙觀三清殿前的奇異經歷,他吃了個大虧受了教訓不敢再亂用神識,但又想入境練功,無心之間好似踏過了一層關口。他在黑暗中喘了幾口粗氣,又凝神在腦海中呼喚道:“耗子,你感覺到了嗎,剛才是怎麼回事?”

  成天樂“神功已成”之後,便覺得“耗子”的狀況比較“可憐”。“耗子”是他腦海中的一道神念心印,又是一團朦朧的靈智,無法解釋它是何種奇異的存在。它只有在成天樂每次凝神入境的時候,才能夠通過成天樂去感受外界的天地,平時就像處在一個混沌封閉沒有其它事物存在的世界中。

  “耗子”隱伏于成天樂的腦海中時,仿佛並不清楚外界的時間概念,它用聲音驚喜的喊道:“攖甯,攖寧,這就是攖寧!我終於明白是什麼意思了,原來那第一層法訣的變化竟然如此!”

  成天樂也驚訝道:“變化?法訣還有變化?”

  “耗子”興奮的答道:“是的啊,就像走一條路,到了盡頭還通向別處的路,這就是變化。”

  成天樂有些擔憂道:“那會不會走岔呢?怪嚇人的!”

  “耗子”:“應該不會的,這境界讓我突然明白了法訣中所說的攖寧。成天樂,你真是太有悟性了!我遇到了你,真是太走運了!”

  無論從哪一方面看,“耗子”說的都不是假話,它遇到成天樂實在是走運。“耗子”本身只是石狸像中凝聚的朦朧靈智,又融合了那道包含了妖修法訣的神念心印,它並不是摸索、修證、整理、開創這套法訣的人,很多方面都是懵懂的。要是對修行一道有所瞭解的人,它教的法訣誰敢亂練啊?除非是傻子!練不成也就罷了,萬一不小心練出什麼結果來,那可真不知道是什麼狀況了。

  人們總是對未知莫名的恐懼,所以成天樂圍在極靜自然感到害怕,但有一句話叫做“無知者無畏”。成天樂並不清楚這些,他偏偏就練了,而且練成了!“耗子”本身並無絲毫惡意,它僅僅是本能的受那神念心印的指引要把法訣傳給成天樂。而成天樂獲得這法訣並練出了效果,認為自己有了與眾不同的秘密,出了一點小狀況這才開口問“耗子”。

  聽了“耗子”的話,成天樂終於吃了一顆定心丸,修煉嘛當然會吃一些苦頭,前些日子那種苦練都熬過來了,何況現在這點小驚嚇呢?而且“耗子”剛才誇得他很舒服,於是收拾心神重新入境,企圖再尋找剛才那種極靜狀態,結果卻沒有成功。那種感覺仿佛只是閃瞬間的靈光一現,然後他便不知何時迷迷糊糊睡著了。

  第二起床繼續工作,成天樂在飯店表現得很好,不僅是後廚的幫工、前廳的打雜還是老闆的司機。老闆出門買菜總要帶著成天樂,因為要讓他開車嘛,至於副駕駛座上的女員工則常換,因為說不定誰有空,不能耽誤飯店的工作嘛。成天樂嘴裡不說,可是心裡暗自把飯店裡那些還算漂亮的女員工都排了個隊,評出一二三名等等,看來看去,還是吳小溪最漂亮!

  他又在那裡傻想,假如自己要在這裡找物件的話,那麼想追的人只有吳小溪。這也只是想想而已,他也不可能真的去泡人家,而且吳小溪雖只是飯店的迎賓,但勉強也算個富二代了。吳燕青老闆在蘇州城有一份不小的產業,有車有三套房,吳小溪怎會看上一個飯店裡的打雜?但這並不妨礙成天樂對吳小溪獻殷勤。

  吳小溪只要招呼一聲,成天樂就會不知從哪裡“噌”的躥出來,笑呵呵的問道:“小溪,有什麼要幫忙的?”平時就差站在後面幫她打小扇了,倒不是因為有什麼非分之想,他的確對她有感激之心。

  飯店打雜的工作自然沒什麼可圈可點,成天樂在這裡卻注意到兩個很特別的人。在這兩個人面前,那派頭十足的吳老闆總會把架子收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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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如是我名 040、返觀內照,功到自然成

  第一個人是名警官,叫李輕水,個頭和成天樂差不多高,人長得非常英俊帥氣,穿著警服往那裡一站顯得威風凜凜。一看見他,飯店裡就有女服務員眼裡冒星星呈陶醉狀。但成天樂的感覺卻不一樣,他覺得這人身上有一股無形的威壓,甚至對神識都造成一種形容不出的壓迫感,也許就是小說中形容的“殺氣很重”吧。

  成天樂有點怕這名李警官,與第一次見面的經過有關。那也是一天下午三點多鐘、飯店裡很清閒的時候,一堆服務員正呈扇面形圍在那裡聽中間的吳老闆講話,突然門外響起了一個很嚴肅的聲音:“吳燕青經理在不在!”

  吳老闆立刻就把那派頭十足的氣場給收了,站起身來分開人群迎了上去,像成天樂那樣呵呵笑道:“哎呀,李警官,你怎麼來了?快快快,到樓上包間裡說話!……成天樂,給李警官拿飲料。”

  成天樂剛想問李警官喝什麼飲料、是冰鎮酸梅湯啊還是來壺好茶啊?李警官卻一揮手道:“吳經理,不用跟我來這一套,有話就在這兒說,正好大家都在,都聽著!”

  吳老闆的笑容有點苦,剛才那一句“包間裡說話”聽起來隨意實則很有講究,假如李警官點頭了,那就說明有什麼事情找他,但可以商量。如果不進包間就在大廳裡,那就說明要當著面抓他什麼毛病而且沒有什麼討價還價的餘地,或者是有什麼事情要宣佈。希望是後者吧,但吳老闆十分不願意這麼沒面子,當著員工的面聽警官的訓。

  李警官習慣性的先問了一句,仿佛是日常的敲警鐘:“吳經理,你們這裡還在賣青蛙嗎?”

  吳老闆沒說話,有服務員趕緊答道:“沒有沒有,我們這裡從來不賣青蛙,都是人工養殖的牛蛙。”

  李警官一撇嘴角冷笑,並沒有再追問下去,又盯著成天樂說道:“這個小夥子很面生,新來的吧,是不是從傳銷團夥出來的?”

  成天樂嚇了一跳,這是員警啊還是神算啊?吳老闆卻答道:“什麼傳銷團夥?人家是學美術設計的,剛到蘇州找工作沒幾天,現在是我的司機兼助理。暫住證也辦了,就在你們分局的派出所。”

  李警官掃視眾人道:“這裡平時流動人員很多,大家都注意點!假如發現有人是從傳銷團夥出來的都不能放過、要趕緊給我報告,我會立刻趕到的。如果當時我趕不到你們也儘量幫我把人留住,提到這些人我就來氣!我們領導最近特意交待過這件事。”

  成天樂有點懵了,更確切的說他是被嚇著了。李警官說話的神態和語氣,很容易讓人誤會他要抓成天樂這種人,而成天樂也搞不明白自己被傳銷團夥騙了究竟犯了哪條法?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啊,他在飯店裡打雜就是想安安穩穩求個落腳的地方,所以也沒敢吱聲多問什麼。

  後來這位李警官又來過飯店幾次,有時候是通知什麼事,有時候是帶朋友吃飯。成天樂能感覺出來,吳老闆看見這位警官心裡有些害怕、樣子和平常完全不同。李警官並不吃霸王餐,可能是以前飯店不收錢被他罵過,所以誰也不敢主動給他免單,但是打折相當厲害,幾乎就是收個菜料的成本,連人工都不算。李警官每次吃完飯也不多問,照常結帳走人。而成天樂一見到他,雖然自己沒犯過法卻莫名就像犯了什麼錯誤似的,儘量躲的遠遠的。

  在成天樂的印象中,吳老闆最害怕的有兩個人,李警官吃飯至少還會結帳,而另一個人吃飯就從來沒給過錢。這人形容不清有多大年紀,說是三十歲到六十歲皆可,帶著老式圓框眼鏡,眼睛很小但眼神很犀利,被他掃一眼就莫名感覺心裡跳。此人鬍鬚不多卻很粗很硬,額上的皺紋很深、下巴很尖,模樣有點像電影裡的國民黨特務。

  成天樂不知這人叫什麼名字,只聽吳老闆稱呼他為“花總”。這位花總一來就進二樓包間,點的都是好酒好菜,吳老闆還在一旁陪著很客氣的樣子。每次吃完飯,也不見花總掏錢,只說一句簽單,但成天樂從來沒見花總把單簽在哪裡,連賬都沒記過。看來花總可能是個很厲害的大人物,開飯店嘛什麼樣的人都能遇到,有些人是得罪不起的。

  有一次成天樂往包間裡送酒,花總看著他問了一句:“小夥子,你練過功夫嗎?”

  成天樂愣了愣,趕忙搖頭道:“沒,從來沒有!以前一直在學校讀書,沒去過少林寺那種地方。”功夫他是真沒練過,而“耗子”教他修煉法決的事情,他本能也不想讓別人知道。

  吳老闆在旁邊也笑了笑說道:“年輕人氣盛而已,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成天樂出門的時候,無意間在走廊上又聽見屋裡的話,花總道:“這個小夥,神氣很足啊!”

  吳老闆:“那又怎麼樣?他不過是在飯店打工的,而且是一個人。”

  吳老闆說成天樂是“一個人”倒沒錯,他就是一個人來蘇州的,不過吳老闆說話的語氣重點卻在於那個“人”字,多少有點讓人摸不著頭腦,難道他們不是人嗎?成天樂看花總多少有點不太順眼,因為吳小溪不喜歡這個人,經常在吳老闆面前說:“老闆你看,那個白吃白喝的又來了!”

