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三國】三國之寒門天下 小說作者: 天天不休 (已完成)

   關閉
e010203 2012-8-5 17:17:2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41 548354
e010203 發表於 2012-8-5 17:25
第一卷 亂世將至     第十章 徐庶獻計

-
“奉孝且留步!”


甄豫與甄儼不約而同脫口而出,滿頭大汗的甄豫不禁狐疑地望著甄儼,心道:難道二弟還要奚落奉孝一番?於是急忙說道:“奉孝,甄堯年輕氣盛,言語衝撞請多多包涵。”


“大哥,三弟非是意氣用事。”甄儼走到奉孝面前,先施一大禮告罪,然後嚴肅地說道:“奉孝勿怪,先前我三弟言語乃是試探你,我大哥為人耿直,我與三弟生怕他交友不慎,如今言語試探奉孝乃是我意,在下給你賠罪了。”


徐庶還心有不甘,面色不善,郭嘉卻風輕雲淡地說道:“此乃伯父之意吧。”


坐在主位上的甄逸豪爽一笑,讚歎道:“老夫半年來派人多方打探潁川郭嘉的消息,所探聽到的消息除了潁川郭嘉乃大善之人,小太公之名深入當地民心,更有鬼才之稱,今日一見,果然如此。奉孝,甄堯確是老夫授意言語激你,老夫給你賠罪了。”


“伯父乃為尊長,嘉愧不敢當。嘉與元直此來拜訪並無攀附之意,不知伯父為何要試探在下。”郭嘉再次入座,徐庶也面色平靜下來,隨郭嘉一同坐下。


甄逸倒了一杯酒,朝郭嘉一敬,算是賠罪,飲罷之後反而問道:“奉孝既有鬼才之稱,難道猜不到老夫用意?”


郭嘉笑而不語,徐庶卻開口說道:“伯父此舉,莫非是要招攬奉孝?可惜奉孝孑然一身了無牽掛,並不甘心被束縛住,甄家禮遇之高世之罕見,可奉孝之志,非一門客爾。”


這下郭嘉與甄逸齊聲大笑,甄家三子也莫名其妙,他們和徐庶一樣都認為甄逸是想招攬郭嘉,卻不知為何此刻郭嘉與甄逸為何發笑,看樣子,似乎徐庶並未言中。


笑過之後,甄逸朝郭嘉溫和地問道:“奉孝為何大笑?”


郭嘉淡淡反問道:“伯父又為何發笑?”


“我笑元直所言非我心中所想。”甄逸一語道破,徐庶猜測落空。


而郭嘉則介面說道:“我笑伯父心中所想乃智者所慮,天下自詡才智兼備者如過江之鯽,大難臨頭卻渾然不覺,難道不可笑嗎?”


這下,甄逸收起了笑容,面色嚴肅地對下人吩咐道:“關閉府門,概不見客,屋外十丈內,不准任何人前來打擾。”


下人們趕緊退下,關閉了甄府大門之後,宴客廳堂外再無一人。


甄逸肅容對郭嘉問道:“奉孝真的知道老夫心中所憂?”


郭嘉喜歡喝酒,一來這個時代的酒淡而不醉,二來如今是隆冬時節,飲酒暖身。自斟自飲的郭嘉自信地說道:“伯父令三公子言語試探于我,一來觀我品性,二來探我才學和見識,如我料不假,伯父想必要問策於我。”


甄家三子大驚失色,父親要向郭嘉求教?縱然郭嘉天縱奇才,但還有什麼事情能夠難倒父親的?如果父親都解決不了,郭嘉能有解決之道?


這下,就連徐庶也心驚不已,更讓他們驚訝的是,甄逸真的就長歎一聲,苦笑著說道:“奉孝,真乃鬼才也。如今,老夫心頭確有疑惑壓抑已久,還望奉孝為老夫解惑。”


“伯父但請直言,嘉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郭嘉依舊一手拿酒壺,一手拿酒杯,淡然自若。


甄逸卻反問道:“既然奉孝知老夫有事請教你,老夫敢情奉孝再猜一猜,究竟老夫心中所憂乃何事?”


徐庶與甄家三子都目不轉睛地盯著郭嘉,料想此人難道才智猶如鬼神?倘若這也猜得到,那簡直讓人敬而生畏啊。


而郭嘉卻聳肩輕笑道:“太平道。”


甄逸面露呆滯之色,而後拍案而起,激動地說道:“奉孝真乃鬼神也。”


但是郭嘉卻心中一點兒自豪感都沒有,這種簡單的推理,放後世稍微肯動腦子的人都能猜到。


首先甄逸不可能問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肯定是棘手的重大事情,而作為豪門的甄家能有什麼大事?無非是家族利益。


經商論道輪不到郭嘉來解惑,那麼便是當今時事變化走勢了。


甄家河北巨富,產業遍地,走南闖北所見所聞比一般地方豪族要及時和靈通,如今中原和北方什麼事情最為令人關注?或許天子和朝臣不管百姓死活,但商人怎麼會不關注百姓動向?而如今八州之地不少百姓變賣家產投效太平道,聲勢浩大之余,甄家聽到消息,難免會朝時局惡劣的方面去想。


正所謂行軍打仗都是兵馬未動,先想敗局,更何況是行商,又怎麼能不先想險境以思周全?


徐庶是知道張角傳教太平道是何居心的,於是小心問道:“伯父是擔憂太平道作亂?禍及甄家?”


甄逸長歎一聲,點頭說道:“正是,老夫早聞大賢良師之名十餘載,如今八州百姓變賣家產爭相投效太平道,而這些百姓卻居無定所,朝不保夕,長久下去必生禍亂。而我甄家富卓,遠近聞名,倘若暴民聚眾來犯,恐怕……”


甄家三子冷汗如雨,甄堯更是疾聲道:“父親,既然如此,何不稟明朝廷,揭發太平道圖謀不軌?”


甄儼卻開口否定道:“不可,太平道子弟遍及八州,若我甄家出面揭發,朝廷一時若難以平定太平道作亂,那我甄家必然是太平道眼中釘刺,大禍臨頭。”


甄堯無言以對,急的冷汗直流,而甄豫也像熱鍋上的螞蟻,朝郭嘉催促道:“若奉孝有良策,還請直言相告。”


郭嘉卻朝徐庶投去笑意十足的目光,說:“元直,今日我想聽聽你的對策。”


徐庶跟隨郭嘉已近兩年,耳濡目染之下自然心思縝密,思慮深遠,當下沉吟片刻後正容道:“正如二公子所言,揭發太平道實非良策,大賢良師張角傳教十餘載,在百姓中威望甚高,更從苦寒子弟中招賢納士,早在數年前張角便遣人去京都洛陽賄賂朝臣宦官,此時若是甄家揭發太平道包藏禍心,僅憑揣測難以令人信服,若朝廷中有人為張角辯護,恐怕甄家首先會反遭其害。”


“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甄堯面如土色,六神無主。


“甄堯,為父如何教你的?遇事首要當沉著鎮定,如你這般自亂陣腳,又如何能思得周全之策?”甄逸沉聲冷喝,猶如當頭一棒將甄堯打醒,甄堯深呼吸數次後平靜下來,一臉愧色。


“還請元直繼續說。”甄儼面朝徐庶,認真地說道。


徐庶點點頭,接著道:“太平道如今在八州百姓中民望甚高,究其原因無非是天災**,旱澇之禍經年不斷,而苛捐雜稅橫徵暴斂沉重不堪令百姓苟活艱難。太平道恰逢此時大收民心,八州百姓爭相投效太平道乃世道所趨,而張角此時雖已得百萬百姓投效,若真有異心,恐怕還需要從長計議,張角傳教十餘年,絕不會貿然行事,縱然此時大勢所趨,他亦要精心籌備,因此,短時之內,太平道還不會作亂。”


這番分析之後,甄家父子頻頻點頭,豁然開朗,眼下無憂,卻有遠慮,於是甄豫追問道:“如元直所言,太平道籌畫之後若再作亂,遍及八州,我甄家當如何?”


徐庶反問道:“半年之前,奉孝不是已將對策告知與你了嗎?”


甄豫點頭說道:“確如奉孝當日所言,我歸家之後便稟明了父親,甄家現如今遠近之內,皆有善名。若真是太平道作亂,無極縣周邊自然無須憂慮,但從其他州郡聚結而來的暴民,又當如何應對?”


徐庶想了想之後搖頭道:“倘真如此,我已無對策,奉孝必有良策。”


郭嘉聽罷一愣,舉著杯子呵呵笑道:“元直,你就直說了吧,我郭奉孝不需要賣弄才華來博取他人賞識。”


徐庶尷尬地低頭賠罪,暗想:我還不是希望你在甄家面前多展露一些才華,好讓你抱得美人歸嘛,真是好心沒好報。


甄豫聽得莫名其妙,對徐庶催道:“哎呀元直,你就別賣關子了,奉孝既然說你心中已有對策,就說吧。”


徐庶喝口酒潤潤嗓子,瞪了眼郭嘉後繼續說道:“甄家巨富,若是去洛陽求一太守並非難事,屆時甄家有一郡之兵,雖不多,但禦敵足矣。況且甄家走南闖北,若有太守之位,可在家中招募侍衛,名義為護衛商隊,如此,甄家可不忌太平道來犯。”


甄家三子都是一臉忐忑,甄家如今雖是商賈立足於世,卻也過不少當官的士子,如今徐庶獻計讓甄家去買官,這恐怕過不了父親這一關,此事,有辱門風啊,按照父親以往的說法,舉孝廉入仕途才是正道。


只是讓甄家三子詫異的是甄逸閉目沉思許久之後卻開口道:“元直所言大善。非常之時當行非常之事,甄儼,你可帶足錢財前往洛陽,務必當上中山國太守,事成之後即可返回冀州上任,千萬不可誤了來年的春耕,到時,甄堯也去太守府上輔佐你吧,你兄弟二人定要以造福一方百姓為己任,明白嗎?”


甄儼和甄堯喜形於色,當下應道:“遵命,孩兒謹記父親教誨。”
e010203 發表於 2012-8-5 17:26
第一卷 亂世將至     第十一章 郭嘉下聘

-
正事談完,廳堂之內歡聲笑語,賓主盡歡。


難得開懷暢飲的甄逸被下人扶回臥房之中,甄逸的夫人見到甄逸面紅耳熱一副醉意朦朧的模樣,一邊為他脫去衣衫一邊笑問道:“老爺今日有何喜事?往日忌酒少飲,今日為何貪杯啊?”


甄逸哈哈一笑,撫著白須笑言道:“今日老夫有幸識得兩位少年俊傑,此乃生平快事。”


如今在甄逸眼中郭嘉與徐庶真的是名副其實的少年俊彥了,單憑徐庶獻計來看,已是不俗,而徐庶對郭嘉亦師亦友,郭嘉更是滿身才華,半年前甄豫所言郭嘉乃當世罕見的少年俊才,甄逸還不信,今日一見,深感認同,又想起了半年前甄豫所說的姜兒傾心郭嘉,他猛地睜開雙眼,望向夫人說道:“夫人,姜兒來年春天便要行及笄之禮了吧?”


王氏一愣,隨即說道:“是啊老爺,及笄之後便要給她找一個好婆家了,一想到姜兒將嫁做人婦,我這心裏總是捨不得。”


甄逸拍拍腦袋散去些酒意後說道:“姜兒已心有所屬,正是我今日所見那少年俊傑,潁川郭嘉。老夫打算把姜兒嫁給他。”


“啊!”王氏大驚失色,她也聽過兒子說過甄姜與郭嘉的事情,只不過當時只是聽了就算,沒有想到今日甄逸竟然真有此意。


“老爺,那郭嘉可是比姜兒小了兩歲啊。待他行冠禮後姜兒可就二十出頭了。”


甄逸閉上眼睛躺下,良久後才說道:“我意,若是郭嘉真心喜歡姜兒,便讓讓郭嘉三年後來娶姜兒。”


“三年?那郭嘉頂多不過十六歲,那時若成婚,姜兒,姜兒豈不是要做妾?”王氏眼眶含淚,滿面委屈。


未行冠禮的男子娶親,只能娶妾,只有冠禮之後才能娶妻,當然,王公貴族不受約束。


而此時可沒有三妻四妾的制度,只有一妻多妾。


甄逸沒有理會王氏的淚水,閉著眼睛躺在床上悠然道:“我觀郭奉孝非是池中之物,他日成就不可度量,待他冠禮之時已是七年之後,七年,七年之後,我再看他成就如何,若我今日所言中的,我家中二女脫兒和三女道兒恰逢及笄之年,便再嫁一女與他做妻,如此,姜兒在他身邊便不會受委屈了。”


“老爺啊,你現在是不是在說醉話啊?冀州豪族不少都想與我家結親,你都婉言拒之,為何今日要嫁兩女給那寒門出身的郭嘉呢?”王氏淚流不止,實在弄不清楚今天甄逸是不是老糊塗了。


甄逸猛然睜開雙眼,朝王氏喝道:“婦道人家,你懂什麼?你以為讓女兒嫁入大戶人家便是幸福了嗎?河北豪門權貴無數,那是現在,如今世道紛亂,太平道作亂在即,天下眼看即將大亂,今日的豪門望族,明日或許就是塚中枯骨!你把女兒嫁過去,那是為她們好?那是把她們朝火坑裏推!今日老夫且把話放這裏,家中子女婚姻大事皆由我做主,凡外人與你商量的,都不可答應,就算以前答應了,也不能作數!時局詭譎,甄家必須謹慎行事,稍有不慎將灰飛煙滅啊。”


王氏被嚇傻了,但是她很快就乖乖地點頭,說道:“一切聽老爺做主,夜深了,老爺睡吧,我去看看宓兒。”


甄逸輕輕一歎便拉上被子睡去,而王氏則是去了隔壁小女兒甄宓的房間。


話分兩頭,郭嘉與徐庶在酒宴散去後便被甄豫拉入房中,意猶未盡的甄豫再令人端上美酒,幾碟下酒小菜,三人圍桌跪坐,即興而談。


甄豫親自為二人斟酒,舉杯感慨道:“奉孝與元直先是救我於鄴城之外,今又解我家族困局,豫感激不盡哪。”


飲盡杯中酒,徐庶當先笑道:“你這般謝來謝去,恐怕是送客之意啊。”


甄豫不解,反問道:“元直此言何意?我恨不得你二人長住於此啊。”


郭嘉歪著腦袋說:“元直是說我郭奉孝最厭煩繁文縟節,你越和我客氣,我越心煩,你再客氣下去,我受不了了,自然轉身離去。”


甄豫先是一愣,隨即恍然道:“那是我的過錯了。奉孝,不知你和元直此前半年在何方遊歷?”


