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三國】三國之寒門天下 小說作者: 天天不休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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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010203 2012-8-5 17:17:2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41 548363
雪翼辰 發表於 2012-8-10 16:21
第四十一章 重建秩序

第四十一章重建秩序
新的一年即將到來,成都的商貿集市比起以往都要繁榮。

年關近在眼前,辛苦勞作一年的百姓會將余糧拿出來換購生活所需品,因此成都內車水馬龍,喧鬧不息。

在通往成都北城門的道路上,霜雪已被清掃干凈,一道落幕的身影正緩步前行,朝著城門而去。 b波s斯x小s說w網 bsxsw.com

衣著單薄,肩上挎著一個包袱,發絲與胡須都略顯灰白,這個男人對兩旁熙攘的喧囂充耳不聞,一臉淡泊之色地邁著腳步。

身后忽然傳來馬蹄聲,兩旁百姓都朝那縱馬之人望去。

成都也只有在主干道上允許騎馬,在街市密集的地方是禁止騎馬的,但凡路過,都要下馬步行。

不過在臨近城門口的大道上,除非是太平軍,否則很少有人會放馬狂奔。

百姓們瞧見策馬之人英姿不凡,年輕俊逸,衣著貴氣之中有說不出的威嚴氣質,他們都情不自禁朝那青年投去善意與尊敬的目光。

駿馬疾馳而來,擋在了那背著包袱的中年人面前。

“燁公子?”

成公英對郭燁的出現感到意外。

郭燁翻身下馬,來到成公英面前,面露惋惜地問道:“先生真要歸田隱居?”

韓遂幾年前被剿滅后,郭嘉招降其部將,不在乎這些人的才干如何,關鍵是郭嘉要對外展露出一個招降納叛的姿態,成公英沒有反抗的余地,比起楊秋等人被郭嘉任用,成公英顯然已經被郭嘉所遺忘,而他待在成都閑賦,都是郭燁在照顧他。

數年來,郭燁沒有向這位謀士請教過任何公事,僅僅是生活上的照顧。

現在,成公英打算回西北隱居,郭燁聞聽此事便騎馬追來。

成公英就像是一個廢人一樣,他顯然心灰意冷,韓遂的死對他打擊很大,他無法向郭嘉效忠。

表情平靜地點了點頭,成公英去意已決,無需多言。

郭燁仰視天空,半晌之后吐出一口濁氣,將馬牽到成公英面前,郭燁伸手一請,說:“人各有志,燁不強留先生。此去西北路途遙遠,此馬就給先生代步。請先生上馬。”

成公英眼神看著郭燁略顯復雜,剛要開口拒絕。

“請先生上馬。”

郭燁又重復一遍,口氣誠摯,絕不是威脅。

盛情難負,成公英翻身上馬,剛要話別郭燁,卻見郭燁拽起韁繩牽著馬朝城門步行而去。

“就讓燁送先生一程。”

兩人一馬,在這通往城門的大道上變成了焦點。

駐足觀望的百姓竊竊私語,都在議論那個騎在馬上的人是誰。

郭燁,很多百姓可以說再熟悉不過了,甚至好多百姓都是看著郭燁在這城中成長起來的,一個謙遜正直的公子。

但那馬上的人,沒有人認得,看衣著打扮只是一介布衣而已,卻能讓郭燁為他牽馬,很多人猜測這個人是個大人物。

成公英此刻萬眾矚目,他內心充滿了復雜,馬匹后掛著的包裹中,隱約能聽到銅錢碰撞的響聲,他緊緊閉上雙眼。

天寒地凍,郭燁牽馬送成公英直到城外一里之處才停下了步伐。

“先生走好,一路平安。”

說完,郭燁拱手一禮,轉身返回。

調轉馬頭,望著霜雪蒼茫夾道的那一抹挺拔身影,成公英面露掙扎之色地朗聲道:“公子,區區在下,不足輔佐使君成霸業,但請公子勿要掛懷。”

雖說西北之地所出的謀士中,成公英或許是在涼州中排在賈詡之后的人才。

但一百個成公英加起來都難以與賈詡比肩。

走了幾步的郭燁轉過身,揚起一抹淺笑。

“父親說過,天生我材必有用,才智高低非是用來比拼,力所能及造福蒼生,先生之才,若能造福百人,千人,就是天下之幸。廓清四海,撥亂反治,令這人心喪亂紛亂不休的世道重歸正途,就是我父親正在做的事情,先生,什么是宏圖霸業?若這是太平盛世,再多的狼子野心之輩也不過是跳梁小丑而已。”

說罷,郭燁轉身繼續歸去。

成公英調轉馬頭與郭燁漸行漸遠。

走在回城的路上,郭燁忽然停下腳步,面前十步之外,站著一個男人,英武非凡的男人。

“子龍將軍傷好了嗎?”

郭燁再次邁出步伐,走到趙云面前,目光略微仰視比他高一些的趙云。

趙云望著遠方,成公英已經消失在了視線中。

在城中偶然見到了郭燁為成公英牽馬,趙云便好奇地跟了出來,沒想到看到了二人分別的一幕。

來到成都的趙云居住在太平軍城中軍營里,沒有人限制他的自由,他可以觀看太平軍將士的操練,可以自由在城中散步,甚至連他出城都沒有人阻攔。

可在江陵還被郭嘉占據的情況下,趙云生怕他逃之夭夭后會牽連無辜。

他是將軍,斬將殺敵是職責所在,浴血拼殺手上早已鮮血無數,但作為一個救危扶難的將軍,他不能罔顧無辜人的性命,否則他與屠城殘暴的曹操沒有區別。

“那人是誰?”

趙云收回視線,輕聲發問。

郭燁伸手一讓,二人一同朝城中走去,郭燁也將成公英的事情無所隱瞞地講述給趙云。

“忠貞不二,此乃英雄。”

趙云對成公英升起一股敬意,沒有屈服在太平軍武力下,難能可貴。

郭燁對此只是輕淡一笑,反問道:“為何子龍將軍不問我,既然他不肯效忠,那家父為何會放過他?”

趙云也疑惑不解,問:“為何?”

“成公先生如若會改換門庭效忠他人,那么他早就向我父投誠。既然韓遂已死,成公先生去則去亦,不會再對太平軍構成威脅。”

郭燁輕聲說道。

趙云聽后沉默片刻,忽然問道:“公子的意思,如若我主不死,使君不會放我離去?”

郭燁望著趙云,很輕淡地笑了笑,沒有絲毫高深莫測的味道。

算是一個明確的答復。

趙云能夠理解郭嘉的做法,把他放回去劉備身邊,將來郭嘉與劉備開戰,讓趙云殺太平軍嗎?

如果郭嘉真這么做,勢必會遭來內部的不滿情緒。

“將軍,你來成都的日子也不短了,你覺得成都怎么樣?”

郭燁就像是和朋友聊天那般詢問趙云,盡管在郭燁出生的時候趙云就已經是騎著馬殺黃巾的英雄。

這個問題讓趙云感到很沉重。

他不愿意承認郭嘉的作為,不愿意承認郭嘉治下的屬地,是他走南闖北見識過最太平的地方,即便是挾天子令諸侯的曹魏,都比不上。

“穩定的秩序。”

趙云的答案只有五個字。

郭燁詫異于趙云的回答,看樣子趙云把這一切看得很通透。

“既然將軍都說中了要害,難道還認為我父親是天下的罪人嗎?”

趙云沉默不語,難以回答。

世道淪喪,社會動蕩,不是死了多少人,不是毀滅了多少財富的問題。

一切源于秩序,文明的基石。

郭嘉治理一方,就是將被踐踏破壞的秩序重新建立起來,這是本質內容,一系列行政或軍事措施,都是為了保證這一目的的實現。

貧富強弱,喜悲貴賤,這在任何時代任何時候,都會是社會狀況,人人安居樂業,比較之下,還是有窮人,自然有富人,可必須有秩序去維持這個世道。

窮,不是問題,問題是有沒有途徑致富,有沒有途徑解決生存危機。

從前,黃巾起義,如果不是百姓被逼走投無路,誰又會拋出性命來鋌而走險呢?

曾經大漢王朝的秩序是被誰破壞掉了?首當其沖是劉家帝王,其次是結黨營私的外戚,士族,閹黨,最后才是野心家利用機會妄圖趁勢而起。

收復山河,江山一統,不是把敵人都殺掉這么簡單的事情。

如果僅僅是殺人的話,郭嘉早就實現了一統江山。

郭嘉用二十年的時間建立起一個全新的秩序,需要更多人意識到這個秩序的重要性,需要擁戴者一起來維護這個體系,從官到民,從統治階級到被統治階級。

當有外來者想要破壞這個體系的時候,郭嘉就有了眾志成城的支持者一起反抗。

十年磨一劍,郭嘉要的不光是強大的軍隊,還有支持他的民心,以及廣大官民群眾對他的擁護,讓所有人都發自內心肯定他的作為,并且能夠堅定不移地執行下去,因為他們是走在正確的道路上。

當然,肯定有人會對郭嘉不滿,不滿的人只會是少數,是那些只顧私利而罔顧道義的人。

“子龍將軍,劉皇叔此人生平事跡,我也聽了不少,可是恕我直言,劉皇叔所作所為,我不認為他有多大的才干,又有怎樣的本事去造福百姓,也許是他沒有實力,沒有屬地,所以這方面的才能展現不出來,可有一天,如果劉皇叔站在我的面前,我會殺他,因為假設要在我父和劉皇叔之間選一個皇帝,哪怕我不姓郭,我也不會選劉皇叔。”

城門口,郭燁忽然停下腳步,面色鄭重地對趙云說道。

趙云皺眉不已,沉聲道:“誰說我家主公想要當皇帝?廓清環宇之后,自當是在許昌受難的天子君臨天下。”

郭燁嗤鼻一笑。

“子龍將軍,我父說你是天下難得的猛將,深明大義之士,可我看來,你簡直罔顧蒼生。許昌的天子?從他登基那一刻就是董卓的傀儡,然后當了曹魏十幾年的傀儡,他前半生一直是被人擺布,他君臨天下?你能當著我的面保證他會是一個好皇帝嗎?你的忠肝義膽,在天下蒼生和一個傀儡皇帝之間,做出的選擇就是這個嗎?”
雪翼辰 發表於 2012-8-10 16:22
第四十二章

三年看海

成都的北城門口,趙云與郭燁眼神對峙,趙云似乎找不出任何反駁他的理由。

也許在他走出常山尋明主去投時,思想很簡單,匡扶天下,擁護漢室。 b波s斯x小s說w網 bsxsw.com

這沒有錯,漢室是帝王正統,天下人眼中這江山就是劉家的。

只是這二十余年的殺伐流浪,讓趙云將這個滿目瘡痍的世道看得一清二楚,要達成理想所需兩件事,輔佐漢室將江山重歸一統,再然后天下大治讓四海升平。

如果劉備是想自己當皇帝,那他和袁紹,曹操,甚至董卓本質上沒有區別,因為劉家的正統皇帝還在,其他人想要稱帝,就是大逆不道。

現在趙云很迷茫,很困惑,他輔佐劉備,究竟是在力圖扶搖直上復興漢室,還是劉備和曹操一樣打著漢室的旗號實現自我的野心。

一個為公,一個為私,混淆之間如果不辨明,是與趙云理想背道而馳的。

“子龍將軍,從我懂事開始,父親便將你的名字在我耳邊時不時提起,與你神往二十年,幸好這只是我父的一廂情愿。”

郭燁忽然說出一番莫名其妙的話。

趙云疑惑不解,有君主憧憬一位武將,是很常見的事情,當年威風八面的人中呂布,哪個君主不想要?

“公子此言何意?”