  每當這種時候,吳老闆都會板著臉道:“不要多管閒事,你這小丫頭懂什麼呀?他是爸爸的朋友、很特別的朋友。”

  除了這兩個人之外,飯店裡的食客形形色色,與平常在大街上碰見的倒也沒什麼兩樣。成天樂繼續幹他的活、練他的功,終於在一個多星期以後的一個夜裡,入境中突然又進入了那種“極靜”的狀態,那種難以形容的恐懼感再度襲上心頭。

  這個過程是自然發生的,成天樂刻意收斂神識不去感應外界,就等於在斷絕外緣不受其擾,更不去觸動周圍任何氣息。當入境中這種狀態到達極致,就好似突破了某一個屏障、穿過了一扇門,世界仿佛突然消失了、自己成了孤零零的存在。人們在黑暗中行走為什麼會莫名害怕、總擔心背後好像有什麼東西?就是因為感覺沒底!更何況是這樣一種狀態,整個世界只剩下自己、其他的什麼都沒有了。

  成天樂記住了“耗子”的話,而且修煉也算有根基,這一次並沒有被嚇醒,而是儘量克服這種恐懼,體會這種奇異狀態中的感覺。從入境到入靜,就這樣一連好幾夜,漸漸的又有了變化,而這種變化也是莫名間突然出現的,就似功到自然成。

  有人可能聽見過自己心跳的聲音,不是用聽診器,而是在極安靜或極興奮的情況下。但你聽過自己全身血液流動、甚至腑髒運行的聲音嗎?這種還不僅僅是聽覺所察知的,而是好似配合體位神經感應,又融合了五官整體感受的一種奇異感知。仿佛能看透自己的身體、清晰的知道每一處的狀況和動態,包括每一塊骨骼和肌肉。

  在入靜中,這感覺是越來越清晰的,神識不再向外而是向內,仿佛又進入了另一個世界,這個世界就是自己的身心!成天樂根本分不清自己是用哪一隻眼睛在看、哪一雙耳朵在聽?因為意識好像已經抽象出來,處在身心之內的世界中,而那有形的眼睛、耳朵還長在身上呢。

  在這種狀態下,他根本就不是一個思考者,而是一個純粹的觀察者,觀察著他本應熟悉無比卻又是第一次見證的新奇世界。“耗子”的聲音突然響起:“元神,成天樂,元神出現了!”

  成天樂下意識的問道:“元神,什麼元神?”

  在腦海中這麼一開口說話,剛才那種狀態就消失了,但仍處於極靜之中。現在的成天樂終於有了清晰的感悟,原來入境練功之時雖然看上去同樣都是坐著或躺著,但進入的狀態卻有很大的差別,入境也是有層次深入的。比如他一開始就是簡單的入境、能感受萬物紛呈;後來又入了極靜,什麼外緣都斷絕了;在這種狀態下再入一層境界,又是另一種萬物紛呈,感受的卻是自己!

  有人說過的“見山是山,見水是水。……見山不是山,見水不是水。……見山又是山,見水又是水。”之類的話,成天樂目前是總結不出來的,但他自然有類似的感受。

  “耗子”答道:“什麼是元神,我形容不出來,但是我在你的神識中自有感應,朦朦朧朧就覺,那是元神初現的徵兆,法訣中好像有這樣的內容,可我卻想不起來。成天樂,你應該去取第二步法訣了,那裡面肯定會有的。”

  已經修煉到這個地步,成天樂確實不想再拖延了,因為他遇到的狀況連“耗子”已經搞不明白,接下來必須要取得後一步法訣,否則不知道該怎麼修煉了。
space123 發表於 2012-12-16 14:13
第一部:如是我名 041、對鏡知形,生來焉識我

  與他住在同一間宿舍的是飯店的一名廚工,名叫宋春來,比成天樂小兩歲,他的理想是將來成為樊師傅那樣的大廚,還能在蘇州買套房子結婚。宋春來每天在廚房裡切墩、掂勺,仿佛感覺特別累,一回到宿舍就呼呼大睡。第二天早上起床的時候,成天樂問了一句:“宋春來,你在飯店幹的時間比我長多了,知道這裡可以請假嗎?我想出門辦點事,需要半天時間。”

  宋春來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道:“成天樂,你來的時候沒問過老闆啊?有事當然可以請假,否則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不休息,誰願意啊?”

  成天樂這才清楚,原來飯店的服務員和廚師也是有假的,不是按國家規定,而是按飯店的內部規定。每個星期有一天的休息日,可以請假上街辦點自己的事,但是最好不要在週六周日,而且也不要好幾個人同時請假,最好是輪流休息。但是大家吃住都在飯店裡,平時沒什麼事也不用出去,所以一般都不請假。假如不請假的話,老闆每個月還會多給錢呢!

  原來如此,成天樂呵呵笑了,算算日子他也幹了快半個月了,請半天假應該沒什麼不可以吧?中午吃完飯出門還能趕回來吃晚飯呢,挑老闆不在的時候,和樊師傅或者吳小溪說一聲就行。

  第二天吳老闆一大早買完菜就有事出門了,飯店員工聚在一起休息聊天的時候,成天樂問樊師傅道:“我有點事情,想請一個下午的假出門辦一下,不知道哪天可以?”

  吳小溪插話道:“今天就可以啊,反正也沒有別人請假。”

  樊師傅說道:“吃完午飯再走,快去快回,別耽誤吃晚飯,你有什麼事啊?”

  成天樂:“就是買點東西。我剛到蘇州,什麼都沒來的及置辦呢。”

  吳小溪又提醒道:“我們飯店員工每個星期都有一天假,但要提前打招呼,防止大家都在同一天休假忙不過來。蘇州有很多好玩的地方,等飯店不忙了你也領了工資,可以好好逛逛。”

  樊師傅也說道:“是啊,年輕人不能一天到晚只顧著工作,也得娛樂娛樂,要不然幹活也沒精神頭啊!來到蘇州這麼長時間也沒出去好好看看,確實可惜。”

  這位大廚對成天樂的印象很好,甚至有想把這位打雜培養成廚工、再教他手藝的意思,一方面是因為成天樂不僅手腳勤快而且聽話不頂嘴,另一方面更重要的原因竟是成天樂吃飯香!成天樂吃飯可不是一般的香,看他吃東西的樣子,簡直可以激發一桌人的食欲。也難怪,成天樂這陣子確實吃什麼都好吃、食欲非常旺盛、還消化的特別好。但凡做廚師的,誰不喜歡別人誇自己做的飯菜好呢?飯店員工吃的飯菜很多都是樊師傅做的,成天樂不需要多說什麼,他的表現就是最好的誇讚,樊師傅是越看越開心。

  中午吃完飯成天樂去了山塘街,有了工作心裡也就有了著落,大熱天沒有再擠公車而是直接打車去的。沒料到蘇州老城還真不大,從觀前街打車到閶門也就十來塊。

  一走過山塘橋,成天樂很自然的就凝神入境,這種狀態並不是深夜行功時的極靜,更不是返觀內照之功,而就是保持一種隨時感應外界萬物紛擾、卻又不刻意以神識觸動的清晰狀態。因為故地生遊的不僅是他還有“耗子”,他對“耗子”有惻隱之心,想讓它也能感受到這熱熱鬧鬧的山塘街。

  成天樂並沒有正兒八經的學過打坐行功,就像絕大多數山野妖類也都不可能。他是坐著也入境,躺著也入境,在大街上走路也入境,只是層次深淺的不同。其實像他這種練法,並不適合初入門者,因為功夫尚不精熟、神識也不夠清晰,沒有必要如此。雖然這是對神識的一種磨礪,但刀也不用天天磨呀,初學者只鬚子午行功精深即可。可成天樂不以為這是練功,他不過是為了能一邊走一邊和“耗子”說話而已。

  “耗子”的聲音立刻就出現了,帶著感慨道:“山塘街真熱鬧!”

  成天樂:“你不就是從山塘街出來的嗎,幹嘛這麼大驚小怪?”

  “耗子”的聲音中包含的各種感情色彩越來越豐富了,它又歎息道:“我原先在西山廟橋頭,那裡已經過了虎丘在很偏僻的地方,除了附近的居民很少有遊客過去,比這邊冷清多了。我又不會動,只能朦朧感應到周圍的聲色。後來被你帶走了,只有你凝神入境的時候,我才能通過你感應到外面的世界。”

  成天樂有些得意的說道:“算你走運,遇上了我,這麼快就把法訣練成,還能帶著你逛山塘街!”

  “耗子”很感激的說道:“是的,沒想到你行功精進如此神速!”

  成天樂很大方的問道:“耗子,你想看什麼?我帶你去逛!”

  “耗子”:“我想看山塘街上的七座石狸像,最想看的就是我自己原先所在的那座,還不知道是什麼樣子呢。”

  成天樂有些納悶:“你就是從那裡面出來的,連自己都不知道?”

  “耗子”反問道:“你不照鏡子,知道自己長啥樣嗎?”

  成天樂一拍腦門道:“還真是這麼回事,眼睛是朝外看的!”說話間忽有所悟,自己昨天夜裡在極靜中進入了另一層境界,仿佛見證身心所在的世界,這就是一種修行嗎?那麼“耗子”被自己帶出來,再走回山塘街能看見原先的石狸像,對它而言也應是一種修行,這就是所謂的緣法吧?

