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三國】三國之寒門天下 小說作者: 天天不休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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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010203 2012-8-5 17:17:2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41 548355
本帖最後由 bib 於 2012-9-2 09:19 編輯

【小說書名】:三國之寒門天下

【小說作者】: 天天不休  

【內容簡介】:
  愛臣太親,必危其身;人臣太貴,必易主位;兄弟不服,必危社稷。奸臣蕃息,主道衰亡。諸侯之博大,天子之害。

    東漢末年天下大亂,外戚閹党專權禍國,諸侯割據,漢室名存實亡。

    四世三公門多故吏的袁家統領士族,意欲君臨天下。

    被斥贅閹遺醜卻志存高遠的一世梟雄曹孟德廣聚豪傑唯才是舉,崛起中原誓要揮戈問鼎。

    江東自古出豪傑,猛虎孫堅所向披靡,小霸王孫策開創東吳基業,承繼父兄大業的年少雄主孫仲謀步步為營,夾縫生存卻早生帝王之心。

    仁義無雙威名顯赫的漢室之後劉備半世流離,孔明出山如魚得水,隆中一對天下三分,劉玄德晚年終得成霸業之策。

    郭嘉,歷史上早卒的曹魏輔弼謀臣。

    當一個穿越者替代了郭嘉之後,奇謀百出的謀士已然面目全非,取而代之的是另一條波瀾壯闊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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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010203 發表於 2012-8-5 17:19
第一卷 亂世將至     第一章 墳前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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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風蕭瑟,天色昏沉的野外,一座枯墳前,身著米白長衫的十歲少年盤腿而坐,手中提著一酒壺,時不時仰頭自飲,神色靜默卻寂苦萬分。


時至黃昏,天幕漸暗,從遠處又走來一人,儒雅青衫,手中同樣提著一個酒葫蘆,來到墳前默默一拜,隨後與那白衣少年並肩而坐,長歎一聲。


“奉孝,逝者已矣,保重身體啊。”


而那十歲少年卻泠然一笑,又灌下一口酒水,抹掉嘴邊酒滴,搖頭不語。


沒有人知道此刻他心中除了喪母之痛之外,還隱含著許多不為人知的秘密,而這秘密,卻讓他頭疼萬分,內心掙扎不已。


作為一個穿越人,唐盛是幸運的,卻也是倒楣的。


倒楣的是他穿越到了東漢末年,幸運的是他穿越到了人傑地靈的潁川,成為了天生奇才號稱鬼才的郭嘉,可不幸的是如今才十歲的郭嘉已經成了孤兒,更是在歷史上不到四十歲便去世。


母親去世後自取表字奉孝的郭嘉在墳前孤坐三日,整日飲酒,少年風發的雄姿如今卻恍如潦倒不堪的流民,頗有自暴自棄的趨勢。


沉默許久,郭嘉面色冷漠地轉頭望向身旁年長他的青年,說:“志才,我父早亡,我母含辛茹苦撫養我十年,孤兒寡母相依為命,家中田不過百畝,屋不過數間,金銀玉帛早已用盡,家道貧寒至此,卻還有屑小之徒覬覦窺伺,逼死我母不說,還欲將我趕出潁川,志才,你說,我郭奉孝是不是該沐浴淨首,任其橫行霸道,聽憑宰割?”


戲志才喟然長歎後,動容道:“奉孝,此事歸根究底是你的家事,我不該插嘴,但既然你與我開誠佈公,我也就暢所欲言了。你父在郭家是庶出之子又偏居潁川,遠離家族中心,在家族中無權無勢,如今遭此大禍,雖然在你口中是郭家謀你家產,逼迫你母子,可在外人眼中,這可真的是郭家自己的事兒,說到底,你身上流淌的血脈還是郭家的,換言之,你父留下的,郭家正主自然有處置之權。不過你放心,此事我已告知文若,文若援手助你,從此無患。”


郭嘉仰天哈哈大笑,卻露淒涼之意。


“文若助我?荀家一門英豪,潁川名門,名士大族之間豈會無利起干戈,荀家助我不過是讓那郭家豺狼就此罷手而已,倘若某天我無人庇護,郭家豈不是又要再起歹心?我郭奉孝難道終其一生要托庇於人?志才,你知道我想說什麼嗎?”


戲志才面容嚴肅,沉聲問道:“何話?”


郭嘉將手中酒壺朝天空奮力一拋,嘶聲咆哮道:“世間豪門皆一丘之貉,惡貫滿盈罄竹難書,此惡不除,天下無太平!”


喊完此話,郭嘉脫力一般仰面倒在墳前草地上,面色突然沉靜如常,只是眼眸中流轉著一股哀忿。


穿越到東漢末年的唐盛從前的想法十分簡單,歷史上的郭嘉天生奇才,奇謀百出料事如神,他或許無法成為軍事天才的那個郭嘉,卻憑藉對此後百年天下大勢走向瞭若指掌,至少可以做一個謀略上乘的謀士,待天下大變之時,投身明主,自可保證一生榮華富貴。


“志才,如今天災不斷,朝中外戚宦官專權釀成**,神州大地餓殍滿地,流民隨處可見,可名門望族都在做什麼?囤貨居奇,謀取暴利,世家之內飽讀詩書之人又在做什麼?上不思報國安邦,下不做安定造福一方百姓之事,千方百計入朝為官也不過是為了家族謀取最大便宜,如今天子公然賣官售爵,此乃亡國之兆!”


戲志才眉尖一挑,沉聲喝道:“奉孝慎言!”隨後他左右巡視一番,幸好此地荒涼鮮有人跡,否則郭嘉此言若是傳了出去,必然是惹禍上身!


“呵呵,戲志才還怕我郭奉孝說真話嗎?戲志才還怕我一個十歲小兒道出你心中所思嗎?天子昏庸,朝臣無能,地方權貴粉飾太平,可憐天下千萬百姓苟活度日,亡了吧,與其苟延殘喘,不如大亂之後天下大治。”


郭嘉心中苦悶,壓抑許久的情感不由自主宣洩出來,他等不了了,他等不及四年後的黃巾起義,他等不及九年以後的董卓入洛陽,等不及十年後關東軍伐董,等不及亂世奸雄曹孟德起兵陳留了,若是真的等明主現世,他便還要再忍十年,可過去的十年,他已經忍得夠多了,世家子弟的欺淩與白眼,豪門權貴的壓迫,到了如今,母親含悲而死,臨終前緊握著自己的雙手,泣不成聲,淚如泉湧,最終死不瞑目。


郭嘉知道,母親無法放下自己,在這世道之中自己如何存活下去是母親臨終前都無法放下的心頭大石。


“奉孝,我知你意,也知這世道艱難,大漢四百年到了今天,若說氣數已盡,我是不信,若是有明君登基,以雷霆之勢整頓朝綱,肅清奸佞,那麼大漢還是有救的。可當今天子正值壯年,膝下兩子還只是孩童,此法,恐怕是我癡心妄想了。”戲志才搖搖頭灌下大口酒水,面上愁雲密佈。


天子正值壯年不假,可昏昧如豬,整日沉迷女色,更是貪戀財物,長年累月下來,身體每況愈下,不出十年就將入土為安。


當然,這是郭嘉心中所思,不能宣之於口,畢竟天子在皇宮之中的所作所為,身體健康狀況,並非他們這些平民百姓可以知道的。


“志才你素有大才,若是碌碌一生而無所為,恐怕你自己就不心甘吧。”郭嘉仰望著黑幕下的夜空,星辰密佈,燦若夏花。


戲志才苦笑搖頭,澀聲道:“你我皆是寒門出身,奉孝你雖年少,但才勝於我數倍,乃我平生最敬佩和自豪的朋友,知我者非奉孝莫屬,我縱然不甘心滿腔才華淪沒,但時事如此,無可奈何啊。一非豪門望族,舉孝廉難比登天,二無鉅資之富,那東都洛陽明碼標價的官位元,可望而不可及。即便想為官一方造福蒼生,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啊。”


也許對歷史來說,匆匆十載之後便是天下大亂之時,但此時此刻,對郭嘉來說,十年,還是一個遙遙無期的時光,想到此處,郭嘉從戲志才手中奪過酒葫蘆,灌下一口之後,說:“如今天下亡國之兆已露,你我二人只待時機到來,便有了用武之地。”


戲志才哭笑不得,指著郭嘉勸慰道:“奉孝,酒乃穿腸毒藥,你如此年少便貪戀此物,千萬要小心自己的身體啊。”


郭嘉抹乾淨嘴,似笑非笑地看著戲志才說:“酒不離身的戲志才難道也知道酒乃穿腸毒藥?莫不是怕我喝光了你的美酒才出此言?哈哈哈,若是文若聽了此話,恐怕絕不相信。”


與郭嘉鬥嘴只能是無可奈何的戲志才無言以對,想了想之後突然表情嚴肅地說道:“前日我拜訪文若時,南陽名士何顒恰好在荀家作客,你猜何顒見到文若時說了什麼?”


郭嘉介面就說:“王佐之才!”


戲志才面露驚容,訥訥地問道:“你可是從別處聽說此事?”


郭嘉搖頭道:“這三日我守在母親墳前,寸步未離,你我二人皆是世人眼中高傲之徒,平日與相往來的朋友屈指可數,而在此時能來看望我郭奉孝的,除了你戲志才,恐怕只有荀文若了,而聽你言,荀家有客,文若自然不方便離開,誰又能給我通風報信告知荀家發生了什麼?”


心思急轉不過一瞬之間,戲志才也知郭嘉所言非虛,心中驚疑更甚,問道:“那你如何能知何顒所言?”


郭嘉不答反問:“文若之才,不配王佐之實?”


戲志才啞口無言,沉默良久後歎道:“文若確有王佐之才,何顒慧眼識人,此言不虛。遙想當年你不過六歲之童便與我和文若縱論古今,常常語出驚人發人深省,文若言談舉止可謂大家風範,見識不凡,王佐之才,恰如其分,只可惜,可惜……”


“只可惜英雄無用武之地啊。縱有王佐之才,若無明主,經天緯地之才又如何?”郭嘉輕笑著說道,這一會兒他已經調整好了心情,半開玩笑起來,卻都是大實話。


戲志才默然無語,是啊,荀彧才華之高,潁川之內恐能及者,莫不過眼前至交好友郭嘉,可出身士族的荀文若尚且報國無門,更何況是貧寒子弟郭奉孝呢?蒼天不公,為何給他們一身才華卻又讓他們生不逢時呢?


戲志才在心中長籲短歎,郭嘉卻站起了身舒展了筋骨,邁出一步,腳下趔趄險些栽倒,幸好戲志才眼疾手快一把扶住,苦笑著說:“奉孝啊,以後這酒啊,還是少沾為妙。”


郭嘉推開戲志才,哈哈一笑,三步一搖,五步一晃地朝家走去,邊走邊朗聲道:


耳根得聽琴初暢,心地忘機酒半酣。


若使啟期兼解醉,應言四樂不言三。
e010203 發表於 2012-8-5 17:20
第一卷 亂世將至     第二章 接濟難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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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中陋室後的郭嘉與戲志才酣飲半宿,同塌而眠,直到翌日午時才悠悠轉醒。


古代酒精純度不高,宿醉之後並無太多後遺症,郭嘉起身後洗漱整理一番出了家門,恰好看到街上人流湧動,面黃肌瘦衣著破爛的流民四處乞食,景象慘不忍睹。


正在郭嘉發呆之際,一位面貌英俊神光內斂的藍衫青年來到了郭嘉面前,出言問道:“奉孝在想什麼?”


郭嘉恍若驚醒,扭頭一看,歎道:“文若,今日又來了多少流民?”


