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明末朱重八 作者:三十二變(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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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uuuuuuuuu 2012-8-10 18:09:26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26 475771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3-5-17 10:21
三六九、細分工
  

    許人傑花了一小會兒時間,終於搞明白了轉輪打火槍的用法,他滿不在乎地從青瓷堆中拿出一個瓷碗,放在了遠處的地面上,然後拿著火銃退開十幾丈,抬槍瞄準。

    西洋人大驚:“喂,你濕想用那個瓷碗來試槍嗎?請布要這樣浪毀,那個瓷碗是很值錢的……”

    “啪!”

    洋人的話還沒說話,槍聲已經響了,許人傑才不管什麼值錢不值錢呢,他本來就是家纏萬貫的大商人,平時在家心情不好的時候,拿個景德鎮的瓷瓶砸著玩也是常有的事,這麼小一個青瓷碗他根本沒放在心裡,他卻不知道那個洋人心裡正在慘叫:這麼一個瓷碗賣到歐洲價錢可以翻五十倍,一個碗就能值一枚銀幣啊……這人居然拿火槍瞄著打,不帶這麼浪費的。

    青煙繚繞,眾人眼前一花,過了好一會兒煙霧散了,只見瓷碗毫髮無傷,旁邊的地上倒是被子彈打出一個小坑來,滑膛槍就只有這樣的準確度……何況許人傑的槍法奇爛,就算給他精度極高的現代步槍他也是不可能瞄得準的。

    西洋人大喜,向前一個虎撲,抱住了那個劫後餘生的瓷碗,大叫道:“你布要就送給我,布要再拿來試槍了……”

    眾人哈哈大笑:“送你吧,瞧你那德性。”

    這時代東西方文化差異還非常巨大,東方人比較愛面子,西洋人則講利益。要讓一個東方人像這樣不要臉地去撿瓷碗,別說富人,就連許多窮人也做不到。但是西洋人卻不在乎什麼面子不面子,他們更崇尚隨心所欲。

    所以那西洋人聽說這瓷碗送他,一點也沒覺得不好意思,趕緊拿衣角將瓷碗擦乾淨,往隨身帶的包​​包裡面塞,滿臉都是笑容:“嘿,白撿一個碗。”

    眾人無言,這位好歹也是世界級的黑商吧,為啥一個碗就把他變成這樣了?

    這時候生意也基本上談完了,西洋人是那種閒不住的個性,他便要求參觀白水,朱元璋和許人傑兩人就陪同他四處走走。這人一邊走,一邊左張西望,想多了解一些這裡的情況,看了一陣子之後,他就樂了:“你們摘裡種著許多土豆……這是我在別的地方沒有看到過的情景……大明的農民,不稀飯嘗試沒有見過的農作物……”

    朱元璋和許人傑都微笑不語。

    西洋人又轉了幾圈之後道:“你們摘里居然沒有佛寺或者道觀,難道摘裡的人沒有信仰麼?”

    “肚子都吃不飽的人,哪有時間和心情去搞什麼信仰。”許人傑攤了攤手。

    “哦,我有不同的意見。”西洋人笑道:“越是貧窮的人,越容易有信仰……”

    朱元璋對這種說法倒是沒有反對意見,點了點頭道:“這話倒沒錯,這裡的人並不是沒有信仰,只是貧窮得連寺院和道觀都供養不起了……和尚和道士也都餓死逃荒……”他說的是幾年前的情況,這幾年朱元璋軍佔了白水之後,百姓們已經富裕了起來,只是寺院和道觀都荒廢了,一直沒有顧得上重建。

    西洋人道:“我認識兩個傳教士,他們很願意在任何地方建設修道院,不需要當地的百姓們供養,如果您有需要,我可以介紹他們到這裡來傳播信仰……”

    這時候到大明朝來的,都是受教皇之命來中國布教的天主教徒,他們的目地並不單純,不光是想要傳播天主教,還通過傳教活動私自蒐集和記錄中國政治、軍事、經濟、地理、風俗、人情等大量情報,將這些情報回報給教廷,然後妄圖用宗教來攻陷和控制大明。