  其實就算“耗子”不說,成天樂今天也要一座一座觀摩所有的石狸像,上次他一共看見了六座,還有一座沒找著呢!這回逛街沒省錢,他花四十塊買了一張沿途景點的門票,隨票還附送了一冊山塘街各處人文介紹以及景點分佈圖。

  像這種歷史淵源和文化積澱很深厚的地方,如果不瞭解其背景、本人又沒有發現各種痕跡的眼力,逛起來就等於瞎逛,但有了這份介紹之後感覺就不一樣了。成天樂買票的時候不覺得自己是花四十塊錢,而是多占了四十塊錢的便宜,因為他是和“耗子”兩個“人”在逛。

  成天樂一邊逛一邊看介紹,指著沿途各個地方念給“耗子”聽,顯得很有學問的樣子。而“耗子”聽得很入神,還不時讚歎著成天樂。成天樂是在腦海中和“耗子”交流的,雖然不用出聲,可是下意識的嘴唇微動像是念念有詞,一邊走還一邊指指點點像是在和誰交流,樣子就像一個精神病。

  他一邊看介紹一邊看景點,腳下卻慢慢悠悠走個不停,也不注意看路。眼見他就要一頭撞在路燈杆上,卻莫名其妙的一閃身繞過去了,有時候明明就要被前面的一塊石頭絆倒了,他一邊看地圖順勢一抬腳,自然就邁過去了。

  成天樂先從第一座石狸像、山塘橋旁邊的美仁狸開始觀摩,每到一個地方仍像當初那樣摸摸狸貓的腦袋,企圖能提前獲得其中的法訣。但那些石像傻乎乎的毫無反應,就是冰冷的石頭而已。成天樂延伸神識去觸動它們的時候,又能感覺到一種很強勁的吸扯之力,仿佛石像下是一個看不見的漩渦,他又趕緊將神識收了回來。

  他依次又找到了通貴橋旁邊的通貴狸、星橋旁的文星狸、彩雲橋旁邊的彩雲狸,把那些貓頭都給摸遍了。漸漸已經走出經過了商業開發的旅遊步行街,來到山塘街東段的老居民區街巷。看地圖標示,第五座石狸像白公狸應該在普濟橋頭,但上次成天樂沒發現,今天仍然看不見。

  來到這裡他就笑了,原來的街邊人家開了一個雜貨鋪,貨物不僅堆放在門口,還有一部分也放在了石板路對面。橋頭有一大堆東西,上面還蓋了一塊防雨的塑膠布。成天樂走過去把塑膠布掀了起來,在一堆木柄笤帚下面,果然發現了一座憨態可掬的石狸像。

  他笑呵呵的說道:“貓咪,原來你藏在這裡呀?誰這麼坑爹!讓我一頓好找,不知道的還以為山塘街上只有六座石狸像呢!”

  路對面有個女人喊道:“小夥子,你要買什麼呀?這邊都有,不要亂動東西。”

  成天樂一指塑膠布下麵問道:“我想買這個石像,你家能賣嗎?”

  那女人答道:“石狸像是政府立的,不是我們家的。”

  成天樂問道:“那你把它蓋起來幹什麼?我來兩趟才找到!”

  女人有些不高興的嘟囔道:“真不懂你們這些外地人,一塊石頭有什麼好看的?原先都有幾百年了,這個是新的。”

  找到了就行,成天樂也不想和雜貨鋪裡的女人拌嘴,繼續往前走又路過了他曾經請于飛和劉書君吃飯的榮陽樓,不由得暗中搖了搖頭。今天下午來不及逛虎丘了,成天樂又一次過其門而不入,徑直走向瞭望山橋旁的海湧狸所在,他所需要的第二步法訣就在此處。
space123 發表於 2012-12-16 14:13
第一部:如是我名 042、玄機暗藏,當初是何名

  站在望山橋橋頭,成天樂伸出手在石像的腦袋上摸了半天仍然毫無反應,奇怪的問道:“耗子,怎麼取出修煉法訣啊?”

  “耗子”反問道:“你上次是怎麼辦到的?”

  成天樂:“不知道啊,就是伸手隨便摸了幾下。”

  “耗子”沉吟道:“既然是修成第一層法訣,才能取得第二層法訣,你練成了什麼都試試。”

  成天樂聞言便展開了神識去觸動這石像,那漩渦般的吸扯力陡然變強,一瞬間就似五官感應全被卷到一片混沌中,成天樂身子一晃差點沒迷糊。“耗子”好似也很不好受,弱聲慘叫道:“不是這樣的!”

  成天樂也感覺不能是這樣,否則法訣還沒拿到,自己就先得一頭栽倒暈過去。他趕緊收攝神識斷絕外緣,但是手還按在石狸像的頭上。世界仿佛消失了,成天樂進入了極靜的狀態,這時奇異的事情發生了——他對石狸像的感覺還在,極靜中只剩下了他和面前的石狸像,周圍全是一片混沌和未知。

  又不知過了多久,成天樂才回過神來,這樣他仍然沒有取得法訣。於是心念一轉,又進入到返觀內照之境。元神初現,所見的世界成了自己的身心,而那石狸像卻奇異的仿佛與身心一體,其中有一道無法形容的意念直接印入了成天樂的元神中。

  這是一種資訊、也是一道神念心印,包括很多複雜的含義,卻瞬間就進來了。感覺像在讀一本書、看一部電影、聽一段講解介紹,但在極短的時間內一次性灌輸,假如成天樂不是處於元神出現的狀態下,根本接受不了、也記不住。

  他聽見了“耗子”的一聲低鳴,似是有些痛楚又帶著驚喜,然後便無聲無息了,成天樂也在這一瞬間退出了定境。他的腦袋裡嗡嗡作響,一時無法思考,仿佛連指揮身體做出一個簡單的動作都很困難。河邊有位大叔正在洗拖布,一邊扭頭用很奇怪的眼神看著成天樂,拖布上的水把自己的褲腳都打濕了也沒注意。

  成天樂喘了口氣略略恢復平靜,聽見水聲音看了一眼喊道:“大叔,你褲子濕了!”

  那大叔反倒被他嚇了一跳,也喊道:“小夥子,我就住對面。你已經在這裡站了一個小時了,搞什麼研究啊?”

  一個小時?成天樂的感覺明明只有幾分鐘啊,再掏出手機看一眼,果然已經快下午四點了,那一恍惚的入境,竟然已經過了這麼長時間!在剛才的感應中,那第二步修煉法訣分明已經拿到了,可成天樂卻想不起來裡面究竟說了些什麼?——這有點類似於電腦存檔,他現在還無法讀取。

  既然那法訣是在元神出現時印入的,那麼可能要在入境練功、元神出現時才能獲知吧?成天樂現在感到很虛弱,這不是身體上的疲憊,而是運轉神識艱難,就連進入返觀內照之境也顯得力不從心。他向那大叔笑了笑說道:“我就是覺得這石狸像挺好玩的,多摸了一會兒。”

  離開瞭望山橋,成天樂又向西山廟橋走去,最後一座分水狸就在那裡。雖然成天樂早已取得那裡面的法訣,但“耗子”卻想回去看看。故地重遊,當成天樂再度伸手撫摸著那石狸像圓乎乎的腦袋時,心中感慨萬千,勉強凝神入境對“耗子”道:“看清楚了嗎,就是這座你最想看的石狸像!”

  “耗子”的聲音也顯得有些虛弱:“看見了,終於看見了,原來我長這個樣子!”

  成天樂皺了皺眉頭道:“那也許不是你的樣子,就是這石狸像的樣子。”

  “耗子”卻委屈的說道:“可我總得有個樣子呀,你也有你的樣子!”

  成天樂不禁愣住了,在心中暗想——是啊,“耗子”應該是什麼樣子呢?它只是一團融合了神念心印的靈智,並沒有實質的形體。看這世上生靈都有自己的樣子,它也想有自己面目,可它的本來面目又是什麼呢?

  成天樂想了半天才說道:“耗子,你為什麼不挑個漂亮點的樣子呢?比如一個大美女啥的,反正都是自己想的唄。”

  “耗子”似乎也有點動心,卻遺憾的說道:“我不能。”

  成天樂不解的問道:“為什麼?”

  “耗子”答道:“誰都有本來面目,它不需要熟悉、不需要刻意去思考、不需要時刻去想,就是與生俱來。我的本來面目便是如此,我不可能一邊想著自己該是什麼樣子一邊還能入境修行。成天樂,你是不是也不能?”

  成天樂想了想答道:“好像是不能,沒這些雜念。”

  “耗子”又說道:“這套法訣本就是指點超脫族類的修行,後面有內容可以變化形體,到最高深處,甚至可以脫胎換骨凝煉人身。”

  成天樂:“你已經讀到第二步的法訣了?我怎麼沒想起來?”

  “耗子”答道:“它是直接印入元神的,元神清明時自然能呈現,我剛才一直在體會,還沒有領悟透呢。從現在開始,你可以直接入境自己去修煉,也可以讓我來教你。”

  成天樂對變化形體的內容感興趣,聽起來有點像西遊記裡孫悟空的七十二變啊,隨口說道:“還是我們一起琢磨吧,你也是新學的。我先練著,有什麼琢磨不明白的地方再找你商量。你剛才說的變化形體,第二步法訣裡就提到了嗎?”