豐神俊朗的藍衫青年正是荀彧,他面色凝重地說道:“恐怕不下一萬。中原連年天災不斷,今年又逢大旱,收成恐怕不足往年三成,許多地方的百姓食不果腹,衣不蔽體,處境艱難啊。”


郭嘉冷笑道:“不知豪門大戶家的糧倉裏昨夜又爛了幾鬥糧食呢。”


荀彧默不作聲無言以對,他知道郭嘉對世家有偏見,不,不能說是偏見,應該說郭嘉對世家的看法一針見血,只不過換做旁人來看就是敵視了。


兩人一同回到了郭嘉家中,正好戲志才也已醒來,並在屋中彈琴,郭嘉荀彧並不打擾,靜坐兩旁,閉目聆聽。


戲志才所彈之樂希音沖和,大氣之外更顯磅礴之勢,令聽者內心激蕩,鬥志昂揚,凝久不散,荀彧更是在心中贊道:聞志才所奏之樂,已知其志三分,雄心之大,壯志之高,若用之得宜,不可限量!


當最後一個琴音落定之後,室內久久無聲,良久,郭嘉才和荀彧同出一口氣,平復下心中激昂,戲志才也拿起絹布擦拭雙手。


三人相交不論尊長,不分貴賤,只在交心,因此少了須臾奉承的讚賞,繁文縟節更是不放在心上,便是如此,才讓三人情誼難得。


端上三杯清茶待客,郭嘉朝荀彧問道:“文若此來,所為何事?”


荀彧心中有愧,面色尷尬地說道:“奉孝喪母之後,我家中有客不便外出,此來,一是請罪……”


話還沒說完,郭嘉便笑著打斷了他。


“文若不必如此,我知你心意即可。”


荀彧面露苦笑,繼續說道:“二來嘛,我父出面與郭家周旋,從此郭家必不會再生事端,此外,再贈良田千畝以慰你的喪母之痛。”


郭嘉聽後,哈哈大笑道:“良田千畝?郭家真是欺人太甚,我家中貧寒,亦無奴僕,千畝之地,何人來耕?”


戲志才和荀彧也同樣苦笑不已,這要換了別人,恐怕至少得高興半天吧,好歹也是良田千畝,可面前這個畢竟是有著鬼才急智的郭嘉,轉眼間便洞悉其中玄機。


“那奉孝,你的意思呢?”荀彧不溫不火地問道,他已知郭嘉有了對策,他甚至想過自己若是處於郭嘉的立場該如何做,無非就是賣地,關鍵就是賣給誰。


郭嘉還未答話,戲志才已經憤然道:“郭家之主可惡至極,竟欲折辱奉孝!可恨!”


荀彧和郭嘉對視一眼,笑意甚濃,郭嘉心中亮堂,卻還是問道:“志才此言何意?”


戲志才撇了眼郭嘉後笑駡道:“郭奉孝你心中比誰都明白,郭家這麼做無非是讓你轉手再把這田地賣給他們換取錢財,潁川俊傑皆說你郭奉孝清高自傲,如今你若是賣地換錢,必被旁人恥笑。你賣還郭家,此乃大恥!賣與旁人,亦落他人口實,遭人羞辱,倘若你不賣此地,良田荒廢,那更是旁人奚落之據,說你郭奉孝不過一黃口豎子,能言善辯卻只能誇誇其談,良田千畝尚不能治,何談其他?”


“哈哈哈哈……”郭嘉與荀彧放聲大笑,此事他們三人心中都已想到,利弊得失早已成竹在胸,難處不在能否看出這良田千畝的禍心所在,而是如何應對才是難題。


“奉孝心中既有對策,何不說出來?此事我思來想去都難以想出一個萬全之策。”荀彧直視郭嘉,看他有何良策。


戲志才同樣也十分好奇,奇謀百出的郭奉孝如何化解這個難題。


氣定神閑的郭嘉沉吟半晌後開口道:“文若,我雖年幼,但你知我心,此時,我有一個不情之請,希望文若再幫我一次。”


好奇的荀彧試想:難道奉孝要將千畝良田賣與我?不,這樣一樣會落人口實,那?贈與我?這倒是個辦法,卻也難掩悠悠眾口罵他郭奉孝攀附之嫌。


“奉孝有何難處儘管言之,力所能及之事,我必不推辭。”荀彧真心說道。


郭嘉想了想之後說道:“請文若借我三百戶之家一年活命之糧。”


荀彧和戲志才滿面疑惑之色,兩人都沒預料到郭嘉所吐之言並非他們所料。


“這,這倒無妨,此事我可做主,不過,奉孝能否將你心中所思和盤托出,我心中十分好奇奉孝你的想法。”


荀彧一口答應,只是和戲志才一樣,面露思索,心中大奇。


郭嘉笑道:“郭家不過是料定我無耕地之人罷了,只要解決了這個難題,還發愁什麼?”


此言一出,戲志才和荀彧心領神會,腦海中便想到了乞食果腹的難民。


三人不再言語,相視半晌,忽然齊聲大笑,戲志才更是笑過之後拍手贊道:“奉孝行此善舉,一可讓郭家所圖落空,二可積德濟百姓,實在是功德無量。”


而郭嘉心中所圖卻不止戲志才所講那麼少,至於更多,日後自見分曉。


郭嘉雖與荀彧是至交好友,借糧一事卻是鄭重無比,立下字據,畫押為證,約定三年之內分期歸還。


一月之後,郭嘉名下的良田千畝加上本家之前有的百畝之地均已有了勞力耕種,而在距農田不遠處的樹林旁也建起了簡陋的居室,其中最大的一間木屋之中,傳出了朗朗讀書聲。


站在屋外的荀彧面上平靜,心中卻難以自製地起伏不定。


郭奉孝,真鬼才也!


自己尚不過十歲的少年,卻敢教書育人,在這簡陋的木屋之中教化貧民之子,也不知這近百的幼童將來能否報答郭奉孝的一片苦心!


郭嘉剛剛講完課走出木屋,正巧碰見荀彧和戲志才,戲志才是應郭嘉之邀,前來授課,畢竟他也是孤身一人,無牽無掛,這育才之事也和他意,欣然接受。


倒是荀彧出身士族,不可能放下身段來做這被豪門望族所恥笑之事,身份所限,實在無可奈何。


“小太公,滔滔不絕一上午,恐怕口幹了吧,來,小太公請喝水。”荀彧打趣地遞上一杯水,眼中儘是揶揄之色。


郭嘉回他一個白眼,腹誹不已:那個挨千刀的老道!


數年前有個老道與郭嘉有一面之緣,稱郭嘉是薑太公轉世,便有了小太公的稱號,本來時間已久,早已無人問津,可最近接濟流民,百姓之間郭嘉名聲大噪,便有了好事者深挖郭嘉往事,試圖多瞭解郭嘉一些,於是,這小太公的稱號也就被翻了出來,現在倒好,他接濟的三百戶流民都稱他為小太公。


“奉孝,這些你都是怎麼想出來的?我荀彧最近幾年也算是見多識廣了,京都洛陽大賢大智之人也偶有面談的機會,可是能想出這些的,只有你郭奉孝啊。”


荀彧指的是郭嘉叫那些七八歲孩子所用的方法,識字用拼音,算數用公式等等,而這些,都讓荀彧和戲志才嘖嘖稱奇,那些勤學好問的孩子們不出一月便能識千字,更是能夠舉一反三,學識進度快的驚人。


郭嘉苦笑道:“文若你就別說風涼話了,教書育人,任重道遠,雖然志才常說我有捷徑能將這些孩子教導成大才,可學海無涯,縱使你和我加上志才三人綁一起,又豈敢說盡知天下學識?現在這些孩子懷著感恩之心勤奮刻苦,我只希望將來他們衣食無憂時別生了懈怠憊懶之心。”


荀彧理解地點點頭,正想再說什麼的時候,卻見遠處走來一仙風道骨的老人,只見老人一手扶著雪白鬍鬚,一邊嘖嘖稱奇,眼神在農田和林邊的田舍轉來轉去。


郭嘉只是不經意地順著荀彧的視線瞄過去,結果神情一震,匆忙地朝著那老人跑了過去。


荀彧伸手欲攔住郭嘉問個明白,卻慢了一步,手中落空,再一看,頓時目瞪口呆。


只見郭嘉直接竄到那半百老人面前,伸手拽住老人雪白的鬍鬚,惡狠狠地說:“死老道,我想死你了!”


那老道疼得呲牙咧嘴,眼角都湧出淚花了,急忙求饒道:“唉唉唉,我說小友,你輕點兒,輕點兒,既然掛念老夫,為何要刁難於老夫啊?”


郭嘉手不鬆勁,怒氣騰騰地說:“你招搖撞騙就算了,為何當年要說我是薑太公轉世?現在逢人就叫我小太公,你可知太公何意?”


太公一般是指小爹,小爺爺,郭嘉總被人這麼叫,自然不耐煩了,況且用他的想法就是,將來找媳婦都成問題了!要不然女方一見面,先喚一聲:小太公!郭嘉怎麼辦?應下來嗎?那泡妞沒戲了,平白無故成長輩了。不應下來嗎?又太沒禮貌了,第一印象就毀了。


而事情源頭,正是面前這個看上去仙風道骨的老道兒!


只聽那老道繼續求饒:“小友,你撒手吧,老夫這鬍鬚可要被你拔光了!老道左慈先給你陪個不是,咱們有什麼話,先撒手再說好嗎?”


左慈?郭嘉一愣,手上的勁兒就松了,左慈老道立刻仰起身子昂首挺胸,一手撫須,變成了高人風範。
e010203 發表於 2012-8-5 17:21
第一卷 亂世將至     第三章 天命已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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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慈老道雖然在三國歷史中並沒有留下大放異彩的事蹟,卻絕對是一個神秘莫測的人物。


本以為這鶴髮童顏的老道不過是個招搖撞騙之徒,沒想到誤打誤撞碰到了傳說中的人物,郭嘉也不糾纏了,當下在田舍外的長桌前與荀彧和左慈同席而坐,奉上清茶待客。


荀彧對左慈十分好奇,他也知道郭嘉小太公稱號的來歷,一直希望見一見這方外高人,畢竟能夠在郭嘉七歲之時便大言不慚地說郭嘉是薑太公轉世,在荀彧眼中,老道並沒有言過其實,以郭嘉之才,堪比姜太公,若是日後有“周文王”請他出山輔佐,大事可期!


而能夠在郭嘉幼齡之時便看出郭嘉之才者,豈會是泛泛之徒碌碌之輩?


“不知老人家高齡幾何?我觀你面色紅潤猶如青年,卻又白髮蒼蒼,心中實在好奇的緊,若有冒犯,還請見諒。”荀彧拜了一禮,算是提前賠罪了。


正喝茶的左慈一口水噴了出去,嗆住了,咳嗽數聲之後才抹乾淨嘴巴,在郭嘉和荀彧疑惑的目光中狼狽地避開視線,口氣生硬地低聲說道:“老夫剛過而立之年。”


而立之年?三十而立!這老道如今才三十歲出頭?那怎麼頭髮全白了?就連鬍鬚都是白的!這時代有品質這麼高的染發劑?