“鄴城。”郭嘉也不隱瞞,坦言道。


甄豫不明所以地問道:“鄴城有何風光能讓二位流連忘返半年之久?”


徐庶神秘一笑,說:“張角。”


甄豫表情詫異,然後詢問下去。


徐庶則解釋道:“半年之前,我與奉孝論及未來天下大勢,奉孝就曾斷言太平道必反,因此我二人便北上鄴城,親自看看張角其人。”


半年前就預料到了?恐怕不止吧,那是他二人聊天時候才說出來的,如果沒說出來,心裏什麼時候開始想的呢?


甄豫已經對郭嘉敬佩地無以復加,給三人斟滿酒,繼續問道:“太平道若反,這大漢江山會如何?”


郭嘉夾了口菜送入口中,邊嚼邊說道:“太平道雖反卻難成氣候,遲早必亡。不過大漢王朝也已距離傾覆不遠了。你甄家要早作準備,我當日對你說過的話,千萬記得啊。”


別看郭嘉漫不經心的樣子,實際上嘴巴裏說的都是驚世之言,而甄豫則對郭嘉信服不疑,也知道郭嘉所指何事,便是若真有一天群雄割據時,甄家可千萬不能腦子一熱便支持哪位梟雄了,恐怕到時候還要好好請教郭嘉才行呢。


半年前甄豫聽郭嘉所言還將信將疑,因為當時他根本想不到太平道會作亂,而如今就連他父親也擔憂太平道作亂,若真的反了,半壁江山都將失去安穩,而這種局面,面前的郭嘉卻早已料到,這人年紀輕輕卻才華橫溢,自己能夠結識這樣的人,猶如上天賞賜一般,甄家大幸。


雖然甄豫才華平庸,但為人厚道耿直,深得郭嘉與徐庶賞識,三人投緣之下無所不談,說起來郭嘉交朋友的宗旨也很簡單,不看你出身,不看你才華,就看你品性如何,他至交好友荀彧是出身潁川士族,而戲志才卻出身貧寒,徐庶更是江湖遊俠,相反在潁川也有豪門士族子弟巴結過他郭奉孝,可惜郭嘉就是看不上眼,因為他一眼就看出那些人心懷鬼胎,而甄豫顯然很對郭嘉胃口,於是便傾心相交。


酒過三巡,郭嘉從自己出門時帶的一個包裹中掏出一張絹布遞給了甄豫,自己又添了一杯酒,繼續吃菜。


甄豫接過絹布大開一看,上面寫著一個配方,還畫著一個奇怪的事物,好在下面有詳細的注解。


“奉孝,這是釀酒的配方?可是這中間有道叫做蒸餾的工序是什麼?我走南闖北數年,聞所未聞,這蒸餾器又有何妙用?”


郭嘉打了個飽嗝後給他詳細地解釋了一遍,徐庶在一旁聽後並不奇怪,他早已見識過郭嘉的神奇之處,倒是甄豫遲疑地問道:“用此方釀出的酒真的比現如今的酒要醇香百倍?”


“你照此法去釀,事成之後,一嘗便知。”郭嘉吃飽喝足,身子一偏,很不雅觀地趴在了地上。


他這是隨性慣了,徐庶見怪不怪,甄豫也知這是郭嘉性情使然,並不介懷,他一臉鄭重地問道:“奉孝,若此法釀出的酒果真如你所說,那這配方就非萬金能值啊。如此貴重之物,我怎能輕易收下,你還是趕緊收起來吧。”


郭嘉躺在地上望著屋頂,呵呵笑道:“你倒是知道無功不受祿,坦白告訴你吧,我在潁川接濟流民三百戶,自給自足尚且困難,哪有糧食釀酒?再者這蒸餾器非能工巧匠不能造出,我又哪里有錢請這些人?這個配方的確價值萬金,可在我手上卻一文不值,到了你甄家手上便是聚財之寶。”


聽郭嘉說完之後,甄豫正色道:“我甄家可資助奉孝開一間釀酒作坊,待日後奉孝事成之時,再將本錢還我甄家。”


“甄豫你真是個大傻瓜啊,這是天大的財路,有了這個配方,你甄家何止河北巨富?富可敵國指日可待。送你卻不要?天下想搶的人多的是。”郭嘉仰躺在地板上,臉上帶著醉意朦朧的笑意。


沒想到甄豫更加直接拒絕道:“奉孝,我甄豫雖是商賈,卻敬你和元直這樣的少年英雄,你二人皆是我生平引以為豪的好友,為家族興旺,我應該收下你這份厚禮,但于朋友之義,我卻不能收。”


徐庶搖頭苦笑道:“奉孝啊,你一番好意他不領情,依我看哪,你想做甄家女婿的願望怕是要落空嘍。”


郭嘉一個激靈坐了起身,指著徐庶罵道:“徐元直,你別信口開河,我何時說過要做甄家女婿了?”


徐庶不理郭嘉,反而朝甄豫笑道:“難道你還不明白奉孝此舉何意?這釀酒方子乃是奉孝的聘禮啊。”


“啊!此事當真?奉孝,你真欲娶我家大妹?”甄豫表情激動地拉住郭嘉的手,逼問起來。


郭嘉百口莫辯,他拿出這釀酒方子的本意根本就和甄薑沒任何關係,但是徐庶借題發揮讓甄豫信以為真,現在他說什麼,恐怕甄豫都不會相信了。


捂著腦門感歎遇人不淑的郭嘉只好點了點頭。


“好好好,我明日便稟明父親,奉孝,我必定全力撮合這樁姻緣。”


甄豫喜形於色,手舞足蹈之後又連飲數杯,根本沒發現郭嘉恨恨地瞪著徐庶,而徐庶則眼中儘是揶揄之色。
e010203 發表於 2012-8-5 17:26
第一卷 亂世將至     第十二章 春日郊遊

-
冬去春來,冰雪消融,山野翠綠,生機勃發,天地間一片欣欣向榮。


無極甄家釀酒作坊在開春之時完成了新年的第一批酒,與以往不同的是這次甄家釀出的酒飄香萬里,有好事者傳言甄家釀出了千古佳釀,乃上天見甄家樂善好施,特意恩賜甄家的。


春暖花開時,山花爛漫,依山傍水的原野上三匹駿馬盡情馳騁,男兒豪爽笑聲在風中飄曳。


“元直,久不出來活動,以你少年遊俠遊歷四方的性格,恐怕憋壞了吧。”甄豫一揚馬鞭,再一次讓胯下良駒加快步伐。


徐庶同樣拍馬提速,風馳電掣中豪情頓生,朗聲道:“我徐庶此生有兩大喜好,其一便是與天下有才之士談古論今,其二便是策馬奔騰,天下之大,沒有我徐庶不能去的地方。哈哈哈。”


“你們兩個,給我慢點兒!”


徐庶與甄豫駕馬在前,聽到後面傳來郭嘉氣急敗壞的呼喊聲,兩人相視一笑,變本加厲地狠抽馬鞭,眼看與郭嘉越來越遠。


落在二人之後的郭嘉無可奈何,不是他馬術不精,乃是他有所顧忌,此時此刻他懷中還坐著甄薑,若是貿然提速,生怕甄薑有個閃失,於是只能眼看徐庶與甄豫漸行漸遠。


“奉孝,你放我下來吧,妹妹們的馬車在後面,我在這裏等她們,你快追上大哥。”甄姜依靠著郭嘉的胸膛,臉色一直緋紅著,此刻雖然不舍卻也不希望因為自己而讓郭嘉落於人後。


郭嘉卻一手拽著韁繩,另一手環住甄姜的細柳腰,向內一攬,讓甄薑更加緊密地貼住自己,嗅著絲絲沁入心脾的幽香,郭嘉湊在甄薑耳邊柔聲道:“甄大小姐,你的好哥哥可是故意帶著元直把我落在後面呢。”


心慌意亂的甄薑羞澀地反問道:“為何啊?”


“甄大小姐,你是裝傻還是真傻啊?你的好大哥心裏早已把你賣給了我郭奉孝,現在故意製造機會,還不是為了我郭奉孝一親芳澤。”


甄姜回首瞧見郭嘉眼中笑意,頓時羞得無地自容,輕輕拍了下郭嘉拽住韁繩的手後貼靠住郭嘉的胸膛,呢喃道:“奉孝,我這不是做夢吧?自從鄴城一別,我時常幻想何時才能與你再見一面,卻沒想能與你乘馬出遊,奉孝,你的心裏,真的有我嗎?”


郭嘉聞言放聲大笑,伏在甄薑耳邊戲言道:“還可曾你我初見之時?我說過甄家之女皆有閉月羞花之容,而我郭奉孝既然敢翻牆入院一窺佳人,倘若心生歹意,你甄家上下也無人能阻,甄大小姐,我若是貪你美色,何須今時登門拜訪?那日就得償夙願啦。”


甄薑聽得面紅耳赤,身子發燙,靠在郭嘉懷中綿軟無力,清眸似水,昂首柔情百轉地望著郭嘉說道:“奉孝總是這般放浪之態,我知奉孝乃君子,只是不將世間俗禮放在眼中罷了。”


郭嘉心生愛意,情不自禁將甄薑更加用力地攬在懷中,垂首在她耳邊歎道:“知我者,姜兒莫屬。我與你兄相交時日不短,他卻不如你這般看得透我郭嘉。”


甄薑揚起芊芊玉臂反勾住郭嘉的脖子,二人耳鬢廝磨良久之後,甄薑才嬌聲詢問道:“奉孝,我二哥已經上任中山國太守,待他安定政事之後,我想在無極縣開設學堂,收納流民之子與孤兒在學堂中行教化之事。你看可好?”


略感詫異的郭嘉與甄薑四目相對,遲疑地問道:“姜兒為何有此想法?”


甄薑嘴角泛起一抹微笑,故作嚴肅地說道:“我聞聽潁川有一大善人,數年之前便接濟難民,親自教化那難民之子,如今那大善人門下已有子弟數百,此等大善之事,我甄家自然不甘落於人後。”


郭嘉卻舉目望向天際,藍天白雲,浩然無垠,他平靜地問道:“姜兒,你可知我為何要教那貧寒之子?”


甄薑只知這是一件大善之事,卻從未望深處去想,聞言疑問道:“奉孝此舉莫非還有深意?”


在她想來教化百姓以開民智,這教書育人的事情無非就是讓普通百姓明事理罷了。


郭嘉卻正色道:“如今大漢氣衰,形勢已到刻不容緩的地步,朝堂昏暗且不談,中原以及北方各州郡流民遍地,其中情況最嚴重的地方,皆是我大漢富庶之地,而擔任這裏父母官的卻都是世家豪門舉薦的士子與王侯之後,上至刺史太守,下至縣令,若是他們能夠以百姓為重,給百姓一條活路,那時局也不會緊張到如今這個地步。而我收貧寒子弟,傾盡所學教導他們,一來他們出身寒微,日後若是能夠踏足仕途,必能體恤百姓,二來亂世將至,我盡力而為地收容他們,是不希望他們成為路邊枯骨,上天有好生之德,我能救多少便救多少。”


甄薑深為感動,動容道:“奉孝,天下自詡賢德之士若有你一半,百姓何至流離失所。我必秉承奉孝之志,讓那些寒門子弟多出幾個親民愛民的才士。”


“梅花香自苦寒來,我也不知道他們將來究竟會成就如何,不過他們的出身至少會讓他們對待百姓時,心存憐憫與慈悲。”


“奉孝,你的苦心,他們會明白的,日後有一天,他們定會用行動回報你的。我也會陪著你,看著那一天的到來。”


郭嘉緊緊擁住甄薑,動情道:“得妻如此,乃我郭奉孝此生大幸。”


依偎在郭嘉懷中,甄薑輕輕搖頭道:“奉孝,三年後你我完婚,我只是你的妾。”說罷,臉色微微黯然,沒有人願意做妾,甄薑也不例外。


可郭嘉卻放聲一笑道:“姜兒,我先前還說你知我郭嘉,如今卻是我郭嘉看錯了,世俗禮教我既不放在眼中,我說你是我妻,你就永遠不會是我郭嘉的妾!”