    實際上教皇一直妄圖用傳教的方式來把全世界都納入教廷的掌握之中,不過後來的事實證明了,這種做法非常愚蠢,根本就不可能行得通。

    當時的明朝人並不知道他們包藏著禍心,但是明朝人出於對傳統的重視,以及對西方蠻夷的輕視,依靠著本能的直覺來排斥著天主教,結果使得天主教很難在明朝生根發芽。所以傳教士們抓住一切可乘之機,使盡所有手段想往內地鑽。

    例如明廷滅亡前夕的最後幾年,就有兩個叫做利類思、安文思的傳教士找到了張獻忠,希望在張獻忠的地盤上布教,還留下了重要的文獻《聖教入川記》,由此可見,他們只要能布教,管你是朝廷還是賊寇,都願意親近。

    聽風無痕這麼一說,朱元璋倒是來了興趣,他知道傳教士不安好心,但他也知道教皇的妄想是不可能實現的,就算放任這些傳教士胡來,他們也只會一事無成,因為歷史早已證明天主教無法控制咱們天朝。反而是咱們天朝可以利用這些傳教士獲得大量的科學知識,醫療技術。

    他裝出不在乎的表情道:“傳教士啊?嗯……隨便吧,他們要來就來,不來也無所謂,我這裡多他們不多,少他們也無所謂。”

    風無痕聽了這話,頓時暗喜,此時的西方商人如果能幫助教廷找到一個可以安家落腳,建設修道院的地方,就會得到教廷賞賜的一大筆酬金。既然對方沒有露出明顯的反感神色,那這事多半可以談得成,所以喜由心生。

    朱元璋猜得到他在想什麼,心中也在暗喜:你只要給我弄來兩修教士,我就有辦法把他們肚子裡所有的知識都刨出來……看咱們誰能陰得了誰。

    兩人可以說是相談甚歡。

    幾日之後,許人傑又派出一支商隊,由他家裡的大掌櫃領隊,再派出了三百名精銳的刀手護貨,把倉庫裡的青瓷、青茶、蜀錦、蜀繡全都裝車運向廣東,風無痕自然也隨著商隊一起返回廣東去,自此以後這條商路就算是定下來了,每半年跑一趟,朱元璋軍的火藥問題算是得到了解決。

    這一次的火藥交易,完全瞞住了夏二多,他至始至終都以為自己只是跑了一趟紅薯交易,回來之後,就開始研究栽培紅薯的技術,李輕水對這種新式農作物也很上心,縣令縣丞兩兄弟整日裡蹲在田坎邊上研究紅薯,變得像兩個老農夫。

    在他們玩紅薯的時候,朱元璋則把火藥派發給了楊洪,朱元璋的火銃兵部隊終於可以正常的實彈訓練了。

    大明朝的火器部隊其實並不少,許多衛所兵都擁有火器、邊軍更是大面積裝備火器,但是他們缺乏實彈練習,所以臨戰時火器部隊無法發揮最大的威力,朱元璋絕對不允許這樣的情況發生,他要求所有的火銃兵都要經過充分的實彈訓練。

    裝填彈藥、瞄準、射擊,所有的動作都要反複訓練。

    朝廷玩不起這樣的訓練,原因是財政緊張,數萬關寧兵只要一人射一銃,就夠朝廷的軍費喝一壺了。但朱元璋軍卻不存在這個問題,他現在只有區區三百五十名火銃兵,這種數量級的火銃兵訓練,以三個縣的財力是完全可以支撐的。

    在火銃兵開始訓練的同時,朱元璋也開始打算整合八寶山的鐵匠們了。

    八寶山的鐵匠們一直是以私人手工作坊似的工作方法在為朱元璋軍提供軍械,他們自己挖鐵礦,自己煉鐵,再自己拿錘子將他們打造成器械,這樣的工作方法,實在是非常落後。

    在天空中觀看了幾百年世事的朱元璋已經擁有了後世的細分工理念,讓一個小家庭**完成一整套生產流程,毫無疑問是愚蠢和低效率的。最好的方法還是把工作細分,挖礦的就挖礦,煉鐵的就只煉鐵,打造兵器的就只打造兵器……生產環節細分​​之後,整個生產才能做到條理分明,效率大漲。