荀彧和郭嘉表情驚訝,郭嘉更是直接地問道:“老道,你這瞎話說的太沒水準了吧?你三十出頭?騙誰啊,你別說你生下來長的毛就是白的!還有,你都自稱老道老夫了,我只聽人有把自己說年少的,沒見過三十裝八十的。”


郭嘉言語粗鄙,荀彧見怪不怪,卻也認同郭嘉這個說法,只看左慈如何辯解。


神色尷尬的左慈長歎一聲,盡顯無奈之色,解釋道:“老夫我年幼隨方外高人學藝,少年時便常常夜觀天象,發現大漢王朝氣數已衰,深知亂世將至,入世若求高官必如履薄冰,若斂財求富貴恐死於非命,隧入天柱山潛心學道求長生,奈何少時入山,十數載光陰彈指過,烏髮染霜,偶然下山遊歷時為世人解惑趨吉避凶時,世人皆稱我為尊長老者,久而久之,老夫也就習慣了。”


荀彧一臉驚容,還有這等神奇的事情?在山裏潛心學道,學著學著,頭髮全白了?不過世上奇聞異事之多,常有非常理能度之事,以這老道的慧眼識人本事,倒是信了七八分。


而一旁的郭嘉則把心思放在了別的地方,此時他心中暗想:難道天象還真的跟天下大勢有聯繫?左慈觀天象便能料定天下走勢,而且左慈學道之前的顧慮並不假,亂世之中,做官?玩政治不是一般人能玩得起的,這是拿人命做本錢的大生意,賠了的話,自己的命玩兒完算是好的了,若是搭上一家老小甚至一族眾人,那就是滅族之禍。做生意?亂世生意難做,流民四起落草為寇的不在少數,山賊匪類更是天天打家劫舍成了固定工作,亂世之中,有錢人要麼是待宰羔羊,要麼是軍閥的自動提款機,稍有不慎,恐怕也是不得善終。


由此可見,左慈本事不小。


當知道此人是左慈之後,郭嘉就早已收起了輕視之心,於是也將話題引入正題。


“左老道,那你為何又來此處?莫非三年前害我不夠,如今還欲火上澆油?”郭嘉面色不善,實在是被小太公名頭坑害不淺。


左慈鬱悶不已,心中想道:若是旁人得姜太公之名頭,必然欣喜雀躍,這頑童怎麼如此抵觸?


百思不得其解的左慈也懶得再去想其中緣故,坦言道:“老夫此來,本是想見一見大發善心的小太公,如今嘛,卻想與小太公交個朋友。”


嗯?自動送上門?郭嘉心中驚疑,心想我只不過是接濟了幾百戶流民而已,又沒有扯大旗造反,你跑來交朋友?這話聽起來有點兒投靠之嫌。


“左老道你究竟安的什麼心思,不妨直言,交朋友?咱們不必遮掩,我一無權,二無勢,你不可能有求於我,而你又避世長久,斷不可能輕易與我有交集,到底想幹什麼,直接說吧。”


左慈面紅耳赤,被郭嘉嗆得有些難堪,倒是荀彧無奈地輕歎一聲,對這個直言不諱的好友無話可說。


不過左慈倒也不惱,畢竟以他行事作風,正如郭嘉所言,不可能平白無故就跑來交友,他的確有所圖。


“既然如此,老夫就坦言之,小太公,當日老夫觀你面相,說你是薑太公轉世,此不過一喻,以你之才,日後不可限量,而你身旁這位朋友,與你當日的面相,有八分相似。”


左慈言畢,荀彧心中大驚,感歎此人果然本事不俗,而郭嘉同樣震驚,月前荀彧才得王佐之才之名,如今左慈再一次肯定這一說法,若說老道不會看相,郭嘉如今反而不信了。


但是,疑問來了,郭嘉皺眉問道:“左老道,你說文若與我當日面相有八分相似,難道我今日面相與三年前有所不同?”


左慈猶豫半晌後沉聲道:“老夫直言,請小友莫怪,當年我觀你面相雖日後前途無量,卻有中年夭折之相,今日一見,小友面相卻與當日截然不同,老夫識人看相無數,你,卻是唯一一個命數氣運突然轉變之人,老夫看破天機卻難以參破其中緣由,故想留在小友身邊,看看是老夫學藝不精看走了眼,還是這天下真有命數無常之異類。”


常言道三歲看八十,估計面相命理之說也是如此吧,郭嘉自己清楚歷史上自己的什麼命,先投袁紹,後投曹操,三十八歲病死在曹操征伐烏丸的途中,說是中年夭折,的確如此。


作為穿越人的郭嘉已知天命,自然不甘被命運擺佈,少時便勤於鍛煉身體,再者他也不可能整日讀書學理,與朋友談天論地,吟風弄月之餘,卻顯枯燥無比,於是每日做些簡單的身體鍛煉已經成了生活習慣,一來嘛強身健體,不求長生,只願長壽,二來嘛,也是打發時間,否則娛樂項目匱乏的時代裏,他能被自己逼瘋了。


郭嘉聽到自己天命已改,頓時喜形於色,暗想自己應該能長壽了吧,而荀彧卻面露凝重之色,試探性地問道:“請問道長,如今奉孝之面相如何?可否相告?”


左慈沉吟片刻後搖搖頭說道:“如今小太公面相我已無法看破,只知小太公當今命格已貴不可言。”


荀彧默默點頭,貴不可言四個字足以令人生畏,在他心中,貴不可言意味著郭嘉日後必位極人臣,必是輔國重臣!


想想也對,以郭嘉之才,若有明主相識,自然如魚得水前途不可限量。


可是荀彧卻忽略了三年前左慈說郭嘉乃薑太公轉世,由此而論,成就已然非常人所及,如今,命數大變,卻已然貴不可言,其中玄機,恐怕一般人也難以參透。


摸著下巴做出思索狀的郭嘉打量著左慈,左瞧右看,讓左慈渾身不舒服,忍不住開口問道:“小太公為何如此盯著老夫?”


郭嘉聳聳肩,撇嘴道:“左老道,你既然說要留在我身邊,我呢,自然是歡迎之至,可是呢,我這裏不養閒人,你雖然有洞察天地玄妙的本事,可在我這裏沒用啊,要不你做個算命先生如何?在潁川招搖撞騙好歹也能混口飯吃。”


氣的兩眼翻白的左慈拍案而起,說:“老夫我懂得可不止這些,雖說舞文弄墨不行,兵法韜略也不懂,但老夫我一身武藝不敢說天下無敵,卻也不是尋常的武夫能比,再者,天文地理,陰陽五行,我無所不精,我留在此處,並非寄人籬下,糊口度日,我自行解決。”


“哎哎哎,別生氣,別生氣,你一把年紀了,淡定淡定。左老道,你看這樣如何,你呢,就暫且在我這裏住下,稍後我便帶人給你搭建一所木屋,以後呢,吃飯這種小事不勞你操心,你每天閑著也是閑著,不如你挑幾個孩子當徒弟,教他們武藝,另外你懂天文地理,陰陽五行,你看,我這裏三百戶人家就靠著種地為生,你沒事了教教他們這些知識,將來也好能預防天災,免得收成不好了,咱們都跟著餓肚子,你看怎麼樣?”郭嘉笑眯眯地望著左慈,荀彧在一旁目瞪口呆,今天又見識了郭嘉的另一面,現在的郭嘉,簡直像一隻小狐狸。


左慈剛想開口拒絕,卻轉頭一想,留在這裏觀察郭嘉恐怕需長久之時,整日無所事事確實無聊,郭嘉的提議也算和他胃口,於是,左慈點頭答應了下來。


郭嘉正在教導的孩童年幼者不過五歲,年長者不過八歲,總數九十七人,郭嘉從教導他們開始便灌輸了相親相愛的理念,近百的孩童以兄弟相稱,食則同席,寢則同榻,遇到問題共同解決,遇到困難互相幫助,一個多月下來,這些異姓兄弟之間少有糾紛,更多呈現出一種默契和情誼。


儘管郭嘉和戲志才不遺餘力地教導他們,給他們灌輸先進的知識理念,但一樣米養百樣人,人人各有所長,因此,在學識上的悟性和天賦在這群人中有了很直觀的反應,有的孩子一點即通,有的孩子照本宣科不得其意,也因此,郭嘉希望這些孩子各展所長,他真正期待的是這些孩子最終能夠出現幾個商人,政客,武將等等,而不是清一色的學者。


因材施教的想法沒有問題,可是郭嘉一沒那麼多精力,二實在是他所學有限,自己尚且懵懂,談何教化他人?他倒是想培養幾個武將,可他頂多能打一套軍體拳罷了,這玩意上了馬拿上兵器,完全不是一個路數嘛。


正好,左慈出現了,老師就有了。


不求左慈能教出萬人敵的絕世猛將,至少百人敵千人敵的武將吧,那郭嘉睡覺都能笑醒了。
e010203 發表於 2012-8-5 17:22
第一卷 亂世將至     第四章 天下大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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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郭嘉接濟難民已經過了兩年,西元182年,郭嘉因廣施善舉而聲名鵲起於潁川,小太公的名望在百姓之中非士族官家所能比及,而如今,郭嘉教導的孩子已經超過了兩百。


細雨綿綿,農田旁的木屋中相對跪坐兩個俊逸少年,其中身著米白長衫的少年正是郭嘉,如今他已經快十三歲,隨著常年習武,身材高大,談不上威武剛猛,卻在英俊之中不失陽剛之美。


郭嘉給對面的少年親自斟茶,而後望向窗外雨景,輕歎一聲道:“元直,你我相識已有一年,這一年中,你總問我天下大勢,我總閉口不答,今日,你我不如暢所欲言,可好?”


端著茶杯正要飲水的徐庶精神一震,神色雀躍顯而易見,放下茶杯朝郭嘉拱手一禮,虛心道:“奉孝教我。”


郭嘉面前這人便是徐庶徐元直,現在不過十六歲左右的徐庶雖然年少,卻已經有了不弱的名氣,但是他的名氣不在士林,而在江湖。


少年時便喜好結交遊俠豪傑的徐庶一身武藝遠勝尋常武夫,立志除暴安良,扶危濟困,隱隱有蕩盡天下不平事的志向,遊歷四方時做了不少大快人心的俠義之事,也因此成了遠近聞名的少年俠士。


但隨著時間推移,徐庶知道憑一己武力對天下蒼生來說只是杯水車薪,欲救天下,還得學安邦定國治天下的學問,因此他孤身前來潁川求學,卻在潁川學院遭到冷落與白眼,士族子弟自然瞧不起他這樣的江湖義士,而他的出身也讓許多名士大賢瞧不上眼,自然對他也就不聞不問了。


心中失落至極的徐庶聞聽潁川小太公之仁德賢明便來拜訪,在學堂木屋外聆聽了半日的學問後便急急忙忙地要拜郭嘉為師,郭嘉呢,正忌諱著做人長輩之事,於是將徐庶引為好友,共同鑽研學問,如此,徐庶便留在了郭嘉這裏。


“元直,你說當今天下世道如何?”郭嘉眼神望著窗外細雨,心中卻在想:兩年過去了,還有兩年張角就要舉事了,可距離真正的天下大亂英雄輩出的時代,還有八年,我真的,真的,等不及了。


徐庶沉思片刻後面色凝重地說道:“世道炎涼,餓殍遍野,百姓易子相食,慘不忍睹。”


“為何?大漢也曾盛極一時,為何延續四百年的王朝基業到了今天,萬里江山卻千瘡百孔?”


郭嘉的目光一直望著窗外,口氣平淡,而徐庶則是憤憤不平地說道:“其根源一是天子昏昧,任由外戚宦官專權,朝綱混亂,政令不明,百官尸位素餐,只顧爭權奪利,謀取一己之私,置天下百姓生死于不顧,實在令人寒心呐。其二根源,庶認為乃是世家門閥之禍,世家望族皆有門戶之見,因私廢公,置道義不顧,見死不救,絞盡腦汁壓榨百姓,一步步將百姓逼向絕路,倘若他們有一絲憐憫之心,仁德之心,那麼如今的局面就不會如此了。”


郭嘉這回將目光收了回來,轉向徐庶,注目他許久後輕笑道:“元直你總說自己少時棄文學武,只是一介莽夫,如今你所言,已非尋常士子能夠想到的了。不過,我還想補充一個客觀因素,天災,我雖居潁川一隅,卻也聽說近年來各地天災不斷,或逢大旱,經年無雨,或遭水患,萬頃農田毀於一旦,若是沒有天災,如今的局面絕不會慘絕如斯。”


“天災?難道天也要亡大漢嗎?”徐庶喃喃自語,神色變幻,不知他心中在想什麼。


郭嘉繼續問道:“既然元直已經知道世道淪喪的根源,那麼請問,元直有何妙策可救天下?”