  “耗子”又答道:“第二步法訣哪有那麼高深的內容,只是提到了繼續修煉下去的神通,你只要一步步練下去,到時候自然就知道了。”

  成天樂卻沒聽出來“耗子”有事瞞著他。獲得第二步修煉法訣之後,“耗子”仿佛從懵懂中清醒了不少,以前很多想不清楚的東西都似突然明白了。最重要的一點,“耗子”知道了這套法訣是妖修之法,它並不是給人練的!法訣的總綱就在第一道神念心印中,但被“耗子”融合之後卻有些模糊不清,因為“耗子”只是石狸像的自感之靈,有些概念當初的它還無法理解。

  成天樂修煉了這麼多天,也等於給“耗子”打開了一扇感悟天地之門,“耗子”也跟隨他在修煉,靈智越來越生動清晰。得到這第二步妖修法訣之後,它就似頓悟般的突然明白了,它同時也明白了成天樂為什麼能把第一步法訣修煉的那麼快?除了機緣巧合之外,因為他根本就不是妖類出身,這世上哪怕是最聰明的狗也很難去和一個普通人去比靈智,人的靈智本已開啟清晰。

  成天樂最難得之處並非他是一個人,滿大街都是人啊!而是他的心性竟能恰好得到這妖修法訣,並在幾乎不可能的情況下有機緣將之練成!這樣的人“耗子”上哪兒去找啊?“耗子”得到第二步妖修法訣,發現後面還有變化形體、甚至凝煉人身的內容,它當然迫切的希望自己也能有練成的一天。

  其實“耗子”也不是妖,但這套妖修之法卻更適合它,而且它也沒別的選擇。這算是它的私心吧,同時也是修行中最熱切的願心,它現在只有在成天樂的幫助下才能修煉,所以它不想也不敢告訴成天樂實話,只希望成天樂能夠繼續修煉下去。而且“耗子”這種想法也並非出於壞心眼,它見證了成天樂將妖修法訣練成,便自然的認為他完全可以繼續修煉下去,先不說出來,也是怕動搖成天樂的信念。

  成天樂現在是什麼狀況,或者說他與“耗子”是什麼關係?恐怕讓世上最高明的高人也說不清楚。這種情況原本最常見的就是妖祟附體,可成天樂絕對不是被“耗子”附體控制了,他的自我意識很清醒。“耗子”當初並無法力,且對附體、托舍一類的事情毫無概念,它也不可能更不知道要去控制成天樂。

  “耗子”後來也在修煉,但它必須通過成天樂的修煉才能修煉,這種狀況一天不改變,它就等於永久受制于成天樂。這種情況下,它又很類似於是被成天樂封印禁錮的一道元神。理論上講,成天樂若是修為到了一定地步,便可以驅使、消滅甚至煉化它。

  但成天樂在這方面更是個二貨,他根本就不知道這些,就算知道估計也不會做的。好端端的“耗子”,他幹嘛要欺負人家?他已經習慣了“耗子”的存在,沒有“耗子”的日子會寂寞許多,能在靈魂中與你交流的,難道不是最好的朋友嗎?而且“耗子”給他帶來了此生最幸運的奇遇!

  聽見“耗子”的話,成天樂美滋滋的在那裡憧憬未來,設想著自己會成為什麼樣的高人?“耗子”感覺到他在沉思,同時又覺得自己隱瞞了一個秘密有點過意不去,用帶著歉意的聲音問道:“成天樂,你當初為什麼給我起名叫耗子?”
space123 發表於 2012-12-16 14:14
第一部:如是我名 043、生機流轉,練氣即練形

  直到今天它才問出了這個問題,也到了該思考的火候了。成天樂很不好意思的答道:“我當時只是順嘴說的,你是從狸貓像裡出來的,貓抓的就不是耗子嗎?”

  “耗子”追問道:“可我就是狸貓像的靈智啊,你為什麼不叫我狸貓?”

  成天樂:“你要是不喜歡的話,咱們可以換個好聽的。”

  “耗子”答道:“沒有喜歡不喜歡,我只是好奇問一聲,耗子已經是我的名字了,那就叫耗子吧。等我修煉有成、能夠變化形體自己在世間行走,我們再商量一個好聽的名字,行不?”

  成天樂:“那當然好啦,到時候你想叫什麼就叫什麼。……耗子,你什麼時候能夠變出來呀?我還沒見過你呢!”

  “耗子”竟有些害羞的答道:“我現在雖然無形,但有形的話也就是石狸像的樣子,將來的第一步的變化便是如此。再等到修為高深之時,還可以變化成人形,而到了極高境界,甚至還可以從人形直接修成人身。”

  成天樂很感興趣的追問道:“你要是變成人形,會是什麼樣子呀?”

  “耗子”思索著答道:“我現在也不清楚,心境和誓願使然,也與來歷根基有關,恐怕到時候才能知道。”

  成天樂:“哦?那你就趕緊修煉吧,我很想看你!”

  “耗子”提醒道:“你修煉,就是幫助我在修煉。”

  成天樂一拍胸脯:“這沒問題,我天天都練功,一天不練就難受。你沒感覺嗎?自從修煉之後,我是吃得香也睡得好,天天倍有精神!”

  眼看天色已不早,成天樂想回去了,可是“耗子”卻央求他多在這裡呆一會兒,成天樂也就陪它在石狸像前傻傻的站了很久,神情仿佛在瞻仰又似在緬懷什麼,總之看上去挺怪的,引起了來往居民的好奇。有一位大嬸過橋的時候總扭頭看成天樂,不小心把自己的腳都給扭了。

  回飯店的時間有些遲了,正是客人最多最忙碌的時候,成天樂一進門二話不說就換上衣服開始忙,直到十點多才歇下來。迎賓八點半就下班了,吳小溪已經回家,樊師傅特意對成天樂道:“我在廚房裡給你留了一份宵夜,吃完了再回去睡覺吧。”

  當天夜裡,成天樂又一次進入反觀內照之境,元神自然出現。“耗子”已經告訴他,就要在這種狀態下守元神清明不失,然後達到恒常之態,才可以看到那第二步的修煉法訣。

  這第二步的修煉法訣與第一步不一樣。第一步的法訣其實就是“耗子”,需要“耗子”教成天樂,成天樂才能學到,而第二步法訣等於是“耗子”和成天樂同時得到的。巧合的事情就發生在這裡,因為整套法訣的總綱在第一步中,成天樂就算依次拿到以後所有的法訣,也不會清楚這是妖修之法。這是“耗子”唯一隱瞞他的地方。

  “耗子”絕對不算一位合格的修行上師,假如沒有成天樂這段時間在飯店中的修煉、能夠在反觀內照中元神出現,就算他去了山塘街也是拿不到第二步法訣的。這些東西,如果有一個明白的老師在,等修為到了地步是一點即透,可是“耗子”到最後才反應過來。既然它也不太靠譜,乾脆就讓成天樂自己先練第二步法訣了。

  法訣的第二步是一套“練氣術”,它並不是完整的一次性呈現的,而是每當成天樂修煉到一定境界時,便有相應的內容自然的出現在元神中。它是一種常人無法理解的資訊,既不是通常的聲音或圖像,但又包含了這些內容,仿佛是某種被喚醒的回憶,總之所謂的神念心印只可意會。

  當成天樂進入返觀內照之境、元神出現之時,該如何修煉自然就明白了。從現在起成天樂應該幹什麼?答案竟然是——什麼都不幹!那法訣“告訴”他,就是靜守元神之內景。要守到什麼程度為止呢,法訣卻沒有說,要追求的境界也是功到自然成。

  既然如此,成天樂就老老實實練功吧。看似什麼都沒做,但變化還是有的,他整個人變得越來越有精神,並不是亢奮,而是不知不覺中的容光煥發。他很少再感到困或者累,倦怠感仿佛從日常生活中遠離。人的心情是受身體影響的,在這樣一種身體狀態下心情也會舒暢愉悅,哪怕做最枯燥單調的事情感覺也會比平常舒暢。

  這一點效果已經非常難得了,哪怕只是日常生活中身心狀態的改變,這樣的修煉也是值得的,更何況還有後面難以想像的種種境界呢?每天夜裡,成天樂躺在那裡只要練功兩個小時,一整天都精神,在飯店裡打雜都打出樂趣來了。他的表現當然很討人喜歡,從老闆到廚師、服務員對他的印象都相當不錯,有什麼事情都能招呼他幫忙,當然也會看見他就開心。

  吳老闆說試用期工資每月一千,時間三個月到半年,具體多長要看表現云云,其實只是想讓成天樂安安心心多幹一陣子,到時候不願幹就走,反正打雜的可以再招。但是到後來,吳老闆卻想把他留下了,飯店裡有成天樂相當於有一個活寶啊,上哪再找這樣的打雜兼司機?

  第一個月領完工資,第二個月成天樂沒請假,老闆月末發了一千二,說是有兩百塊錢的獎勵、下個月還要給他漲工資,直接漲到一千五,三個月試用期滿就轉為正式員工云云。這是很簡單的小手段,希望成天樂總能看見點亮,自己願意繼續在飯店幹下去。

  這第二步法訣的修煉時間顯然比第一步長得多,成天樂在傳銷團夥裡呆了三十六天,而如今在飯店裡已經呆了兩個月了,除了平常工作中不知不覺的身心變化,他在修煉中的情境仿佛並沒有改變,仍是靜守元神之內景。

  日復一日做同樣一樣事情,或停留在看似完全不變的情境中,人們難免會覺得枯燥單調,但對於修煉而言,這是一種奇異的、不同于常人的體驗。其實人們在看似枯燥單調的事情中投入真正的心神之後,也可能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穫,不僅是得心應手的熟練也可能是心態境界的昇華。舉一個很簡單的例子,比如練書法臨貼。

  靜守元神之內景,就是為了讓初現的元神越來越清晰。漸漸的,就算成天樂不在夜間練功的時候,只要稍一凝神,就能體會到身體中任何一點細微的變化。修煉至此只是打下一個根基,其實各門各派都差不多,然後會有很多種變化。比如有人就可以在此基礎上去控制自己的骨骼肌肉甚至心跳呼吸與血液流動,去玩什麼苦行瑜伽等等,比現代社會健身房裡玩的可高明多了,也有很多神奇之處。

  當成天樂不用再去刻意觀守內景、而“內景”在一念之間也能自然呈現的時候,他終於體會到了“元氣”流轉。這麼長時間以來,“耗子”第一次在他修煉時主動說話了,它驚喜的叫道:“元氣!你能運轉元氣了!”

  其實不用“耗子”開口,成天樂也自然知道了新的法訣內容,因為境界終於到了。什麼是元氣,或者成天樂體會到的元氣是什麼?仿佛是一種流動的能量、也是一種煥發的生機。這能量並不是人們通常所理解的力量,而是生機之力。它就在四肢形骸之中,隨著靜守元神之內景達到極致恒常,漸漸體會到的,處於一種受滋養的狀態開始煥發與運行。成天樂還能感應到它循行的路線,宛如自成一個天地。

  第二步法訣之所以也稱一套練氣術,主旨就是在元神內景中去滋養元氣運行,它是妖修之法,從感悟天地、開啟靈智、元神出現入手,與道家修煉中煉精化氣的步驟不太一樣,但同樣是在運轉生機。這時候成天樂終於開口找“耗子”商量了,因為法訣中出現了他不太理解的內容,他問道:“耗子,什麼叫練氣即練形?”

