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修真] 驚門 作者:徐公子勝治 (已完結)

 
ja3260 2012-7-25 13:39:11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69 609208
died 發表於 2014-3-9 23:49
934、成天樂再赴海外,燕無歡整頓宗門

    從坐懷山莊告辭出來,成天樂說道:「這個老白,搞得神神秘秘的。他和喬大哥要我去找的三樣東西,原來還另有高人指點,卻不告訴我是誰。」

    小韶微笑道:「其實也不必猜,我們當初在梅花聖境中閉關時,喬大哥和白總也留在梅花聖境,他們成天與石盟主在一起切磋論道。如果他們是受誰所托,那人十之八九就是石盟主。」

    成天樂點頭道:「對呀!怎麼將你帶出畫卷世界,就是石盟主指點的煉器之法,他應該最清楚畫卷世界會發生什麼變化。」

    小韶:「石盟主所指點的,既然不是毀器之法而是煉器之法,必定還另有玄機。只是在梅花聖境中當著那麼多人的面,他沒有明說,事後卻讓喬大哥與白總來指點你。」

    春節後,兩人並沒有著急去海外,又回了萬變宗一趟,看看宗門最近的情況、交代一些事情。如今盛龍等第二代門人主事,幹得很不錯,還有上一代長老們坐陣,宗門傳承日漸興旺、顯得生機勃勃。萬變宗這個年過得很熱鬧,正月裡成總回來了,當然就更熱鬧了。

    姑蘇萬變宗是成天樂的道場福地,那古宅的後園就是他的修行洞府。回到萬變宗的這段時間,成天樂與小韶也完成了另一件事,將心髓焰化入了畫卷中的混沌世界。

    混沌世界一無所有,最初只能察覺到一絲本源氣息,那是來自於成天樂的玄牝珠。假如他是一位妖修的話,玄牝珠便意味著在原身之外假合凝煉的形神,現在卻成了混沌的一部分,由此他當初才能將小韶帶出畫卷世界。

    當菁華氣又化入其中後,混沌中有了瀰漫的生機本源氣息。所謂生機,不能只片面的理解為人們所熟悉的生靈。生靈之所以能夠成長。也依賴於這片天地。這片混沌世界,宛若天地初開之前。

    當心髓焰再化入混沌中,生機不再是靜靜的瀰漫,竟有了某種流轉的律動特徵。彷彿那點萌芽隨時都能被喚醒,成長、出現。混沌仍是混沌,畫中世界仍是一無所有,但成天樂卻能感應到彷彿有一片天地呼之欲出。它有了生機律動。

    成天樂當初在青藏高原上觀雪山,在天地靈息中感應到了那靜謐山川的生機律動。如今的畫卷世界雖仍是一片混沌,卻又如此真切,彷彿天地山河孕育其中。

    出了正月。成天樂與小韶又重新踏上了海外行遊之旅,從上海浦東機場直飛美國西海岸。在如今萬變宗年輕一代弟子的心目中,成總已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當世高人。而他的道侶小韶更則是傳說中神秘的存在。

    在成天樂外出的這段時間。萬變宗眾長老與第二代大成執事們也沒閒著。崑崙各派的普通弟子可能並不清楚,但他們卻都知道劉大有就是當初的劉漾河、已死在成天樂手中,因此一直在密切的關注著大有宗的動靜。

    可是大有宗偏偏沒什麼動靜。劉大有不在了,對燕無歡和大有宗而言也許都是一件好事。燕無歡很出色,他代攝掌門之位短短不到一年的時間裡,大有宗正在發生著脫胎換骨般的變化。原先的大有宗,多少有點短期聚集大批烏合之眾的江湖幫派痕跡。而如今越來越像一個真正的傳承宗門。

    大有宗弟子並沒有增多,反而比一年更少了。離開的人絕大多數並非是被逐出宗門,有的是自己呆膩了想走,有的是被燕無歡禮勸離山。這些人在大有宗得到了指點,當然各有收穫;而大有宗不也是隨便將這些妖修打發走,燕無歡對整個崑崙修行界承諾,將來這些人若為禍,大有宗首當其責出面處置。

    饒是如此,大有宗總計還有近三百名弟子,假如僅談人數的話,絕對是超大派宗門了。原因無他,只因為劉大有當初過於追求快速聚集勢力,刻意收羅、拉攏甚至引誘了很多的修妖加入大有宗,而有的妖修純粹就是湊熱鬧。最高峰時大有宗弟子甚至達到了近五百人,良莠不齊並非好事。

    燕無歡是用最聰明的方式解決了這個問題,否則他想整頓門風都整頓不過來,更別提一一進行正式的宗門師傳指點了。

    大有宗的出現,其實也集中代表了自古以來妖修拜入師門的一種形式。它集合了各式各樣的妖修,給予修行境界的指點,他們各修天賦神通法力。可能每一名弟子的修煉就自成一套小體系,最終能否大成甚至走到世間法盡頭都很難說,彼此所擅長的手段和修煉的秘術也各不相同,有些可以互相交流傳授,有些卻只有印證意義。

    大有宗所做的就提供了這樣一個宗門環境,並給予方向上的指引。這也是一種大體系,有其存在與發展的意義,燕無歡做得明顯比劉大有更好。

    成天樂得知這一切之後也是暗暗點頭,難怪石盟主等前輩高人並沒有排斥大有宗的存在,也暗示成天樂要給燕無歡一段時間,不僅是為這只鷹也是為這一派宗門傳承,看來前輩高人都挺有看人的眼光。

    其實說起來劉大有也是有眼光的,否則也不會一直那麼器重和信任燕無歡。燕無歡在劉大有手中是最得力的工具,而此刻他的身份變了。

    ……

    小韶與成天樂又一次到達美國,逕直趕往黃石公園。走在路上,成天樂還對小韶感慨道:「我們上次來,首先碰到的細鼻子和尖耳朵,然後牽扯出沃爾夫的妖修團伙。這個團伙被剷除了,比爾律師又跳了出來。這些妖修在世間不小心暴露後,有人便會出於各種目的暗中控制並利用他們,這使我想起了當年的狼妖車軒。

    因為比爾的出現,我才知道原來還有一位艾森先生,他通過比爾至少控制了四個以妖修為首的團伙,其中也包括黑傑克那個黑幫組織。艾森並不關心這些人在做什麼,只關心這些人有什麼用、可以為他帶來什麼。

    以黑傑克那夥人的所作所為,確實是死有餘辜,我當時只廢了他們卻沒殺人,但料想艾森不會放過他們,事實也果然如此。這件事若說唯一令人歎息的地方,就是他們恰恰死在了艾森的手中,卻從未得到過真正的指引。如此看來,像大有宗那樣的妖修傳承宗門,的確也有存在的必要。」

    成天樂這次出門,行蹤也沒有上次出國時那麼隱秘,似乎對燕無歡及大有宗的戒備之心降低了不少。而萬變宗道場中一直就有著燕無歡派來的臥底,卻時刻都沒有放鬆對成天樂以及萬變宗的窺探與監視。

    其實成天樂剛回到家鄉,燕無歡立刻就得知了消息。待到成天樂從家鄉回到萬變宗,然後又從萬變宗出發啟程去美國,其行蹤一直掌握在燕無歡手裡。當成天樂與小韶再度踏上北美大陸時,燕無歡正在大有宗的內堂密室中與另一人說話。

    而這個人,成天樂雖從未與他正式見過面,只見過某些資料上的照片,但與他打過的交道卻不少,對他的名字也無比熟悉,就是銷聲匿跡已久的王天方。王天方如今的變化也很大,雖不是像劉漾河那般徹底的大變樣,但從外貌到氣質與當年相比幾乎就像是另一個人,至於在世間的身份和姓名當然也早就換了。

    假如是只見過照片卻沒見過他本人的成天樂,根本就認不出來。也許只有史天一這樣與他從小在一起、對其無比熟悉的人,見了面才能再認出來。

    燕無歡面無表情道:「成天樂與小韶去了美國,那裡是兩崑崙之外,假如出了什麼事,有太多種可能。這也許是最好的機會,有些話就不必我多說了。你也去一趟,將他們的行蹤消息隨時告訴我。」

    王天方反問道:「為什麼要讓我去呢?我為什麼又要聽你的?」

    燕無歡看著他,似乎有很多話想說,但最終只是冷冷道:「因為我有得選擇,而你沒得選擇。」

    這兩句話很簡單,也不帶任何神念,但王天方卻能聽得懂。劉大有就是劉漾河、已死在成天樂手中,外人不清楚,而他們當然心知肚明。至於燕無歡與大有宗,若與這段隱秘的過往一刀兩斷,成天樂也沒有理由再追究,崑崙修行高人更不可能再提起,所以燕無歡有得選擇。

    但是王天方的處境卻並非如此,成天樂注定不會放過他,史天一與將來的題龍山也一定會全力追查他的下落。以史天一與萬變宗的關係,將來對王天方威脅最大的仍是成天樂。假如王天方落到成天樂的手裡,想活命恐怕都不可能。

    王天方沉默了,他如今擁有的一切享受,其實都是大有宗提供的,這是當初與劉漾河之間的勾結以及利益交換所得。可是到了今天,燕無歡完全可以把他扔出去不再理會。王天方的修為已達真空妙有之境,他的日子原本當然會比普通人過得更舒服自在,但現在卻未必了。如果是那樣的話,他既不會甘心也不會安心。
died 發表於 2014-3-9 23:55
935、紅塵安身擇福地,一飲一啄隨修求

    見王天方沉默,燕無歡又說道:「成天樂失去了玄牝珠,這麼短的時間內不可能恢復當初的修為,更別提能有所精進,所以外出行遊時帶著另一位高手小韶。.而他們從位見過你本人,也不清楚你如今的身份,就算見了面也不會認出來。以你的修為,若只是查探其行蹤、打聽他們所遇之事,是不會有危險的。

    我並非是要你一個去出手對付成天樂,只想讓你去找一個機會,你認為是最佳的出手機會。像這種事情誰都沒有絕對的把握,但我相信你會做出最負責任的判斷。就算不是為了我,也得為了你自己的命考慮,這一點我是絕對放心的。」

    自始至終,燕無歡從來就沒放棄過殺成天樂、為劉大有報仇的打算,他只是在等待最佳的出手時機。而今天聽說成天樂去了海外,便讓王天方也去海外,並讓他來判斷選什麼時機動手最合適。

    王天方絕對會盡責的,因為燕無歡雖沒讓他一個人動手,但動手時也絕不會少了他。假如沒有把握的話,王天方就等於自己選什麼日子去找死。王天方這些年的日子過得很舒服,但他清楚此刻好日子恐怕到頭了,燕無歡不會讓他白白享受這些年,要把他派到北美去做一個辛苦的密探。

    王天方若不願意面對這一切,他可以一直宣稱沒有找到出手良機。但這樣的話,他自己也不會得到解脫,始終得負責這份密探工作。

    如果王天方不想這樣活著,他也可以借此機會悄然離去,從此隱姓埋名漂泊海外不再露面,但是他會那麼做嗎?而另一方面,假如真有機會能神不知、鬼不覺的除掉成天樂,他又能忍得住嗎?

    王天方抬起頭看著燕無歡,但從這位鷹妖的神情中卻找不到任何答案,他終於歎了一口氣,開口問道:「燕無歡,你恨我嗎?」

    燕無歡淡淡的答道:「李逸風的下場,你也是清楚的,與我師尊不無關係,你應該也不想那樣。而我師尊走下高原後遭遇的一切,恐怕與你和李逸風的關係更深。至於我恨不恨你這樣的話,就不要再問了。因為現在再談假如我師尊當年沒遇到你們又會怎樣,已經沒有意義。」

    王天方:「你說的對,我是沒得選擇。可是你有選擇啊,為什麼一定還要這麼做呢?」

    燕無歡的回答很有些拗口難解:「我是有得選擇,所以我做出了選擇;正因為我做出了這樣的選擇,所以你今天才沒得選擇,因為你早已做過了選擇。你需要為多做過一切付出代價,而我,恐怕是在付出從師尊那裡得到這一切的代價。」

    王天方又問道:「但你有沒有想過,假如你失手了,大有宗該怎麼辦?你若想報答師尊,留下大有宗這麼一支傳承才是真正的報答,這是他的一生的心血凝聚,也可能是唯一真正有意義的一件事。」

    燕無歡:「我明白,也一直在盡力,這需要時間,所以我並沒有立刻找成天樂報仇。如果怕我將來失手,你就得更加小心點,要找到真正的機會。至於大有宗,無論我失不失手,都會做好安排的,它不會因我而衰亡。」

    王天方瞇起眼睛道:「燕無歡,我如今越來越看不透你的修為了,我從來見過有誰度換骨劫居然不閉關,你這樣能脫胎換骨成功嗎?假如我真找到了合適的機會,你能來得及動手嗎?」

    燕無歡笑了:「你是想問我何時能在求證脫胎換骨吧?或者以為我無法歷劫,那麼所有的打算便都會成空。其實你沒必要擔心這個問題,我之所以沒有閉關而是一直在處理宗門事務,就是因為大有宗的脫胎換骨,便是我的修行求證。至於你,還是去關心成天樂吧,我並不認為你很快就能找到機會。」