徐庶抬頭與郭嘉對視,長歎一聲,搖頭道:“如今之勢,大漢王朝岌岌可危,若要治天下,非明君不可,肅清朝綱,整治世家,只有君明臣賢,政令通達,吏治清明……”


徐庶沒有繼續說下去,因為他知道,這都是不可能的。


郭嘉點點頭算是認同了這個說法,不過他仍然問道:“那麼依元直所說,這天下豈不是沒救了?”


徐庶沉吟良久,終究還是咬咬牙說道:“庶記得奉孝曾言,自桓帝以來,朝綱**,民不聊生,當今天子靈帝又賣官售爵,此乃亡國之兆,庶深以為然。如今形勢,若要天下大治,必先大亂,亂世若至,天下英雄必將崛起四方,秦失其鹿,群雄共逐,屆時,明主得江山方可天下大治。”


這番話可謂大逆不道,不過卻是大實話,有遠見的能才之輩必然都能看出這一點,可郭嘉這些年與人談天論地,真正能夠暢所欲言者,無非只有兩人,戲志才和徐庶。


一來二人皆出身寒門,如今君昧臣佞,報國無門,對他們來說,若真要天下大亂,必然尋找明主投之,至於漢王朝亡與不亡,那倒是其次了。二來郭嘉如今也算潁川名士,行事不必謹小慎微卻也要避免禍從口出,面對另一好友荀彧,郭嘉是萬萬不會說出大漢將亡的話,荀家歷代漢臣,世受皇恩,縱然荀彧看得出大漢氣衰,也不敢朝著亡國方面去想。


郭嘉再問:“倘若天下大亂,世家將在亂世如何生存?”


這一問,倒是讓徐庶陷入了沉思,不過勤勉聰穎的徐庶很快便理清了思路,沉聲答道:“天下若亂,必然暴民四起,世家雖強卻也恐有傾覆之危,屆時,世家必然資助雄主,令家中有識之士投身明主帳下效力,一來可保家族安危,二來若是他們看中的明主真能得天下,那麼,世家必然更勝往昔。”


“元直所言字字珠璣,亂世英雄若要有一番作為,兵馬錢糧,謀臣武將,屬地城池皆是必不可缺的條件,而豪門望族可供錢糧招兵買馬,世家子弟也非皆平庸碌碌之輩,亂世之中,世家的作用,不可小覷。”郭嘉再給徐庶倒了一杯茶,輕輕將杯推到了他的面前。


徐庶忽現愁容,苦澀道:“當今亂天下者,世家占其一,日後取天下,世家亦占其一,不知這究竟是福還是禍。”


話音剛落,徐庶卻又恨聲道:“潁川富庶之地,人傑地靈,豪門大族亦不在少數,日前數家大族聯名上書朝廷密告奉孝蓄養死士意圖不軌,若非荀家出面在洛陽上下打點為奉孝開脫,恐怕奉孝今日已大禍臨頭,由此可見,世家心胸狹隘,其心奸惡,難容我輩。”


對於此事,郭嘉卻只是輕輕一笑,並不放在心上,他知道最近幾年因他自傲而得罪的人不在少數,潁川學院多次邀他前去都被婉言謝絕,世家子弟言辭頗為不滿,而他接濟難民在百姓中豎立威望則更是讓不少潁川大戶暗生嫉恨。


雖然表面上若無其事,但是郭嘉心中卻將世家嘴臉看的一清二楚,也暗暗下了決心,若是日後天下大亂,對這些世家必不可心慈手軟。


今日與徐庶論天下大勢,不希望話題扯遠,於是郭嘉說道:“元直,剛才你我預言亂世將至,那麼我就問的再仔細一些,這天下如何亂的起來?亂世始於何時?”


“這這這,奉孝,庶才疏學淺,豈能料到日後之事?今日能妄言日後天下大勢亦是奉孝教導之功,若奉孝不吝賜教,庶感激不盡。”


徐庶說完拱手一拜,一副虛心求教的模樣,這是讓郭嘉無可奈何的事情,他倒是希望朋友之間隨和一點,可多次叮嚀徐庶也只是無功而返。


郭嘉站起身來到窗前,仰望灰濛濛的天空,問:“你可知張角何人?”


徐庶整理思路後答道:“傳聞此人早年傳教中原各地,施符水咒語解病救人,北方到中原各州皆能聞聽此人善名,太平道十數年間信徒百萬,甚至不少官吏都對太平道推崇備至。”


“那你說張角此人若反,朝廷當如何?”


“必派重兵剿之!張角必敗!可是,張角為何會反?他縱有信徒百萬,可那都是手無寸鐵的平民百姓,與正規軍隊相比,簡直不堪一擊啊。”徐庶雖然口上不信,但心中卻也打起了鼓。


此人號稱大賢良師,信徒遍佈中原及北方各州,若是登高一呼,恐怕大半個江山都要亂起來了!


郭嘉淡笑著回到座位上坐下,輕聲道:“你若能收冀,青,幽,楊,兗,荊,徐,豫八州之地的民心,又有百萬之眾聽你效命,你難道就沒有別的心思?你我皆出寒門,若是生在災情最重的州郡中,恐怕苟活都難,倘若大賢良師救你我二人之命,難道不會為他效力嗎?百萬平民中有才之士不是少數,張角麾下不乏能人,太平道傳教近二十年,發展到了今天這個地步,張角還甘心做一個宗教領袖嗎?即便他甘心,他身邊的人難道會甘心?隨著事態愈演愈烈,太平道謀反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徐庶聽得心驚膽戰,額頭滲出冷汗,擦了擦之後心有餘悸地說道:“奉孝此言若中,大漢王朝恐有傾覆之危啊。”


郭嘉卻搖搖頭說道:“你也說了,張角必敗,大漢王朝雖然氣衰,卻還沒到分崩離析的地步。”


徐庶面露疑惑,遲疑地問道:“那張角若敗,於天下大勢有何關係?這些年謀反之事,也發生了不少,張角謀反有何不同?”


郭嘉閉目道:“張角若反,半壁江山將戰火連天,天子若要迅速剿滅反賊,朝廷的兵夠嗎?”


徐庶心領神會,一點即通,失聲道:“難道天子昏昧到了會將軍權外放的地步?”


郭嘉睜眼讚賞道:“與聰明人說話就是輕鬆,為了儘快撲滅聲勢浩大的賊軍,天子必然讓各地郡守擴軍剿賊,得於斯者毀于斯,張角雖敗,卻動搖了大漢根基,皇權旁落,天下大亂,群雄並起的日子,不遠了。”


屋內陷入沉默,徐庶花了很長時間才平復下激動的心情,若有所思地問道:“可是張角真的會反嗎?”


郭嘉不答反問:“元直可有心思與我去冀州鄴城一遊?”


徐庶一愣,問:“去鄴城做什麼?”


“張角在鄴城。”
e010203 發表於 2012-8-5 17:22
第一卷 亂世將至     第五章 拔刀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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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通往鄴城的道路上,郭嘉與徐庶策馬同行,家中事宜皆交付戲志才與左慈,這一點倒是讓郭家十分放心,戲志才才華出眾做事滴水不漏,左慈武藝之強世間罕見,一文一武坐鎮家中,郭嘉比誰都安心。


眼見鄴城已經進入眼簾,郭嘉卻拉住韁繩皺眉觀望道路前方,徐庶已發現前方情況,一群山賊正圍攻著三駕華麗馬車,路邊已倒下了不少屍體,血灑滿地。


“元直,你豪俠之名我早有耳聞,今日碰巧遇上賊匪殺掠,何不叫我看看你武藝如何?”郭嘉說著已抽出腰間寶劍,顯然要親自上陣。


徐庶哈哈一笑,拱手爽快道:“奉孝,恕我直言,文我不如你,可這武,我必勝你不止一籌!區區毛賊,待我片刻即可殺退。”


說罷,徐庶拔劍策馬,衝殺而去,郭嘉緊隨其後。


那夥山賊約莫五十多人,穿著布衣,手中兵器也是殘破不堪,圍攻馬車僅憑人多勢眾,守衛馬車的衛士不足十人卻也旗鼓相當,由此可見,此等賊匪,不成氣候。


徐庶與郭嘉騎馬殺入匪徒之中,出其不意便各自斬殺兩人立威。


砰砰


血濺空中,人頭劃空而落。


郭嘉揚起寶劍,肅穆厲聲道:“鄴城大軍即將趕到,爾等還不束手就擒!”


匪徒們先被郭嘉與徐庶眨眼便殺四人的威勢所震懾,再一聽鄴城的官兵要來了,頓時嚇得面無人色,屁滾尿流地四處逃命去了。


郭嘉與徐庶翻身下馬,看了看周圍的情景,發現死了的人大多都是身穿僕役服裝的青壯男子,想來應該是這三駕華麗馬車的主人家中僕役。


“奉孝急智,庶不及也。”徐庶面露愧色,少年遊俠的經歷讓他在剛才只想拼殺,卻見郭嘉一句話便令半百賊寇落荒而逃,此等本事,遠比武力殺人要高超百倍。


郭嘉笑而不語,卻見那剛才護住中間馬車並指揮侍衛禦敵的公子來到了他的面前,只見那公子錦袍華服,容姿甚偉,雖身負輕傷卻神情鎮定,他朝郭嘉與徐庶鄭重施一拜禮,抬起頭後才感激地說道:“多謝二位兄台救命之恩,在下甄豫,未請教二位兄台?”


“潁川郭嘉。”


“徐庶。”


郭嘉與徐庶拱手回禮,之後,郭嘉好似想起什麼,問道:“甄豫?莫非兄台是中山無極甄家之人?”


甄豫倒並不意外,甄家在河北那是聲名不弱的家族,於是謙虛答道:“正是。”


而郭嘉能夠知道甄家無非是兩個原因,其一是甄家出了一個皇后,洛神甄宓。其二是甄家是河北巨富。


但是轉念一想如今洛神甄宓估計還在娘胎裏呢,面對即將到來的亂世,甄家必然要投靠一方諸侯,否則甄宓也不會嫁入袁家,成為袁紹的兒媳婦,所以現在郭嘉沒心思和甄豫在這裏談天論地。


於是郭嘉當即說道:“鄴城近在眼前,兄台可儘快入城避難,再者兄台此番傷亡不小,想必還有不少事情需要料理,我們就此別過,來日方長,若是有緣,定登門拜訪。”


徐庶是知道他們此行是為了張角而來,所以理解郭嘉的做法,於是朝甄豫一抱拳,翻身上馬,打算與郭嘉趕往鄴城。


可是甄豫卻擋在二人馬前,神情誠懇地說道:“二位兄台于我有救命之恩,倘若如此離去,我甄豫豈不成了有恩不報的小人,若是兩位不嫌棄,待我整頓好家事,我們進城一敘,好讓我謝過二位。”


郭嘉卻不領情,搖頭道:“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我等並非施恩圖報之徒,今日有緣解兄台之困不過舉手之勞,不必放在心上,我等還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就此別過,後會有期。”


甄豫無奈,只好讓開道路,望著郭嘉與徐庶離去的背影,扼腕歎息不已。


從剛才郭嘉與徐庶策馬殺來的景象來看,此二人武藝了得,加上郭嘉一言便詐退賊匪的才智,此人有勇有謀啊,如此少年英雄卻痛失結交的機會,實在可惜。


“哥哥,剛才那位俠士不是說鄴城派的大軍快到了嗎?怎麼現在還沒有影子呢?”馬車走出一位面色蒼白的妙齡少女,容貌端莊秀麗,身著五彩羅裙,足以驚豔於世。


甄豫搖頭苦笑走到甄薑身邊解釋道:“大妹,你可曾看到那兩位少俠從何處而來?”