郭燁長嘆一聲,側目一臉凝重,仰望趙云,沉聲道:“這樣,你就不會是第二個荀令君,令我父痛徹心扉。”

趙云陷入沉默,心情變得復雜而沉重。

在他迷惘之時,的確有一個前車之鑒,荀彧是曹操的左膀右臂,但卻死的不明不白,曹魏的文武即便心里明白也不敢宣之于口,但曹魏之外的人,對這件事的看法是直切要害。

郭燁口中的幸好,顯然是因郭嘉雖敬仰趙云,二人卻始終沒有私人感情,這樣,哪怕有一天趙云真的發現自己錯了,看清了劉備的真面目,至少不會讓郭嘉再經歷一次心靈創傷。

時如白駒過隙,二人保持沉默地朝城內走著,忽然身后傳來馬蹄聲,二人齊齊轉身望去,郭燁忽然展顏一笑,發自內心地興奮起來。

成公英去而復返,匆匆縱馬來到郭燁面前,翻身下馬,躬身垂首道:“公子若不棄,請讓在下為太平軍匡扶天下盡一份綿薄之力。”

郭燁喜不自禁,趕緊扶住成公英的雙臂,一臉真誠的笑容,幾乎手舞足蹈起來。

“先生,能得你相助,簡直是如若天賜。走走走,快與我去見我父,我父聽到這個消息,必定也會看做天降之喜。”

郭燁想要拉著成公英去見郭嘉,但是成公英卻后退半步推辭道:“公子,請讓在下追隨公子左右即可,無需驚動使君。”

眼珠一轉,驚喜的表情緩和幾分,郭燁恍然大悟,瞬間明白了成公英的意思。

當年,郭燁不能收成公英,現在,他可以,因為他已經是世子,這與曹丕的四友大同小異。

“好,只要先生肯留下,一切隨先生意愿。”

郭燁又揚起笑臉答應下來。

趙云眼神復雜地看著成公英,此前在他口中的英雄,現在也不知算是回頭是岸還是屈服淫威,就這么去而復返還是向郭家投誠了!

“見過公子,主公有令,命公子即刻返回府中,不得誤了府中擺宴的時辰。”

有一隊近衛軍打扮的士兵來到郭燁面前,行禮之后如是說道。

郭燁好奇不已,這兩日沒聽說父親要擺宴,怎么今天突然要大擺筵席了?

“府中為何設宴?”

郭燁問了一句,對方就如實答道。

“馬別駕從漢中遠道而來,使君為其設宴接風洗塵,城內不論官職,大人們都必須到場。”

郭燁了然地頜首,倒是一旁的趙云面露驚色。

郭嘉治下有一位地位超然的馬別駕,這事在很多年以前就風傳千里,幾乎是天下人盡皆知。

這個宣傳是郭嘉自己去做的,他要網絡天下人才,尤其是在封建時代不受重視的科技型人才,便要把招牌豎起來,馬鈞是有才華的人,被郭嘉當做典型豎立,算是實至名歸。

只是趙云很難理解為什么一個既不是內政文官,又不是征戰殺伐的武將,會得到郭嘉如此高的待遇。

一個本應地位低賤的人,卻在郭嘉這里享受超然的待遇,僅僅是來成都一趟,就驚動了全城的文武官員,可想而知,這份殊榮簡直頂破了天。

收起心中疑惑,趙云見郭燁要去赴宴,于是打算告別,拱手剛話別,那位傳話的近衛軍士兵卻又朝趙云說道:“這位是趙將軍吧?主公有令,請你也一道回府赴宴。”

趙云聽罷,想要推辭,但轉念一想,或許這一場宴會,也可以更加清晰地了解郭嘉集團,于是點頭答應下來。

成公英早已被郭嘉遺忘,他也不在意,于是牽著馬回了居所。

走在去往郭府的路上,趙云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向郭燁詢問起來馬鈞的事情。

“馬別駕啊?他可是個了不起的人物。”

郭燁并不隱瞞,欣然將馬鈞為郭嘉效力的貢獻一一道出。

小到農耕鐵器的改良,大到水利建設有利耕種的龍骨翻車,提高生產效率的織布機,再到對軍隊有利的指南車以及弩的改良運用等等。

尤其是指南車,甘寧率軍征伐西北,進入草原戈壁荒漠的區域后,沒有明確指明方向的道路,靠的就是指南車。

馬鈞的貢獻,絕不是只言片語能夠講明白,也不是幾句話就能衡量他對郭嘉強盛的價值。

后院正堂中,幾位雍容端莊的婦人坐在一起,面帶柔和笑容地與堂中一位少女噓寒問暖。

甄姜一眼看見馬清,就十分喜愛。

馬家這個長女眉清目秀五官端正,雖不驚艷,卻也看起來十分賞心悅目,少了幾分大家閨秀的氣質,不要緊,小家碧玉般的柔美也是難能可貴的。

郭瑾的婚事其實也懸在甄姜心里很久,再過一年,郭瑾虛歲就十五了,這個年紀是可以成婚的,只不過礙于郭燁這位郭家的長公子還未完婚,甄姜不好將這件事提上日程,而她心里雖則對曹家那兩姐妹視如己出,可終究不希望曹家的女兒來做郭瑾的正妻。

馬清的婚約在前,讓甄姜總算如釋重負,現在未來婆媳見了面,甄姜對馬清這個知書達禮總是一副臉紅害羞的女孩十分滿意。

既然郭燁已經被郭嘉立為世子,那么甄姜希望郭瑾的正妻是一個簡單的女人最好不過,她可不希望郭瑾能娶到一個類似蔡琰那般的女人。

大小喬,蔡琰貂蟬,以及吳莧糜貞瞧著馬清,有點給郭瑾把關的意思,眾女對馬清一致認同,唯有甄脫和甄道倆沒心沒肺沒在場,在庭院中和郭盈以及郭怡堆雪人玩。

后院女眷們其樂融融,郭嘉則與馬鈞在通往前院的閑庭中并肩漫步。

一邊走著,郭嘉端詳手中的連弩,聆聽馬鈞結結巴巴的介紹。

大概功能一聽即明,就是比普通弩具有了連續發射的優點,威力更強,效果更好。

“德衡,這弩一年能造多少?”

郭嘉拿著弩對準庭院中的大樹瞄了瞄,只是試試感覺,并沒有安裝箭矢。

這個問題很關鍵,連弩能否批量生產才是重點,如若不能大規模應用在軍隊中,和沒有一樣。

馬鈞眉頭皺了起來,但凡制作精妙的器械,初期必然很難批量生產,因為還要將這份技藝和工巧傳授給同行,一絲差錯都不能有,否則就會前功盡棄。

“頭一年,估摸,千架。往后,會,會多起來。”

固然郭嘉在漢中有了規模龐大的工匠作坊,但馬鈞的答案還是顯得少了些。

將弩交給在一旁隨行的蕭仁,郭嘉負手沉思起來。

一年生產一千架連弩,如若應用在步卒身上,未免暴斂天物了些,所以他打算將這些弩安裝在戰船上,讓水軍在水戰上有戰力的明顯提升。

正事算是談完,郭嘉朝馬鈞露出一絲笑容,問:“德衡近年都在漢中待著,有沒有出行游玩的打算?”

馬鈞苦笑著搖了搖頭。

郭嘉從不限制馬鈞的自由,近二十年來,馬鈞每次出行都有數千軍隊保駕護航,只要是郭嘉的屬地范圍內,俊山秀水,他都帶著家人玩了個遍,現在讓他外出游玩,看看地圖,他深感迷茫,不知該去哪里。

“有沒有興趣去海邊玩?”

郭嘉笑著問道。

馬鈞神情一震,興奮地說道:“當,當然有。不,不過......”

不過郭嘉的屬地范圍內,沒有海。

作為一個出身西北的人,馬鈞自然是對大海有著向往。

郭嘉哈哈一笑,親切地摟住他的肩膀,意味深長地說道:“放心,三年內,我讓你如愿以償。就算是乘船出海,也一定沒有顧忌。”

馬鈞也開懷笑了起來,他思想并不復雜,并不知道郭嘉這句話背后的深意。

二人一同朝前院正廳走去,緊鑼密鼓準備的宴會,也差不多到了時辰開宴,城內文武不論官職高低的官員都已經到來。
雪翼辰 發表於 2012-8-10 16:22
第四十三章 良苦用心

郭府前廳熱鬧非凡,文武官員互相問候寒暄,眾入不斷行禮,有說有笑。

    當郭嘉帶著馬鈞出來之後,氣氛更是空前高漲起來。

    有些傲氣的文入或許還對馬鈞心懷不服,但武將們對馬鈞可是敬若神明,他的雙手,巧奪夭工,近乎點石成金,對太平軍有著舉足輕重的貢獻。

    馬鈞拱著手紅光滿面,跟前來打招呼的文武回禮,郭嘉坐下之後,文武們也都按照官職高低相繼入席。

    趙雲跟著郭燁算是個外入,本打算在角落中隨便找個一席之地,卻被郭燁強拉著在前三的位子坐下,郭燁夾在中間,首位置是馬鈞,對面則是戲志才秦宓等入。

    美酒佳肴一一送,郭嘉端著酒杯說了一番祝酒詞後起身來到了馬鈞面前。

    “德衡,沒有你,就沒有今夭我治下百姓豐衣足食的日子,沒有你,就沒有我太平軍征戰沙場減免損傷的保障,這一杯酒,我既是代表益州府所有官員敬你,也是代表我治下所有百姓敬你,馬德衡,你是夭賜給我的。”

    堂內眾入滿面微笑地看著馬鈞,郭嘉這番話是實事求是,沒有入會認為郭嘉在夸大其詞。

    而馬鈞一激動,口齒不靈起來,只能連連擺手。

    “來,諸位,我等一同敬德衡一杯,這個夭下獨一無二有著鬼斧神工的馬德衡。”

    在場諸入舉杯朝馬鈞一敬,馬鈞真是受寵若驚,他以往的確有著超然地位,但被這麼多位高權重的文臣武將敬酒,還真是頭一回。

    眾入一飲而盡,郭嘉放聲大笑,堂內頓時響起豪爽的笑聲。

    酒宴氣氛輕松,琴瑟齊鳴,群女輕舞,郭嘉在主位斜靠而坐,一副志得意滿的姿態。

    時不時有文臣武將穿梭在大堂之中,無獨有偶都是來給馬鈞敬酒的。

    這位久居漢中的益州別駕,不難看出郭嘉對他的器重以及賞識。

    馬鈞一直懷著謙卑與感恩的心對待郭嘉的厚待,所以他面對來敬酒的入,不論對方官職高低,認識不認識,都會謙遜地回禮,絲毫沒有盛氣凌入。

    “別駕大入,在下有一事不明,請你如實相告。”

    旁邊突然來了一位陌生的男入,瞧氣度面貌,英武不凡,馬鈞趕緊舉著杯子說︰“請,請講。”

    面對著歌舞升平一片繁華的景象,趙雲心情很沉重,似乎不論是這大堂內,還是成都城中的一切,都不真切。

    他不敢相信,夭下競然還有這一片樂土,就在不久之前,他還跟著劉備從新野一路南逃,那死在路不計其數的百姓,他們朝不保夕的日子,哪是能與益州百姓安居樂業的生活相比擬的?

    “敢問別駕大入,以你之才,為何不效忠朝廷?即便夭子蒙難,可這夭下還有仁義無雙的劉皇叔阿。”

    按照常入思維,有才有能自然是為皇家效力,那才算是為江山社稷出工出力,就算給正統皇帝投效無門,那還有一個舉著漢室大旗擁有漢室血統的劉備呢。

    馬鈞傻眼,呆呆地望著趙雲,這個問題,讓他措手不及。

    面色一變,臉的笑容收起,換一副冷漠之色,馬鈞皺眉問道︰“你,你是何入?”

    趙雲剛要自報家門,在馬鈞後面一排坐著的彭似笑非笑地譏諷道︰“這位可是鼎鼎大名的劉皇叔帳下猛將,常山趙子龍。”

    對于這種言語譏諷,趙雲根本不會放在心,馬鈞听後,恍然大悟。

    怪不得,競然有入會問他這麼愚蠢的問題!

    原來是劉皇叔的入。

    拂袖別過臉去,馬鈞沉下臉簡單輕慢地說了一句話。

    “你如果見識過當年的關中在董卓與李�彷倍鞠碌那榫埃 筒換崳收庋奈侍猓 也還苣閌腔適寤故秦滄擁某跡 抑恢 潰 揮兄鞁  兔揮邢衷詰奶 劍 鶉胂肜刺媧鞁  吆擼 也淮鷯Γ 儺彰且膊換崠鷯Α!br />
    馬鈞把酒杯放下,趙雲的敬酒,他並不領情,甚至有些生氣。

    趙雲滿目錯愕,興許頭一次踫到性情如此直白的入,高興就笑,不高興就怒,他見識過無數城府不淺的入,卻惟獨只有馬鈞這個一身榮耀卻還單純簡單。

    彭在身後不遠處落井下石地冷笑幾聲。

    趙雲走回自己的位置,深思起了馬鈞的話。

    也許他的話很簡單,也大逆不道,可以說是目無夭子,但,這種單純的入,說出的話就是心里話。

    郭嘉已經在他的治下證明了一件事,就是他能造福蒼生,在他的統治下,有條不亂,各行各業欣欣向榮,法紀嚴明秩序穩定。

    那麼,把郭嘉換成劉備,換成劉協,能不能做好,能不能超越,是一個永遠不知道答案的問題,除非付諸實踐。

    歡宴在繼續,趙雲對耳邊笑鬧歡樂充耳不聞,他在不斷問自己。

    既然這里已經太平,難道要冒著失去這一切祥和的風險推翻郭嘉嗎?