    王天方的神情有些驚訝:「如此說來,你已脫胎換骨成功了?你是苦行出身,修煉的是鐵瓦金捨訣,身為妖修又不缺陸吾神侖丹相助。假如脫胎換骨的話,神通法力將相當駭人,絕不會弱於成天樂。」

    燕無歡輕輕搖了搖頭:「我從不認為自己比成天樂更強,這麼想是師尊曾經犯的錯;但無論他強大與否,我都要那麼做。更何況他如今失去了玄牝珠正在重新凝煉,其實我們真正要對付的高手,是他身邊的小韶。」

    王天方皺眉道:「你認為要對付只是小昭嗎?可別忘了成天樂有一道當年守正真人親手煉製的神霄天雷符。就算成天樂尚未重凝玄牝珠、動不了那張神符,但小韶還是可以用它的。只要他們有這張神符再手,對於第一個出手的人而言,就永遠不是最佳時機。你該不會是想讓我去當這個頂神雷炮灰吧?」

    燕無歡冷笑道:「你想多了!假如是對付你,小韶用得著神霄天雷符嗎?憑你的本事,還無法逼得成天樂與小韶動用那張神符!……我雖讓你去選擇動手的機會,但動手之前,我會做出最有把握的安排。……你現在就出發吧,護照、簽證、機票都已經準備好了。」

    王天方離去時,已經走到門口又突然轉身問了一句:「燕無歡,你派我去做這件事,是不是也打算找個機會、讓我從此便遠離孔翎?如果你最終不能得手,卻只想找人與你一起給劉漾河陪葬。那麼除了我之外,又怎能少得了她?」

    燕無歡冷峻的神情陡然變得有些陰沉,只是一言不發的看著王天方,並卻沒有回答。

    ……

    成天樂與小韶並不清楚,他們前腳剛到美國,王天方後腳就跟來了。王天方以他們根本不認識的身份和面貌而來,隨身還帶著題龍山的傳承神器萬卷書。

    假如不是燕無歡讓王天方沒得選擇,他也不會來。到達美國的時候,王天方也曾經想過是否就此離去,隱姓埋名銷聲匿跡,到沒人能找到他的地方再也不理會這件事情。但他卻始終沒有下得了這個決心,因為燕無歡說的對,就算是那樣他也永遠都不會安心;而成天樂與小韶到北美行遊就是天賜的動手良機,萬一真有除掉成天樂的機會,他更會不甘心錯過。

    但王天方也不傻,他沒有直接去跟蹤成天樂與小韶。雖然成天樂與小韶如今並不認識他,但若在不同的地點都發現了同一個人的行跡,像成天樂知覺那麼敏銳的人必然會留意的,他就等於主動暴露了自己。所以王天方只是遠遠的跟在後面,打聽這兩人的消息,並通過約定的聯繫方式轉告燕無歡。

    想打探成天樂與小韶的行蹤並不難,這兩人就像是來遊山玩水的,而且一路都是步行,所過之處給人們都留下很深的印象。他們進入荒野時自然無人知曉,可是每過不久都會路過某些市鎮,足跡斷斷續續總會留下線索。

    既然王天方沒有更蹤他們,成天樂與小韶當然也不會察覺被人追跟蹤,他們直接去了黃石公園,仍然沒有走公路而是徒步穿過險峻的深山。但這次進入公園後沒有主動現身被任何人發覺,他們是去看那五位小妖修煉的怎樣了。

    時間僅僅過去了一個冬天,五位記名弟子並沒有度過魔境劫化為人形。對於妖修而言,每一層修為次第的精進都是相對漫長的歲月,它們能遇到成天樂已經是邁上了一條捷徑,但如今最重要的是鞏固修為根基,真正想化形的話恐怕還得等幾年時間。

    這個冬天它們都很用功,神氣法力皆有了明顯的精進,而且還按照成天樂的指示,另尋了一個地方開始鑿建正式的修行洞府。這個地方並不是利用天然巖洞改建的,就是在那片山谷附近找了一個隱蔽安全的之處,於整體山巖中完全徹底的自行開鑿。

    想當初成天樂施法拓寬那巖洞的入口,短短一個小時就削鑿出一條幾十米長的甬道,給幾隻小妖帶來極大的震憾。它們起來效仿師尊之心,這麼做從某種意義上也是在向成總致敬。但在整體基巖中硬生生的開鑿出一座洞府,就算有神通法力在身,它們也費老勁了!

    真正的修行洞府可不是在山裡挖個洞那麼簡單,否則與野獸巢穴又有什麼區別?那還不如蓋個厚實點的木屋草棚舒服呢!洞府就是一個適合於修煉與休養的小環境,既安全又清淨,甚至是一個被構建成的小世界。

    在洞府中不僅能避開外界的各種襲擾,適合於閉關,在普通人的感受中,溫度、濕度、空氣、通風等等都有講究;至於內含的地氣靈樞匯聚、天地靈息運轉等佈置,只有修行高人才能窺見其妙了。

    真正的修行福地不是那幾隻小萌物能成功鑿建的,它們最多只能搞出一個雛形而已。待成天樂遇小韶回到這裡時,它們僅僅挖出了一個看上去還有點模樣的洞廳。好在成天樂語小韶來了,施展大神通出手幫忙,在此基礎上又鑿建成一處還算過得去的正式修行洞府。


died 發表於 2014-3-9 23:59
936、何用別尋方外去,人間亦自有丹丘

    這裡有佈陣匯聚天地靈息的中廳,還有分別存放器物以及靈藥的耳室,五隻小妖都有各自己的靜室,在此基礎上將來還可以根據需要鑿建更多。.所謂靜室不僅是多開一個洞廳,還有看不見的法陣佈置,既隔音又能使空氣無形間流通,普通人是很難理解其玄妙的。

    在洞府的入口處,成天樂又佈置了一片迷蹤法陣,使常人不會發現與誤入此地。在野外佈置這樣的法陣雖可防範飛禽走獸誤入,但也可能會引起身懷神通法力的修行高人注意。所以它也不是隨便佈置的,若學藝不精、修為不夠就容易留下這種破綻。

    成天樂當然不會給五位記名弟子留下隱患,他親手布下了守護洞府的法陣並傳了五隻小妖開啟與運轉之法。外人看不見這座洞府也不會注意到它存在的痕跡。除非是就來到近處施法擾動才能發現,若想破陣的話則需要更強大的修為。

    洞府佈置妥當之後,成天樂又教了五位小妖煉器之法,以便將來自己打造法寶。崑崙修行界的傳統,一般要在丹成出師之時,師長才會賜予法器,也就相當於妖修度魔境劫成功、意味著可以化為人形出山行走。

    這幾個小妖還差了一步,如今的成天樂雖然已不缺法寶,但也沒著急賜器,只是傳了煉器之法。從現在開始,它們自己就可以留意搜集各種天材地寶,也可以煉化自己的原身之物,為將來煉製法寶做好準備。對於妖修而言,這才是最好用、最能發揮自身天賦神通威力的法器。

    想當初成天樂的法寶,最早不過是煉化了在市場上買來的三枚玉籽,它便是如今飛電石的雛形。這種東西雖然不常見,但有神通法力在身只要留意搜集,並不是很難找到,就看下怎樣的功夫煉器了。

    成天樂還在神念心印中留下了有關各種神術的介紹,目的當然不是讓它們走這條修行道路,這幾隻小妖既是成天樂的傳人,修習的當時就是萬變宗的正傳法訣,成天樂只是想讓它們瞭解將來可能會遇到的對手,熟悉他們所擅長的手段、相應的境界參照等等,屆時會心中有數。

    幾隻小妖若想達到觸類旁通、化而用之的高度,那麼至少也得等到擁有大成修為之後,目前也只能是一種瞭解與借鑒。自古修行界的傳統,修為大成後方可正式傳法收徒,絕不是陳規教條,若不能留下神念心印、本身沒有觸類旁通的感悟,就很難將情況各不相同的弟子都指點明白。

    萬變宗最擅長的「斂妖氣」之術,成天樂當然也重點講授。若將來它們能化為人形,便可以從這裡走入人世、閱歷紅塵中種種,也不會輕易被他人識破身份。

    就算在它們走入人間後,成天樂與小韶花特意大氣力幫它們鑿建的這座洞府,也依然是最重要的根本道場,不僅是歷劫時最佳的閉關之處,也是遇到凶險時的藏身之地,若將來這一支海外傳承能開枝散葉,它還是舉行各種宗門儀式的地方。

    成天樂和小韶在這裡呆了近一個月的時間,悉心指導五個小妖修煉,也為它們盡量打好將來的修行根基,待到春暖花開時才離開。

    當他們又一次走出山谷遠遠的看見公路時,小韶突然說道:「傻樂,上次那個艾森在暗中窺探你,顯然是想研究如何對付我們。假如這一次我們再出現,他很可能會找機會設埋伏,我們也最好做些準備。」

    成天樂問道:「該小心的當然要小心,你既然這麼說,又有什麼建議呢?」

    小韶:「從現在開始,我就不再現身了,除了你沒有人會知道我的存在。你在北美大陸上銷聲匿跡這麼長時間又再度出現,其他人恐怕會以為你是一個人來的,假如真有意外狀況,這也是一張底牌。」

    成天樂:「我並不是在北美大陸上消失,假如有心人去查航班信息,就可以知道我去而復返。」

    小韶笑道:「那你也只買了一張機票啊!假如人們看見的始終只是你一人,要麼會以為我沒有跟來,要麼就以為我有事去了別處、並不在你的身邊。真正瞭解你我的修為底細的,只有崑崙修行界有數的幾位高人,而這裡的人不可能完全清楚內情,想打聽都打聽不出來。」

    說完話小韶便消失了、融入了成天樂的形神之中,就算是當世絕頂高人以神識掃過,也察覺不到她的存在。成天樂以人身習妖修之法,走的就是假合神氣凝煉形神之道,那畫卷如今就相當於他的玄牝珠,而小韶是畫卷世界之靈,同樣可以融入他的形神。

    另一方面,成天樂有自己獨一無二的修行經歷,小韶與他神念通感,如今已經從畫卷世界中走出,就相當於伴隨他一起行走在這天地之中。成天樂笑了笑,以神念道:「小韶,原來你才是我的玄牝。」

    成天樂這一次離開黃石公園,特地沿著公路走了很遠,沿途不少開車的遊客都注意到他了,紛紛露出驚訝的神色,有人還特意拿出手機拍照。公園中有各種野生動物出沒,包括熊、鹿、牛、狼都可能傷害到人或受到人的傷害,隨意步行是很危險的。

    過了不久,有警察驅車趕來,成天樂遠遠的就知道了,未等警察看見他,便拐彎進入了叢林深處。他的行蹤又一次暴露在世人眼前,有心人自然會打聽到消息。

    艾森很可能會來找他,但是在什麼地方遭遇卻不由艾森決定,因為成天樂走的就是自己的路。他離開黃石公園後往西北方向直行,假如在地圖上看,就是直衝著加拿大的溫哥華而去,恰恰是他去年初冬剛來時曾走過的那條路線。

    既然到黃石公園看了五位記名弟子的情況,成天樂也想看看去年一路走來所遇到的那些妖物。他們皆得到了成天樂留下的指引,如今都怎樣了?但成天樂並沒有刻意去找尋,能夠重逢是最好,沒有再見也不勉強。他並不驚擾他們,只是在暗中觀察著各種變化,也在感悟著天地與世事的演變之道。

    成天樂當年也是從懵懂中邁入修行門徑,而如今又在重證修行之道。他一路所見的這些人,以及他們的修煉,從某種意義上看,也都是當初與現在的他自己。他下一站的目的地還是溫哥華,專程去看望陶宗恆與沈四寶。

    陶宗恆過年期間也回國了,還特意回了武陵鄉,進入妖王秘境按儀軌受傳承,正式成為了武陵鄉的長老。隨後他又拜訪了回國過年的沈四寶,接著他們倆又都跑到加拿大來了。

    他們春節時打電話拜年,聽說成天樂和小韶出了正月還會到北美來,也約好有空再在溫哥華見面。沉銀魄尚不知要去哪裡去尋找,對於成天樂來說,在行遊途中重凝玄牝珠、印證修行之道才是更重要的。

    果不出小韶所料,成天樂剛剛離開黃石公園地域沒多久,就遇見了艾森。他走的與去年是同一條路,因此對這個地方當然很熟悉,就是去年遭遇比爾之處。只是彼此的位置換過來了,成天樂站在了另一個方向。

    這是一個黃昏,朝著落曰的方向,遠遠的可以看見一條鐵路,在鐵路的這一側還有一條並行的州際公路。四野很荒涼,公路上並沒有車經過,再往近處是起伏的山丘,地勢漸高樹木也越來越茂盛。成天樂從山上下來,還沒有走出林地的邊緣,前方就有五個人攔住了去路。

    這裡是一個下坡,樹木稀疏地勢較為平緩,前方及左右都有丘陵隆起,從遠處看不見這裡發生的事情,顯然是對方刻意選擇的動手地點。艾森手持法杖站在中央,由於是背對著落曰,因此身影輪廓顯得很是耀眼;但同樣是由於強烈的逆光,使他朝向著成天樂的面容顯得很陰暗。