    以前他不急著插手,是因為他對八寶山的鐵匠們來說只是一個客人,但是經過長達半年多的交易之後,他已經成了掌握八寶山鐵匠們命脈的上級老闆了,只要他​​現在說一句停止交易,八寶山的鐵匠們只怕得跪下得求他不要停……

    既然已經擁有了這樣的影響力,他就可以開始提出一些要求,並且給鐵匠們制定規劃,不愁對方不答應。

    朱元璋首先讓礦盜中間那些缺乏打造兵器技術的人分離出來,讓他們一心一意只管挖礦石,別的啥都不要管。這些人挖出來的礦石不需要煉成生鐵,就由朱元璋直接出錢收購。

    然後再從鐵匠中間選出一些打造兵器的能力比較差,造出來的東西不太合格的鐵匠,讓他們不再從事打造,而是交給他們大量原礦石,讓他們負責把這些石頭煉成生鐵,他負責出“煉鐵工錢”。

    最後,再把生鐵直接交給打造技術出色的鐵匠,讓他們負責將這些生鐵打造成兵器,按件數給他們發工錢。

    剛開始鐵匠們對這種方法不太適應,總有些負責煉鐵的會偷偷打造幾件兵器,也有負責打造兵器的鐵匠在自己家裡偷偷煉鐵。

    但是經過一段時間之後他們發現,單獨只做一件事賺到的工錢比一把全抓賺得還多!這是很明擺著的道理,你啥都去做一把,就會耽擱許多無用的時間,但專心只做一種工作,效率就會提得更高,賺的錢當然就更多了。

    於是經過了一段時間的調整之後,工匠們終於找到了自己的定位,不再以家庭為單位搞生產一條龍,而是各自拆分成了一個一個的環節,專心做好自己的事情。

    理順了生產線,朱元璋再從中選出技術最好的一小撮人,將轉輪打火槍交給他們,讓他們嘗試著仿製……這就解決了科研問題,從此以後,八寶山的鐵匠們工作效率大漲……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3-5-17 10:31
三七零、去開會
  

    崇禎七年,深秋!

    朱元璋坐在自己的小院子裡,與楊洪、許人傑、王二、薛紅旗等頭領一起研究著山河地理圖,這一次到場的全都是核心的頭領,像李潔瓊、夏二多​​這一類不明就裡人,都被巧妙地撇開了。

    地圖上此時已經畫滿了大大小小的箭頭,每一個箭頭代表一支實力強勁的農民起義軍。

    楊洪指著一個箭頭介紹道:“洪承疇接手五省總督之後,正打算對義軍發動總攻,突然朝廷自亂陣腳,駐守在西寧的官兵發生了兵變,結果洪承疇匆匆帶兵趕往西寧,給了義軍們喘息之機。各路義軍趁著這個機會,紛紛進入河南,聚集在宛、洛之間。”

    許人傑點了點頭,手指也順著一個箭頭劃動:“闖將(李自成)和西營八大王(張獻忠)也出陝了,他們從武關進入河南,順勢向東北前進……”

    眾位頭領都跟著他的手指向地圖中間看,無數的箭頭,都隱隱約約指向同一個地方。

    雖然另外的幾名頭領都不太擅長軍略,但是大家也不是傻瓜,只要看到這麼多箭頭指到一個地方,就知道那裡會有樂子看了。

    薛紅旗忍不住將修長的手指點到了地圖上的一個點,皺眉道:“這裡是滎陽吧?所有的義軍都在向滎陽前進,這是要開分贓大會麼?”陝北的馬賊們偶爾也會合在一起行動,搶劫大商隊,搶完之後。各個馬幫就會選在一個地方聚會,然後商量分贓。所以薛紅旗一看到這麼多義軍湊到一塊兒,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分贓的問題。