甄薑聽得心神迷醉,貼靠住郭嘉,難以平復心中激動。


時至晌午,青山綠水之畔,郭嘉,徐庶,甄豫兄妹紛紛下馬來到一處幽靜之地,郭嘉見河中有魚,於是脫鞋除襪,提起三尺青峰赤足下河,一劍刺入河水之中,再揚起時,劍尖挑著一條搖擺掙扎的河魚。


徐庶和甄豫皆是苦笑不已,沒想到這郭奉孝還真是想做敢做,於是二人對視一眼,默契地也跟著下河捕魚去了。


甄姜坐在河邊一塊大石之上,笑意明朗地望著在河中捉魚弄蝦的三人。


不多時,郭嘉三人滿載上岸,甄豫搭起篝火,徐庶將河魚開膛破肚清理一番,而郭嘉和甄姜一同從行囊中拿出單子鋪在草地之上,正好此時遠處一輛馬車在四名侍衛的護衛下來到眼前,郭嘉與甄薑迎了上去。


甄脫,甄道,甄榮三姐妹從馬車上下來,甄脫與甄道還在感歎此地景色優美,而甄榮則是晃晃悠悠地跑到郭嘉面前,張開雙臂嬌聲嬌氣地說道:“奉孝哥,抱。”


郭嘉矮身下去將她抱起,對著笑顏如花的甄榮玩笑道:“榮兒啊,你可是越來越重了,奉孝哥可是快抱不動你了,將來你若是還讓人抱,只能找你的夫君去嘍。”


甄榮雙手攬住郭嘉的脖子,扁嘴道:“那奉孝哥就是榮兒的夫君,永遠抱榮兒。”


甄姜哭笑不得,甄脫與甄道也是掩嘴嬌笑,來到郭嘉面前,大方地行禮道:“奉孝哥。”


“哎,出來遊玩,不必拘謹,你們也知奉孝哥喜歡自由自在,要是還這般,下次出來可不帶你們了。”郭嘉抱著甄榮朝馬車走去,向那四名侍衛微笑點頭示意之後,與四名侍衛一同從馬車上拿下數壇美酒與菜肴。


眾人在山野綠水邊席地而坐,侍衛一邊享受著甄家這剛剛問世的美酒佳釀一邊烤著河魚,徐庶與甄豫則入山打獵,不一會兒便滿載而歸,這下不光有美酒和鮮嫩的烤魚以及爽口小菜,更有野味下酒。


郭嘉則盤腿而坐,懷抱著甄榮,甄道,甄脫,甄薑圍坐在他身邊,只聽他繪聲繪色地說:“那大灰狼夜晚來到豬小弟的家門外定睛一瞧,發現豬小弟的家竟然是一座草屋,頓時心中大喜,它張開血盆大口,猛吸一口涼氣,再盡力一呼,只見一道狂風從他口中沖出,朝那豬小弟的草屋席捲而去,嗚……”


甄榮雙手勒住郭嘉的脖子,小臉煞白的甄榮不知自己用力過度,郭嘉脖子疼的面色抽搐,卻只能強忍著,甄脫與甄道雙手攥緊,也是一副緊張不已的模樣,唯有甄薑一臉溫情的笑容,聆聽郭嘉口中的故事。


甄家姐妹聽得投入,郭嘉講得傳神,不知不覺間,只聽徐庶朝郭嘉這邊喊道:“奉孝,酒食已經備好。”


郭嘉一聽,就對甄家姐妹笑笑,準備起身過去,卻被甄脫和甄道一同拉住,追問道:“那小豬三兄弟究竟命運如何?是否被大灰狼吞食了?”


甄薑出來解圍勸停了自家姐妹,然後從郭嘉懷中接過甄榮,對郭嘉投去一個催促的眼神。


脫了身的郭嘉來到徐庶和甄豫身邊,坐下後抓起一隻兔腿就啃了下去,然後拿起酒壺灌了一大口,結果:


“咳咳咳……”習以為常的郭嘉忘了這是甄家剛釀好的酒,酒精度比以往的酒水都要高不少,頓時被嗆得狼狽不堪。


而徐庶和甄豫則是小口淺飲,看郭嘉這般狼狽模樣,頓時哈哈大笑不止。


郭嘉擦去嘴邊酒滴,繼而苦笑搖搖頭,三人對飲作樂,笑聲不斷。


甄家姐妹食量不大,只片刻便飽食,之後四姐妹圍坐一起,中間放置一六角棋盤,四人各占一角,用四種顏色的棋子遊戲其中。


這是郭嘉照搬彈子跳棋所做,成為了甄家姐妹平日裏最喜歡的遊戲項目。


身處青山綠水間,飲美酒享美食,更有佳人相伴,這美景美酒美人盡皆有之,郭嘉與二位好友酒酣耳熱,徐庶提議道:“奉孝,如此美景,你何不吟詩一首?”


甄豫拍手附議,郭嘉歪著腦袋想了想後,朗聲吟道:


山光物態弄春暉,莫為輕陰便擬歸.


縱使晴明無雨色,入雲深處亦沾衣。
e010203 發表於 2012-8-5 17:27
第一卷 亂世將至     第十三章 成敗一戰

-
在甄家作客已有半年之久,郭嘉這時從甄豫口中得知了一個消息,於是向甄家此行,並約定三年後前來迎娶甄姜,甄逸婉言欲留,郭嘉卻當面推辭。


這半年來郭嘉被甄家奉若上賓,後來更是親如自家人,一來郭嘉才華無雙,深得甄逸器重,二來郭嘉所贈釀酒之法讓甄家頓時名揚天下,若說從前甄家是河北巨富,遠近聞名,如今卻已是天下皆知,就連大漢天子靈帝也每日千里催人來甄家索要美酒,甄家一夜之間水漲船高,這被起名為醉仙美酒乃當世千金難求的佳釀。而這一切皆源自郭嘉,甄逸曾對三子當面說過:“奉孝之才,出將入相亦不為過。”


無極縣城的官道上,郭嘉與徐庶跨馬遠去,城頭甄家四姐妹遙遙目送,甄薑淚水盈眶,不舍之情全部寫在臉上,就連甄脫與甄道,甚至年幼懵懂的甄榮也眼圈泛紅,待郭嘉身影消失於遠處之後,甄榮放聲大哭,抱住大姐甄姜的雙腿淚如雨下,任誰勸也止不住淚珠。


郭嘉與徐庶再次回到鄴城,理由只有一個,那就是甄豫通過家族眼線得到消息,張角已返回鄴城,郭嘉知道後便向甄家辭行,他要面見張角,當面話別,這一別,或許就再無相見的機會了。


回到鄴城的郭嘉很快便見到了張角,實際上張角見他的心情更加急切,如今太平道大勢已成,張角更加迫切的感到他的身邊缺少一位能夠運籌帷幄的謀士,而他首當其衝想到的便是郭嘉,這個在他看來同樣有著推翻漢朝江山理想的少年英雄。


在鄴城太平道據點中,郭嘉與徐庶被張角請到府內,郭嘉隨著張角進入廳堂後便是一怔,大堂之內分列兩排站著十數人,左右兩側為首的是張角的兩個弟弟張寶與張梁,為首而下的人皆是身材魁梧的彪形大漢,一眼望去便知這些人絕對是孔武有力的兇猛之人。


在眾人狐疑的目光中,郭嘉被張角領到了主位前,張角握著郭嘉的手,神色鄭重懇切地問道:“奉孝,當今天子昏昧,朝綱**,以致民不聊生,我太平道盡收八州百姓民心,百萬子民投我太平道期望能夠過上豐衣足食的日子,我欲承天道順民意推翻漢朝暴政,還天下萬民一個太平盛世,你可欲助我成事?”


郭嘉面無表情,心中卻翻起了驚濤駭浪,張角如此直白地邀請他一同舉事,如果當面拒絕,恐怕他會被滅口啊。但是如果答應的話,恐怕將來也是死路一條。


正在郭嘉內心猶豫不定時,張梁手下一人越眾而出朗聲道:“大賢良師,漢庭昏君不顧百姓生死,枉為天子,何為天子,乃萬民之主,而不顧萬民死活,又如何配得上萬民之主?我張牛角願推舉大賢良師當這個萬民之主,於此危難之際挺身而出,率領我太平道推翻漢庭,讓我太平道子民永享太平!”


“張梁”


“張寶”


“郭太”


“張曼成”


“波才”


“劉石”


“李大目”


……


大堂之內除了徐庶和郭嘉以及張角外,其他人都單膝跪地,宣誓效忠,請張角率領太平道百萬之眾起義。


郭嘉很尷尬,因為此刻張角目光炯炯地盯著他,他知道張角對他是真心實意,此時此刻更是懷著滿心期待,但是郭嘉卻不能答應。


緩緩閉上雙眼,郭嘉歎道:“大賢良師,你真的下定決心了嗎?”


張角肯定地說道:“此時民心所向,若我錯過此等千古良機,必將抱憾終身。”


郭嘉苦澀笑了笑,睜開眼後直視張角後肅容道:“大賢良師,我有一言,不吐不快。”


“奉孝請講。”張角此刻非常耐心,因為他知道郭嘉不是一般人,跪在他面前的那些太平道低階領袖他輕而易舉便可招納,但是對於才智無雙的謀士,他想收其心是難如登天。


郭嘉環視大堂,看著那些熱血沸騰的太平道核心人物,朗聲道:“十年內,太平道若舉事,必一敗塗地。”


大堂之內眾人色變,對郭嘉怒目而視,若不是有張角在此,恐怕早已上前將郭嘉撕成碎片,而張梁卻拱手對張角厲聲道:“大賢良師,此人既不願助我太平道,為防此人洩密,必早處置。”


張牛角與波才甚至已經抽刀,只待一聲令下便砍殺向郭嘉。


可張角卻擺擺手,對泰然自若的郭嘉說道:“我與奉孝推心置腹,奈何志向不同,既然奉孝不願相助,我自任他離去。不過,奉孝,你我半年不見,可否暫留數日,一敍舊情?”


郭嘉點頭答應了下來,而張梁卻暗中給手下打了眼色。


當夜,郭嘉和徐庶在張角房中,張角咳嗽不止,手握絹布堵口,卻見血漬落於絹布之上,郭嘉大驚失色,上前欲問,卻被張角揮手止住。


心氣平復順暢後,張角收好染血的絹布,坐在郭嘉與徐庶的對面,懇切問道:“白日奉孝所言,我不曾細問,此時,願聞其詳。”


郭嘉與徐庶對視一眼,心中歎息,郭嘉未開口,徐庶倒是為張角解惑道:“大賢良師率領太平道確有百萬之眾不假,可這百萬平民一無戰甲,二無兵器,三無車馬,行軍打仗,糧草不濟,兵馬不精,百萬之眾單憑一腔熱血或許起義初時聲勢滔天,可朝廷大軍若是前來剿殺,太平道義軍交鋒之後若勝亦是慘勝,若敗,則會兵敗如山倒,大勢眨眼間便逆轉。”


張角眉頭擰在一起,愁容滿面,忽而凝視郭嘉,問:“如奉孝所言,若我太平道十年後再舉事,可定乾坤?”


郭嘉微微搖頭道:“改朝換代此等驚天動地的大事,焉有必勝把握?若太平道再蟄伏十年,藏兵於民,囤積糧草,招賢納眾,廣招天下有志豪傑,籌畫十年,那時再舉事,勝算將比現在至少多出三分。”


“三分?十年只能換來三分勝算?”張角慘笑數聲,臉上一片黯然之色。


沉默良久之後,張角直視郭嘉,嚴肅地說道:“奉孝,實不相瞞,我恐大限將至,若此時我不舉事,我苦心經營十數載的太平道將毀於一旦,我那兩個弟弟根本沒有能力領導太平道,因此,我才急於起事。不過,奉孝若是肯助我,我張角便聽你之言,等十年。若是十年未到我已入土,那奉孝便是我太平道的新主,我今生之志,唯有靠奉孝來完成了。”


郭嘉與徐庶皆是心膽巨震,看著對著他一臉期待的張角,郭嘉感動地眼眶濕潤。


他與張角相交時間並不長,他為張角也不過出了幾道安民之策,沒想到張角竟對他如此看重,當初想要收他為義子時,郭嘉並沒有多想,如今細想之下,恍然大悟,張角欲託付太平道給他。


為什麼不託付給兩個弟弟?因為古時候是子承父業,所以後來江東基業從孫策手上傳給孫權時,江東集團內部反對之聲一片,不是孫權年少,羽翼未豐,威望低微,而是孫策膝下有子。


眼眶微潤的郭嘉慚愧地低頭道:“大賢良師一片苦心,嘉感激不盡,可是,恕難從命。不是嘉不知好歹,而是生怕辜負大賢良師一番美意。我非太平道之人,大賢良師麾下三十六方義士皆不服我,倘若大賢良師歸天,我又何德何能駕馭太平道?恐怕那時,太平道不攻自破,成為一盤散沙。”


“這……難道天不欲我太平道成事嗎?”張角仰頭慘然道。


咳咳咳


張角再次劇烈咳嗽起來,郭嘉端了杯水趕忙遞到了張角面前,讓他喝下後,平復了咳嗽後,郭嘉才說道:“嘉雖不才,卻願為太平道起事籌謀一策。”


張角眼睛一亮,催促道:“奉孝請說,有何良策?”