    在艾森身後幾步遠,一左一右站著一男一女,皆是挺拔的身材、穿著黑色的緊身衣,成天樂上次也見過他們,但是比爾這次卻沒來。兩側的小山丘上還各站著一個人,看上去五十多歲的形容,但頭髮已經灰白,實際年紀他應該比看上去要大得多,皆手持法杖絲毫不掩飾強大的氣息。

    看成天樂的神情。彷彿一點都沒有感到意外。早在山上的時候,就察覺這夥人的存在了,但他還是徑直走了過來,在十丈外停下腳步道:「艾森先生,你今天好大的陣仗,這是在幹什麼呢?難道是想野營嗎,怎麼不搭帳篷呢?」

    成天樂開口就叫出了對方的名字,而且神情顯得是那麼自然,倒讓艾森吃了一驚。他手握法杖道:「你就是成天樂?我們見過面嗎?」

    成天樂:「以前沒見過不要緊,今天不是見面了嗎?反正你認識我,我也認識你。」

    艾森:「我平時並不用艾森這個名字,而你一見面就能認出我、還會這樣稱呼我,一定是有人給你提供了我的資料,其中包括照片。那人究竟是誰,是比爾嗎?……我很清楚,比爾私下來找過你,你們就是在這裡見面的,能告訴我當時發生了什麼嗎?」

    成天樂笑著答道:「是有個叫比爾的律師,自稱代表委託人來找我談談,說要幫我解決什麼麻煩。而我認為真正要製造麻煩的,恰恰就是他的委託人,所以讓他回去勸勸你,然後就打發他走了,相信這些比爾將也都告訴你了吧?至於是誰給了我你的資料,我可以說就是你本人嗎?我們沒見過面,而你不是一樣叫出了我的名字?」

    艾森:「成先生,我既然來了,你就好好說話吧,不要再打啞謎了。」

    成天仍然笑道:「你來不來關我何事?我只走在我的路上。而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呢,為何會出現在這裡,還擺下了這般陣勢?」

    見成天樂背手而立、笑呵呵不緊不慢的說話,艾森有點不耐煩了,皺眉道:「我當然是在等你,要找你好好談談。」

    成天樂:「哦,原來你是在歡迎我!請問有沒有備下酒菜啊?」

    艾森並沒理會他的玩笑,逕自說道:「我來到這裡有兩件事。第一,這裡不歡迎你,也不歡迎你所做事情……」

    成天樂打斷道:「你可以不歡迎我,而我也不需要你的歡迎。既然如此,你就請回吧,不必搞這麼隆重的接駕儀式了!」

    艾森仍然自顧自接著說道:「你給那些變異生物留下指引,是我不願意看到的,如今你只有兩個選擇。要麼停止這種行為、離開這個地方;要麼與我合作,按照更合理、更先進的方式去做這件事,如此才能得到歡迎。」

    成天樂點頭笑道:「按你的意志行事、符合你的願望和要求,就是朋友,哪怕殺人放火也會得到支持;若違背你的意願、不符合你所謂的利益,那就是所謂的敵人,哪怕僅是保護自己也是犯罪。……我明白你的邏輯,但不感興趣,為了顯示我的涵養,可以當你沒說過這些話,請問還有什麼事情嗎?」

    艾森仍一臉傲然道:「第二件事,你在溫哥華取走了不該取走的東西。我打聽過你的名字,也已經清楚你的身份,知道你很有本事、自稱妖宗。但是在我面前,你最好的選擇是合作,以你的擅長與我合作,否則守護不了你所擁有的一切。」

    成天樂心平氣和的反問道:「請問怎麼與你合作?把我的傳承秘法以及在溫哥華得到的密藏都交出來給你嗎?」

    艾森居然也笑了:「如果選擇合作,你將得到我的指引與幫助,才可以擁有這些東西給你帶來的好處。而我也會為你提供庇護,但前提是你值得我這樣做……」

    這時小韶在成天樂的神念中說道:「一路走到這裡,我始終展開神識在觀察,除了他們五個,此地並沒有別人,只有一些野生小動物出沒。艾森身後那兩個年輕人,生機血脈很旺盛,可修為也不算太高。但是左右那兩人卻很強大,若是生死相搏可能會很費手腳。艾森顯然是以為今天吃定你了,好似有恃無恐。」
died 發表於 2014-3-10 00:05
937、破空間踏步霹靂,撕電光勇往直前
    成天樂在神念中對小韶道:「我們準備動手吧,跟他們混戰沒意思,我直接先收拾掉艾森本人。至於其餘四個,由你來負責,也不必糾纏,只需擋住他們不要礙手礙腳。」

    他同時又開口道:「艾森先生,你的廢話說完了沒有?假如沒有別的事,我這就告辭了,實在沒興趣和你囉嗦。」

    艾森冷笑道:「真不知道你哪來的自信,覺得自己能從我這裡過去嗎?我清楚是你殺了沃爾夫,而他手中有一張威力強大的神術卷軸,當時恐怕沒來及使用,應該也落到了你的手中。如果你想以此為憑借,那就打錯主意了。實話告訴你,沃爾夫那張卷軸就是我給他的、做為合作的獎勵。那張卷軸對付不了我,而我手中還有更多威力更強大的!」

    成天樂聞言頗有些哭笑不得,這都扯得是哪兒跟哪兒呀?艾森既然知道「妖宗」這個名號,顯然應該調查過他的情況。但艾森誤以為沃爾夫那張卷軸沒來得及使用、被成天樂所得到,這也就罷了,居然還認為成天樂會將那張卷軸視為底牌?

    成天樂確實有底牌,卻不是為艾森這種人準備的,放眼兩崑崙,恐怕也沒幾個人敢說就能吃定他。區區一張高級神術卷軸而已,成天樂還真沒放在眼裡!假如艾森知道他身上有一道守正真人親手煉製的神霄天雷符,那還不得嚇尿了呀?

    看來艾森的情報工作做得很不夠啊,給艾森提供有關成天樂消息的人。要麼根本不知道這回事,要麼就是故意沒說。總之艾森並不清楚成天樂身上有那樣一道神符。更別提瞭解此物的來歷與威力了。

    成天樂看著艾森呵呵一笑道:「你願意站在那裡就站著吧,眼巴巴跑這麼遠的路趕來也不容易。這裡不是我家的地方,既然你先來了,我繞過去就是。」

    艾森仍是一幅有恃無恐的樣子,突然暗中發來一道神念:「成天樂,你想逃嗎?這是不可能的!你可知道,黑暗生物出現在這裡將是什麼下場?」

    這道神念很是莫名其妙,竟讓成天樂隱約覺得有些不安。他微皺眉頭道:「黑暗生物?難道只要你想對付誰,就可以宣稱誰是黑暗生物嗎?假如是那樣,你這種生物才是真的黑暗!」

    說著話他一轉身,朝著左側後方抬腳就走,動作快如閃電。成天樂說要繞路還真是繞路,但看這樣子顯然就是想逃跑,鑽向側後方的密林深處。

    艾森早就防著成天樂這一手。怎麼可能讓他從容離去。成天樂的身形剛一動,艾森的身形就一陣恍惚彷彿是化為了虛影。這虛影尚未完全消散,他就出現在成天樂的前方,恰好又攔住了去路。這看上去好似是不可思議的神跡,他彷彿能穿越空間。

    但成天樂並不意外,這只是一種高階空間神術而已。同樣有跡可尋,且有空間和速度的限制並須消耗**力。成天樂逃走的速度看似很快,但實際上已經是放慢了,故意就是給艾森一個機會能攔在前面。他與小韶神念通感、心有靈犀,該怎麼動手都用不著商量。

    艾森的臉上帶著似嘲諷的冷笑。但緊接著就突然變色了,因為他意識到此刻面對成天樂的竟只有自己一個人。方纔他們五人結成了互相配合的陣勢。成天樂沒有硬闖而是向側後方跑,而艾森阻截時同樣是五人結陣為一體,照說應該同時出現在成天樂的前方才對。

    他與左右那兩名老者都有此等空間神術手段,同時施法打算將他身後那一男一女也帶過來,仍然保持著合擊的陣型,事先經過很多次演練,應該毫無問題。他的身形瞬間恍惚時,另外四人的身形也同時變得恍惚,然後卻突然凝固定格。

    因為虛空中突然刷出五色光芒,就從成天樂剛剛離開的地方出現,如隔開空間向四人掃來。這是小韶出手了,她不僅研習過高階空間神術,且來就精通移轉空間妙法,一舉就打斷了對方的神術、將他們留在了原處。

    艾森本應施法將身後兩人帶過來了,而左右兩名老者也應該出現在相應的位置,但現在只有他一個人,原本計劃好的佈陣圍攻變成了自己蹦出來的單挑。他再想別的已經來不及了,因為成天樂就朝著他直衝過來。

    艾森可是親眼見過成天樂以怎樣一種恐怖的方式對付黑傑克的,他絕對不能讓成天樂與自己近身肉搏,也有自信能夠擋住對方。只聽一聲輕喝,艾森揮起手中的法杖,法杖上的幽藍水心蕩漾起絲絲電光。五丈之外,無數道霹靂陡然出現,交織如網劈向成天樂。

    成天樂微微一怔,這不是造化天雷嗎?看來艾森最擅長的就是這種神術,對其威力十分自信。艾森的修為不低,且手中的法杖很神奇,以之催動造化天雷確實聲勢極盛。沃爾夫那張卷軸,要麼就是艾森親手製作的,要麼就是傳授艾森這種神術的師父所製作。

    但他在成天樂面前玩造化天雷,很有點班門弄斧的意思。飛電石祭出在空中旋轉化為一個環形的空間,將無數雷光都阻擋在空間之外,十二枚珠子都激起了絲絲電痕,彷彿在吸收煉化艾森所祭的天雷神術。成天樂本人則從這環形空間中穿出,在霹靂雷光中破開了一條通道,速度不變仍然向艾森衝來。

    而剛才的地方,另外四人也動手了。艾森身後那一男一女反應極快,見五色光芒掃至,同時向後退步右手拔槍,左臂向前一橫動作似是拉起了門栓。兩人都帶著奇異的護腕,光芒瞬間升起形成了護盾,他們在護盾後同時抬手開槍,子彈呼嘯著射出。

    這兩人顯然經過很嚴格的訓練。動作整齊劃一,看上去好像是古典的劍盾術。只不過傳統的武士盾此刻變成了神術護盾,右手中本應是劍卻換做了現代的大口徑手槍。槍中射出的並非普通的子彈,在空中的軌跡可受神術牽引,竟能改變方向飛出弧度,並依附著法力。

    兩人的槍法本就極準,又有這麼一手絕技,開槍從不落空,且子彈的威力遠超過了一般的手槍。只要在射程之內,就連普通的輕裝甲都可以轟透。

    他們真的訓練有素,雖看不見對手小韶在哪裡,幾乎毫不猶豫的都朝著成天樂的背影開槍。成天樂正在往側向飛奔,子彈也追著他的身影在空中畫了一道彎曲的弧線,射入了那團雷光中,好像是打中了。卻又似穿透虛影而過飛進了遠方的密林。

    雖然子彈可受神術的牽引、依附著法力,但改變彈道軌跡也不是隨意的,至少還不能急停拐彎那麼誇張。艾森劈出的雷光、成天樂展開飛電石所施展法力,都影響了子彈的速度和軌跡;而且兩人的槍法雖准,在這種情況下卻無法看清成天樂真正的位置,瞄準的只是虛影。

    黑傑克的手下面對成天樂時曾犯過這樣的錯誤。而今天艾森的兩名貼身保鏢、百發百中的神槍手也同樣失手了。他們已經沒有機會再開第二槍,那五色光芒刷在了神術護盾上,看似輕飄飄毫不著力的一拂,兩人的身形卻像被巨錘擊中,護盾碎裂向後飛去。

    待這兩人落地時已經昏迷不醒。槍也脫手不知掉到了何處。但小韶重點對付的卻不是他們,只是在第一時間順手解決掉。而一左一右兩位老者手中法杖高舉,刺目的光芒已交叉射出,這片空間彷彿在扭曲分裂,以神識能察覺一道道如蛛網般的痕跡於虛空浮現,欲將一切存在都絞切成碎片。

    這兩個傢伙絕對是高手,他們不像那兩名槍手純粹憑訓練出的本能反應出手,空間神術被打斷就立時感到不對勁。成天樂明明已經逃走並祭出法器與艾森動手,可五色光芒就在他剛才停留之地發出的,難道他還暗中控制著某種強大的潛形存在?他們一定要將看不見的小韶給逼出來,或者就直接抹殺在虛空中!

