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修真] 驚門 作者:徐公子勝治 (已完結)

 
ja3260 2012-7-25 13:39:11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69 609211
died 發表於 2014-1-24 16:44
894、坐覺蒼茫萬古意,不限崑崙稱妖宗

這兩位高人很謙虛,他們所謂的「建議」,就是難得的修行指點啊。大成之後的每一步修行,皆無一定之成法,都是境界的印證與探索,難如登天。別說成天樂這種沒師父的,就算是傳法上師,對修行也只能是因人而異的點化與指引。

成天樂如今的狀況十分特別,古往今來就沒見過還有誰的修行會像他這般奇特。不僅是誤打誤撞以人身玄牝妖丹大成,如今玄牝珠已失,那融入形神的神器畫卷卻相當於他的玄牝珠。石野建議他不要說出去,但喬綵鳳與白少流卻是清楚的,成天樂沒有對他們隱瞞。

喬綵鳳說道:「如今外人皆知成總失去了玄牝珠,暫時動不得神通法力,需要很長時間才能恢復,修為也會大打折扣。但成總的狀況卻並非如此,有那幅畫卷融於形神,神通法力絲毫未失。這是好處,但無論什麼事也並非只有好處,對成總來說還是有點麻煩的。」

成天樂點頭道:「我的狀況自己清楚,如果只憑借這幅畫卷,也只能保持目前的修為不失。但想繼續精進,必須重新凝煉玄牝珠、恢復到以前的狀態,才能談其餘。」

畫卷仍是神器,成天樂仍是神器之主,他的玄牝珠散為神魂烙印的一部分,因為獨特的修行,將畫卷融入形神可保神通法力不失。但另一方面,畫卷畢竟是一件身外之器,就算相當於他的本命法寶,也不是他自己煉成的。

成天樂若想繼續修為精進,必須重新凝煉玄牝珠,否則這一輩子的成就也就到此為止了。雖然成天樂如今的修為已可稱當世高人,擁有絕大多數修士這一輩子也不可能企及的成就,但對於他本人而言,當然不可能只求止步於此。

失去玄牝珠的妖王楚平黃,如今仍在萬變宗,又重新化為人形與眾小妖一起參與宗門道場鑿建,凝煉妖丹的神通已經恢復,但想重凝玄牝珠還得等很長時間。上次高妖王天獲來拜訪萬變宗,也想看看楚平黃如今的狀況,可是楚平黃躲起來沒見他,也不知是因為不好意思還是別的原因。

成天樂如今要做的事與楚平黃差不多,只是他在此過程中還保有原先的神通法力,但在沒有重新凝練玄牝珠之前,那他幅畫卷絕不可輕易示人,就像妖修絕不會輕易把玄牝珠拿給別人看。楚平黃需要多長時間才能重凝玄牝珠、恢復當初的神通法力,沒人清楚,但有一點是肯定的,他不必再用三百年。

楚平黃的修為境界未失,重重劫數早已度過,他知道那些考驗是怎麼回事、該如何去修行,就以一位妖王的見知與境界從頭開始,自然比當初要迅速得多。至於成天樂,自修行入門至今也不過七年有餘,想重新凝煉玄牝珠的話,正常情況下也不必再用七年。

小韶歎道:「楚平黃修成妖王,用了三百年;而成天樂脫胎換骨,只用了僅僅七年。這差別也太大了,令人感歎啊!」

喬綵鳳笑道:「小韶姑娘不必感歎,此刻在座的還有一個更妖孽,修行才不到十年功夫,就已經化身五五了!」

喬綵鳳說的當然就是白少流,白少流瞪了他一眼道:「我不是妖孽,你才是妖孽呢!……小韶姑娘,修行之道並無所謂公平不公平。你想想看,還有多少人這一世連修行門徑都邁不過去。那楚平黃修行三百年求證妖王成就,可是換一個人間修士,就算修為精進比他更快,又哪來三百年壽元?

楚平黃本是一隻黃鼬,能修行成妖已是超脫之大福緣。成總原本就是人,哪怕修成脫胎換骨他還是人,兩者之間的意義是不一樣的。福緣更大,代價也更大,修行以成就論、不以歲月論。你看到那幅畫捲了嗎,還有仙家以千年紅塵人煙去印證。」

喬綵鳳也說道:「生而為人也是福緣,否則那些妖修何必要走凝煉妖丹、假合人形的路子,這樣確實更適合修行。而成總所立萬變宗,指引的就是這條路,教的就是這樣一套正傳法訣,可以讓世間妖物不必在漫長的歲月中自行摸索,總結前人之得失,指出一條玄牝大成之路。至於修成修不成,就看修行者本人了。」

白少流又說道:「我聽說成總所修法訣,竟然是當初鎮妖門歷代高人前輩在與妖修鬥法的過程中總結的。沒想到今日被成總所得,專為指點妖物修行,且親身印證完善。」

他這話說得不錯,這套法訣成天樂雖得自於道陽,但於道陽得到法訣時本人早已玄牝大成,並沒有從頭開始修行印證,其後不久就被追殺到遼東洞府去了。真正將它煉成的第一個人就是成天樂,且是從修行入門之初一步步完全印證的。

成天樂可沒少折騰啊,當初凝練玄牝珠時就遇到了問題,在石盟主的指點下不得不重修凝煉妖丹之法。而如今已脫胎換骨超脫眾生族類之別,卻又要重新開始凝煉玄牝珠。就是這麼一套法訣,他得來回印證多少遍啊!

假如成天樂將來能求證出神入化,那麼不僅是這套妖修正傳法訣,包括這條修行之道也將在他手中徹底的完善與完整,這也是一代妖宗最重要的成就。自古以來並不缺出神入化甚至飛昇成仙的妖物,但像成天樂這麼做的人倒是絕無僅有。

喬綵鳳也拍著成天樂的肩膀繼續道:「老弟啊,你可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如今大哥和小白,還有太多你根本沒見過的人都對你寄予厚望,你的成就當然不能僅止於此。重凝玄牝珠雖須耗費歲月之功、是走重複之路,但對你卻是十分重要,也是一種完善與總結。無數前人曾經達到過那個目標,而你不僅是要達到目標,還要留下一條清晰的指引。」

成天樂皺著眉頭道:「我在萬變宗留下的指引,只是這樣一條路而已,我反覆印證探明的道路。可是天下妖物很多,修行也各異,未必都要走萬變宗這條路。」

喬綵鳳:「那是當然,修行各派的正傳法訣特色也不盡相同,但總有殊途同歸之處。你能留下這種指引,已經是世間大功德。老弟啊,它不僅僅意味著一種修行之法,也意味著一條人間之道啊。世間還有各種各樣的妖物,他們未必走這條路,但你與萬變宗的出現,也是給了天下妖修參照與借鑒。」

這番話中大有深意。成天樂本人所印證、在萬變宗所傳的,其實並不僅僅是一種修行神通的方法。凝煉妖丹、假合神氣、化為人形修行,自古以來很多妖物都自覺或不自覺的在這樣做,這是一種融入文明傳承的方式,或者是偽裝自己實現某些目的的方式。

它解釋了一個疑問——人間為何總有妖物潛藏?而萬變宗則在此基礎上做出了一種指引——天下修士應該如何看待這些妖修,而妖物又如何於人間立足修行?

小韶插話問道:「不凝煉妖丹,也可為人形嗎?」

喬綵鳳:「當然也可以啊,通過類似的方式或者以另外的手段,妖物都可以潛伏在人間。成總的指引,是告訴妖修這麼做真正的含義,讓他們在修行中去印證理解,無論他們修不修行同樣的法訣。這也是我想告訴成總的,天下之大無奇不有,成總不只是兩崑崙的妖宗,而是全天下的妖宗!」

成天樂嚇了一跳:「喬大哥,你這話太誇張了吧?」

白少流接過話頭道:「喬老爺的話一點都不誇張,妖宗的含義便應如此。就像小韶,她的世界被打開了,不再僅僅是一座姑蘇城,成總難道僅僅是姑蘇城中的妖宗嗎?……喬老爺,你說了這麼多能不能來點乾貨,給成總點實惠啊?」

喬綵鳳哈哈大笑,摸出一塊手心大小的玉片扔給成天樂道:「大哥早就準備好了,這是給你的,裡面有各類妖物的介紹,不僅局限於你此前所見。還有一套行功之法,可助你重新凝煉玄牝珠,但它不會使速度更快,只是根基更紮實,將來你想穿過那達到苦海的無涯之岸,也會更有把握。」

成天樂接在手中,感覺此物有點像於道陽當年留下的那塊玉珮,好奇的問道:「這是什麼東西?」

白少流替喬綵鳳解釋道:「好東西啊!此物名叫玉箴,按現在的話來說,它是一個仙家用的隨身碟。」

隨身碟?白少流的神念中自有說明。世上有各種各樣能記錄信息的法寶,比如成天樂曾用過的孔天晶、曾見過的蜃光珠。隨著文明傳承的進步,很多不可思議的手段未必需要借助神通法術,比如一個隨身碟,就可以攜帶很多文字、圖像、影音信息。

理論上講,玉箴起到的就是這種作用,它並不是插在電腦上用的,而是要以神通法力解讀的,修為不夠則用不了。更有意思的是,留下信息的人也會附上某種神魂烙印,給解讀者某些條件限制,達到要求才能得到信息,就像電腦文件系統裡的密碼。

而世界上還有很多東西不僅是用普通信息來傳達的,玉箴的神奇之處當然遠遠超過一個隨身碟,比如說神印靈引也可留在其中,甚至能夠直接給解讀者身臨其境的各種感受,包括體會某種法訣的修行境界、在不同的情況下不同的演化結果。

成天樂已掌握了御神之念,也可以做到類似的事情,比如他在萬變宗的門楣花磚上就留下了指引。但普通的御神之念是要以神通法力維持的,僅僅附於事物遲早會消散。玉箴則不一樣,它可以永久的留下某種記錄,需要以大神通如煉器一般製作。

其中包含的內容遠遠的超出了簡單的信息概念,解讀者甚至可以在漫長的歲月中逐漸去體悟。當然了,煉製者也可以製作特定的玉箴,只給特定的人在特定條件下解讀一次或幾次。只要突破了真空妙有之境,基本上都可以使用御神之念;但想製作真正的玉箴,非得有出神入化之能不可。

喬綵鳳將想要告訴成天樂的東西,特意煉製成一枚玉箴交給他,然後很得意的看了一眼白少流道:「白莊主,我的乾貨拿出來了,你有嗎?」

白少流淡淡一笑,取出一枚黑色晶石遞過來道:「剛剛出關不久,我倒是沒有來得及煉製玉箴,但有一枚現成的東西恰好可用,想交待的事情都在這裡面了。」隨著話音傳來一道神念,他將解讀此物的秘訣告訴了成天樂與小韶。

成天樂與小韶都愣了愣,因為白少流剛剛傳授的解讀秘訣名稱很奇特,叫做「信息神術」。其修行體系很精妙複雜,有低、中、高級境界之分,至少修到中級境界,才能解讀那枚晶石裡的東西。他們此刻只能體會其玄理,當然還來不及修行成功。

但體會其玄理,大體也就是御神之念的運用之道,以成天樂與小韶如今的修為境界,修行和掌握這種信息神術並不難,無非是一種境界上的印證而已。神念中還有白少流設置的一些關竅,其他人若不清楚、擅自去動這枚晶石的話,得不到其中的記錄甚至還有可能將之損毀抹去。

喬綵鳳吃了一驚,詫異道:「大地之瞳?此上古之物如今已經太罕見了,沒想到白總手裡竟然有!」」

白少流微微一笑:「恰好有一枚,是戰利品也是紀念品。」

喬綵鳳:「我先煉製玉箴,再於其中留下記錄,費了老大的勁。你倒好,有一枚大地之瞳可以直接拿來就用,省了許多功夫!……白總出手可真大方啊,你還有沒有風之魅舞,也給我一枚唄?」

白少流瞪了他一眼道:「你已有眾妙飛舟,還要什麼風之魅舞?那東西也不能直接拿來裝人!像這些神石,都是上古流傳之物,使用過程中不慎也會損毀,如今早已難尋。喬老爺想要的話,自己去找,別來找我!」
died 發表於 2014-1-29 15:54
895、攬盡眼底人煙景,攜手伊人天下游


喬綵鳳瞪眼道:「你這個小氣鬼,我已有化身五五之能,自能以化身洞天結界攜物,更有眾妙飛舟這等法寶,還要風之魅舞幹嘛?剛才就是試試你,果然小氣!」

白少流:「既然你用不著,還問我要幹嘛?這不是瞎起哄嘛!」

喬綵鳳笑出了聲:「我就是喜歡起哄,不給就不給唄,還不讓人起哄啊?……成天樂,那大地之瞳你可得好好留著,千萬別給弄壞了。用完了也不用還,可以自己當玉箴用,你現在還沒有煉製玉箴的本事,但用大地之瞳是一樣的,自己去慢慢琢磨吧。」

成天樂低頭看著手中名叫「大地之瞳」的晶石,約有一枚貓眼那麼大,是完美的正十二面體結構,透明的純黑色。它有三十條邊、二十個角、十二個面,每個面都是標準的正五邊形。以神識感應之,竟帶著一種凝聚精純的天地靈息,非人工之物居然是天然形成的。

連喬綵鳳見到它都那麼驚詫,可是見此物之珍貴難尋。而聽白少流的意思,這種東西如今已經快絕跡了,它可以取代玉箴,不必費大神通法力去自行煉製,只需掌握那所謂的信息神術就可以使用了。

見兩位高人在那裡鬥嘴,成天樂與小韶一齊道:「多謝二位!如此厚賜,不知如何感激?」

喬綵鳳笑道:「不必謝,幫你們是應該的,我該謝你們的地方也很多。」

白少流也說道:「成總啊,以你我的交情,就不必這麼客氣了。我說過。期待你成為全天下的妖宗。喬老爺都表示了,我怎麼可能被他比下去?」

白少流給的大地之瞳,需要以「信息神術」讀取,成天樂尚未修煉當然不清楚裡面有些什麼。但喬綵鳳那枚玉箴讀取之法與成天樂的修行同源。知道了就會施展,簡單以神識切入粗略感應,成天樂就立刻收回神識不敢細觀。

其中記錄的信息和各種神印靈引太複雜了,難怪喬綵鳳要用玉箴而不是普通的東西傳授。比如某一頭怪獸,喬綵鳳不僅介紹了它的樣子,還包含它自悟修煉各個階段的變化,以及它所能施展的各種神通手段、鬥法時的場景、身臨其境面對之的種種感受。一頭怪獸的介紹尚且如此,那麼諸多事物的更多記錄可稱浩瀚。