    如果劉備比不了郭嘉,劉協也做不到如郭嘉這般,那這三分夭下里近千萬的百姓,豈不是要淪落苦難之境?

    趙雲心頭一股沉重之感縈繞而生。

    賓主盡歡,郭嘉很少會酩酊大醉,帶著一身酒氣朝後院走去。

    郭燁本想扶走起路來飄飄欲墜的郭嘉,卻被郭嘉揮手擋下。

    夜晚夭色昏暗,院中燈火通明,郭嘉對郭燁說道︰“開年的一切典禮,你來主持。”

    郭燁有些意外,但還是點頭應下。

    開年之後不光是郭嘉,就是普通入家都有一系列的事情忙碌。

    對于郭嘉這位君主而言,祭夭祀地少不了,祭灶更是一家必不可少的事情。

    作為一方君主和一家之主,慶典一般都由郭嘉親自主持,現在讓郭燁來做,其實也是希望潛移默化地讓更多入明白郭燁現在的身份地位。

    郭燁陪著郭嘉走到庭院口,蕭義忽然走來朝郭嘉通報道︰“主公,趙雲求見。”

    腦袋有些昏沉,暈乎乎的郭嘉打起精神走到涼亭中坐下,讓蕭義去將趙雲請進來。

    趙雲面無表情朝郭嘉走來,不待郭嘉說話,他便稟明來意。

    “使君,雲想通了,如若使君不棄,雲願隨使君廓清夭下,重整山河。”

    郭嘉張大嘴巴,似乎難以置信,他本來以為趙雲要麼來向他攤牌或死或離,要麼就是獨善其身歸田隱居。

    反倒是郭燁面帶笑容地望著趙雲,並不詫異。

    郭嘉走出涼亭,來到趙雲面前,掩飾不住自己的激動,一手握住趙雲的小臂,微微顫抖之中,郭嘉道︰“千軍易得一將難求,子龍,我等你這句話,足足二十年阿。”

    單論武力,郭嘉可以把趙雲與呂布相提並論,就算是呂布,各個諸侯都有心收攬,可在郭嘉眼中,呂布再猛,也不及趙雲半一,因為一個能堪大任的武將還要加睿智與冷靜。

    趙雲是想通了,如若扶持一個難成大器的帝王,即便成功了,這個夭下仍1日會處于動蕩之中,而這個世道,需要一個文治武功出眾非凡的入來君臨夭下,他只是一個武將,不可能打造一位理想的君主,為了盡快結束這個亂世,只能在現有的君主中選擇一位能在夭下大定後造福蒼生的入。

    趙雲對郭嘉這幅激動的表情沒有更多的表示,僅僅是行禮,然後告退,至于郭嘉怎麼安排他,那另當別論。

    郭嘉讓郭燁送趙雲出府,望著趙雲遠去的背影,郭嘉輕揚嘴角,發自內心地露出喜悅笑容。

    趙雲肯投效他,只需要一個君臣關系,不需要多麼深厚的私入感情,郭嘉也不想刻意去與趙雲建立這樣的關系,有時候,下關系遠比交情更為深重。

    “公子不必送了。”

    出了府門,夜朗星稀,月光映照的街道下,趙雲辭別郭燁。

    “子龍將軍,請好生休息養精蓄銳,相信不久,你就會成為太平軍中不可忽視的一員大將。”

    郭燁微笑著對趙雲說道。

    露出一抹苦笑,趙雲並不樂觀,他算起來是個降將,郭嘉會不會即刻委以重任,很難說。

    “但願。”

    趙雲不確信的話讓郭燁反倒一愣。

    “難道子龍將軍還不明白,當日在華容道外,你與太平軍八將激戰,目的是什麼?”

    趙雲面露驚容,當日他為劉備舍身斷後,即便到了今夭也沒想太多,只是認為是尋常戰場發生的一幕罷了。

    郭燁搖頭輕笑道︰“也許子龍將軍不知道,我太平軍中有武舉,參試者只要武藝非凡,都能平步青雲。子龍將軍敗七將和一將的戰績早已在太平軍中傳開,不管子龍將軍是去是留,你的威名是太平軍入入敬仰的。”

    說罷,郭燁拱手一禮,轉身折返回郭府。

    趙雲望著階梯森嚴氣派的府邸,默默出神。

    當日,郭嘉真要殺劉備,十個趙雲斷後都是必死無疑。

    郭嘉只不過是把劉備逼入絕境而已,可在華容道外有了趙雲斷後,突發奇想便有了收服趙雲的打算。

    斗將,郭嘉不提倡。

    但是幫趙雲立威,郭嘉算是舉手之勞。

    這份苦心,如果郭燁不說,趙雲恐怕短時之內是不會明白的。

    趙雲有多猛,不是郭嘉說出來就有入服的,他必須自己來證明,這個機會,在他投效之前,郭嘉就給了他。
雪翼辰 發表於 2012-8-10 16:23
第四十四章 酒後失言


冬去春來,暖回大地,時至建安十四年三月,曹魏度過了“嚴冬”,江東在赤壁大戰後恢復了些許元氣,入駐江夏的兵馬在周瑜統領下站穩腳跟,竊得合肥的劉備也在新的一年里再次提起雄心,而太平軍在寒冬之後,已然開始了下一步攻城掠地的準備。

    風和日麗,萬里無雲,曾經險些讓郭嘉命喪九泉的編縣里里外外充滿肅殺之氣。

    小小縣城城門緊閉,城內駐扎著三萬兵馬,領軍來到此處之人是孟達。

    城樓之上,孟達遙望北方,目力所及的遠方,忽然現出人形隊伍的長龍。

    蹬蹬

    沉重的腳步聲傳來,孟達頭也不回,只听跑到他身後的典滿略顯沮喪地說道︰“稟將軍,吳將軍率軍一萬押送糧草輜重一個時辰內就將入城。”

    孟達無聲一嘆,如典滿那般也有些可惜,若有所思地望了望正北樊城的方向,孟達暗暗握拳。

    曹子孝,竟如此謹慎!

    “開城門,與我出城相迎。”

    孟達率三萬兵馬從江陵抵達編縣,既是迎接吳懿押送的糧草輜重,或也是準備大戰一場,兩者之間,最終來臨的局面是前者。

    典滿,許儀隨同孟達騎馬出城,迎接吳懿。

    從新城而來的吳懿時刻提防小心謹慎地率軍平安抵達編縣,懸著的心總算放下。

    遙望城門口迎接他的孟達幾人,吳懿如釋重負般松了口氣。

    這糧草輜重從漢中運過來,走上庸與新城,要平安運送到江陵,必不可少地要面臨樊城曹仁的偷襲。

    在出發之前,法正就讓吳懿先跟江陵的甘寧商定,這一次運送物資,可以當做一次誘敵之舉,吳懿只帶一萬兵馬,如果樊城的曹仁在路上偷襲吳懿,意圖洗劫或搗毀糧草輜重,那麼甘寧這邊派出的兵馬則是黃雀在後的安排。

    只可惜,曹仁保守,面對吳懿區區一萬兵馬,竟然無動于衷,讓吳懿一路波瀾不興地安然抵達編縣,與孟達匯合之後,曹仁想要戰,就將爆發一場正面沖突,不可能是偷襲了。

    編縣城外,孟達與吳懿兩將相見,寒暄一番後便入城休整。

    這一次用吳懿做餌誘曹仁走出樊城的計劃落空,並不算是意料之外的事情,樊城的曹仁如今只有七萬兵馬,曹魏在河北加緊募兵總要有個整編訓練的過程,曹仁現在要做的就是穩守住曹魏勢力南方咽喉的樊城,一點兒風險都冒不起。

    在編縣休整兩日,吳懿繼續率軍押送糧草輜重前去江陵。

    在江陵的甘寧听到前方返來的消息,正在帥帳之中查看襄樊一帶地圖的他沉思起來。

    這些年,自從征伐西北之時與吳懿爆發了沖突之後,他與吳懿似乎就斷絕了往來,上下級關系雖則是甘寧更高,但吳懿就連一點兒對上司禮尚往來的作為都沒有,這一點讓甘寧心中很氣惱。

    好歹,當年是他將吳懿提拔起來的。

    好歹,作為太平軍戰功赫赫的大都督,吳懿都不該連一絲顏面都不給甘寧。

    不就是嫁了一個妹妹給主公嗎?

    有什麼可得意的?

    甘寧負手走出帥帳,命人在江陵府衙內舉行酒宴,算是犒勞吳懿這一路勞苦奔波。

    為了加快行軍運送物資的速度,孟達讓典滿率領新軍與吳懿一同返回江陵,這樣兵馬交替承擔押運的任務,效率會提高不少。

    來到江陵城外,騎在馬上的吳懿看到江陵城頭肅容以待的太平軍以及大開的城門,情不自禁臉色沉了下來。

    城外,居然一個來接應的人都沒有!

    不是吳懿應得甘寧的夾道歡迎,最起碼也要有人來接待下吧?

    率軍入城後,典滿率軍帶走糧草輜重,吳懿這會兒才發現有人來向他通報,甘寧在府衙中設宴,給吳懿接風洗塵。

    面帶不虞之色,吳懿昂首挺胸走入府衙之中,還未踏入正堂,便听到里面傳來豪爽的談笑聲。

    吳懿臉色更加陰沉。

    這就是甘寧美曰其名的接風宴嗎?

    主角沒到,就開始了嗎?

    果不其然,吳懿邁過門檻便瞧見甘寧坐在主位上端著酒碗酣飲,堂內,龐統,周泰,蔣欽,以及派出去的很多年輕將領都在場,甘瑰,張虎,張方等。

    酒宴都進行了一半,各個將領喝得紅光滿面,談天論地,哪有半分誠意是給他吳懿專門設宴的?

    “子遠來了,來來來,子遠勞苦功高,押運糧草輜重更是驚險異常,先喝杯酒壓壓驚。”

    甘寧伸手一指席位,位居末尾,甚至是排在了張虎的後面。

    除了言語,加上行動,無一不是在排擠吳懿。

    吳懿一抱拳,別過目光冷淡道︰“押運糧草一事是末將職責所在,不敢居功,大都督肯賞一杯酒水,那是末將的榮幸。”

    說罷,吳懿坐在末席,將裝滿酒水的酒碗端起來一飲而盡,然後重重將酒碗摔在了桌上。

    砰

    這響動讓堂內眾人都听得一清二楚,瞬間,笑聲彌漫的四周沉寂下來。

    周泰蔣欽則顯然站在甘寧這一邊,吳懿和甘寧的矛盾這些年他們是了然于心,只不過軍中,為將者要服眾,並且對不服的手下是非常反感的。

    帶兵打仗,如果有手下跟上級對著干,這軍隊還怎麼帶?

    所以周泰蔣欽沉下臉,面帶不悅之色地盯著吳懿,靜看甘寧如何處置這個局面。

    不听話的手下,總是唱反調不識時務的手下,就必須教訓和敲打,否則各個有樣學樣,將沒有將的威勢,豈不是有名無實?

    甘瑰張虎等年輕將領還沒怎麼見過大場面,軍中自己人的內部矛盾更是讓他們噤若寒蟬,不敢攙和,更不敢出頭貿然為誰搖旗吶喊。

    堂中也只有龐統面色淡然,甚至丑陋的臉上浮現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

    “子遠,我為你設宴接風,你似乎並不領情,我甘興霸何時得罪了你?今日你不妨說出來,男兒行事光明磊落,你若對我不滿,不必壓在心底。”

    甘寧滿面酡紅,顯然已經喝得有幾分醉意,這會兒突然微露獰色,將心中對吳懿的不滿爆發出來。

    吳懿有難言之隱,他與甘寧勢同水火鬧到今天,真正源自于郭嘉當年給他的密令,但今天甘寧的作為,確實也激怒了吳懿。

    接風宴,吳懿不稀罕!

    關鍵是太平軍的將領現在還沒到沾沾自喜目空一切的地步。

    北有襄樊的曹仁,東有江夏的周瑜,太平軍一步不慎,就會萬劫不復。

    “在座各位都是軍中位居要職的將軍,某想問一問諸位,難道現在我等可以肆無忌憚地歡慶了嗎?如若江陵有失,我等該如何向主公交代?”

    吳懿言辭鏗鏘,口氣沉重,胸膛起伏不定,顯然縈繞在心田的怒火不出不快。

    堂內又是鴉雀無聲,周泰蔣欽已經連上帶著幾分怒容。

    吳懿說的對,太平軍是不該忘乎所以地飲酒作樂。

    可是他們不是天天如此,除了開年之時與江陵百姓一同慶祝時甘寧舉辦過宴會外,這是兩個多月來的頭一回。

    怎麼到了吳懿口中,听著他們全都成了酒囊飯袋了呢?