    五色光芒盤旋,如霧、如幕、如吹過的微風、如拂來的絲雨,小韶始終沒有出現,虛空中卻接連傳來崩碎的回音,將那一道道蛛網般的裂痕全部化解為無形。小韶與這兩人動了手,她施展的是神器鳳凰翎的神通妙用,使他們無暇顧及艾森,真正的主戰場還是在成天樂那邊。

    兩邊的鬥法是同時展開的,艾森自信滿滿的雷術沒有擋住成天樂,他發出一聲厲吼奮力向前一揮法杖,法杖上的神石之光在劇烈的震顫。成天樂已經衝到了三丈外,突然感覺似有有無數利刃切來,甚至崩碎了飛電石大陣破開的空間通道。

    艾森顯然與那兩名老者關係匪淺,所擅長的神術手段都差不多。這些利刃無形,就像是空間位移交錯切割成碎片,它最適合用來對付看不見的無形存在,同樣也適合阻擋一個人的腳步。艾森不能讓成天樂衝到近前,若能將其撕碎則是更理想。

    但那些空間碎片並沒有擊中成天樂,他揮起了一柄拂塵,無數道青絲漫卷抽了出去,似打碎了很多看不見的東西,同時形神也感覺到了一陣刺痛。成天樂還是承受了這空間切割之力,只是用蠻橫的法力將對方的神術手段擊碎成一片混沌消散,他前衝的身形也頓了頓。

    但成天樂也只是頓了一頓而已,艾森明明看見成天樂站定了腳步,萬道青絲如一片烏雲掃出、與他的神術對抗。可是下一瞬間,烏雲捲開,一條人影硬生生撕裂了他的神術阻隔,已經衝到了一丈開外。

    艾森明明見過成天樂對付黑傑克時施展這種手段,自以為有手段至少能不讓其近身,不料成天樂今天還是這般衝到了眼前。艾森面露猙獰之色,法杖突然飛起在空中形化成了一道瀑光幕,帶著雷鳴聲向著成天樂席捲轟去,這瀑布竟是無數電光交織而成。

    兩人之間的距離已經很近了,這神術已是最後一道阻隔。艾森施法阻擋與攻擊成天樂,同時還是不放心,他彷彿已失去了剛才的自信,袖子一抖,雙手中突然各出現了一支卷軸。

    這兩支卷軸與成天樂曾在沃爾夫手中見過的是同樣的形制,但艾森卻清楚,其威力要比沃爾夫那支強大得多,真正的好東西他也不能給沃爾夫啊。雖然是同樣的高級雷術卷軸,但製作時所凝聚的法力也可能差別很大,就看出自何人之手、又凝聚了怎樣的心血。

    艾森原先根本沒想到自己會動用這兩支卷軸,帶在身邊不過威懾對手的底牌而已。但成天樂的戰力實在出乎意料,他最後的格擋與反擊也未必能奏效,再不動用卷軸就來不及了。可奇怪的是,他明明已經被成天樂逼到幾乎沒有退路的凶險邊緣,可臉上卻沒有絲毫的懼意。

    艾森今天確實是有備而來,而且是有恃無恐。他最大的底氣並不是有那兩名老者相助,也不是手中的卷軸,而是背後還有一位強大到簡直無法想像的存在。他上次雖然沒有摸清楚成天樂的底細,但只要有那個人在,他根本就不需要關心成天樂究竟有多厲害。

    可是艾森卻不想在那人面前丟臉,他既然已經自信滿滿的出手,就一定要親手拿下成天樂,抓不著活的將其當場斬殺也再所不惜。動用兩支珍貴的卷軸當然有點心疼,但此刻已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他不能容忍成天樂擊敗自己。

    可惜的是,艾森自以為箭在弦上,但他的「箭」卻根本來不及發出去。雷光轟鳴中,飛瀑被撕開一個人形的口子,成天樂手提拂塵就這麼硬生生的撞了過來,艾森的神術攻擊絲毫都沒減緩他的速度。成天樂全身都被飛絲纏繞,這萬縷飛絲也帶著辟啪作響的電弧閃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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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ed 發表於 2014-3-10 00:10
938、傳音驚妖宗遁走,誑語激神使出劍

    成天樂的樣子看上去就像一棵發著光的人形聖誕樹,或者說是個電光球,就這麼蠻不講理的衝了過來。他的臉色有些發白,顯然就這麼硬抗、硬破艾森的法術並不好受,而且已經受了傷。

    假如成天樂站定腳步與艾森從容鬥法,艾森根本不是他的對手,他也不可能受傷。可是成天樂就這麼見法破法硬衝了過來,撕裂了種種神術攻擊的阻擋,就算他比艾森高明再多也不可能輕鬆辦到。

    假如換一個人,此刻恐怕已被劈成灰飛或切成碎片了,但這對於成天樂的鬥法經歷而言,只能算是小意思。他曾在雪山碧玉湖落雷幽谷外,被那麼多人施展法術圍追堵截,最終還是成功的衝進了大湖中;他也曾在五丈大陣中與劉漾河那種高手硬碰硬的對轟,相比之下艾森這些手段還算不了什麼。

    艾森已經來不及使用卷軸了,因為成天樂衝破雷瀑離後他只有兩步遠。卷軸的威力雖然是瞬發的,但也要施法解開封印並控制神術的攻擊目標,這點時間根本不夠。況且他就算祭出了卷軸,也沒有攻擊的空間了,成天樂已經衝到了眼前,如果兩支卷軸的威力爆發,首先被轟殺的肯定是他自己。

    更重要的是,艾森沒有餘力再解開卷軸的封印,除了盡全力護身,他不能浪費一絲法力分心再做別的。想後退已然晚了,艾森握著卷軸的雙手往胸前一攏,小臂交叉在一起,渾身竟然也在發光,就像一個被點亮的人形大燈泡。

    若論筋骨爐鼎的強悍,艾森肯定比不上成天樂,但他還有最後的護身神術手段,貼身形成了一層堅韌無比的無形護盾。這時成天樂已經抬腳跺了下來。

    兩步距離只是眨眼間的事,成天樂抬左腳就似蹬上了一道無形的台階,在與艾森齊胸的高度凌空踏步。這動作看似簡單,但他腳下並無實物。這已是飛天之能,緊接著右腳抬起,鞋底向前、向下狠狠的踹了出去,正朝著艾森的臉。

    艾森心中一片駭然。他終於怕了,放聲大叫道:「神使大人……」

    他呼喚的就是暗中觀戰的那位絕頂高人、他今天所依仗的最強大的底牌,本以為只要有那人在,根本就不必擔心成天樂有多大的本事。方纔那位神使大人沒出手是因為沒有必要。可是此刻怎麼還不動手呢?

    成天樂卻沒聽清楚艾森在鬼叫什麼,還以為他在念什麼咒語呢。艾森顯然也沒想到成天樂竟會凌空踏步、抬腳直接往臉上踹,這根本就不是正常的鬥法。

    成天樂的爐鼎再強悍。畢竟也是血肉之軀。而艾森週身包裹著一層耀眼的光芒,那是神術的防護,怎麼可以用肉身硬破呢?這就像普通人打架,明明應該用兵器相擊,卻直接伸手迎向刀鋒,艾森根本就沒見過這種場面、連想都想不到!

    假如在正常情況下、或者換一名對手,其實成天樂也不會這麼做。他會揮起拂塵抽向這層光芒,破了神術之後再揍對手不遲。否則既是自討苦吃,也缺乏起碼的尊重,這不是鬥法而就是在羞辱對方。

    但今天對這個艾森,成天樂半點想尊重他的意思都沒有,直接就奔臉去了,而且是用腳底踹。但他也沒有蠻幹,整只腳連小腿都包裹著一層霹靂雷光,這是他所修煉的造化天雷,竟可以從身體各處隨意化出。

    艾森的叫聲戛然而止,護身光幕碎滅,不止是臉部這一片,而是包裹全身的光幕同時碎滅。不僅是因為成天樂的這一腳太狠,也是神術防護形成了一個整體,分擔化解了力量的衝擊。而成天樂的腳底接著重重的跺在艾森的面門上,就聽卡嚓一聲,艾森的鼻樑骨斷了,他口噴鮮血向後飛出、仰面栽倒在地。

    這艾森也算修為不凡,所施展的護身神術也十分了得,那層光幕整體緩衝了這一腳的力量,雖只是臉部面對成天樂的腳底,卻是用全身來承受的衝擊。所以他受了不輕的內傷,而臉上只留下了一個腳印、斷了一根鼻樑骨。

    艾森挨踹前驚駭的大叫「神使大人」,但那人並沒有出手幫他。艾森雖沒有在這一腳下斃命,但受傷倒地後再也無法抵擋住成天樂接下來的攻擊,他的兩支卷軸和空中落下的法杖也被成天樂順手收走了。

    成天樂腳踏虛空追至,只要順勢再跺一腳就能要了艾森的小命,這時他卻突然臉色一變,身形化為一道流光急遁而去。看上去他居然是真的逃跑,踹翻了攔路的艾森便毫不停留的飛速離開,從方才突然啟動到此刻成功突圍,一系列動作如行雲流水。

    遠處的兩位老者正在與小韶鬥法,盡展手段卻沒有逼對方現出身形,甚至沒搞清楚他們的對手是什麼樣的存在?只不過是幾彈指的功夫,艾森已經遇險,眼看小命不保。兩人情急之下發出一聲大喝,全力想衝過去相救,以最強的法力擊出卻落了空,他們的「對手」莫名不見了。

    成天樂遁走之時,小韶當然也跟著走了。她回到成天樂的形神中就是瞬間的事情,甚至不需要自己施法,就像成天樂自然的攝回玄牝珠。可是他們根本就沒有逃跑的道理啊!兩人明明已經大佔上風,收拾掉這夥人已是十拿九穩的事情,拿下之後還可以好好審問一番,怎麼突然飛遁而去、眨眼間泡就無影無蹤呢?

    因為就在成天樂一腳踹飛艾森之後,接著凌空他不還沒有踹出第二腳之前,兩人都突然收到一道神念。

    神念中傳來的是個悅耳的女子聲音,說的竟然是漢語!此人的中文講得非常流利標準,但是一聽就不像是中國人,可能是從小養成的母語發音習慣不一樣吧,她說的是很簡單的兩句話:「白少流的朋友,今天請留艾森一命!你好像受了點傷,且去養傷吧,我們會再見面的。」

    這兩句話應該是說給成天樂聽的。而小韶同樣也聽見了。伴隨著神念傳來的同時,有一道強大無比氣息印入元神,此人是如今的成天樂與小韶尚不能戰勝的,除非用動神霄天雷符方可一鬥。

    但成天樂也不可能在狀況不明時隨意動用神符。聽此人說話的語氣並沒有任何惡意,至少成天樂沒有察覺到危險或威脅的氣息,此人顯然只是想把他們驚走,卻沒有動手的意思。

    成天樂和小韶從未聽過這人的聲音。更別提認識她了。但聽對方的意思,她應該清楚成天樂的身份來歷,也是認識白少流的,否則不會稱呼他為「白少流的朋友」。

    這突如奇來的狀況。讓成天樂差點驚出了一身冷汗。剛才從山頂上走下來,他與小韶一直展開元神留意周圍的狀況,以兩人這麼敏銳的知覺竟絲毫沒有察覺到此人的存在。

    而成天樂這個傻小子如今也不傻。他做事也從不拖泥帶水。很乾脆的離開、半點都沒有猶豫拖延,並不僅僅是因為聽那人的話而已。遇敵時被這樣強大的高手窺探,而他們竟渾然不知,這可不是什麼好事情。

    ……

    成天樂走了,也順手帶走了艾森的法杖與那兩支卷軸,眨眼間就連影子都看不見了,想追他都來不及。

    艾森雖然身受重傷。但人並沒有暈過去,全身就像撕裂般劇疼。他的鼻樑骨斷了,原本還算挺直英俊的鼻子此刻也歪了,掙扎著坐起身子,兩道鼻血立刻流了下來,染紅了嘴唇、下巴和胸前的衣服。

    那兩位老者已經飛身形來到艾森的身邊,同時吟唱著深奧難解的音節,法杖發出柔和的白光落在他的身上,這是非常高明的祈福與治療神術。在那白光環繞中,艾森的歪鼻子沒用手扶竟然漸漸的自己變直了,斷骨雖然沒有立刻長好,但暫時接准了位置,鼻血也很快止住。

    可是艾森所受的內傷很重,就算治療神術再高明,也絕不是斷時間內能恢復的,此刻不過是稍微緩解傷痛,使他勉強能重新站起來。

    艾森掙扎著站起身,下意識的抹了一把嘴臉,將自己抹了個滿臉花還沾了一手血,他恨恨的朝著遠方喝道:「阿芙忒娜神使!你這是什麼意思?」

    夕陽下彷彿有一道霞光浮現,有一位女子從密林中走了出來。她是伴隨著光芒出現的,但人們看見她時,卻說不清這光芒來自何方。她剛才應該站在很遠的地方,根本就沒有露出行藏,就連成天樂和小韶那麼敏銳的知覺都沒有發現,可是當她到來時,彷彿就是從身邊走了出來。

    她的形容看上去不到三十歲,披著波浪般金色的長髮,緊身的戰袍外穿著一件現代的長風衣,看不出她佩戴著武器。她的膚色很白很細嫩,五官臉龐就像精緻的大理石雕,帶著神話傳說中那種古典的美。她的眼眸是蔚藍色的,就像純淨的天空,但此刻看著艾森的眼神中卻帶著一絲憐憫。

    這女子走至近前,站定問道:「艾森,你這是在對我說話嗎?」她的聲音很柔和,但無形中卻又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