“南邊啊。”甄薑脫口而出,隨即一愣,蒼白的玉面浮現一絲憂愁,接著說道:“鄴城在北面,難道,難道……”


“是呀,他們往鄴城而去,又怎麼會得知鄴城有大軍出城剿匪,那郭嘉是在嚇唬賊寇呢。”甄豫望著絕塵而去的兩位少年,心中更是惋惜不已。


“他真聰明啊。”花季少女甄姜頓時露出嘆服之色,但一見到路旁死屍便又花容失色,退回車中。


即將進入鄴城的郭嘉與徐庶下馬步行,路過之處,見到流民在城外三三兩兩彙聚一團,乞求過路人的接濟,那景象果真是衣不蔽體食不果腹,令人動容。


“奉孝,我觀那甄家之子欲結交於你,為何你反而匆忙離去呢?你我此行雖是來看張角行事如何,卻也不是十分急迫啊。”徐庶問出了自己的疑惑,在他想來,非惡名遠播之徒,沒道理拒之千里啊,況且那甄家之子有禮有度,比之以往所見沽名釣譽的浮誇公子哥們要出色許多了。


郭嘉從身上掏出了銅錢遞給了城門外的守衛,與徐庶一同入城,邊走邊解釋道:“我恐那甄家有招攬之意,與其到那時開口拒絕,不如遠離是非。”


二人牽馬走在街道上,尋找著留宿的客棧,卻忽然見到路邊有一少女賣身葬父。


披麻戴孝的少女跪在路邊,面前平躺一具屍體被草席掩蓋,瘦弱的少女雖然身體單薄,但從面相來看倒是有幾分姿色,她的身邊會聚了不少圍觀者,議論紛紛。


圍觀人群被人分開條道,一位衣著華貴的公子哥來到跪地少女面前,上下打量一番,臉上浮現出貪戀之色,當下開口道:“你隨我回府,從此便是我王家侍女。”


頓時,公子哥身後竄出兩個奴僕,跨過掩蓋屍體的草席就要去拉起那身穿孝服的少女。


可少女卻身子一縮躲了過去,哀聲道:“多謝公子美意,請公子給奴婢百錢葬父,待我父安葬之後,我必盡心伺候公子。”


“哼,不知好歹,這就跟我回家去,你父的後事,自有人照料,別不識抬舉。”王公子一臉不耐煩,揮揮手示意奴僕上去打算用強將這少女掠回家中。


周圍百姓皆後退數步讓開道路,神情各不相同,惋惜,痛恨,惱怒等等。


這王家是鄴城大族,平日裏橫行霸道慣了,百姓敢怒而不言,生怕惹禍上身。





一聲劍出鞘,眾人只見眼前銀光一閃而過,一少年將劍橫在了王家公子脖頸處。


徐庶見到這王家公子如此霸道,於是怒由心生,挾持住了王家公子。


郭嘉與徐庶從頭到尾將事情看得一清二楚,王家嘴臉也心知肚明,倘若真是為少女出資葬父料理後事,那麼少女入王家為奴為婢是天經地義,可這王家公子恐怕是想分文不出便強搶少女了,徐庶好打抱不平,郭嘉亦痛恨恃強淩弱,這不平之事當然要管一管。


主人被挾持,兩個奴僕自然不敢妄動,於是退了回去,隔著三步倉皇無措地望著徐庶,而王家公子則是裝出一副鎮定自若的樣子,斜眼望著徐庶顫聲道:“汝是何人?豈不知我乃鄴城王家三公子?若傷我毫髮,你必死無葬身之地。”


徐庶一臉嚴酷,冷哼一聲,轉頭朝郭嘉恭敬地問道:“少爺,此人如何處置?”


郭嘉心中暗笑,臉上卻淡然自若,心領神會道:“今日給鄴城王家一個面子,放了他。”


徐庶得令,收劍還鞘,退後幾步走到郭嘉身後,面色始終冷淡如霜。


這一下王家公子心驚不已,打量起了郭嘉與徐庶。


二人穿著算不上華貴卻一表人才,豐神俊朗,腰懸寶劍,頭帶綸巾,氣度隱然,絕對是英雄少年的典範。


此二人什麼身份?王家公子驚疑不定,於是小心翼翼地詢問道:“不知兩位兄台尊姓大名?”


“放肆!我家少爺名諱豈是你能詢問的?趁我家少爺還未改變主意,趕緊滾。”徐庶冷聲喝道,眼神冰冷地掃了王家公子一眼。


正值此時,甄豫帶著家中車馬進入了鄴城,路過此處,從徐庶拔劍開始看到了現在,此刻,甄豫走上前去,向郭嘉施了一禮後說道:“不知兄台何故在此?”


郭嘉倒是挺意外甄豫的出現,不過瞧見了甄豫眼中笑意,已知對方洞察自己在扮豬吃虎,既然沒有說破,便是要幫他一把,所以也就一裝到底,昂首淡淡道:“路遇不平事,出手教訓一下那些倡狂的豪門子弟。”


“你!”王家公子聽郭嘉口氣怒意頓生,可見到甄豫後就壓了下來,轉念一想:甄家大少爺況且對這少年恭敬無比,恐怕這少年來頭不小,還是少惹為妙。


甄豫與這王家公子是舊識,卻往來並不頻繁,泛泛之交而已,現在他來到王家公子面前低聲道:“王兄,早些離去吧。”


王家公子更是心驚不已:莫非此人連甄家都頗為忌憚?


按捺不住心中好奇,王家公子低聲問道:“此子何人?”


甄豫只是搖頭不語,王家公子頓時嚇得魂飛魄散,他是將甄豫搖頭之意理解為了甄豫是在告誡他這個人王家惹不起。


告罪一聲後,王家公子便領著奴僕倉皇離去。


待王家公子走沒了影,甄豫,郭嘉,徐庶三人相視哈哈大笑起來。


“多謝兄台,嘉還有一事請兄台幫忙,此女賣身葬父,孝心可嘉,兄台若是方便,請施以援手,成全她一番孝心。”


郭嘉朝甄豫施了一禮,甄豫急忙回禮之後二話不說便讓下人取了錢財給了那少女,而後再朝郭嘉說:“先前兄台曾說有緣再會,如今你我相會於這鄴城,豫再請兄台到我府邸一敘,還望兄台不要推辭。”


郭嘉無奈,對方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再不給面子也不能到打臉的程度,於是答應下來。
e010203 發表於 2012-8-5 17:23
第一卷 亂世將至     第六章 竊玉偷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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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家乃河北巨富,鄴城中有產業並不稀奇,甄豫此行便是來鄴城督查家中商鋪的經營。


郭嘉與徐庶隨著甄豫進入甄家府邸,稍作休息整頓,洗去風塵後登堂入席,擺下酒宴的甄豫坐在主位上舉杯分別朝郭嘉與徐庶一敬,誠懇道:“承蒙兩位城外救命之恩,請滿飲此杯。”


三人仰頭飲盡杯中酒,然後便暢所欲言,郭嘉和徐庶見甄豫為人豪爽真誠,三人交談之中頗為投機,於是也就放下介懷,言談闊論並不忌諱。


郭嘉與徐庶那可是胸有大志之輩,又經常與戲志才和荀彧談論天下大事,可謂滿腹才華早已遠朝常人。


而甄豫在與二人的交談中越發敬佩不已,此二人學識廣博又見解獨到,談及天下時事更是一針見血,言語之中更有鴻鵠之志,當下便朝郭嘉與徐庶二人請教道:“奉孝和元直皆大才,如今雖天下未亂,卻已有亂世之兆,請二位教我如何保我甄家上下在亂世存活之道。”


郭嘉與徐庶相視而笑,心中暗想:果然是世家子弟,亂世先顧自家,但這是人之常情。


徐庶想了想之後說道:“若論深謀遠慮,我不如奉孝,還是請奉孝說說吧。”


甄豫神情緊張地望著郭嘉,眼神中期盼之意顯而易見。


郭嘉卻不答反問:“甄家在鄴城之外遭遇的搶匪,是何人?”


甄豫迷糊著想了想,然後說道:“我觀其衣著兵器以及武藝,恐怕都是流民吧。”


“流民為何落草為寇?”


“走投無路。”


“甄家為何不能給他們一口活命之飯?”


甄豫瞠目結舌,脫口而出:“天下饑民何其多,單是冀州恐怕就有流民數十萬,甄家即便傾家蕩產,恐怕也難以支撐啊。”


端著酒杯自斟自飲的郭嘉並沒有去瞧已經面色大變的甄豫,自言自語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人傑欲成一方霸業便要安一方民心,雄傑欲成千古帝業必收天下民心。甄家豪富聞名河北,即便日後富可敵國,倘若為富不仁,那麼亂世之中又能生存多久呢?如今冀州饑民遍野,落草為寇的搶匪,占山為王的山賊,數不勝數,而你甄家錢多糧足,我若是賊,也必謀你甄家。反之,你甄家若肯接濟一方難民,廣施善舉收一方民心,即便亂世乃至,暴民四起,謀你甄家者,必先思量一番,一來人非草木孰能無情,甄家恩德已深入民心,二來豪強亦不敢妄動你甄家分毫,緣何?動甄家乃與民離心之舉,稍有遠見之主便不會走這條自取滅亡之道。”


“奉孝這番話可謂大善,古來成大業者,必是民心所向之主。民心背向乃自取滅亡!哈哈哈!”徐庶猛灌三杯酒,興奮異常。


而甄豫則是怔住半晌後,忽然拍案而起,舉杯來到郭嘉面前激動地說道:“奉孝一言驚醒夢中人哪,豫敬你一杯。”


郭嘉舉杯與甄豫同飲之後淡然道:“既然話已經說到這個地步,我就再多言幾句。”


“請講請講,還請奉孝知無不言哪。”甄豫高高興興地坐回主位,靜待郭嘉下文。


徐庶同樣好奇地看著郭嘉,看看他還有何高論。


郭嘉好整以暇吃幾口菜壓壓酒,然後才說道:“剛才我所言,乃是甄家亂世自保之道,可亂世若至,豪傑並起割據一方之時,甄家又該何去何從?”


甄豫再一次面露驚容,而徐庶則早有心理準備,絲毫沒有被郭嘉的言論所震驚。


郭嘉話裏話外的意思很清楚,群雄割據的局面一旦出現,那就不是漢朝天下亂,而是漢朝江山亡了。


甄豫聽到這種大逆不道的言論,內心的震驚無以復加,但是他只能順著郭嘉的話往下說,於是問道:“奉孝請明言。”


郭嘉淡淡笑道:“秦失其鹿,群雄共逐,先有陳勝吳廣,而後有高祖與霸王。若甄家在當時之世,高祖與霸王勝負未分之時,甄家助誰?”


助誰?馬後炮自然是助高祖劉邦了,可是當年的形勢是項羽幾乎就要成就帝王之業了,現在設身處地去思考,甄豫的腦袋已經開始混亂了,但是他倒是知道郭嘉此言何意,若是真是到了群雄爭霸的局面,甄家斷然不能保持中立,否則新主登頂之日,甄家便有滅頂之災,而甄家若要支持一方霸主,該助誰才是關鍵,若是鼎力支持的雄主敗北,那麼甄家同樣有滅門之禍。


何去何從?何去何從?甄豫心神大亂,百思無果的情形下只好求助地望著郭嘉,問:“奉孝,依你之見,我甄家該如何立足于亂世方可無憂呢?”


郭嘉聽後哈哈大笑道:“亂世之中焉有無憂之策。上至逐鹿天下的雄傑,下到食不果腹的百姓,誰能保證自己一生無憂?”


甄豫驚醒過來,長歎一聲,誠如郭嘉所言,天下大亂之時,天命尚且難測,何況他們這些棋子。當下誠懇的對郭嘉拱手說道:“奉孝,我知你大才,若有高論,但請相告。”


郭嘉搖搖頭說道:“我無妙策,只能實事求是說與你聽,天下若亂,初時,必然群雄並起,此時天命所歸難以預料,甄家可中立,自保無憂,而後梟雄脫穎而出時,甄家可賭一賭了,若中,則甄家不但富貴榮華,更有可能權傾一方。若不中,呵呵。”


甄豫聽罷久久不語,神色數度變幻,最終朝郭嘉躬身一拜,感激道:“多謝奉孝坦言。今日聽君一席話,我受益匪淺,能與二位大才相交,乃我平生之幸,日後還望奉孝多多指教,來來來,今日一醉方休。”


三人豪飲至深夜才各自回房。


郭嘉被下人送至客房後躺在床上輾轉反側睡不著,一來醉意不重,二來從甄豫口中得知他此次來鄴城,妹妹也同行,郭嘉心癢難耐,想見見這洛神的姐姐長得如何,畢竟洛神五姐妹聽說都是國色天香,今日有緣,若是不一睹芳容,豈不是一樁憾事?