  “耗子”答道:“修為至此,已經真正的超脫了族類。靜守元神之內景,元氣運轉於形骸之中,觀其循行變化,尋求與天地感應相合,這也是將來變化形體的基礎。”

  “耗子”的這番話回答得很玄妙但其實只有半截,它在解釋一個概念——為什麼妖類修煉到一定境界,只要它見過人,往往都會變化成人形呢?因為從元氣運行開始,與天地感應相合最融洽的路線就是人的經脈。身心的天地與身外的天地相呼應、滋養生機元氣運轉,從而改造原有的形體,這是練形的第一步。

  對於成天樂而言卻沒有這些講究,他本身就是個人,所以多少做的是無用功,就當是滋養元氣好了,所以耗子語焉不詳。

  成天樂又問道:“練氣即練形,為何又說是滋養壽元之道?”

  “耗子”想了一會兒才答道:“這很簡單啊,就是要讓你身體健康、神氣完足,才好繼續練功啊!後面的法訣還有那麼多,修煉的歲月還有那麼長,假如總是有病有災,你怎麼能練成呢?”這是大實話,卻隱瞞了最重要的內容。
space123 發表於 2012-12-16 14:14
第一部:如是我名 044、小橋流水,粉牆掩花窗

  妖修練形同時也是改變壽元之道,這才是真正的超脫族類。山野禽獸有很多壽命並不長,而修煉歲月長久,假如沒有感悟天地、元神出現、運轉生機這一步去改變壽元,還沒來得及練什麼,恐怕壽元就到盡頭了。所以對於妖修而言,練氣即練形、元氣化生機,這是必須的一步。

  妖修比人類修士要艱難的多,但萬弊總有一利,那就是練形成妖之後壽元往往很長久,而在其長久的生命中,也一直在持續的修煉壽元。但成天樂就算將這第二套法訣中的練氣術修煉到極致,如果沒有後面更高境界的修為,哪怕練一輩子也不能像妖怪那樣活幾百上千年,不過是五氣朝元、天年不減而已。

  練了也白練,白練他也練,但這樣也能讓一個人生機旺盛,只是以一個“人”的身份在走不必要的彎路而已,其中卻另有機緣。

  感覺到元氣運轉之後,法決所指引的,首先竟不是如何滋養元氣而是如何去收斂元神、元氣。成天樂雖不明白究竟,但也覺得這種練法不利於元神壯大、元氣充足,於是又很納悶的問“耗子”為什麼?而“耗子”則反問道:“成天樂,你在世上活了這麼久,發現誰有這樣的功夫了嗎,如果他們不施展出來的話?”

  成天樂答道:“我還真沒發現過。”

  “耗子”鄭重的說道:“修煉是一件很艱難的事情,功夫未成之時,難免有妖魔窺伺,首先就是不能讓人發現自己的秘密。不僅對誰也不能說,而且還要注意不能被人察覺,所以當修為到了元氣運轉之時,就要收斂起神氣,別人才不會發現啊。”

  成天樂恍然大悟道:“哦,原來如此!”

  在人間各派法訣中,也有“慧而不用”、“含神勿吐”等各種講究,但主要都是從利於修行的角度來說的,與成天樂這種練法完全不同。哪有元氣生機剛剛運轉,不以滋養為第一,反而先要去練習收斂?把它說穿了其實就三個字——斂妖氣!

  妖修混跡人間,通常不願意被發現,否則會引來很大的麻煩,所以在尚未變化之前就著重習練收斂妖氣。就像一個小偷還沒學怎麼偷東西,就先學怎麼跑路,有備無患嘛。那留下這套法訣的“前輩”,看來也是一位混跡人間多年的妖修高手,他考慮的很周全。

  成天樂渾身上下當然沒有半點妖氣,但如此習練也有一個很大的用處,就是只要他不當面施展手段,別人很難發現他在修煉妖訣。“耗子”刻意的提醒顯然也帶著私心,只要成天樂不暴露,別人也就發現不了,那麼成天樂也不會知道自己練的是妖修之法。

  元神在內守中壯大,元氣在收斂中滋養,這種身心的改變不知不覺中也由內而外。成天樂不僅精神煥發,而且說話辦事無形中也比以前自信得多,仿佛莫名就有了什麼底氣。這一天他在飯店幹活,那位總是白吃的花總又來吃飯了。吳小溪很不高興的撅著嘴嘟囔,暗地裡卻讓吳老闆訓了幾句,站在門角一副很委屈的樣子。

  成天樂也覺得有點不服氣,這花總憑什麼總是白吃白喝?更不應該惹吳小溪不高興!也許是為了幫小溪出氣,也許是最近旺盛的精力無處發洩,給包間裡送酒的時候,他竟然愣頭愣腦的問了一句:“花總,我見過你來很多次了,什麼時候吃飯能結一次賬啊?”

  旁邊的吳老闆臉色一變呵斥道:“成天樂,花總是我的朋友,朋友之間禮尚往來有什麼不可以的?傻小子不要亂說話!”

  成天樂也不知哪來的膽量,居然反駁道:“朋友之間禮尚往來是不錯啊,我也知道花總是老闆的朋友。但是老闆請了花總這麼多頓,我卻從來沒見過花總請老闆吃過一頓飯。”

  吳老闆做生氣狀,提高音調道:“你小子知道什麼?又怎麼知道花總沒請過我?”

  這時花總放下了酒杯,饒有興致的看了成天樂幾眼,朝吳老闆擺手道:“老弟啊,你也別生氣!這小夥子說的對啊,禮尚往來嗎,我在這裡吃了你這麼多頓,早就該回請你了,而且該好好的回請!……這樣吧,明天晚上在平江路混堂巷會所,我把整個會所都包下來專門請你。還有你這位小夥計,叫成天樂是吧,他也一定要去!”

  吳老闆連連擺手道:“花總何必這麼客氣呢,又何必和一個傻小子計較?”

  花總卻堅決說道:“這不是計較,而是理應如此。你這裡的飯菜,我都吃了這麼多頓了,難道我請你一次就不可以嗎?”

  吳老闆笑了:“可以可以,當然可以,既然這麼說,那就多謝花總的盛情了。”

  花總又一指成天樂道:“那就這麼說定了,明天晚上平江路混堂巷會所見,別忘了帶上他!”

  成天樂也沒想到自己一句氣話能說出這個結果,吳老闆方才看上去好像很生氣,但等到花總走後,他看著成天樂仿佛很開心又好似有點擔憂。成天樂有些不安的解釋了一句:“老闆,您剛才生氣了?但我說的都是實話啊,而且也是因為小溪她……”

  吳老闆此時又恢復了派頭十足的樣子,很瀟灑的一擺手道:“我怎麼會和你一般見識?再說了,你也是為我的面子才開的口,我幹嘛生氣呢?既然花總要請客,那就讓他請吧,我給他這個面子!……但是你明天跟我去,凡事得小心點。”

  成天樂又問道:“小心什麼呀?”

  吳老闆欲言又止道:“私人會所那種高檔場所,你別給我惹笑話。……其實有我在,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你不用擔心,到時候都聽我的就是了。”

  第二天下午五點鐘,飯店裡漸漸開始上客了,員工們忙碌起來。吳老闆穿了一身休閒服夾著個名牌手包,招呼成天樂道:“走,跟我赴宴去!”

  成天樂放下抹布就要跟他走,吳老闆卻搖頭道:“你去換套便裝,先把手洗乾淨,頭也好好梳梳,總得像個樣子!”

  成天樂有點納悶,以前老闆帶著他出門,總是要求他穿飯店制服,今天怎麼轉性子了?成天樂跟著老闆出門的時候,吳小溪問了一句:“老闆,馬上就吃飯了,你要去哪兒啊?”

  吳老闆用洪亮的嗓音大聲答道:“帶人去赴宴,花總包下一個會所專門請我!”這聲音讓整個大廳甚至包括二樓走廊上的人都聽見了。

  出了大門,成天樂問道:“老闆,開車嗎?”

  吳老闆搖了搖頭:“不用,走過去就行。”然後邁開大步前行。

  成天樂跟在後面又說了一句:“老闆,我幫你拿包!”吳老闆很滿意的把自己的包遞給了成天樂。成天樂沒有像吳老闆那樣用一隻胳膊夾著,而是用兩隻手在身前端著,一看就知道他是替前面的吳老闆拿包的。

  他們從觀前街顏家巷出發,穿過一條大街靈頓路,再經過大儒巷來到平江路。成天樂這才明白吳老闆為什麼不讓他開車?因為他們走過的是兩片相鄰的旅遊步行街區,無論怎麼開車路都有點蹩腳,還不如走過去更方便。看似不遠,但是步行的距離也不短,兩人走了近二十分鐘。

  平江路也是一條沿河而建的古街,在宋代蘇州城區地圖上就有這條街道,八百多年後的今天,現代的平江路與宋代地圖上格局相比基本沒有太大的改變。它的某些特點與山塘街是一樣的,主幹道水陸並行,沿途小橋流水環繞、粉牆格窗掩映,這一帶還有很多口古井。

  平江路兩側的橫巷也很有意思,很多也是石板路與小河並行的水巷,河道中的水波輕蕩,而腳下的各色石板散發著不同年代的氣息。但它與山塘街也有不一樣的地方,山塘街是閶門外商賈繁榮之地,平江路就是融合于蘇州城中的一個街區,在靜謐歷史中無聲無息沉澱的味道更濃,卻又更不易察覺。走在這裡就好像走在一首淺淺吟唱的詩詞中,走入意境仿佛又忘了意境,因為它就是平常的人煙所在。

  如今水鄉古鎮遊很熱門,比如周莊、烏鎮、同裡、木瀆,都是離市區很遠的所謂古鎮,相對獨立的分佈,有很多還被圍牆或柵欄圈起來賣票,去那裡看一看小橋流水人家,感覺確實與現代都市中的鋼筋水泥叢林大不一樣。但在蘇州卻用不著特意跑那麼遠,那些水鄉古鎮的風景精粹與文化元素隨處可見。平江路是其中最典型的代表,而且它就在城裡,吃完晚飯散散步很隨意就逛到了。

  有人可能只聽說過蘇州的園林,會奇怪城中怎麼還有那麼多沒聽說過的地方,而且總能逛出花樣來?“上有天堂下有蘇杭”這句話可不是白說的,沒辦法,這就是蘇州嘛!