    一名老者扶住了艾森,另一名老者收起法杖行禮道:「神使大人,您剛才為何不出手呢?就看著那兇徒傷人離去,而他差點殺了艾森先生!」

    這位名叫阿芙忒娜的「神使」淡淡的反問道:「請問我何要出手?我並沒有看見兇徒殺人逃去,只看見你們在攔路截殺他。只不過你們攔錯了人,差一點沒送命!」

    艾森的語氣有點氣急敗壞,又喝問道:「阿芙忒娜神使,你難道忘了上帝的榮耀,也忘了教廷的使命嗎?」

    阿芙忒娜的語氣也變得嚴肅起來,鄭重道:「艾森騎士,如果你認可神使這個名銜,請稱呼我為大人;如果你不想認可神使的身份,請直呼我阿芙忒娜。否則請不要既尊稱我神使,又用這種語氣對我說話!」

    艾森斂去了怒容,語氣也變得恭敬起來,但神情多少還有些不甘:「神使大人,我是以榮耀騎士家族的名義向教廷提出了請求,而你是教廷派來幫助我的,為何剛才卻袖手旁觀?」

    阿芙忒娜眼神變得有些冷,看著他道:「艾森先生,你弄錯了兩件事。第一,我是一名神使,守護的是上帝的榮耀,而不是你的保鏢、要聽從你的命令。第二,教廷感謝你發現了那黑暗生物的線索,我就是為消滅它而來,但今天並沒有發現什麼黑暗生物。」

    言下之意,她將剛才的事情看得很清楚,成天樂並不是什麼黑暗生物,與她來到此地的使命無關。至於艾森是不是被成天樂揍了,也與她並無關係,與上帝的榮耀更是半點關係都沒有。

    艾森的神情又變得有些激動:「神使大人,您為何要這樣說話?我是神殿騎士的後人、守護與效忠教廷的榮耀家族繼承者。方才有人冒犯了我人,這也是在冒犯教廷的威嚴、上帝的榮耀,你身為神使,怎麼可以無動於衷?」

    阿芙忒娜並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輕輕掀開風衣伸手拔出了一柄劍。看不出她佩著劍,就是憑空抽出來的,是一柄劍身足有近一米長的十字銀劍。這意味著她要麼有類似風之魅舞之類空間神器,要麼就有著出神入化的修為、並且這柄劍也是神器。

    她持劍在手淡淡說道:「艾森先生,如果你再這麼說話,我將不會無動於衷,甚至會將你斬殺當場。」她的語氣並不嚴厲,但沒人會認為這是開玩笑。

    兩名老者趕緊各自上前一步,攔在艾森的身前道:「神使大人,您這是為什麼?剛才您不攔住成天樂,此刻卻要威脅艾森先生?」

    阿芙忒娜:「因為他的言行!能成為神使,必須先通過生生不息的考驗,我已經見過太多的人曾有這樣的言行。……在更久遠的年代,世俗的教廷就是這樣分裂與墮落的,在不斷的褻瀆與自我背叛中。」
died 發表於 2014-3-10 00:16
939、莫談何信與神國,人間灑惡即為魔

    兩位老者齊聲道:「神使大人,艾森先生確實是神殿騎士的後人,守護與效忠教廷的榮耀家族繼承者,而且他本人也是教廷授勳的騎士,擁有上帝所賜予的本源力量、得到通往天國的指引。我們是艾森家族的守護者,很清楚這一切。」

    阿芙忒娜冷冷答道:「你們清楚這一切就好,我也同樣清楚,否則教廷不會應他的請求派一位神使來到這裡。但也請你們最好搞清楚另一件事情,身為一名被教廷授勳的騎士,是在守護與效忠神的榮耀,還是自以為能命令與驅使神的子民?正是艾森的言行,讓我拔出了劍。

    一位東方人曾告訴我一個寓言。有一個自稱是來自神國的人,出現在一個不信仰神國的地方,他因自己的罪惡而遭受了懲罰,卻自稱是受到了冒犯、而對方這種行為便是在冒犯神國,所以神國的子民都要為此而戰。

    那東方人也告訴我——這種人才是神真正的敵人、聖經中所說的魔鬼!

    我們在世間時常也能見到這樣的人,他們自稱信仰某神,卻燒殺無辜滅絕人性,若是有誰違背了他們意願,他們便宣稱對方是在冒犯他們的信仰、他們的神,鼓動信仰某神的人都為此而戰、支持與追隨他們犯下罪行。他們信仰的其實是惡魔,而這種人的信仰本身也會墮落為罪惡。

    艾森,你自稱是神的榮耀守護者,卻把神視作你行兇的打手。以神的名義想綁架一位神使助你劫掠,這恰恰是褻瀆神榮耀!如果神的子民都像這樣想、這樣做。那麼人間將失去神的榮耀,神的光輝永遠只能照耀在天國。」

    一位老者說道:「可是神使大人,您確實是應艾森先生的請求來到此地,面對超越世俗的力量威脅時,您也有責任保護艾森先生。」

    阿芙忒娜輕輕點了點頭:「是的,身為神聖教廷的神使,有責任保護神的子民不受邪惡力量的傷害,但並不代表我會幫助艾森先生為非作歹。有些人犯下罪惡時。希望上帝的眼睛不要看見他,當他遭遇到懲罰時,卻又希望上帝會來庇護他,這是世上最可笑的想法。

    艾森先生,正因為你的身份、還有我的使命,所以你現在還活著。剛才是我勸成天樂留你一命,也是給了你一個認清自己的機會。」

    另一位老者道:「原來真的是神使大人驚走了他。否則今天艾森先生就危險了。可是您既然已經出面了,為何不把他攔住呢?」

    阿芙忒娜:「同樣的問題我不想再回答第二遍,請問我為何要攔住他?不要告訴我那位成天樂先生是黑暗生物,您們應該調查過他的來歷,而我也清楚他的身份。」

    前一位老者又說道:「可是我們剛才與他交過手,有些情形確實很可疑。他已經逃離原地與艾森先生相鬥。可還有無形的存在攔住了我們。黑暗生物與人相鬥時,也經常不顯出身形、令人感到迷惑與恐懼,這是邪惡力量常用的手段。」

    阿芙忒娜反問道:「曾經有個魔鬼穿過紅色的衣服,你就要對世上所有穿紅衣服的人提出他們可能是魔鬼的指控嗎?如果是與你們鬥法而不顯露出身形,我也可以做到。教廷的每一位神使都可以做到,難道你也要因此提出他們都可能是黑暗生物的指控嗎?」

    那老者趕緊搖頭道:「不不不。我絕不是這個意思。但我們的對手遠沒有您強大,竟然也能做到這樣,很可能就是黑暗生物的手段,引起懷疑也是正常的。」

    阿芙忒娜面色一沉:「上帝顯露神跡的時候,凡人也看不見神的樣子。如果你認為這很可能是黑暗生物的手段,那麼就是我聽過的有史以來最嚴重的褻瀆!有可能你從未想過這樣的問題,所以我不會懲罰你,但請你再也不要說出這樣的話。」

    那老者嚇了一跳,果然不敢再說話了。艾森卻突然開口道:「如果僅僅憑這一點,我們自然不能說什麼。但是剛才的鬥法過程神使大人也看見了,成天樂居然能直接破開神術一路衝到我的面前,這簡直不是人力所能為,至少不是血肉之軀所具備的能力。我有理由懷疑那不是真正的人的身體,而是被黑暗力量寄宿與操縱的軀殼。」

    阿芙忒娜冷笑著反問道:「超出了你的想像、你自己做不到,就認為這世上沒人能做到嗎?就以你剛才的手段,我也可以直接走到你的面前,你是否也要以同樣的理由來懷疑我呢?」

    艾森解釋道:「不,這是不一樣的!您擁有神聖教廷的光明護鎧,想做到這一點當然可以……」

    阿芙忒娜打斷他道:「不借助光明護鎧,我也一樣能辦到。」

    艾森又解釋道:「是的,我相信神使大人您能辦到,但情況還是有區別。我最後展開的攻擊是我最強大的神術,就是不想讓他靠近我。而他幾乎沒有施展任何神術對抗,就是憑肉身衝過來的,這不正常!」

    幾乎沒有施展任何神術對抗,就在強大的神術攻擊中徑直走到眼前,這不可能嗎?聽見這番話,阿芙忒娜不禁想起了多年前所經歷的一幕往事——

    當時她面對的是個嬉皮笑臉的少年,身邊眾多高手發出的各種神術攻擊漫天呼嘯而去,比今天艾森施展的手段不知強大與高明了多少倍。但那少年就似閒庭信步般走了過來,掄起手中的黑如意在她的腦門上敲了一個包,然後如凶神惡煞般背手離去。

    既看不出他有多麼強大的肉身,也不知他是怎樣破開的漫天神術,可是那黑如意敲過來的時候,阿芙忒娜連拔劍的機會都沒有。他當時的神情是越看越可恨,就像一根紮在心中的刺。

    如今的阿芙忒娜已比當年又強大了許多,可是若能再遇到當初的那位少年,她不會再想拔劍,也許會微笑著用漢語問一句:「風君子,你這麼拽,你媽媽知道嗎?」(註:相關往事,請參閱本人在起點已完本的另一部作品《人欲》。)

    回想起當年往事,阿芙忒娜的臉上不禁浮現出一絲溫柔的微笑。而艾森等人卻很納悶,不知這位神使大人為何會走神?艾森問道:「神使大人,您在想什麼呢?難道認為我說的沒有道理嗎?」

    阿芙忒娜收起笑容,眼神陡然又變得很凌厲:「你們根本不知道什麼是『玄牝妖丹大成』,也根本沒聽說過『陸吾神侖丹』吧?但我清楚也很驚訝,有人居然能夠掌握變異生物的力量!

    艾森騎士,是你向教廷報告說,有那位黑暗生物的下落線索,我特意到這裡來保護你並追殺它。而你昨天又告訴我,有黑暗生物可能會在這裡出現,所以我才會來此,但看見的卻是這樣一幕。

    在今天之前,你應該與我一樣清楚,成天樂根本不是什麼黑暗生物。現在你卻找出種種借口,企圖證明你製造的謠言是有道理的。你明明知道他不是,卻還要竭力編造證據告訴別人他有這種嫌疑,甚至企圖讓一位神使相信。你連自己都欺騙不了,難道還想欺騙上帝嗎?」

    艾森不說話了,而另一名老者又開口道:「神使大人,這件事情可能是艾森先生做出了錯誤的判斷,我們也為剛才的言行致歉。可是成天樂帶走了艾森先生的法杖還有兩支珍貴的卷軸,那法杖是家族祖先、一位神殿騎士的遺物,卷軸也是艾森家族的珍寶,不能讓他拿走。您剛才如果想追,是一定能追回來的。」

    阿芙忒娜看了他一眼,收起劍轉身離去了,身形又消失於密林中。不知是那伴隨她的無形光芒離去,還是太陽已落山,周圍陡然變得很昏暗,只聽阿芙忒娜的聲音從遠處傳來道:「艾森,希望你能想清楚自己為什麼還活著、也希望你能搞明白自己在做什麼?

    不要再提成天樂可能是黑暗生物的話了,如果他真是那種的存在,你今天不會還活著。你攻擊了他、企圖傷害他,難道還想不付出任何代價嗎?既然身為行兇者,就不該指責對手奪走了你的凶器,而要慶幸自己留住了性命。

    就算按照騎士的精神,那法杖和卷軸也應是成天樂的戰利品。艾森,我真心希望你是一名真正的騎士,哪怕你假裝自己是!你既然有那黑暗生物的線索、請求教廷派神使來到這裡,那就完成好自己的使命,有消息便隨時通知我。」

    艾森終於不甘的喊道:「神使大人,您雖然守護著神殿中至高無上的存在,但不要忘了,教廷的神殿也建立在人間。它的存在需要人們的晉獻、也需要世俗中各種力量的支持與拱衛。您應該清楚,我為教廷奉獻了多少!您守護著神的榮耀,但同樣也要看到教廷在人間不可能離開這一切的支撐。所以您不該這麼輕視我,至少應對我有足夠的尊重。」



died 發表於 2014-3-10 00:19
940、買挾妖僧控佛旨,可笑春風不與謀

    艾森這番話是什麼意思?含義其實很簡單,就算是崑崙修行各派,也要講究「道、法、師、侶、地、財」,不可能不食人間煙火。比如成天樂的萬變宗,也需要在蘇州買宅子建道場,派門下弟子經營產業,更何況教廷這樣一個龐大的組織呢?

    艾森不僅是一個榮耀家族的繼承者,這些年他也為教廷做了不少事情、供奉了巨額的財富,是很重要的一位金主。如果阿芙忒娜明白這一點,就不應該輕視他。

    阿芙忒娜的聲音答道:「你說的不錯,這或許也是你今天能留下一條命、還有機會思考的原因,同樣是我出現在這裡的原因。你所付出的已經換取了你想要的,至於其他的,便是不能用這種方式得到的。神不以永生為誘惑,它只是創造了天國。

    我很清楚你是華爾街非常成功的金融家,成功到很多人甚至沒有聽說過你的名字、你卻能操縱與影響著他們的生活。我去過東方,那裡有很多供奉佛的寺廟。那裡也有很多人,一邊留下罪惡一邊用大筆錢財供奉佛,難道以為這樣就能買通佛來保佑他們嗎?其實他們連佛在哪裡都不知道!而你呢?我想你一定會認為他們很可笑。

    我來到這裡,也調查過你做過的事情。你通過變異生物控制犯罪團伙,為你所謂的利益而驅使他們;你也通過你的財團,干預控制著世俗中的很多事情。你自認為這種手段很成功,但還想用這種方式與神做交易嗎?與你打交道的其實只是神殿!