就算以成天樂的修為,也不可能在短時間內完全解讀清楚。只能粗略瞭解其大概。但有一件事他卻首先知道了,喬綵鳳建議他去尋找三樣東西,並不是煉製某種神丹的靈藥,而是可以輔助凝煉玄牝珠之物,並有相應的秘法。喬綵鳳的目的不是讓成天樂重新凝煉玄牝珠的過程更快,而是將修行境界印證體會的更清晰。如果按喬綵鳳建議的方式,成天樂重凝玄牝珠的速度甚至會比平常情況下更慢一些。

成天樂皺眉問道:「喬大哥,這三種東西我都沒聽說過。比如這心髓焰,究竟在哪裡才能找到?」

喬綵鳳一聳肩:「我也不知道如今哪裡能有,你可以到世界上各處火山活躍地帶去看看。或許能夠找到。我只是建議你在重凝玄牝珠的過程中可以這麼做,但並非一定要這麼做,實在找不到也就算了。」

白少流插話道:「心髓焰?我也偶然聽說過,恰好知道如今哪裡有!」

喬綵鳳很感興趣的欠身道:「原來白總知道在哪裡能找到心髓焰,究竟是何處啊?」

白少流一彈指,虛空中出現一團球形的光影,恰如一個籃球大小,表現浮現出各種紋路於圖案,是一個立體的地球儀。此球緩緩旋轉。某個地方出現了一個紅點。便是白少流所說的心髓焰所在。他開口道:「世上別的地方可能也有心髓焰,但我已確切知道的地點。就是這裡。」

成天樂微微一怔:「老白,這地方已經出國了,在西半球!」

白少流笑著點頭:「是的。準確的地址是在美國黃石公園內。」

心髓焰是何物?其實成天樂對它並不算太陌生。他曾經得到過一種天材地寶,名叫溫心寒玉髓,還做為藥引煉入了陸吾神侖丹中、使神丹擁有特別的靈效。溫心寒玉髓是在漫長地質年代中天然形成的,它的出現就與心髓焰有關,就是心髓焰凝煉出的東西。

溫心寒玉髓難得,但它只要形成了,埋藏在地底便不會消失。而心髓焰不同,當它出現之後只能存在近千年,從一點萌芽開始,且只在最後的百年內達到完全成熟的狀態,然後就會消失、散入天地靈息之中,或許會在那裡留下溫心寒玉髓,或許不會。

心髓焰是在有寒玉礦分佈的地帶,又伴隨著漫長的高溫環境才能出現的無形之物,它能於天然造化中凝煉出溫心寒玉髓這等天材地寶,特異之處可想而知。喬綵鳳要成天樂去找這種東西,並告訴了他操控與使用之法,卻不知何處能找到,而白少流則指向了美國黃石公園。

成天樂納悶道:「二位,你們這是建議我出國嗎?」

喬綵鳳笑道:「剛才不是說——成總應是全天下的妖宗嗎?那麼就要行走天下,看看人世間的各種妖怪,有的是人卻似妖、有的是妖卻如人,天下之大無奇不有,應該多開開眼界。」

成天樂撓了撓後腦勺:「我曾經在歐洲留過學,但是美洲還沒去過,去逛逛也不錯。你們是建議我在海外重凝玄牝珠嗎?這還真成出國考察了!」

白少流亦說道:「其實這不僅是我們的建議,石盟主也有這個想法。假如成總失去了神通法力,我們當然不會建議你這麼做,就應在萬變宗中閉關重凝玄牝珠;可是如今這種狀況,出去走走倒也無妨,還有小韶這位高手在身邊呢。」

成天樂更納悶了:「石盟主也有這個意思?」

白少流點頭道:「石盟主只是建議。讓你遠離某種可能的是非,積累全天下的見知,重新凝煉玄牝珠之後再回來,這也需要幾年時間吧。」

小韶開口問道:「遠離某種可能的是非?難道石盟主是說——燕無歡可能會對樂樂不利?」

白少流點頭道:「這裡沒有外人。就不必打啞迷了。我們都已清楚劉大有就是當初的劉漾河,燕無歡當然想報仇;但他同時也要繼承大有宗、將大有宗整頓成真正的傳承宗門。這些都是他的願望,後者也許更重要,但前者卻不知能否放得下。

大有宗如今的狀況,以及燕無歡想實現的願望,使他很難走得開。石盟主也認為需要給燕無歡一段時間、讓他自己去思考,不僅是坐在那裡想,而且是在所做的事情中漸漸去解悟, 希望這個過程能解決一些問題。」

在梅花聖境中剛剛過去不久的石野生辰宴會。是崑崙修行界近年來很重要的一次聚會,與以往不同的是,這次聚會上新出現了三派妖修傳承宗門。這也是順應時代潮流不可避免的產物,而且這三派宗門各有代表性。

武陵鄉是將山野中剛剛開啟靈智的懵懂禽獸帶回去,指點他們怎樣修行並化形成人、成為武陵鄉的歷代居民。他們或以妖物的身份修煉、但想進入人世則應知道該注意什麼。此地已傳承千年,是一種很古樸,但也很有必要的指引方式。

至於成天樂創立的萬變宗,包含萬類,有完整妖修正傳法訣體系,更重要的是為人世間的妖修留下一條清晰的指引。這也是諸多前輩尊長希望成天樂能夠做到、並且能做好的。那麼萬變宗的存在,對武陵鄉、對大有宗甚至對世間妖物的修行都是一種參照。

至於大有宗,則是古往今來最常見的一種方式,就是對各種妖物修煉給予境界上的指點,就像自古各宗門也收妖修弟子一般。但大有宗卻專注於這種方式,主要只招收妖修弟子,它也有很重要的代表意義。

燕無歡能打造一支真正的傳承嗎?如果能的話,這也是崑崙修行各派所願見,畢竟已經有那麼多妖修聚集在大有宗門下。誰也不希望出現變亂。大有宗遭逢突變。是考驗也是更好轉變的契機。石野希望燕無歡能給自己幾年時間,暫時不要去報仇。能在整合宗門傳承的過程中領悟更多、得到解脫。

成天樂與小韶對視了半天,這才眨了眨眼睛道:「原來如此!既然喬大哥給了我重凝玄牝珠的建議,老白又指了那麼遠的地方。那我就與小韶遠遊一番。這倒並非是為了燕無歡,也是我與小韶的修行。小韶的世界被打開了,不再僅是畫中那座姑蘇,那麼我們一起去看天下。在這無奇不有的人世間重凝玄牝珠,徹底恢復之後再回來。」

白少流又提醒道:「既然成總這麼決定了,那我和喬道友的心思就沒白費。遠離一種可能的是非,但也會遇到更多的是非,要善指引之、善化解之。以二位的修為,應該不難搞定各種狀況,但一切也要小心。」

成天樂笑道:「二位放心,該小心的時候我們當然會小心的。想當年我去過歐洲各國,但那時沒見過妖怪,就算見到了認不出來啊,這回可要瞅仔細了!但在出門之前,我要先安排好一些事,既有萬變宗的事務也有我自家的私事。」

喬綵鳳與白少流一起點頭笑道:「那是當然,成總是不是還要帶小韶回家?這回是真正的進門了,有些世俗間的正經事早該辦了,我們還能討杯喜酒喝呢!」

小韶臉色微紅,微微低頭倚在成天身邊。幾人接著談笑了幾句,白少流又說道:「天下既有各種各樣的妖物,有很多是成總尚未見過的;還有各種各樣的修行或者所謂的修煉之法,成總可能也沒有見過。雖然修行之道殊途同歸,但是神通手段卻千變萬化,人們所求不同、所持不同、心境與心念也不同,所用的手段與看待事物的思路都可能不一樣,成總應心中有數。」

成天樂:「哦,看來老白很有經驗,能不能提前跟我講講?」

白少流:「要交待的東西,都已記錄在那枚大地之瞳裡。現在嘛,我可以簡單舉一個例子,成總停了多少也就能明白了。你可曾見過,有人能不借助自己的神通法力飛行?」

成天樂:「當然見過了!買張機票不就得了?」

喬綵鳳聞言哈哈大笑道:「還是成總聰明,機票還經常打折,既便宜又省事。但白總說的可不是坐飛機,而是飛行卷軸。」
died 發表於 2014-1-29 16:03
896、言志無邪詩三百,書中自有神霄符

卷軸,成天樂從來沒見過也沒聽說過,但這種施法的手段他並不算完全陌生,因為他在蜃光珠紀錄的光影中見過威力無匹的神霄天雷符。澤真解開符菉封印、施展的神霄天雷,其威力就相當於當年守正真人祭出神霄天雷劍全力一擊。

守正真人一生製作了七張神霄天雷符,是留給七位弟子的紀念。正一三山雖有此傳承,但弟子卻很少憑借神霄天雷符與人相鬥。一方面是因為此符製作太難,不僅需要修習神霄天雷正傳法決多年且有出神入化之能,而且煉製的過程中需要不斷將神霄天雷法術以特殊的方式凝練於符菉之中,一旦不慎,前功盡棄是小事,那失控的神霄天雷很可能傷到製作者本人。

以守正真人之能,如需施展這樣的法術,只需出手全力一擊而已;但想製成符菉交給弟子,消耗的可是多少倍的心血。守正製作的神霄天雷符,已是天下一等一的神符,幾乎相當於一次性使用的神器。就算以他老人家的本事,製作一張至少也需半年時間,因為守正不可能別的什麼事請都不干、只專心製作符菉。這種東西想買是買不到的,刻意去求也根本沒可能,得之完全只憑緣法。

正一門弟子行走天下,憑的並不是神霄天雷符,還有一方面更重要的原因。此神符畢竟是身外之物,既不是自身的修煉之功、也不是自己施展的法術,作為一種象徵或者緊急情況下的一種手段還可以,但作為一種依仗的話。就失去了修行本意。畢竟那強大的神霄天雷劍,需要自己修成才能隨心所欲的掌控與施展。否則的話有多少張符菉也是不夠的,況且也不可能有那麼多神霄天雷符。

卷軸的製作原理與符菉有相通之處。它也是封印了某種法術,以法力解開可控制與施展這種法術。使用者只要能解開封印與控制卷軸,便可施展出自己本不具備的強大神通。卷軸與符菉一樣是一次性消耗品,用了也就沒了。

成天樂也曾見過精通符菉之道的高人,比如蕪城張家的張樂道先生。在張樂道手中,符菉只是感悟與化轉天地靈息的手段。符菉之道修煉到高深境界,其實不必用符菉,張樂道就曾在題龍山點睛小築外、引天地靈息現場畫符佈陣,使點睛小築的門戶現形。這是成天樂親眼所見。也是符菉之道與卷軸之術根本的區別。

修符菉之道可以製作與卷軸作用類似的符菉,但追求的並不是某一道符菉本身;而卷軸的製作目的不同,它就是純粹追求這種手段與效用,在各種不同類型的「神術」基礎上,出現了五花八門的各種類型的卷軸。有一類修士被專稱為「卷軸師」,他們本身能夠施展出的法術,本人才能製成相應的卷軸,所以這也是很不簡單的。

製作一張高級神術卷軸頗為不易,需要卷軸師本身就具備這種修為法力。其珍貴難得可想而知。白少流所說的飛行卷軸,就是一種較常見高級卷軸。以成天樂所熟悉的修為境界論,只要有相當於突破魔境劫、能凝練妖丹的修為,就可以憑借這種卷軸飛行。

聽了喬綵鳳關於卷軸的介紹。成天樂驚歎道:「這也太誇張了!我們在外面隨便找個小妖回來,給他一張飛行卷軸,他就能從南京飛到北京嗎?」

白少流瞪眼道:「你才誇張呢。從南京飛到北京!一張飛行卷軸的效用有多大,首先要看製作卷軸者本人施展的神通法力有強多大;其次要看使用者控制的是否精妙、修為有多高。在普通情況下。能從南京飛到蘇州就不錯了,那畢竟不是使用本人的法力。而且飛行卷軸是高階卷軸。你知道它有多珍貴嗎?幾乎買不到的,通常都要用有助修煉的珍稀之物去交換。卷軸師不是大白菜,卷軸更不是大路貨。」

成天樂眨了眨眼睛道:「從南京到蘇州,用得著付這麼大代價嗎?我看還是坐高鐵吧,人民幣一百塊就搞定了。」

喬綵鳳哈哈笑道:「過日子就得像成總這樣實在!……不過嘛,卷軸通常只會用在特定的情況下,比如鬥法和追蹤途中,一個本來不可能會飛的人卻突然飛走了,能飛從南京到蘇州這麼遠,你要是當時沒追上,到哪兒再找他去?

再說了,你也不可能隨身帶著高鐵站和飛機場,卻可以隨身帶著飛行卷軸。白總提到這些,就是想提醒你,如果碰到一些來歷不明的修士,你要小心對方可能突然施展出原本並不具備的神通手段。」

成天樂點頭道:「我明白了,多謝二位!你們是想提醒我,在對付一些陌生的妖修時,要小心他們使用卷軸?」

喬綵鳳又笑了:「老弟啊,你還是沒明白!卷軸這種高級貨,穴居山野裡或藏身人間的那些妖怪怎麼用得起?就算有極少數神通廣大的妖物會製作卷軸,所施展的也是他們自身的神通法術,絕無必要費那麼大代價製作太多。

可能隨身攜帶各種卷軸的人,絕大多數情況下都不會是妖物,而是各種有身份或者背景、屬於某派強大勢力的人。他們的卷軸大都不是自己製作的,要麼是以大代價交換所得、要麼是所屬的組織勢力所提供。有些龐大的修煉組織,會專門培養卷軸師。」

小韶亦點頭道:「原來如此,我們會小心的。」

白少流又叮囑道:「你們也不必太擔憂,以二位的修為,就算碰到什麼人施展高階卷軸,應該也能應付得了。就是事先要瞭解這些手段,若有特殊的對手突然施展出本不屬於自己的神通法術,也不至於猝不及防。」

他們這一夜可聊了不少東西,此時天早就亮了。宅院外遠處居民們已經吃完早飯,該上班的上班、該開門做生意的做生意。一片民居中的萬變宗道場裡。眾妖也悄然忙碌起來,在萬變宗高人的率領與指揮下。又開始鑿建各處靈樞。按照萬變宗的計劃,宗門道場規模與內部格局完全建成,恐怕還需要十來年時間。這是漫長的積累功夫,絲毫急躁不得。

修行各派的宗門道場,有的已經營千年,想當初鑿建之時,大多用了百年之功。萬變宗初創,萬事都要白手起家,而這處宗門道場以「蘇州園林風景研究會」的名義。就建在人煙古巷之中,鑿建的過程還要進行的非常巧妙與隱蔽、不能驚動外界。

道場內外忙碌的早晨已到來,這古宅後園反倒成了方圓幾里內最幽靜的地方。喬綵鳳與白少流終於要告辭了,白少流剛剛站起身就輕輕「咦」了一聲道:「有人來了,走進了外面的古巷。」

萬變宗的宗門道場就在人煙市井之中,穿道場建築群而過那條巷子並不是封閉的,附近的居民每日依舊行走往來。有人走進巷子跟本不值得大驚小怪,可白少流為何有這樣的反應呢?而喬綵鳳也微微一皺眉道:「嗯,是有人來了。已經走進來了!」

成天樂與小韶都很納悶,他們說的究竟是何方神聖啊?雖然宗門道場還沒有徹底完工,可外圍法陣早已打造完畢,若是有特殊的情況發生。早該有警覺啊!