郭嘉沉吟片刻後說道:“太平道舉事不可全局暴露,可先在冀州打出旗號,其餘各州可先引而不發,屆時朝廷大亂,必從洛陽出兵,而從洛陽到冀州的路上,太平道可沿途於河內,上党,以及冀州邊境布下伏兵,重創漢庭大軍。此後,冀州,兗州,荊州,並州之內的太平道各自集結,共舉大旗,四路齊發,直撲洛陽!而此時洛陽空虛,無大軍駐守,若能攻下洛陽,漢庭覆滅,城內儲糧也足夠太平道數十萬眾至少三月供給,若真能如此,漢庭敗亡,各地漢臣必養兵自重,割據之勢已具雛形,太平道此時擁有兵馬錢糧,亦可組建正規軍,退,可揮師西南入川蜀獨霸一方,進,可劍指中原以圖天下。”


張角與徐庶瞠目結舌,許久之後,張角拍案讚歎道:“奉孝此計大善!若如此,我太平道必可順天承命顛覆漢庭!”


郭嘉內心卻並不樂觀,黃巾起義失敗的原因很多,軍事上的原因卻很直接,兵鋒羸弱固然是根本原因,可更重要的是黃巾軍各自為戰,行軍目標不明確,似乎只為了打下一城一地,屠殺城中大戶後搶得活命之糧便心滿意足,往往首戰告捷後便坐以待斃,沒有統一的指揮和目標,聲勢滔天卻只是一盤散沙。


今天,郭嘉便給張角設下了戰略目標,待看日後太平道能否成事了。


大賢良師,你欲推翻漢庭,那我便為你謀策,太平道最好的機會就是在起義初期,大漢王朝還未重視之時便大軍兵臨洛陽城下,只要洛陽一破,群雄逐鹿的時代將提前到來,成敗,皆在這一戰了!
e010203 發表於 2012-8-5 17:27
第一卷 亂世將至     第十四章 未雨綢繆

-
時至深夜,郭嘉與徐庶欲告辭退出房中時,張角卻親自將二人送出門,然後低聲對郭嘉說道:“奉孝,你和元直還是連夜出城返鄉去吧。”


郭嘉與徐庶都是心領神會,知道張角弦外之音,於是打算拜別,卻被張角扶住,說:“我親自送你們出城。”


雖已是春回大地時節,深夜中涼風還是略顯冰寒,郭嘉知道張角身體狀況,連忙推辭,張角卻執意不肯,待二人取了包袱牽了馬之後,一路送至鄴城南門,賄賂了守城兵衛些錢財便打開城門。


正在此刻,一夥人從後趕來,為首的正是張梁,其後隨從有波才,張曼成,李大目等人,手按刀劍,見到郭嘉與徐庶準備出城,欲拔刀挾持,若是郭嘉與徐庶不從,立刻斬殺。


“混賬!你們這是要做什麼?”張角怒目圓睜,瞪著自己的弟弟張梁。


張梁面露不甘之色,卻不敢頂撞自己的大哥,而波才卻越眾而出,語重心長地恭敬道:“大賢良師,此二人既不為我太平道所用,不如就地格殺,否則二人向漢庭揭發太平道所謀,豈不壞事?再者,大賢良師既然如此看重此二人,我等亦知此二人才智罕見,倘若日後此二人為我太平道之敵所用,於我太平道有大患。”


“放肆!我說讓他們走,若有人敢妄動刀兵,休怪我手下無情!”張角面色嚴酷,氣勢雄渾,將張梁一干人等震懾地低頭不敢與他對視。


郭嘉與徐庶見到張角這般維護,心中感動至極,也深知若是張角不親自相送,恐怕今日避免不了一場生死惡鬥了。


翻身上馬後,郭嘉朝張角抱拳說道:“大賢良師,嘉就此別過,後會有期。”


張角閉上眼睛默默點頭,待郭嘉與徐庶跨馬奔騰已消失無影無蹤時,張角依然佇立在鄴城外,遙望遠方,數度歎息。


“大哥,那郭嘉與徐庶已經遠去了。”張梁小心翼翼地來到張角面前。


張角默默不語,返身回到鄴城,回到據點時,轉身對張梁說道:“叫張白騎,張牛角,司馬俱,徐和來我房中,我有要事吩咐他們。”


張寶領命前去喚這些人,待四人來到張角房中之後,與張角在房中一直待到了天亮,而走出張角房中的四人都是一副心神不寧的模樣,互相望瞭望之後,張白騎欲言又止,司馬俱卻搖頭道:“我等且聽大賢良師今日安排行事即可。”


其餘三人放下心中疑慮,最終點了點頭。


快馬加鞭趕回潁川的郭嘉遠遠便見到了自家良田中耕種的農夫,有人瞧見了下馬步行的郭嘉與徐庶,高聲歡叫道:“小太公回來啦!”


田中正在春耕的農夫都放下手中農具,跑來給郭嘉問好,一路噓寒問暖讓郭嘉心中暖意十足。


待來到農田旁的木屋學堂外時,卻見戲志才一臉不悅之色,對於郭嘉歸來既不上前歡迎,也不出言詢問,而在不遠處教導孩童們練武的左慈卻屁顛顛地跑過來,抓住郭嘉的手問道:“小太公,老夫可想死你了。”


郭嘉頓時一臉不解,反問道:“左老道,你想我作甚?”


左慈哈哈一笑,撫須得意道:“小太公外出遊歷,這天下可是出了一件大事和一件小事。”


郭嘉一驚,急忙問道:“何事?”


戲志才走上前來,面色不善地盯著郭嘉說道:“大事就是甄家醉仙美酒名揚天下,小事就是潁川狂士郭奉孝成了甄家的乘龍快婿。”


聽罷,徐庶仰天大笑起來,而郭嘉一想便知其中玄機,料想嗜酒如命的戲志才早已料到甄家醉仙酒與他有關,只是恨不能嘗一口世間盛讚的醉仙酒而遷怒於他。


郭嘉剛想解釋,卻見遠處疾馳而來三匹快馬,三名侍衛從馬上躍下,兩手各提著一個酒壇擺到了郭嘉面前,其中一名侍衛抱拳道:“奉中山太守之命送酒至此,小太公,請收下。”


這侍衛郭嘉是認識的,原本是甄家的護衛,後來甄儼做了中山太守便將此人招去,畢竟是送酒而來,肯定要找一個見過郭嘉的人。


沒想到自己前腳剛到,這酒跟著就送到了,郭嘉拱手抱拳謝過之後,三名侍衛便匆匆離去。


郭嘉看到那一臉興奮抱著一壇酒的戲志才和左慈,走上前去勾住戲志才的肩膀,低聲神秘道:“甄家每次給靈帝送酒也只是送五壇,如今直接給我送了六壇。你可是比皇帝喝得更過癮了,哈哈。”


戲志才一掃先前不悅之色,點頭稱是,將六壇美酒送入屋中後,與郭嘉一同去見那些平民子弟。


一年不見,不少孩子已經長得身強力壯,見到郭嘉,都是一臉敬仰地低頭拜禮問好:“小太公安好?”


郭嘉欣慰地與他們聊些閒話,考考學問,再噓寒問暖一番,讓這些孩子大為感動。


黃昏時郭嘉,戲志才,徐庶三人回到屋中時,戲志才驚叫道:“左老道,你幹的好事!”


屋中左慈抱著一個酒壇躺在地上,醉醺醺地說著胡話,而他懷中酒壇卻已經滴酒不見,他一個人竟然喝了滿滿一壇!戲志才見狀心痛不已,上前踹了兩腳左慈卻沒有反應,三人無可奈何,只好把左側抬到房中床上,然後再來到外室。


打開一壇美酒,戲志才聞著那濃郁的酒香,急不可耐地自己倒了一碗,仰頭喝了下去,只待看好戲的郭嘉與徐庶沒有失望。


咳咳咳


戲志才被酒水辛辣嗆得咳嗽不止,好半天才緩過勁兒來,待看到偷笑的郭嘉與徐庶,知道自己心急出了洋相,不過他不在意,再倒一碗,這會兒學乖了,小口嘗了嘗之後,搖頭晃腦地回味一番,嘖嘖嘴贊道:“世間美酒,莫不過醉仙佳釀,奉孝,我猜此酒是你所創,對否?”


郭嘉也不謙虛,點頭道:“自然。”


為徐庶和郭嘉倒上酒之後,戲志才疑惑道:“既然如此,你為何偏偏此時才釀?又為何將這天大的財路送給了甄家?”


郭嘉聳肩答道:“我無本錢,此酒非豪門大戶不能釀,而甄家和我胃口,就送他們了。最重要的是,甄家雖富,卻有仁德之風。”


徐庶聞言樂道:“恐怕還有一點,奉孝既然想娶甄家之女,不下一筆重禮作聘,恐怕說不過去啊。”


戲志才一副原來如此的表情,倒是郭嘉百口莫辯,也就默認了,反正如今木已成舟,朋友戲言罷了,一笑置之。


酒過三巡,戲志才對郭嘉說道:“當年你與文若立下的借糧字據,我已取回,去年秋收之後便還清了荀家。”


郭嘉點點頭,思量之後問道:“如今家中儲糧有多少?”


戲志才直接回答道:“如今儲糧足以支撐一年。不過若是奉孝還要再接濟難民,恐怕就有困難了。”


放下酒碗,郭嘉表情略顯沉重,戲志才心生疑慮,徐庶在一旁將太平道所謀全盤托出,戲志才聽後並無異色,仿佛早已知曉。


“我料太平道定會生事,卻沒想到這麼快,兵戈一起,又有無數百姓要流離失所了,潁川位於百戰之地,恐怕太平道舉事,潁川必不得安寧啊。”


徐庶繼而將郭嘉為張角設謀規劃一一道出,這下戲志才也坐不住了,起身在房中踱步,愁容不展,良久才站定凝眉俯視郭嘉道:“奉孝可知,若世人知曉太平道行軍方略均出自你手,你可是要大禍臨頭了!太平道若敗,張角若歸咎奉孝計謀失策,恐來報復。太平道若攻破洛陽,洛陽城中豪門大戶必血流成河,張角功成之日定遣人再請你出山,為服眾意,也必將當日奉孝你定策之功公佈天下,屆時,奉孝你恐怕就成了大漢第一罪人了!”


郭嘉卻淡然自若道:“志才所慮我早已成竹在胸,世間毀譽我不放在眼中,而張角待我至誠,無以為報,臨行前為他謀定一策,算是謝他厚待之恩,日後之事風雲莫測,你我且思定眼下之事。太平道若反,各州主力必然聽從張角號令行事,但太平道傳教十數載,徒眾參差不齊,若聞聽大賢良師舉事,恐怕各地會冒出無數小股義軍呼應張角,潁川雖是百戰之地,張角既得我計謀,必然令各路主力大軍直撲洛陽,但未得張角號令和調遣的小股義軍卻不得不防,我意,即日起開始屯糧,人手皆備一件防身鐵器,學堂子弟每日須半日練武強身,並在附近山中尋一僻靜處,由我親自操練禦敵陣法,以防日後之患。”


“善。”


徐庶與戲志才一同點頭,三人又商量了一些細節後,戲志才忽然抬頭問道:“奉孝,如此大事,難道不警示文若?”


郭嘉搖搖頭說:“大可不必,荀家乃潁川名門,若真有大敵來犯,名門士族自然同氣連枝共同禦敵,這些家族抱成一團,所聚家兵至少千人,而我們,不但要照顧老幼,光是禦敵兵器都拿不出手,與其擔心士族豪門,還是多想想自己的安危吧。”


戲志才默然不語,最終化作一聲輕歎。
e010203 發表於 2012-8-5 17:28
第一卷 亂世將至     第十五章 帝都震動

-
時光如梭,郭嘉在潁川秘密練兵的同時,張角在冀州也同樣積極謀劃。


轉眼便到了184年的二月,遠在冀州的張角看著手下呈上的一顆人頭,再展開手下呈上的書信仔細閱覽一遍,頓時火冒三丈,怒形於色,厲聲道:“這唐周果然心向漢庭,竟欲壞我大事!”


同時,張角心中歎道:奉孝,若你在此,我太平道揮戈問鼎,指日可待!