    但假如是安樣。神殿便是在背棄神,而神使也會墮落。請問神在你眼中。與你所操控的那些變異生物又有什麼區別?請不要忘了,我這次來追殺的那黑暗生物,曾經就是一名神殿騎士,甚至也曾是一位強大的神使!」

    說完這番話,阿芙忒娜便再沒有聲音,她可能已經離開了,也可能仍在附近,但艾森等人卻察覺不到她的存在。他們沉默了很久。彷彿在等待阿芙忒娜走遠,艾森與兩位老者都站在原地沒動,而遠處一男一女兩名保鏢也一直昏迷不醒。

    直到天色完全黑了下來,夜幕中彷彿已看不清彼此的面目,一名老者才小心翼翼的以神念道:「艾森先生,神使大人留下了這樣的警告,我們該怎麼辦?」

    這是絕對私密的談話。只有他們三人才能聽聞,艾森亦以神念道:「今天讓她來,並不是因為我們自認為對付不了成天樂。我原先的打算,是想借此機會結交一位神使,讓我們的家族以及財團在教廷組織中、在世俗間都擁有更強大的權柄。

    畢竟家族從祖先那裡繼承的榮耀已經沒落,我們需要重新謀求更高尚的地位。我們的財團如今在世間經營的越成功。我這個願望便越強烈。所以我才會向教廷報告有那黑暗生物的線索,製造一個機會、迎接一位神使。

    今天讓她來看著我們對付成天樂,我原本是想讓她得好處的,成為一個愉快合作的開端。據比爾確認,成天樂手中不僅有一枚風之魅舞。其中收存著艾瑞克家族的密藏;他還有一枚大地之瞳,其中也應當有自古流傳的寶貴記錄。

    這些我本都沒打算自己留著。而是準備獻給她這位神使大人。她既然參與了這件事,無論出不出手,我都有理由表示感謝、她也有理由接受這種感謝。但是我沒想到,這位阿芙忒娜神使竟然如此不領情,那我們就送她去完成使命吧。

    我真的知道那黑暗生物的下落,既然掌握了這樣的情報,難道還對付不了成天樂?遺憾的是,神聖教廷恐怕將要折損一位神使大人了,而我們還有機會實現願望。」

    艾森能通過比爾暗中控制那麼多妖修團伙、暗中供其驅使,他又是華爾街出色的金融家、掌控著一個龐大的財團,同時又能擁有如今的神術修為。像他這樣的人,可能狂妄、罪惡、凶殘,但絕不可能是個笨蛋。

    艾森能獲得今天的地位與成就,必然狡詐而有手段。可表面上,他卻表現得像個高傲魯莽、頭腦簡單的的傢伙,令人沒有太多的戒心。

    今天他親自帶人攔住成天樂,事情當然不是表面上這麼簡單,而是早就做好的安排。但是艾森犯了兩個錯誤:一是沒想到成天樂如此厲害,竟是他對付不了的;如此也就罷了,畢竟還有強大的神使在,可他也沒想到阿芙忒娜這神使大人也根本沒上套。

    這是一個艾森是以自己與各種人打交道的經驗與手腕所佈的局,但無論他如何以己度人或以人度人,恰恰揣度不了成天樂或阿芙忒娜這種人,所以他的想法都落了空。

    艾森原先的計劃,首先是向教廷報告,他有那位被教廷通緝多年的黑暗生物的行蹤線索。身為騎士的榮耀與使命,他當然要追蹤並消滅之,但請求教廷派一位神使來保護與協助他,而這樣的請求必定不會被拒絕。

    對付那位已幾乎已是傳說的強大黑暗生物,教廷必然會派來一位強大的神使。教廷不可能把斬殺那黑暗生物的希望寄托在艾森身上,這位神使也不是來幫助他的,而是艾森要協助神使大人,同時神使也會保護艾森不受黑暗生物的傷害。

    艾森的第一步計劃成功了,教廷真的派來了一位神使大人。但艾森並不是真的想讓這位神使大人去斬殺那黑暗生物,執行這項任務艱難且危險,一不小心就有隕落的可能。就算神使大人並沒有成功完成任務,也不會受到教廷的責怪。

    因為那黑暗生物原先的身份就是教廷的神殿騎士,甚至還曾是一名神使,後來卻叛出教廷墮落為黑暗生物,至今已經有一百多年了。

    一百多年前,教廷就知道那黑暗生物逃到了北美,曾經組織過大規模的追殺和圍剿,折損了大批高手卻只是重創了他,最終還是讓他突圍逃走並隱匿了起來。一百多年來,教廷也曾數次派高手搜尋他的蹤跡,其中也包括強大的神使,但最終都沒有成功將其消滅。

    阿芙忒娜神使來執行這個危險的任務,本身就是一種榮耀,能不能完成並不重要,只要她盡職盡責,就會受到教廷的嘉獎。那麼要如何證明阿芙忒娜大人是否盡職盡責呢?那當然要看艾森是怎麼向教廷匯報的情況。阿芙忒娜應該明白這一點,而艾森也不會不知趣。

    所以在艾森看來,只要某位神使大人接受任務來到這裡,就等於和他結成了利益同盟。在整個教廷中,總共只有十幾位神使,其地位僅次於教皇,能結交這樣一位人物,並形成共同利益、這便是艾森最主要的目的,他要設法在將這位神使綁在艾森家族的船上。

    艾森在世俗間已經很成功,掌握著一個龐大的財團,能夠操控和影響很多事情。但他畢竟是一名修士、掌握了本源力量的教廷騎士,他想要的更多,不僅要恢復艾森家族祖先的榮耀,還想取得更高的地位。通過教廷這股龐大的勢力,獲得更多他想要的東西,還有什麼是比培養一位神使為代言人更好的選擇呢?

    今天只是一個開始,因為他掌握了那黑暗生物的線索,神使大人肯定會保護他;聽說這裡可能有別的黑暗生物出現,神使大人也必定會來。如果艾森拿下了成天樂,得到了艾瑞克家族的密藏,就可將風之魅舞與大地之瞳都獻給神使大人。

    這不僅是表示感謝,而且也是以遵從艾瑞克家族遺願的名義。艾森也進入了溫哥華那處洞廳,看見了艾瑞克家族的留言,其中提到:「這裡收藏的戰利品,希望能留給真正代表上帝榮譽而戰的騎士英雄們。」

    只要阿芙忒娜接受了,他們的利益就將捆綁在一起,這是艾森在人間行事百試不爽的一條經驗。因為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事情,阿芙忒娜只要參與進來,他們便擁有了共同的秘密與利益,話句話甚至可以說是犯下了共同的罪惡,能使同盟關係更加緊密、形成可以互相信任合作的基礎。

    在此基礎上,再一步步扶植阿芙忒娜成為艾森家族在教廷中的代言人。當然了,艾森也不會虧待阿芙忒娜,他會繼續給她無窮無盡的好處與「幫助」。

    但是艾森的計劃還沒開始就遭受了挫折。成天樂今天就那麼離去,還順走了他的法杖和兩張卷軸;阿芙忒娜就眼睜睜的看著這一切,並沒有攔住成天樂,而且還對他提出了那樣的警告。在與艾森打過交道各種人中,阿芙忒娜和成天樂簡直就是兩個白癡,可此時此刻,卻令他感覺自己像個白癡。

    但艾森畢竟是艾森,他緊接著又有了新的計劃。他確實知道那黑暗生物的下落,既然利用不了阿芙忒娜,那就利用黑暗生物吧。成天樂必須要被消滅,而阿芙忒娜也將在劫難逃。如果阿芙忒娜隕落,教廷必然還會再派一位神使來,那麼他還可以繼續實施自己的計劃,換一個更好的合作對象。

    這便是艾森的打算或者說推演,不要驚訝他竟如此陰險與大膽,這種人做事就是這種風格。
died 發表於 2014-3-10 00:26
941、累塔基白骨鋪路,再搖身變換當年

    已經遠去的成天樂和小韶當然不會清楚艾森竟然有這樣險毒的計劃,如今不僅是他們,就連阿芙忒娜神使都可能會遭遇險境。成天樂飛快的遁走,身形穿過山林時就在空氣中消失了,他不僅隱去了行跡而且收斂了氣息,並沒有在空中飛去,而是沿著複雜的地勢穿行。

    不久之後他上了一輛火車,這是一輛從東往西行駛的貨車。火車開得並不快,在美國,鐵路網已遠沒有今天的中國發達與先進,不少鐵路甚至有近百年的歷史了。比如這條鐵路,就是百年前淘金熱時代所修建,也凝聚著無數華工的汗水與血淚。

    當年打通橫貫美國東西的鐵路大動脈,有著巨大的政治與經濟價值,也是美國崛起與騰飛的開始。但在當時的條件下,修建穿越荒漠與崇山峻嶺的鐵路,是異常艱辛與危險的工作,起初工程進展極其緩慢、看不到成功的希望,直至大批華工的到來才出現轉機。

    美國財團通過中國買辦前後招募或誘騙而來的近十萬華工,建成了橫貫美國東西的交通線,在工地上留下了數以萬計的屍骨。鐵路修成後,生還的數萬華工不僅全部失業,且橫遭殘殺與驅逐。為了轉移矛盾,在刻意宣傳與鼓動下,當地人認為華工奪去了他們的就業機會,於是集體湧向華工聚集的地區,燒燬房屋並殺害他們。

    這種大規模、有組織的屠殺,得到了美國官方的默許與支持。1886年,西雅圖市制定特別立法。強迫華人限期離境。而在美國的西部各州,「排華」一度成為民主、共和兩黨爭奪選民支持的共同競選口號。雙方都竭力宣稱自己比對方更支持對境內華人的迫害。

    這些華工中的倖存者以及他們的後裔,是美國大陸上最早的華人移民。直至很多年後才艱難的獲得合法身份。短短一百多年過去了,世界彷彿已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很多事情雖似曾相識,但發生的方式已大不一樣。

    成天樂與小韶上了火車,而這條鐵路就是通往西雅圖的。鐵路是一種高效率低成本且節約能源的大規模運輸方式,但同樣也需要大規模的投資與持續的維護投入,在美國,百年前建造的鐵路基礎設施已日益老化,如今更發達的是公路網。人們都更願意選擇便捷與奢侈的駕車出行。如果路遠可以選擇飛機。

    他們向西走了兩百多公里,然後悄然下車進入了落基山脈深處,尋了個僻靜的地方藏身,直到三天後才繼續出發。成天樂與艾森鬥法時受了傷,但這傷勢並不重,而且他擁有一位黑魚妖王的天賦神通,同時也擁有幾乎是最強悍的爐鼎,無論什麼樣的傷勢都痊癒得極快。

    當成天樂再度踏上路途時,傷勢早已恢復。在山中閉關這三天時間,不僅是為了療傷,更重要的是研究新到手的法杖。這支法杖果然神奇,結合白少流於大地之瞳中留下的各種神術介紹。成天樂如今持杖在手也可以施展出強大的神術,冒充一位大神術師應無問題。

    成天樂這次沒有沿落基山脈深處步行,而是站在公路旁伸手。企圖搭順風車。他沒也有再背包,隨身的東西都收入了風之魅舞中。而風之魅舞揣在兜裡。在美國的州際公路旁,像這樣招手搭順風車的旅人時常可見。他也學會入鄉隨俗了。

    但成天樂長著亞洲人的面孔,又是單身男子,接連很多輛車都呼嘯而過並沒有停下。他正在苦笑間,有一輛黑色的林肯停在了眼前,有一人搖下車窗道:「搭順風車嗎?……啊,成天樂,怎麼是你!」

    成天樂看見此人也是吃了一驚,愕然道:「于飛,你怎麼會在這兒?」

    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車中坐的竟然就是八年前將他騙到蘇州團伙的老同學于飛。自從上次將于飛從傳銷團伙裡解救出來,通知其家人將他領走,至今已經有六年多時間沒見面了。

    成天樂的相貌幾乎沒太大變化,只是氣質上更加成熟了、留起了長髮,所以于飛一眼就認出了他。而于飛的樣子變化很大,他明顯發福了,頭髮倒是沒白,但腦門中央已有輕微的謝頂,臉也比當年圓了一圈。

    在萬里之外的異國重逢,當年的恩怨彷彿已煙消雲散。于飛當年被家人接回去的時候,封閉心靈的那一層硬殼就已經給成天樂無情的擊碎了,他回到了正常人的生活軌道中,在傳銷團伙中的經歷就像是一個荒誕的夢。他也時常回想起成天樂,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內心中國對成天樂是越來越感激。

    于飛在歐洲留學未成,回到中國後誤入傳銷團伙一度難以自拔,等他清醒過來才知道後怕。而他的父母則認為他是回國後無所事事,才會遇到那樣的事情,於是又做了個決定——還是送他出國讀書!