    “什麼分贓大會?真是賊心不改。”許人傑笑著道:“這是義軍們聚集在一起開瓜分天下的大會。”

    楊洪也點了點頭道:“年初我們就收到過三十六營的消息,說是邀請所有義軍開一次大會,看來這次大會地點就是在滎陽了。”

    眾位頭領都拿眼瞪著朱元璋,想听聽他怎麼說。

    朱元璋微笑道:“上次我就說過了,這個大會我們必須去!大夥兒準備一下吧。白水這邊,留下三千新兵在練兵場裡每日操練陣形,迷惑李輕水,讓他以為民團沒動。其餘的精兵全部帶上。”

    “朱八哥,用得著全軍出動嗎?只是去開個會,用不著玩這麼大吧。”苗美奇道:“大家都是義軍首領,這個會應該是坐下來談天,帶著一萬多人去好像不太好。”

    “不!”朱元璋搖了搖頭道:“這是一次彰顯實力的大會,有實力的義軍,才能掌握到大會的話語權,不帶足夠的兵力就沒有說話的資格。”

    苗美聽了這話,這才恍然。各位頭領都趕緊回去安排。

    秋末,朱元璋軍完成了遠行的準備。糧食和軍械全都準備齊全。依然是楊洪、拼命三郎兩人留下來管理白水和澄城,薛紅旗那邊則是留下一座城和一朵雲管理大荔。一萬多人在澄城登上運兵船,順河而下……向著滎陽出發。

    此時的黃河沿岸比朱元璋上一次乘船去八寶山時更加荒涼了,整個黃河中游的河面上,幾乎看不到一條船,一個人影,兩岸都似死域一般安靜,直到船隊路過洛陽附近的河段時,大夥兒才看到黃河南岸邊有幾條渡船在晃蕩。但是看到朱元璋的大軍,這些渡船嚇得全都縮在蘆葦蕩裡,不敢動彈。

    數日之後,船隊距離滎陽越來越近,想不到這時候江面上的船倒是多起來了。東一條破船,西一條破船橫在江面上,船上坐著的都是一些面相凶狠的賊兵。或拿槍、或拿弓,在河面上來回巡邏。

    朱元璋下令船隊撐起旗幟,一張刺繡著“白水朱八”的大旗迎風飄起,由於薛紅旗一直沒有正式成為他的手下。所以只能算友國,也順便撐起了一面“榆林薛紅旗”的旗幟。那些在江面上晃蕩的賊船一看到這兩面大旗,頓時躲到一邊,不敢上來吵鬧。人的名兒,樹的影兒,此時“白水朱八”和“榆林薛紅旗”這兩個名字在全天下的流寇心中都有了一定的地位。

    越接近滎陽,岸邊也越熱鬧了,這天岸邊出現了一支大軍,人數約摸在萬人左右,他們顯然是沿著黃河南岸在向滎陽進軍,軍中打著許多面破破爛爛的大旗,旗上寫著“橫天王”三個大字。朱元璋手下的諸位頭領沒有一個人聽過“橫天王”這個名頭,不由得啞然失笑,這又是哪匹山裡鑽出一個山大王來?

    結果船行了一陣,前面又是一支賊軍劃過,也打著大旗,上書“混十萬”,許人傑忍不住就搖了搖頭道:“這混十萬又是哪來的怪物?”