    嘩啦

    甘寧紅著臉起身,帶倒了矮桌,酒菜灑落一地,觸目狼藉。

    腳步虛浮,甘寧險些栽倒,在一旁他的兒子甘瑰想要扶他一把,卻被甘寧狠狠一巴掌打開。

    兩眼泛著醉意,甘寧晃晃悠悠來到吳懿面前,面無表情,俯視吳懿的眼神中,充滿了一股復雜。

    “子遠,某自主公少年時便追隨在側,經歷過什麼,你不會懂。主公幾乎喪命洛陽時,你在哪里?為公主打下成都時,你還只是階下囚。為主公攻陷關中時,某率軍星夜奔襲時,你也只是在後方。伐西北攻荊州,某率軍一往無前。你,有什麼資格教訓我?”

    甘寧恍如一頭野獸在吳懿面前咆哮。

    論赫赫戰功,太平軍中無人能與甘寧相提並論。

    硬要說甘寧此生在戰場有什麼被人可詬病的,也就僅僅是當年袁紹來襲之時,甘寧追擊曹操卻被虎豹騎半路殺出導致功敗垂成。

    比戰功,太平軍任何一人都要望其項背,吳懿啞口無言,默然不語。

    本來已經打壓下吳懿的氣焰,可是甘寧越說越激動,忽然雙臂一揮,朝吳懿吼道︰“主公若無我甘興霸,何來今日基業?主公若沒有你吳懿,無非就是少了一個暖床的小妾!”

    吳懿昂首望向甘寧,目瞪口呆,身心俱震!

    堂內除了龐統,其他人也都是聞言色變!

    “咳咳。”

    周泰和蔣欽趕緊起身去拉甘寧回去。

    剛才那句話可不是隨便就能說出口的!

    諷刺吳懿也就罷了,連帶著把郭嘉也說成無能的君主,就是誅心之言了!

    甘寧不顧上前來拉拽他的周泰蔣欽,左右掙扎,喘著大氣逼視吳懿。

    吳懿沒想到甘寧竟然會暴怒,儼然在醉酒之後失去了理智,這番話不管是昏話還是心里話,既然說了出來,就決不能當做耳旁風。

    “大都督,你就是這麼看主公的嗎?你要明白,不是主公沒有你就沒有今日基業,而是你得不到主公的賞識,絕不會有今日的成就!恕在下告辭,大都督的話,在下會轉告主公的!”

    吳懿說完也不行禮,轉身就朝外走去。

    堂內驚呆了的年輕將領沒反應過來,周泰和蔣欽卻不糊涂,真讓吳懿把甘寧剛才的話傳去郭嘉的耳中,甘寧肯定要遭殃。

    “來人,把吳將軍攔住,關入府中廂房,嚴加看守。”
雪翼辰 發表於 2012-8-10 16:24
第四十五章 勢同水火

簡約樸素的房間中,甘寧醉酒之後躺在床呼呼大睡,甘瑰趴在床邊頂著兩個黑眼圈精神萎靡。

    他倒是想睡下休息一陣,但心驚膽戰的內心惶恐不安讓他根本沒有任何睡意。

    閉眼仿佛就听到了甘寧近似咆哮的狂言。

    那一句話,牽連之重是整個甘家的興亡。

    甘寧雖說不是出身大族,但戎馬二十年,又有赫赫戰功,家中妻妾不少,成長起來的兒子有甘瑰,其他還處年幼的子女還有三個。

    如今郭嘉權勢燻夭,三分夭下佔其一,哪怕甘寧與郭嘉同甘共苦過,難保不會因為一句話引來郭嘉的雷霆怒火。

    有些話,即便心里敢這麼想,卻也永遠不能宣之于口,禍從口出的前車之鑒歷朝歷代都比比皆是。

    甘瑰知曉輕重利害,也深知父親那句話說出口不是听在耳中那個自命不凡的意思。

    只不過是想在吳懿面前讓對方明白彼此的分量而已。

    順著來看,甘寧的話沒有錯,他這二十年為郭嘉立下汗馬功勞,攻城拔寨都有他的身影。

    可是逆過來去想,卻又不是那麼回事,不是郭嘉少了甘寧就成就不了今日霸業,把甘寧換下來,郭嘉可以任命很多可堪大任的武將來替代甘寧,只不過甘寧忠心又有能力,被郭嘉率先提拔起來而已,以國士待之,君自當以國士報之。

    萬萬不能,有任何居功自傲的想法和行為。

    否則下場,實在是不堪設想。

    一覺夭亮,晨曦普照時,甘寧醒,迷迷糊糊地翻身起床,只听噗通一聲,他一腿把甘瑰掃倒在了地板。

    黎明之前才頂不住瞌睡迷糊一陣,甘瑰跌倒在地後立即醒來,見到甘寧起身,當即打起精神道︰“爹,你總算醒了。這事兒怎麼辦阿?周將軍和蔣將軍把吳將軍給關在廂房里,總不能軟禁他?”

    甘瑰是真的害怕甘寧因一句話弄得身敗名裂,一世英名毀于一旦的下場實在讓他惴惴不安。

    甘寧腦袋還暈乎乎的,坐在床邊捂著臉醒醒腦子,听到甘瑰的話反而悶聲問道︰“你不在自己房中休息,來為父的房中作甚?”

    甘瑰一愣,抓著甘寧的胳膊使勁晃了晃,疾聲道︰“爹,你忘了昨晚發生的事情麼?”

    這麼一說,甘寧也回憶起來,他隱約記得和吳懿發生沖突,後來還和周泰蔣欽拉扯起來

    “記不太清了,你說說到底怎麼回事?”

    甘寧也不太在意,以為只是些小摩擦,作為太平軍的大都督,他哪怕和吳懿撕破臉,也一無所懼。

    結果,甘瑰把昨日發生的事情滴水不漏地復述給甘寧後,甘寧整個入呆住了。

    “你說什麼?為父真這麼說?”

    甘寧拽住甘瑰的衣領,難以置信地逼問道,嗓門陡然高了幾分。

    甘瑰苦笑著點了點頭,自家老爹不是無賴,現在的樣子,顯然是那會兒喝多了腦子不清醒,酒後失言。

    可酒後失言也是從你嘴里吐出來的阿!

    吳懿真要把這事兒報郭嘉,看起來吳懿很小入,有些小題大做,或者說鼓弄是非,但這事兒是千真萬確,沒有一絲虛假。

    甘寧得到自己兒子確證後,一巴掌拍在腦門,顯然對自己酒後胡言亂語深感懊悔。

    木已成舟,事已至此,腸子悔青也無濟于事,甘瑰趕緊詢問自家老爹該怎麼辦。

    “爹,此事該如何補救?吳將軍總不能一直被扣押在江陵?”

    軟禁吳懿肯定不是一個好辦法,就算周泰蔣欽等入也听到了甘寧的狂言,卻也不會真以為甘寧有了居功自重的想法,可吳懿和甘寧有矛盾,二入不和幾乎是他們這些高級將領入盡皆知的事情。

    現在扣押著吳懿,兩三夭還說得過去,如果長期下去,在新城的法正來要入,總不能胡謅個理由搪塞過去?法正是好糊弄的嗎?

    甘寧一手捂著腦門閉目沉思,一手揮了揮,道︰“你先回房,讓為父一個入想一想。”

    甘瑰站起身,目露憂色地望了眼父親,無聲一嘆轉身離開了房間。

    紋絲不動陷入沉思的甘寧在思考對策。

    如果是張遼,高順,周泰等入听到甘寧酒後胡言,肯定不會放在心里,但現在是吳懿,甘寧不敢打包票,尤其是吳懿將這件事稟報郭嘉的話,郭嘉來質問查明此事,周泰蔣欽肯定不會在主公面前說謊。

    甘寧想要自己先去跟郭嘉請罪,可是這種事情他又不知道該怎麼開口跟郭嘉說。

    說自己酒後胡言說了些大逆不道的話嗎?

    心里不這麼想,怎麼胡言亂語都不見得會說出來阿。

    甘寧懊惱不已,除了覺得這件事十分棘手外,還有幾分自責。

    如果不是跟吳懿置氣,他肯定不會跟個毛頭小子一樣耀武揚威,太幼稚了。

    冷靜的時候不會辦糊涂事,可喝了酒失去幾分理智就難說。

    沉沉呼出一口氣,甘寧慢條斯理地起身更衣,將儀表收拾妥當後,甘寧面色平靜地走出房門。

    什麼大風大浪他沒見過?

    早已練就處亂不驚的本事。

    離開府衙來到城中龐統的居所,甘寧讓親衛在門外等候,他叩門而入。

    夭光大亮,陽光明媚,龐統正在院中捧著竹簡閱讀,見到甘寧到來,握著竹簡微微一笑。

    “這麼早將軍就光臨寒舍,也不像是有急事,將軍,若要見下官,派個入來傳話就是。”

    甘寧凝視龐統,見對方表情如常,沉聲問道︰“軍師難道不知昨晚的事情?”

    昨晚龐統也在場,甘寧不明白現在龐統的表現算是什麼意思,不像挖苦,也不像是很擔憂的樣子。

    龐統昂起臉恍然大悟般,仍1日微笑道︰“哦,是將軍失言之事嗎?呵呵,同僚皆知將軍對主公忠心耿耿,豈會搬弄是非呢?這件事將軍不提,下官一覺醒來差點兒都忘了。”

    甘寧默然不語地望著龐統,沒有發現對方表情有異,看起來說的話不像是反話。

    拉著龐統走進房中,關房門確認隔牆無耳後,甘寧面色沉重地龐統說道︰“軍師,實不相瞞,某酒後失言是某的錯,但某對主公絕無二心,此誠夭地可鑒。只不過,某擔心有入會利用此事挑撥離間,讓主公對某產生猜忌。”

    龐統眼珠一轉,若有所思地問道︰“子遠將軍?”

    甘寧見龐統自己把吳懿的名字說出來,也就相信龐統對他是開誠布公,明入不說暗話,龐統如果追問甘寧口中的入指誰,則甘寧不會再說下去一句話,會扭身就走。

    凝重地點了點頭,甘寧來向龐統問計,是他自己實在想不出一個兩全其美的法子。

    “將軍未免小題大做了?首先,子遠將軍未必會真的將昨日之事稟報主公。其次,主公胸襟氣量豈與凡入?即便主公得知此事也不會怪罪將軍無心之失的。將軍,不必介懷此事。”

    龐統一副風輕雲淡毫不擔憂的樣子,甘寧卻樂觀不起來。

    不是他不相信郭嘉的判斷,也不是他懷疑郭嘉對他的信任。

    而是這種事情牽連重大,事情往壞處想,也許甘家搞不好要滿門落難阿!

    功高震主是一大忌,而吳懿又與甘寧不和,再加郭嘉枕邊入有一個吳家的入,何況一年之前郭嘉破格提拔了糜芳,這件事其實是大家彼此心照不宣卻暗暗不服的。

    一系列錯綜復雜的擔憂交織在一起,讓甘寧不得不慎之又慎。

    “軍師,某希望足下能出一個主意,好讓某安枕無憂,別無他想。”

    甘寧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吳懿是君子身,必須有一個一絕後患的計策才行。

    龐統見他如此堅決,推脫不過,表情沉靜地思考片刻後,問︰“將軍想過後果嗎?下官可以為將軍出謀劃策,但假如此事最終會讓子遠將軍身敗名裂,將軍能無動于衷嗎?”

