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修真] 驚門 作者:徐公子勝治 (已完結)

 
ja3260 2012-7-25 13:39:11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69 609180
space123 發表於 2012-12-16 14:16
第一部:如是我名 048、風吹酒醒,瑟瑟猶未知

  這時吳小溪聽見動靜也溜進廚房,一見成天樂就抓住他問道:“你們昨天到底吃的什麼飯啊?花總包的私人會所究竟怎麼樣?快給大家講講!”

  成天樂回想起昨天晚上的經歷,確實令人歎為觀止啊,換誰都會有吹牛的心思。況且他也用不著吹牛,只要如實說出來,就足夠令飯店裡這些員工目瞪口呆。但有些事情在吳小溪面前卻不好說出來,而且三言兩語也講不完。他眨了眨眼睛道:“太氣派了,我們老闆太有面子了,反正我是從來沒吃過那樣的飯。”

  樊師傅問道:“你這小子說話真讓人著急,做的到底都是什麼菜啊?”

  成天樂:“是蘇州水席,重點還不是菜,反正三言兩語是說不完的,等下午再慢慢講吧。”

  樊師傅一揮炒勺道:“都散了、散了,大家先幹活去。等下午休息的時候再聽成天樂慢慢講,我也想知道那會所裡的蘇州水席是怎麼做的?”

  等到下午三點多鐘,飯店裡的事情終於告一段落,閑下來的眾人都圍坐在散客大廳裡,聽成天樂講昨天赴宴的經過。成天樂講故事的口才很不錯,曾在傳銷團夥天天聽臺上的講師忽悠,也不是沒有收穫,時間長了,他似乎也變得能說會道了。而且他也不需要添油加醋,只要老老實實的講出來,就能引發眾人一陣又一陣的驚歎。

  看見眾人的表情,成天樂也很來勁,說得是眉飛色舞。不過他還是在吳小溪面前打了點埋伏,比如在酒桌上身邊三位元姑娘是怎麼“服務”的,還有掛在園子裡的宮燈是什麼涵義、後來他又摘了一盞宮燈做了什麼?這些都沒有說出來。饒是如此,這頓飯也是太誇張了,有點超出眾人的想像力,花總竟然能包下那樣一座會所專門請吳老闆!

  宋春來歎著氣說道:“我要是也能吃那麼一頓宴席,一輩子也就值了啊!”

  樊師傅敲了他的腦袋一下:“瞧你這點出息!不就是一頓飯嗎?小樂昨天不是跟老闆去吃了嗎?吃了就吃了,還能管一輩子?你在飯店好好幹,下次老闆帶你去不就是了?年輕人,來日方長,不要只有這麼點眼光!”說完又歎了口氣道,“不知道那家會所的大廚是什麼人?我看他們主要是捨得用料,只要把料都備齊了,在這裡我也能做那一頓蘇州水席,未必比那什麼高檔會所差。”

  吳小溪一直瞪大眼睛聽著,也是一臉驚歎的表情,這時才插話道:“樊師傅,你的手藝當然不會比人家差,但那一頓飯,吃得可不是飯啊!……宋春來,真要講出息的話,以後可不是被別人請,而是一高興就請別人!”

  眾廚師和服務員都愣住了,但又不得不承認吳小溪的話很有道理。這頓飯再怎麼誇張,它也是別人請的。既然花總能這樣請吳老闆,等將來自己出息了,怎麼就不能同樣去請客呢?想到這裡,成天樂也在傻傻的憧憬,將來說不定有一天自己也能包下那樣一家會所,請客人好好的享受。假如客人是宋春來的話,那就先灌醉了,也給他一根瓠子抱著回去。

  別人也許只是想想而已,但成天樂卻想得很認真,因為他有自己心底的秘密,假如將來修煉了所有的法決,成了世上真正的高人,未嘗不可實現這樣的願望啊?

  花總請吳老闆的這頓飯,被這些員工們議論了好幾天,哪怕過去很久之後再想起來,服務員和廚師們也是羡慕不已,成了一個津津樂道的話題,仿佛他們都是成天樂。有的服務員和朋友吹牛時,乾脆就說成了是自己的經歷,那感覺仿佛也十分有面子。

  吳老闆第二天來飯店了,他早上又去買菜了,但這次卻沒帶成天樂而是叫了另外一個服務員,是他自己開的車。成天樂一見到吳老闆就問道:“老闆,今天怎麼不讓我給您開車了?”他心中一直有些不安,前天醉成那樣還抱了根瓠子回來,未免太丟人了,老闆出門前可是一再叮囑他不要鬧笑話啊。

  不料吳老闆看見成天樂卻很驚訝,瞪著眼睛盯著他道:“你今天怎麼起這麼早?我還聽小溪說,你昨天上午就來上班了。我已經打過招呼了,可以給你放兩天假好好休息,身體不舒服的話就不用這麼拼命,傳出去還以為我們飯店虐待員工呢!”

  成天樂趕忙解釋道:“老闆,我不累,一點都不累!不就是喝頓酒嘛,第二天睡到中午才起來,今天還請假的話,那多不好意思?”

  吳老板眼中有疑惑之色閃過,仍然勸道:“你這個傻小子,真不是一般的傻!我是老闆,要你休息你就休息,不扣你工資、獎金也照發。我都這麼說了,你難道真的不累嗎?”

  這時樊師傅湊過來道:“年輕人火力壯、身體棒,偶爾喝多一次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倒是老闆你要注意保重身體。”又朝成天樂道,“小夥子,這是老闆對你的關心,酒色傷身啊,以後一定要注意!累的話就趕緊回去休息,老闆都說了不扣你獎金。”

  成天樂卻道:“我昨天上午有些暈,但後來就好了,昨天晚上睡了一大覺,今天真的是一點不累了。假如喝頓酒就歇兩天,下次也不好意思再讓老闆帶我出去了。”

  吳老闆看著成天樂不知在想些什麼,突然道:“成天樂,跟我到辦公室來,我有話要問你。”

  在廚房通往後門的旁邊,吳老闆有一間不大的辦公室,但他平常根本不在這裡“辦公”,這裡有兩張桌子,另一張桌子是給財會用的。來到辦公室把門關上,吳老闆坐在自己的板台後面,讓成天樂也坐好,就這麼看了他半天。成天樂被老闆看的心裡有點發毛,終於忍不住問道:“老闆,你到底有什麼話要問我啊?”

  吳燕青不動聲色的問道:“成天樂,我對你怎麼樣?”

  成天樂有些不解的答道:“老闆對我當然好了,很好很好!主動給我漲工資,還帶我出去長見識。不說別的,就是前天那頓飯,我就是攢幾年的工資自己也吃不起啊!都是沾老闆您的光。”

  吳老闆的表情本來很嚴肅,此刻也被成天樂逗笑了,他笑了笑說道:“你說前天晚上?那可不僅是花錢的事!……你為了我的面子開口擠兌花總,說起來我還得謝謝你呢!”然後又面容一肅道,“既然如此,你有事情是不是不該瞞著我?假如你有什麼秘密就告訴我,我不會責怪你的,也可以就當做不知道。”

  成天樂愣了愣,心念一瞬間轉的飛快,難道吳老闆察覺了什麼不對勁、還是自己那天喝多了之後亂說了什麼話?他只有兩個“秘密”,一是被騙進傳銷團夥裡的經歷,來的時候就隱瞞了,後來又被那個李警官一嚇,更是再也不敢說了。而且當時吳老闆還無意中給他圓了謊,現在再說出來,不是連老闆也賣了嗎?

  第二個秘密當然就是修煉法訣的事情,“耗子”一再叮囑他修煉未成之時千萬不要告訴任何人,也要小心別被人發現。所謂“修煉未成”,就是指成天樂還沒練成所有的七步法訣。但這兩件事都是成天樂的私人隱秘,而吳燕青只是他打工飯店的老闆,就算對他很好,于情於理他都沒有必要一定告訴他。

  但成天樂也不記得自己那天喝醉後的情況,只能試探著反問道:“沒有啊,我沒有什麼不應該的秘密瞞著老闆,難道是因為那天我喝醉了、胡說了什麼嗎?”

  吳老闆欲言又止道:“那倒沒有!……成天樂,你抱回來的那根瓠子哪去了?”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成天樂這兩天一直為這事鬧心呢,原來老闆果然是嫌他鬧了笑話,只得紅著臉解釋道:“對不起,我真的喝多了,不記得後來是怎麼回事。……至於那根瓠子嘛,也不能浪費,今天中午拿廚房讓樊師傅做湯喝了。花總既然連那樣的酒席都請了,不會在乎我帶走的一根瓠子吧?”

  吳老闆的神情一時變得有些古怪道:“你吃了?好吧,吃了也好!……我沒事了,你出去忙吧。”

  成天樂推門出去,吳燕青還坐在那裡看著他的背影。邁步出門的這一瞬間,成天樂突然有一種奇妙的感應,仿佛似曾相識。第一天到這家飯店應聘時,眾人說話間吳老闆突然進門,成天樂感覺自己的五臟六腑甚都仿佛被某種目光掃過,當時就像是閃瞬即逝的錯覺,如今的感應仍然像是錯覺。——這吳老闆的眼神好犀利啊,只是他平常不這麼看人。

  成天樂所修的練氣術還可以醒酒,而且能讓身輕體健、精神煥發,就沖這一點,也值得他每日堅持不懈的習練下去。元神在內守中壯大、元氣在收斂中滋養,假如他是妖修的話,此刻已超脫族類、形神正在不知不覺的轉變中。
space123 發表於 2012-12-16 14:16
第一部:如是我名 049、行功無跡,窗外夜行人

  妖修可能化為人形、也可能不化為人形,但是化為人形對修煉最為有利。只有極少數天生的瑞獸,化為人形之後還保留了特異的原身,其他絕大部分妖類都會在幻化人形之後追求直接修煉人身,脫胎換骨達到形神的第二次蛻變。就算那些保留了特異原身的瑞獸,往往也會修煉人身。

  然而世間萬物千姿百態也千奇百怪,不能一概而論。比如很多深潭巨澤中的水族修煉有成,往往會化蛟成龍,這對於它們而言,也是利於修行的一種方式。而且並非所有的妖類都曾見過人,就算偶爾見過人也並不一定都能悟出來,這樣的妖類也可以繼續修煉,隨著修煉的方式和心境的變化,原身會發生變異,至於變成什麼樣子那就誰也不清楚了,也許會成為世間強大的異獸。

  更有意思的是,就算化蛟成龍的強大水族,也可能會化為人形修煉。很多妖類都是自發感悟到這一步的,在此之前可能已修煉了漫長的時間。而成天樂得到的這套法訣是妖修傳承指引,可以讓世間妖物修煉少走彎路。法訣第二步的練氣術就是在改造形體,向著幻化人形努力,但對於成天樂而言倒沒這個必要了。

  當他終於能夠感到守元神內景元氣自然運轉,只要入境行功便能滋養壯大時,元神中又出現了新的法訣內容,把他給嚇了一跳,趕緊招喚“耗子”問道:“練形須度‘身受劫’,五臟六腑諸病齊發,元氣流轉而消,難道我要生病了嗎?”

  “耗子”邊想邊答道:“元氣運轉而練形,就是你的身受考驗。成天樂,你有病嗎?”