    朱元璋只好嘆道:“長江後浪推前浪,咱們這些前浪還真搞不清楚後面有多少浪呢。”

    船隊不久就過了汜水關,只見這座雄關也已經落入義軍的手中,關牆上插著一排大旗,看來是好幾股義軍合力攻下,眾頭領盯著那些大旗看了半天,只見上面寫著“革裡眼、老回回、左監王、改世王、八大王、過天星、九條龍……”

    “還真是熱鬧……這次終於有跟咱們一樣的前浪了。”許人傑指著“老回回”的旗苦笑。

    朱元璋知道汜水關已經距離滎陽不遠,便叫船隊靠了岸,他們這麼大一隻船隊從河上來,早已經引起了汜關關義軍們的注意,關上的人自然也看到了“白水朱八”的大旗,於是便有許多人從關上迎了下來。

    朱元璋等人剛剛腳踏河岸,就有好幾個滿臉笑容的義軍首領過來打招呼:“白水朱八大哥也來了,早聞朱八大哥的威名,今日一見,三生有幸……”差不多就是這種調調,反正他們說的都差不多,就不一一列出。當然人群中也有向薛紅旗打招呼的義軍首領,但是由於薛紅旗是個女人,義軍首領們對她頗有點不冷不熱的態度。

    朱元璋與這些義軍首領一一見禮,他們自報姓名,什麼改世王、過天星、九條龍、順天王等等,朱元璋將人臉和名字一一掛鉤記住,不過這些人都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人,沒有重點注意的必要。

    人群中只有一名漢子引起了朱元璋的注意,此人大約四十來歲,身材健壯,只比王二小一頭,也能算是巨漢了,他的裝束與周圍所有人都不一樣。旁邊的義軍頭領都是穿著灰色或者藍色的棉布衣、麻布衣,甚至有披著從官兵那裡搶來的文山甲的。但這個漢子卻穿著一身白衣,頭上罩著白色的圓帽,顯得與整個環境格格不入。

    朱元璋認得這種衣服,這是回族人的民族服飾,也就是說,這個義軍頭領是個回回。在民末農民起義的各路義軍中,聲名赫赫又是回回的,那就只有一個人了,“老回回”馬守應,實力僅次於李自成和張獻忠,明末起義軍的第三條好漢。他出身於綏德邊軍,曉勇善戰,軍隊核心力量是由回民和蒙古人組成的騎兵部隊,外圍部隊則“夷漢降丁”皆有,史書記其“堅甲鐵騎,兵有紀律” ,與別的流寇完全不在同一個水平線上。他是明末農民起義中起義時間非常早,又幾乎堅持到最後的重要領袖,其地位無可動搖。

    朱元璋走到他的面前,抱了抱拳,笑道:“這位莫不就是老回回大哥?”

    果然,這人抱了抱拳,對朱元璋道:“正是!終於見到了朱八大哥,您是全天下第一個起義的英雄,又是第一個攻陷州城的英雄,澤州之戰時,我早就想見您一面了,可惜打完澤州您已經潛入太行,我隨三十六營在太行山里找了您許久,一直不曾得見,沒想到在這裡見到,您這次是從哪裡來的啊?”

    朱元璋笑道:“我最近在中條山裡活動,聽說大夥兒齊聚滎陽,就從中條山放船過來了……”

    老回回不疑,笑道:“原來是進了中條山,我說怎麼在太行山裡找不到您呢。”他轉過身去,對著身後跟的賊兵大叫道:“快去備酒來,我要和朱八大哥喝個痛快……”

    眾人都笑了起來:“別喝……老回回大哥若是沾了酒,那就得喝個昏天黑地,咱們就沒法和朱八大哥好好說話了。”

    “哈哈哈哈!”

    群賊雖然在殺人放火的時候忒不地道,但是私下裡說話,倒是帶著一股豪邁之氣。朱元璋應付了他們一通酒宴,便讓大軍駐紮在了汜水關的東邊。

    駐紮好之後,派人出去打探了一番,才知道這附近已經駐滿了賊兵,幾十個營地連綿出去,連營數十里之長,不光他看到的那幾面旗子,還有許多聽過名字,或者沒有聽過名字的義軍駐紮在附近,還有許多大股小股的義軍在向著這裡聚集。