    于飛家境殷實,他的哥哥嫂子提供了贊助,又將這個令人頭疼的弟弟送到了美國,通過國內一個大型的留學中介機構辦的手續,前後用了大半年時間才成行。于飛從傳銷團伙脫身後還算爭氣,或者說知恥而後勇,也有了某種緊迫感開始用功了,在半年時間內就過了語言關,然後來到美國。

    他就讀的是華盛頓大學,位於美國本土西北角的西雅圖市。據于飛自己的感慨,中國的基礎教育還真是紮實,像他這樣的學生來到美國,克服了語言障礙之後,只要肯用功,成績竟然也不必同學差,真正的競爭對手只是另一群中國人。他順利完成了學業並拿到了學位,然後就在西雅圖當地找到了工作,在一家軟件公司已就職兩年了。

    于飛不僅解決了就業問題,而且也解決了終身大事,在讀書期間就和一位中國留學女生同居並結婚了。更令人驚訝的是。他與夫人並不是在學校裡認識的,而是在放假回鄉時雙方家長安排的相親中遇到的。他們互相一聊竟發現都在同一個地方留學,頓時倍感親切。

    在美國生活當然要買車。如今他們兩口子在西雅圖租公寓住,這些都是于飛在車上對成天樂的介紹的情況。這是成天樂八年前做夢也想不到的,他聞言不住的恭喜于飛,至於他則自稱是到美國來旅遊的,他在電影上看過很多人就站在路邊招手攔順風車,所以也學著試試,沒想到竟攔下了于飛,。

    于飛:「成總啊,你膽子也太大了。就這麼單身步行上路,一路都搭順風車嗎?」

    成天樂納悶道:「你怎麼也叫我成總?」

    于飛笑道:「我後來也打聽過你的情況,知道你在蘇州成立了一個理事會,還是赫赫有名的大師呢。我當初真是有眼不識泰山啊,也只有你這樣的大師,才能把我從那種地方給救出來,還當頭給了一棒子把我敲醒。我對你的佩服與感激,那簡直是……」

    于飛說了一番滔滔江水、黃河滾滾之類的話,成天樂笑著打斷道:「也別只誇我。如今你也是事業有成、家庭幸福,讓很多人都覺得羨慕。」

    于飛卻歎了一口氣,手扶方向盤吐起苦水來:「國內有不少人提到像我這樣赴美留學還能畢業找到工作的,往往都很羨慕。但是成總啊。你是肯定不會羨慕我的。其實我如今的日子也難過啊,在異國他鄉哪有那麼好混的!」

    成天樂微微一怔,他方才只是禮節性的恭維。沒想到于飛還當真了。他更沒有問于飛借錢的打算,而對方卻主動訴起苦來。成天樂聽了半天才明白,原來于飛還沒有拿到綠卡、也就是在美的永久居留權。

    于飛現在拿是工作簽證。需要定期繼簽,一旦失業,他很可能就面臨不能合法居留的處境。而如今想申請綠卡,競爭很激烈甚至可以說是慘烈,而對手大多都是與他一樣處境的華人。這些人在美國幾乎沒有別的心思,最迫切的頭等大事就是要拿綠卡,最常見的申請方式是通過婚姻、政治避難、投資移民與技術移民。

    找一個美國人結婚是申請綠卡最簡便的方式,有不少女的就是這麼幹的,但對于飛來說這顯然不可能。至於申請政治避難,曾經是很多人都試過的辦法,甚至編造在國內各種離奇的故事與經歷,聲稱自己受到了政治上的各種迫害。

    有太多綠卡申請者都曾經嘗試過提出政治避難的要求,這搞得美國移民局以及民眾很驚訝,這些中國人也不像是什麼難民啊!他們都顯然受過很良好的教育、擁有相對寬綽的經濟基礎,為什麼來到美國後都宣稱在自己的國家受到了各種方式的政治迫害?

    到後來具體經辦的人員才明白,原來是他們自己制定的綠卡的申請政策,在鼓勵這些人這樣做。再後來鬼子也學精了,雖他們卻很樂意看到這種情況,但是申請獲批的難度卻越來越大,除非申請者的言行真能夠得上在國內定罪,而且還能造成國際影響。

    對于于飛來說,他能申請的就是技術移民,至於投資移民的門檻太高,他既不想也不可能繼續花哥哥嫂子那麼多錢。成天樂對這個話題其實並不是很感興趣,只是禮節性的問道:「技術移民很難嗎?」

    這一句問,卻打開了于飛的話匣子。這一路他就和成天樂講起了美國的技術移民,漢語中也夾起了英語,不厭其煩的向成天樂介紹美國的「employment benefits」政策,簡稱eb,美國把技術移民申請者分為三等,分別叫eb1、eb2、eb3。

    eb1是不可或缺的人才,只要他們不為別的國家工作,就是對美國最大的貢獻。eb2被定義為美國需要的人才,但申請人數眾多且名額有限,想拿到綠卡並不容易。申請者不是高學歷並專業出色,且在大公司做了足夠長時間的廉價勞動力,申請是不會被批准的。

    至於eb3是美國可能需要的人才,同時也被定義為可能與美國本土就業者競爭工作崗位的人,想拿到綠卡的難度尤其之大,需要等很長時間。他們最害怕的就是失業,因為獲得工作簽證三年後便需要每年一繼簽,配偶也無法工作,父母探視只能短期停留。

    eb3如果失業後不能立刻找到給簽證的工作,便會被遣返回國,那怕已經在美國工作多年、辛苦努力所擁有的一切都在這裡。因此他們並不敢輕易跳槽,即使對福利待遇不滿且受到歧視往往也只能默默忍受。而如今于飛就是eb3等級的申請者,所以處境也不是很好。

    等于飛的苦水倒得差不多了,成天樂笑著說道:「無論如何,你已經進步太多了!想當初我們倆從德國剛回來時是什麼樣子,哪能想到今天呢?如今你到美國拿到了學位、娶了老婆、找到了工作,人生已經站穩腳跟。人在不同的時候,總有不同的煩惱,但這與當初相比已經是天壤之別。

    但是呢,你要是覺得在這裡過得不舒服,又何必苦熬呢?其實回去的話,機會未必比這裡少。依我看,如果你的努力加才幹能在這個地方混出名堂,如今在國內也不會幹得更差,除非你是想打乒乓球或者下圍棋拿名次。所以你也不必歎氣,其實沒那麼多可擔憂的。」

    于飛又歎了一口氣,反問道:「成總啊,你真以為我不明白這些嗎?可是我不容易做那樣的決定啊,除非到了實在沒辦法的時候。」

    于飛如今在成天樂面前倒也不矯情,很坦白的講了自己的感受與心態。有很多像他這樣的人,千方百計跑到這裡來,幾番辛苦初步站穩了腳跟,彷彿就感覺自己不一樣了。如果讓他們承認自己做出的選擇也許並不是更好的,那麼何必又付出這樣的代價呢?這豈不在否定他們自身,也是在否定他們已經付出的這一切努力嗎?

    所以很多人必須要說服自己保持一種優越的心態,並以此為信念支持,才能證明已經付出這一切的價值所在,而心情往往也是矛盾的。

    在鬼子面前,要麼強調自己的民族自豪感,好讓心中有個歸宿;要麼就是極力痛斥自己所出身的地方各種愚昧與落後、好告訴自己是做出了睿智的選擇。而在同胞面前,既要顯示自己有一顆愛國心,以求得認同與尊重;又要保持著優越感,以證明自己生活在離天堂更近的地方。

    基於這樣的心態,于飛雖明白成天樂的意思,卻也告訴了他自己的感受。成天樂笑著問道:「所有人都像你這樣想嗎?」

    于飛搖頭道:「那倒不是,只是一部分而已!但有許多處境與我差不多的人,或多或少都有這種心情啊。今天也就是遇到了你,我才會說這些話的。」

    成天樂呵呵一笑道:「于飛啊,你真是想太多了!你是過來人,還不明白很多事嗎?其實我們經歷的一切,都不是沒有意義的,這些年你已經收穫了很多,不是非要用一種方式才能證明其價值。我剛才只是說說而已,其實在哪裡沒有煩惱呢,就看怎麼選擇了。如果你能留在這裡過得很好,我也為你高興啊。無論如何,祝你的一切都越來越順利!」

    于飛感慨道:「成總,每次遇見你,都是我的造化啊!眼下正巧有一件事,恐怕非得請你這位成大師指點了。」
died 發表於 2014-3-10 00:29
942、夢遠宣功德造業,于飛聞弘法心驚

    成天樂納悶道:「你還有什麼事求我幫忙的?假如是拿綠卡的話,我可愛莫能助。」

    于飛:「當然不是這個,說綠卡的事只是發發牢騷,並不算什麼大麻煩。眼下是我家裡出事了,真是頭疼的要命。……成總啊,我當年騙過你,現在跑到美國卻又遇到了這種事,你說這是不是報應啊?」

    成天樂越聽越好奇了:「你家裡到底出了什麼事?」

    于飛:「這次我是和幾個朋友約好去黃石公園旅遊的,其中還有我的上司一家人,本來我老婆也會跟著一起去,她卻突然有事留在了西雅圖。她和一夥當地人在一起組織活動,還負責出面召集了一批這些年結識的同學朋友,商量著怎麼迎接一個台灣來的尼姑呢,還要組織什麼弘法揚德大會!」

    于飛講述了一件家中最近發生的事情。他在軟件公司中的工作是搞技術支持與上門調試服務,也經常到美國西海岸的各個城市出差。大約是半年前,他發現老婆小秦在家中研究佛法,也不知道從哪兒拿回來一堆弘法材料,但他當時並沒有太留意,因為這也不是什麼壞事。

    而前不久,老婆告訴他,著名的佛門大德「寬如法師」將要來到北美弘法,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與緣份啊!于飛從來沒有聽說過這位寬如法師的名號,而據小秦介紹,這位大德來自台灣,是世界什麼協會的會長。這位高僧當年的開悟過程十分玄妙。於誦經時見眼前天花湧現,觀世音菩薩親現法身。命她弘妙法於人間。

    於是這位女尼從台灣開始起步,又到中國大陸轉了一圈,然後足跡來到了北美。另據供奉她的弟子信誓旦旦的宣稱,寬如法師就是觀世音菩薩的當世化身,擁有無邊妙法,能讓聞得人生徹悟之機緣,並有很多故事或說神跡顯化。

    比如有某某白血病患者聽了她的弘法、皈依「功德山」門下,立刻就痊癒了。再比如某某富豪。捐贈給「功德山」多少財富,接著世間福緣便滾滾而來。所謂功德山,就是這位寬如法師建立的一個修行組織,以弘揚功德為名。

    這樣一位了不得的人物,要來西雅圖弘法,當然會有其傳人弟子打前站,事先組織當地信眾準備好迎接事宜。而華人圈是他們最重要的活動範圍。介紹更多的人來聽聞佛法,據說也是莫大的功德。于飛的愛人小秦顯然是其中一個很活躍的積極份子,她介紹了不少同學朋友和鄰居都去了,也把老公于飛也拉去了。

    寬如法師尚未到來,于飛參加的是寬如法師的座下弟子、據說也是一位了不得的大德陳夢遠居士主持的弘法介紹會。于飛對佛教沒什麼研究,只是陪著老婆去看熱鬧的。卻越聽越覺得不對勁。他雖然不瞭解佛教,卻在傳銷團伙裡混過那麼長時間,對一些洗腦騙錢的手段非常敏感。

    佛法與佛學,已經流傳了兩千多年,自古文人墨客無論是不是真正的佛教徒。吟詩作對時往往都會引用幾句經典。而到了當今的信息時代,收集整理有關的經文註疏以及現代化的講解資訊並不難。它們便被不同的人借來做不同的用處。

    那位「夢遠居士」在法會上首先講了一套放之四海皆准的慈悲以及勸善之論,結合著種種佛法典故。于飛並不太明白其中形而上的哲學思辨,但他也沒有聽出任何毛病來。至少陳夢遠所講的百分之九十九的內容,通常人難以挑出什麼錯,除非來一位真正的法師與之逐條問論。

    但是剩下的那百分之一的內容卻讓于飛心驚肉跳,因為這位夢遠居士重點將到了「功德」。在座的居士們聽聞了這麼多佛法的奧義,怎樣修持精進、能獲得內在的自信光明呢?那當然要求證所謂的功德!寬如大師在人間傳法,就是發宏願要磊功德成山,所以他們的修行組織就叫功德山。

    夢遠居士告訴大家,假如你的內心還不夠寧靜,假如你還在承受著苦難,那麼請審視真正的靈魂,積累真正的功德。具體怎麼做,其實就是捐錢。夢遠居士還講了很多據稱是「真實發生過的故事」,某某人向功德山捐贈了多少、結果就怎樣怎樣。

    現場就有人表示要做功德,于飛甚至懷疑這些人是不是事先安排好的托,但是後來卻發現至少不全是。他在留學期間認識的一位同學,是一位紅三代兼富二代,如今在美國西雅圖也擁有不少產業,居然表示要捐贈一座大宅,做為寬如法師在西雅圖弘法的「道場」。

    夢遠居士還聲稱,捐的越多便是功德越多,如果手頭一時沒有閒錢,借錢做功德更能表示誠心、得到佛法的護佑!正是這番話,讓于飛驚出了一身冷汗。台上的傢伙鼓動台下的信眾搞捐助也就罷了,居然還鼓動手頭不寬裕的人去四處借錢捐給他們話,竟以行功德的名義。