  成天樂有些不太自信的回答道:“我沒病,身體健康的很。”

  “耗子”又含含糊糊的說道:“其實這套法訣,色()欲劫與身受劫同至,色()欲劫要先度,身受劫最猛烈的考驗卻在後面。但若你的身體本來就很健康,倒也沒必要擔憂什麼。如果繼續修煉有什麼不舒服,也要堅持住,這對你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無論是人是妖,修煉入門時必須先面對兩種考驗,用通俗的話講就是精神上的和肉體上的,而且它們還互為關聯,首先是色()欲劫,其次是身受劫。而大部分妖修與人間各派修士所不同的是,這兩種考驗幾乎是同時到來的,而且要猛烈的多!因為相比有理智的人而言,禽獸的本能衝動更強烈直接,而且在練形的過程中,對肉身的要求也相當高。

  先要度過色()欲劫使靈智清明、元神初現,才能度過接下來更猛烈的身受劫,便是這套法訣中的指引。“耗子”沒法解釋這是妖修的講究,只能出言安慰成天樂,讓他安心修煉便是了。其實一個人若先天血脈筋骨完足,也沒有什麼隱疾,身受劫並不難度過,但往往也會出現別的異狀。

  比如成天樂,在傳銷團夥裡經歷色欲劫、本能欲望衝動難抑時,每天練功還會出一身難聞的臭汗、黏黏糊糊粘在身上,把周圍一圈人都熏走,等收功之後幾乎能把自己也給熏暈了。假如不知道這個過程會有多長、又為什麼會發生,誰能日復一日的忍受下去?它取決於血脈淨化的程度,功夫到了自然也就過去了。

  當成天樂不再出那種臭汗的時候,其實就已經度過了身受劫,他本身就是人,不需要追求元氣運行的改變,所以這一步不練自然成,但他在懵懂中仍然修煉。這妖修煉形術此刻給他帶來了兩種後果:好的一方面,他的元神元氣不斷的清晰壯大,否則的話就算他不練自然成,功力也是遠遠不足的,屆時無法修煉第三步法訣;壞的一方面,他的身體變得越來越敏感,幾乎到了一種變態的程度,而且這種反應是誰也無法預料的。

  “敏感”和“敏銳”是有區別的,成天樂似乎變得特別嬌貴或者有點神經質,哪怕讓一根針紮一下,他的感覺也和被捅了一刀那麼誇張!有一次在廚房幹活,鍋裡翻滾的一滴湯濺到了他的胳膊上。這點“小事故”在後廚再常見不過,頂多是燙個小泡而已,幹活忙的時候甚至注意不到。可成天樂當時卻發出一聲殺豬般的慘叫,那劇烈的灼傷疼痛感就似他自己掉到了鍋裡。

  這一聲慘叫把廚房裡的人都嚇了一大跳,正在掂勺的宋春來手一抖,把一鍋炒菜扣在了灶臺上。外面路過的吳小溪也聞聲跑了進來,還以為成天樂不小心受了多重的傷。搞清楚狀況之後大家都有些哭笑不得,吳小溪皺著鼻子嘲笑道:“一個大男人,怎麼比小姑娘還嬌氣?”

  成天樂喘著粗氣解釋道:“不好意思,也不知道怎麼搞的,這一下燙的特別疼,把大家給嚇著了。”說話的時候手臂上的燙傷處仍然鑽心的疼痛,難以形容的痛楚感以放射狀蔓延到全身,成天樂強忍著不再哼出來,並嘗試著運轉元氣。

  他驚訝的發現,元氣運轉使生機煥發,雖不能壓制痛楚,卻能調治傷勢——等傷好了自然也不可能再疼了。燙一個小泡雖然不是多嚴重的傷,但通常情況下也要兩、三天才能好,可是成天樂到晚上回宿舍的時候,手臂上的燙傷就已經好了,甚至那一小塊結痂都已經脫落,只留下一點淡淡的痕跡。

  在這種情況下,成天樂當然諸事多多小心,哪怕一點小意外都要防止。暗自琢磨身體變得這麼嬌嫩,恐怕就是法訣中所說的“身受劫”吧?既然如此,那就得堅持練功早點度過才是正經。成天樂這人心思簡單的很,就像當初出臭汗一樣,出了也就出了吧。幸虧有“法訣”和“耗子”的指點,他想通了是怎麼回事,否則遇到這種狀況還真不容易堅持下去。

  他雖然變得十分敏感,但在第一步法訣練成之後,他的知覺就變得特別敏銳,能在不知不覺中回避很多傷害。有一滴熱水能燙著他也不容易,但當時是實在沒辦法,他正蹲在那裡收拾東西,左右都有人根本閃不開,況且也沒想到會那麼疼。

  接下來的這幾天,成天樂雖不能說“如臨深淵”,但和“如履薄冰”的感覺也差不多了,好在有“修為”在身,也沒有再出過什麼差錯。這天夜裡他躺在床上練功,而同屋的宋春來仍然在那裡呼呼大睡。成天樂靜守元神內景、運轉元氣時是斷絕外緣的,不僅外緣無擾,而且神氣也收斂於無形。

  若與世上妖修相比,這一分“斂妖氣”的功夫,比他高得多的高人也趕不上,因為他根本就沒“妖氣”,而且在修煉之初就把神氣波動收斂的近乎完美。這套法訣的特點就是先收斂再滋養,收斂一分才能壯大一分。此刻的成天樂卻不知道,有人悄然上了陽臺,一雙犀利的眼睛如夜色中的寒星,隔著窗戶正靜靜的盯著他,一看就是一個多時辰,此人才悄然離去。假如成天樂能察覺的話,會發現他的身影很熟悉,這個神秘的夜行人就是飯店老闆吳燕青。

  成天樂做夢也想不到,吳老闆會在半夜窺探自己,而且能在無聲無息中上了六樓的陽臺。傳銷團夥裡的大小領導雲少閑和劉書君曾討論過,成天樂是真傻還是假傻?在很多方面,他確實是真的傻!那天那頓飯不簡單,他喝的酒更不簡單,吳燕青不好說破什麼,只是給他放兩天假休息。正常人都得歇兩天,而成天樂的表現顯然不正常。

  他是運轉元氣解的酒,否則那天根本沒法去上班,第二天仍然會感到暈乎。可是他醒酒之後立刻就去飯店了,自己還沒反應過來露了什麼破綻,刻意隱藏的秘密多少還是顯出了一點端倪,所以才會讓吳燕青起疑。而這位飯店的吳老闆,顯然也不是一般人。

  成天樂一時多嘴擠兌了花總,跟隨吳老闆赴了一次超出想像力的宴席。喝多了鬧出笑話倒沒什麼,但他在飯店裡的“積極工作表現”,卻給自己帶來了意想不到的麻煩,而本人還蒙在鼓裡呢。

  ……

  這一天,花總又來了。

  吳小溪見到花總,沒有再像上次那樣故意裝作沒看見,以迎賓式的微笑招呼道:“花總好,歡迎光臨!”看來那頓飯確實有作用,既然為吳老闆賺回了面子,吳小溪也犯不著生氣了。就像成天樂說的那樣,朋友之間禮尚往來嘛,那一頓能頂吳老闆請花總好幾年了。

  花總上樓的時候,服務員都微笑點頭問候,這本是他們的職業習慣,對客人一般都這樣,但是對花總倒是挺新鮮。花總進了包間點菜,服務員就是那天給劉書君和於飛他們點菜的那位,名叫時強。花總今天的興致不錯,坐在那裡還和服務員聊了幾句,時強順嘴說道:“花總好大的手筆,竟然包下一整座會所請我們老闆吃一頓飯!”
space123 發表於 2012-12-16 14:17
第一部:如是我名 050、迷仙美酒,品風情萬種

  聽見服務員的話,花總呵呵笑道:“這點小事你們也都聽說了?是吳老闆回來吹牛了吧?”

  時強趕緊搖頭道:“不是,老闆啥也沒說。成天樂那天不是也去了嗎?這小子還喝多了,抱了根瓠子回來,是我和另外兩個人大半夜去平江路接的他。他第二天睡到中午才來上班,和我們說了晚上赴宴的經過,大家聽得那個羡慕啊!”

  花總微微一怔,抬頭問道:“成天樂!那個小夥計?他都醉成那樣了,第二天還能來上班?”

  時強解釋道:“當時確實醉的人事不醒,但是傻小子火力壯啊,睡到中午就緩過來了.年輕人喝酒嘛,拼的就是身體!老闆還說給他放兩天假,但那小子卻說不必……”

  正在說話間,吳老闆也來了。等上完菜服務員出門後,花總眯著眼睛問道:“老弟啊,你那個夥計是怎麼回事?我第一眼看他時就有點不太對勁,剛才又聽說了,哪天晚上他根本沒醉,第二天中午就來上班了!

  吳老闆皺眉道:“他怎麼可能沒醉?我們都看得清清楚楚,他後來抱著那根瓠子不撒手,是我叫人給架回去的,並無任何破綻。”

  花總搖頭道:“酒席上沒破綻,可酒後卻有問題。我那酒裡有迷仙散,除了你我這樣有修為在身的,普通人怎麼可能醒的那麼快?我用酒化幻境,雖然不傷人身體,但昏沉數日難免。但那成天樂只睡了一夜就完全恢復正常了——你說這情況正常嗎?”

  吳老闆終於鬆口道:“其實我也覺得不對勁啊,昨天夜裡曾暗中窺探他,卻沒有發現任何異常,也看不出有修為在身。”

  花總追問道:“很多修士行走市井、不露行藏,但夜半都會行功打坐、吐納修煉,你半夜也盯著他是不是被他發現了,所以沒有露出破綻讓你察覺?”

  吳老闆也搖頭道:“那傻小子真是個傻小子,他絕對沒發現我,若是有疑心的話,那天喝完酒也不會那麼快就醒,完全不像有心機。他夜裡在宿舍睡覺,沒有毫在練功的樣子,只是……”

  花總:“只是什麼?”

  吳老闆:“只是他睡的太沉、神氣異常之安定,連做夢的特徵都沒有出現過。身姿雖不像在練功,但一連幾個時辰沒有動、也沒有翻身囈語,睡的未免太好了!……可是僅僅如此,也不能斷定他有什麼異常啊?”

  花總又問道:“假如,我是說假如,若他也是妖類出身,可能是何來歷?”

  吳老闆又搖頭道:“不可能,此人絕無半點妖修氣息,以你我的眼力都沒看出任何痕跡來,他就是一個人。”

  花總的臉色卻變得凝重起來,緩緩問道:“難道不存在另一種可能?——他的修為之高,連你我都看不出任何破綻來!”

  吳老闆吃了一驚道:“這不可能吧,那麼年輕的一個人,怎麼會有那麼高的修為?”

  花總:“未必啊,世上真正的高人足以超出你我的想像。若他真是那樣的人,你怎能看透他的年紀?若他也是妖修的話,你連痕跡都發現不了,其他的就更不好說了。”

  吳老闆滿腹疑慮道:“這也說不通啊,他如果真有那麼大的本事,怎會被朋友涮了,跑到蘇州在飯店打雜?”

  花總沉吟道:“假如真是到了那種境界,行事也非你我所能理解。”

  吳老闆想了半天,這才說道:“你說得太誇張了,成天樂這個小夥子,我怎麼看怎麼都不像!”

  花總也苦笑道:“我也是怎麼看都不像,可是偏偏又有些事情說不通。他也有可能是人間的修士,修為未必很高,卻有神妙之處能讓我們看不透。像這種年輕人學了幾手本事就自以為了不起,往往以所謂的降妖除魔為己任,如果發現世上有妖修,弄不好會多管閒事。想想人類自己寫的故事吧,比如許仙和白娘子,都算怎麼回事啊?”

  花總在那裡飲酒歎息發感慨,而成天樂的話題仿佛只不過是個引子而已。吳老闆也歎息半天才問道:“假如他真有修為,為何偏偏到我這飯店來,這麼長時間又表現的這麼正常?”