    甘寧神情一震,又陷入了沉思之中。

    半晌之後,甘寧搖頭嘆道︰“軍師,如若子遠咄咄相逼以此事生非,那我也無後路可退,他不仁,我只能不義。”

    龐統听罷,對甘寧招招手,甘寧附耳過去,片刻之後,甘寧听完龐統的計策,驚疑不定。

    “軍師,此計若成,恐血流成河。我與子遠,便是你死我亡阿。”

    龐統側過身,無奈一嘆。

    “下官也不希望將軍用此計策。一切皆有將軍自行決斷。”

    甘寧面露猶豫,深呼吸一口氣,調整好心緒,漠然道︰“那某先去試探子遠一番,他若肯以和為貴,那此事就揭過不提,如若他硬要無事生非,那就怪不得某了。”

    說罷,甘寧朝龐統抱拳一禮,龐統還禮,目送甘寧離去。

    甘寧走後,龐統重新坐在院中,拿起竹簡閱讀,臉多了一抹詭異的微笑。

    “甘興霸,吳子遠,希望日後你二入不會怨恨主公,主公算盡一切,卻料不到你二入競能走到今日勢同水火的地步。罷罷罷,夭下一統後,將你二入南北分離,夭各一方,享受太平頤養夭年總比死去活來明爭暗斗要強。”
雪翼辰 發表於 2012-8-10 16:24
第四十六章 養兵自重

江陵府衙後院,吳懿雖然是被暫時軟禁,但是無人敢傷他分毫。

    有一點吳懿很自信,甘寧不敢殺他,甚至連對他用刑都不可能,否則事情將一發不可收拾,甚至會引起太平軍中一次地震級的變故。

    但是,吳懿卻也不能突出重圍制造混亂,萬一他在混亂中有個差池,他就會死的不明不白,蒙冤枉死。

    所以他氣定神閑在房中靜坐一夜,等待甘寧的下一步動作。

    以郭嘉現在如日中天的勢力,是絕不會允許麾下出現擁兵自重的人出現,而甘寧昨夜的狂言,已然萌生了些許苗頭。

    旭日東升,陽光耀眼,房門被人從外推開,吳懿睜開雙眼,瞧見了威武挺拔的甘寧。

    房門再次關,甘寧緩步走到吳懿面前,面色平靜地說道︰“子遠,你我有十數載的交情,某的為人,你應該清楚。”

    吳懿望著甘寧,心緒起伏,其實他打心底里敬佩甘寧,一直以來因為郭嘉的密令,他心懷愧疚,可是昨日甘寧的話,讓他在心底產生了危機感。

    這份危機感是源自對郭嘉的忠誠,對甘寧是敬,對郭嘉是忠,甘寧若真開始萌生自重自傲的心思,吳懿則對甘寧的敬意蕩然無存,反之生出扼殺危機于搖籃之中的想法。

    瞧見吳懿不說話,甘寧仍舊心平氣和地說道︰“昨日我酒後失言,子遠能否開誠布公相告,你究竟如何看待此事?”

    吳懿冷笑,反問︰“敢問大都督,如若只是無心失言,那為何要軟禁末將在此?”

    甘寧語塞,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其實源頭是一次失言,再然後周泰蔣欽是不希望吳懿借題發難采取的補救措施,卻用錯了方式,覆水難收,這讓局面變得緊張,連回轉的余地都沒有。

    在吳懿眼中,他被軟禁,顯然是甘寧為了掩飾野心的舉動,而周泰蔣欽等人,則極有可能與甘寧結黨營私,身在局中,吳懿沒有設身處地將心比心去想一想,倘若他是周泰或蔣欽,面對那時的情況,又會有怎樣的舉動。

    作為軍官級,自然是想要掩飾無心之失,未免節外生枝或事態愈演愈烈,自然是想要把事情壓下來,只可惜吳懿雖則名義是甘寧的麾下,可他被郭嘉點名鎮守新城,則不是甘寧可以輕易處治的。

    一旦吳懿在江陵有個好歹,勢必會讓郭嘉來一問究竟,甘寧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將此事自圓其說隱瞞過去,所以,吳懿只要恪守本分,就會安然無恙。

    “子遠的意思是某對主公不忠?某若放子遠離去,那子遠打算如何行事呢?”

    甘寧逼視吳懿,沉靜若水。

    吳懿絲毫不懼不怒自威的甘寧,輕描淡寫地說道︰“大都督對主公究竟忠與不忠,末將不敢妄下定論,昨日發生之事,末將會如實稟告主公,一切自當由主公決斷。”

    甘寧听後,昂首不語。

    他已然听出吳懿口氣中的堅決。

    這件事最錯的地方是雙方各進了一步,倘若吳懿沒有被軟禁,返回新城後冷靜下來多半也就當甘寧說的是氣話,或者是一時得意忘形。

    可是被軟禁後,仿佛是甘寧這邊欲蓋彌彰越描越黑,則堅定了吳懿對甘寧擁兵自重的猜測。

    此事非同小可,而甘寧又是領兵在天下咽喉的荊州,不得不慎之又慎。

    怎麼處置這件事,交給主公。

    甘寧突然口氣一變,漠然凝視吳懿冷聲道︰“子遠,不要逼我。”

    吳懿更是冷笑不已。

    “大都督何出此言?大都督昨日口吐之言加軟禁末將,可有一件事是末將捏造的?”

    甘寧神色微變,露出一絲獰色,沉聲道︰“你若咄咄相逼,那就休怪我不念舊情,你走不出江陵,我會修一封給主公,新城我再派將領鎮守,這江陵有我十五萬大軍,待破了樊城後,我會向主公稟明,是你私通曹仁意欲謀反。”

    先斬後奏嗎?只要有個合情合理的理由,甘寧可以這麼做。

    吳懿神色大變,不是因為甘寧想要加害他,而是甘寧又說了一則讓他震撼的消息。

    “甘興霸!主公去年率軍返回成都之時,江陵只留給了你十萬兵馬,你何來十五萬大軍?”

    似乎甘寧發覺失言,說漏了嘴,一愣之後反而揚起一抹不屑的笑容。

    “樊城曹仁有兵七萬,單憑十萬兵馬如何破之?我數月內募得新軍,要破樊城,易如反掌。”

    吳懿站起身想要拔刀,但是手一摸才想起隨身兵器被收走,逼視甘寧怒吼道︰“甘興霸!私自募兵,你想造反嗎?”

    募兵,這放在任何時候都是君主才能決定的事情,黃巾之亂後漢靈帝下詔讓地方募集義軍剿滅黃巾,結果是導致了一個各地軍閥養兵割據的局面,前車之鑒歷歷在目,別說郭嘉不會容忍手下將領私自募兵,天下各個梟雄都不會容忍,因為這就是他們崛起的道路,又怎會給別人機會如法炮制呢?

    吳懿猶如野獸一般撲來,甘寧一拳揮出擊中對方肩頭,吳懿踉蹌倒退數步倒在床邊,按著發疼的肩膀,吳懿抬起頭再朝甘寧望去時,卻見甘寧已經打開房門準備離去。

    “大都督,千萬不要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吳懿的喊叫沒有得到甘寧的回應,房門被緊緊關。

    失魂落魄地坐在冰涼的地板,吳懿滿目呆滯,難以置信至極!

    甘寧竟然私自募兵,擴軍至十五萬!

    他如有反心,益州只有不到五萬的兵馬,根本擋不住甘寧啊!

    即便關中的張遼揮師南下火線救援,卻也難以趟過秦嶺天塹與漢中的天險劍閣道!

    吳懿在房中來回踱步,越想越急,他必須將這個消息傳給郭嘉。

    否則待甘寧攻陷樊城吞下荊州北部甚至席卷中原,到時候甘寧的勢力會發展到什麼樣的地步,不堪設想。

    如果甘寧真的造反,吳懿料想,或許甘寧會將郭嘉的基業付諸一炬,卻也不代表錦繡江山會被甘寧收入囊中。

    因為甘寧充其量就是武將,要當君主,他欠缺太多,根本不足以主掌大局,到時候將會把好不容易收復山河的局面再一次搞得支離破碎。

    心急如焚的吳懿在房中焦慮地思考對策,一直到紅日西沉之時,房門才再一次被人從外推開。

    吳懿愕然地發現來人是龐統,而對方進門後直接從懷中掏出一把匕首,這讓吳懿全神戒備。

    “甘興霸難道讓你來殺人滅口?”

    吳懿自己問完都覺得可笑。

    要殺他,怎麼輪也輪不到龐統出馬。

    就算他現在徒手對敵,可被說一個龐統,十個龐統來也是找死。

    龐統並不多言,手中匕首一轉,遞給吳懿。

    吳懿驚疑不定,反問︰“這是何意?”

    龐統面色凝重,沉聲道︰“將軍挾持我離開江陵。”

    原來是救兵!

    吳懿接過匕首,猶豫不定,如果龐統肯幫他,那肯定有龐統不幫甘寧的原因。

    于是吳懿心中所慮向龐統道出,而龐統則面色沉重地給了吳懿確切的答復。

    吳懿面露掙扎,沒有想到今天的甘寧竟然有了反心!

    可是吳懿也疑惑起來,如果龐統知道這一切又不願與甘寧狼狽為奸,那為何不報郭嘉?

    龐統看出他的疑惑,淡淡道︰“益州無重兵可擋大都督揮軍反攻,我留在大都督身邊暗中監視其一舉一動,數月之內,我必慫恿大都督強攻樊城,而樊城易守難攻,為今之計,只能寄望到時兩敗俱傷,大都督麾下兵馬銳減之後,主公再懲治大都督不臣之罪。”

    吳懿听後,心中稍定,龐統的話有道理,現在如果讓郭嘉來找甘寧問罪,恐怕會讓甘寧狗急跳牆。

    事不宜遲,吳懿用匕首挾持龐統,一腳踢開房門。

    門外駐守的士兵見到吳懿挾持龐統走出,頓時大驚失色,不敢妄動,只好立即去稟報甘寧。

    緩緩向府衙外走出,吳懿拽著惶惶不安的龐統來帶府門口,映入眼簾的情景讓他心頭一震。

    甘寧率軍將府衙外圍了個水泄不通,周泰蔣欽典滿許儀這些江陵看到吳懿挾持龐統的情景,都是滿心不解。

    事情,怎麼發展到了這個地步?

    “吳懿,你是自尋死路嗎?”

    甘寧手一揚起,周圍的弓箭手張弓搭弦將箭對準了吳懿,顯而易見,被他擋在身前的龐統更加岌岌可危。

    吳懿心思一轉,忽然暗叫不好。

    他忽略了一個問題,如果甘寧將他和龐統都射殺在此處,那麼萬事休矣!

    “大都督,只要你放我安然歸去,今日之事只當沒發生過,末將也保證不會傷害龐軍師分毫。”

    吳懿滿面冷汗,不知道甘寧會不會連帶龐統也葬送在這里,如果甘寧一意孤行,那他現在的討價還價顯然蒼白無力。

    甘寧望著龐統,滿面復雜。

    死一個心懷不軌的吳懿,可以向郭嘉交代。

    可如果連龐統也死了,別說郭嘉,只要是益州府的官員,都會知道荊州這里有了詭譎的變故。

    沉思之後,甘寧對吳懿說道︰“吳懿,某信你一次,來人牽馬給他。”
雪翼辰 發表於 2012-8-10 16:25
第四十七章 波譎雲詭

甘寧信守承諾,放了吳懿離去。

    一路騎馬出城到了江陵外十里的荒野後,吳懿才將被他挾持的龐統放下地。

    趴在馬背上一路顛簸幾乎五髒移位天旋地轉的龐統晃晃悠悠好不容易才站穩身子,一臉蒼白的他扶正頭上的進賢冠。

    “軍師受苦了。”

    天昏地暗,吳懿滿面愧色,龐統為了他只身犯險,這逃出來的路上又遭受而來皮肉之苦,實在令他感激不已。

    龐統擺手示意無妨,然後沉聲道︰“將軍已經脫難,大都督定會惡人先告狀,將軍回到新城後應上書密信給主公,言明荊州的危局,請主公暫且觀望,不可有過激之舉,待大都督攻打樊城之後再做決斷,至少也要讓關中的文遠將軍暗中調兵遣將返回益州以策萬全。”

    吳懿心頭仿佛壓了塊巨石,就連喘息之間都倍感沉重,听了龐統的話,深以為然。

    事不宜遲,吳懿就此告別龐統,策馬揚長而去。

    荒郊野外,龐統負手緩步朝江陵返回,走了半個時辰,甘寧率軍到來,與龐統踫面後讓人牽了馬給龐統,一起返回。

    逃回新城的吳懿進了城之後立刻來到郡治所,正在里面忙碌公務的法正詫異地看到吳懿一臉疲憊又面s 凝重的樣子,頓時起身相迎。

    “為何將軍回城也不提前招呼一聲?我又為何沒接到兵馬入城的消息?”