一月後,冀州大戶府門上盡皆被白土寫著:甲子二字。


冀州鄴城外不遠的原野上,不知何時彙聚了浩浩蕩蕩的人馬,遮天蔽日,一眼望不到邊,這些人衣著粗布麻衣,頭裹黃巾,手持利器,騎馬率領眾人的首領手持九節仗,淡黃道袍,待鄴城映入眼簾後,他揮手示意隊伍停下腳步,而後轉過身來面朝追隨著他來的眾人。


張角手一揚,張梁與張寶會意,二人將早已打造好的黃旗高舉,頓時引得底下十數萬眾民兵高呼:“太平!太平!太平!”


聲震四方,勢沖雲霄!


張角再一揮手,呼喊聲頓時止住,張角面朝眾人一臉嚴酷,高聲說道:“蒼天已死,黃天當立,歲在甲子,天下大吉!”


“天下大吉!天下大吉!”


太平道徒眾個個摩拳擦掌,紛紛高呼天下大吉,而張角又開口道:“如今我太平道順天承命推翻無道漢室,還天下太平!今日,我太平道高舉義旗於九州之首冀州,前方即是冀州治所鄴城,我太平道先取冀州,再伐漢室帝都取而代之,匡扶天下,就在今朝!太平道的兒郎們,隨我天公將軍殺入鄴城,沖!”


……


半月後洛陽皇城長樂宮前殿,漢靈帝高坐大殿之上,意興闌珊地打著哈欠,太監張讓正欲喊出退朝時,卻不料殿外有人覲見。


待那人入殿朝拜之後便伏地不起,垂首稟報道:“稟陛下,冀州傳來消息,民間妖道張角惑眾造反!”


百官譁然,漢靈帝更是瞠目結舌,半晌說不出話來,張讓疾言厲色地喝道:“快將張角造反一事詳細道來!”


來人伏地不起,惶恐地繼續說道:“張角率眾二十余萬在冀州造反,高舉黃旗,自稱天公將軍,其二弟張寶為地公將軍,三弟張梁為人公將軍,僅數日,冀州之地,包括治所鄴城在內,各郡國治下被攻下了二十餘城,這夥反賊頭裹黃巾,入城之後殺盡士族大戶,如今冀州人心惶惶,官吏聞風而逃,請陛下快做決斷,否則不出一月,冀州將全部落于黃巾反賊之手,那時,黃巾賊恐將順勢而下,先奪兗州,再搶豫州,帝都危矣!”


漢靈帝面無血色,還未喘一口氣時,又有人入殿稱有急報。


“陛下,幽州,兗州,青州,徐州等中原各州都傳來消息有反賊作亂,皆頭裹黃巾,與冀州黃巾反賊如出一轍。”


八州境內黃巾反賊作亂的消息傳入洛陽,帝都震動!


漢靈帝隨後下旨在洛陽附近重要關口設下防線,命黃埔嵩,盧植,朱儁率十五萬大軍前往冀州平亂,其餘各州郡可自行招募義軍討賊立功。


距離皇甫嵩率大軍前去冀州平亂已有五日。洛陽人心惶惶,士族官吏皆閉門議事,而城中酒館之中,三個紈絝子弟卻湊在一起飲酒作樂。


“孟德啊,如今冀州黃巾作亂,中原各州也不平靜,正所謂時勢造英雄,你我建功立業的時候到了,哈哈哈。”身姿威猛衣著錦袍的青年一臉興奮之色。


在他身旁坐著一位面貌稍遜幾分的青年,卻也稱得上一表人才,而他敬酒之人卻容貌粗鄙,身形相比之下,矮小了不止一籌。


此被喚作孟德之人正是日後雄踞北方的梟雄曹操曹孟德,與他飲酒的二人皆是少時玩友,名滿天下的袁家子弟。


敬酒之人乃是袁家庶子袁紹袁本初,一旁陪坐的是袁紹之弟,卻是袁家嫡出之子袁術袁公路。


曹操舉著酒杯久久未飲,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樣,見他心神不寧,袁術飲罷杯中酒後取笑道:“孟德莫非是在想昨夜數度風流的舞伎?”


袁紹聽後與袁術一同放聲大笑,曹操卻不在意,他雖也是高官之後,卻因父親是被過繼給宦官,因此他的出身經常遭人奚落,這洛陽城中王侯將相之後何其多,被人偶爾取笑兩句乃是家常便飯,對他來說,早已不放在心上。


“這冀州黃巾反賊不可小覷啊。”曹操皺眉凝思良久,仍然不得其解,心中疑慮和不安反而更重。


袁紹與袁術相視一笑,心中都對曹操有幾分輕視,袁紹玩味道:“孟德早年便立志做平西大將軍,如今機會來了,怎麼卻不喜反憂呢?難道是怕了那不成氣候的黃巾賊?”


曹操用手沾沾酒水,在桌上畫出了洛陽往東的地形,邊畫邊說道:“太平道傳教遍佈大漢八州,長江以北皆有太平道的教眾,如今,雖八州皆傳來了太平道造反的消息,可真正有威脅的唯獨只有冀州張角所率一部,其他各州的造反勢力聚眾不到三千,造反一事乃天下大事,不但事關蒼生,更關乎身家性命,張角蓄謀已久,他登高一呼,應者雲聚,傳言太平道教眾百萬,如今卻只有這冀州一路大軍,總數不過二十萬人馬,太反常了,事出無常必有妖,我恐張角別有所圖。”


袁紹與袁術看著曹操用酒水劃出的地形圖,都看不出個所以然來,袁術不禁嗤笑道:“孟德多慮了,那黃巾反賊都是些賤民罷了,有勇無謀,不足為懼,他們跟著妖道張角造反,殺了冀州不少大戶,將豪門富戶洗劫一空,如今正志得意滿坐著美夢呢,待皇甫將軍大軍一到,張角必乞降授首。我看哪,咱們也得趕快活動活動,討個差事帶兵出去剿賊建功,待黃巾平定之後,高官厚祿唾手可得。”


“公路所言正是,皇甫將軍率領王師征討逆賊,不日便會傳來捷報,我等若不加快動作,這名揚四方的好機會稍縱即逝啊,待我回府後便請叔父向天子討個剿賊的差事,孟德,兄弟一場,為兄不會忘了你的,屆時你我三人一同前去討賊,凱旋之日,必定得到天子親自褒獎。”


還在做著春秋大夢的袁紹洋洋自得,曹操卻盯著自己所畫地形圖猛然拍案而起,驚道:“皇甫將軍危矣!”


袁氏兄弟一愣,袁紹狐疑地盯著曹操,詢問道:“孟德此言何意?”


曹操來回踱步,焦急地搓著手,解釋道:“張角若是圖財,他可起兵徐州,徐州一馬平川,半月即可將富庶的徐州掠奪一空,而他沒有,冀州連年天災,張角就算殺盡冀州富家大戶,他二十萬兵馬供給至多能夠堅持兩月,張角這是造反!搶到手的城池,所屬田地廣闊不假,可他難道能夠讓手下卸甲歸田?難道他就不知道糧草供給不足之後會軍心大亂?那時他二十萬大軍不攻自破,皆棄他而去,自謀生路了。”


袁氏兄弟一聽,頓覺有理,袁紹接著問道:“依孟德之見,這張角難道攻下冀州還要繼續攻城掠地?”


曹操張口欲罵二人蠢貨,卻還是忍住,耐心解釋道:“張角雖然攻克冀州數郡城池,卻只將城中物資掠奪一空,因為他知道太平道攻城拔寨可以,守城禦敵根本不行,他若分兵守城,乃自取滅亡之道,因此張角集中兵力,囤積戰略物資,本初,換了你是張角,你欲何為?”


袁紹啞口無言,袁術看到袁紹吃癟,內心暗笑,表面上卻催促曹操道:“孟德還是直說了吧。”


曹操徒自輕歎,說:“張角如今羽翼漸豐,他下一步,定然是要攻打洛陽了。”


袁紹和袁術面色劇變,袁紹更是失聲道:“他有膽子攻打帝都?”


隨即,袁紹卻是面露喜色,拍手道:“如此正好,皇甫將軍率領我王師正巧將張角阻殺,還省了奔赴冀州的車馬勞頓。”


曹操真想上去給他一耳光,讓這草包兄弟清醒清醒,他搖頭澀聲道:“張角既已下定決心攻打洛陽,又為何不在豫州,兗州,荊州起兵?遠比冀州起兵要方便許多,為何又要捨近求遠?”


袁紹和袁術都想不出答案,無可奈何地望著曹操,看他有何高見。


果然,曹操仰頭長歎一聲道:“張角起兵冀州舉起大旗,太平道定然還有隱藏賊軍還未現身,若我所料不錯,皇甫將軍奔赴冀州的路上必遭太平道數路伏兵夾擊,待我大漢王師潰敗殆盡後,張角便會從冀州正式出兵,帝都周邊各州的太平道賊軍也將高舉大旗遙相呼應,與張角會師洛陽城下。王師危矣,帝都危矣!”


袁氏兄弟聽得面無血色,艱難的咽了咽口水,袁術結巴道:“如此,快,快提醒皇甫將軍,千萬,不可中了賊軍的伏擊!”


曹操苦澀地搖搖頭,坐下來給自己斟了杯酒,昂頭飲下之後失魂落魄道:“皇甫將軍平賊心切,出兵已有五日,急行軍下,恐怕此刻已經中了伏擊,黃巾賊以逸待勞,只要路上接二連三設下埋伏,皇甫將軍能否安然返回帝都恐怕都是未知之數,若我所料不差,不出三日,皇甫將軍的敗報必然傳來,而且是大敗,慘敗。接下來,便是至少三路太平道反賊大軍兵逼帝都的消息了。”


袁術和袁紹已經徹底呆滯了,唯獨曹操現在卻仿佛卸下包袱般自斟自飲,面色恢復如常。
e010203 發表於 2012-8-5 17:28
第一卷 亂世將至     第十六章 六十萬眾

-
冀州鄴城,張角站在城樓上迎風而立,眺望西方,時至黃昏,天邊霞光似火,猶如被鮮血鋪灑染成一般,仿佛預兆遠方的金戈鐵馬。


駐軍鄴城的張角只是屠盡城中大戶豪族,補充了糧草物資後與百姓秋毫無犯。


夜幕即將降臨,張寶一臉喜色地跑上城樓,來到張角身後躬身抱拳道:“大哥,消息傳來了,張白騎,張牛角和波才率三路大軍三設伏軍,皇甫嵩率領的十數萬大軍被殺六萬餘人,傷者不計,其餘的都丟盔卸甲逃命去了,皇甫嵩大軍可謂全軍覆沒,我軍繳獲糧草輜重和盔甲兵器無數。”


“好!傳令下去,明日大軍開拔,直取洛陽!給其他各州的弟兄們發去消息,攻取洛陽!”


張角嘴角泛起一抹微笑,心情倍感舒爽,此時此刻,他唯一想到的人,就是郭嘉:奉孝,如你所料,漢庭大軍已全軍覆沒,除了各郡自保的兵力外,漢庭已無力阻擋我太平道進攻洛陽,待我砍下漢室帝王的頭顱,佔據洛陽時,定要再請你出山,有你相助,天下可定!


“大哥,如今咱們除了北邊的中山國還未攻下,冀州可是咱們的囊中物啊,現在大軍挺進洛陽,這冀州就不要了?”張寶一臉猶豫之色,他捨不得這些城池,捨不得已經到手的勝利果實,換了別人同樣捨不得。


可是張角卻大手一揮道:“冀州非久留之地,若不及早離去,漢庭必先肅清幽,兗,並,青,徐各州我太平道的義軍,而後對冀州形成包夾之勢,那時我太平道將會被逼入死境。二弟,有一人曾對我說過,欲成千古霸業,不可計較一城一地得失。待我太平道攻下洛陽,將漢室顛覆之後再觀天下之勢,若各地州郡起兵伐我,那我便率軍向西南挺進,借川蜀地勢險峻可自保無虞,若各地州郡養兵自重割據一方,那我太平道便征伐四方,蕩平四海。”


張寶深思之後頓覺大哥言之有理,試探性地問道:“大哥,這,是否乃郭奉孝所說?”


張角坦然地點頭稱是,張寶終於明白大哥為何如此器重郭嘉,也深感不能得此人相助而遺憾。


帝都長樂宮前殿例行早朝,漢靈帝最近幾日氣色衰弱不少,無精打采地坐在上位,任憑張讓例行公事地詢問一番,卻不料大殿外跌跌撞撞闖入一人。


闖入殿中的是一中年將領,渾身血肉模糊,盔甲殘破不堪,多出傷口仍然血流不止,只見他撲倒在大殿之上,嗓音嘶啞地說道:“陛下,陛下,不好了,皇甫將軍前去冀州剿賊,在河內遭遇黃巾賊張白騎部伏擊,首戰告捷,張白騎引軍潰逃,又在上党附近遭到黃巾賊張牛角部伏擊,我王師十五萬大軍折損近五萬人,盧植將軍勸皇甫將軍撤軍,皇甫將軍不聽,直到剩下十萬余大軍即將踏入冀州地界時,再遭黃巾賊波才部伏擊,接連遇到三次伏擊,我王師軍心大亂,臨陣脫逃者不可計數,皇甫將軍和朱儁將軍戰死,盧植將軍被俘,後被波才斬于黃巾賊軍前。如今,黃巾賊已經無人可擋,正朝著帝都殺來!”