於是從床上爬起來的郭嘉偷偷摸摸地出了客房,晃晃悠悠地在院中尋路,他也不清楚這甄家千金住哪里,不過按照他的推理,料想必然是在堂後深處庭院之中。





長舒一口氣的郭嘉藏在一處假山後面,看著那打著哈欠巡夜的下人從不遠處走過,才從假山後面繞了出來,看著那庭院大門被反鎖住,郭嘉左瞧右看,心中有了對策。


晃晃悠悠的來到牆邊,攀上牆頭,打算翻身躍入院中。


寒風吹來,酒意襲人,郭嘉趴在牆頭,口中嘟嘟囔囔地自言自語道:“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亂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煩憂。長風萬里送秋雁,對此可以酣高樓。蓬萊文章建安骨,中間小謝又清發。俱懷逸興壯思飛,欲上青天攬明月。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消愁愁更愁。人生在世不稱意,明朝散發弄扁舟。”


這剛發了一頓酒瘋的郭嘉雙手支撐住身體打算躍入院中時,卻抬頭朝院中一瞧時,呆住了。


皓潔月光下,白衣羅裙的少女亭亭玉立,明眸皓齒,瓊鼻粉唇,三千青絲披向背心,恍若人間仙子,而此刻少女正瞪大了眼睛抬頭朝郭嘉望去,眼中隱隱有驚恐之意。


“唉,我那個,不是賊。”


噗通


郭嘉驚慌失措間從牆頭栽倒,跌入院中,狼狽不堪。


“你,你是白天救了我們的少俠?”甄姜看清郭嘉面容,頓時戒心放下了一半,不過這翻牆入院之舉,怎麼看都不想是謙謙君子會做的事情。


“對對對,在下郭嘉,唐突佳人了。呵呵,你千萬別聲張,我沒有歹意,只是,只是,呵呵。”郭嘉拍拍身上泥土,一邊還笑著解釋著,在他看來沒啥大不了的,只要不對這少女動手動腳,問題就沒那麼嚴重,頂多就是落個不好的名聲罷了。


“只是什麼?雖然你昨日與我家有恩,可現在所行之事實在可疑,你如果說不出個讓我信服的答案出來,我就叫哥哥抓你去見官。”甄薑半轉過身子,一副不近人情的樣子,郭嘉看不見的半邊俏臉上,嘴角卻輕輕上翹。


郭嘉頭疼不已,趕緊解釋道:“我真不是來竊玉偷香的,嗯?你真要聽實話?”


竊玉偷香?這人孟浪如斯,太可惡了!


甄薑氣的俏臉通紅,瞪著郭嘉,說:“哼,你若不說真話,那就等著吃官衙的板子吧。”


猶豫半晌,郭嘉腦袋一耷拉,實話實說,道:“我聽你兄長說家中妹妹隨他一同到了鄴城,又聞甄家女子皆有閉月羞花之容,於是想要偷偷望一眼,了卻心願。你信嗎?”


郭嘉是真沒把握啊,若要是對方認定他是個采花賊,那這番真話就是三歲小兒都不信,都知道人家長得漂亮了,偷偷摸摸來看一眼就走?誰信呐?


抬眼一瞧,卻見甄薑滿面漲紅之色,眼中略含羞意,她躲開郭嘉目光,低聲問道:“那你見到了,應該失望了吧。”


失望?郭嘉又一呆,隨即恍然大悟,這小丫頭是因為自己誇她漂亮臉皮薄害羞呢,說話謙虛所以說失望。


“嘉心願已了,就此告辭。”


郭嘉轉身就想走,卻不想背後有人叫住他。


“哎,等等,剛才你在牆上所吟詩句我聽得不是太清楚,能再念一遍嗎?”


嗯?
e010203 發表於 2012-8-5 17:23
第一卷 亂世將至     第七章 蕩平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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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甄豫從睡夢中醒來,下人伺候著穿衣洗漱,正整理衣裝時開口問道:“兩位貴客可曾起身?”


在旁邊候著的青衣家奴面露難色地答道:“那位徐庶公子已經起身,正在院中練劍,而那位郭公子,郭公子……”


“何事遮遮掩掩,說!”甄豫皺眉喝道,面露不悅之色,心中也是在擔憂,生怕怠慢了郭嘉。


那下人跪在地上磕頭道:“請大公子恕罪,昨夜小的巡夜時聽到小姐院中傳來談笑聲,小的心中生疑便在庭院門外偷聽,卻發現,發現,發現與小姐談笑之人正是郭公子,至於郭公子如何進入小姐庭院中,小的不知。”


甄豫一愣,郭嘉和甄薑深夜在庭院中幽會?他心中有疑惑和擔憂,厲聲問道:“此事當真?”


家僕嚇得連忙磕頭,急忙說道:“千真萬確,句句屬實。小的擔心郭公子對小姐不軌,於是在門外一直守著,院中時而傳來小姐笑聲,時而傳來郭公子吟唱之聲,直到五更天郭公子才翻牆出院回了客房,小的當時害怕被發現,於是躲進了庭院外的花叢中。”


甄豫面色一緩,揮手叫家僕起身,衣裝整齊後才走出臥房,思來想去也想不通郭嘉怎麼會和大妹有了交集,按理說這是二人初次見面,而且還不是正式場合,為何會整夜交談,還傳出了歡歌笑語?


莫非郭嘉對大妹有意?


想到此處,甄豫頓住了腳步,搓手深思。


論年紀,郭嘉與甄薑相差不大,甄姜年長郭嘉兩歲,但都還屬年幼,若真有意,可先定下親事。論長相才華,郭嘉乃當世罕見的英才俊彥,大妹也是飽讀詩書美貌無雙的才女,可謂郎才女貌。論家世,甄家雖不是貴胄之後,卻也是豪門大族,但郭嘉卻是寒門出身,門不當,戶不對,此障礙猶如鴻溝難以逾越啊。


甄豫一門心思想要和郭嘉搭上關係,一方面是因為常年走南闖北,見識了不少所謂的王公之後,權貴之子,單論才華能勝郭嘉者,少之又少,更別提志向與遠見了。另一方面,甄豫自知才華平庸,但他常年經商在外,見識廣博,這漢朝天下如今已是敗亡之象,亂世之中,若沒有人才出謀劃策,甄家的前景將會暗淡無光,倘若有郭嘉相助,甄家無憂!


可郭嘉的家世,家世……


甄豫一拍手,恍若驚醒般喃喃自語道:“正因奉孝出身寒門,無權無勢,倘若能為我甄家之婿,必將鼎力輔助。父親之智,定能明白我的苦心!”


時至午後郭嘉才起床,洗漱穿衣之後來到正堂,見到徐庶與甄豫正在飲茶敘話,苦笑著上前對甄豫告罪道:“嘉昨夜醉酒之後鬼迷心竅,亂入令妹庭院之中,還望見諒。”


徐庶一臉詫異,郭嘉昨晚還做了這等風流事?當即調笑道:“潁川鬼才郭奉孝居然還是個風流浪子,庶今日算是大開眼界了。小太公,今日後你恐怕又要多一個登徒子的稱號了吧,哈哈。”


惡狠狠地瞪了徐庶一眼,郭嘉深知此時風氣儘管還算開放,但豪門大族看重門風,必然不會輕饒這種事情,與其日後被人揭短,倒不如自己大方承認算了。


甄豫倒是沒想到郭嘉敢作敢當,性情率真,心中更添欣賞之意,擺手笑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家大妹雖稱不上天姿國色,卻也知書達理,姿容上佳,我若是奉孝,也必有心見上一面。”


郭嘉苦笑不已,徐庶也是一愣,轉念一想就猜透了甄豫的心思,心中歎道:果然如奉孝所料,甄家已有招攬之意,卻沒有想到竟是招婿這般厚重的手段。


而心思活泛的郭嘉又怎能不知甄豫話外之意,但是只能裝聾作啞充糊塗,左顧言他。


此行來鄴城不是為了風花雪月,因此郭嘉和徐庶便提出告辭。


甄豫驚訝地問道:“莫非我怠慢不周,二位為何急於離去?”


郭嘉搖頭道:“甄家待客極為周到,只是我與元直此行鄴城乃是遊歷,今日便去城中遊覽一番,若有閒暇,再來甄府打擾。”


甄豫深知此二人有主見,既然已決定離去,必不可強留,於是惋惜道:“如此,我便恭送二位,若有所需但請言之,力所能及之事,我絕不推辭。此外,不日我將返回中山無極,若二位有暇,請來甄家作客,我必掃榻歡迎。”


走出甄家府邸後,郭嘉與徐庶牽著馬朝城中客棧而去,路上,徐庶感歎地說道:“甄家雖是河北大戶,家中子弟德行上佳,若天下世家皆如此,百姓也不會被逼上絕路。”


郭嘉則是淡然一笑道:“帝王有明君與昏君,臣子有賢臣與佞臣,百姓有順民與暴民,身份與地位並不能決定其行事作風,究其根源,乃是人性所致。”


徐庶點頭受教,佩服之情油然而生。


當郭嘉與徐庶正在客棧裏安頓行裝時,甄家別院中正在涼亭裏讀書的甄豫卻驚愕地看著面前跑來的大妹,還未開口詢問,只見甄薑面露急色地問道:“郭嘉走了?”


“走了,一個時辰前走的。”甄豫實言相告。


甄薑更急,問:“那大哥為何不攔住他啊?”


甄豫輕笑,反問道:“郭嘉是我甄家貴客,他想來我歡迎之至,他想走我恭送出門,我為何要攔他?又有什麼理由將他強留在府中?”


“因為,因為……他怎麼就這樣走了……”甄薑焦急的神色忽然一變,萬分悵然與失落浮現在秀雅的臉上,坐在哥哥身邊,繼而長歎一聲,悶悶不樂。


甄豫見她這幅模樣,也是感歎郭嘉魅力之大,不過與大妹一面之緣便讓大妹如此牽腸掛肚,想來也是,那個人長得英偉俊美,才華出眾,又放浪不羈,這樣的奇男子,女人為何不青睞?


“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消愁愁更愁,人生在世不稱意,明朝散發弄扁舟。大哥,我忽然想如他所說那般避世逍遙了。”甄薑腦袋一偏,眼角湧出一滴淚珠,心情十分低落。


甄豫訝然道:“大妹,這詩是你做的?”


甄薑一撇嘴,生著悶氣道:“那個郭奉孝做的,全詩是這樣的。”


甄豫聽後哈哈笑道:“郭奉孝,真不愧鬼才之名,更兼文采風流,小太公善名遠播,如此男兒,我若是女子,必非此人不嫁。”


甄姜聽出了大哥的弦外之音,羞得滿面通紅,卻又疑惑道:“鬼才?小太公?這都是什麼啊?”