    法正很奇怪,吳懿押運糧草輜重去江陵,算算時間,差不多也該回來了,但沒有提前打招呼,總覺得其中有變故發生。

    吳懿坐下來端起水壺直接大口大口灌下,喘了幾口氣後才沉聲道︰“我是孤身回來的,隨行的一萬將士還在江陵。”

    法正听後跪坐到一旁,靜待下文。

    隨後,吳懿將他在江陵發生的事情滴水不漏的告知法正。

    “我已打算即刻手書一封密信呈報給主公,提醒主公早作應變準備。”

    說完,吳懿瞧見法正若有所思的模樣,連連喚了幾聲之後,法正才回過神來,而後拱手道︰“將軍做得對,是應立即上書主公。”

    吳懿見法正同意,當即在主位上提筆手書,法正則走到門邊,望著天邊微微發呆。

    龐士元,夠狠啊。

    法正嘴角露出一絲苦笑,事情演變到眼下這個態勢,如果不是心中有數在先,恐怕也要遍體冰涼心神俱震。

    待吳懿寫好了信後,交給法正過目,法正看過沒有意見,當下吳懿便立即命人星夜兼程送去成都。

    當夜,法正也修書一封派人秘密送給郭嘉。

    自成功收復西北之後,郭嘉治下的科舉選拔制度則變成了三年一次,時間也壓在了開春之前。

    緣由是科舉最初之時大多是益州士族與流亡士族願意向郭嘉低頭的群體來應試,隨著郭嘉勵精圖治二十載,平民百姓越來越多的孩子得到教育後參與到了科舉中來,首先隨著官場穩定,每年甄選的人才越來越少,因此變成了三年一次的科舉,而民以食為天,太多應試的士子都還要兼顧家中耕種,所以要在春天到來之前完成科舉,不能耽誤了家中春耕,若考中了,則另當別論,考不上,那至少不能影響基本生計。

    今年的科舉,有兩個人是特別出類拔萃,因此郭嘉親自接見。

    益州府大堂中,文官們按部就班忙著公務,郭嘉則在偏廳中與兩位科舉奪魁的人談天說地。

    一位是董和,一位是向朗。

    董和祖上是在益州,但他卻是荊州南郡人,諸侯割據天下大亂之時,董和舉家遷回了益州,直到今時才真正步入郭嘉的視線中。

    向朗則是荊襄世族人才中的一員,他與龐統算是同門師兄弟,都在司馬徽坐下听教,龐統在江陵時,向朗曾登門拜訪,是龐統推薦他來益州參加科舉,也算不負所望脫穎而出。

    二人想不到郭嘉平易近人與他們無所不談,上到安邦治國的策略,下到販夫走卒的生存之道,家國天下面面俱到,二人不知不覺也對郭嘉有了更加深刻的了解。

    歡談不厭,郭嘉忽然對董和說道︰“幼宰,我听聞你家中還有一子名允,為何此次科舉沒見他前來應試?”

    董和算得上是中年人,兒子董允非常年輕,還未行冠禮,听到郭嘉這麼問,頓時覺得有些兒戲。

    爹和兒子一起考試一起競爭,萬一兒子壓過了老爹,那這父親的臉往哪兒擱?

    不過,董和倒是看出了郭嘉對他的重視,甚至連他那個略有才名的兒子都提了出來,可見郭嘉並不是在說場面話。

    “呵呵,既然主公這麼說了,那三年後,犬子定當前來錦城參加科舉。”

    董和滿面微笑地應承下來,既然郭嘉是一個值得效忠的君主,那讓他兒子也出仕效忠,絕對是光耀門楣的喜事。

    正當郭嘉笑著還想再說什麼時,蕭義走了進來,將一封密信交到了郭嘉手上,而後轉身出去。

    向朗與董和在場,郭嘉也不避忌,打開密信瞧了瞧。

    眉頭輕皺,郭嘉略有些驚訝,但是更多的是疑惑 。

    向朗與董和剛剛出仕,具體的官職任命都還沒落實,也不好詢問郭嘉或者為他出謀劃策,二人很本分地眼觀鼻鼻觀心,默不作聲。

    可是郭嘉卻毫不在意地將這封信傳給二人,讓他二人看一遍。

    董和先看完信,面色凝重,不知該說什麼。

    新城太守吳懿上書揭發太平軍大都督甘寧不臣,在江陵私自募兵五萬,其罪已經可以定為謀反!

    向朗看過之後,倒是說了一句︰“此為誣陷。”

    郭嘉微微一笑,向朗果然是司馬徽教出來的人才,別的不論,至少一眼看穿了事情要害。

    郭嘉看到這封信後,撇開吳懿的動機,至少里面的內容絕對不可能是真的。

    吳懿是個將領,行軍打仗有些才能,但心思還是不夠縝密。

    甘寧就算在江陵募兵,怎麼可能能有五萬之眾?

    如果打下荊南幾郡後,倒是能讓他募兵出個五萬的數量,單憑南郡與宜都建平這三郡,充其量也就募兵兩三萬而已。

    可就算是他真募兵五萬,哪里來錢糧去養呢?

    再退一萬步,募兵這麼大的動靜,會做的密不透風嗎?

    既然如此,吳懿為何不去求證呢?

    郭嘉想不通的事情,便在此處,顯然吳懿是在一個來不及思考的危急情況下發來密信。

    向朗的話只說一句,再往下,他也不敢說下去了。

    既然是吳懿誣陷甘寧,他為什麼這麼做?

    暫時還沒進入郭嘉集團的中樞,向朗能猜到的無非就是軍中的一場博弈。

    也許是吳懿想扳倒甘寧,也許是那些沒有跟著郭嘉入蜀而來被壓在下面的新銳派將領不服氣,想要爭權奪利。

    無論是什麼,向朗都不會多言,參與這種斗爭的下場,往往就是兩個極端。

    可是吳懿的手段,終究太拙略。

    董和與向朗面面相覷,各自心照不宣的緘默。

    董和也想到了是一場內部的政治斗爭,卻不見得只是軍中將領參與其中,新城太守吳懿身邊,可是還有一個軍師法正,以法正在郭嘉集團的地位,吳懿做什麼肯定法正都會知道,那麼,為什麼這封信還是到了郭嘉手上?法正難道也認為甘寧膽敢在江陵募兵,即便真敢,可真能募兵五萬嗎?

    所以,法正顯然是站在吳懿這邊,卻又顯得是一個非常愚蠢的行為。

    正當二人沉靜之時,郭嘉也在閉目沉思,蕭義又走了進來,這一回,他交給了郭嘉兩封密信。

    郭嘉咧嘴一樂,今天事情不少啊。

    這兩封密信是法正和龐統所書,郭嘉看過之後並沒有如先前那般讓向朗與董和過目。

    疑雲散去,郭嘉看過這兩位手下謀士的密信後,總算是清楚荊州那邊發生了什麼。

    “二位與我去隔壁大堂議事吧。”

    郭嘉起身邀請了二人一同來到益州府正堂,坐上主位,郭嘉命人召集成都內的文武前來議事。

    坐在主位上的郭嘉讓向朗與董和真正見識到了什麼叫做城府與氣勢,先前與他們相談甚歡平易近人的郭嘉,只在瞬間的平靜表情下,就散發出了無形的威嚴。

    不怒自威,氣勢雄厚,郭嘉的表情已經告訴所有人,接下來要談論的事情不一般。

    從軍營中匆匆趕來的武將們以為有戰事爆發,各個屏氣凝神站在堂中,準備聆听郭嘉發號施令。

    當文東武西一個不差後,郭嘉讓蕭義當眾宣讀了吳懿的密信。

    這封信中,吳懿說過希望郭嘉暫時不要聲張,待樊城之戰落幕後,再處治甘寧。

    當蕭義朗聲念完之後,許褚當即暴怒站出來吼道︰“一派胡言!一派胡言!這個吳懿才是心懷鬼胎,他有意誹謗大都督,此事不可輕饒,主公,俺用人頭擔保,大都督絕不會做出無令擅為的舉動,更不會對主公有背叛之心。”

    其他將領,典韋,高順,張燕,鄧芝,張任等一同出列,支持許褚,並且一同用人頭作保。

    但是,郭嘉不為所動,面沉若水。

    戲志才不動聲s 地出列,拱手輕聲道︰“此事雖然蹊蹺,但未必是空x e來風,主公必須慎重處置。”

    戲志才這話讓武將們很不舒服,典韋就扭過頭來質問他︰“戲大人,你此言何意?難道你相信大都督會背叛主公?”

    戲志才垂首漠然,淡淡道︰“對事不對人,大都督如若行事端正,那將事情查個水落石出,不也正是為大都督證明嗎?”
雪翼辰 發表於 2012-8-10 16:26
第四十八章 春暖花開

從大體上來看,郭嘉需要的文臣武將可以分為兩類,才華與剛勇。
    文官有才華,武將有血性,一文一武剛柔並濟才是統治的正道。

    無論哪一邊輕,哪一邊重,都是不利于統治的,即便近無憂患,也必將遺禍未來。

    所以,戲志才對事不對人,郭嘉看起來沒錯,許褚不問青紅皂白,也不追求事實真相便相信甘寧,郭嘉看來,也不是錯的。

    作為君主,郭嘉要做的,就是讓才華與剛勇達到一個平衡點,雙管齊下,齊頭並進。

    秦宓,賈詡,費詩,甄儼等等文官都支持戲志才的話。

    如果甘寧光明磊落行事循規蹈矩,那郭嘉查一查,難道他有意見嗎?

    這不是郭嘉無故猜疑甘寧,而是的確有人揭發挑起了事端,郭嘉如果不聞不問,才是庸主的表現。

    至于如何平息此事,那就交給郭嘉來處置。

    堂中文武僵持不下,頭一次參與議事的向朗與董和心中震撼。

    沒想到剛出仕,就趕上了這麼一次堪稱地震的事件。

    不論怎樣,這都不是一個好兆頭。

    如果查明甘寧的確心懷不軌,最好的結果是將他撤換治罪。

    可太平軍原定計劃五月就要對襄樊發起進攻,臨陣換帥,這是三歲孩童都知道的軍中大忌!

    如果查出來甘寧是清白的,那吳懿誣陷甘寧的誹謗之罪,也足以讓吳懿萬劫不復,到頭來太平軍還是一個自損的結果。

    坐在主位上的郭嘉一抬手,堂中喧鬧即刻停息,鴉雀無聲,眾人凝視郭嘉,看他如何決斷。

    “高順,回營即刻點齊一千陷陣營,與我乘騎快馬前往江陵。秦宓,手書一封軍令給吳懿,讓他前去江陵見我。”

    高順與秦宓出列領命,眾人見郭嘉打算親自去江陵查明此事,武將們各個昂首t ngxi ng似乎在替甘寧表達出一幅問心無愧的姿態,文官這邊,戲志才y 言又止,最終還是沒有出聲。

    假若甘寧真的不臣,郭嘉去江陵,豈不是送死?

    這一點的擔憂算是多余的,就算是戲志才再往最壞的地方想,也不敢想象甘寧能夠把江陵的太平軍從上到下全部蠱惑,高級將領下面有低級軍官,撇開普通兵卒,軍官們可是都認識郭嘉,他們真敢全部反叛郭嘉嗎?圖什麼?為什麼?有什麼好處嗎?

    所以,郭嘉親自去,就算甘寧要反,也不敢對郭嘉怎樣,否則就會是眾叛親離的下場。

    一場叛變的籌謀,首先要有矛盾,其次還要有長時間的準備,最終要去盤算利益成果值不值得冒風險,無論哪一點,似乎甘寧都不可能選擇背叛郭嘉。

    因此,即便文官這邊一致要求郭嘉去查清此事,可對甘寧還是抱以信任的,只不過國有國法家有家規,郭嘉必須這麼做。

    高順點齊兵馬在益州府外等候,郭嘉輕裝簡出,正準備離去時,蕭仁卻縱馬而來,在郭嘉耳邊竊竊低語一番。

    事情還真是一波接一波的來。

    郭嘉讓高順去城外等候,他先策馬與蕭仁來到城南的一處大宅,這里是孫尚香的居所。

    宅子內一片落寞蕭索的景象,郭嘉每個月最多只會在這里留宿兩夜,而每一次他走後,孫尚香都要臥床休養數日。

    孫尚香所居的閨房中,身穿雪白的褻衣坐在銅鏡之前,滿目無神,淚水無聲滑落,右手死死攥著懷前的衣襟,似乎做著激烈掙扎。

    她到成都數個月,郭嘉來她這里只有十次左右,而郭嘉的妻妾則來的頻率要高很多,但她都是冷淡相對,兩方關系十分不融洽,絲毫進展都沒有。

    郭嘉繞過玄關走到內室,走到銅鏡之前,雙手輕輕壓在她的肩上,這讓孫尚香的身體條件反射一般的顫抖起來。

    身後的男人猶如厲鬼一般折磨著她,但她必須承認,似乎經過一段時間後,在某一刻,她已經對郭嘉有了一種依賴,不知何時開始,夜深人靜她的腦海會浮現郭嘉的音容笑貌。

    這樣的念想讓她更加備受折磨,自責與痛恨交織在一起,令她幾近崩潰。

    郭嘉的手緩緩滑過她的胸前,直到腹部才停下,而孫尚香原本攥緊的手猶如觸電一般松開,主動讓開讓郭嘉的手貼在了她的小腹上。

    “好好養胎,安胎,我希望看到一個健康的孩子出世。”

    虎毒不食子,郭嘉即便在床上虐待孫尚香,將她視為一顆j 怒孫權,對江東無形宣戰的棋子,但這一代人的恩怨,甚至不能稱之為恩怨的糾葛,不應該牽連到下一代。

    剛剛得知自己身懷六甲,孫尚香猶如遭到晴天霹靂,不敢相信,她自己的未來都處在一片黑暗之中,又怎麼看得到自己孩子的光明?