朝堂之上瞬間鴉雀無聲,針落可聞,而那逃回來報信的將領卻已經沒了呼吸,趴在大殿之上屍體漸冷。


“皇甫嵩,妄朕這麼信任你,你居然,居然……眾愛卿,如今,如今可怎麼辦哪!”漢靈帝又急又怕,從龍椅上站起來,焦急地來回踱步。


百官也是無頭蒼蠅般左右投去求助眼神,卻發現大家都是一臉倉皇無助的模樣,而這時,靈帝突然指著站在百官前列的一長相粗獷大將逼問道:“何進,你身為大將軍執掌天下兵馬,為今之計,你看當如何?”


一向被百官瞧不起的大將軍,這個屠戶出身靠著妹妹爬上龍床的大將軍何進,此時此刻卻顯得無比沉靜,步伐穩健地出列,昂首挺胸,目光低垂,淡淡道:“臣如今只有上下兩策,下策,遷都。上策,召回帝都周邊防線的士兵,死守帝都,同時,召集天下各州郡太守出兵來洛陽救駕。臣要說的說完了。”


回列後的何進閉上雙眼,旁人都一副驚奇的目光看著他,沒有想到平日裏根本沒有任何遠見卓識的屠戶將軍居然如此淡定,而何進內心也不靜,內心暗道:居然被曹操猜中了?看來要好好籠絡此人。


漢靈帝面色煞白地癱坐在龍椅上,喃喃道:“遷都?遷都?”


遷都不可能!因為漢靈帝捨不得洛陽的無數財富,而百官也不同意。


當即就有人出列說道:“陛下,驟然遷都乃不祥之兆,將動搖國之根基,若反賊殺入洛陽,毀我大漢廟堂與社稷,臣等又有何面目去見列祖列宗啊?”


漢靈帝嘶聲喊道:“朕絕不遷都!大將軍都說這遷都乃下策,自然不行,傳令下去,即刻召回帝都附近的守軍,並昭告天下,各州刺史和郡太守速速帶兵前來解洛陽之危!凡是前來救駕的朕日後必定重賞!守衛洛陽的一切事物皆交由大將軍處理。”


“陛下英明。”


何進第一個出列拜服,垂下的腦袋別人看不見的臉上浮現一抹詭笑:只要解了洛陽之危,誰還敢在我面前放肆?


百官跟進齊聲道:“陛下英明。”


而這個時候,又有人入殿稟報道:“啟稟陛下,據探馬來報,黃巾賊張白騎部率眾五萬,張牛角部率眾十萬,波才部率眾五萬,張曼成部率眾十萬,張角親率黃巾賊三十萬眾,五路賊軍共計六十萬大軍朝洛陽殺來。”


漢靈帝氣的面色發紫,顫抖著手指著殿下之人憤恨道:“反賊竟如此猖獗,朕,朕要殺光這些反賊,殺光他們。”


“陛下,如今賊勢浩大,臣恐洛陽城中有人心生降意,臣請陛下賜臣行事便宜,臨機獨斷之權。否則若有人與賊寇裏應外合,萬事皆休。”何進再次出列。


這一次,百官則心生怒意,知道這是何進在趁機攬權,甚至有可能借此機會排除異己,但國難當頭,誰也不敢出列說什麼。


而漢靈帝更是不耐煩地揮手道:“朕允了,但是,大將軍,你若守城不力,朕可不會輕饒了你。”


“臣為陛下排難分憂,萬死不辭。臣在,洛陽城在。”


散朝之後,何進匆忙回府,將袁紹招到面前後催促道:“那曹孟德何在?果不出他所言,洛陽城大難當頭,快快將他請來,我有要事相商。”


袁紹此刻有些後悔,心裏不是滋味,鬼迷了心竅把曹操推薦給何進幹什麼?看樣子何進對曹操很重視,甚至可能託付重任。


待曹操到了之後,何進將今日早朝發生的一切告知了兩人,曹操聽後長歎一聲道:“黃巾賊中有高人啊。”


若沒有數日前曹操的話,何進今日早朝恐怕也是如遭晴天霹靂般不知所措,哪可能臨危受命,大權獨攬呢?此時此刻,他可是對曹操有了很高的重視,靜下心來,聽聽他有何見解。


只聽曹操細細道來:“太平道造反蓄謀已久,黃巾賊先起兵冀州就是為了賺我王師前去平亂,路上預先設下三路伏軍也是暗藏玄機,第一路張白騎部故意潰逃可蒙蔽皇甫將軍,認為黃巾賊不堪一擊,第二路張牛角再伏擊時,皇甫將軍此戰大敗乃輕敵所致,而盧植勸皇甫將軍撤軍是上策,可皇甫將軍率王師出洛陽以來,寸功未立,冀州反賊連影都沒瞧見,怎肯退兵?再者,接連兩路伏兵,一虛一實,一奇一正,皇甫將軍必定是料黃巾賊不可能再擺下第三路伏軍,奈何為黃巾賊設下此局的人奇謀不止,這第三路伏軍究竟戰力如何已無關緊要,我王師出師不利,連遭伏擊,軍心大亂,兵鋒已挫,當第三次伏擊到來時,皇甫將軍已無法掌控大局,大將陣亡,士兵潰逃,全軍覆沒也是情理之中,即便此戰皇甫將軍僥倖獲勝,那張白騎與張牛角必定會與冀州黃巾賊前後夾擊,皇甫將軍的結局不會有任何改變。輕敵了,輕敵了啊,太平道此次造反,絕不是貿然行事,何況太平道中還有智謀當世罕見的人物,大將軍,黃巾賊兵臨洛陽城下已迫在眉睫,操無退敵之策,但請大將軍堅守不出,待四方援軍到來時,洛陽之圍才有解救的希望。”


何進深以為然地點點頭,歎道:“我王師何等精銳,卻半月間灰飛煙滅,太平道中有能人異士,不可小覷。不過,孟德,這四方郡守刺史,會領兵來解洛陽之圍嗎?”


這才是重點,黃巾賊舉兵六十萬兵臨洛陽城下,若是沒有援軍來救,恐怕城破那只是時間問題而已。


對於這一點,曹操倒是很肯定地說道:“必定來救,這些郡守刺史只要出兵,便是有功之臣,此危難之際,救駕之功,堪比從龍之功!其次,若不發兵,日後陛下追究起來,恐怕不只是罷官能平息天子怒火的了。如今形勢,只要陛下無恙,固守洛陽便有驚無險。”


曹操下半句沒說完:若是洛陽城破,陛下殯天,那形勢就一發不可收拾了,就不是單單一個太平道作亂了。
e010203 發表於 2012-8-5 17:29
第一卷 亂世將至     第十七章 四方英豪

-
天子詔一出,四海皆震,任誰都想不到黃巾賊竟兵逼洛陽,意欲顛覆漢室。


詔曰抵達涼州時,西涼駐軍的大帳外匆匆忙忙跑進一人,此人外貌上佳,頗有儒風,此刻卻喜形於色,沖入大帳,高呼:“岳父,大喜,大喜啊。”


大帳帥位中正坐著一位膀大腰圓的粗野悍將,他放下兵書,奇聲問道:“何事大喜?”


李儒將手中天子詔呈現在幾案之上,伸手撫過自己並不茂盛的小鬍子,眼中喜色越來越盛,待那悍將還在閱讀天子詔時,插口道:“岳父,啊不,將軍,此刻正是建功立業的好時機啊,只要你帶兵入關解洛陽之圍,天子想不升你的官都不行啊。”


李儒的岳父,自然就是西涼軍閥董卓了。


此時董卓也會過意來,笑呵呵地說道:“如此甚好!”


卻沒想到李儒卻神秘一笑,說:“將軍,我有一言,你若聽得入耳便聽下去,若聽不下去便只當沒聽過。”


董卓一愣,知道他這個既忠心又聰穎的女婿有計謀要出,於是正色低聲問道:“請講。”


“解洛陽之圍時,造勢即可,自保為上,待塵埃落定時,洛陽兵寡,將軍可率軍控制帝都,若事不可為,則封官後退回西涼。”


李儒的話音剛落,董卓就心領神會,面色一驚之後逼視著李儒沉聲說:“你是說,如果平亂之後洛陽空虛,我便拿下帝都,號令天下?這個,這個嘛,倒不是不行。但是,若無把握,我又為何要退回西涼?留在洛陽坐觀形勢不行嗎?”


李儒嚴肅地搖了搖頭,說:“帝都政局詭譎,若將軍無把握一戰定乾坤,還是退回西涼吧,您想想看,帝都之內,大將軍,十常侍,再加上朝中元老士族,您就算救駕有功,日子久了,天子還會放在心上嗎?將軍,說句實話,論行軍打仗,朝中無人能及你,可若要論玩弄權術,您哪,恐怕不是宦官和那些老謀深算城府深不見底的老狐狸的對手。”


左思右想之後,董卓覺得女婿說的很有道理,於是下令三軍休整三日後入關救駕。


此時風起雲湧,天下豪傑想要建功立業揚名四海的便在此時加入了各州郡招募的義軍。


幽州官道上,刺史劉焉率領著部隊朝洛陽火速趕去,而在他部隊尾後,排頭三人領著三千義軍緊隨其後。


這率領義軍的三人一眼望去便知不是尋常人,正是英氣逼人豪氣幹雲的劉關張三兄弟。


而揚州通往北邊的官道上,近千騎兵縱馬賓士,為首的卻是一英武驍將,在他身邊還有一騎,跨在馬上的卻是一個十歲少年郎,面色剛毅,甚有雄風。


此時少年郎一手拽韁繩策馬,速度飛快,與旁邊中年驍將並駕齊驅,同時,少年郎另一手還舉著一杆旗號,上面繡著醒目的一個大字:孫!


“父親,我們去洛陽,殺光黃巾賊後,父親能當大官嗎?”風馳電掣中的少年郎高聲朝一旁喊道。


而那中年驍將卻仰天大笑不止,自豪地看著那十歲的少年郎,豪情萬丈道:“此去洛陽,正是我江東字第大展雄風的天賜良機,待反賊授首之後,為父便向朝廷討個吳郡太守當當。”


那少年郎卻扭過頭,一臉不服,賭氣地喊道:“我孫策的爹,怎能只當一郡之地的太守?要麼是執掌天下兵馬的大將軍,要麼至少是揚州刺史。若不然,就此掉頭返鄉罷了。”


中年驍將聽罷更是狂笑不止,朗聲道:“我孫堅有這樣的兒子,此生足矣。”


如西涼軍閥董仲穎,江東猛虎孫文台,熊虎猛將劉關張這般的天下英雄從四面八方彙聚洛陽,此刻,虎膽英氣的豪傑如雨後春筍般嶄露頭角,在這東漢末年登上宏偉的歷史舞臺。


而拿著天子詔左右為難的也大有人在,譬如甄家。


中山國位於冀州北部,張角率黃巾軍向西攻伐洛陽,中山國並未遭到黃巾軍主力的攻擊,但是太平道造反牽一髮而動全身,各地叛亂紛紛而起,中山國治下也不太平,好在甄家早有準備,擔當太守的甄儼指揮若定,接連平定中山國五處暴亂後,治下屬地並未受到戰亂的影響。


“大哥,你說我們發不發兵?若是發兵,我們手上的兵力不足一萬,勉強自保可以,若是發兵去洛陽,若是再有暴亂,恐怕後果不堪設想。可如果不發兵,日後天子怪罪下來,我們未必擔當的起啊。”甄儼返回家中與兄弟商量,他們的父親甄逸臥病在床,儘管是這般的大事,也不願去打擾父親靜養。


甄豫看著天子詔良久之後也是搖擺不定,中山國並無強兵可援洛陽,這是事實。但是天威難測,那視財如命的昏庸皇帝若是事後發難,甄家便要陷入萬劫不復之地了。


兩位哥哥都一副愁容之時,三弟甄堯卻灑然一笑,自信地說道:“兩位兄長,不必煩心。我們不必發兵,事後向冀州刺史稟明情況即可,若是還不放心,帶上金銀珠寶去洛陽上表天子,天子必然不會怪罪甄家,更何況太平道造反,朝廷元氣大傷,天子即便想要怪罪沒有發兵洛陽的州郡刺史太守,恐怕也不敢重責,如今各地叛亂不休,朝廷定然要安撫各地官吏,否則一旦逼得官吏與反賊勾結,天子更加寢食難安了。”


聽到三弟這番分析之後,甄豫和甄儼都眉笑顏開,甄儼更是大加讚賞道:“三弟不但比之以往沉穩許多,學識見地更是進步如飛啊。”


甄堯謙虛地擺擺手說道:“這都是奉孝的功勞,可惜啊,奉孝只在我甄家住了半年,若能長住,愚弟許多未解之惑便有了化解之道。”


甄豫與甄儼相視一笑,心裏也情不自禁在想:奉孝如今在做什麼呢?