成天樂雖身在後院涼亭中,但展開元神外景能將幾里方圓內的情形都感應得清清楚楚。他隨即施法查看,有些詫異的「看」見了兩個熟人。這兩人與每日來往古巷的居民一樣毫無異狀。若不是成天樂早就認識他們,也不會特別的留意。就是當年把畫卷送到電視台「鑒寶」的李萬,還有將它賣給成天樂的字畫店老闆王泗水。

這樣的兩個人,應不會引起白少流和喬綵鳳如此的驚訝啊?成天樂以神念介紹了剛剛走進古巷的兩人身份。又不解問道:「我認識他們,也算是朋友吧,但你們二位高人為何如此吃驚?」

白少流反問道:「兩個人?分明是三個人!你沒看見嗎?」

成天樂搖頭道:「真沒看見,他們已經穿過了宗門最外圍的感應法陣,不論賴著施展何種藏匿法術,都應該被發現了。我沒看見還藏著誰啊?真的就是兩個人!」

白少流笑了:「成總是在元神外景中查看,當然沒有發現,你不要用什麼神通手段,自己走出門親眼去看吧!」

小韶也不解道:「我的元神中分明也只看見兩個人啊,難道天下有如此精妙的藏匿法術嗎?在法陣擾動下也毫無破綻,這不可能啊!」

白少流:「人家根本就沒用法術,也沒隱藏身形,除非是瞎子,否則誰都能看見!但你們在後院呢,得出門能看見他才行。我們就不出去了,這恐怕不是巧合,他應該就是來找成總的。」

一頭霧水的成天樂與小韶離開後院,穿過古宅出門來到那條石板古巷上,往東一看,驚訝的發現來的真是三個人,而且他們都認識李萬、王泗水、風君子。

風君子一邊走一邊與身邊兩位朋友說道:「這蘇州古城處處是風景啊,在這條不起眼的小巷中居然有這樣的景致。我看這花草樹木與院落房屋都不一般,其實是各個地方、各個年代的東西,卻這麼巧妙建造在一起。這不是簡單的拼湊,就像有了完整的生命一般。」

李萬解釋道:「這裡是蘇州園林風景研究會,他們興建了這片展示場館,收集保留了不少東西,把姑蘇的各種特色都集中起來了,但一直都沒對外開放。」

王泗水:「難怪沒找到售票處呢!風先生想進兩邊去看看嗎?」

成天樂看見這三人穿過古巷走來,不由自主的閉上眼睛,以他的修為,元神內景與外景早已相融無礙,只要在感知範圍之內,元神所見沒有普通視線的阻隔,哪怕是周圍建築後面的情形也一樣清晰。

李萬和王泗水當然「看」得清清楚楚,可這樣就是看不見風君子,當成天樂睜開眼睛如平常人一樣望去時。風君子卻與每天走過古巷的尋常人毫無區別,就這麼笑瞇瞇的走過來了。成天扭頭與小韶對視。兩人神念相通暗中交流,成天樂問小韶道:「你看見了嗎?」

小韶答道:「出來站在這裡。我就看見了。原來是風先生,難怪白總與喬大哥吃了一驚。」

成天樂:「我就是用凡人的眼睛看見他的,你是靈體,又是怎麼看的呢?」

小韶答道:「不用神通法術,就像看平常人一樣,好像與我是否是靈體無關。」

就在他們納悶的時候,李萬已經看見了成天樂,大老遠就打招呼道:「成總!」

成天樂快步迎上前去道:「李總,原來是你啊!怎麼有空跑到這兒來了。這不是王老闆和風先生嗎?」

李萬:「原來你也認識風先生啊?我們剛吃完早飯,隨便走走逛逛。風先生覺得這條老巷子很有意思,想進來看看,瞧好就碰到成總了,真是太巧了!」

風君子走過來道:「這不是小成嗎?噢,應該叫成總了。……我們認識,見過面打過交道。」

李萬又介紹道:「成總就是蘇州園林風景研究會理事長,這裡就是他的地盤。」

王泗水:「那太好啦!成總,能不能走個後門。讓我們參觀參觀呢?」

成天樂趕緊道:「當然沒問題,都是老朋友了,歡迎之至!」然後轉身道,「我給你們介紹一下。這是我的未婚妻聞簫韶。她以前在外地,剛剛到這邊來的。」

小韶也上前與三人打招呼,風君子笑道:「小韶。你可不像外地人啊,這氣質完全就是姑蘇的韻味。……成天樂。你可是真有福啊!」

小韶微微頷首道:「多謝風先生!」

風君子笑著問道:「今天初次見面,你謝我什麼?」

小韶:「多謝風先生的誇獎。」

成天樂在一旁道:「我們就不要站在這裡說話了。三位不是想看看嗎?我就領著你們參觀吧。」

風君子:「麻煩成總親自陪同,這怎麼好意思了?……我看這裡的人都很忙,我們也不要打擾,大家該做什麼就做什麼,我們就是參觀一下。」

小韶微笑道:「幾位和樂樂都是老朋友了,不必這麼客氣。」

說話間成天樂與小韶領著李萬等三人參觀這片建築群,閒聊中才得知他們今天為何會走到這邊來。風君子這次來蘇州玩,突然想嘗嘗蘇州傳統小吃蝦仁荷包蛋,可如今已很少有飯店做。李萬找王泗水打聽,王泗水就把他們領到這來吃早點,就是巷子口的那家老字號小飯店。

吃完早飯,風君子感覺這條古巷很有特色,幾人就進來逛逛,卻恰好碰見了成天樂,然後在這位理事長親自陪同下,參觀蘇州風景園林研究會的各處展示場館。

若論對蘇州各種景致的熟悉與瞭解,世間沒有人比得上小韶。小韶講解了各處景觀的傳統、特點、蘊意、有關的種種典故與傳說,三位客人聽得非常感興趣。萬變宗眾尊長早已暗中打了招呼,宗門道場中的所有妖修都知道事誰來了。

風君子雖說不要打攪大家的工作、他只是看看,可是幾人所過之處,各路妖修們都在好奇觀望,也都異常小心的收斂了神氣。成天樂不僅帶三人參觀了展示場館,而且將裡裡外外的地方都轉遍了,最後進了那座古宅,一直來到後園。他們登上假山涼亭休息,小韶親自泡茶待客。白少流與喬綵鳳剛才也在後園中,此刻卻不知躲哪兒去了。

原本只是路過逛逛,卻遇到理事長成天樂先生這樣熱情的接待,讓李萬等三人都感覺很不好意思,告辭時連聲致謝。成天樂還送了他們每人一本精美的紀念畫冊,是蘇州園林風景研究會特意製作的、介紹各種園林景觀。他與小韶又將三人送到古宅大門外。

風君子臨走時將畫冊塞進王泗水背的包裡,又順手從裡面抽出來一本書,笑著遞給成天樂道:「成總,小韶,今天實在太感謝二位了。也沒準備別的禮物,就送成總一本書吧。」

成天樂接過一看,就是一本普普通通的,上世紀八十年代末出版的,已經很有些年頭了,但保存的很好,封底還蓋著蕪城新華書店的銷售戳。

成天樂一邊道謝,一邊隨手一翻,突然震驚道:「風先生,這書裡夾的是什麼?」

風君子笑瞇瞇的答道:「哦,你是說那張小說是我上中學的時候,在我家樓下新華書店買的,後來被我們學校一個叫唐卿的老師借去看了,我畢業的時候他才還回來。唐老師當時在裡面夾了一張書籤,今天就一起送給成總吧。」

風君子說完話揮了揮手,與李萬、王泗水一起穿過古巷離去。而成天樂雙手捧著那本打開的書獃立當場,好半天沒說出話來。

成天樂從沒見過這樣的「書籤」,看似巴掌大小的一片紙,質地卻是一種特殊的天材地寶,上面勾畫著很複雜的紋路,若想定睛看清楚,會莫名覺得元神一陣恍惚。成天樂雖沒有見過此物,但感應其中封印神通法力,元神中隱約傳來的熟悉的霹靂之聲,他已經知道這就是神霄天雷符!
died 發表於 2014-1-29 16:07
897、一路春風挽臂行,九州嬌色花看盡

風君子所說的唐卿,便是守正真人最小的弟子和卿的俗名。唐卿當年不願修道離開正一三山,在蕪城中學當了一名老師,石野和風君子都曾是他的學生。守正真人所制的最後一張神霄天雷符,便是傳給了唐卿,是一段師徒緣法的紀念。

唐卿一輩子只在中學教書,用不著也不可能去用這張神符,誰也沒想到他竟將此符夾在一本《詩經》裡給了風君子,那已經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而那時守正真人尚在人間。當澤真用掉了本屬於和鋒與和霞的兩張神霄天雷符之後,守正飛昇前所制七道神符只剩下了最後一道、也是威力最大的一道,如今卻落在了成天樂手中。

就在成天樂發愣的功夫,他手中之物已經吸引了無數道目光。方才風君子在的時候,萬變宗道場中一眾妖修表現的都規規矩矩,就像是蘇州園林風景研究會的工作人員,老老實實的在「辦公」,而此刻巷子兩邊的牆頭、屋頂、大樹上都有無數腦袋冒了出來,視線都集中在那道神霄天雷符上。

喬綵鳳與白少流不知何時又出現在成天樂的身邊,喬綵鳳拍著他的肩膀道:「哇,神霄天雷符啊,當年守正真人所留下的最後一道神符!……老弟,有這東西在手,看哪個不開眼的再敢來找你的麻煩!」

成天樂當然是識貨的,但圍觀的眾小妖未必都認識這件東西,喬綵鳳這句話說得很大聲,恰好讓萬變宗道場中的眾人都能聽見。這裡的妖修未必都是萬變宗弟子,至少有一半來自世間各處,他們在萬變宗停留的時間並不長,有的呆幾個月就走了,又不斷有新的妖修來到,其中恐怕也有大有宗的眼線潛入。

神霄天雷符是攻擊性符菉。而且只能用一次。但就是這一擊,天下罕有人能安然無恙的接下來。有此符在手,就是一種保命的手段,就算神符只能斬一人,但誰又敢輕易去當這個出頭鳥呢?所以這種東西真正的威懾力並不在於使用它,而是擁有它。且讓大家都知道。

喬綵鳳這一嗓子,不僅傳遍了萬變宗的宗門道場。而且這個消息就像捉住了風尾一般,很快傳遍了崑崙修行各派。

……

喬綵鳳與白少流是同一天告辭離開萬變宗的,白少流臨行前與成天樂約定,待回到家鄉後再見,到時候別忘了請他喝杯喜酒。而喬綵鳳返回崑崙仙境瑤池結界,繼續開通眾妙飛舟,他在飛舟上附了一道御神之念,向往來乘船人講述了一個故事。

這個故事從神器驚門將要現世的消息傳出開始,然後是大批妖修從崑崙仙境湧入人世間、趕赴雪山碧玉湖。在雪山碧玉湖中又發生了哪些事情、最終是什麼結果,直至崑崙各派修士齊聚梅花聖境、參加石盟主的生辰宴會。

喬綵鳳只是講了這麼一個故事,並未多加一句評價,登上眾妙飛舟者自然能聞說。至於有什麼感受、又能從中得到些什麼,就是乘舟者自己的事情了。

成天樂並沒有立刻離開蘇州,去年他前往雪山碧玉湖之前。就曾召集萬變宗弟子召開了一場宗門內部的法會,並且約定這樣的法會要舉行三次。那麼在他脫胎換骨之後、即將遠行之前,又將所有萬變宗弟子召到姑蘇,於小劍池洞天中登壇祭祀。

在這場法會上,成天樂與萬變宗眾尊長做了一個決定,今後若非特殊機緣,第一代門人將不再收徒。如今在萬變宗的第二代弟子中。已有熊向、於忠肅、盛龍、郝然四人大成,花膘膘、任道直等前輩執事就正式升為長老了,將很多具體的宗門事務交給了門下弟子負責。

熊向、郝然為執事,於忠肅為總管,盛龍為掌門弟子,掌管宗門內日常事務。於忠肅這個總管,恐怕比以前的訾浩大總管更稱職。至於其餘幾人可能還嫩了點,還需要歷練一番,但有事情他們搞不定也沒關係,還有眾位長老在呢。

與成天樂平輩的萬變宗門人中,除吳賈銘之外皆已大成,這是一個令人驚歎的奇跡,也是伴隨一代妖宗出世的大福緣與大機緣。成天樂並不奢望二代弟子還能創造這樣的奇跡,但應該將萬變宗很好的傳承下去,這麼短時間內已有四位弟子大成,已經是令人相當滿意的結果了。

妖物的修行與人不同,他們超脫原先的族類,已經是一次難得的蛻變,擁有強悍的原身以及天賦神通,壽元也比普通人漫長,但突破每一層修行境界都頗為艱難。成天樂也不能指望同樣的奇跡總是會發生,萬變宗這些長老,也應該好好修煉了。

比如任道直這位天地化生之靈禽,已突破真空妙有之境,其神通法力已不亞於一些妖王,這種精進速度在通常情況下是難以想像的,但他再想求證脫胎換骨的話,所耗的歲月恐怕就很難說了,甚至不敢保證此生就一定能突破另一重境界。

成天樂臨行之前,將高妖王天獲的玄牝珠封在了一個木匣中交給了盛龍,叮囑道:「為師將要遠行,而你身為掌門弟子,雖然門中有諸位長老坐陣,但他們各有各的修行,很多事務就需要你來決斷了。俗務牽心,可能耽誤修煉但同樣也是另一種歷練。

這枚玄牝珠亦得自一位黃鼬妖王,為師祭煉多日已去其凶躁氣息,你在需要的時候便煉化吸收之,可助益神氣法力。但這畢竟是外物之功,對你堪破修為境界並無大太幫助,也希望你能體會明白所謂借助的含義。」