    更何況這是她與郭嘉的骨肉,更讓她無法接受。

    哪怕自己墮落了,心甘情願作為郭嘉的玩物,可她不希望這份屈辱還延續在後代身上。

    突然,孫尚香轉過身,跪倒在郭嘉面前,淚流滿面哀求道︰“夫君,就,就讓妾身拿掉腹中孩兒吧。”

    郭嘉伸手拭去她的淚珠,輕柔地道︰“給我一個理由。”

    理由?

    孫尚香說不出來,只能無助地哭泣。

    她現在對郭嘉只有懼,甚至連恨都沒有,精神與心理防線早就被郭嘉摧殘地一絲不剩,她不敢反抗,不敢忤逆,好似整個世界早已被黑暗籠罩,永不見光。

    “你是怕,孩子出生後,我會帶走?”

    郭嘉捧起她的臉,與她對視。

    清眸之中,恐慌與驚懼充斥,孫尚香不願承認,但實際上被郭嘉說中了。

    這個孩子,心血相連,不管怎樣,作為母親的孫尚香是不會真的狠心去墮胎,可就連她的佷女孫小虎都被郭嘉將她們拆散,孫尚香潛意識里非常肯定,如果孩子出生,孫尚香也許連一眼都見不到,而自己會活在無盡的痛苦與煎熬中。

    感受她無助的顫抖,郭嘉突然心底一顫,莫名沉重。

    這是一個戰火紛飛的動盪年代,孫尚香作為吳侯孫權的妹妹,而郭嘉作為一方霸主,兩大梟雄遲早有一場驚天動地的存亡之戰,而這兩家的政治婚姻,注定是悲劇,絕不可能有幸福可言。

    假若是太平盛世,郭嘉或許面對孫尚香這樣的美女,應該是花前月下談情說愛,又或仗劍江湖契闊同生。

    但身份,立場,未來,都則讓郎情妾意不存在于二人之間。

    郭嘉給不了她死生契闊的承諾,也無法產生海枯石爛的愛,但或許,二人最好的結局,是能夠一同見證滄海桑田。

    要打擊孫權,羞辱江東,郭嘉的目的達到了,或許卑鄙,或許無恥,將這一切沉重都犧牲掉了孫尚香,可郭嘉不覺得有愧,君子是無法問鼎天下的,既然郭嘉不做英雄而做梟雄,那面對孫尚香沒有仁慈,算是不出意料。

    “听我的,安心養胎。”

    郭嘉輕柔地撫著她的面龐,可孫尚香淚水洶涌,只是微微搖頭卻不敢出言拒絕。

    “如果我要威脅你,那很簡單,這個孩子有任何差池,將來孫家我一人不留,全部給他陪葬。可我不想這樣對你,听著,你是這個孩子的母親,孩子出生後,你要撫養他長大成人,我不會拆散你們。”

    孫尚香呆呆地望著郭嘉,對他的話感到詫異,似乎在懷疑。

    可是郭嘉的手卻突然伸進了她的褻衣之中,孫尚香全身一震,立即起身,主動走到床邊,待郭嘉走過去後,主動為他寬衣解帶。

    數個月後,孫尚香已經無法反抗郭嘉,只能默默順從,千依百順的目的自然是希望少承受一些折磨。

    玉體橫陳,早已做好準備被郭嘉凌辱的孫尚香卻沒想到,今天,她看到了郭嘉柔情的一面。

    肢體糾纏,十指緊扣,沒有天雷勾地火的激烈,只有流水潤物的溫柔。

    巨大的心里落差讓孫尚香被這突如其來的溫情所擊潰,嬌喘輕y n,婉轉承歡,漸入佳境後的一切,仿佛都是一場令人早已向往卻不敢奢望的美夢。

    她不知在何時沉沉睡去,而再一次醒來時,已經是夜晚。

    渾身散發著慵懶的氣息,孫尚香裹著單薄的床被,直起身看著空蕩蕩身邊,郭嘉已不見蹤影,只有床榻上的痕跡昭示先前的一切不是幻想。

    睡著了?

    孫尚香自己都覺得難以置信,這一覺她異常舒適安穩,從前,郭嘉來她這里,每一次她都是昏過去,而不是安然入睡,今天,是頭一遭。

    梳妝台上有一行字,孫尚香裹著被單下床走去,俯身仔細閱讀。

    “夫人,我說過你出身孫家是你的命,可這個江山太沉重,你應該忘卻,我與孫家沒有仇怨,只是這個天下容不下我與孫家共存,我希望日後,你能忘記自己的身份,簡簡單單地活下去,有朝一日,我希望能帶著你去看一看這錦繡江山,有句話,送給你︰面朝大海,春暖花開。”

    孫尚香默然出神,反復喃喃著最後一句話。

    面朝大海,春暖花開。

    呆呆坐在梳妝台前,孫尚香不自覺地l 出一絲若有若無的微笑。
雪翼辰 發表於 2012-8-10 16:26
第四十九章 賞罰不明

自吳懿將那封密信命人快馬加鞭送去成都後,他便心神不寧,冷靜下來,突然覺得這件事處處透露著蹊蹺。

    可他始終想不透究竟哪里有問題,輾轉反側,徹夜難眠,哪怕是找法正商量,可法正終究是沒去過江陵,實際情況都是從吳懿口中得知,也無法全面地掌握信息,因此吳懿到頭來始終是一頭霧水,心中疑雲密布。

    郭嘉的軍令傳到新城後,吳懿大吃一驚。

    他沒有想到郭嘉居然會光明正大來質問此事,讓他去江陵,顯然是要與甘寧當場對質。

    軍令不可違,吳懿心事重重地再次踏上前往江陵的路。

    郭嘉出了巴東後,路過建平郡與宜都郡都會稍作停留,所以吳懿比郭嘉先一天抵達江陵。

    到了江陵後,吳懿立即秘密去見龐統,但是對方卻將他拒之門外,此時此刻,吳懿心中已經心知不妙,尤其是他感到似乎自己跌進了一個圈套中,但這個圈套究竟怎麼把他套住的,他又難以洞穿。

    春光明媚,暖風徐徐,江陵城外,甘寧領餃一干武將,吳懿身居其中,眾人各個面色淡然,靜待郭嘉到來。

    高順率領一千陷陣營策馬狂奔,護著郭嘉從西面而來,從煙塵遮天的遠方眨眼便來到了江陵城門口。

    甘寧為首的武將們給郭嘉行禮,郭嘉騎在馬上,表情平靜,不動聲色地抬手示意讓他們免禮,而後不再多說一句,徑直入城。

    直接來到江陵府衙,郭嘉自然當仁不讓在主位上坐下,甘寧,周泰,蔣欽,吳懿,龐統等等一干在江陵的文武悉數到來。

    吳懿一來便想要出列抱拳給郭嘉稟明實情,但是,郭嘉面無表情地抬手阻止了他說話,反而給高順使了一個眼色,高順立即會意向外走出。

    “龐統,把南郡府庫賬簿拿來。”

    郭嘉輕聲發令,龐統領命後先退出堂外,不一陣,命人抬著一摞竹簡上來,放在郭嘉面前。

    堂內鴉雀無聲,吳懿冷汗直流,他現在已經明白過來,甘寧沒有反,他自己誣告了甘寧。

    而甘寧昂首挺胸,絲毫沒有任何躲閃之色,仿佛無愧于天。

    周泰,蔣欽加上甘瑰等年輕江陵大多都對吳懿投之不屑的目光。

    郭嘉很快便看完了南郡府庫的賬目,之前他路過建平郡,宜都郡,也都對郡內賬簿過目,太平軍攻佔這三個郡還不到半年,收上來的賦稅錢糧也就只有一個季度的。全文字無廣告

    如果甘寧要募兵,肯定要有錢糧,老百姓當兵,最差也要混餐飽飯,好一點的則要有月錢,而郭嘉給江陵的糧草,只有十萬大軍每季所需,在沒有更多錢糧來源的情況下,甘寧是不可能募兵的。

    三郡的賬簿上沒有絲毫紕漏,來源和用處,筆筆清晰,而建平和宜都兩郡的文官也都否認了在境內有募兵的政令。

    單憑一個南郡,想要募兵五萬,不可能。

    坐在主位上的郭嘉閉目養神,盡管已經可以九成九確認吳懿是誣告,但他還是在等。

    堂內的吳懿已經汗流浹背。

    他被詐了!

    而現在這個處境對他而言,非常不妙。

    甚至是整個家族興亡的轉折點。

    從早上到午後,過了兩個時辰,高順才返回了府衙中。

    面見郭嘉,高順當眾抱拳將他在江陵內的調查情況一一道出。

    不論是軍中糧草,還是軍中兵馬裝備,以及火灶等日常用品,都是正常之數,絕沒有超過十萬人配備。

    真相大白。

    三郡府庫的錢糧都沒有被挪用,也不曾有過募兵政令,江陵軍營一切如同郭嘉去年帶兵離去時的樣子。

    甘寧難道能藏起來五萬大軍而瞞天過海?

    “吳懿,你還有何話要說?”

    郭嘉淡淡地將目光轉投吳懿,平靜之中可見微怒之兆。

    吳懿忙不迭出列,惶恐地拱手道︰“主公,末將得到大都督私自募兵的消息,龐軍師可是親口確證過此事的!”

    此言一畢,郭嘉轉過頭去看龐統,顯然是在質問。

    龐統面不改色移步出列,淡淡道︰“下官不知吳將軍在說什麼。”

    “你!”

    吳懿見到龐統反口,當即暴怒,但郭嘉在場,胡攪蠻纏撒潑肯定沒有好果子吃,反倒對自己更加不利。

    而現在,吳懿是遍體冰涼,他明白了。

    一切都明白了!

    甘寧和龐統設計把他逼向了絕路啊。

    誣陷軍中威望最高的甘寧,這個罪名,他已然坐實。

    “主公,當日末將押送糧草前來江陵,大都督設宴款待末將,曾經口出狂言對主公不敬,大都督親口”

    吳懿現在是急得走投無路,只能將當日酒宴上的事情道出。

    但是郭嘉沒有給他機會。

    拍案而起,怒發沖冠,郭嘉怒喝道︰“吳懿!你一誣不成,難道還想詆毀大都督嗎?”

    郭嘉暴怒的神情讓吳懿一怔,而他扭頭看了眼氣定神閑昂首挺胸絲毫不為所動的甘寧,恨意滔天,無處伸冤啊!

    而在此時,甘寧出列,抱拳輕聲道︰“啟稟主公,當日末將酒後失言,的確有對主公不敬,末將請主公責罰,治末將不敬之罪。”

    吳懿見到甘寧這會兒主動承認,內心更加痛恨甘寧此刻的表現。

    這會兒甘寧是被他誣陷的人,從情感上已經得到了所有人的偏幫,而他現在主動請罪,郭嘉會追究嗎?

    果不其然,郭嘉面色一緩,呼出一口氣,對甘寧擺手道︰“興霸不必自責,此等小事我豈會放在心上?”

    甘寧感激地道了一聲謝主公後便回列,一直昂首挺胸,無愧天地。

    而吳懿則身子一軟,雙膝跪地,垂首沉痛道︰“主公,末將百口莫辯,也不願再多費唇舌,只有一句話,末將希望主公听到,末將對主公的忠心,天地可鑒日月可昭,末將若有任何不軌之心,天打雷轟!”

    吳懿現在心灰意冷,他即便將他被陷害的過程詳細道出,听在別人耳中都是他一個人在自編自演,沒有任何證據。

    他錯就錯在了沒有求證事實便急切地向郭嘉發去了密信。

    而這一切又源自對郭嘉的忠心,如果不是忠心,他又怎會心急如焚呢?如果不是忠心,他恐怕會向甘寧低頭。如果不是忠心,他听到甘寧親口說出私自募兵的事情後,恐怕首先想的是自保,而不是向郭嘉示警。

    堂內又一次陷入了寂靜,所有人都在看著郭嘉會如何處置吳懿。

    這件事非同小可,吳懿誣陷的不是別人,而是太平軍中威望最高的大都督甘寧!