    身為「過來人」的于飛,越琢磨越覺得這夥人像是搞傳銷的,只是換了兩外一張皮。他回家之後上網查詢了這位所謂的「寬如大師」和「功德山」組織的資料。網上果然有很多信息,大多是各地「信徒」對寬如大師的讚頌,還有這位種種妙法神跡的宣傳,看上去簡直就是菩薩在世。

    但于飛好歹也是干IT的,將信息過濾分篩,發現那個所謂的國際XX協會,就是個花幾千美元就能自行登記註冊的民間組織。而他居然沒有查到寬如大師任何的出家、受戒的記錄,搞了半天是個三無尼姑。

    於飛越想越覺得不妙,趕緊去查自家的銀行賬戶,果然,除了正常的開銷之外,最近莫名多支出了五千美金。于飛的日子過得並不算太寬裕,但他來美國畢竟已有不少年,讀書期間就在打工,畢業後也有了一份還算穩定的白領工作,出於中國人的傳統習慣,手頭還是有點積蓄的,準備將來在西雅圖郊區買房子,如今卻一下子少了這麼多。

    他趕緊問夫人小秦,不出意料得知是趁他不在家的時候,捐助給功德山了。于飛當時就火了,問她為何要擅自捐出這麼大一筆錢?夫人小秦卻解釋說,參加法會活動的同學朋友們都捐了,她這個召集人也不好意思不帶頭。而且在當時的氣氛感染下,她覺得只有這樣做了,才是人生正確的追求,所謂的錢財並不重要。

    于飛沒法再繼續斥責小秦,因為他瞭解她是個多麼善良而熱心的女子,只得苦口婆心的講述了自己的疑慮,並且勸阻她不要再捲入這種事情。在于飛看來,陳夢遠與其背後的寬如尼姑那夥人就是打著弘法的幌子騙錢的。小秦聽的將信將疑,並用在法會上聽到的很多「佛法揚德」理論來反詰于飛。辯論上升到這種似是而非的哲學高度,于飛就有些招架不住了。

    但無論如何,于飛還是請求小秦不要再繼續參與那個所謂的傳教團伙的活動。小秦其實多少有點被說動心了,可她還是很為難的告訴于飛,自己是附近這一片迎接寬如大師弘法活動的召集者,為此受到了很多讚揚和關注,直接撂挑子說不干就不幹的話,恐怕不太合適。

    小秦畢業後沒有工作,平時參加與組織各種活動和聚會,不僅是因為興趣也是一種生活與社交方式。她在大學期間就認識很多中國留學生,畢業後也參加了華人圈中的很多聚會,對組織活動非常熱心,從中也能找到精神上的愉悅和滿足。

    自從接觸了這個「弘法」組織之後,她也以聯絡人的角色召集了好幾次小型法會,被那位夢遠居士尊稱為「護法」,在這個小圈子裡很受重視,總有人讚揚她弘法有功、功德甚大。正所謂被捧上去就不太好下台階了,所以小秦還是決定把剩下的事情做完,假如真的有什麼問題,再找機會慢慢的淡出。

    這次于飛外出旅行,本是和幾個同事家約好的。結果小秦卻臨時有事留在了西雅圖,因為當地的功德山分支組織要召開一次如何迎接寬如大師的籌備會議。會議內容很具體,基本上是活躍份子分片包干,聯絡親朋好友來參與法會,千萬不要錯過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而且僅限於私人之間傳達,消息不對外界公開,誰能來便是有緣法與慧根。

    于飛最後說道:「成總,我對佛法什麼的沒有研究,明知道那夥人是幹什麼的,可總是沒有辦法徹底說服我老婆。我知道你是有本事的人,在蘇州還被人稱為成大師,能不能指點一番,告訴我該怎麼做?」

    成天樂皺眉道:「我可不是什麼大師,而且也不是佛門中人。但真正的高僧大德我也見過,絕不可能是那種貨色!至於遇到這種事該怎麼想、怎麼辦,其實沒那麼複雜,按正常人的思維方式去思考就可以了。」
died 發表於 2014-3-10 00:32
943、萬里山川已踏破,功夫用盡偶得來

    于飛亦皺眉道:「我就是這麼說的呀,可是我老婆又講了一堆關於佈施功德的道理,問我怎麼反駁?她其實也是有點騎虎難下,但希望我能徹底說服她。」

    成天樂搖頭道:「想強勸並不容易,不僅是讓她明白過來,而且需要她下決心去自我否定所付出的代價與努力,這對誰來說都很難。比如我們經常遇到一些人,如果你不認同他們的某種觀點,他們所重視的其實並不是你的想法,而是感覺你否定了他這個人。因為人們很多時候,還真是就靠感覺活著。

    所以他們和你討論的觀點時候,比較的並不是誰更有理性,更講事實、道理與邏輯,而是比較誰更有耐心,更能糾纏到底,甚至觀點與事實本身已經不重要了,他們要否定的也是你這個人、要符合他們所下的定義,才能得到自我的肯定與滿足。哪怕網上討論一些純粹屬於個人體驗的話題,也時常會碰到這種情況,更何況是這種事情呢?

    通常情況下,精神正常、心理很健康的人一般不會這樣。但你在傳銷團伙裡呆過,要知道如果按照他們的的思維方式思考,又怎麼容易說服對方呢?就算你在家裡對愛人搞的勸說工作,恐怕也早在人家的預料之中,提前就下好套了。

    人家會說,這就是修持中的業障,會不斷有人來干擾和阻止你們、提出種種質疑,你們不要生氣也不要灰心,要用大慈大悲之心來說服和感化這些人。讓他們最終也能投入佛法的懷抱中,這也是修持、這也是功德。」

    于飛點頭道:「是的是的,那夥人早就這麼說過。說什麼你們的家人或朋友可能會不理解,因為他們尚不瞭解佛法的偉大。這是我們應該面對的業障,要用耐心和堅定去改變與染化他們……」

    成天樂:「這是在偷換概念。佛法是否偉大,與你捐多少錢財給他們有必然的關係嗎?搞傳銷只是在利用人們的貪念,告訴人們只要重複簡單的欺騙模式,就可以獲得巨大的成功。而這伙借傳教騙錢的傢伙更可惡,不僅是利用有些人內心的不安與困惑、還有對神秘事物的嚮往,更是在搾取與揮霍人們真正的善意。

    比如宣揚借錢做功德,讓人們變賣家產或舉債捐錢給他們,這未免太狠毒了!這樣的錢菩薩能收嗎?假如收了話,那是菩薩嗎!我相信你愛人是個非常善良熱心的人,她為他們做了那麼多事情。並不為個人私利,還將你們兩口子省吃儉用攢的錢也捐給了他們。恰恰是對她這種人欺騙與利用,是最不可容忍的。」

    這些話有的是成天樂說的,有些是小韶在神念中借他之口說了出來。于飛連連點頭道:「對對對,我也是這麼想的。所以一下子就聽出了問題。但現在陷進去的是我老婆。我勸了半天她還在干,五千美元也就算了,可別把人也搭進去!」

    成天樂:「搭進去的可不是她和你家那五千美元,別忘了你愛人還是一個活動召集人,聯繫了很多同學朋友都去聽那個寬廬尼姑的法會,這麼做也是幫兇的性質。但很多人在做這種事情時,出發點卻是善意,他們真的相信自己在廣佈功德。就算有時候發現了不對勁,也得盡量說服自己去相信,這才是最令人頭疼的情況。」

    于飛:「對呀。我怎麼沒想到這茬呢!回去之後就得告訴我老婆,如果那幫人真在騙錢,她就等於在幫著他們在行騙。如果將來有人回過味來找他們算賬,首先就得找到她頭上!我老婆這人膽子小,說不定就不敢幹了。」

    成天樂:「在自己家面對你愛人一個,你可以這麼試試,但還有那麼多人又該怎麼呢?你可清楚,那個寬廬尼姑什麼時候到西雅圖?」

    于飛:「據說還得等好幾個月呢,現在只是在預熱造聲勢,將這個三無禿尼私下裡傳得越來越神乎,到時候場面才夠轟動嘛!」

    成天樂:「有些事情看上去實確是願者上鉤, 表面上看並沒有拿刀逼著人們去做功德,人們都是自覺自願的。但這並不代表設局行騙者不可惡,如果遇上了,有些事該做還是得做。更何況這夥人與我們還有點關係,如果那寬廬尼姑來到西雅圖,你可能會在她身邊見到一個老熟人,就是當年傳銷團伙裡的雲領導——雲少閒。」

    「什麼?雲少閒!」于飛吃驚的叫出聲來,猛的跺了一腳剎車,扭頭看向成天樂。

    成天樂不緊不慢的說道:「你還記得沈四寶嗎?當年與我們一起也在傳銷團伙裡呆過。他最近就在追查雲少閒消息,還托我幫忙打聽,沒想到卻在你這裡得到了線索。」

    成天樂告訴了于飛雲少閒的種種「事跡」,傳銷團伙被端掉之後,此人曾在內地搞起了靈修培訓班,後來又和一個自稱是菩薩轉世的尼姑混在一起,跑到國外來「弘揚佛法」。而那個台灣尼姑就叫寬廬,他們的組織便是德功山。

    于飛在網上搜索的那些材料,沈四寶早就查過,可是除了種種的神跡宣傳之外,並沒有這個組織的核心成員的行蹤線索。而聽于飛的介紹,他們平時都是以私人聚會的形式搞「弘法活」動的。至於寬廬和她身邊的「護法金剛」雲少閒等人,更不會輕易露面,就連所謂的弟子們平時也不知道他們在哪裡。

    今天真是巧了,成天樂偶遇于飛恰好得知了線索,那個寬廬尼姑幾個月後要來西雅圖,而雲少閒很可能也會現身。于飛一提到雲少閒,恨得是咬牙切齒,沒想到他從中國跑到美國,竟然還是沒有躲過這個人的禍害。那個德功山是什麼東西,此刻已不言而喻了。

    繼續開車上路,前方已進入西雅圖市轄區。這是一座美麗的城市,也是美國西北部經濟最發達的地區,它擁有溫潤的氣候,周邊的平原與山巒都被茂盛的叢林覆蓋。市區內外點綴著港灣、河流、綠樹,環繞城市的原野中還錯落分佈著很多美麗的湖泊。

    西雅圖市有三百多萬人口,居民構成很複雜,有白人、黑人、印地安原住民、西班牙及拉美混血後裔,還包括四十多萬亞洲移民。而這座城市中也有四萬多無家可歸的流浪者,露宿在在各個街區、定期領取救濟。

    各種宗教派別在這裡都有活動,包括天主教、新教、東正教、猶太教、佛教和伊斯蘭教,還有很多零零散散所謂的教派。所以在這一帶搞傳教活動並不太引人注意,那寬廬女尼也算是經過了調研,找對了地方。

    于飛恨恨的說道:「我老婆知道我在傳銷團伙的事情,我都原原本本都告訴過她。今天回去我就跟她說,原來那三無禿尼和雲少閒是一夥的,她一定就能徹底明白了。」

    成天樂卻勸阻道:「你先別這麼做,我能不能請你幫個忙?回去之後暫時不要把遇到我,還有我所說的這些事情告訴任何人,否則可能會打草驚蛇。沈四寶一直在追查雲少閒的下落,這是將他們連根端掉的一個機會。你先等一等,假如那個寬廬尼姑真的來到了西雅圖,有消息就立刻通知我。至於剩下的事情,就交給我和四寶來辦吧。」

    于飛見到成天樂是喜出望外,執意邀請他去家中作客,表示一定要盛情款待、以盡地主之誼。但是成天樂拒絕了,表示以後再說,目前還不想露面。成天樂也告訴于飛,假如那寬廬真的來了,于飛最好也不要再參加那些法會,以免被雲少閒認出來。

    商量完畢之後,兩人互相留下了聯繫方式,成天樂便下車步行,身影迅速消失在路邊的叢林中。他立刻就聯繫了在加拿大溫哥華的陶宗恆與沈四寶,告訴他們有了雲少閒的行蹤線索。那個寬廬尼姑將在幾個月後來到美國西雅圖,雲少閒很可能也會現身,就算他不出現,通過那個假尼姑也能追查到雲少閒的下落。

    說來真巧,陶宗恆和沈四寶正好也有事想找成天樂,還沒等聯繫上呢,成天樂的電話倒先打過來了。他們也告訴了成天樂一個好消息——很可能發現了沉銀魄的蹤跡!

    陶宗恆是在一次當地華人聚會中,偶然聽一位鄰居說的。他這位鄰居去年假期曾到美國去旅遊,組織一夥相熟的華人開車結伴而行,將「驢友組織」發展到國外了。他們參觀了著名的科羅拉多大峽谷,也曾在一處風景優美的山谷中野營露宿。

    據陶宗恆這位鄰居說,那天夜裡天上沒有雲彩,空氣非常新鮮,月光格外明亮,帳篷在山坡上留下了清晰的投影。他和幾個朋友登上了附近的一座山頂,眺望峽谷月夜風景,在前方一條彎曲幽深的溝壑中,突然看見了星星點點的閃光在飛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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