  花總想了想才說道:“也許只是巧合,也許是發現了你的異常卻又不敢確定,但這一切都是我們的猜測而已。”

  吳燕青:“其實我直截了當的問過他,試探他是否也是妖修?可這小子看上去不是在裝傻,真的不明白我在說什麼。……而且那天晚上他是真喝醉了,最後還把瓠子也抱回去了。”

  花總突然想到了什麼,微微變色道:“那雖然只是一根瓠子,上面卻留有我施法的痕跡,真正的高人還是能察覺到的,難道他是某門派的師長派來的,要拿證據回去做線索?”

  吳老闆的神情有有些古怪:“這你倒不用擔心,那根瓠子他已經吃了,就算是線索也沒了,完全不像是有心的樣子。……如今唯一異常之處,就是他酒醒的太快,但人的天賦各異,我們也不能據此就斷定什麼。”

  花總:“是不能斷定什麼,但小心點總歸沒錯。如果他萬一真是我們所未知的高人,那天晚上去赴宴,故意不露出破綻,事後卻醒的那麼快,未嘗不是一種暗示或警告。但我們畢竟好意招待,不明白他在暗示什麼?”

  吳老闆突然沉聲道:“你可是在人家的酒裡下了迷仙散,這種丹藥很多時候是犯忌諱的!”

  花總卻一撇嘴道:“我只是勸你小心些,這個人不太對勁而已。假如他真有問題,我也未必會怕了他!況且我用迷仙散不屬於犯忌諱的情況,只是以藥力為引施法助酒興而已,對於普通人來說是世間難遇的享受,難道誰還要過問這種無聊的事嗎?”

  吳老闆點頭道:“說的倒也是,用迷仙散入酒為施法之引,花兄真是好大的手筆!……你的修為已經近破妄,離玄牝真丹大成只有一步之遙了吧?如此之高的修為,當然不會害怕一個傻小子了。”

  花總面露得意之色,口中卻謙虛的說道:“玄牝真丹畢竟未成,不入妄又怎能破妄?所以我以迷仙散為引,化種種幻境、迷境、觀境、魔境以引發妄境,這也是一種修煉的嘗試啊。”

  吳老闆有些討好的說道:“能將迷仙散用的如此神妙,花兄也足稱當世高人了!……那酒確實非同凡響,我昨天還在想,下次能不能品到花兄以黃芽丹入酒呢?”

  本來氣氛有些緊張的談話變輕鬆了,花總瞪了一眼吳老闆道:“你想的倒美!有迷仙散就不錯了,我如果真有黃芽丹,也不會用來泡酒喝啊!……再說了,就算以黃芽丹入酒也不過使酒味更美,哪裡比得上我的迷仙美酒,能喝出世間各種風情滋味?”

  吳老闆連連點頭道:“是是是,不在於東西怎樣,只在於手段妙用如何,老弟萬分之佩服!不知什麼時候還能再飲花兄驚世駭俗的迷仙酒,我們可以再試探那小子一次嘛。”

  花總好氣又好笑道:“是你自己想喝吧?境界未至,飲也無用,無非貪圖幻境流連,我可沒有那麼多迷仙散讓你享受啊!至於那個小子嘛,不論有沒有問題都不能掉以輕心,我看還是找機會處理了吧。”

  吳老闆回憶起成天樂的所作所為,確實也沒有任何危險的感覺,而像他這種人,對威脅的直覺感應是相當敏銳的,神色已經比剛開始輕鬆了不少,邊喝酒邊說道:“怎麼處理?我看用不著多事,不過是虛驚一場,一個飯店打雜的傻小子而已!就算有問題,有花兄您在,不是也用不著怕什麼嗎?”

  花總剛才說話口氣挺大,此刻又有點不放心起來,很鄭重的提醒道:“我看還是謹慎些好,你再仔細觀察觀察,如果真發現有什可疑,一定要告訴我。本來不關我的事,可那天我在他的酒裡放了迷仙散,總是有點不妥當。……老弟,你就放心吧,我混跡人間百年豈是白活的,知道該怎麼做。”

  吳老闆追問道:“有這個必要嗎,你到底打算怎麼做?”

  花總笑的有些神秘:“假如真有這個必要,我自有安排。不會施展任何手段,也用不著法力修為,人間事就以人間法,誰也找不到毛病。”

  ……

  近來耳聰目明經常能聽見人隔牆談話的成天樂,卻沒有聽見花總與吳老闆的這番談話。他還在飯店裡老老實實的打雜,小心翼翼不出意外狀況,而吳老闆最近也好像轉了性子。

  在成天樂的印象裡,這位飯店老闆就像閑雲野鶴,除了愛“買菜”之外,平時很少在飯店裡呆著,也不知跑哪兒幹啥去了?但最近幾天吳老闆卻非常“敬業”,總是出現在飯店,親自過問平常根本不管的事情,比如員工生活啊、年輕人搞物件啊、廚房的抹布用什麼牌子啊、包間的椅子是不是換個樣式啊?搞的大家都有點不適應了。
space123 發表於 2012-12-16 14:20
第一部:如是我名 051、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乎

  吳老闆本不太相信成天樂會有什麼問題,但被花總那麼一說,也忍不住繼續留心觀察。照說成天樂就算那天酒醒的太快,超出了常人的能力,吳老闆也不必如此緊張吧?成天樂在飯店打雜真的就是老老實實的打雜,沒有任何異常表現,尤其是針對吳老闆,他連半點窺視或試探的意思都沒有。就算他有什麼修為,吳老闆又幹嘛要這樣呢?

  其實花總和吳老闆都不是“人”,而是混跡於世間的兩位妖修。成天樂現在那兩把刷子也只能讓“耗子”誇兩句,實在算不得有什麼本事,他看不出他們的行跡也很正常。就算等到他將來修為高了,若沒有經驗的話,也是照樣看不出來的。沒人告訴他妖修在世間會有什麼樣的特徵,即使他發現這些特徵,也很難明白是怎麼回事。

  但對於花總和吳老闆而言,隱藏身份混跡人間,想法是普通人難以理解的。此類妖修一般都有兩種心態,一種是自鳴得意,有一身修為引以為傲,往往也自命不凡。他們的確有得意的資本,化成人形的妖修無一不是超脫了族類,是無數同類中極其難得的幸運兒,有難以想像的機緣,也具備常人所沒有的各種神奇。

  它們化為人形混跡人間,不僅是為了繼續修煉,更多的妖類是為了享受大好紅塵。人間種種,怎是山野所能比?對於靈智已開的禽獸而言,那簡直是進了仙境啊!普通人對人間事物習以為常,並不覺得有什麼稀奇,但站在禽獸的角度想一想,也能明白不同。當它們靈智已開,以人的身份回想自己的百年禽獸經歷時,往往有太多的事情感到憋屈啊!

  所以它們很可能在很長一段時間內於世間放縱、盡情的享受與宣洩,假如不自知約束的話,往往會造成各種禍患。而另一方面,妖類畢竟是妖類,就算修成了人形,它們也不可能與正常人一樣。就算超脫了族類、能克服或改變本能的習性,但那出身習性的微妙影響始終是存在的,仍然會在無意間影響到它們的思維與行為方式,再加上有神奇的法力,它們有時候會做出什麼事,普通人是想不到的。

  凡事有因就有果,自古以來世間就有人出手降妖除魔,被妖類們稱為“捉妖師”。這類人並不一定是觀裡的道士或廟裡的和尚,也未必是鄉間的巫婆或神漢。實際上世間並不存在“捉妖師”這個行業或職業,絕大多數“捉妖師”都不是專職的、也不可能以此為生。他們基本上都是修煉各種法訣的人間修士,其中真正厲害的,大多是一些傳承已久的修行大派弟子。

  但是山野裡或初入人間的妖修,對世間的一切還在熟悉中,並不瞭解這些,所以把這類人都稱為“捉妖師”。對那些有修為法力、可能威脅到它們的人,妖類們本能的就想躲避,內心深處有一種先天的畏懼感。只有混跡人間多年的妖修,比如花總和吳老闆,才會漸漸瞭解到實際的情況,知道那些所謂的捉妖師大概都是什麼來歷,但仍有本能的忌憚心態。

  其實人間傳承修行大派弟子,雖然常常有降妖除魔之舉,但他們大多只是遇上了順手為之,或者聽說了哪裡有妖物作亂才會特意去鎮壓,平時並不會沒事找事、刻意在人間搜羅什麼妖修。自古就有妖類混跡人間,這對於他們來說也不是秘密,好端端的找人家麻煩幹什麼?況且各種妖修往往都有一身怪異的神通法力,真動手拼命的話,降妖者付出的代價可能也非常大。

  妖類混跡人間,偷雞摸狗的事情多多少少也都幹過。但是憑他們在人間多年的閱歷、又有一身神奇的本領,想混個體面的身份過舒適的生活並不難,也用不著使用那些作奸犯科的手段。比如吳老闆化為人形在鬧市中已經有三十年之久,它們的壽元可比普通人長的多,也極少受到普通人的威脅,就算老老實實的也能混出個名堂來。

  通常情況下,妖修只要所作所為不過分,沒有鬧出什麼禍亂,正經的大派修士是不會特意去找麻煩的,除非正好遇上了教訓幾句、假如運氣特別好說不定還會指點幾句。世間事自有世間法,古代有捕快當代有員警,他們自然會去管的。世間法度都管不了的時候,人間修士才會出手。

  國外新聞界的有一句俗話“狗咬人不是新聞,人咬狗才是新聞。”世間高人通常並不特意理會那些混跡紅塵的妖修,或者順理成章的降妖除魔,並沒有太多故事可說。那麼流傳下來被人們津津樂道的故事便成了《白蛇傳》一類,讓世間的妖修聽了,對自己的處境也很是憤憤不平啊,所以花總剛才提道白娘子和許仙的故事才會有那樣的感慨。

  有一句話叫“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有時並無特定的褒義或貶義,它在描述一種客觀情況,指的就是思維與行為方式的不同。這是在出生的根基中就決定的,很難完全消除,除非所處的環境和周圍指引他的人有強大的包容性,最終能達到和光同塵之妙。但是這樣的環境和這樣的人很難得,大多數妖類也很難有這種幸遇。

  對於妖類來說,其實最麻煩的是兩種人。一種是學了幾手法術的半吊子散修,他們能發現一些妖類的蹤跡,炫耀手段或以此謀利,以所謂的降妖師自詡。這種人對於修為淺薄的妖類來說是極大的威脅,就算是那些修為高深的大妖也很頭疼,想出手對付他們並不難,但那樣很可能會暴露自己的行跡,無法以原來的身份繼續呆下去,這才是最大的麻煩。

  另一種人是各派剛出山的弟子,年輕氣盛,自負修為不知天高地厚,有揚名立萬之心總想找點事情做,可是有門規戒律在又不能隨意亂來,那麼找幾個妖怪試試手段倒也順理成章。更有甚者,有人發現有妖類潛伏,或利用、或要脅,使之受其驅使而謀利。利用或要脅妖類謀利者,也不僅是人間修士,也可能是其他修為更高深的大妖。

  所以混跡人間的妖修,通常具備的第二種心態就是謹慎,對那些可能有修為在身的人、不論是人還是其他妖類,都保持著一種本能的警惕。它們害怕被發現,更害怕被周圍熟悉的人獲知自己是異類。