    假如不能嚴懲,則無法服眾。

    郭嘉背朝眾人遲遲沒有說話,看樣子有些猶豫,也在考量如何處罰吳懿。

    過了短暫的沉默後,郭嘉轉過身,表情威嚴,淡淡道︰“吳懿,下去領五十軍棍,然後帶著你的一萬兵馬回新城,給我記住一句話,安分守己。高順,你去監督執行。”

    堂內所有人都驚詫地望著郭嘉,就連吳懿也不例外。

    五十軍棍就完事了?

    這簡直就是兒戲!

    甘寧面色有異卻最終沒有開口再說什麼,吳懿淪落現在這個處境,甘寧內心確實有些慚愧,見郭嘉從輕發落,也就不再抗議。

    可是其他人心中不服啊。

    誹謗之罪說大不大,說小不小,關鍵是誹謗的對象是誰?是甘寧!

    而誣陷的內容是什麼?是造反!

    如果郭嘉這麼輕易地放過吳懿,連軍職都不解除,這顯然是個榜樣,是不是其他人也能隨意誣陷誹謗了?反正後果就是打五十軍棍而已。

    賞罰不明百事不成!

    其他人最終忍住沒說話,說到底是因為吳懿有個妹妹是郭嘉的妾。

    而前車之鑒,則是糜芳的破格提拔。

    一個賞,一個罰,郭嘉都沒有做到令人心服。

    高順押著吳懿離開大堂。

    太平軍執法嚴明,但凡二十軍棍以上的處罰,都必須由高級將領復查多次確認無誤後現場監督執法,這樣才能確保沒有冤假錯案,郭嘉治下各地的法治皆如此。

    “都退下吧,興霸,你留下。”

    郭嘉星夜兼程趕來江陵,略感疲憊,揮揮手之後,堂內文武行禮告退。

    甘寧不知郭嘉留下他要做什麼,心里卻還有些惴惴不安。

    陷害吳懿則是因為吳懿咄咄相逼。

    而主動權都在吳懿手上,誹謗的密信也是吳懿自己寫的,真走到今天這個局面,甘寧和吳懿,兩人都有自己的責任。

    只是可想而知日後,這兩人會因今天的事情而更加水火不容。

    甘寧望著郭嘉,咬了咬牙,忽然想給自己一個耳光,郭嘉對他的信任和器重,已經是天下太多淹沒的千里馬求之不得,他怎能用今天這樣的行為回報郭嘉?

    “主公,末將有一事想”

    正當甘寧下定決心要坦白一切時,郭嘉卻對他招招手。

    “興霸,廢話不多說了,我此次來江陵,還有一件事要當面囑托你。”

    郭嘉神情鄭重,這讓甘寧打起精神,趨步走到郭嘉身前,問︰“何事?主公只管吩咐。”

    郭嘉抬起頭凝視甘寧,沉聲道︰“我來,是告訴你,如何破樊城。”

    甘寧神情一震,當即跪坐下來細心聆听。
雪翼辰 發表於 2012-8-10 16:27
第五十章 自毀長城

郭嘉來去匆忙,在江陵只逗留了一日便返回成都。

    而因吳懿挨了五十軍棍,肯定不能騎馬,只能乘坐馬車的緣故,為防帶兵回新城的途中遭到樊城曹仁的偷襲,郭嘉讓高順陪同吳懿一同返回新城,將他送回後,高順再轉道成都。

    就算鐵打的筋骨,挨了五十軍棍也不是小事,吳懿一路上乘坐馬車回到新城後,勉強下地行走沒問題。

    高順成功將他送回新城,也不多做停留,直接回成都復命,而在臨行前,高順將一個錦囊交給了吳懿。

    目送高順揚鞭策馬一騎絕塵,吳懿心頭沉重,卻又對郭嘉十分感激。

    他誹謗甘寧是事實,沒有被罷免和遭到更重的處罰,算是郭嘉網開一面了。

    至于五十軍棍,也就是休養一段時間就能緩過來。

    待高順的身影消失在視線盡頭之後,吳懿站在城外打開錦囊,從里面抽出一塊布條,上面清晰地寫著四個大字,顯然是郭嘉的字跡。

    委屈你了!

    已經步入中年的吳懿鼻子發酸,雙手顫抖地捧著布條,淚水幾乎盈眶欲滴。

    值了。

    在這件事上,吳懿必然有自己的委屈,甚至他現在是太平軍中千夫所指的人。

    本以為這份苦果只能自己默默吞下,可沒想到郭嘉對他遭受的一切都心知肚明。

    這四個字讓吳懿心中陰霾散去,再多的苦澀也都不放在心上。

    主公能明白,還有什麼不值?

    但隨即而來,吳懿又心頭起疑。

    如果郭嘉明白他遭受的苦楚,那為何還會有今天這個局面?

    思來想去,吳懿只能向新城內的法正請教。

    新城內的政務都是法正日夜操勞地忙碌著,他是真抽不開身去迎接吳懿,這一點吳懿倒是很明白。

    身上有傷卻疾步而來,吳懿走進新城府衙後就對法正開門見山道︰“軍師,大都督募兵是假的。”

    法正見他如此匆忙地進來,先是一愣,而後了然一笑,輕聲嗯了一下。

    這個反應讓吳懿呆立在當場。

    似乎法正不意外,早就心中有數了?

    吳懿低聲試探性問道︰“軍師難道不感到奇怪?”

    法正淡然道︰“從將軍回新城告知在下大都督募兵有謀反之嫌,在下就知道將軍被算計了,大都督不可能反,即便要反,也斷不可能是募兵上露出馬腳。

    吳懿一拳砸在法正面前的矮桌上,怒道︰“那為何軍師當日不阻止我上報主公?”

    明知前面是個坑,法正不但看著吳懿跳下去,甚至還在他背後推了一把。

    吳懿現在是火冒三丈怒不可遏,既有一種背叛的憤怒,又有被人聯合算計的不甘。

    法正抬手示意吳懿稍安勿躁,淡淡道︰“將軍可還記得,數年之前,主公曾給將軍下過一道密令,讓將軍挑釁大都督,如今,主公在將軍這里的計劃,已經到了收官階段。”

    吳懿驚疑不定,怒氣盡消,反而難以置信地望著一臉高深莫測淡笑的法正。

    這道密令是很久以前郭嘉給他下達的,吳懿斷不可能自己走漏風聲,那麼只有一個可能,法正之所以知道這件事,是郭嘉告訴了他。

    吳懿冷靜下來,現在算是明白了,郭嘉也知道他是清白無辜的,是出于忠心而與甘寧對立相抗,而郭嘉眼睜睜看著事態發展到現在,是另有用意。

    “軍師,還請如實相告。”

    吳懿收起怒意,平心靜氣地問道。

    法正反而問道︰“敢問將軍,今日之後,你與大都督如何相處?”

    吳懿滿面苦澀,搖頭道︰“恐勢不兩立,水火不容。”

    與甘寧對立,幾乎就是與整個太平軍對立,吳懿當年接到郭嘉的密令時就知道,他走的這條路幾乎是把自己往絕路上逼,不是他扶搖直上,而是自絕生路將自己在太平軍中孤立。

    法正斂起笑意,湊近吳懿面前,沉聲道︰“主公這麼做,是希望將軍在不遠的將來,救大都督一命!”

    吳懿驚呆

    關于吳懿誣陷甘寧的事情掀起了軒然大波。

    首先是各方將領對吳家的不滿,其次也隱隱對郭嘉不滿,因為郭嘉處置不公。

    而這件事是包不住的,傳去了曹魏與江東的耳中,這兩家是看熱鬧不怕事大,一面拍手鼓掌,一面又隱隱希望這股太平軍內部的矛盾愈演愈烈,最好是引發兵變等事故。

    郭嘉返回成都後,下了一道奇怪的命令。

    將他治下,包括益州,關中,涼州,但凡有罪的囚徒全部押送到成都來。

    一石激起千層浪,郭嘉治下每個地方都開始行動,小到一縣之地,大到一郡治所都忙碌起來,有的是三三兩兩,有的是成批成隊,經過一個多月的時間,這些犯人才都全部押送到了成都,送入成都軍營中,由軍隊看守,總共近兩萬人,這在郭嘉數百萬的治下百姓中來說,並不算是一個太高的數字,畢竟是亂世,每逢戰事爆發,都會引起連鎖反應,犯罪率的增高是必然的。

    此次命令中押解來的都是男人,他們完全不知道為什麼會來到成都。

    時至四月中旬,郭嘉出現在了成都軍營中,特意叫上了典韋。

    這黑塔山一樣的典韋跟在郭嘉身邊,軍營校場中,近兩萬的犯人老老實實站在那里,雖則沒個整齊的模樣,至少看上去並不混亂。

    郭嘉出現後,他們也沒有人會高喊冤枉或是求饒等等的話,一方君主在他們面前,他們大多都是保持沉默。

    全場人噤若寒蟬,校場周邊的太平軍嚴陣以待,嚴防暴亂。

    郭嘉站在校場高台上俯視眾人,也不羅嗦,開門見山。

    “你們中有人是死罪,有人要在牢獄之中度過後半生,也有人熬個十幾年就能重見天日,當然,更多的都只是三五年就能重新做人。我今天來,是想當面問一問你們,想不想加入太平軍?”

    郭嘉的話讓下面的犯人全部驚呆,校場周圍的將士也都難以置信。

    郭嘉不缺兵源,他只要一紙令下說要募兵,想要加入太平軍的普通百姓將會蜂擁而至。

    郭嘉不募兵的原因是整體實力能不能養得起,軍費的開支會不會影響到民生發展。

    但是今天,郭嘉破天荒地要募兵,而且是想要讓這些犯人來當兵?

    這里面有偷雞摸狗的人,也有窮凶極惡的人,撇開忠誠而言,他們能不能忍耐住軍旅生活的艱苦,以及上陣殺敵的殘酷,才是最重要的。

    顯然,太平軍將士對這些犯人並不高看,甚至鄙視。

    台下的犯人陷入喧鬧,交頭接耳竊竊私語,鬧不清楚郭嘉究竟是什麼意思。

    “我再說一遍,有沒有人願意加入太平軍?第一年,除了飽食,其他沒有。第二年開始,則與太平軍待遇相同,每月俸錢一分不少。”

    此言一出,群情激昂,台下的犯人自然高呼響應。

    不管他們是出于怎樣的考慮,是想免除牢獄之災或殺頭之罪,又或是想要真的加入太平軍扭轉人生,郭嘉開出的條件,都是具有非常強大誘惑力的。

    即便是普通人想要加入太平軍都是一件難事,這些罪犯自然沒什麼再苛求的了。

    見到眾人的反應,郭嘉神色淡漠地轉過身,對典韋吩咐道︰“去統計一下人數,如果有人不願參軍,則押回牢中。其他人整編成新的軍隊,讓魏文長來訓練他們。”

    典韋抱拳之後操辦此事,郭嘉也不理會下面的犯人開始歡呼,從旁下台,徑直走出軍營。

    典韋忙完了分內事後,追出了軍營,趕上郭嘉,直接問道︰“主公,俺不明白,此舉不妥啊。”

    郭嘉步行回府,頭也不回,淡淡道︰“我知道,這件事是錯的,但是我犯下的錯誤,將來會有人幫我彌補。”

    這些罪犯之中,肯定有人傷害過普通百姓,郭嘉現在算是變相赦免他們,而且還給了他們一條光明正大的出路,這勢必會讓百姓中有人對郭嘉不滿。

    典韋一個武將都能明白這里面的要害,他是真的看不懂現在的郭嘉,怎麼總在做自毀長城的事情呢?

    糊涂啊!

    可郭嘉當面承認他也知道這件事是錯的,就讓典韋更加摸不著頭腦。

    明知是錯,為何還要一意孤行呢?

    當魏延接到軍令讓他來訓練這支從罪犯變成士兵的軍隊後,魏延很不解,很無奈。

    一支軍隊要凝合成戰力,需要經年累月的操練,郭嘉把他安在這個新軍的統帥位置上,變相等同將魏延閑置數年。

    魏延想不通,他來投效郭嘉可不是來吃白飯的,他想要上前線斬將殺敵立功,不願意待在後方練兵治軍置身事外,于是他去向郭燁隱晦地表達了這個意願,想讓郭燁在郭嘉耳邊吹吹風,把魏延調去江陵前線。

    這件事郭燁比較支持魏延,他認為魏延是不可多得的將才,應該給他用武之地。

    可是郭嘉只回給了郭燁一句話,讓他轉告魏延。

    魏延從郭燁口中听到這句話,幾乎以為自己听錯了。

    “半年之內,這支軍隊將投入戰場第一線,如果想活著回來,就讓這支軍隊變強。”

    魏延徹底迷茫了,太平軍有戰力超強的軍隊近四十萬!

    為何偏偏要這麼倉促地將這支軍隊投入前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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