  從大儒巷左轉進入平江路,前走不遠經過一口就在街道中間的古井,再右轉進入一條小巷,便是花總請客的會所地點。成天樂逛街的時候自然凝神入境,讓“耗子”也見見世面,路上還暗中告訴“耗子”今天是去赴宴的。剛剛拐進巷口,就聽“耗子”的聲音在腦海中悄然道:“不太對勁,這裡有法力變化!”
space123 發表於 2012-12-16 14:15
第一部:如是我名 045、宮燈美人,夢幻幾恍惚

  成天樂納悶道:“什麼法力變化?”

  “耗子”提醒道:“這可說不準,可能是地方特殊,可能是有什麼陣法,也可能是有高人在施法。外面的世界什麼稀奇沒有?還記得你上次在玄妙觀的事情嗎,差點連我都跟著你暈了。”

  成天樂有點擔憂起來,趕緊問道:“還是你懂得比我多,那我該怎麼辦呢?”

  “耗子”說道:“街上來來往往這麼多人,不也都沒事嗎?你不要去查探,注意好收斂神氣,只要不觸動什麼,自然也就沒事。哪怕真的是有高人施法,只要不被你撞破,人家也不會管你的。”

  成天樂:“如果真有高人施法的話,我倒是很感興趣啊,想見識見識。”

  “耗子”很鄭重的叮囑道:“有什麼可好奇的?等將來你也成了高人,這些就沒什麼了。忘了我說過的話嗎?你現在修煉未成,首先要學會在人群中隱藏形跡,不能讓人發現你的秘密。既然此地不對勁,我也得小心了,暫時不能再跟你說話了。”

  經過“耗子”這一番連蒙帶嚇,成天樂也小心翼翼斂藏神氣,不敢有任何疏忽,再配合他端包的樣子,真像是一個跟隨老闆出來赴宴的小夥計。在外人看來,他的確是個毫無異狀的普通人,但成天樂畢竟不是“一般人”,元神自然的感應還是有的。

  經過一座古色古香的老宅大門口,成天樂莫名有一種恍惚感,就似穿過了什麼無形的屏障、踏入到另外一個世界裡。但是再看看兩邊,仍然是那條老巷子,回頭還是熱熱鬧鬧的平江路,並無任何異常。繼續往前大概又走了一百多米,成天樂微微一怔,他在道旁又看見了一座古色古香的老宅大門。

  成天樂有點驚訝,因為這戶人家的大門與剛才看見的那座簡直就是一模一樣的!門楣上的花磚、門坊上的瓦當,還有建築的形制都是相同的。雖然相同年代、差不多規模的老宅子,建造格局都有類似的地方,大門差不多都這樣,但幾乎完全相同的情況多少也有些奇怪。

  這戶人家的大門是敞開著的,門前站了兩男兩女。男的穿著筆挺的黑西裝,長的英俊帥氣都是二十出頭,女的卻穿著很古典的旗袍,大約都是十七八歲的樣子,臉蛋和身材都是一流,站在那裡窈窕婀娜。他們離老遠就行禮招呼道:“吳老闆、成先生,花總恭候多時,快請進!”他們行禮的方式也很有意思,男的抱拳鞠躬,女的居然是側身萬福,就像電視劇裡演的那樣,總之雖有點不倫不類卻感覺十分有排場。

  進了大門,成天樂的感覺有點像劉姥姥進了大觀園。就算他不是考古學家,也能看出這是一座地道的古宅,至少也有好幾百年的歷史。很多人對所謂的古建有一個誤解,比如說宋代的廟宇,就認為建築上的東西都是宋朝的,其實完全不是這樣。

  除了那些被發掘出來的歷史遺跡,真正在使用中的歷史建築都是經過不斷維修的,特別是中國傳統的磚木結構建築。比如屋頂上的瓦片每年都要換幾片,瓦片下的椽子每過十幾年也要換幾根新的,牆上的粉壁要定期重新塗抹,那經受風吹雨打的窗格,每過一些年就要更換若干扇。這樣經過了幾百年之後,可能這個建築中有些結構已經完全不是當初的材料,否則它也沒法始終住人。

  但有一點,在這個過程中建築保持著原貌,就算那些更換了很多次的瓦片和窗櫺,也會帶著古老的氣息,哪怕它是新的。這樣的古跡仿佛是“活”的、生動的,就像一個人在成長,不斷生長出新的頭髮和指甲,就連骨骼肌肉也在新陳代謝中,但人還是那個人、有他的年紀。

  成天樂一踏進這裡,就有這樣的感覺,他仿佛覺得這個院落是“活”的、有它的生機運轉,在元神中的感應又有些恍惚如幻。

  這座宅子一共有六進,第一進天井正中有假山屏障、左側的帳房與右側的門房現在改造成了接待廳與門衛室。能將這樣一座古宅建成一座私人會所,其手筆令人驚歎,因為這不僅是把宅子買下來的事情,還要經過文物管理部門的批准,任何修繕和改造,既不能破壞古宅的格局和原貌,但又要達到會所功能的要求,其費用高的驚人。

  那麼這裡的消費當然也是貴的驚人,花總今天將整個會所都包下來只招待吳老闆,就這一頓飯,恐怕也抵得上他在吳老闆那裡白吃好幾年了。

  在前廳的接待員和一字排開的保安的躬身問候中,他們走進了第二重院落,四面窗櫺上的雕花是世間的各種山水、動物、歷史典故,奇趣各異,就連屋簷下廊柱上的彩繪木雕也是精美無比。眼光向四周掃上一圈,仿佛就是在參觀一個小型的藝術展覽館。

  進入第三重院落,兩側放置著精美的石雕荷花池,池中種著盛開的睡蓮,荷花池畔一左一右各站著四位身著宮裝的姑娘。天雖然還沒黑,她們已點上了八角宮燈,每人手提一盞。宮燈的罩紗上是手繪的古代美人圖,圖上還有題詞,標示了這些美人的身份與典故。

  八盞宮燈六十四面、罩紗上總共六十四幅美人圖,玉環、飛燕、西施、貂蟬自不必說,還有很多人成天樂都沒聽說過,他掃了幾眼,大約看到的是綠珠、玄機、小婉、香君、褒姒、師師、夏姬、妲己等……。

  在六十四幅宮燈美人圖的簇擁下走進第四重院落,正面是一個穿堂、古典式的帽翅廳,原是主人會見客人、談書論藝的地方,現在被改造成了一間很大的會客休息室。只有這家會所的至尊VIP會員,才能穿過這裡進入後面的消費場所。對於外界來說,會所最後面是一個完全私密的享受空間,也許就是曹雪芹所寫的“紅塵中一、二等富貴風流之地”,只不過它是當代的。

  進入第五重院落,正房和廂房都是兩層樓,轉圈的樑柱上雕著十二隻形態各異的彩鳳,在古代這裡應該是內眷居住的後宅。正面的二樓就是內宅的主廳,花總設的宴席就在那裡,而他自己正站在院落的中間抱拳道:“吳老闆,你真是守信,果然帶著小夥計來了!我剛才正準備到大門外迎接呢,結果你倒是先進來了,失禮啊失禮!”

  吳老闆笑了:“能吃這樣一頓宴席,吳某也是大開眼界,終於見識了花總的手段!是我自己來早了,簡直有些迫不及待啊。”

  說話間花總將兩位客人迎上了二樓,偌大的廳堂竟然沒有柱子,抬頭再看房梁,原來這是一種古典花籃廳的結構,梁上有四根假柱短垂,末端雕成懸籃的形狀。兩側通往偏房的地方放著花梨木雕屏風,一面四扇,合起來正好是一幅八仙過海圖。廳中只放了一張圓桌,桌面是一整塊天然山水紋雲石。

  三個人吃飯,桌邊卻放了十二個座位,三張靠背椅和九個花鼓形圓凳,圓凳圍繞著每張椅子左右和後面各一個。還沒有上菜,桌上放的是茶點。客到即開席,幾人坐下之後,花總輕輕一擊掌,窗外忽然傳來一陣悅耳的絲竹之聲。成天樂扭頭向外看去,又吃了一驚,二樓後面的雕花排窗是開著的,這座宅子的第六進院落是個小巧精緻的後花園。

  蘇州的很多園林其實都是故宅庭園,在不大的空間內設計出幽深多變的景致,與園外那些水鄉小巷的韻味是一致的。這個後花園已是宅子的最後一重院落,外面就是另一條巷子邊的河道,也是過去行船的水巷。院內開了一條人工的小河道引水進來,從而佈置出小橋回廊、假山亭台、水榭蓮池。

  池塘邊停著一艘畫舫,這舫船是開不走的,就是園中的一處裝飾。現在畫舫上的窗戶全部打開了,可以看見裡面坐著一隊樂師,男男女女皆著古裝,身前懷中琴瑟琵琶俱全,正在那裡吹拉撥彈。這頓飯好大的排場,還有這樣一支樂隊在窗外樓下的園林中演奏,場面如此其實吃什麼已經不重要了。

  隨著絲竹之音,首先上來的不是“菜”而是“人”。只見九位姑娘從兩側樓梯魚貫而上,姿容各異皆極豔妍,先向眾人行禮問候,再於花鼓圓凳上落座,正好每人身邊三位——人再多就坐不下了!