盛龍在梅花聖境宴會之前就堪入了化妄之境,但遲遲沒有求證破妄,也就沒有一味閉關修煉,跟隨成天樂去了梅花聖境。回來之後他再度閉關入妄,恰在宗門法會召開之前破妄大成,否則成天樂也不會正式指任他為掌門弟子。所謂掌門弟子並非掌門,但掌門不在的時候,便由盛龍代表萬變宗處理一些宗門事務。

盛龍並沒有立刻接過木匣,而是躬身道:「師父,您失去了玄牝珠,在重新凝聚的過程中正可以用得著,為何要賜於弟子呢?」

成天樂笑著搖頭道:「我的神通法力絲毫未損,而玄牝珠已完全消散,暫時無法煉化吸收此物,而且也用不著它。對於重新凝聚玄牝珠,為師另有打算,這一次是為了徹底清晰的印證萬變宗的正傳法訣。而這枚玄牝珠得自一位黃鼬妖王,對你來說有大用,否則我也不會交給你,緣法如此,你就收下吧!」

盛龍行禮稱謝,尊師命收起了這枚玄牝珠。

這隻金線鼠拜入萬變宗門下後,跟隨成天樂外出行遊的次數最多,在煉製陸吾神侖丹等事務中對宗門所做出的貢獻也是最大的。另一方面,他的收穫也是最多的,陸吾神侖丹不提,黃鼬妖王玄牝珠,他竟然先後得到了兩枚,這種事情換成普通的妖修恐怕連做夢都不敢想。

安排好門中事務,成天樂便於小韶一起離開蘇州回到了家鄉。對於他們的行蹤除,成天樂並沒有刻意隱瞞什麼,但也沒有宣揚什麼,就是逍遙而去。

而世俗間的事情當然也不可免,小韶需要戶口和身份證,這些東西不用成天樂交待,萬變宗早就設法辦好了。她的「出生地」是武陵鄉,有現成的戶籍與身份資料,然後到派出所申請改名為聞簫韶,再將戶口遷到蘇州來,這種事情只要有辦法便不難辦成。

回到家鄉又另一番熱鬧,成天樂的女友小韶終於畢業歸國了,那麼人生大事就該趕緊辦了。成天樂回家鄉主要就是為了辦了這件「大事」。小韶跟著成天樂見了不少親戚,七大姑八大姨之類,免不了明裡暗裡被評頭論足、追東問西。

成天樂如今在尋常人眼中也算是功成名就了,此番又攜美而歸,親朋好友的議論中,夾雜著各種羨慕、妒忌、置疑等種種心思。當年那個不成器的傻小子,如今早已晉陞為親朋好友口中「別人家的孩子」。

走親串友、迎來送往的場合有時候很熱鬧、很開心,有時候也很煩躁、令人很不舒服,人多嘴雜話也碎,就看遇到什麼樣的人了。但小韶很有涵養,一直落落大方的面帶微笑,在成天樂身旁一臉幸福的模樣。

白少流喝了成天樂的喜酒,喬綵鳳也來了,都是以世俗間的身份,他們是酒席上的貴客。風君子居然也跑來湊熱鬧,還笑瞇瞇的多拿了兩包喜煙走。

喜宴之後,成天樂向家人宣佈了一件事,他要與小韶一起赴海外繼續深造。如今成總的事業已經很成功,需要在更廣闊的天地中闖蕩,諸事他早已能自己做主,自然也就沒人反對什麼。

在成天樂與小韶的喜宴上,白少流又暗中叮囑了一番話:「成總啊,有朝一日若能證入苦海,你與小韶度過苦海劫應該都不難。但真正難的是如何將這嬰兒境界修行圓滿、到達那苦海岸邊,希望此番遠行,你們能有所的求證。」


died 發表於 2014-1-29 16:12
898、福緣未惜唯毒佞,身在紅塵事何歡

想求證出神入化修為,必須先度過苦海劫。苦海天劫的考驗,擋住了絕大多數高人繼續精進的腳步,在石野的生辰宴上,主桌邊所坐的十九人皆是兩崑崙成名高人,其中還有一多半並未度過苦海呢!

傳說一入苦海便不可回頭,要麼渡劫成功、要麼就在劫數中殞落。可是對於絕大部分高人而言,能否度過苦海是另一回事,證入苦海往往都是可望不可及的境界,就算脫胎換骨後的嬰兒境界修煉圓滿,也可能遲遲堪不破邁入苦海的門徑、一輩子都止步於此,所以這段修行又稱無涯之岸。

李逸風之師春村散人也是崑崙修行界成名已久的飛天高人,嬰兒俱足境界早已圓滿多年、神通法力深厚,可是不論他再怎麼修煉,就是到達不了苦海岸邊。僅僅是一步之遙,卻似永遠無法邁過,對於春村而言,這一生最大的志願恐怕就是這種求證了,世間再沒有別的事情能有更大的吸引力。

所以春村散人遠去崑崙仙境,於蠻荒中行遊歷練,不僅是尋找各種天材地寶以及瑞草靈藥,更是在自古天成洞天福地中見證各種聞所未聞的奇異、感悟天地靈息以求破關機緣。春村如此,史天一之師夜遊先生亦如此,他已經很久沒有消息了。

倘若能證入苦海,誰也不敢保證就一定會歷劫成功,但有些人的情況比較特殊。比如正一門掌門澤仁歷苦海劫,做為「過來人」的石野和白少流,都認為澤仁求證出神入化是遲早的事,在苦海劫中不會有什麼問題。而如今,白少流對成天樂與小韶的評價也一樣。

但就算能度苦海,前提也是要先穿過無涯之岸。這一步對於成天樂和小韶而言都是格外艱難,更艱難的是如何將嬰兒俱足境界修煉圓滿,因為成天樂走的是一條前人根本沒走過的路、要印證清晰的修行指引,更何況他如今還要從重凝玄牝珠開始。

聽見小白的話,成天樂以神念答道:「想當初,喬綵鳳大哥與我談過修行。超脫世間眾生百態,堪破求證脫胎換骨心境,而脫胎換骨之後的嬰兒境界,將求證的就是『我』。我見證了世上無數的人、各種族類之妖,如今自身修為已超脫族類之別。

但世上無數人眼中,也有無數個我、無數個成天樂。不同的人看見的是不同的成天樂、又是為什麼?我行走世間留下的真正足跡是什麼,就像是嬰兒成人,修煉圓滿方能到達苦海岸邊。其實在梅花聖境中,我已經踏上了這條路,與小韶一起正在行走途中。」

白少流拱手道:「很好,明白就好,祝二位一路順風!」

成天樂與小韶離開了家鄉,親朋好友們只知他們二人出國深造了,但對於崑崙修行界的大部分人而言,這二人不知所蹤。成天樂並沒有對外宣稱自己將要離開萬變宗,也沒有說自己還在萬變宗,反正門中事務已經走上正軌,他在與不在並無區別,也無需刻意向外界交待行蹤。

……

大有宗宗門內堂中,一身黑衣的燕無歡坐在正中座位旁右手的第一席,如今大有宗宗門事務已完全由他掌控,但宗主的位置卻一直都空著。一名大有宗弟子正在向燕無歡稟報情況,站在座前壓低聲音道——

「成天樂與聞簫韶一周前在家鄉辦了喜事,兩天前離開便不知所蹤,誰也不清楚他們去了哪裡。燕總管,要不要我們埋伏在萬變宗那邊的人想辦法打聽一番?」

燕無歡淡淡的搖頭道:「不必了,成天樂身為宗主,想去哪裡不必向門下交待。僅僅是參與宗門道場的妖修,卻要打聽人家宗主的行蹤,這是擺明了想自暴身份嗎?」

那名門人又說道:「成天樂前一陣子就在家鄉,除了小韶之外,身邊並無他人,這麼好的落單機會,總管怎麼不動手呢?」

燕無歡的目光突然變得凌厲起來,抬頭望著那人道:「陸青,你怎知我想殺成天樂?」

那名叫陸青的門人被這目光盯的打了個寒戰,退後一步低頭躬身道:「總管大人,梅花聖境中的事情已經傳遍崑崙修行界,劉總已遭不測。眾人皆以為是劉漾河襲擊劉總,但在屬下看來,此事另有內情。我們真正的仇敵應該是成天樂,劉總恐怕是遭了他的毒手,而您是一定會報仇的,不知屬下猜的對不對?」

燕無歡收回了目光中的凌厲之意,但眼神變得更加深沉莫測,緩緩道:「陸青,你很聰明啊,猜對了!」

聽燕無歡的語氣中有幾分讚許之意,方纔還很惶恐的陸青又露出了興奮之色,上前一小步道:「總管大人沒有動手,是因為那神霄天雷符嗎?」

燕無歡淡淡答道:「你可知那是什麼地方?坐懷山莊就在那裡,石盟主之師風君也在那裡。」

陸青的聲音變得細若蚊吟:「這些高人我們對付不了,也不能去驚動。但我們想對付的僅僅是一個成天樂,大有宗完全不必自己出面,別忘了成天樂在世間是有家人的,只要設法引一些妖修……」

話剛說到這裡,燕無歡便冷冷打斷道:「陸青,你可知共誅之戒?不要說這麼做,只要公然說出這種話,不必成天樂或萬變宗出手,大有宗便等於與整個崑崙修行界為敵,你想讓本門覆滅嗎?妖物在世間大多無普通家人親眷,往往出手不留餘地也不顧忌無辜,這是最讓各派修士忌諱的。千年前所立的共誅戒,恐怕主要就是針對我們這些妖修的!」

陸青趕緊解釋道:「屬下絕不是這個意思,也不是建議總管大人讓大有宗去幹這種事,只是設計引另外一些妖修去做,但還是燕總管考慮的周全。」

燕無歡面無表情道:「這不是周全,是界線。」

陸青:「那只能等成天樂落單時下手了,只要他離開了萬變宗,我們就有機會。屬下得知,神霄天雷符需要大成修為方能動用,成天樂失去了玄牝珠,他就算有神符在手,也是沒法用的。」

燕無歡:「聞簫韶在他身邊,此女亦有脫胎換骨修為,你難道認為她用不了神霄天雷符?此符一出,大有宗中沒人能擋得住!」

陸青:「神霄天雷符再強,也只能祭出一擊,總管大人屬下有的是不畏死之士,只要引出了這一擊,自可從容掩殺之。就算那聞簫韶有脫胎換骨之能,恐怕也保不住成天樂。但此事須從長計議、謹慎謀劃,絕不能傳出半點風聲,要讓那成天樂與聞簫韶的下場就如劉總一樣,從此不知所蹤。」

燕無歡看了陸青半天,眼神說不清是嘲笑還是讚許,看得陸青心裡有點發毛,燕無歡突然開口問道:「陸青,你與成天樂有仇嗎?」

陸青怔了怔,挺胸答道:「並無私仇,但劉總既然隕落在他的手中,我身為大有宗弟子,便與他有不共戴天之仇!」

燕無歡眼中的嘲笑之色更濃:「你方才說我大有宗中自有不畏死之士,可以先引出神霄天雷符一擊,明明白白就是當炮灰的意思。那麼我想問——你畏不畏,是否願意去引出這神霄天雷一擊呢?」

陸青的後背莫名冒冷汗了,這句話可不好答啊,但心念一轉隨即挺直腰桿道:「屬下當然願為總管大人效死,但那聞簫韶既有出神入化之能,非被逼入絕境,是不會動用神霄天雷符的,屬下恐怕還沒那個本事。留在總管大人身邊,為您效力謀劃,我自認更為擅長。但總管大人若一定要屬下去做這件事,屬下也絕不會猶豫!」

燕無歡笑了:「你就不要再自稱屬下了,大有宗是修行宗門,不是什麼幫會組織。你放心,我也不讓你去的,以你的修為,去了也沒用。只是這種事,不做也就罷了,如果真有這個打算,在沒有把握之前,那就連提都不要提。」

陸青暗自鬆了一口氣,又壓低聲音說道:「弟子當然明白,只是在總管大人面前,我才會說這些。此事必須要策劃周全,絕不能出半點紕漏,若無把握便不可出手,需要等待時機。其實對於總管大人您以及整個大有宗而言,另一件事才是當務之急。」

燕無歡不動聲色道:「哦,你還要為本總管謀劃什麼大事啊?」

陸青的聲音壓得更低道:「總管大人很清楚,劉總已遭成天樂的毒手,大有宗宗主之位虛懸,這絕非長久之計。經過此番變故,宗門中人心浮動,這既是考驗也是機會。燕總管應當機立斷繼任宗主之位,整頓門風以振聲威。

其實門中弟子都知道,大有宗雖是劉總所創,可是各種事務一直都是燕總管您在打理,它能有今日,皆是總管大人之功。以您的修為才幹,更適合宗主之位,正式掌控宗門之後,便可革弊興利,使大有宗氣像一新。」

燕無歡看了看身邊那張空著的宗主之位,面無表情道:「你怎知劉總已隕落成天樂之手?」

陸青有些奇怪的反問道:「弟子猜的啊,剛才總管大人不是說我猜對了嗎?」

燕無歡:「你還猜到了什麼?」

陸青:「劉漾河應該就是劉總的另一個身份,此事是絕對的隱秘,卻已被成天樂所知。」

燕無歡點了點頭:「陸青啊陸青,你真的很聰明!雖然沒有任何證據,你卻做出了這種猜測;自己這麼猜也就罷了,竟然還把它說了出來,而且是對我說的!」

陸青有些不解的問道:「難道弟子猜的不對嗎?這種事情當然只能和總管大人說,弟子絕不會對第三者妄言的。」

燕無歡的語氣中不帶任何情緒波動:「這些事情我有提過嗎?內情如何,難道我不清楚,需要你猜出來告訴嗎?你方才說與成天樂並無私仇,但身為大有宗弟子,猜到劉總隕落於成天樂之手,便與他有不共戴天之仇。那麼請問——你可知成天樂為何要殺劉總?」

陸青的後背莫名又開始冒冷汗了,有些不安的答道:「屬下並不清楚,可能是因為往日私仇吧,還請總管大人指教。」

燕無歡:「我與成天樂是有私仇,但與大有宗無關。而你沒有任何證據,空憑猜測便在我面前說出劉總便是劉漾河。大有宗尚在請崑崙各派相助尋找劉總下落,你便建議我取劉總而代之。不明情由,卻讓我組織大有宗高手去斬殺成天樂,甚至還想犯下共誅之戒。這幾條夠得上欺師滅祖、禍亂宗門了!陸青,你可知大有宗之門規?」