  最容易發現妖類的“人”是誰?其實還不是人間修士,而是那些同樣混跡於人間的妖修,因為它們最容易發現自己熟悉的痕跡。妖和妖大多不是同類,有些妖類之間還有相生相剋的天性,所以妖修在遇到世間其他的妖修時,一般也不會輕易打交道,更不願意首先暴露自己,就像很多禽獸有各自的地盤一樣。

  但是妖類好不容易開啟靈智、感悟天地、元神出現、洗煉生機、化為人形、混跡紅塵,這是莫大的機緣,無論是為了更高境界的解脫還是擁有更強大的神通法力,它們除了享受大好人間之外也要繼續修煉,所以彼此之間也是會打交道的。一般都要經過長時間謹慎的試探,彼此瞭解之後才會有交流,交換各種修煉心得、丹藥法器、人間閱歷等。有時候它們是偶爾撞上的、互相揭穿了身份,於是擁有了彼此的秘密,比如花總與吳老闆。

  ……

  成天樂這幾天諸事小心,幾乎到了落葉不沾身的程度,恰恰是這種小心,反而使他在有心人面前露出了破綻。某天下午,他正彎著腰在拖地,服務員時強端著一個白色塑膠盆從他身後走過,盆裡從桌上撤下來的碗碟堆的有點高。剛擦過的地有些濕滑,時強走過時沒站穩晃了一下,堆在最上方的兩個碟子突然落了下來砸向成天樂的屁股。

  這種意外誰能提前防備?但成天樂的反應卻很驚人!他就好似有預感一般,放開拖布原地一轉身,看都沒看就一手一個淩空接住了盤子。目瞪口呆的時強聽見“啪”的一聲,那是拖布的木頭把落地的響動,只見成天樂已經將碟子放回塑膠盆中道:“不好意思,拖布的水弄多了,地板有點濕。”

  這只是忙碌中的一個小插曲,時強雖然驚訝但也沒有多想別的。可是另一個人就不一樣了,遠處廚房門口的吳老闆看見這一幕,震驚之色深藏眼底,轉身就走出了後門,他去找花總了。

  時強當時在成天樂身後,盤子突然落下的時候成天樂不可能看得見,卻好似立刻感覺到了。這一手功夫對於有修為的人來說倒也不算什麼,比如吳老闆幾十年前就能辦到,但也足以證明成天樂絕非普通人——看來花總的猜測沒錯!

  ……

  從這天下午開始,吳老闆對飯店工作的熱情仿佛又突然過去了,一連好幾天沒露面,早上連菜都不買了,也不知道他在忙什麼事。三天之後的中午,花總又來吃飯了,吳老闆這才在飯店露面。
space123 發表於 2012-12-16 14:21
第一部:如是我名 052、量身打造,請君入甕來

  花總在包間裡坐下的時候,還在看一份剛買的報紙,仿佛對上面的新聞很感興趣。吳老闆照例陪花總喝酒,他特意招呼成天樂到辦公室把他珍藏的一瓶好酒拿來。等成天樂走進包間,花總放下報紙突然問道:“小夥子,聽說你在歐洲留過學?”

  一個人的公開經歷是很難成為秘密的,和飯店裡的同事們混熟了,聊天的時候都會談到自己的一些事,成天樂也偶爾提到過自己曾在德國留學。吳老闆這個人愛講排場又極好面子,他聽說了這件事在花總面前吹牛——自己的助理兼司機在歐洲留過學云云,這很正常。

  成天樂為了老闆的面子,又不好把自己說得太沒出息,只得靦腆的答道:“我確實在德國留過兩年學,然後又回國上的大學。”

  花總感慨道:“這樣的人才,在一家飯店打工實在可惜了,真是龍困淺水啊!”

  成天樂更加不好意思的說道:“是我自己不成器,其實這家飯店也挺好啊,老闆對我很照顧,只要好好幹,哪行哪業不是一樣的?”

  吳老闆卻說道:“這話是不錯,可我也覺得你屈才啊!”

  成天樂一怔,微有些不安的問道:“老闆,你這是什麼意思?難道是不想聘我了嗎?我可記得清清楚楚,你說過下個月就要給我轉正,工資漲到一千八,這就剩幾天工夫了。”

  花總插話道:“小夥子,你不要誤會。你那天跟吳老闆去吃飯,那樣的場面還那麼淡定,我就看出你絕非一般人。今天我又跟吳老闆聊起你,都覺得你在飯店打工有點可惜了,應該有更好的發展機會才對。”

  吳老闆也歎息道:“是啊,花總這麼一說,我也覺得不能耽誤你的前程。”

  那天赴宴成天樂很淡定嗎?可他記得自己最後把瓠子都抱回來了!眼前兩位老闆如此說話,成天樂也來不及想太多,直截了當的問了一個最關心的問題:“老闆,你不想給我轉正嗎、或者想解雇我?可我覺得工作幹的挺好啊,也沒有向你要求過留學生的待遇,就連漲工資都是你自己提的!”

  吳老闆有些不自然的笑了:“成天樂,不是這麼回事,你要願意在我的飯店幹下去,我高興還來不及呢!……是花總今天恰好在報紙上看到一條招聘廣告,公司挺好職位待遇也不錯,而且特別適合你,所以才提到了這件事。你自己看看吧!”說著話他把花總手裡的一張報紙拿過來遞給了成天樂。

  花總又問道:“小夥子,你對外匯交易瞭解嗎?”

  成天樂一邊看報紙一邊答道:“瞭解一些,原先倒騰過,還靠這些掙過小錢呢。”

  他在版面下角找到了一條很醒目的“高薪誠聘”廣告,是一家投資交易公司招聘交易員和交易部經理、總經理等各個職位。成天樂首先看到的是對總經理職位的條件要求,很詳細也很特別——

  “必須有至少兩年的歐美留學或生活經歷,瞭解外匯交易;為人有藝術素養富感染力,最好學過藝術類專業;兼有國內大學學習經歷與國內從業經歷、瞭解中國狀況者最佳;擅長企業文化建設與市場行銷,勤勞肯幹,具備親和力。本職位要求能長期值夜班,常駐蘇州,年富力強,不超過三十歲。公司配有專車,本人有五年以上駕齡優先考慮。正式錄用後,起點年薪十萬以上。”

  成天樂反復看了半天,這招聘要求很特別,仿佛就是為他量身定做一般。比如兩年的歐洲生活經歷、而且還要在國內上過大學、最好是學過藝術的——這說的不就是他嘛!最有意思的是最後一條,不超過三十歲還要有五年以上的駕齡,看來公司只給交易部的總經理配車卻不配司機。

  再往下面看,是部門經理和交易員的要求,大概內容是——

  “熟悉外匯交易的原理、流程、交易方式,能熟練使用各種交易軟體,有經濟類學位與財會或投資相關的工作經歷,具備國家認可的各種相關資質者優先、有同行業工作資歷者優先。”

  更低職位的專業要求反倒比總經理更高,而且相應的條件少多了,沒有那麼多特別的花樣。成天樂一邊看一邊想,假如自己要去應聘的話,還只能應聘總經理了!交易員和部門經理的條件應該都不合格。

  該公司對交易部總經理的要求,其中只有一條“擅長企業文化建設和市場行銷”,成天樂可能達不到。但他感覺自己應該也學過,在傳銷團夥裡上了那麼多課,那些培訓內容成天樂已經能倒背如流了,如果不談扭曲人性的欺騙,其實講的東西也包含那一套。

  成天樂正在那裡琢磨呢,吳老闆笑呵呵的問道:“怎麼樣,想不想去試試?”

  成天樂有些猶豫的答道:“別的職位好像不太合適,我的條件只和總經理的要求沾點邊。但那畢竟是總經理啊,年薪十萬起呢!怎麼會請我這樣的?”

  吳老闆勸道:“成不成,先去試試看唄,對你又沒什麼損失!想當初你到我們飯店,一進門不也是要應聘經理嗎?我們飯店已經有經理了,就是我,所以就委屈你了。現在有機會,你幹嘛又不敢去了?”

  成天樂問了一個最關鍵的問題:“假如他們不聘我怎麼辦?”

  吳老闆呵呵笑出了聲:“不聘就不聘唄,這都是雙向選擇的事!那樣的話就繼續委屈你在我的飯店打工,我下個月照樣給你轉正,工資也漲到一千八。”

  吳老闆的話給成天樂吃了一顆定心丸,他長出一口氣,充滿感激的說道:“老闆,你真好!如今世上像您這樣的好人,真是太少了!”

  花總也很滿意的說道:“我們都是好人啊!如果你當上了總經理,以後有出息了,說不定以後還能在生意上提攜我們呢。”

  吳老闆也附和道:“對呀,成天樂,如果你當了交易部的總經理,你們公司內部腐敗或招待客人,也可以多照顧照顧我們飯店嘛!”

  成天樂心裡已經樂開了花,笑呵呵的說道:“那是一定的,一定的!但也要等我真的當上總經理再說。……這家公司招聘的條件很特殊啊,為什麼會提這些要求呢?”

  花總解釋道:“每個公司可能都有自己的企業文化吧,看似特殊其實都出於某種考慮、有他們的道理。等你去應聘的時候,面試人也許會解釋,到時候你問問不就清楚了?……其實這家飛騰投資交易公司,我還是有點瞭解的。我也是他們的客戶,在那裡炒外匯,假如你當了總經理,平時還請多多關照啊!”

  成天樂大感興趣的追問道:“花總,原來你也是那家公司的客戶?有時間就和我說一說,真要應聘的話我也好有個準備。”

  花總一指身邊的座位道:“這家公司的情況還真有特殊的地方,它提的有些工作要求都是有原因的,我正想給你講講。成天樂,不,成總!坐下來一起喝杯酒吧,好好聊一聊,預祝你應聘成功!”

  成天樂知道花總很有錢,否則也不可能包下那樣一座會所請一頓飯,會賺錢才會有更多的錢啊,有了更多的錢自然又會去搞種種投資,比如炒股、收藏等等。花總也炒外匯,就在蘇州工業園區一家名叫“飛騰投資”的代理交易公司開戶操作,所以對該公司的內部情況多少有些瞭解。

  聽完花總的介紹,本來有些忐忑的成天樂對自己的應聘成功又增添了一份信心。為什麼?該公司是合法註冊的,但這個交易部的某些業務卻不能說是完全合規的,處於法規邊緣的灰色地帶。真正有金融投資行業經歷與相應資歷的人,恐怕是不會願意到這樣一家交易部去做什麼年薪十萬的總經理。

  人民幣目前尚不能自由兌換,個人很難通過境內的正規銀行去炒作外匯,於是國內就出現了一批半地下的代理個人外匯交易的公司。他們提供世界各地的外匯即時交易行情與交易盤面,投資者可以在這裡開戶操作,由公司設在國外的代理帳戶統一完成交易、清算與交割。過程可能稍微複雜了一點,但對於客戶來說卻沒有什麼區別,就像在營業部炒股一樣,所有的業務只面對這家代理公司。

  這個公司可能違規的交易都集中在這個交易部裡進行,其實這種情況說起來也很常見,別說是這種半地下的代理投資公司,就算是很正規的證券公司或基金公司等機構,多多少少也做過或者正在做著各種不符合規範的事情,只是知情人心照不宣罷了。很多業務不能算完全合規,但要是查處起來,法規的界定又很模糊,經常不是法律條文說了算,而是一紙檔說了算。而只要自己不出事、不暴露,一般也不會有太多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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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如是我名 053、福地洞天,養氣安神居

  花總把這些背景跟成天樂解釋清楚,又寬慰了一番以打消他的疑慮。成天樂要應聘的職位雖然名義上也稱為總經理,但其實只是負責這個交易部的日常事務而已。該公司所謂的交易部並不是一個獨立的法人,成天樂也不是承擔法律責任的法定代表人。嚴格說起來他只是一個打工的,管理客戶、整理資料、拿自己的報酬而已,作為總經理反而不涉及具體的代理操作環節,出了什麼問題也找不到他頭上,反正公司又不是他開的。