潁川


如今兵荒馬亂,黃巾軍兵逼洛陽的消息已經在附近傳開了,而潁川四通八達,正是黃巾軍行軍路過之處,極有可能殃及池魚,因此郭嘉與左慈正指揮著三百戶平民收拾行裝,準備去附近的城池中避難。


將兩袋糧食從肩上放在運糧的木車上,郭嘉擦了擦額頭的汗,與他一同搬運糧食的少年不忍,出聲勸道:“小太公,你還是去休息吧,這等粗活,交給我們就行了。”


“去去去,我還比你大三歲呢,你能幹的體力活我做不了?要是比武,我十招就把你打趴下了,我要是走了,你們肯定偷懶,別想糊弄我,嘿嘿。”


郭嘉善意的玩笑讓周圍的少年們面露笑容,心中溫暖。


正在此時,戲志才從遠處氣喘吁吁地跑來,說:“奉孝,荀家來人請你去潁川書院,說是有要事相商。”


郭嘉琢磨了片刻後問道:“荀家?文若不是去洛陽了嗎?”


戲志才點點頭說道:“太平道造反,天子解除黨錮之禁,文若叔父荀爽帶著文若和友若前往洛陽為天子分憂去了,如今荀家是文若的三兄荀衍荀休若在主持大事,請帖就是以他的名義發來的。”


郭嘉這下不禁重視起來,荀彧的叔父輩八人被譽為荀氏八龍,而荀爽位列其六,本在朝中為官,十幾年前因黨錮之禍而避難隱居,當時曾有“荀氏八龍,慈明無雙”的評價,慈明就是荀爽的表字。


而到了荀彧這一代,荀家依然是人傑輩出,荀彧這個王佐之才自然不提,而他幾個兄長和侄兒都是人中俊傑,比如荀衍,荀悅,荀諶,以及如今已經在大將軍何進帳下擔任黃門侍郎的荀攸。


倘若是潁川名不副實的望族之後相邀,郭嘉肯定一口回絕,但是荀衍之請,他不好推辭,反而料定必有大事發生。


徐庶因為擔憂世道紛亂殃及家中老母,所以返家去保護母親,因此郭嘉把手上的重擔交給嘴巴氣歪的左慈後,就和戲志才騎上快馬趕往潁川書院了。


快馬加鞭趕到潁川書院,早已久候多時的荀家下人將郭嘉與戲志才引入一間學堂,剛跨入房中的郭嘉明顯一愣,因為房中坐著許多人,曾經與他打過照面的潁川豪門望族皆有子弟安坐房中。


荀衍起身相迎,一左一右牽著郭嘉與戲志才,邊朝裏走邊感歎著說道:“奉孝與志才,可是把你們盼來了。快快請坐。”


坐定之後,荀衍將房中之人一一引薦,郭嘉對那些豪門士族沒什麼興趣,而世家子弟也都對郭嘉和戲志才臉色淡淡,甚至神色中流露出不屑一顧。


“在下陳群,表字長文,久聞奉孝仁德才智之名,今得一見,實乃幸事。”儒雅倜儻的青年朝郭嘉躬身行禮之後,再面朝戲志才同樣行了一禮。


郭嘉瞧著面前這個比自己大不了幾歲的青年,心中翻江倒海,沒想到今天能夠見到這個未來曹魏的輔國重臣,當下趕緊回禮道:“長文謬贊了,奉孝何德何能當得仁德才智四字,今日有幸結識長文這樣的才俊之士,榮幸之至。”


滿堂側目,誰不知道郭嘉清高自傲?誰不知道郭嘉眼高目空,今天怎麼偏偏對一個剛剛結識的世家子弟擺出如此謙卑之態?


世家子弟自然心中鄙夷,但荀衍卻眼含深意地望著郭嘉良久,他的內心同樣驚歎郭嘉眼光毒辣,初次見面便能看出誰是真才實學之輩?誰是虛有其表之徒?


暫且放下這些疑惑,荀衍待大家互相認識之後,面色一沉,嚴肅地說道:“諸位,根據我荀家在外打探消息的子弟回報,率領五萬大軍向洛陽進軍的黃巾賊波才部,近日突然分兵一萬,由他親自率領朝潁川進發而來。”


滿座譁然,唯獨面不改色者,只有陳群,郭嘉,戲志才。


陳群在觀察郭嘉的反應,而郭嘉心中卻是在想:波才為何要來潁川?沒有了歷史上皇甫嵩的大軍,誰又能阻擋波才萬人之眾?
e010203 發表於 2012-8-5 17:29
第一卷 亂世將至     第十八章 驕兵驕將

-
潁川書院議事大堂之中此刻亂作一團,世家子弟皆面色惶恐,交頭接耳交換對策,甚至不少都提出舉家遷移避難。


黃巾賊是什麼人?那是專殺豪門大戶的蟻賊!


倘若黃巾賊席捲潁川,他們這些士族名門必然覆巢之下無完卵!


“諸位,請先鎮定下來。”荀衍不得不出面穩住局面,而世家子弟也都對荀家信服,聞言後皆閉口沉靜下來,看看荀衍有何妙策退敵。


荀衍朗聲說道:“波才率軍一萬兵發潁川,其目的不明,但無論如何,我等必須做好禦敵準備,此時此刻若是我們不能團結一致,恐怕後果不堪設想。”


話音剛落,陳群起身介面道:“休若兄所言大善。此危急存亡之際,我等須同心協力方能度此大難。”


“不知長文又有何高見?”有世家子弟向陳群討教。


陳群卻眼睛一轉,望向了郭嘉,拱手道:“群自知才疏,禦敵之策,想必奉孝心中已有妙計。”


眾人目光轉向郭嘉,平心而論,郭嘉儘管放蕩不羈,狂妄自傲,世家子弟嫉恨已久,卻不得不承認郭嘉確有才華,當下也顧不得門戶之見,期望郭嘉能夠挺身而出。


郭嘉輕咳幾聲後,淡淡道:“太平道兵逼帝都乃頭等要事,波才分兵朝潁川襲來,無論他意欲何為,或掠奪錢糧,或屠戮大戶,必定不會久留此地。原因有二,潁川地勢平坦,無險可守,駐軍?不可能。再者波才乃太平道造反大將,圍攻洛陽此等重要戰事,他豈會錯過?故,我等只需集中人馬遷入城中,堅守數日,波才必退。”


房中眾人面面相覷,頓覺有理,荀衍也深以為然地點點頭,思量之後說道:“既然如此,我等便將家中子弟全部遷入長社,待波才來襲,固守便可。”


長社?


郭嘉又是一呆,暗自想到:沒有皇甫嵩大軍,波才還會在長社葬身嗎?


眾人商議細節之後便相繼告辭,回家安排遷移事宜,此時此刻,潁川豪族名門抱成一團,為了保存家族,團結協作乃是大勢所趨。


待世家子弟離去之後,房中只剩下荀衍,郭嘉,戲志才,陳群。


荀衍皺著眉頭問三人:“我百思不得其解,波才于冀州邊境殺敗皇甫將軍近十萬大軍,此戰固然有皇甫將軍所率大軍不戰自潰的原因,但波才吞下王師兵器鎧甲和糧草輜重無數,如今他什麼也不缺,為何要分兵來襲潁川?若說是過路,那也說不通,太平道五路大軍舉兵六十萬兵逼洛陽,顯然是要一戰而畢其功,如此形勢之下,波才向潁川而來,真是讓人捉摸不透。”


“休若所言正是,在下也絞盡腦汁揣摩波才行軍目的,卻沒有絲毫頭緒。”陳群歎息一聲,將目光投向了郭嘉。


而此時,戲志才卻略有深意地看了眼郭嘉,郭嘉同樣心中有個預感:波才是沖我來的!


但是這話無論如何都不能說出口,否則將惹殺身之禍。


兩日後,潁川各地名門望族皆全部遷入長社城中,郭嘉也帶著家中三百多戶平民進入了長社,並將徐庶母子接來匯合。


與此同時,波才率部一萬踏入潁川,得到消息後直奔長社而來。


長社城縣府中,縣令以及縣丞等官吏早已望風而逃,此地倒成了士族豪門的議事指揮之所。


“各家僕役護衛加起來共計一千七百餘人,運至城中的糧草足夠支撐半年。”陳群彙報之後微微一歎,這各家大族的糧草挺多,奈何能上戰場的人太少了。


荀衍點點頭之後望向郭嘉,徐庶,戲志才,詢問道:“波才大軍恐怕一日之內就將抵達城下,三位還有什麼要補充的嗎?”


徐庶回道:“可預先準備好滾油,再將城外石塊搬入城中,守城之時,可用來禦敵。此外,城門必須有重兵把守,波才大軍遠道而來,恐怕初戰他的進攻是以衝擊城門為重點。”


荀衍從善如流,立即傳令執行,而戲志才接著說道:“守城士兵是來自各個世家,戰場之上恐怕不聽號令,各自為戰,我意,將這近兩千守城士兵重新整編,由荀家子弟統一指揮,不聽號令者,可殺一儆百。”


眾人面色一整,心中驚醒,郭嘉歎道:“志才所慮甚是,這不足兩千的守軍本就戰力不強,倘若不聽號令擅自行動,恐怕初戰就將被波才攻入城中。”


不是郭嘉瞧不起這些世家子弟,而是潁川自古出人傑不假,卻不見得凡是潁川名門子弟便就是豪傑,讓郭嘉敬佩的潁川名門,唯有荀家,此危急關頭,也只有荀家子弟能夠當此大任而不會引起眾怒,倘若郭嘉來率領守城,恐怕根本指揮不動一兵一卒,因為世家的奴僕從心底裏就看不起出身貧寒的郭嘉,同理,戲志才不行,徐庶不行,就連陳群恐怕也號召力不足,難以服眾。


一切安排妥當之後,郭嘉與荀衍等人來到長社城頭,靜待波才大軍。


時至傍晚,長社城外塵土飛揚,頭裹黃巾的士兵潮水般湧來,在城外一裏處停頓下來,騎馬領軍的人正是波才。


眼看著那座小城近在眼前,波才嘴角揚起一抹不屑的笑容:皇甫嵩一代名將都被我波才斬落馬下,這些潁川士族妄圖用小城阻我大軍?癡心妄想!十萬大軍都被我殺的片甲不留,這小城能有幾兵幾卒?


“傳令下去,稍作休整,一個時辰後攻城!全力攻破北門,入城後,降而不殺。”


黃巾軍士們都覺得奇怪,這一路凡是攻破城池都會殺盡士族大戶,為何偏偏現在要降而不殺?這個答案,只有波才一人知道。


騎在馬上望著長社城的波才回想著半年多以前的一幕,那是深夜在鄴城門外,他力諫張角殺掉那個口出狂言的少年。


十年之內,太平道若舉事,必一敗塗地!


郭嘉啊郭嘉,我太平道如今勢如破竹,不日將攻陷帝都,改朝換代,你當日可曾想到如今的局面?我知大賢良師對你厚愛有加,甚至傳言欲收你為義子,將太平道大業傳給你,所以今天,我親自來請你,與我一同前往洛陽,讓你親眼看著我太平道成千古霸業。


長社城頭,郭嘉與荀衍等人面色嚴酷,望著不遠處的波才大軍,全無懼色。


他們不怕,怕的人多得是。


“他,他們要幹什麼?為什麼既不攻打,又不退去,這是何意?”一位牙齒打顫的世家子弟面露怯色,弱弱地詢問。


陳群挺立城頭,頭也不回地沉聲道:“波才奔襲而來,此刻不過是稍作歇息,待士兵恢復元氣後便會攻城了。”


徐庶朝荀衍抱拳道:“休若兄,下令讓守城士卒準備吧。”


荀衍即刻下達數道命令,荀家子弟得令後分頭行動。


一個時辰後,天幕漸暗,波才此時已是驕兵驕將,絲毫不顧天色昏暗,欲一鼓作氣攻破長社。


跨馬立于大軍之前的波才大手一揮,怒吼一聲:“攻城。”


他身後的黃巾軍如脫韁野馬,衝殺而去。


長社城頭俯視前方兵卒如長龍如海,席捲而來的猛烈之勢,不少世家子弟嚇得瑟瑟發抖,嘴唇發白,而郭嘉卻輕笑道:“聞聽波才大破大漢王師十數萬,斬殺皇甫嵩,盧植,朱儁等十數將,今日一見,此人名不副實,庸才爾。”


戲志才,徐庶,陳群,荀衍皆認同地點頭輕笑。


旁邊有世家子弟不明其意,問道:“我觀這黃巾賊來勢兇猛,休若兄為何發笑?”