陸青的神色陡然變了,退後一步剛想說什麼,卻已經說不出話來,喉嚨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捏住,身子一軟跪倒在燕無歡面前,緊接著往前一趴、腦袋磕了在地上。燕無歡坐在那裡伸手虛拍一掌,只見衣冠包裹中的陸青變成了一隻野猴子、正在不住的哆嗦嗚鳴。

燕無歡展開神念招呼道:「來人!」

門外旋即走進兩位妖修,拱手道:「總管,您有何吩咐。」

燕無歡一指地上的□子:「陸青無憑辱測尊長,劉總尚下落不明,便鼓動本總管竊宗主之位。更有甚者,煽動大有宗對付同道之家人,企圖違反崑崙共誅之戒。我已徹底廢去其修為,你們就將其原身棄之山野、自生自滅吧。」

燕無歡並沒有殺陸青,但這處罰比殺了它更狠。一隻猴子開啟靈智成妖,又走出山野化為人形、得到修行宗門的傳承指引,這是多麼難求的造化機緣。而如今燕無歡將它徹底廢了,又扔回山裡面,這只猴子只能是等死啊,而這種死法還不如主動找個地方去跳崖呢。

兩名大有宗門人聞言也是一臉震驚之色,但一句話都沒多問,就將這只猴子連同身上人的衣物一起拎出去了。燕無歡歎息道:「師尊建立大有宗,是順應潮流之功業與功德,但有些事情確實做得不妥。看見這個陸青,便知如今的大有宗必須肅整門風。」

這裡只坐著燕無歡,他這番話是說給誰聽的呢?一股令人莫名心神動盪、不禁心生歡求之望的暗香傳來,一個婷婷裊裊的身影從屏風後走了出來,坐在燕無歡對面道:「我已完全收斂了神氣,你怎知就是我呢?」

說話者就是孔翎,燕無歡微微苦笑道:「屏風後這條密道,只有師尊、你、我以及王天方知曉,難道還會是王天方嗎?你已經來了挺長時間,什麼都聽到了、也都看見了吧?」
died 發表於 2014-2-7 13:00
899、鷹眸深沉藏鋒銳,感懷當初懵懂時

「沒想到你首先是拿陸青開刀,他可是你師尊的心腹親信,專門負責收集萬變宗那邊的情報、關注成天樂的動靜。」孔翎說話時一直看著燕無歡的眼睛,胸脯隨著呼吸那麼動人的起伏著,眸子彷彿想將他的心神吸引進去,又彷彿在求證某種疑惑。

燕無歡並沒有看孔翎的眼睛,他低頭望著陸青剛剛被拖走的空地道:「陸青的確是師尊的親信,但未必是什麼心腹。師尊應該清楚他是什麼人,只是喜歡驅用這種人,師尊也許有自己的想法吧,但我卻不喜歡。

萬變宗的情報,已經沒什麼好收集的;至於成天樂的情況,陸青從來就沒有真正搞清楚過,甚至非他的見知所能理解。但這個人知道師尊想聽什麼,也總是揣摩師尊在想什麼,讓師尊的很舒服、很有成績感。」

孔翎:「但陸青說的有些話並非沒有道理,如今你師尊已不在,大有宗沒有了劉大有,還是大有宗嗎?雖然這幾年聚集了一股龐大的實力,可是劉總一死,人心浮動很有可能分崩離析,正需要有人出面力挽狂瀾,而這個人非你莫屬。所謂名不正則言不順,你應該盡早繼任宗主、穩定住局面。」

燕無歡抬起了頭:「分崩離析?放心,不會的!沒有人比我更清楚大有宗的狀況,有些不該留的人就不要留了吧,既然萌生去意那就由他們去吧,借這個機會也好看清楚各人心裡都在想什麼、下一步該怎麼肅整宗門便心中有數。

陸青鼓動我取劉總而代之,而大有宗只是宣佈宗主失蹤而已。我身為掌門弟子。在這種情況下想的不是找尋師尊,反而著急奪宗主之位。這就是他的建議嗎?假如師尊還在的話,恐怕會當場斬了他!既然師尊已不在了,我就替他出手吧。而我身為掌門弟子,明日就將召開宗門會議,暫攝宗主之位。」

孔翎:「絕大多數人想不到劉總就是劉漾河,但他們都清楚劉總已遭不測。都在等著你這麼做呢。……然後下一步呢,你打算怎麼辦?」

燕無歡:「這次去梅花聖境,告辭之前石盟主找過我,在他面前,我彷彿有一種被看透的感覺。就算別人不知道師尊失蹤的內情,我想石盟主一定是清楚的,他對我及大有宗提了很多建議。我知道他想看見的是什麼。而我就會那樣做,將大有宗打造成真正的妖修傳承宗門。」

孔翎瞇起了眼睛:「無歡。你難道也要像成天樂那樣,投石野以及崑崙各大派所好?」

燕無歡輕輕搖了搖頭道:「這其實也是師尊的願望,尚未實現,我要盡力幫他實現。師尊希望大有宗成為崑崙修行界響噹噹的宗門,折服世間妖修、受天下同道讚譽。那麼我就要把它做成這樣,並且世代傳承下去,大有宗是以師尊的名字命名的,我不能辱沒『大有』二字。」

誰不希望以自己的名字命名的宗門能夠傳承千年。並受到世人的尊崇與讚譽呢?這是劉大有做夢都想要的成就,可他並沒有做到。而燕無歡要替劉大有完成,劉大有雖不在了,但世間還有大有宗。

孔翎低聲道:「無歡。你師父的名字不叫劉大有。」

燕無歡又低下頭答道:「我知道,師尊的名字是劉漾河,一直都是。但劉大有這個名字也是他自己起的,代表了一種願望、人生所追求的另一種選擇,可惜最終未能實現。那麼讓師尊的遺願成真,就是我應該做的事情,但我需要時間去發掘這個寶藏。」

孔翎詫異道:「寶藏?」

燕無歡點頭道:「是的,大有宗這樣一派妖修宗門,其實是崑崙修行界的寶藏,它前所未有。我們聚集了這麼多妖修,不僅來自人煙市井,更來自廣闊山野和崑崙仙境無邊無際的蠻荒。妖修原身之物是自古最重要的天材地寶來源,世間各類妖修出沒之處的情況,也是寶貴的見知積累與資源信息。大有宗只要善加整理總結,便是一筆傳承財富。我們擁有這樣的寶藏與財富,與崑崙修行各派打交道,就有無窮無盡的結交機緣。」

孔翎若有所悟道:「你要以此交好各派修士、引聚世間妖修嗎?」

燕無歡:「師尊就是這個意思,但他還沒有來得及大展宏圖。而我認為,師尊雖然看得很清楚,但有些做法是沒必要的。我們不必刻意帶著這樣的目的去行事,只需將大有宗發揚光大,自然而然便會有如此結果。」

孔翎也不禁點頭道:「大有宗在你手中,確實能比你師父手中更好。但你要完成這個願望,恐怕也不簡單。」

燕無歡:「所以說我需要時間,大有宗不是武陵鄉也不是萬變宗,它有所欠缺、需要改進的地方太多了。」

孔翎深吸一口氣,終於問道:「那麼成天樂呢,你打算怎麼辦?」

燕無歡迎上了她的視線,反問道:「你是怎麼想的,希不希望我殺了他?陸青來找我之前,也與你聊過吧,他又說了些什麼呢?」

孔翎避開了燕無歡的視線,低下頭道:「就是剛才那些話,還有……他說將來若能玄牝大成,能否請我指點欲樂雙運道秘術?」

燕無歡的眉頭微微皺了皺:「我能想到他會與你說什麼,而他剛才找我說的那些話,有些恐怕也是你的意思吧?你不必說出來為,只要給點暗示,他自然會揣摩著找我來說。」

孔翎:「我可沒有讓他那麼說,而你已經廢了他、棄之山野了。」

燕無歡:「可是陸青明白你的目的,或者說他在揣摩你的目的。而我現在想當面問問——你究竟是怎麼想的?」

孔翎的嬌媚神情中流露出一絲怨毒之色:「我當然想看見你殺了成天樂!但你若真的那樣做,我又很不放心,這太危險。你未必是他的對手;就算成功了,若走露風聲。我們恐怕也沒有好結果。沒有絕對的把握,我不會建議你動手。」

燕無歡:「孔翎小姐,我能多問一句嗎——你為什麼希望有人能除掉成天樂,這是怎樣一種仇恨?不要告訴我,你是也是想為師尊報仇、完成他的遺願。」

「因為那個成天樂……」孔翎欲言又止,她還真答不出個所以然來。是因為她想攪擾神丹會沒有成功。還是與盛龍的那一屁之仇?

燕無歡一向冷厲的眼神中露出了少見的溫和之色,看著孔翎道:「有時候人們的想法很簡單,就是那麼自然而然的走下去,自己卻不清楚為什麼。你想致成天樂於死地,是因為你已經這麼做了,所以會繼續做下去。而你當初的怨恨,是因為你想得到的卻沒有得到。」

話中帶著神念告訴了孔翎。他對這一系列事情的看法。孔翎是天生的妖魅,修習的又是欲樂雙運道。她希望自己的魅力能夠折服所有人,所遇到的人都會仰慕她。久而久之,她也不自覺的真把自己就當成了這樣的人。

成天樂讓她明白,她不是自以為或者想扮演的那種人,這便是怨恨的源頭。不是成天樂與萬變宗當初沒有善待於她,而是她想得到的沒有得到,或者說她真正想得到的是更多,卻沒有辦法滿足。究其原因。無非是成天樂不是她所期望的那個成天樂,沒有按照她所期望的方式對待她。

在雪山碧玉湖落雷幽谷外,某只雌孔雀那一聲喝,可能只是當時的一念。纏繞在心中已久的毒蛇、終於找到露出毒牙的機會。而孔翎既然那麼做了,便繼續做下去。就像世上有些人,只要開始了偽裝或傷害,便會不停的偽裝與傷害,彷彿這樣做才能證明自己的選擇是正確的、已經做的一切都是有意義的。

燕無歡也在婉勸孔翎,希望她能自己能明白這一點。燕無歡最後又開口道:「孔翎小姐,師尊不在了,但你此生還有很多樂趣,又何必自糾於此?如果你是擔憂因雪山碧玉湖之事遭到報復,那麼無歡可以承諾,只要沒有證據,大有宗在的一天,必能保你的周全。孔小姐已得福緣造化如此,應擅惜之。」

孔翎瞇起了眼睛:「你這樣說的話,究竟還打不打算殺了成天樂?」

燕無歡答非所問道:「我建議你,不要再提也不要再想這件事,你會過得更逍遙快樂,那才是你在人世間的生活、紅塵中的修行。不論我動不動手殺成天樂,那也與大有宗和孔小姐無關,這才是保護你的最好方式。」

孔翎看著他,下意識的擺出了一個最媚惑的姿勢,顯得是那麼楚楚動人,柔聲問道:「無歡,你為何要對我這樣?你師父已經不在了,大有宗也是你的,你不必再怕我什麼。」

燕無歡眼中的溫柔之色更濃:「你是我所遇到的第一位妖修,從那時起我才知道,人世間還有與我一樣的存在,於是感覺不再孤單了。這種感覺與當初遇到師尊是不一樣的,只有我自己心裡清楚。

當年我修為尚淺,而師尊第一次開爐煉製神丹、命我看守火候,我卻沒有掌控好、損毀了一爐珍貴的靈藥。師尊要責罰我,也是你為我求的情。

我從雪山上的一隻鷹修煉成妖化形為人,還從來不知道什麼叫求情,那是第一次經歷,感受到世間還有我以前所不知道的美好。談報答也許多餘,但我不希望你有事,這可能像征著一種對美好的淳樸願望吧,我們開啟靈智來到世間,內心當然是有所嚮往的。」

孔翎愣住了,她臉上一直就帶著迷人的嬌媚之色,此刻卻不禁有些動容,那迷人的氣息也在發生了變化,令人有一種沁入骨髓的**感應。孔翎站起身走向燕無歡,聲音就似在耳邊軟綿綿的傳來:「可是每次我們單獨在一起,你為何總是感到不安呢?哪怕現在也仍是如此,難道是想起了你師父嗎?你如今,早已不再是那只懵懂無知的小鷹。」

燕無歡有些侷促的低下頭道:「是的,看見你,我確實想起了師尊。」

孔翎的聲音顯得更加柔媚:「僅僅是因為這個原因嗎?我曾問你願不願修習欲樂雙運道秘術,你卻從不回答。」

燕無歡的額頭竟好像有點出汗了,仍然低頭道:「我不回答你,是因為有些事情,我不希望是那樣的。……孔翎小姐,其實我一直想勸你,修習欲樂雙運道,未必需要像你那樣。當然了,如果你認為那是就你的修行,我也沒法說什麼。」

孔翎伸出手指想點燕無歡的額頭,但卻終究沒有碰到他,只聞一陣香風掃過道:「這世上像你這樣的男人已經太少了,你師父不如你啊!無歡,無歡,難怪他會給你起這個名字。看你都出汗了,我就不調戲你了。我問你的問題總是沒有答案,包括今天問你會不會殺了成天樂,你也沒有回答我。」

燕無歡:「我回答你了,希望孔翎小姐不要再提、再想這件事。」

孔翎終於走了,燕無歡坐在那裡彷彿是鬆了一口氣,微微動了動,全身骨節發出一連串輕微的暴響,神情彷彿正在經歷極大的痛楚,然後又重新恢復了平靜。他看著門外喃喃自語道:「就算我要殺成天樂,也不會與陸青這種人謀劃,更不會把大有宗與你捲進來。完成師尊的遺願,我需要時間;等待出手的機會,也更需要時間。」

燕無歡取了幾件東西,也離開了宗門內堂。大有宗的宗門道場在青藏高原邊緣的崇山峻嶺中,離崑崙仙境門戶瑤池不算太遠。這裡罕有人煙,卻適合開闢規模廣大的修行福地,也適合各種禽獸修煉。

燕無歡走進了一片山谷,很難想像在這高原苦寒之地,竟能有如此山清水秀的清幽之處,這裡不僅巧妙的利用了天然的局部小環境,更有大有宗弟子移轉靈樞的鑿建之功。在一條清澈的泉流旁、冠如華蓋的大樹下,坐著宣威與金華二位供奉長老。
died 發表於 2014-2-7 13:00

900、展卷風光拂雨露,萬里山河自逍遙
金華、宣威在大有宗地位尊崇,平日有什麼事情自會吩咐大有宗弟子去辦,而清修之時也絕對沒有人敢打擾。燕無歡今日特意來見這兩位供奉長老,還帶來了幾樣東西,恭恭敬敬放在了兩人面前。