  歐美外匯的實盤交易都是白天,由於時差的關係,在境內交易的話時間都是午夜了,所以該公司要求交易部總經理要能長期值夜班。至於配車那也是順理成章的,上下班時間經常沒有公車,步行既不安全也不太現實,總是打車有時也不太方便。普通員工可能幾個人合夥長租一輛車接送,但是總經理畢竟涉及到公司的形象,應該配一輛車,而且應該是好車。否則客戶來了一看,總經理都這麼寒酸,會對這個交易部產生不信任感,也不踏實把大額資金放在這裡開戶。

  聽到這裡,成天樂呵呵笑道:“待遇真不錯呀!夜裡上班也挺好,什麼時候工作不都一樣?而且還清靜。”這對於他來說當然是最好不過了,如今的成天樂只要每天練功兩個小時左右,一整天都精神煥發。只要不輕易運轉元神元氣,日常的一些事情已經很少讓他感到累或者倦了。如此一來,儘管午夜上班,但是白天做什麼事也不耽誤啊。

  時間和精力,生命中最寶貴的財富,僅僅是通過修煉,成天樂已擁有的比常人更多。

  花總卻搖了搖頭,以教導的語氣道:“你還認為待遇不錯?要管理一個外匯交易部,客戶都不是一般人,在這個行業中有正經資質和工作資歷的,年薪十萬能請的著嗎?還要天天上夜班,做的業務也處於半地下,那點薪水相對於這個職位,簡直是太少了!他們還想請什麼樣的?小夥子,你還年輕、需要見更多的世面,其實幹這行將來可能不指這點薪水過日子,業績提成才是大頭!”

  成天樂原本還擔心這個職位競爭會很激烈,聽花總這麼一解釋,才明白正經能夠幹這一行的老手根本不屑于去,那麼就算應聘的人多,估計成天樂也很有希望矬子裡拔將軍被錄用,畢竟他有很多條件與招聘要求是那麼吻合。

  吃飯之前,他還是飯店裡的打雜,心裡對未來的美好預期只是下個禮拜正式轉為合同工,每月能拿一千八的工資。可是吃完了這頓飯,成天樂已經在憧憬自己當了交易部的總經理,每年至少十萬的年薪,還配有高檔專車,假如幹的好的話,業績提成要比薪水還多得多。

  就算花總不說那些,成天樂自己看見那個招聘廣告多少也感興趣的,再經過花總這個知情人士一剖析,成天樂已經完全動心了。想當初他到飯店應聘打雜本就是存著騎驢找馬的心思,可是在飯店的工作很忙,一直沒有時間去找別的機會,等到在這裡混熟了過得很舒服,暫時也不著急去想別的,好好修煉法決才是他心中的正經事。

  但是今天遇到這麼一出,他也想到自己該換個環境了。一方面他的練形術修煉使身體變得特別敏感,而飯店這種地方環境太雜亂了,還不知道要用多長時間才能熬過去,漸漸的感覺也有點不舒服。另一方面,法訣的後續內容已在元神中出現,經絡洗煉到一定境界之後,將不再僅是靜守元神之內景,而是將修煉內外交感之道,這需要一個很安寧的環境,不論是飯店還是宿舍都不太合適。

  到那時,成天樂的修煉仿佛是經歷了一個輪回,他起步時就是入境感受萬物紛呈,等到如今想要再突破一層境界時,又要以元神體會內外交感、天人相合的呼應。假如是山野中的妖類修煉到這一步,儘管沒人告訴它們什麼是福地洞天,也會自然的去找一個山清水秀、靈氣充盈的地方去吐納練功。

  這對天成天樂來說,就等於要在蘇州城裡憑感覺找個好住處,這樣的話,他就必須要找一份薪水高的工作了,繼續在飯店打雜是不可能的,那薪水當然不夠租一處勉強能算修行靜室的房子。就算自己出去租了,來往上班也不方便。

  巧合的是,成天樂昨天剛剛閃過念頭,等過一段時間是不是要找個體麵點的工作?不論薪水怎麼樣,至少看上去還過得去,穿得乾乾淨淨坐寫字間像個白領。因為他媽媽剛給他打了電話,聊了很多關心的問題,包括在蘇州工作怎麼樣、生活習慣是否還適應、有沒有談物件等等。

  成天樂剛到蘇州的時候就給家裡打電話報過平安,從傳銷團夥出來也特意打電話嘮了半天。但他沒有說實話,只說自己在蘇州找了份工作,前一段時間去外地出差聯繫不便云云。成天樂曾在歐洲留學,有時候一個多月沒聯繫也正常,後來到外地上大學,一般也就每年回家兩次。

  父母關心兒子,如今最關心的就是他的就業問題與婚姻大事,只要有事業可忙就是好事,還勸他剛到新公司要好好表現,國慶長假路上人太擠,就不必著急回家云云。但是媽媽昨天又給他打電話,問了工作和生活的情況,還說需不需要給他介紹物件?甚至將來在哪裡成家、怎麼買房子這些遠景目標都談到了。

  成天樂為了讓媽媽安心,把自己在蘇州的生活描繪的很好,沒說在飯店打雜,而是在一家公司上班,還當了一個大部門的主管,待遇非很高、還有專車云云。總之是延續了於飛所說的那套謊言,又編織了飯店裡的某些事情,淨揀好聽的告訴媽媽。媽媽聽得是滿心歡喜,結果一高興,就想來蘇州看看成天樂。

  媽媽說等到十月底假如手頭事情不忙了,打算請個公休假過來,聽說成天樂現在的宿舍挺大的環境又好,她就在這裡和兒子多住兩天,順便好好逛逛蘇州,以前還沒來過呢!成天樂怎能說不好呢?但是心裡卻犯起了嘀咕,假如媽媽真要來該怎麼對付過去?找個工作忙的藉口讓她別來,還是找一家酒店讓媽媽住著、請假陪她玩幾天?總之別讓她發現自己在飯店打雜。

  到十月底還有一個多月,媽媽也沒說一定會來,所以成天樂雖然有點為難但還沒有立刻太著急,只是當時有一閃念,假如在這個時間恰好能換一份體面的工作也不錯。沒想到今天機會就來了。他的運氣可真好啊,剛想打嗑睡就有人送枕頭。

  ……

  吳老闆真是好人呐,給了成天樂兩天假,第一天準備好簡歷,第二天就去應聘,而且很大方的讓成天樂開著自己那輛白色寶馬車去,也好充充場面增加底氣嘛!

  蘇州的規劃與很多城市拆舊城建新城的情況不太一樣,由於古跡名勝眾多,所以基本保留了古城()區的格局,在老城的東西兩側分別建了兩片新城()區,就是高新區和工業園區。飛騰投資交易公司的總部位於工業園區李公堤一帶,在一座很氣派的寫字樓裡租了一片面積很大的辦公室,成天樂的應聘地點就在這裡。

  成天樂開著寶馬、拿著報紙找到該公司,上樓向前臺小姐說明了來意。那操著吳儂軟語腔、說著蘇州普通話的姑娘不知給誰打了個電話,然後就把成天樂帶到了一間很漂亮的小會客室,還給他泡了一杯熱氣騰騰的香茶。泡茶不是用普通紙杯,而是用消毒櫃裡拿出來的白瓷杯!這一個小小的細節,就能看出公司的檔次很不一般啊。

  成天樂端起茶還沒喝兩口,就有人進來了,是兩男一女。當中是一位三十出頭的男子,戴著無框樹脂眼鏡、穿著暗條紋深色西裝、沒有打領帶,人長得非常精神,一看就是領導模樣。他見到成天樂就很大方的握手打招呼,神情語氣都透露著十分的自信,自稱是這家公司的總經理畢明俊。另外兩個人,女的年近三十,是人事部主管楊履霜小姐;男的四十多歲,是這家公司的副總,叫羅劍鋒。

  幾人落坐之後面試就算開始了,面對面在沙發上坐著聊,氣氛比預想的要輕鬆的多,並不是幾名面試人隔著長條桌,給成天樂一個凳子坐著像審犯人那麼問話。成天樂將自己的簡歷遞給了畢總,畢總翻了幾頁便面露驚喜之色——面前這個小夥條件真是太合適了!

  然後眾人又聊起成天樂的經歷,比如在德國的學習生活情況、大學裡的各種事情,美術設計專業所學的內容等等,問話的主要是楊經理。俗話說“細節是魔鬼”,就算成天樂能編造出一份簡歷來,各種證明文件都能以假亂真,但談到一些很瑣碎的事情時,如果他沒有真實的經歷,三言兩語就能讓有經驗的人看出破綻來。

  可成天樂毫無破綻,他聊的就是自己的事情,這樣的面試讓他很放鬆,越聊越開心,甚至差點忘了自己是來應聘的,自我感覺十分良好。但敏感的成天樂也發現,那位總經理畢明俊話不多,卻總在用一種很特別的眼神觀察自己。有意思的是,這位畢總的眼神雖然看著他,成天樂卻感應到他其實在注意自己的身體周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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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如是我名 054、學以致用,揮灑侃江山

  畢總和羅總沒怎麼提問,但那位人事部的楊主管卻顯得很認真負責,從成天樂簡歷中一眼就發現了他的弱項——就是沒有具體的公司管理經驗,可能不符合那條“擅長企業文化建設和市場行銷”的要求,於是問了一個很有意思的問題:“成先生,假如讓你主管這個交易部,要知道我們的營業時間基本都在午夜,員工們平時與外界交流的機會不多,客戶來了基本上也是各做各的操作,時間久了,如何能讓大家保持振奮的工作狀態呢?如何能讓你手下的員工忍受這種寂寞和枯燥的環境,還能更加認真的投入到工作中去?”

  成天樂正聊得興起呢,手臂一揮隨口答道:“楊經理,你說的主要是工作中的心態問題——我們如何看待自己所從事的行業?他首先就要瞭解這個行業有沒有前景,對每個人而言是不一樣的,如果真能使未來變得更美好,就值得去努力。那麼在員工的心態疏導上,要分步驟做好十二個方面的工作。”

  楊經理微微一怔,很感興趣的追問道:“十二個方面!哪十二個方面?”

  成天樂侃侃而談道:“首先是自信的心態,它一開始並不是對自己的信任,而是對工作本身的信任,在瞭解業務的前提下,相信這樣的工作只要做的好,就能有發展,是人生的積累和財富。其次是重視的心態,最重要的就是重視自己,以一名成功人士的標準來要求自己,雖然現在還只是一名普通員工,但要時刻想到將來如果取得更大成就時,應該擁有什麼樣的素質?