    朱元璋的斥候居然還抓到了一個朝廷的探子,他在賊兵的連營旁邊刺探,並且還在紙上抄錄賊軍頭目的名字,朱元璋奪過他抄寫下來的紙片一看,上面居然寫著賊軍的盛況:“七年冬,賊自西來,立馬西郭麥田中。已而大旗飄颺,遙望崖口而南,旌旗蔽空,甲光耀日,南盡南山,北盡河曲,波壓雲湧而至。惟聞馬嘶之聲,自朝至夜,連營數十里……賊過人畜踐踏,路闊五六里,不知其眾之幾何也……”(三十二變注:此段摘自乾隆三十一年《嵩縣志》卷六,《星野附祥異》所引康熙三十一年盧志遜所修舊志。)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3-5-17 10:37
三七一、英雄進場
  

    朱元璋軍在汜水關外駐紮了相當長的時間,從初冬一直駐紮到了深冬,慢慢的也把周圍所有的情況摸清楚了,此時洪承疇還在西寧鎮壓官兵的叛變,一時半會到不了,賊軍們則在趁著這個時機,拼命地集結。

    闖王高迎祥等頭目已經先進一步進駐了滎陽,開始籌備安排召開大會時的場地,桌椅,物資等等東西,三十六營環衛在滎陽附近,另外還有幾十家“長江後浪”也在不停地匯集,由於來的人實在過多,大夥兒也數不清楚究竟來了多少家義軍,便統一稱之為十三家七十二營……

    十二月下旬,大夥兒終於等不到新的義軍趕到了,看來全天下的義軍此時都已經集結到了這裡,要么就是沒有來的條件,闖王高迎祥終於不再等待,派人傳令十三家七十二營,各派代表,在城下的平原上開會。

    為了防止幾十萬賊兵擠在一起,闖王本想下令義軍首領們只帶幾個心腹到場,但是他也知道這些頭領們之中不乏梟雄,很有危機意識,不敢把自己的腦袋交到別人的軍隊裡面放著。只好下令每一個頭領攜帶五百名士兵趕到滎陽城下,這樣一來,十三家七十二營就算每營都帶滿五百人參加,總共也只能集結起三萬到五萬人,這樣的人數在滎陽城下的平原是擺得下的。

    此令一出,各路義軍首領紛紛摩拳擦掌,想要把自己軍中最厲害的五百人呈現出來給別人看。

    許人傑高興得上竄下跳,得意洋洋。他在中軍找到朱元璋,急吼吼地道:“朱八哥,咱們第一個上吧,五百重步兵,嚇得群賊屁滾尿流……”

    不等朱元璋回話,薛紅旗搶先白了他一眼:“傻子,越是厲害的越要後出場,這樣才能讓更多的人看到自己出場時的威勢,一開始就瞎瞎地闖上去,那都是楞頭青。”

    許人傑被她罵了。倒也不惱,想了想,嘻嘻笑道:“難得你也有這麼聰明的時候。”

    結果薛紅旗一個飛踢,把他放倒在了地上。

    滎陽大會召開的當天,闖王高迎祥站在滎陽西城門的城樓上,就像首長閱兵似的看著下面的空地,隨後各路義軍依次開始入場。率先出場的果然是些小蝦米,像什麼橫天王、混十萬、過天星、九條龍、順天王一類亂七八糟的小蠢賊搶先帶著五百嘍囉進場。還有幾熟臉孔居然也出現了,滿天星、橫行狼什麼的。也依次出場。

    他們帶出來的嘍囉都是自認為非常了不起的精銳,但是看在朱元璋、高迎祥、李自成、張獻忠這些見過大世面的人眼中。只覺得他們的嘍囉不堪一擊。

    人這東西就是這麼奇怪,越是半桶水的人,越是希望別人知道自己有半桶水,於是晃得叮叮噹噹的直響。反倒是肚子裡有貨的人,十分沉得住氣,因為他們深知自己的實力,就算不出風頭,也不用擔心別人看低了自己。

    亂七八糟的小賊入場了十幾營之後,場面終於發生了一點改變。一支兵甲整齊的軍隊走進了場中,這支軍隊幾乎全員都穿著從官兵那裡奪來的鴛鴦戰襖,為了和官兵區分開來,他們在脖子上繫了一條白巾。這些人不光人人有長矛,而且不少人掛著腰刀和弓,論起裝備水平,顯然遠超了普通的賊兵嘍囉。而且他們經過相當程度的訓練。走動的時候五百人排成一個漂亮的長方形,不論怎麼走,四條邊線都沒有發生動搖。