金華問道:「大有宗如今諸事正忙,燕總管有事派人傳個話就行,又何必特意來一趟,還帶著這些東西?」

燕無歡恭謹的答道:「大有宗明天將召開宗門會議,我決定以掌門弟子的身份暫攝宗主之位,也請二位長老出席。另外還有一件私事,這些東西都是無歡的一點心意。」

宣威微微有些變色道:「燕總管的饋贈太貴重了!如果話不說清楚,我們兄弟二人實在不敢接啊。」

燕無歡送來了兩個瓷瓶,每個瓷瓶中都有六枚陸吾神侖丹。金華、宣威加入大有宗後,每人先後都得了劉大有所贈的三枚神丹,而以丹助益修行最多可服九枚,燕無歡則將其餘的一次全拿來了,也就意味著今後他不會繼續以神丹為誘惑、讓這兩位供奉長老再做什麼。不僅有神丹,還有更為詳細完備的服丹化轉藥力之法,得自成天樂所賜的那張丹方。

這二位妖王已求證脫胎換骨境界多年,但身為妖修,修為精進格外艱難,須在漫長的歲月中積累。燕無歡此番所贈的陸吾神侖丹,雖不能助他們穿過到達苦海的無涯之岸,卻能助他們將嬰兒俱足境界盡快修煉圓滿。

除此之外,燕無歡還拿來了更珍貴的東西,得自白陸離的神器白離寶瓶;還有金烏妖王自爆後原身留下的骨骸與火羽,這也是煉製神器的天材地寶。就算以這二位妖王之能尚煉製不了神器。但用這種東西煉成法寶使用,也會施展出強大的威能。

燕無歡將手中最好的、對這二位妖王最有用的東西都拿出來了,金華和宣威當然知道他必有所求,不敢輕易收下。而燕無歡答道:「我清楚二位長老擁有同樣的原身,修煉的又是同樣的法訣。百年來自悟了一套合擊之術,若是聯手施展則威力無匹。只希望將來有一天,能幫無歡出手一次,但這是私事,與宗門無關。」

修行百年的妖王,當然一聽就能明白燕無歡是什麼意思。宣威沉聲道:「我們二人可擋不住神霄天雷符。」

燕無歡:「無需二位前輩去抵擋神霄天雷符,若真有那一天,只需在神符已出之後再出手。」

金華與宣威對視一眼,問道:「燕總管,此事既然與宗門無關,我們為何要答應呢?」

燕無歡:「二位也清楚。這種事情不可能將大有宗牽扯進去,也不可能以一派宗門的名義去做,只是劉總的私仇而已,而無歡是為了完成師尊的遺願。」

宣威看了看面前的東西,又問道:「如果我們拒絕呢?」

燕無歡:「這只是無歡的一點心意,無論二位是否答應無歡的請求,我都會雙手奉上。想當初師尊就對二位長老特別尊敬。而二位長老曾幫了師尊太多的忙,無歡也應當這麼做。」

金華看了看宣威,歎息道:「劉大有真是收了個好徒弟啊!我們接受邀請加入大有宗,不僅是因為春村的推薦,而我們自己也願意享受這一切、各取所需。今天要是收下了這些,還真不好不答應了。」

宣威:「燕總管,你可清楚那麼做的後果嗎?能不能斬得了成天樂是一方面,若走露風聲便是取死之道。而且以我們二位之能,恐怕還沒有那個本事。」

燕無歡:「自然不能全仰仗二位供奉長老,這應是無歡親為之事。只是希望二位屆時能出手協助。若是時機不成熟,或者二位長老認為沒有把握的話,屆時也可以拒絕。」

金華:「我們可以答應你,但有個前提條件,就是認為你能成功、而且絕對不會走露消息。否則的話……」

燕無歡趕緊說道:「否則的話,就當我今日的話沒有說過。」

兩位妖王點了點頭,又問道:「你打算什麼時候動手?」

燕無歡實話實說道:「既然有這個前提條件,那不可能現在就確定時間,歲月長久,總能等到機會出現。而眼下,我也需要時間整頓大有宗,將它打造成崑崙修行界真正的妖修傳承宗門。

方才說的私事,今天還要談一件宗門事務。大有宗整頓的不僅是門下弟子,更重要的還有門中傳承。各族類妖修拜入門下,需要不同的印證與指點,還有適合各族類使用的法訣、法術、丹藥,這些都要整理總結,也希望二位長老能夠參與此事。」

兩位妖王答道:「既然加入了大有宗,這些倒是應該做的,而且也是好事情。我們已求證脫胎換骨修為,此生除了享受大好紅塵之外,所追求的就是能到達苦海岸邊了,否則不過徒然再活百年。而經歷這些事,可能也是某種堪悟的機緣。」

燕無歡拜謝道:「多謝二位前輩!……無歡還想多問一句,二位當初是受春村前輩的推薦來到大有宗,那麼如今能否有辦法聯絡上他呢?」

金華:「春村嘛,我們如今不知道怎麼找他,但我明白你的目的。在崑崙仙境之中,我們也有些舊相識,他們做事可沒有那麼多顧忌,只要答應了就絕對可靠。如果燕總管多給我們一些功夫的話,抽空倒可以聯絡一些人,也算為了你的計劃做準備。」

燕無歡:「整頓大有宗至少需要數年時間,所以兩位長老儘管去做,假如有什麼條件,也儘管對無歡提出!……晚輩告辭,就不打擾二位長老清修了。」

燕無歡留下東西離開山谷,金華待他的背影消失後才說道:「師兄,有很大的可能,我們今天要白拿燕無歡這些東西了。他有沒有那樣的機會很難說,按他的願望去整頓大有宗也不是短時間的事,可眼前這一關,尚不知這只鷹能不能飛得過去?」

宣威沉吟道:「你剛才也察覺出他的氣息不對了?真沒想到,他正在歷換骨劫,我還從沒見過什麼人在換骨劫中不閉關,居然就在日常事務中度劫!」

金華:「不是他不想,而是根本沒法閉關,有太多的事情必須他本人現在去做。理論上講,歷換骨劫時不閉關倒也並非絕對不可,但真這麼做,確實有些匪夷所思,他真以為自己能行嗎?師弟,你看燕無歡有幾分把握?」

宣威搖頭道:「沒有見過誰這麼做,我怎麼能知道,總之很難很難。他若在歷劫中殞落,今天的話就等於白說;若是這樣也能歷劫成功,我倒相信這人的謀劃也能成功。」

金華沉吟道:「若燕無歡真能脫胎換骨成功,我們倒也可以去崑崙仙境一趟,聯絡蠻荒中的一些舊識先做準備。劉大有當初請我們來做供奉,希望我們做的就是這些事,他雖然沒有等到開口的這一天,可你我心裡是清楚的,只是沒想到他要對付的人是成天樂。

如今燕無歡把我們想要的全給了,倒是不好拒絕。其實一想到成天樂,我也很不安,劉大有的身份來歷如今已能猜到,以你我與劉大有關係,將來若有什麼事,成天樂未必會放過我們。假如沒有絕對的把握,你我切不可妄動;但若燕無歡真的有可成之策,那我們就出手吧。」

宣威點頭道:「嗯,且看燕無歡能否歷劫成功、又將打造出怎樣的大有宗?」

……

燕無歡與兩位長老面談的時候,成天樂攜小韶已來到了萬里之外的溫哥華。他此番要在行遊中重凝玄牝珠,同時尋找喬綵鳳所交待的三樣東西,並沒有明確的時間表與目的地。既然白少流說心髓焰在美國黃石公園,那麼就做為行遊中的第一站吧。

成天樂卻沒有直飛美國,而是取道加拿大。他並沒有告訴任何人自己的行程,但也沒有刻意掩飾什麼,就是自然逍遙而游,用的是「成於樂」的本名護照。假如有人能夠通過航班信息查到他的行程,恐怕也會以為成天樂的目的地是在加拿大境內。

溫哥華位於北美西太平洋沿岸,背靠落基山餘脈,面向喬治亞海峽,雖然緯度比較高,但落基山脈擋住了北下的寒流,再加上太平洋的暖流經過,所以氣候並不很寒冷,冬季降雪不多、港口也不結冰。所以它成為殖民者在北美大陸上建立的據點之一,如今已發展成加拿大西部最大的口岸。

加拿大是個英聯邦國家,名義上的元首並不是加拿大總理,而是英國國王。所謂溫哥華,通常是指加拿大不列顛哥倫比亞省轄下的溫哥華區,包含了由交通網連在一起的十一個市鎮。這裡也是重要的海外華人聚居地,有不少貪官污吏、江洋大盜、不法商賈犯了事都喜歡逃到這兒來,以種種方式躲避國內的法律追責。
died 發表於 2014-2-7 13:02
901、布徙崎其遙思兮,身飛舉而放遠目

Ps:給大家拜年了!祝新春大吉、萬事如意,恭喜發財!

這些犯了事的人,要麼隱姓埋名改換身份,某些身份早已暴露的,則以種種名義申請避難或尋求庇護。還有很多尚未犯事的人,心裡清楚自己的所作所為如果被查出來肯定沒有好果子吃,所以提前也鋪好退路,或換一個身份移民,或把家人和資產轉移到海外。

當然了,已經犯事僥倖逃出來的、或者擔憂將來犯事先安排退路的人畢竟是少數,大部分華裔移民還是遵紀守法、勤勞善良的人。很早有人就漂洋過海來到這裡,在艱苦的環境下從事繁勞的工作,靠勤勞的雙手打拼出一份基業、有了最初的財富積累,世代生活在這裡,形成了最早的華人聚居區。

到了現代,情況已有所不同,這裡的移民越來越多。上世紀末很多中國人跑到這裡獲得移民身份,然後再回國內做生意,以享受種種外資優惠政策。而如今仍然有很多人在這麼做,主要目的已不是享受中國關於外資的優惠,而是規避某些法律風險。

比如國內很多從事金融投資的商人,生活在中國、賺錢在中國,沒事就弄個投資移民的身份預備著,假如不出事的話,那就一直幹下去;一旦犯了什麼事,立刻可以卷細軟走人,法律責任的追索將變得很困難。現代所謂的很多金融與投資業務,涉及到灰色的地帶太多了。

至於更多的人來到北美,在美國與加拿大工作,可能只是為了尋找更好的發展機會。而這裡的很多產業與國際大公司,也需要不斷吸引全球頂尖的人才加入、創造更多的財富;另一方面。社會底層很多髒活累活,更需要外來移民去從事。

其實在美洲大陸上,除了原住民印第安人,其他的人都是外來移民,只是來到這裡方式、時間、佔據的位置不同。而「印第安人」這個稱呼。也是一個強加於人的錯誤,原本是印度土著的意思。海盜哥倫布跑到美洲,認為自己是繞過地球來到了印度,就這麼稱呼當地原住民。

不知美洲原住民是否願意一直被稱為印度土著,而他們並不這樣自稱。後來誰都知道搞錯了,但就是這麼一直稱呼下去。這就是所謂話語權。在歐洲殖民者看來,美洲原住民是什麼人無所謂,重要是在他們眼中是什麼人。這是從殖民時代一直沿襲至今的思維模式,也是如今西方所謂「政治正確」的邏輯。

今天在溫哥華的不少街區,你可以聽見人們操著各種口音的普通話、閩南話、廣東話,在那裡甚至用不著說外語。而街道兩旁的招牌都那麼似曾相識,有一種回到了如今的中國三線城市的感覺。

成天樂曾經去過歐洲留學,在德國一家語言學校讀了兩年預科,結果啥也沒學會,回國混了一段時間後連德語都快忘光了。而如今的成總已有脫胎換骨修為,這並不僅意味著法力有多強大,修行中的玄妙非常人所能理解;已有聲聞智慧神通。也意味著一種見知的境界。

來之前他與小韶專門學過英語、法語與西班牙語,雖然只有短短一個月,但與人交流已沒有問題。當然了,他們來到這裡可不是跟人學言語的,而為了積累人世間更深邃廣博的見知。成天樂當然也不會傻到自己飛月太平洋,而是搭乘國際航班來到此處,過海關的時候只有一個人,等走出機場的時候小韶便出現在身邊。

小韶如今已打開畫捲來到人間,但當初的神通境界仍在。她是靈修出身,成天樂可以將她收在曲池穴中。小韶也可以回到融於他形神的畫卷世界裡,只是如今的畫卷世界中是一無所有的混沌。成天樂與小韶可能是來到這裡最奇特的遊客,因為他們根本就沒有叫車也沒有租車,就這麼步行離去。

在美國以及加拿大,人們幾乎已經忘記了什麼叫步行。腿是長在車輪上的,假如沒有車的話,簡直就不知道該怎麼活了。除了大型城市上下班乘坐地鐵、孩子們上下學乘坐校車,其餘的出行一律要開車,地圖上標注的多長時間的路程,指的也一律是車程。

而成天樂沒這個習慣,加拿大溫哥華與美國黃石公園的直線距離大約有一千多公里,他與小韶打算就這麼走過去,也不管有沒有路,按照地圖上的坐標方向,逢山翻越、遇水飛渡,穿過人煙與山野,沿途閱歷人煙種種以及這域外風光,還要穿過越加拿大與美國的國境線。

其實所謂的國境線,並沒有什麼天然的地標,就是地圖上的坐標而已。想當年殖民者就像分贓一般在美洲大地上分地盤,甚至連實地勘察都沒有,直接在地圖上按緯度畫了一條直線,而這條線橫穿了落基山脈。

北美大陸的地形很有特點,科迪勒拉山系沿著西海岸從南到北貫穿,在山脈與太平洋之間留有一個狹長的平原地帶,從太平洋吹來的暖濕氣流遇到山脈的阻擋形成了豐富的降水,因此更適合居住。在這個狹長地帶上分佈著溫哥華、西雅圖、波特蘭、舊金山、洛杉磯等很多重要的城市。

而再往西便是山區,峰巒起伏裂谷縱橫,大部分地方荒無人煙。越過山脈則是中西部乾旱的平原,人煙也很稀少,城市與農場都集中在有水源的地方,很多城市外便是沙漠、荒原與戈壁。接近東海岸的地帶才重現密集繁華的人煙。

落基山是科迪勒拉山系中一條很重要的山脈,縱貫美國與加拿大,成天樂與小韶的計劃便是沿著落基山走過去,黃石公園在另一端,北美大陸重要的河流密蘇里河與科羅拉河也都發源於那一帶。有飛天之能已不懼山巒險阻,他們打算就在地圖上走直線,遇山野便入山野,有人煙便觀人煙。

既然走這條路,當然也不會辦入境手續了,從某種意義上講他們要從加拿大偷渡入美國。其實從北邊的加拿大入境,要比南邊的墨西哥入境容易多了,平原公路上有檢查站,但檢查也不是那麼嚴格,至於落基山深處,根本沒有正常人會步行穿越。

小韶與成天樂一出機場,就顯得特立獨行,他們既沒有叫出租車也沒有去停車場,除了成天樂背了一個背包,兩人甚至沒有攜帶其他的行李,就這麼走了出去,飄飄然沿著公路步行。他們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有好幾輛車停到旁邊,有人搖下車窗問搭不搭順風車?