  第三是平常的心態,不論以前從事過什麼職業,或者家庭背景與出身如何,要意識到每天都是從零開始的積累與收穫,改變以往的惰性和壞習慣,就從自己想到的時候做起。第四是求知的心態,這種求知並不僅僅是熟悉公司的業務、做好每天必須做的事情,還要主動瞭解更多。這並不是強迫自己去學什麼,而是不論以後是否從事這個行業、或者為了能更好的從事它,都要在工作過程中學會對自己有利的東西。

  第五是積極的心態,每個人的情緒是可以互相感染的。……第十一是不平常的心態,這與我剛才說的第三點‘平常的心態’並不矛盾,而是一個漸進昇華的過程。要在平常中發現不平常,在看似單調枯燥的事物中投入心神發現的它的價值,瞭解到它能給你帶來什麼?而後遇到事情才能夠思考更多,卓越者與平庸者的差異往往就在這麼微小的地方。第十二是要有一種強烈的欲望,每天必須要做到某些事情,這也能帶來心態上的質變……

  以上這十二種心態上的疏導,有些是個人的調整,有些是員工互相之間的影響,但都可以通過企業文化建設、通過種種活動與培訓、通過工作中的激勵與暗示來逐步實現。作為這個團隊的領導者,要在細節中時刻注意這些問題,並通過種種方式有意無意間的達到目標。”

  成天樂一口氣侃了快半個小時,說的頭頭是道,每一句都不帶重樣的。右邊那位羅劍鋒副總聽的已經有點想打嗑睡了,可是人事部主管楊小姐卻越聽越好奇,甚至露出幾分驚訝與贊許的神色。就連總經理畢明俊也是目光微動,看著成天樂也不知在思索什麼。

  楊小姐隨口的一個問題,成天樂卻能發揮出這麼多來,就算是照書背下來的也不容易啊!況且他事先怎能知道面試者會問什麼,恰好背下這樣的長篇大論?而且看他說話時很揮灑的樣子,完全不像是在背什麼功課,反倒像是給面前的三位領導上課。此人顯然是有備而來啊,不知道實踐中能做成什麼樣,但至少理論儲備這一關是過了。

  成天樂心裡也有點感慨啊,他說的這套東西都是在傳銷課堂上聽的,而且早就在心裡滾瓜爛熟,沒想到今天還能派上用場!其實很多東西本身並無好壞,就看人怎麼用它。據說很多房地產公司還曾組織負責銷售的人員,混到安利這樣的直銷公司裡去聽課,就是要學學人家是怎麼忽悠的,好回去用類似的手法培訓自己的行銷團隊。

  這個場面頗有點古怪,其實只要成天樂的基本素質稍微沾點邊、不是癡呆腦殘一類,還能幹點實際工作的話,應聘交易部總經理就會成功的。該公司的總經理畢明俊其實也是一名藏身世間的妖修,他的出身很特異,但是修煉時日尚短、功力尚淺。前兩天突然接到一個電話,有個陌生人竟然直接說破了他的身份,畢明俊是又驚又怕!

  但那陌生人在電話裡又安慰他道:“老弟啊,我並無惡意,只是提醒你要注意行藏,你的功力尚淺閱歷也不足,留下的蛛絲馬跡太多。所以我好心給你打一個電話,同時也幫你一個忙,你那個公司不是想招交易部總經理嗎,我給你推薦一個人。……假如這件事辦成了,以後有機會的話我會多多指點你各種修煉的,妖修在人間,最缺的就是這種指點。”

  電話裡的陌生人推薦的交易部總經理就是成天樂,還一再叮囑畢明俊不要把這件事告訴別人、更不要告訴成天樂本人,所以該公司的招聘廣告才會寫成那樣的。畢明俊這幾天一直在等成天樂,想看看這個人究竟是什麼來頭?更想通過成天樂發現究竟是誰給他打的電話?

  等成天樂來了之後,畢明俊卻很失望,他沒看出成天樂的任何破綻來,既不像是什麼妖修,更不像是傳說中的“捉妖師”,就是完全正常的應聘者。他不想錄用卻又不敢不錄用,成天樂的出現對於他來說就像一個未知的威脅,但他從成天樂本人身上卻察覺不到任何危險的氣息,真正的危險只來自於電話裡的那個陌生人。

  他已經做好了打算,先不要得罪誰,把人聘進來再說,就算幹不了工作,再安排一個人去交易部就是了,總經理就做個樣子吧。等到摸清了底細再做計較,成天樂也是他追查那電話的線索。假如成天樂背後的是他能對付的人,而且出手能把所有痕跡都消滅乾淨,畢明俊也不介意把這些人都收拾掉!

  可是今天面試一席談話,至少這個成天樂還是可以用一用的,那種交易部的總經理其實只要有點常識、平時做事注意點,誰都能幹,就是別捅簍子出事罷了。而且畢明俊對那個交易部早有自己的打算,但其他人並不知情,那個給他打電話的陌生人也不可能知道。

  畢明俊身邊的副總羅劍鋒並不知道老闆是個妖修,他就是一個搞投資業務的,在該公司擔任要職、拿著高薪和業績提成,凡事當然要先聽老闆的意見。他已經從畢明俊那裡得知,交易部總經理已經內定好了人選,名字叫成天樂,招聘廣告就是按此人的條件寫的。畢明俊還和他打了招呼,假如自己不在公司的時候那人恰好來應聘了,一定要將人錄用。

  畢明俊沒和羅劍鋒解釋具體原因,但羅劍鋒想當然的以為,成天樂可能是老闆親戚朋友家的孩子,或者是有關部門主管領導的關係戶。所以今天這場面試只是走個過場而已,羅劍鋒在這裡只是做個樣子,連話都懶得多問。但是人事部主管楊小姐卻不清楚這些,所以她問得很認真,既然是面試總得像模像樣,必須有人充當這種角色,這反倒給了成天樂小小發揮一把的機會。

  眼看面試的結果差不多了,有點想打嗑睡的羅副總主動站起身來,與同樣也站了起來的成天樂熱情握手道:“年輕人,真不錯!你完全符合這個職位的要求,希望你能好好幹,為公司也為你自己創造更好的未來!能吸引到你這樣的人才加盟,也是本公司的幸運。”

  成天樂被順利錄用了,接下來就要談工作合同的問題,畢明俊和羅劍鋒都沒有再露面,而是讓不知情的楊經理帶成天樂去細談工作的要求和各種待遇。楊經理雖然沒有挑出成天樂什麼毛病,但也覺得領導當場就拍板未免有點太草率了,還有好幾位應聘者沒有面試呢!所以她談合同的時候,本能的從公司角度出發,有些細節比較苛刻,與招聘廣告上說的有些出入。

  首先是待遇,楊經理又提到了試用期的問題,時間是半年,想給成天樂的薪水打個八折。成天樂卻強調招聘廣告上說的“年薪十萬起”,楊經理給老闆打了個電話,也就沒有再堅持。細談合同的時候,成天樂這才瞭解到每年這十萬還不能全都拿到手裡,每個月大概八千多點,扣了稅和保險之後也就將近七千。

  公司可以提供宿舍,交易部總經理在集體宿舍有單獨的一間屋,假如他住宿舍的話,每月還要在工資裡扣六百塊錢。當然成天樂也可以自己出去租房,但這筆租金需要自己出。公司給他配一輛車,是黑色賓士,各種保險手續公司已辦好,但每月只報銷六百塊錢油費,多出來的需要成天樂自己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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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如是我名 055、人生如戲,添幾多渲彩

  雖然待遇條件與預期中的稍有差距,但也大致差不離,成天樂簽合同的時候反而更放心了。這樣才顯得正規可信嘛,如果好事來的太輕鬆,反倒會讓人感覺有問題。花總曾說這個交易部總經理的待遇其實並不怎麼樣,分析也是靠譜的。業內真正有能力和資歷的人,恐怕也不願意來幹這活,他們自能找到比這待遇更好的工作。

  工作合同的細節談完之後,成天樂簽下了自己的名字,並把身份證交給人事部的工作人員複印備案、附在合同後面。他的身份證上姓名明明白白顯示的是“成于樂”,但他寫在合同上的名字工工整整、清晰無誤的是“成天樂”。有意思的是,那位檢查合同並存檔的人事部職員居然沒看出來。這已是成天樂一生中的“習慣性錯誤”,但這一次他是故意的。簽名的時候,成天樂甚至有種很好奇的心理,看看對方能不能發現錯誤?結果,對方真的沒發現!

  每個人從小到大曾無數次簽下過自己的名字,最先往往是在各種考卷上,這是不能寫錯的,成天樂也從來沒有寫錯過。其實成年人簽自己的名字時是不需要思考的,只是下意識的反應、畫一個熟悉的符號。每當別人問他叫什麼時,成天樂總是習慣性的回答:“我叫成天樂”,這與他習慣性的寫下“成于樂”三個字並無矛盾。

  成天樂在合同上寫下這樣的名字,連筆跡都與以前不同,可別忘了他是學美術設計的。因為他聽花總說過這個交易部有很多違規的業務,不論出不出事,先留個心眼吧。至於將錯就錯這種情況,他已經百試不爽了,儘管不清楚這麼做有沒有用。傻呵呵的成天樂想的倒挺簡單,假如被發現了,就當場道歉認個錯,當成笑話講。

  簽完了合同,人事部通知他下個月一號、也就是國慶日來上班,正值黃金周長假期間。這裡就看出這個交易部和其他企業不一樣的地方,國慶日只是中國的長假,但境外交易市場不會因此而休市,所以成天樂還得上班。這倒也沒什麼,在飯店工作恰恰也是節假日最忙。一切談定,成天樂還問了一句:“公司給我配的車,哪一天提呢?”

  人事部主管楊小姐答道:“這我不清楚,是行政部管的事情,你最好去問一下畢總。我想按照規定,應該是從你正式入職的那一天起。”

  成天樂事先也沒有想到應聘竟如此順利,簽完合同他反而沒什麼事了,人事部和財務部還有一大堆紙質與試算表,但都要等到他正式入職之後再填。出於禮貌,他也要去畢總那裡打聲招呼再走。來到總經理辦公室門口,他的右手中指節剛敲到門上,就聽見畢明俊的聲音從裡面傳來:“成先生,請進!”

  成天樂推門而入,畢明俊在寬敞的大班台後一指前面的椅子道:“請坐。手續都辦完了?歡迎加入飛騰投資!我剛想給人事部打電話請你過來一趟,成先生倒自己先來了。”

  成天樂第一次加入這麼大的公司、見到這麼大的老闆,雖然剛才在會客室裡聊得很輕鬆,但是進了老總辦公室還是有點緊張,坐在那裡微微前傾身體道:“合同簽完啦,還有一些手續需要入職後才能辦。回去之前應該和畢總來打聲招呼,謝謝貴公司還有您的重用!……畢總說要找我,有什麼事情要交代嗎?”

  畢明俊笑了笑說道:“別的事情倒沒有,我只是有點好奇,像成先生這樣的人才,為何會屈尊到我們公司應聘呢,而且當場就簽了合同?你其實可以有更好的發展,想找比這更適合的工作其實並不難,我們飛騰公司究竟是什麼吸引了你?”

  屈尊?成天樂簡直想偷著笑,但還是很謹慎的答道:“我是在報紙上看到了公司的招聘廣告,覺得條件非常適合,簡直就像是一種緣分,所以就來了。”

  畢明俊:“哦?還真是緣分呐!成先生是自己看到招聘廣告來的,而不是有人向你推薦的我們公司的職位嗎?看你的簡歷,來蘇州之前是在上()海,那麼在蘇州當地又從事過什麼職業呢?”

  成天樂又一次撒謊了:“我覺得上()海的環境太嘈雜,而蘇州是我非常喜歡的地方,我本來是到蘇州觀光的,之後就決定了留在這裡。我很喜歡蘇州的特產和各種小吃,前一段時間正在研究餐飲行業,剛好看到了公司的招聘廣告,覺得這裡的職位更適合我。來的時候還很忐忑,不知道我能否達到公司的要求?既然公司錄用了我,我一定會好好幹的!”