甄豫故意吊她胃口,漫不經心道:“郭嘉啊,他沒告訴你嗎?他在潁川號稱鬼才,又有小太公的稱號。”


“哎呀,大哥,你別笑我了,趕快告訴我吧。”甄姜搖著大哥的胳膊急不可耐。


甄豫也不開玩笑了,當下把他所知道關於郭嘉的事情都告訴了甄薑。


鄴城鬧市一間酒樓上,郭嘉與徐庶臨窗相對而坐,望著樓外街道上匆匆而來的官兵抬走街邊角落的兩具屍體又匆匆離去,郭嘉閉目歎道:“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徐庶也是感慨萬千地說道:“再這樣下去,餓殍千里,百姓何時才能豐衣足食啊。”


正值此時,街道上走來一行錦衣華服的公子哥們,他們一邊朝路邊扔著銅錢,一邊踹開跑到他們身邊撿銅錢的饑民,一路而來,狂笑不止。


徐庶心中生怒,剛欲起身卻被郭嘉抬手制止,微微搖頭。


待那群公子哥走遠後,徐庶不忍道:“世道淪喪,世家子弟皆自比謙謙君子,卻行這般無德無義之事,實在可恨。”


郭嘉長歎一聲,說:“元直,你俠義心腸,我懂,可你為何到潁川求學?因為你知道,你一個人殺不盡天下奸惡之徒。今日你我所見,不妨試想之,剛才那些豪門子弟與饑民有何不同?在我看來,這些酒囊飯袋只不過投了一個好胎,生在富貴之家,倘若他們是平民百姓的話,又如何仗勢欺人呢?而在他們眼中的賤民如果生在王侯將門,成就未必就在他們之下,有一句話,我曾經對志才說過,今日,我將這句話再說與你聽。”


徐庶好奇,說:“請講。”


郭嘉淡淡道:“世間豪門皆一丘之貉,惡貫滿盈罄竹難書,此惡不除,天下無太平!”


徐庶神情一震,沉重地點了點頭,不過,他卻疑問道:“如甄家這般家大業大卻並不為惡的世家,又如何?”


郭嘉笑道:“難道你忘了,我說過身份和地位並不能決定其行事作風,究其根源在人性。百姓為惡,自有官吏懲治,如今世家之惡,卻無人約束,奸臣之惡,亦無人能治,帝王之惡,更無人可除。倘若有一天,我有能力除帝王之惡,治奸臣之惡,斷世家之惡,我必一往無前。”


“哈哈哈哈,小兄弟,你好大的口氣啊,那我問你,帝王昏昧不改,奸臣禍國不止,世家橫行不斷,你當如何?”


酒樓二樓本就兩撥客人,一撥正是郭嘉與徐庶,而另一邊卻是三個男人,此刻那三個男人朝郭嘉走來,為首者半百歲數,長相粗狂卻隱含精練之色,手握九節仗闊步而來,炯炯有神的目光鎖定在了郭嘉身上。


郭嘉心中暗道:上鉤。表面卻不動聲色,淡淡道:“帝王昏昧不改,弑君!奸臣禍國不止,斬臣!世家橫行不斷,滅門!”


聽者四人無不面色大變,就算是徐庶也倒吸一口冷氣,心膽俱震!


而那來到郭嘉身邊的中年人卻搖頭嗤笑道:“小兄弟,口氣不小,你知這天下世家何其多?倘若你個個滅門,殺的完嗎?”


郭嘉眼神望向樓外街道,說:“天下有多少世家,我不知道,天下有多少百姓,我也不知道,可我知道天下百姓之數,千倍萬倍於世家,與其讓天下世家禍害天下百姓,倒不如蕩平世家,屆時,新的世家將從百姓中脫穎而出,那時,新的世家生存規則也必將問世,當權者若能看清前車之鑒,那麼新的世家生存法則將不會給世家機會禍害百姓。”


“小兄弟,未請教高姓大名?”那持九節仗的中年男人朝郭嘉恭敬問道。


郭嘉肅容道:“潁川郭嘉。”


“在下,太平道張角。”
e010203 發表於 2012-8-5 17:24
第一卷 亂世將至     第八章 大賢良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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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連三日,郭嘉受到張角的邀請住在了太平道在鄴城傳教的據點,這三日張角與郭嘉形影不離,食則同席,寢則同榻。雖然張角已是半百之人,面對郭嘉這個少年卻十分尊敬,二人從古論今,從古代王朝興衰到如今天下興亡,無所不談。


而郭嘉在看了太平道傳教綱領《太平經》之後則深為讚歎,《太平經》既提倡維護封建皇權,又提倡善待百姓。不得不說在這個時代具有建設性意義,當然,相比後世更為先進健全的政體和政治制度而言,自然不可同日而語,《太平經》無疑是符合這個時代的思想與社會現狀。


“二哥,你說大哥與那小兄弟有那麼多話說嗎?這幾日我想和大哥說句話都插不上嘴,如今我太平道正是如火如荼之際,大哥不思大事,和一個少年浪費時間,如此下去,豈不壞事?”張梁愁眉苦臉地望著自己的二哥張寶,神色之中頗為焦急。


張寶卻神色平靜淡淡地說道:“大哥現在做的就是大事。”


“和一個未成年的少年整日湊在一起能有什麼大事?”張梁一臉不信。


張寶耐心解釋道:“那郭嘉胸有韜略,富有才華,我只聽他隻言片語便受益匪淺,發人深省,我太平道若日後舉事,單憑人多勢眾恐怕難以成事,如今太平道雖人才濟濟,可那都是孔武有力的莽漢,若論衝殺,他們與漢庭武將不相上下,可我太平道卻缺少出謀劃策能運籌帷幄決勝千里的軍師啊。”


“二哥,你是說大哥想要招攬郭嘉做我太平道軍師?我看那小子就是個誇誇其談之輩,紙上談兵罷了。”張梁一臉不忿,顯然不甘心一個少年擔任如此重要的角色。


但是張寶卻面色一冷,對張梁呵斥道:“三弟,一切以太平道為重,意氣用事只會誤事!你我也不需要在此妄自揣測了,一切聽憑大哥決斷。”


正在此時,張角握著郭嘉的手從屋內走出,面帶笑容,顯然心情極為愉悅,他見到兩位兄弟在院中,於是問道:“可是有大事?”


張梁斜眼看了眼郭嘉,欲言又止,郭嘉見狀,對張角說道:“大賢良師有正事要辦,嘉先行離去。”


說罷欲走,卻被張角拉住,懇切道:“奉孝與我乃忘年之交,早已推心置腹,我張角沒什麼可對奉孝隱瞞的,張梁,你但說無妨。”


張梁無可奈何,抱拳恭敬道:“稟大哥,數日前中原各州傳來消息,各州百姓聞聽我太平道仁德俠義,不少百姓變賣家產紛紛來投,總數已達數十萬。”


“好好好!”


張角大喜過望,撫須長笑不已,而郭嘉也略感驚歎,沒想到太平道竟有如此強大的號召力,如今太平道聲勢滔天,恐怕張角反心更勝往昔,只待謀劃便要舉事。


隨後張角讓兩位元兄弟去傳達消息,安排各州安頓來投效的百姓,並準備親自前往各州視察。


回到客棧後的郭嘉休息一夜,清晨與徐庶一同出城踏青。


山野小道中空氣清新,鬱鬱蔥蔥令人神清氣爽,郭嘉與徐庶不急不緩並肩登山,途中,郭嘉將太平道已聚眾百萬的消息告訴了徐庶。


徐庶當即面色大變,問道:“張角要反了?”


抬頭望著煙雲飄渺的山巔,郭嘉搖頭道:“太平道雖大勢已成,卻還遠未到舉事的時候,空有百萬之眾卻無兵馬器械,此時若反,朝廷大軍雷霆萬鈞之勢,太平道眨眼間便會灰飛煙滅。”


徐庶想了想,不得不對郭嘉佩服得五體投地,他說:“百萬之眾舉事,聲勢滔天,張角即便沒有軍事才華,也會做長遠謀劃,太平道之中不乏帶兵打仗的將才,卻鮮有決勝千里的謀士,而太平道又不能公然整編軍隊,如此百萬平民,恐怕就算是蓄謀良久,亦難成氣候,但奈何人數眾多,勢力甚廣,大漢若要撲滅這燎原大火,恐怕真如奉孝所料,天子會放權給州郡刺史,屆時,軍閥割據的日子就到了。”


行至半山,郭嘉駐足回望,俯瞰鄴城,目力所及天際無垠,登高望遠令人心境豁然開朗。


“元直,我料太平道雖舉事必敗,卻將延續數年不休,待天下大亂軍閥割據之時,你我也已成人,那時,你我二人將何去何從?”


徐庶順著郭嘉的目光瞭望天際,豪情頓生,朗聲道:“尋天下明主,救百姓于水火,建千秋萬世之功。”


郭嘉情不自禁在腦海中幻想著曹操的模樣,歷史上說曹操容貌不佳,在這個以貌取人的時代裏,曹操的賣相真的十分不堪,甚至稱霸一方時接見番邦使臣時都不敢親自面見,生怕丟了大國的臉面。


轉念又想到曹操的行事作風和日後留下的局面,郭嘉就左右搖擺不定,口中喃喃道:“明主?即便英雄並起,四方豪傑誰又敢動天下世家?誰又能真正做到善待百姓?”


曹操做不到,屠城嗜殺。劉備做不到,假仁假義之輩,一己之私報兄弟之仇而遠征東吳,陸遜在夷陵一把大火燒得蜀漢元氣大傷外,背後又憑添了多少孤兒寡母艱難度日,孫權也做不到,老年的孫權昏昧如豬,有功之臣尚不能在他手下善終,何談百姓?更何況東吳亡國之君孫權子孫暴虐甚於桀紂!


聽到郭嘉的自言自語,徐庶感歎地說道:“誠如奉孝所言,日後天下大亂,豪傑四起,可必然都是名門權貴之後,以名望收天下賢才,由此可見,梟雄也不敢妄動世家,牽一髮而動全身,生怕失了天下士子之心。”


郭嘉無可奈何,轉身繼續登山,邊走邊說道:“最近幾日我與張角日夜傾心相談,發現了一件事情。”


“何事?”徐庶隨即追問。


“張角進餐後必飲一碗湯藥,我猜,張角身患重疾。”


“我觀張角氣色正常,並無病態啊。”徐庶驚訝不已。


郭嘉歎道:“這正是我所憂慮之事,外觀無病,內裏恐怕已病入膏肓。”


徐庶冷笑不已,說:“太平道以符咒救人,張角自己卻飲湯藥治病,實在可笑。張角雖一草莽,卻能以傳教為名煽動百姓為其所用,以圖神器,非常人所能及也,倘若太平道能再發展十年,張角舉事,勝負難料了。”


這一點倒是解開了郭嘉心中疑惑,張角雖已是年過半百之人,但還身強體壯,若是能再蟄伏十年,太平道遍及江山,籌謀數年再舉事,那成事的機會將大增,可為何張角會在兩年後就舉事?郭嘉通過與張角接觸,終於洞悉了原因,張角自知命不久矣,因此倉促間謀劃舉事事宜,進而謀事不密,被人通風報信上表朝廷揭發他圖謀不軌,最終被迫起兵謀反。


其後的日子郭嘉留在張角身邊出謀劃策,張角也將郭嘉引為心腹,郭嘉給張角提出許多具有建設性的意見都被採納,而在言談之外,張角更有意收郭嘉為義子,只不過被郭嘉婉言拒絕。


時至年底,張角欲前往中原各州視察,實際上是為了與手下心腹共商舉義大事,張角請郭嘉同往,卻遭到郭嘉拒絕。


離開鄴城的官道上,郭嘉與徐庶策馬緩行,徐庶不解地問道:“這半年來張角對奉孝可謂厚愛有加,贈馬送劍,奉為上賓,喜愛程度甚至超過了他的兩個弟弟,此次張角南下請奉孝同往,我猜張角是想將奉孝引薦給太平道中核心集團的眾人,奉孝為何謝絕?”