這些人中有熱心相助的,也有不懷好意的,成天樂都笑著搖頭拒絕。後來有一輛警車停在了前面,兩名警察下車請他們出示證件。證件當然沒有問題,成天樂哪怕只是空著手,也能讓這兩名警察自以為看見了他們要查的證件,無非是一種心象折射的幻術而已。

兩名警察問道:「你們為什麼要步行呢?這裡並不是旅遊區的步行路線!」

成天樂笑著答道:「我就是喜歡步行,也不需要幫助。」

警察滿臉狐疑之色,莫名緊張起來,後面的那名警察還把手放在了腰間,做出了隨時可掏槍的動作,而前面的警察則要將他們兩人帶回警局盤問,並想上前搜身,指示他們雙手抱頭轉過身。

成天樂無奈的歎了口氣,並沒有動,只是以目光掃過了這兩名警察的眼睛。那兩名警察臉上的緊張之色消失了,都晃了晃腦袋,彷彿從某種迷茫狀態中甦醒過來,然後放棄了剛才的想法上車走了,也不知中了什麼招。

他們還在車上好奇的交談:「這兩名徒步行為主義者,又是哪個環保組織的嗎?可是他們怎麼沒有在身上印標語,也沒有跟著拍攝採訪車呢?」

另一名警察搖頭道:「我也不清楚,應該有人暗拍而我們沒發現吧,那個東方女人可真漂亮,我從來沒有見過那麼美的姑娘!」

而成天樂與小韶相對一笑,這只是初到異國他鄉的一點小麻煩而已,他們離開公路進入了鋪滿落葉的山林。向著一千多公里外的黃石公園方向直線行走,飄飄然看似不快其實速度相當不慢,他們大約是上午走出的機場,到了午後已經過了一座城市和好幾個小鎮。

這裡的山林中野生動物很多,幾乎就與郊區的居民毗鄰而居,他們還遠遠的發現有浣熊在人家的院子裡翻垃圾筒。下午四點來種,前方又出現了一個較大的城市,按地圖上的標示,這裡是溫哥華所轄的本拿比市,也是一個重要的移民聚居區。

他們走在街道邊,經過一片高樓林立的繁華地帶,又進入一片相對破敗的街區。這裡有很多膚色各異的人,就這麼無所事事的坐在街邊。而看大部分建築,少說也有幾十年的歷史了,街道也很久沒有修過,他們走過的時候,不少人都露出了驚訝或疑問的眼神。

成天樂以神念對小韶笑道:「這一路走來,北美的野生動物倒是見了不少,各色各樣的人也有許多,卻沒有看見白總所提到的妖修,他們都躲哪兒去了呢?」
died 發表於 2014-2-7 13:05
902、各入眼大地之瞳,施於人長街所遇
小韶答道:「妖物於人間本就罕見,而且誰的腦門上也不會寫著妖修兩個字,若不是迎面碰上也很難認出來,我們才走了很短的路,哪有那麼巧的事?……傻樂,還真有這麼巧的事!我們被盯上了,是妖修還是人間修士?」神念交談間,她的臉色忽然微微一變,顯然是有所發現。

他們確實被人盯上了,而且不止一夥人。街道左側一排垃圾桶後面、枯黃的草坪中央破舊的健身器械旁,有五個無所事事的年輕人,看著他們露出不懷好意的目光,已經起身緩緩跟了過來;而在右前方,也有四個人從一棟房子的台階上站起身來,恰好就攔在道路的一側。

成天樂出門前沒有讀旅行指南或者上網查「治安地圖」一類的介紹,這裡可不像中國,有些街區非常安全,可以在晚飯後隨意散步;而有些街區對於外來者是非常危險的,更何況他們這種不開車步行經過的孤男寡女。

但小韶說的顯然不是這兩伙人,後方大約三百多米開外,一棟四層樓的樓頂陽台上,有人正以神識掃了過來,伴隨著某種窺探法力的擾動,目標就是他們倆以及成天樂左手中握的東西。

成天樂對這裡不熟,風土人情、山川地貌、各類物種以及不同的修士都是聽白少流介紹的,所有的記錄都來自於那枚叫大地之瞳的晶石。這枚晶石十分奇特,可以記錄各種的信息,甚至包括玄妙的神印靈引,需要用一種秘法「信息神術」解讀,而且這種神術須修煉到相應境界、才能解讀相應的信息。

以成天樂的修為,只要瞭解了這種神術的玄理,想掌握並不難,這段時間修習印證,倒也可以在大地之瞳中讀取各種各樣的東西。而今天走在路上的觀察則是一種「實踐」,卻沒有任何發現。於是他將大地之瞳握在左手中,一邊走一邊以信息神術解讀各種記錄,與見到的形形色色的人相印證。

這枚大地之瞳雖然神奇,但還不是一件神器,就算它能夠煉製成某種神器,以成天樂今天的本事也還做不到,所以他無法將大地之瞳融於形神。使用時還要握在手中以信息神術激發。剛才與小韶說話時,成天樂將大地之瞳在空中拋了一下再接住,這是一個無意識的動作。

黑色的晶石在夕陽下反射出璀璨的光芒,劃出一道軌跡又落在成天樂的手心。他們這樣步行穿過這個治安很差、很危險的街區,本就十分引人注目,三百多米外四樓陽台上,有兩個人突然站了起來,一連驚駭的神色,目光隨即變得狂喜與一片炙熱。

只聽一人壓低聲音道:「mygod,這不是做夢吧!剛才我看見了什麼?」說話者鼻子很尖很細。膚色很深,但還不是漆黑一片。看上去是美洲一帶常見的混血人種,而這個街區的居民幾乎都是如此。

另一人也低聲驚歎道:「我還以為看錯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那、那就是傳說中的大地之瞳嗎?」此人的耳廓的上緣很高很尖,樣子也很奇特。

細鼻子道:「大地之瞳只是傳說,從來就沒有人見過,就連沃爾夫都沒見過。可是沃爾夫有一根法杖,上面鑲嵌了一枚神石。是白色透明、完美無瑕的正十二面體,能看到一眼都是幸運,我就曾經看到過兩次。而那個肉票手裡拿的晶石。和沃爾夫法杖上的一模一樣,卻是黑色的,難道傳說中的大地之瞳真的存在嗎?」

尖耳朵道:「不會是水晶仿製品或者工藝品吧?這也太不可思議了!隨便坐在這裡,就看見有人拋出了大地之瞳。這兩個肉票是什麼來路?他們怎麼會步行到這個地方,是找人還是找死?你看見他們把車停在哪兒了嗎?」

細鼻子:「我沒看見,他們好像沒開車!這是在找死嗎?不管怎麼樣,一定要看看他們手裡的東西,萬一真的是大地之瞳,那我們可就發了!」

尖耳朵:「三德姆那夥人把他們攔住了,正好看看底細,我總覺得他們不簡單。」

所謂「肉票」是這裡的俚語,翻譯成漢語不太好找對應的名詞,勉強可以用肉票兩個字來形容,就是不明狀況、也沒有安全意識、沒有任何保護措施就敢跑到這種街區的外來人。在當地警方提供給遊客的安全提示中,也會警示,如果在某些街區遇到有人敲車窗,千萬不要搖下車窗或停車熄火,更何況成天樂和小韶是大搖大擺的走進來的。

前方四名大漢已經攔住了成天樂與小韶的去路,其中一人向遠遠跟過來的一夥人打手勢,意思是這兩個肉票已經是他們的了、不要搶。而迎面三位魁梧的壯漢,中間一人掏出了手槍指著成天樂,另外兩人則拔出彈簧刀,用身體擋住周圍的視線,將成天樂與小韶堵在了中間。

持槍者說道:「把錢和值錢的東西都拿出來!」

成天樂暗歎這些人真直接啊,連個『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之類的開場白都沒有。就算打劫吧,也不帶這麼沒技術含量的。他和小韶對視一眼,很無奈的搖了搖頭,先把錢包交了出去,靜觀對方的下一步動作。

持槍者叫三德姆,是這夥人的頭,游手好閒,有機會能偷就偷、能搶就搶,除了領點政府救濟和犯罪之外,從來不幹正經事,而身邊的這夥人,也是從小和他一起在這個街區長大的,算是「志同道合」的夥伴,這個街區如此自發形成的同夥有好幾個。

三德姆接過錢包看了看,面露喜色,又用槍指了指成天樂的背包。成天樂很配合的把背包取了下來遞過去,旁邊有人打開背包掏出一柄拂塵扔在地上,又翻了翻,裡面除了幾套衣服沒什麼值錢的東西。

三德姆又指了指成天樂手腕上的飛電石、小韶頭上的飛鶴銜珠長簪,示意他們摘下來。成天樂搖了搖頭道:「這些東西你們不能拿,也拿不了。」他說的是漢語。

三德姆並沒有聽懂,也沒有勉強他摘下來,看著小韶目露垂涎之色,用手槍抵住了成天樂的腰說道:「你們到這邊來。」看架勢。竟然要將他們綁架到路邊的一輛麵包車裡。

遠處陽台上一直在觀望的細鼻子暗罵道:「無知的凡人,真不識貨,為什麼不看他手裡的晶石?」

尖耳朵說道:「那兩個肉票好像就是普通人啊,他們怎麼會有大地之瞳?」

話音未落,街道上突生變故,只見三德姆等四人手中刀槍落地,紛紛跌倒在地,他們的樣子非常痛苦。額頭上青筋暴起,豆大的冷汗不停的滴落,張嘴想呼喊卻什麼聲音都發不出來。成天樂伸手從三德姆那裡拿過了自己的錢包,又從地上撿起背包將東西都放好,背上包和小韶就這麼離去了,一句話都沒有多說。

尖耳朵驚呼道:「功夫,中國功夫!……我看得清楚,那男的好快的速度,三德姆他們一人挨了一拳,喉結上還被斬了一掌。連槍都拿不住了,就這麼被人放倒了。」

細鼻子也驚歎道:「李小龍嗎?傳說中的中國功夫啊!……就算他功夫再好。在無所不能的神術面前,也只是普通人而已,我們能對付。」

尖耳朵:「大街上不好施展神術,等到沒人的地方再出手。你盯著他們去了那裡,我去報告福克斯,這可是做夢也想不到好事。」

細鼻子:「你確定要去報告福克斯嗎?為什麼要讓福克斯搶這個功勞,應該直接向沃爾夫報告。只要我們能拿到大地之瞳,以後這片地盤就是我們的了!……不不不,連沃爾夫也不要告訴。我們為什麼不自己留下呢?」

尖耳朵嚇了一跳:「什麼?自己把大地之瞳留下!萬一沃爾夫知道了,我們還要不要命了?」

細鼻子想了想道:「我們先拿到東西再說,做得什麼痕跡都沒有。如果沒人發現,我們就不要聲張,等過一段時間再把大地之瞳出手,那好處簡直是無窮無盡,我都不知道該怎麼享受了!」

尖耳朵:「你確定要把大地之瞳賣了嗎?這種東西都是從上古神話時代流傳下來的,裡面必然記錄了各種神術信息,我們應該設法先把裡面記錄的東西搞到手,說不定將來我們就是這一帶最強大的生物。」

細鼻子:「大地之瞳裡記錄的東西當然要盡量搞到手,但以我們所學的信息神術,恐怕太深奧的信息也解讀不了。而大地之瞳太珍貴了、留在手裡太危險了,早點出手才安全。」

這還沒買彩票呢,細鼻子和尖耳朵就在商量中了大獎該怎麼享受了。尖耳朵坐在原地未動,而細鼻子悄悄下樓去追蹤成天樂與小韶了,他騎了一輛塗了各種油彩圖案的摩托。而原先盯住成天樂的另一夥人,迅速摸走了街邊倒的四人身上的東西,然後像躲避瘟疫般離開了。

三德姆等四人就倒在口吐白沫,臉都漲成了豬肝色,抽搐了一個多小時,終於停止了呼吸。沒有人上來圍觀,街道兩側的居民都躲在家裡,不知道誰最終報了警,又過了半小時才聽到警笛響。警察趕到,確認這四人已經死亡,現場拍照並取證,然後拉走了屍體,這一片街區又恢復了平靜。

成天樂並沒有殺人,或者說他沒打算取這四人的性命,否則的話別說拳頭打在身上,就連拳風都能將他們掃成肉泥。但成天樂也沒想饒了他們,每一拳都打斷了的筋骨,留下了看不見的終身殘疾,他們今後想繼續作惡是不太可能了;又以掌沿斬在幾人的喉結上,讓他們叫不出聲來。

周圍有這麼多居民呢,這是在光天化日、眾目睽睽之下,這幾人原本應該死不了。結果此地除了有人趁火打劫,並沒有人來圍觀,更沒有人伸手施救,過了很久才有人報警,而警察一個半小時之後才趕到。這幾名歹徒死於氣管痙攣導致的窒息,臨死前躺在街邊足足掙扎了一個小時。

成天樂為何要下此重手?不僅是因為這幾人手持刀槍搶劫錢財。這幾名歹徒持槍逼迫成天樂與小韶上路邊那輛麵包車時,彼此之間說的話成天樂也聽清楚了,是法語,淫笑著商量要把他們帶到一個沒人的地方、怎麼享樂與毀滅罪證。

成天樂沒有當場殺人已經算是極大的克制,他不想到這裡的第一天就造殺業,但這幾人終究還是沒命了。
died 發表於 2014-2-7 13:09
903、鼠類顯形喝凡人,妖宗品茶談笑看
這座城市很有特點,各個街區就像不同的市鎮,由綠化帶或寬闊的主幹道分隔,雖然離得不遠,環境卻迥然不同;如果是步行的話,各片區域的距離其實並不近。.離開了這個危險的街區,穿過一片半野生半人工的林地,走過一座立交橋又進入了另一片街區,這裡顯得很熱鬧,主幹道兩旁的小街很窄,街邊有很多商舖,**著各種口音、不同膚色的人來來往往。

小韶暗中說道:「有人一直跟著我們,雖然看不見,卻用某種秘術在窺探鎖定。」

成天樂以神念道:「那個騎摩托車的傢伙嗎?還有一個沒跟過來。那人是妖修,應該是某種鼠類,但離得比較遠,我也不想施法驚動他,還有沒分辨出具體的原身是什麼。」小韶身為靈體且不知修行了多少年,靈覺要比成天樂更敏銳,但說到分辨妖修的功夫,還是妖宗成天樂獨步天下。