  坐在吳老闆身邊的三位姑娘裝束很有意思,並不完全的是古典式的,左邊那位穿的是緊身背心、超短裙,肌膚是眩目的嫩白;右邊那位裝著低胸晚禮服,乳溝是誘人的深奧;後面那位穿的是宮裝長裙,秀髮披散卻沒有挽起宮簪。這樣幾位姑娘同時出現,看上去有極強的違和衝突感,就像是從不同的地方穿越而來,但在此享受鶯聲軟語的客人卻是不會介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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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如是我名 046、八仙水席,沾唇洗尚香

  成天樂身邊的三個姑娘打扮也差不多,但他坐下之後已經傻眼了,只是愣愣的看著吳老闆那邊,雖然出過國、遊歷過歐洲各地,但也沒見過這種世面啊。花總說了一句:“開席之前,先請品茶。吳老闆,請!”

  左邊的姑娘提壺斟茶,右邊的姑娘把盞接住,纖纖素手已將一杯溫熱的清茶送到了嘴邊,後面那位姑娘正在柔柔的給吳老闆掐肩捶背。成天樂還在那裡傻看著,卻沒注意到一杯帶著清幽香氣的綠茶也送到了自己嘴邊,吳老闆咳嗽一聲、瞪了他一眼道:“成天樂,發什麼愣啊?喝茶!”

  成天樂這才反應過來,這被人伺候的感覺雖然有點不適應,但也挺舒服的,下意識的開口飲茶,只覺一股清香潤開唇齒、沁入心脾,而後面那雙小手在他的肩上連捏帶摸,也是無比的受用。

  品茶只是為了餐前清口,緊接著茶點撤去,上來了八盤涼碟,是蘇州傳統的“素水八仙”——茭白、蓮藕、水芹、芡實、慈菇、荸薺、蓴菜、菱角,雖然全是素菜但卻不是素做,澆的淡汁、浸的湯鹵各異,盡皆美味。成天樂可以自己吃,更可以讓別人喂著吃,只要用筷子點一下,自會有人起身給他夾好,或者換一種喂法也可以。

  成天樂剛開始表現的挺老實,或者說在這種場合有點木訥。他本來就不是主客,只不過是陪同吳老闆來做個見證的跟班,當然也有點不好放開。不過吳老闆倒是放的很開,各種溫柔享受來者不拒,成天樂則老老實實的自己吃菜。他此刻心裡在想什麼呢?恐怕誰猜不到,他第一念想到的竟然是吳小溪!

  不要誤會,他不是把身邊的姑娘想成了吳小溪,而是看著吳老闆的樣子,忍不住在那裡琢磨——“假如小溪看見他老爹在外面這麼‘花天酒地’,會不會生氣啊?”緊接著又想到那家飯店只有吳燕青這個老闆,卻沒聽說過有老闆娘,據說小溪她娘很早就去世了。然後他又在想——“男人出來應酬嘛,這些也沒什麼。”

  也真難為成天樂,坐在這桌上還在想那些。上完素水八仙之後,就是熱的主菜了。通常的酒席上都有魚,可是成天樂卻從來卻沒見過哪一桌席面會同時上八盤魚,每一種魚都不一樣、做法也各不相同,分別是花鱖、江刀、石首、白條、鱗鰣、斑鱸、河豚、銀絲。

  今天這一席是“蘇州水席”,所謂“水席”不是流水席的意思,就像做篇文章總有一個主題,這一桌酒席的主題就是“水”,所以上的全是水產。三個人哪吃得下這麼多魚?但在這種宴席上也不可能把菜吃完,每盤魚只是動幾筷子嘗幾口而已,品的就是那種滋味。只要用筷子指一下,就會有人把每種魚最值得吃的肉剔好,放到盤裡或喂到嘴邊。

  有菜怎可無酒?這裡的酒沒有商標,裝在精雅的粉彩瓷壺中,只要說一聲“酒”,自有姑娘給斟上或含酒渡到唇邊。左右兩位姑娘一人斟酒一人夾菜,斟酒的姑娘一口菜都不吃,而夾菜的姑娘也是一口酒都不喝,這樣才叫“原汁原味”嘛。

  成天樂一開始沒喝酒,因為他只顧著吃菜了。這麼多好吃的菜啊,可不能浪費了,他吃得那個香啊!上這種席面只顧埋頭大吃,一邊吃一邊還在琢磨別的心思,在這家會所的客人中恐怕也只見過成天樂一個。

  見此情景,花總咳嗽一聲道:“吳老闆,你的夥計好像不滿意這裡的酒,我們要再換一種酒嗎?”

  正在吃魚的成天樂怔了怔才意識到花總是在說自己,吳老闆有些不滿的哼了一聲道:“成天樂,不要光顧著吃!在我的飯店裡難道沒吃過好東西嗎?……喝酒,這麼好的酒,你替我多敬花總幾杯!”

  哦,喝酒也是工作,跟吳老闆來就是要替老闆多敬花總幾杯酒,那成天樂就開喝了。這酒不是白酒,呈琥珀金色,入口極佳。成天樂終於明白為什麼古人要用“瓊漿玉液”來形容酒,他的感覺只有一個字——香,再也找不到更好的形容詞了。

  幾杯酒下肚,身上漸漸發熱,好似腦袋也變清醒、思維也開始活躍起來了,他不再像剛才那麼拘謹,在酒桌上的話也多了,仿佛膽子也變大了。就算沒有人問他什麼,他也會主動開口了。這時又上菜了,成天樂瞪大眼睛道:“哇,烏龜也能殺出蛋來,太不容易了!……花總啊,我替老闆再敬你一杯,謝謝你這麼好的宴席!”

  剛上來的這道菜是巴掌大小的烏龜,把腹甲去掉只留背殼,翻過來熏炙調汁做熟,連殼一起端上來,就像一隻只小碗盛好的烏龜肉。烏龜肉倒也沒什麼太稀奇,難得的是每只烏龜裡都帶著一串大小不等的金黃色圓形蛋花!這場面成天樂好似只在趙本山演的某個小品裡見過,但那個“扯蛋”的小品裡殺出的是甲魚蛋,而這烏龜可比甲魚好吃多了。

  成天樂喝著酒就聊起自己看過的那個小品,他是真心的在讚歎這道菜,但聽起來多少卻有點像在諷刺。身邊的姑娘掩口微笑,而花總也笑道:“好吃你就多吃點,將進酒,杯莫停……”

  成天樂漸漸喝的有點亢奮了,覺得窗外畫舫上的樂曲越來越動聽,又問道:“花總,有演出嗎?”

  在他的印象中,很多上檔次的大飯店在客人用餐時都會有才藝表演,何況是這樣的高檔會所呢,有絲竹怎可無歌舞?這話聽起來有點像提要求的意思,花總呵呵笑出了聲,擊掌道:“洞蕭聲中無長袖善卷,怎可盡興?”

  成天樂已經有點喝多了,沒太聽明白花總說的是什麼意思,但也知道那是讓歌舞演出開始。果然窗外的樂曲聲一變,洞蕭聲起輕揚婉轉,有一對穿著半透明貼身絲衣的姑娘竟然腳踏水面走到了池塘的中間。洞蕭聲中響板又起,那兩名女子翩翩起舞,長袖亂拂香霧四散,腰肢柳轉美不勝收。

  吃飯時花總的座位正對著後窗,吳老闆和成天樂則是一左一右,樓上的聯排雕花長窗都是敞開的,只要一扭頭就能看見後花園裡的情形,居高臨下觀賞的特別清楚。成天樂揉了揉眼睛有點不敢置信,隨即想到那池塘水面下一定搭了一個反光的舞臺,正好可以貼著水面,在上面行走還能濺起水花,但是從樓上卻不太容易看清,恍惚以為舞女就走在水面上

  就算沒喝酒,成天樂也感覺有點醉了。一邊吃菜一邊看歌舞,酒不知不覺中喝得越來越多,他也放開了,在椅子上舒舒服服的坐好,懶得自己夾菜端杯,手腳也開始不老實起來。滿臂軟玉溫香、又品噓暖呵柔,他在心裡想的還挺好——花總已經花了錢包下會所請這頓飯,如果不好好享受,也未免辜負人家的一番心意。

  陽澄湖就在蘇州,而且時令也近中秋,既然是“蘇州水席”怎能少得了大閘蟹?歌舞聲中又上了一盤蟹膏,這盤菜還有個名字,取自《紅樓夢》中賈寶玉的一句詩——“橫行公子卻無腸”。上來一看果然無腸,連肉都沒有,它是把蟹腿蟹腹全部去掉,將公蟹膏和母蟹黃一起做好,在蟹殼裡端上來。

  成天樂也學會享受了,自己不動手,讓身邊的姑娘用小勺舀好,含在唇邊喂著吃,也不知道他吃的是蟹膏還是軟香唇膏。這場面真是應了《紅樓夢》裡的那首詩——

  持螯更喜桂陰涼,潑醋擂薑興欲狂。

  饕餮王孫應有酒,橫行公子卻無腸。

  臍間積冷饞忘忌,指上沾腥洗尚香。

  原為世人美口腹,坡仙曾笑一生忙。

  窗外天色已暗,成天樂也是醉眼迷離,酒意上來了人卻覺得很興奮。只見後花園的池塘邊有幾棵枇杷樹,樹上掛起了八盞八角宮燈,正是來的路上看見的那八位姑娘手中提的。此刻微風吹拂燈上的罩紗,畫中的美人仿佛是活了,就像要從燈紗上飛出來似的。看見這些宮燈,成天樂的心神仿佛也跟著飄動。

  這時席上已經開始撤盤子,又上果品茶點了,菜吃得差不多了,酒還在繼續喝。花總突然問道:“小夥子,你可知道那八盞宮燈的講究?待會兒你可以讓姑娘端著酒,到花園裡逛逛,如果有興致的話,就摘走一盞燈。”

  成天樂好奇的問道:“吃完飯我還真想進花園逛逛,那宮燈有什麼講究?”