郭嘉對張角也是身懷感激,這半年來張角對他是無微不至,關懷有加,而張角膝下無子,更是大限將至,欲傳基業于郭嘉,但是,郭嘉卻不能要,他淡淡地說道:“你我既已料到太平道舉事必敗,當務之急是及早抽身遠去,待大賢良師南巡歸來時,我便當面道別。”


聽到這個理由,徐庶心中暗暗點頭,一旦太平道舉事,任何與太平道牽連的人都將成為謀反叛逆,郭嘉所擔憂的事情並無道理。


“奉孝一向對世家豪門嗤之以鼻,為何如今卻要親自登門拜訪甄家?”徐庶眼珠一轉,口氣調侃地說道。


郭嘉知道徐庶話中有意,也不隱瞞,直言不諱道:“即將返回潁川,于情於理咱們都該去甄家走一趟,再者,我與甄家大小姐有一面之緣,一別半年,心中思念,此去,以解相思。哈哈。”


“好你個郭奉孝,倒真的是心裏怎麼想嘴上就怎麼說,如此孟浪言語你半點不遮掩就說出來,真是風流浪子,我倒要瞧瞧進了甄家府門,你會不會被甄家亂棍打出,我徐庶可不相信你敢對甄家坦言此去乃是為解相思之苦!”


郭嘉不理會徐庶,馬鞭一揚,胯下駿馬奮蹄疾奔,風中傳來郭嘉豪爽的笑聲。
e010203 發表於 2012-8-5 17:24
第一卷 亂世將至     第九章 無極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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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當日甄豫一行從鄴城返家之後,先入堂拜見長輩,向父母問安之後,甄薑便匆忙跑回自己房中,將自己的金銀首飾全部拿了出來,捧到甄豫面前正色道:“哥哥,你看這些能典當多少錢?”


甄豫哭笑不得,其父甄逸面色訝然,問:“姜兒這是何意?這些不都是你最喜歡的首飾嗎?”


甄薑卻面色認真地說道:“如今世道紛亂,民不聊生,我們甄家富足一方難免遭人覬覦,倘若橫禍天降,再多的金銀珠寶也保不了我們甄家的安危,倒不如接濟一方難民,其一此乃善舉,可積善德,其二,我們甄家力所能及地安撫周邊百姓,長久下去,百姓感恩載德,屑小之徒也不敢與我們甄家妄動干戈。”


甄逸聽後驚得起身,瞪著甄薑問道:“這些都是你想出來的?”


甄姜搖了搖頭,誠實地說道:“這是我與哥哥在鄴城認識的朋友說的。我深以為然,因此想換些錢去資助難民。”


一臉驚色的甄逸轉頭將目光投向甄豫,甄豫心領神會,將鄴城一行與郭嘉和徐庶的點點滴滴道出,唯一隱瞞的只有郭嘉與甄薑夜半幽會。


“姜兒,你有此心,為父深感欣慰,這些首飾你收回去吧,此時扶危濟困于我甄家有利無患,為父自然應允,待為父思量之後再做打算。”


甄姜滿心歡喜地離去了,而甄逸則是將三個兒子全都招到了書房中。


二兒子甄儼和小兒子甄堯雖未成人,卻也都十六七歲,已經開始接觸家中正事,稍加歷練後便能獨當一面。


“這個郭嘉真是口出狂言,我大漢四百年江山豈是說亂就亂,群雄割據?哼,危言聳聽!”


聽完甄豫將郭嘉所說一一道出後,甄儼首先就嗤之以鼻,大為不屑,他也是飽讀詩書的士子,一心嚮往功名仕途,不久之後便要舉孝廉踏足漢朝官場,此刻聽到漢朝將亂,心中氣憤可想而知。


“婦孺之見!桀紂無道,是什麼下場?暴秦無道,又是什麼下場?你們三人都飽讀聖賢之書,這麼膚淺的道理,難道還不明白嗎?依我之見,這個郭嘉年紀輕輕便有此遠見,此子日後不可限量。甄豫,此行鄴城你能結識如此少年俊傑,日後更要和他保持往來,說不得哪天風雲際會,此人便會一鳴驚人。”甄逸看著自己的三個兒子,內心中歎息不已:為什麼我就沒有如郭嘉一般高瞻遠矚的兒子呢?


輕咳幾聲,甄豫欲言又止,甄逸見狀,說:“父子之間,不必顧慮,但說無妨。”


甄豫硬著頭皮將郭嘉與甄薑的事情說了出來,末了加了一句:“我觀大妹已傾心郭嘉,倒不如成全了大妹的心意。”


話音剛落,甄逸面無表情並未表態,三兒子甄堯卻跳出來疾言厲色地說道:“荒謬!那郭嘉不過潁川一寒士,怎配得上我甄家之女?若是將大妹嫁給郭嘉,那不是讓大妹跟著郭嘉過那苦寒無依的日子嗎?大哥,甄家拉攏一個寒門子弟,需要招婿嗎?依我看,贈郭嘉金銀珠寶即可,倘若他不為所動,那我甄家找人為他舉薦,想他一寒門子弟,倘若能踏足仕途,必然對我甄家感激涕零。”


看著義憤填膺的三弟,甄豫輕輕一歎,並沒有說話,只是望著父親。


甄逸閉目思量許久,反問道:“如此少年俊傑,錢帛能動其心?他既已看出亂世將至,又豈會踏足仕途?況且以此人才智,又怎會看不出我甄家施恩求報的手段?與此人相交,須誠心實意。不過今日聽郭嘉之名乃一面之詞,若他真對姜兒有意,他日必有機緣相見,此事,日後再議。”


時過半年,郭嘉與徐庶即將進入中山國無極縣時,卻看到縣城外百姓排了一條長龍,綿延數裏。


下馬步行後的郭嘉與徐庶都大感驚奇,於是問了路旁一老漢。


“小哥莫不知甄家每逢初一十五便施粥濟民?還有衣裳相贈,甄家真乃慈善之家。”


徐庶與郭嘉相視一笑,牽馬超縣城中走去,在城門口,看到了甄家下人正忙的焦頭爛額,給上前的百姓盛粥之余,若是百姓衣衫破爛則會再贈新衣。


而令郭嘉眼花繚亂的是那施粥的甄家人竟是甄姜,時至冬日,身穿皮襖披著一件雪白披風的甄薑美得驚心動魄,恍若謫落凡間的仙子,而她身邊還有三個嬌俏動人的小女孩,簡直美不勝收。


剛剛盛了一碗粥給饑民,甄姜低下頭讓自家小妹幫她擦了擦額頭的汗珠,一抬頭,卻發現縣城大道上牽馬佇立著兩個面帶微笑的少年,頓時呆立原地。


一瞬的驚詫之後,甄薑驀然一笑,猶若春回大地百花齊放般燦爛動人。


“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寧不知傾城與傾國?佳人難再得。”郭嘉情不自禁輕聲吟道,而徐庶則是一臉笑意,暗道認識郭嘉已有一年半,卻不知這人還真是個風流浪子,以前以為他只是故作孟浪之態混淆視聽,卻沒想到他是性情使然。


將施粥事宜交給旁邊的下人後,甄薑帶著三個妹妹急步來到郭嘉面前,面帶緋紅的她還未開口便被郭嘉搶先調笑起來。


“久聞甄家大小姐善名遠播,今終得一見,乃平生之幸。”


說罷,郭嘉鄭重地行了一禮,徐庶哭笑不得,這郭嘉打情罵俏罷了,自己站他旁邊,也得跟著行禮。


甄姜巧笑嫣然,嗔怪道:“一別數日,你還是那般喜歡整蠱作怪。如此天寒地凍,你二人衣著單薄,也不擔心得病?”


郭嘉與徐庶僅穿一件長袍,的確少得可憐,不過郭嘉卻笑道:“我二人常年習武,寒暑不侵,不過甄大小姐若是有意贈我二人禦寒衣衫,卻之不恭。”


甄姜瞪了眼郭嘉,卻嘴角上揚,笑意十足,而正在這個時候,她感覺到有人拽她衣襟,扭頭一看,是二妹和三妹都藏在她身後,好奇地打量著郭嘉,於是拉出兩位妹妹對郭嘉說道:“這是我二妹甄脫,三妹甄道,三妹牽著的孩子是我四妹甄榮。”


剛準備讓三個妹妹見禮的甄薑卻被看起來不過三四歲的甄榮抱住大腿,只聽甄榮奶聲奶氣地仰起頭對甄薑說道:“大姐,抱。”


甄薑頭疼不已,撫著甄榮的腦袋柔聲道:“榮兒啊,大姐可抱不動你,回府之後讓哥哥們抱你,乖。”


甄榮小嘴一扁,悶悶不樂起來,卻沒料到被人從身後抱起,攬在懷中。


甄姜詫異地看著郭嘉將甄榮抱起,呆了片刻後疾聲道:“榮兒,快下來。”


甄榮被郭嘉抱著正舒服,又見郭嘉面帶和煦笑容,令人倍感親近,聽到大姐的話,腦袋一轉,雙手抱住郭嘉的脖子,搖首不從。


“元直啊,你看我若是立志做個誘拐孩童的販子,是不是很有前途啊?”郭嘉一手抱著甄榮,一手牽馬朝縣城中走去。


徐庶苦笑著對甄薑說道:“奉孝行事素來率真,甄家四小姐嬌憨可愛,惹人憐愛,奉孝孟浪之處,還望多多包涵。”


甄薑微笑不語,一左一右牽著甄脫和甄道跟著郭嘉進入縣城。


聞聽郭嘉與徐庶來訪,甄豫大開府門,夾道相迎,郭嘉見甄家府門大開,甄豫笑面來迎,當下感慨道:“嘉一平民百姓,如何當得甄家如此厚待?”


此時迎賓待客規矩繁多,將府門大開便是最高的待客之禮。


甄豫抱拳道:“鄴城一別後,豫盼奉孝與元直如久旱望甘霖哪,今日二位造訪,我豈能不盡地主之誼?兩位,裏面請,我父已擺下宴席,恭請二位。”


這下就連一向處世淡然的郭嘉也肅容答道:“這,恭敬不如從命。”


要知道甄家主人甄逸是有官職在身的人,雖然是閒散官職,卻也用不著如此隆重地對待郭嘉與徐庶,既然擺下如此陣勢來迎接郭嘉與徐庶,足以可見誠意之重。


入門登堂,郭嘉與徐庶見到甄逸起身來迎,面對這儒雅風度渾然一身的長者,郭嘉恭敬地施禮道:“潁川郭嘉郭奉孝,拜見甄大人。”


“徐庶徐元直拜見甄大人。”徐庶同樣恭敬拜禮。


“呵呵,早聞潁川多俊傑,今日得見潁川大善人小太公,乃老夫幸事,若是奉孝與元直不嫌棄,喚老夫一聲伯父即可。”甄逸打量過郭嘉與徐庶之後頻頻點頭,此二人英姿勃發,氣度隱然,果然是人中俊傑。


甄家待客極為厚重,美酒佳餚自是不在話下,而郭嘉與徐庶分坐一邊,甄家三子分坐對面,甄逸在主位上頻頻舉杯,與郭嘉徐庶暢所欲言,時而開懷大笑。


美酒正酣之際,甄堯卻舉杯來到郭嘉面前,一臉莫名笑意地說道:“久聞奉孝才智無雙且志存高遠,奈何出身寒微,報國無門,今何不請我父代為引薦,以奉孝之才,定可受到朝廷重用,一來報效朝廷,二來也可一展所長,日後封侯拜相光宗耀祖,豈非快事?”


此言一出,聞者色變,徐庶已重重將酒杯放下,面露慍色,而唯獨面不改色者,只有郭嘉。


仰頭飲盡杯中酒,郭嘉輕笑道:“以甄家巨富資產,何須朝堂引薦,帝都明碼標價的官爵只需甄家略施小財,官爵唾手可得,既然甄家待我奉孝如此恩厚,不若為我謀一個三公之位?”


郭嘉言畢,甄家之人面色更是大變,父子四人面色各異,甄逸面露詭笑,甄豫面色急切,甄儼若有所思,甄堯則是怒形於色。


將四人表情盡收眼底的郭嘉話鋒一轉,起身說道:“酒逢知己千杯少,話不投機半句多。嘉謝過甄家款待,即刻告辭,臨行前有一忠言相告:朝堂波譎雲詭乃是非之地,如今更是被十常侍與外戚專權,甄家若想在仕途上有所作為,是為不智。言盡於此,告辭。”


“奉孝且留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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