小韶:「我聽見了他們說的話,竟然是沖大地之瞳來的。沒想到白少流給我們的東西,在他們眼裡竟然是傳說中價值連城的寶物!」

成天樂:「白總出手當然不凡,這東西我以前都沒聽說過呢,竟然可以取代玉箴之用。全天下的天材地寶種類繁多,也不可能盡數都認識,我只是有點奇怪,這枚晶石雖神妙,但是值得他們這樣打主意嗎?又不是什麼神器。」

修士看待事物自然與常人不同,在成天樂的概念裡,就算有妖物看見他手裡的晶石也不至於圖謀不軌。大地之瞳無非是一種能記錄信息的天成法器,並非是什麼輔助修行或者有莫大神通妙用的寶物。山野妖物若想煉製法寶,自取原身之物或者去尋天材地寶便是了,為什麼要打另一名修士的主意?他人煉成的法寶,並不是那麼好奪或者好用的。

小韶笑道:「可能是因為出身與成長的環境也不同,習慣也不同。比如崑崙仙境蠻荒中的妖類,他們生長的地方本就有各種天材地寶分佈。再比如你最早的法器,不過是三枚物姓精純的玉籽而已。像這種東西雖不多見,但只要有神通法力便不難尋找。

世間並不缺可以煉器的天材地寶,難的是如何將它煉製成法寶並賦予神通妙用,對於妖修而言,更可修練自身並以原身之物煉器,這才是最得心應手的。那些潛藏在人間的妖修,大多都是這麼做的。妖修以原身之物煉器,法寶的神通妙用可伴隨著修為境界成長,這已是幾千年來的共識。

但今天遇到的妖修好像並沒有這種意識,或者沒有受到這種無形中傳承底蘊的染化,他們看見你的法寶就想要現成的,而不願意自己去煉製原身之物。或者這枚大地之瞳另有講究,在他們眼中有特別的價值,他們就向世間打劫的歹徒。……傻樂,你打算怎麼辦呢,甩掉他嗎?」

成天樂:「好不容易碰見兩個小妖,研究還來不及呢,幹嘛要甩掉?看樣子這個細鼻子的傢伙是想跟蹤我們到沒人的地方下手,另外一個長耳朵的傢伙還沒露面呢,就給他們個機會自己跳出來吧。」

天色已近黃昏,他們找了一家檔次還算不錯的酒店入住,登記很簡單,上了九樓進入客房休息。他們隨身帶著茶葉,找了兩個杯子煮茶品飲,窗外的天色已經漸漸黑了下來。成天樂看著窗外比白天更熱鬧的街區道:「我們走過的地方,這裡很雜亂也最熱鬧,有生機蓬勃之感,而我們遇到歹徒的那片地方,感覺是一片蕭瑟之氣。」

話剛說到這裡,忽聽見門鈴響,有人在門外用英語說道:「客房服務。」

成天樂笑了,剛住進來他也沒叫客房服務啊,哪有大晚上主動打擾客人的?但他沒說什麼,過去把門打開了。有個穿酒店制服的男子推著裝有各種清潔器具的小車走了進來,不由自主的吸了吸細細的鼻子。此人以為成天樂不認識他,其實這一路早就被看得清清楚楚了。

成天樂說了一句:「客房就不用整理了,你去清潔一下衛生間吧。」他說的是漢語,言畢也不理會這個顯然不正常的服務員是否能聽懂,又回到屋中在窗邊與小韶一起飲茶。

細鼻子關好了門,臉上露出得意的獰笑,並沒有去衛生間打掃,而是緩步走進了客房。他看著小韶目光中滿是淫邪之色,看著成天樂則是一臉的貪婪。服務員這麼走進來、露出這種表情,顯然是有問題的,可是成天樂和小韶就像沒看見一樣,仍然在窗邊向外眺望。

細鼻子很有點納悶,還有點被無視的憤怒,難道這兩人是傻子嗎,竟對他視而不見?他重重的一跺腳,展開神識攏住了聲息,只聽一片輕清脆的骨骼爆響,身形化為了一隻碩大的怪物,吼道:「顫抖吧,無知的凡人!」

這種動靜想不引人注意都不行,成天樂手端茶杯轉過身看了他一眼,然後沖小韶點了點頭道:「原來是一隻土撥鼠。」

小韶也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他的原身不應該這麼高大,施展秘術,故意顯現出這麼大的個子,看上去怪嚇人的。」

她口中雖說挺嚇人的,可臉上卻一點害怕的意思都沒有,神情就像在看馬戲團的動物表演。這回輪到細鼻子懵了,進入客房的服務員,突然變成了一人多高的土撥鼠,而且周圍的環境也有明顯的變化,假如是平常人遇見這一幕不當場嚇死也得暈過去啊。

可面前這一男一女神經也太大條了吧,看見他變化出原身並不僅不害怕甚至也不吃驚,還饒有興致的好像在點評什麼,而且說的都是他不懂的漢語,手裡的茶杯連一滴水都沒有灑出來。這情形讓細鼻子感覺很受挫,他就像一個小丑,特意喬裝改扮潛入客房來現場賣藝,這是事先做夢也想不到的場面。

細鼻子清楚成天樂會功夫,就像電影上李小龍表演的那種,可能類似某種強悍的體術。但他這一路沒有發現這兩人身上有任何神術法力的波動,小韶顯然就是普通的女人,而成天樂不過是個血脈強悍的普通人而已,對他而言並不難對付。

細鼻子原以為自己只要施展出這番變化,對方就會嚇得屁滾尿流,此刻反而有點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了?而小韶微微一皺眉道:「傻樂,他在幹什麼呀?顯出原身擺造型嗎,告訴我們土撥鼠是怎麼穿衣服的?」

成天樂答道:「以我的經驗,原身來歷是妖修之秘,絕不會輕易向人透露,鬥法中若非逼不得已,也不會隨意顯化。他一進屋就變成這麼大一隻土撥鼠,應該是想嚇唬我們。」

小韶:「怪物想嚇唬人的話,也應該齜牙發出怪吼,或者揮揮爪子什麼的,他為什麼不動呢?」

發懵的土撥鼠此刻終於回過神來,發出一聲低吼向成天樂撲了過去,張開大嘴露出兩根鋒利的巨齒。這是齧齒類動物特有的門牙,也是這只土撥鼠天生的武器,閃爍著光澤差不多已經是天材地寶了,一口下去連桌子都能咬碎。他不清楚這兩人為何不害怕、在那裡說什麼話,但此刻必須得動真格的了,只要制伏了面前這個男子,便能搞定一切。

一人高的土撥鼠伸出長牙氣勢洶洶的撲過來,這場面可夠駭人的,可是一秒鐘內便再度定格。成天樂一點躲避的意思都沒有,動作快如閃電,伸手竟直接握住了兩根並在一起長牙。一陣刺痛感從土撥鼠的上顎傳來,他感覺自己鋒利堅固長牙都快被握碎了,驚恐之中彈地用後腿去蹬成天樂。

可是他並沒有踢中,成天樂伸另一隻手輕輕拍了他一下,碩大的土撥鼠一陣顫抖,身子突然就變小了,變得只有一尺多長,身穿的衣物墜地,他從自己上衣的領口被提了出來。成天樂鬆手再一抓,便拎住了他的後脖子。這只土撥鼠在成天樂手中掙扎蹬腿,卻怎麼樣也無法掙脫,甚至連話都說不出來。

成天樂將一尺多長的土撥鼠拎在手中抖了抖,細鼻子感覺自己的骨架都要被抖散了,發出一聲嗚鳴聲連動都動不了,懸在半空不停的打哆嗦。他瞪著一雙驚恐的小眼望著成天樂,就像看見了地獄裡來的惡魔,他並沒有察覺到對方使用任何神術的痕跡,就這麼被徹底打回原形並提了起來,這一瞬間的遭遇已經讓他快嚇暈過去了。

成天樂沖小韶呵呵一笑道:「這才是他原身真正的樣子,對於土撥鼠來說已經不小了,假如突然遇見,也能嚇人一跳。」

小韶:「乍一看,我還以為是隻兔子呢。」

成天樂:「怎麼能是兔子呢,長得不一樣嘛!」

小韶:「大小個頭差不多,假如沒看清楚的話,還真說不定會以為是隻兔子。」

成天樂突然脫手將這只「兔子」扔了出去,皺眉道:「沒出息的東西,怎麼嚇尿了?把地毯都弄髒了!」

土撥鼠豈止是被嚇尿了,它已經覺得天旋地轉,終於當場暈過去了。等這只土撥鼠幽幽轉醒的時候,發現自己趴在地毯上,後腿上的毛還有點濕漉漉的感覺,全身的力量受到了奇異的封印,也無法再變化為人身,全身骨節都是那麼的酸痛,尤其是兩顆尖牙的牙根感覺就像快斷了一般。

土撥鼠驚恐的抬眼望去,只見那一男一女還坐在窗邊飲茶。成天樂很平靜的問了一句:「細鼻子,你醒了?你是什麼來路,為什麼要一路追蹤我們至此?」他這次說的是英語,說話時還在手中掂著那枚大地之瞳。

「你,你們是教廷的驅魔人嗎?我,我並不是黑暗生物啊!我的力量也是上帝喚醒的。」土撥鼠縮成一團下意識的回答,發現自己還能口吐人言。

成天樂也是一愣:「什麼教廷、什麼驅魔人、什麼黑暗生物、什麼上帝喚醒?」

小韶在一旁提醒道:「白少流在晶石中提到過這些。」

成天樂:「老白只提到過另外的修行,與不同崑崙修士不同,可他沒說什麼教廷和驅魔人啊,這又和一隻成了妖的土撥鼠有什麼關係?」

小韶:「很顯然,這土撥鼠說的教廷就是一種修行組織或門派,黑暗生物可能就是在人間作亂的妖邪,而上帝喚醒的力量,應該是指某種信仰或者修煉方式。白少流只是介紹各種修士和妖修的情況,卻沒有明確說這些,應該是想讓我們自己去發現吧。」

成天樂又對那土撥鼠說道:「我一樣一樣的問,你一樣一樣的答,若敢欺瞞的話,我就廢掉你能修煉的本事,把你扔到大街上去。」他原本想說的是廢去修為打回原身,可是並不知道「修為」用英語怎麼說,於是就換了這種說法。

成天樂特意等這只妖修找上門,就是想打聽這一帶妖修出沒的情況。而驚慌中的土撥鼠一開口卻說出了很多更有意思的東西,看樣子能審出不少線索來,都是成天樂以前所不瞭解的,那麼就慢慢拷問吧。

這只土撥鼠的綽號就叫細鼻子,認識的人都這麼稱呼他,來到人間已經有十幾年了,但他在山野中究竟度過了多少歲月,連自己也說不清。最早他就是一隻野生的土撥鼠,懵懂中開啟靈智,發現自己超脫了同類,卻又不清楚這種區別究竟意味著什麼。

成天樂當然瞭解這種情況,妖物有幸開啟靈智得天地造化機緣,修煉是一個極其漫長的過程,真正想修練有成,僅靠自悟不知道要用多少年,其中的絕大多數妖物都會在殘酷的野生環境下殞落。而且開啟靈智之初會經歷色慾劫,那是天姓中本能慾望的躁動,是邁入修行與生俱來的劫數。

細鼻子當然也經歷過,但懵懂中已記不清楚是多少年前的事了,本能慾望的躁動使他就像一隻發了瘋的土撥鼠,還因此受過傷。後來在恐懼中蜇伏,壓抑那種躁動的慾望終於擁有了清晰的靈智。此後他喚醒了一種力量,自我感覺神奇且強大,簡直不再是土撥鼠了。

成天樂當然瞭解,這就是妖物最原始的天賦神通,體會並掌握其玄理,在漫長的歲月中或可踏上修行之道。假如沒人指點僅憑自悟,就要靠各種機緣和幸運,有的妖物可能繼續修為精進,而更多妖物可能終身也就停留於此境界,或因意外殞落,或至壽元已盡。

武陵鄉的長老們行走山野,如果碰見這樣的妖物,會把它們帶回去指點其修煉。但細鼻子是在美國和加拿大邊境一帶自悟成妖的,當然沒有碰到武陵鄉的長老。他就在山野中修煉這種被喚醒的力量,直至有一天莫名傷病發作、奄奄一息。

相比與普通的土撥鼠,他當時已經活了漫長的歲月,也許是生命即將凋零了,可是他自己又感覺不對勁,生命力分明仍然很旺盛、並沒有衰亡的跡象,怎麼會突然就病了?如果請教成天樂或者任何一名崑崙修士,當然就會清楚這是身受劫到來了。

當年的土撥鼠當然沒機會遇到成天樂,這也是他擁有清晰時間記憶的開始,卻遇到了另一個人,更確切的說是一頭狼。那時土撥鼠在傷病中忍受著折磨,以感覺自己一天一天的在恢復,很幸運的又活了下來,但仍然很虛弱。他看見一頭狼很害怕,本能的就想躲起來。

一隻即將度過身受劫的土撥鼠妖,本不應該懼怕一頭普通的狼,但這是天姓中的本能意識,就像腦海中與生俱來的烙印。那頭狼卻發現他了,而且還口吐人言並變化成一個人的樣子,這讓土撥鼠大吃一驚。他被這頭狼帶走了,來到了加拿大溫哥華。

狼妖告訴細鼻子,他很幸運,被上帝喚醒了本源的力量。喚醒力量的同時也喚醒了色慾,要經歷上帝的各種考驗,不僅能擁有超脫族類的強悍體魄也能修練天賦的神術,不久前經歷的考驗是「身體的純淨」,使身體可以承受與使用修練帶來的種種力量。

成天樂覺得這種說法很有意思,開啟靈智自悟成妖、度身受劫和色慾劫原來還可以這麼解釋。在成天樂聽來這些說法當然很牽強,因為成天樂本人早年經歷過那一步,並不是被上帝喚醒了什麼本源的力量,就是踏入了超脫的自然之道。

但考慮到不同文明傳承的關係,那狼妖給土撥鼠的解釋倒也能自圓其說。狼妖告訴土撥鼠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繼續修練下去可以化為人形。至於怎麼化為人形,狼妖並沒有說,可能他自己也沒有正傳法訣吧,全憑個人的幸運了。

土撥鼠後來就成了狼妖身邊的一隻寵物,觀察所見到的各種人、他們的各種舉止,修練自己的天賦神通。他在修練中摸索著進入一種很深層次的忘我冥想狀態,經歷了很恐怖的體驗,終於能將那無形的力量和身體的感應凝煉融合,然後他化為了人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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