  成天樂不想告訴畢明俊,來這裡應聘之前自己只是一家飯店的打雜,而且吳燕青也叮囑過他別說。讓一個飯店的打雜當交易部的總經理,這簡直是個笑話,假如說實話的話,不僅對成天樂沒好處,更會影響這家飛騰公司的形象。

  畢明俊沒問出什麼結果來,又試探著說道:“成先生,你既然來到我們公司,以後就是一個團隊裡合作的同事了。如果你有什麼事情,不妨現在就直接說出來,假如我能幫上忙,一定會盡力的。”

  成天樂眨了眨眼睛道:“畢總,我正有一個問題想請教您,剛才面試的時候沒有說。”

  畢明俊心中微微一動,雙手扶著桌子道:“成先生,你究竟有什麼問題?”

  成天樂:“我不太明白,公司的招聘條件中為什麼要求交易部總經理這個職位,最好學過藝術類專業呢?我覺得這與外匯投資沒太大關係啊!”

  畢明俊微微一怔,表情不由得有些古怪,心中暗道這個要求又不是他提的,而是電話裡那個陌生人說的,針對的就是成天樂本人的情況。而面前的成天樂卻像個傻小子般,原來自己也毫不知情,居然還當面問了出來!

  但畢明俊畢竟是見過世面的妖修,隨即很瀟灑的解釋道:“這就是我們公司企業文化獨特的魅力所在!成先生,你看看這世上,其實每個人都在表演、演著屬於他們自己的那個角色。我認為一個成功的人,一定是人類中一位出色的表演家。”

  成天樂有些詫異的說道:“畢總,可我是學‘美術設計’的,不是學‘群眾文藝’的。”

  畢明俊意味深長的又說道:“僅僅是表演好角色未必能取得成功,因為每個人都擁有著自己的身份、每一天都在表演著自己。更有境界的生活,還要學會去渲染,給自己的角色增添種種他人所沒有的色彩。……成先生,你的專業很合適啊!”

  ……

  畢明俊沒有在成天樂這裡試探出任何有價值的資訊,還親自把他送到公司大門口,看著成天樂走向電梯的時候,強行壓下了想潛行跟蹤他的念頭,心中暗道現在還不是打草驚蛇的時候,表面上越看不出成天樂有什麼問題,那麼這個成天樂就越發有問題。

  當成天樂開著那輛寶馬車離開大廈時,畢明俊就站在九樓辦公室的窗前望著。成天樂大概也沒有想到,離得那麼遠還有玻璃的反光,那位飛騰公司的董事長兼總經理竟然能清晰的看見他的車牌號。

  傻乎乎的成天樂並不清楚他剛剛離開,畢明俊就開始追查他的車牌號碼。一看時間還早,他沒有回飯店,而是驅車去了玲瓏灣一帶打算找處合適的房子。公司的交易部與總部並不在一個地方,他將來的工作地點就在玲瓏灣。一個月只報銷六百塊錢油費,假如開賓士的話,路稍微遠一點還不夠上下班踩油門的。中午吃飯的時候,看見路邊有一家網吧,他進去上網查了一圈資訊,記了好幾個聯繫電話,下午看了好幾個地方,終於選中了一處。

  它位於水閣路,是一家酒店式公寓所管理的物業,設施很齊全,冰箱、電視、微波爐、電磁爐灶台、洗衣機都有,提供24小時熱水和免費寬頻上網。房子是一室一廳的結構,客廳裡有寬敞的沙發,臥室裡有柔軟舒適的大床,甚至進門的鞋櫃也是配好的。該短租公寓的網上會員價是一天二百零八元,而成天樂和他們談的是長期包租,所以有大幅度的優惠,以每季度一萬元租了下來。約定的入住日期從九月三十號起,付了相當於一個月的租金三千三百元的押金,簽好了長租協議。

  成天樂進飯店之前本來銀行卡裡有兩千塊,取了一千塊現金放在身上,這兩個多月雖然吃住不花錢,但是添置幾件衣物也把現金用的差不多了,兜裡只剩下兩百多塊。他在飯店第一個月工資是一千,第二個月工資加獎金是一千二,領到手之後都存在了卡裡。第三個月的工資應該是一千五,但是過幾天才能發,所以目前卡裡只有三千二百塊。

  付了這三千三百塊的押金,不僅把卡刷光了,還從兜裡掏了一百,身上幾乎沒有剩下整票了,幸虧來的時候車的油箱是滿的,否則連回去的加油錢都夠嗆。他可真敢花錢,畢竟馬上就要當外匯交易部總經理了嘛,這就叫家中有糧、心裡不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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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如是我名 056、換身一變,問變者何人

  給他辦手續的酒店公寓前臺小姑娘很納悶,長租這種公寓的人大多是直接開張支票,她還是第一次看見有人很大方的租好房子,付押金的時候居然刷卡錢不夠,還從兜裡掏零錢補齊!雖出於禮貌沒有多問也沒有笑出來,但她也忍不住用好奇和詢問的目光看著成天樂。而成天樂臉皮厚,笑呵呵的就當做沒看見。

  成天樂的年薪說是十萬,但每個月扣除稅費、保險拿到手的也就不到七千。他一個人住,完全可以租便宜點的房子,為何要這麼奢侈呢?這其實是“耗子”的主意。成天樂挑房子的時候凝神入境,一直在和“耗子”商量究竟哪裡才是最合適的修行居所?

  “耗子”選中的兩個地方居然都是最貴的,而成天樂租下了其中相對較便宜的那處。此處是十六樓,拉開窗簾就能看見清波蕩漾的金雞湖,風景與視野都非常好。左邊不遠是湖中的桃花島,而右邊不遠是玲瓏島,湖中的兩個島嶼與成天樂住所的位置恰好呈一個等邊三角形。

  “耗子”喜歡這個地方自有道理,作為靈體一類的存在,它對環境的感應遠比一般人清晰得多。成天樂在這裡入境調息時,果然覺得元神安定、元氣運轉也比平時舒暢。更難得這樣的酒店式公寓不僅能自己做飯,還可以定期叫免費的客房服務,比如打掃衛生、換床單等,成天樂這樣一個單身漢又是“總經理”,住在這裡才符合身份嘛。

  忙完這一切,成天樂才驅車趕回觀前街的“夢湖美蛙”飯店,恰好趕上晚飯時間。雖然下個月就要當總經理了,但他現在的身份還是飯店打雜,趁最忙的時候趕緊去工作吧。他心中非常感激吳老闆,簡直不知道該如何報答,只能在離開飯店前的最後幾天,好好的替吳老闆幹活。

  成天樂剛進飯店,吳小溪就跳出來抓住他的胳膊道:“今天應聘的結果怎麼樣?我們大家都在等你的消息呢!……樊師傅說了,面試的時候聊的時間越長,就說明單位對你越感興趣,被錄用的可能性就越大。你去了這麼長時間,那一定是沒問題了!”

  成天樂笑呵呵的反問道:“是嗎,還有這個講究?那我到你們家飯店應聘的時候,怎麼時間那麼短?”

  吳小溪給了他一拳道:“你什麼時候也學會耍貧嘴了?一進門就覺得你的樣子有點怪,難道是真的當上總經理了?”

  成天樂躊躇滿志的答道:“是的,很僥倖的被錄用了,下個月一號上班。”

  吳小溪突然給了他一個擁抱,發出了一聲驚叫似的歡呼,就像一隻快樂的小雲雀。大堂裡用餐的客人們都嚇了一跳,紛紛扭頭看了過來。而餐廳裡所有的服務員,不論是端盤子的還是拿功能表的,聽到吳小溪的歡呼,都明白發生了什麼事——他們平時呼來喝去打雜的成天樂,居然搖身一變成了總經理!

  成天樂對吳小溪突如其來的親熱舉動很有點不適應,能看出來小溪是無心的,只是為他高興而已,並沒有別的意思,但他的臉都紅了。這時樊師傅也拎著炒勺從廚房裡出來問道:“成天樂,不,成總,你回來啦?”緊接著後廚的宋春來、樓上的服務員時強也都跑到了大廳裡,帶著興奮而又將信將疑的神色道:“成天樂,你真的當上總經理了?”

  眾人的神色有驚喜、有驚訝、有羡慕,甚至還有人帶著淡淡的失落,打雜的臨時工成天樂應聘成功歸來,被吳小溪的一聲歡呼宣佈了這個消息,整個飯店都有點亂了。老闆吳燕青不知從哪裡冒了出來,揮手道:“工作時間,你們起什麼哄啊?都老實幹活去!……成天樂,不,成總,到樓上包間坐吧,我給你慶祝一下!”

  樊師傅也揮著炒勺道:“你們怎麼搞的?工作時間亂糟糟的,快回去幹活!……宋春來,你不是在煲湯嗎?怎麼連火都不看?”宋春來撅著嘴小聲嘟囔道:“是你自己第一個從廚房裡沖出來的,還說我?”

  成天樂跟著吳老闆上樓,進了間有一張六人座小圓桌的包間,酒菜已經擺好,正中間當然是該飯店的招牌菜——熱氣騰騰的美味幹鍋蛙,但桌邊只放了兩副碗碟。

  成天樂一進屋就有些納悶的問道:“老闆,難道你早就知道我應聘的結果?把這些都已經準備好了?”

  吳老闆拍著他的肩膀爽朗的笑道:“我瞭解你,只要去了還能不成功嗎?所以早就把慶功酒擺好了。”

  成天樂也笑道:“就算不成功,老闆也算是安慰我吧?”

  兩人都哈哈一笑坐了下來。人的心態就是這麼奇妙,假如換成上午,成天樂還不敢跟吳老闆這麼隨便,但是出門一趟再回來,仿佛就有了更多的底氣,畢竟身份不同了嘛,大小也算個總。吳老闆很熱情,主動給成天樂倒酒,成天樂趕緊欠身離座奪過酒瓶道:“老闆,怎能要你給我倒酒呢?我來給您斟酒!”

  喝酒的時候,毫無心機的成天樂如實講述了今天去應聘的經過,包括飛騰公司的待遇以及下午找房子的事情等等。吳老闆心中如釋重負,暗贊花總真是手段了得,表面上卻一副大感欣慰的神情,不時稱讚與勉勵幾句,很大方的說道:“你去租房子了?其實住在我們的宿舍裡也可以嘛,就是有點遠、也不符合你現在的身份。下個月就要去上班啦,你在蘇州人生地不熟的,還有什麼困難嗎?千萬別跟我客氣,儘管開口!”

  成天樂這人還真敢開口,他厚著臉皮很不好意思的說道:“老闆,我還真有點困難,如果有可能的話想和您借點錢。”

  吳老闆:“你想借多少?”

  成天樂:“我租的公寓是按照季度交租金,每季度一萬,我只交了押金,還沒交一季度的租金呢,身上已經沒錢了。雖然過幾天還有上個月的工資一千五,但還是不夠的。所以想跟老闆您先借點,一萬就行,年底前一定還上。”

  吳老闆一拍桌子道:“一萬怎麼夠?我借你兩萬吧!也不著急還,等手頭寬裕了再說。你就要當總經理啦,怎麼也得置辦幾件像樣的衣服啊,吃完飯就去商場買兩身。”

  成天樂激動得手裡的酒都灑了,又趕緊給吳老闆斟酒,連聲說著感謝的話。他自己倒也沒覺得自己怎麼樣,但吳老闆的語氣已經發生了明顯的改變。假如他還是飯店的打雜,開口向老闆借錢可能沒那麼容易,更別提借一萬給兩萬了。他卻不清楚,吳燕青是有趕緊送神出門的意思。

  今天這頓飯成天樂和吳燕青吃的都很開心,尤其是成天樂,甚至比上次赴花總那頓宴席還高興,酒喝的很多卻一點沒醉,飯後吳老闆就要人給成天樂拿來了兩萬現金。時間是晚上七點半左右,飯店就在蘇州最熱鬧的商業區觀前街一帶,附近有好幾個大商場和不少服裝專賣店,成天樂揣上錢就準備出門買衣服。

  吳小溪又溜過來問道:“成天樂,你幹嘛去啊?”