荀衍輕笑道:“長社雖是小城,亦不堅固,但波才毫無攻城器械便想強行衝破城門而入,不智之舉,況且此時天昏地暗,波才令部下攻城,絲毫不顧士卒傷亡,有道是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待他大軍殺至城下,城上箭雨襲下,黃巾賊更難躲避。看來波才已被此前勝仗衝昏頭腦,天真得認為攻城僅憑人多就足夠了。”


黃巾軍分列兩陣攻城,前陣士卒抱著巨木沖向城門,後方有弓弩手向城頭射箭掩護,波才率步卒在後方靜觀戰事發展,只要城門一破,他便率軍長驅直入。


天色愈發漆黑,黃巾弓弩手根本看不清長社城樓上的人影,只能朝著城樓一通亂射,毫無准心,而抱著巨木沖向城門的黃巾軍則還未沖到城門下便遭到鋪天蓋地的箭雨襲殺。


因為知道黃巾軍此番攻城是朝著城門而來,守城士卒雖都不精於射術,但對著城下門前地方一通盲射,倒是收效甚高,不少黃巾軍前赴後繼,死傷大片之後終於來到長社城門下,抱起巨木撞門。


咚!咚!咚!


城內士卒全力堵住城門,正值兩方僵持不下時,城外撞門的黃巾軍卻嘶喊痛哭起來,蓋因城樓上砸下無數石塊和潑下滾燙熱油。


城門外一片哀嚎,在遠處觀戰的波才這時被夜風一吹,涼意遍體,頓時清醒了幾分,下令收兵。


待黃巾軍撤回後,長社城中一片歡呼雀躍,而在城頭的郭嘉荀衍等人也是互相說了幾句客套話,卻不料,波才單人匹馬來到了長社城前。


銀盔銀甲披著深藍披風的波才傲然挺胸,昂首朝長社城朗聲道:“小太公郭奉孝可在?”
e010203 發表於 2012-8-5 17:30
第一卷 亂世將至     第十九章 夜襲波才

-
“郭嘉郭奉孝在此。”


長社城頭兩支火把亮起,郭嘉借著火光在城頭現出身影,淡然自若地與城下不遠處的波才對視。


見到城頭之人果然是郭嘉,波才心中大定,他原本還擔心郭嘉不在長社,此行將無功而返,看來一切與他所料不差。


拽著韁繩挺直腰板的波才傲然道:“小太公,你在潁川善名遠播,我太平道愛你之才,今日只要你出城投我太平道,我自罷兵離去,如何?”


波才話音一落,長社城頭一片譁然。


眾人暗自腹誹:黃巾賊兵犯潁川竟然是為了這個郭嘉?那我等勞師動眾地浴血守城,豈不是只因郭嘉一人?


而與此同時,不少狐疑的目光都鎖定在了郭嘉身上:此人受到黃巾賊青睞,我等該如何做?將他當做逆賊殺了?還是綁了送與城外黃巾賊?


郭嘉心中暗惱不已,這波才口出誅心之言,如今他郭奉孝是騎虎難下,現在,郭嘉反而不能期望波才退兵了,否則他就更說不清,不多殺一些黃巾的話,立場曖昧啊。


“道不同不相為謀,聽我一言,快些退兵吧,否則刀兵相見,恐萬劫不復。”郭嘉大義凜然,周圍的世家子弟卻不這麼想,他們倒是更希望郭嘉主動走出城去,一來可讓波才退兵,二來可除掉郭嘉這個他們妒恨已久的狂士。


波才輕笑數聲,隨後朝著城頭高聲道:“城中的人聽著,如今你們有兩條路可走,第一,將郭嘉送至我義軍帳中,我退兵離去。第二,明日我率軍攻城,城破之時,雞犬不留!如何抉擇,你等自行思量。”


轉身返回的波才嘴角揚起淡淡詭笑,待回到軍陣前後向左右吩咐道:“就地安營,派人連夜打造攻城雲梯,其餘將士早些休息,若明日午時之前長社城中無人來降,全力攻城。”


長社城頭以荀衍為首的一行人看著波才大軍一邊安營下寨,一邊有士卒進入附近山林砍伐樹木,顯然是要打造攻城器械,不多時,數座營帳已映入眼簾。


那邊黃巾井井有條地忙碌著,這邊長社城頭荀衍回頭一看,皺眉喝道:“做什麼?”


數個世家子弟將郭嘉隱隱包夾合圍,手按劍柄,隨時都有可能拔出兵器。


場面頓時陷入短暫的寂靜與詭異,荀衍為首的荀家子弟面露不悅之色,而其餘世家子弟仿佛將一觸即發,唯獨郭嘉淡定漠然,面色如常。


這時,陳群踱步來到郭嘉身邊,如同擺明立場一般,玩笑地說道:“黃巾賊此等拙劣伎倆,我等又怎會輕易中計,諸位,試想一下,黃巾賊又豈會為了一人而妄動兵戈?此乃黃巾賊拙計,不需理會。我料黃巾賊必定是想亂我軍心,倘若我等聽任黃巾賊擺佈,那波才得寸進尺,再讓我等交出休若兄時,那該怎辦?呵呵。”


“長文所言正是,我等豈能與豺狼妥協退讓?諸位暫且回去休息吧,明日還有一場惡戰。”荀衍主持大局,他的決議表面上是不會有人違背。


從始至終,戲志才與徐庶一言不發,僅僅站在郭嘉身邊時刻準備應變,而圓場或者說解圍釋疑的話只能由荀衍或陳群這樣身份地位的人站出來說,戲,徐二人在這裏可謂人微言輕,越是解釋反而會更令那些蠢蠢欲動的世家子弟起了歹意。


眾人唯唯諾諾退去,郭嘉,徐庶,戲志才三人走到城頭一角,月朗星稀,淡淡月色下,波才大軍的營寨就在眼前。


“奉孝,如今,你可知該如何行事?”戲志才面露憂色,徐庶也皺眉凝思。


郭嘉仰天一歎,苦笑道:“為今之計,我倒是怕了波才撤軍。他若撤軍,太平道造反被平定之後,今日之事必被小人利用,我郭奉孝就成了太平道叛逆一員。而為堵悠悠眾口表明立場,至少須重創波才大軍,若有可能,親手斬下波才首級方可明志。”


走到郭嘉身邊,徐庶低聲說道:“城內士族豪門子弟皆貪生怕死之輩,我恐他們結夥將奉孝送出城去。”


一手撫在殘破冰涼的城牆上,郭嘉嗤笑道:“雖然長文剛才已分析了波才用意,可長文也只說對了一半,我料波才的確是為我而來,但他卻不會殺我,而是將我擒去張角面前邀功,但是,長文還是說中了一件事,即便將我郭奉孝送到波才面前,波才也不會信守承諾就此罷兵。他波才大破皇甫嵩十萬大軍,此事已傳遍大江南北,世間都認為他波才乃絕世猛將,用兵如神,否則怎能破敵十萬,斬將無數?恐怕連他波才自己都是這麼認為的,所以,他不會退兵,長社如此小城,他若罷兵,威名受損,豈能如此?那些自詡潁川俊傑賢才的士族子弟,如果連這一點都看不出來的話,那就是我郭奉孝錯了,我錯看了他們,原來他們不只是庸才,而是蠢材。”


正值此時,狂風驟起,三人發絲飛揚,衣抉亂舞,三人一同抬頭望天,再看風向,不約而同將目光鎖定在了波才營帳。


長社城外野草叢生,極為茂盛,波才安營之處也不例外。


頓時,三人面露喜色,郭嘉看到二人臉上興奮之色,淡笑道:“波才可破。”


“天公相助。”戲志才介面。


“野火燎原!”徐庶一錘定音。


三人連忙走下城頭,徐庶與戲志才本提議前往縣府通知荀衍,郭嘉卻搖頭道:“事不宜遲,我率家中子弟出城破敵即可。”


細細一想,戲志才與徐庶也點頭認同,而後一同來到城西,當初遷入城中時,郭嘉將帶來的三百余戶百姓都安置在這裏,此刻城西大道兩旁,百姓相互依偎,蓋著單薄的衣衫,席地而眠。


此時此刻,左慈就躺在偏僻角落呼呼大睡,平日仙風道骨形象蕩然無存,在左慈周圍整齊地坐著數十布衣子弟,他們中不少人都打著瞌睡,但也有人警惕地睜著雙眼,四處巡視,待見到郭嘉前來,急忙起身低聲見禮道:“小太公。”


郭嘉看著這些十幾歲的少年們,心中也有些不忍,但此逢亂世,顧不得太多,於是召集了近百的少年,最近半年一直被郭嘉親自操練的布衣少年們整齊劃一,動靜有序地走到大道上,眨眼便隊伍齊整地站在了郭嘉面前。


另一邊,徐庶與戲志才也推了一輛車過來,車上放著未點燃的火把,分發給了這些布衣少年們,人手兩個火把,郭嘉將行事方略簡要地告知他們之後,補充地說道:“此次出城風險極大,若被黃巾軍發覺我等意圖,不可避免將引起廝殺,你等若心存顧慮者,可留下,我郭嘉並不會怪罪。”


近百少年站在郭嘉面前,絲毫猶豫之色不曾浮現,戲志才與徐庶在一旁微微點頭。


“志才,城中事宜皆交你處置,倘若此行我郭嘉福薄命短回不來,還望你多多照顧這些百姓。”郭嘉臨行前握著戲志才的手,一臉鄭重。


戲志才雖跟隨著郭嘉也學了些武藝皮毛,可終究不是這塊料子,而徐庶已整裝待發,顯然要與郭嘉一同前往,這城中事宜,尤其是追隨郭嘉的三百余戶的平民,必須有人照料,戲志才知道此等重擔非自己莫屬,只能黯然點頭,不過他很快精神一震,毅然道:“奉孝與元直此去,必一戰功成。”


郭嘉不再婆媽,與徐庶帶著近百布衣少年朝長社西門而去。


到了西門,把守城門的人是荀衍的兒子荀紹,他雖年紀輕輕,卻持重有度,見郭嘉帶著近百少年郎趕來,上前詢問道:“不知小太公有何貴幹?”


郭嘉輕輕拉過荀紹,低聲道:“我欲率家中子弟出城襲營。”


“此事我父可知曉?”荀紹眉頭一皺,他與郭嘉年齡相當,但他的父親和叔父們幾乎都和郭嘉平輩論交,因此他面對郭嘉時實際要略微謙恭一些。


郭嘉搖搖頭道:“事不宜遲,還請公子以大局為重。”


“這……”荀紹有些為難了,守城指揮大權已經落在他父親荀衍的手上,而這是潁川士族豪門認可的,但是,郭嘉出身寒門,與他們從本質上非同道中人,荀衍能否約束郭嘉?別說荀紹腦子轉不過彎,恐怕荀衍自己也說不清。


“公子,你看城外是否有敵人?若沒有,你放我等出城後緊閉大門,不會影響你守城門的職責。”此時夜風陣陣,郭嘉心急如焚,生怕這天公作美的良機被耽誤。


荀紹聽到郭嘉的提議,認為有理,查探一番後打開城西大門,待郭嘉一行人出門後便再次關閉大門。


波才大軍駐紮在長社城北方,郭嘉與徐庶率布衣少年們從西門而出,按照事先約定的,十人一隊,郭嘉與徐庶各自帶領一半的人,借著茂盛繁密的草叢朝著黃巾大營潛行過去。


話分兩頭,回到住所的潁川世家子弟們再次湊在一起,商量了一陣之後還是決定將郭嘉綁了送去給波才,免去這無妄之災。


以王,黃,李為首的三家士族子弟集結了五十多人馬去找郭嘉人影,城樓上找了個遍也沒有發現,而後直撲城西也落了空,被荀紹告知才得到了郭嘉的去向,世家子弟們頓時大驚,舉著火把就浩浩蕩蕩向縣府趕去,在縣衙門口卻看到了荀衍,陳群,以及戲志才。


“休若兄,大事不妙,郭嘉那廝率領家中子弟投靠黃巾賊去了!”


“荒謬!血口噴人。”戲志才怒不可遏,想到郭嘉與徐庶率領那些才不過十歲出頭的布衣少年出城殺敵,而這些紈絝子弟只顧自己死活倒罷了,如今不僅想抓郭嘉去示好賊寇,更加可惡的是不明真相還冠以投賊的罪名!


“哼!”荀衍面色陰沉,根本不理會這一群平日裏目空一切卻毫無真才實學的世家子弟,帶著面無表情的陳群與憤恨難平的戲志才疾步向城北走去。


登上城樓時,荀衍一行人頓時如遭晴天霹靂,瞠目結舌。


皓潔的夜,狂風掠過的草地發出嘶嘶聲響,矗立在草地中的一座座營帳井井有序。


火苗,只在一個不起眼的地方悄悄燃起,一點,兩點,三點……十點星星火光亮起,卻在猛然之間暴漲十數倍,火光沖天,更有無數火光劃空而過,宛若流星隕落一般,落下之時便燃起一片熊熊烈焰,不同方向的十點火光猶如十條狂龍,一竄而起,肆虐而去。


乘著狂風,火龍席捲大地,燃盡了草木,一座座營帳伴隨著人的哀嚎與馬的嘶鳴燃起沖天大火。


這一夜,長社大火瞬間燎原,烈焰滔天。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e010203

LV:7 大臣

追蹤
  • 54

    主題

  • 18307

    回文

  • 2

    粉絲

200 字節以內
不支持自定義 Discuz! 代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