  花總笑得有些神秘、有些曖昧、有些得意道:“每盞燈上都畫了八位著名的古代美人,各具風情特色,只有你想不到的,沒有你不喜歡的!你只要摘下一盞燈,自會有人帶你去客房休息。然後把那盞燈掛好仔細看,你看中哪幅畫中的美人,那位美人就會從燈上下來陪你喝酒,想怎麼喝就怎麼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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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如是我名 047、黃粱一瓠, 徒笑此生忙

  花總說的已經是醉話了,吳老闆卻有些畫蛇添足的解釋了一句:“這家會所後園的八盞宮燈,上面畫的古代美人,都有氣質容貌神似的姑娘做同樣的打扮陪酒,就看你喜歡什麼樣的。”

  成天樂又追問道:“宮燈只有八盞,假如不夠客人挑的怎麼辦?”

  花總哈哈笑道:“這家會所的後宅,每次招待的客人從未超過八個,今天只有我們三人。小夥子,你就感謝吳老闆吧,要不是你說那番話,讓你來見證一下我是怎麼請的吳老闆?否則你在飯店打一輩子工,也沒機會見識這些!”

  這話有點寒磣成天樂的意思了,但說的也是實話,讓人不服氣都不行。別說飯店裡的打雜,大多數人一輩子也沒見識過這樣一頓酒席。成天樂倒也不生氣,只是在心裡直歎氣,他原先在某些方面還是挺得意的,自詡連歐洲的紅燈區都逛過,可如今這麼一對比,他在歐洲逛過的紅燈區簡直就是蠻荒不毛之地嘛、一點意思都沒有了!

  成天樂帶著酒意,原本的厚臉皮此刻更厚,又問道:“每盞燈上都有八幅美人圖,我要是都點了呢?”

  花總的笑聲顯得更為爽朗:“那這八位元美人都會來陪你的,小夥子,就看你自己的身體能不能吃得消了!”

  成天樂這人想事情本來就直接,腦袋不愛帶拐彎的,現在又喝多了,自然更加乾脆。他當即把筷子一放道:“姑娘們,端上酒!走,逛窯子去!”

  他身後那位宮裝姑娘柔聲提醒了一句:“成先生,是逛園子!”

  成天樂倒並非是好色之徒,此刻也不是色心大發。在取得第二步修煉法訣、得到練氣之術後,他已經瞭解一件事。前陣子在傳銷團夥中那段本能欲望勃發的難熬經歷,實際上也是修煉中的一種考驗,被稱為“色()欲劫”。所謂色()欲不僅指男女之欲,這世間萬物能令人動心之衝動,皆稱為色()欲,比如成天樂那段時間也感覺特別饞。但其中最重要、最強烈、最本能的衝動還是男女之欲。

  他在傳銷團夥那段日子,已經不知不覺度過“色()欲劫”的考驗了。有意思的是,度過此劫並非意味著就從此無欲,假如原先是個好色之徒,可能同樣還是個好色之徒,所區別的就是他在修煉時的心神不會隨欲望衝擊而散失,總能保持清晰的心智。但真正的好色之徒想度過這種考驗是非常難的,假如不改變心性的話幾乎是不可能。更有意思的是,看似無欲之人也未必能度過,比如一個太監在修煉中同樣很難過得了色()欲劫,有很多障礙是心理上的或者心境上的。

  成天樂是色()欲劫已渡的“妖修高人”,照說應該不會為這場面而神魂顛倒、迷失心智,但他畢竟喝多了,而且不知道自己喝的是什麼酒,要去逛園子也很正常。既然到了這個場合,誰不想見識一下花總所說的事情是真是假呢,否則不是白來一趟嗎?

  成天樂在姑娘的摻扶中下樓,吳老闆也沒阻止,只是咳嗽一聲道:“成天樂,花總盛情難卻,你該享受就享受,但注意點,別鬧笑話!”

  成天樂答應一聲便下了樓,進了園子晃悠悠的從回廊上逛過去,來到池塘邊一株枇杷樹下,順手摘了一盞宮燈。燈立刻就被那位宮裝姑娘接了過去,另外兩位姑娘一人捧酒,一人扶著成天樂,將他又領上了二樓。卻不是進主廳用餐,而是從屏風後走到側面,進了一間佈置的非常精雅的客房。

  螺細大床、煙羅錦帳、繡榻軟被,一切都是古色古香,然而房內卻有裝修得非常現代豪華的衛生間,浴缸也非常大。成天樂自己上了個洗手間,沒讓姑娘扶著進去,用冷水洗了把臉走出來,只見宮燈已在房內掛好。那三位姑娘都用一種好奇的眼神看著他,仿佛是在無聲的詢問他要點宮燈上的哪一位古代美人?

  嗯?姑娘們的眼神似乎還有一點點幽怨。想想也對啊,三位美女就在眼前,成天樂還要在燈上點美人嗎?不過說句實話,只要客人來到這裡,恐怕都會點的,不僅是因為好奇而且感覺也不一樣,大不了連這三位姑娘一起留下便是,反正屋裡的地方足夠大。

  姑娘們在房中又斟上了酒,成天樂滿飲一杯,順手一指宮燈上的某幅畫。他並沒真的把八幅畫上的美人都點出來,只是點其中一幅驗證一下花總所說的話。醉眼朦朧中,他依稀看見自己點的是妲己……然後“妲已”就進來了,門也關上了、帳子也放下了,再然後……他就什麼都不記得了!

  ……

  不是成天樂不好意思說才事後故意不提,也不是想隱瞞自己做過什麼荒唐事,他真的是不記得了。那天晚上最後的、朦朧的記憶,好像是在床上抱著“妲已”,但又不是那麼真切,等到再一睜眼,他已經躺在宿舍裡自己那張床上,懷裡抱著一根細長光嫩的瓠子。

  “瓠”這個字念“護”,瓠子又叫瓠瓜、細葫蘆,是一種南方菜,北方比較少見。它形狀細長,表面還有很柔的一層絨毛,看上去很是嫩潤。成天樂醒來的時候,無論如何也沒想到會是這樣的場景!他明明在會所客房抱著妲已呢,怎麼一睜眼就回到了宿舍,妲已還變成了瓠子?

  再一看時間,已經是上午九點多鐘了。他皺著眉頭努力去回憶,卻根本想不起來自己是怎麼回宿舍的?看來昨天晚上是喝醉了,醉得都不省人事了,他到底幹了什麼呢?朦朦朧朧又覺得自己好像什麼都沒幹!趕緊凝神入境去呼喚“耗子”。

  可他卻突然覺得一陣暈眩,就像要再度醉倒的樣子。還好成天樂畢竟有修為,立刻行功入極靜,再由極靜入內景而守,元氣流轉,漸漸將神識中那昏沉的感覺驅散,過了好久才恢復了“正常”。所謂的正常指的也僅是普通人的正常,沒有宿醉後的頭痛暈眩或身體無力,意識很清醒,全身也沒什麼不適。但這並非是成天樂正常的狀態,他平時都是充滿活力毫不倦怠的,現在卻有些元神恍惚。

  終於能夠喚出“耗子”,成天樂迫不及待的問道:“耗子,昨天晚上後來又發生了什麼事,我怎麼什麼都不記得了?從哪兒又抱了根瓠子回來?”

  “耗子”的聲音也有些迷迷糊糊,它很委屈的說道:“什麼瓠子啊?你一喝酒就把我給忘了,也沒有再凝神入境,後來就好像我都跟著你喝醉了,到現在才剛被你叫醒。你到底喝了多少酒啊?連神識都迷糊了,要不是剛才運轉元氣煉形,我都醒不過來。”

  看來在內景中運轉元氣、洗煉形神,居然對醒酒也很有效果,但再耗下去時間就太晚了。他上班已經遲到了,眼看又要到中午飯店忙的時候,趕緊爬起來去工作。走在路上,成天樂心裡還惴惴不安,不知道會挨老闆怎樣的批評?——跟著老闆出去吃頓飯,竟然喝成這個醉樣,實在太丟人了!

  到了飯店,吳老闆卻不在。一見成天樂進廚房,大家都圍過來很好奇的問道:“昨天怎麼樣?花總請老闆究竟是什麼場面啊?私人會所裡面都有什麼講究啊?有小姐嗎?……”

  成天樂卻一把抓住同屋的宋春來問道:“我昨天是怎麼回來的?”

  宋春來皺眉道:“你還好意思問!十一點多鐘的時候老闆打電話,叫了三個人把你從平江路給架回來的。你就跟個醉貓似的,走路腳都拖地了,費了我們好大的勁!”

  成天樂驚訝道:“十一點多鐘?我回來的那麼早!還沒到後半夜?”

  宋春來:“五點鐘出門,十一點多鐘才回來,一頓飯吃這麼長時間還不夠啊?”

  成天樂:“那根瓠子是怎麼回事?”

  宋春來有些生氣的說道:“你還好意思問?都醉成那樣了,還抱著一根瓠子不撒手!怎麼勸都不聽啊,就像是什麼寶貝生怕被別人偷了似的!”

  樊師傅也湊過來,掂著炒勺敲了成天樂的腦袋一下,好氣又好笑的說道:“你是去吃飯啊、還是去做飯啊?是不是職業習慣發作,到了餐廳就想進廚房,把人家廚房還沒做的菜給抱回來了?這頓飯究竟是怎麼回事,老闆今天沒來,一大早我們都在這好奇呢,就想等你來說說。”

  這話說得成天樂又迷糊了,他明明記得最後進的是客房啊,難道後來還進了廚房?那樣的話丟人可丟大了!只得紅著臉解釋道:“真不好意思,昨天喝太多了,我就記得吃完飯逛花園,卻怎麼也想不起後來的事。”

  宋春來又說道:“是啊,醉鬼見過,可我還真沒見過你那種醉鬼,差點就想送醫院。但老闆說你沒關係,要我們把你弄回來休息就好。還說你累了,可能不能來上班,就算給你放假。沒想到你中午就來了,我看你現在這樣子挺精神的呀,酒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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