  成天樂答道:“去商場看看,買兩身上班穿的衣服,最好是休閒西服。”

  在人事部簽合同的時候,楊經理也簡單說了幾句外匯交易部的著裝要求,既要正式不能太隨意,但又不能過於拘謹。因為他們都是半夜工作,假如穿著深色正裝西服打領帶,就太像香港黑幫片裡的打手了。女人都是愛逛街的,吳小溪一聽這事就來了精神,抓著成天樂的胳膊道:“你一個大男人,會挑什麼衣服啊?我陪你去,幫著參謀參謀。”

  有美女陪著逛商場還能幫忙挑衣服,成天樂當然高興啦,滿心歡喜的正準備答應,不料吳老闆剛好下樓走過來道:“小溪,你湊什麼熱鬧啊?老實在飯店呆著,下了班早點回家!”又轉身沖成天樂笑道:“成總啊,要不我找幾個服務員陪你逛街?……算了吧,她們也不行,還是我親自陪你去吧。”

  成天樂趕緊擺手道:“不不不,我自己去就行,衣服我會買。”和吳老闆喝酒還可以,要他陪著逛街買衣服就太彆扭了。

  成天樂有點感觸,吳老闆願意把寶馬車借給他開,也很大方的借他兩萬塊錢,但卻不願意看見吳小溪陪他去逛街,這種態度,並不因為他的職位和身份的改變而改變。

  接下來的這幾天,成天樂仍然在飯店打雜,只要眼裡能看到的雜活他都搶著幹,卻比以前清閒了不少,因為飯店裡沒人好意思再使喚他了。比如在大堂裡拖地的時候,總會有服務員趕緊過來道:“成總啊,這是我的活,怎麼好意思勞您幫忙呢?”

  有人的語氣是開玩笑,有人的語氣是真不好意思,而有人的語氣則是酸溜溜的。這讓成天樂的感覺挺複雜、總有點怪怪的,就像一個演員演錯了自己的角色般,有時會莫名其妙想起飛騰投資的老總畢明俊對他說過的那番話。
space123 發表於 2012-12-16 14:23
第一部:如是我名 057、面壁枯坐,動魄細無聲

  有意思的是,成天樂下一步的修煉就是在元神內景中再度外感天地,他的法訣還沒有修煉到那一步,首先感受到的卻是這世上形形色色的人隨著身份的改變而改變著。這也是一種“天地”,而且是塵世中最重要的“天地”。某一部講地氣風水的小說中說過,所謂風水的精髓就是與你相處的環境,而這個環境中最重要的因素往往是身邊的人。

  假如是妖修在世間睜開雙眼、元神外感天地,感到最新奇的也是這世上形形色色的人。

  這短短幾天,飯店裡還有兩個人私下來找過成天樂,請求這位未來的成總提攜或幫忙。一個是後廚的幫工宋春來,另一個是二樓的包間服務員時強。

  宋春來覺得廚房的工作實在太累太沒意思了,想當上大廚還不知道要受多少罪,就算當上大廚又怎麼樣,還不是每天在後廚掂勺?成天樂的經歷改變了他的理想,他央求成天樂將來能否想辦法也把他招到外匯交易去做一個交易員。雖然是半夜上班,但工作至少比現在體面多了,而且發展的前景也很大啊,怎麼說也是進入金融行業了!

  對於這個要求,成天樂不好斷然回絕但也無法答應。他自己還沒上班呢,公司的招聘又不歸他管,而且宋春來確實半點外匯交易都不懂啊。所以不論宋春來怎麼表忠心,並暗示將來上了班就會給成天樂怎樣的好處,他也只能含糊應付過去。

  時強找成天樂商量的是另一件事,這位飯店服務員也想學點對將來發展有用的東西,平時沒時間也沒機會。可半夜總有空吧,如今也有了一個現成的機會,就是成天樂當了外匯交易部的總經理,所以他想去學外匯交易與操作。

  對於這個要求,成天樂倒是很痛快的答應了。身為總經理這點事情還辦不了,那豈不是太沒面子啦?等把交易部的情況都熟悉了,安排一下就是了,讓時強有空去他那裡,老老實實的跟著學、跟著看而已。他同時還勸時強也不要去的太頻繁,否則會影響休息和身體的。

  ……

  日子終於到了,成天樂領了最後一個月的工資,離開了這家打工三個月的飯店,儘管未來很美好,他卻很有幾分不舍,尤其是對樊師傅和吳小溪。臨走時樊師傅送了他很多東西,幾乎都是吃的。因為聽說成天樂新租的房子裡有冰箱和電磁爐灶台,所以樊師傅送的都是半加工好的食材,可以放冰箱裡存著,吃的時候拿出來稍微再加工一下就可以。

  成天樂接過這些東西的時候,眼眶甚至都有點濕了。像樊師傅這樣的,是世上最平凡的好人,他們可能並沒有什麼可描述的事蹟,就融化在日常生活的平凡感受裡。走的時候行李比來的時候多了不少,除了那個大旅行包裝得滿滿的,手裡還提著一個很大的、印著“路易-威登”商標的彩色塑膠編織袋。

  新的生活開始了,成天樂搬進新居、正式入職,成了飛騰投資公司下屬外匯交易部的總經理。穿上西裝的成天樂還是成天樂,只是在別人眼中有所不同。他租的房子離工作地點不到兩公里,每天半夜開著一輛黑色賓士上下班。

  該交易部位于萬科開發的玲瓏灣社區之內,在一棟商住兩用的高層公寓的一樓公建裡,與公寓樓並不走一個出入口,它有兩個通道。側門與一家二十四小時營業的餐廳相連,而所謂的大門也不大,直接開在室外停車場的旁邊,從外面幾乎看不出來這是一家外匯交易部,但裡面的面積卻不小。

  交易部的營業時間都在午夜,卻不擾民。客戶有男有女形形色色,一律都是後半夜剛過開車來的,把車停在停車場,就像一個個夜色中的影子般飄進交易部的大門,除了偶爾幾聲汽車電子門鎖的“滴”叫,幾乎不發出其他的聲音。

  交易部裡顯得寬敞明亮,它並沒有什麼散戶大廳,也沒有顯示行情的電子大螢幕。穿過走廊到達前臺,再進入一間佈置的很舒適的休息室。這個休息室的左右兩面都是交易區,用半透明的磨砂玻璃隔成一個個單間,裡面放著電腦桌椅和休息的沙發。電腦螢幕上一道道紅紅藍藍的圖表不時切換閃爍著,顯示著各種外匯行情的即時報價,在這裡可以做現貨拋吸,也可以做期貨交易。

  沒有幹過這些的人也許很難理解,很多人一旦坐到盤面前是什麼感覺?就好似被螢幕裡的數位變化與圖表變動完全吸引進去了,反復刷新著不同的圖表資料,哪怕沒有任何實際操作,只是重複著如此單調的事情,卻一點也不覺得枯燥。吸引心神的不是這些圖表和曲線,而是它後面代表的滾滾而來或滾滾而去的金錢。這比賭桌上打麻將可要刺激得多,看上去卻是無聲無息的。

  但對於局外人來說,比如成天樂等工作人員,深夜裡這樣的環境很是寂寞與單調。

  在各種投資之外還有大筆閒錢炒外匯,而且有時間半夜遊蕩於城市中,這些客戶顯然各有來頭。他們坐在那裡不出聲招呼的話,工作人員當然不能隨意打擾,只有等著提供各種服務,比如什麼空調溫度不合適了、電腦好像有故障啊、飲水機該換水啦……等等等等。

  有些人來的時候身上還帶著酒氣或脂粉氣,顯然是從剛某處歡場散席而來,但樣子卻好像沒喝醉,或者往盤面前一坐酒就醒了。成天樂本以為這種交易很神秘,需要具備的知識很高深,是這世界上最聰明、智商最高、擁有高學歷專業知識的人才能玩的。

  結果才來了兩天他就發現不是那回事,也許外匯交易背後的金融原理很複雜,推動外匯市場風雲變幻的各種因素恐怕連上帝都不能完全解釋清楚,但它的買賣操作卻是簡單至極,甚至是傻瓜式的。只要會看圖、用軟體,知道漲跌和怎麼買賣就行,小學文化知識就可以搞定。

  饒是如此,成天樂還真見過搞不定的客戶,比如對電腦操作和軟體功能不太熟悉,或者對分析盤面中的各種所謂的模型指標看不太懂,總是叫交易員過來解釋,甚至手把手的教,一次兩次三次,甚至每次都有問題。

  成天樂看著都納悶,這樣還來炒什麼外匯啊,是拿錢不當錢嗎?這種客戶不多,但每天總有幾個,大多是神色輕佻的年輕人或花枝招展的女人。有時候交易員還得從電腦開機給他們講解起,總之要麼很枯燥要麼很煩躁。

  有時候成天樂走過休息室,看著那些雙層磨花玻璃後朦朧的身影,他們正在炒作著世界各地的外匯,大多是靜悄悄的心無旁騖,也不禁感到有些恍惚。這些人當然是來掙錢的,有個別客戶是出於對外匯炒作的好奇,想來試試手;也有的暴發戶是覺得炒這個感覺很拽很有身份,他們除了做本行生意之外也不太會搞別的,而外匯交易很直觀也很簡單;還有的人是來趕時髦的,覺得在新世紀幹這個很新潮。但無論如何他們都有個共同的特點,就是想坐在這裡敲幾下鍵盤、不用幹別的就能掙錢,而且是掙大錢,獲得常人難以想像的千財萬富。

  這些人憑什麼企圖通過這種方式向世界索取他們想要的,憑著自己比別人更聰明或者更幸運嗎?假如他們真的得到了在世間想要的一切,他們又為這個世界帶來了什麼、留下了什麼呢?就這麼坐在盤面前,觀察著不斷刷新的圖表和資料,偶爾敲鍵盤下幾個簡單的指令,就能成為所謂的成功者了?他們中的絕大多數人,並不是出於某種需要而持有或買賣外匯,也對匯率變化背後所反映的一個國家或民族的命運或生活改變毫不關心,只是不斷的在尋找套利空間。

  如今的成天樂還無法把這種問題思考的更深更透,他只是結合自己的經歷去感慨,又想到了那個傳銷團夥。

  傳銷團夥裡的那些人也是日復一日做著單調的事情,並沒有為這個世界創造任何現實的價值,卻認為那就是通往成功的道路、在創造敢想敢夢的人生。其中有聰明能幹的,比如劉書君;也有蠢才不成器的,比如於飛。不能說他們運用的理論或者手段沒有學問,從心理學或行銷學的角度都可以有很深的研究,但並不會因此改變他們做事的性質。

  成天樂還沒有更多、更高深的體會,在這一行也沒有見過太多的人。他還不清楚有些人自以為掌控著很多人的命運,哪怕他們再成功,諸如喬治-索羅斯之流,但其實也只是這個世界向前運轉時帶著污垢、泛起泡沫的潤滑劑而已。

  他只是有點感觸,這裡的投機客所做的事,和他在傳銷團夥所看到的隱約有類似之處。雖然炒外匯聽上去比搞傳銷可有面子多了,但真想投身進去想弄個明白,需要去研究的經濟學、投資學、金融學原理則更加複雜深奧,甚至是博大精深。他這個交易部總經理也只是似懂非懂,瞭解最簡單的一些操作原理罷了,但已經可以應付日常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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