    許人傑微微動容:“這支軍不錯,看來相當厲害呢。”

    薛紅旗也點了點頭:“這支軍隊讓我的騎兵去沖鋒。會很難受……”

    朱元璋微皺起眉頭:“這支軍,我有點眼熟……”

    三人正說著,軍中豎著了一面大旗,上書兩個大字“曹操”。

    “原來是曹操的軍隊,難怪!”眾人一起釋然,許人傑居然學著曹操的語調來了一句:“薛紅旗,你嫁給我吧?哈哈哈哈……”後面的笑聲被一個飛踢打斷。

    曹操的軍隊過後,又過了十幾家亂七八糟的軍隊,朱元璋一直按兵不動,沒搶著跟進去。卻見旁邊突然轉過來了一個相當龐大的方陣,看樣子有兩千五百人。義軍頭領們忍不住叫了起來:“誰帶這麼多人來?不是規定只能帶五百嗎?”

    王二和苗美也伸長了腦袋,跟著吼了一嗓子:“怎麼不守規矩?”

    卻見那兩千五百人中同時豎起了五面旗子,原來是五股義軍聯營而來,難怪有兩千五百人之多。眾頭領們見到五面旗子同豎,搞清楚了是怎麼回事,便閉嘴不再嚷嚷,只是安靜地看著。只見五面旗子上分別寫著“老回回”、“革裡眼”、“左金王”、“治世王”、“爭世王”。

    朱元璋只看了一眼就明白了:“這是革左五營!”

    “革左五營?”許人杰和薛紅旗等人好奇地問道:“什麼東西?”

    “就是五支關係特別鐵,經常共同作戰的義軍。”朱元璋認真地介紹道:“你們可要仔細看好,這五營的戰鬥非常不凡,將來成就非小。”

    革左五營在明末農民起義中是一支非常重要的集團軍,極為英勇善戰,他們以老回回馬守應為首,轉戰豫鄂一帶,一直是義軍的中堅力量,曾經一度是起義軍中力量最強大的一支。在崇禎十六年的時候,起義軍發生內訌,革左五營中的革裡眼賀一龍被李自成所殺,左金王、治世王、爭世王被李自成吞併。老回回馬守應忍辱負重,顧全大局,沒有和李自成死磕,而是南下拒守荊州,於十七年春病故。

    許人傑等人聽朱元璋說得鄭重,都仔細打量革左五營。

    只見五營中走在最前面的是老回回部的五百人,這五百人全是騎兵,其中一大半三百多人是回族騎兵,他們身上穿著白色的衣袍,頭上罩著白色的圓帽,武器主要是彎刀,倒是與薛紅旗部的騎兵非常相似。而另外一小半一百多名騎兵就有點意思了,他們全是高大的蒙古牧民,腰上也挎著彎刀,背上則背著弓,有的人居然背著兩把弓。雖然進場時馬速並不快,但是眾位頭領能從他們悠閒的動作看出來,他們個個都有一身精湛的馬術。

    “是蒙古騎兵!”薛紅旗動容。

    “沒錯,蒙古騎兵!”朱元璋點了點頭:“這種背兩弓,甚至背三弓的騎兵,正是典型的蒙古弓騎兵,非常麻煩的東西。他們衝鋒時射箭、近身肉搏了還在射箭、撤退逃跑時也在射箭,無時無刻都會射出精準的箭矢,非常討厭……”

    薛紅旗咬了咬下唇:“朱八哥,我的騎兵是按照金國騎兵的方式在訓練,豈不是天生就被蒙古騎兵剋制?”

    “沒錯!”朱元璋點了點頭道:“若是碰上蒙古弓騎兵,你應謹慎作戰。”

    “那……有什麼辦法可以剋制蒙古弓騎兵呢?”薛紅旗有點不甘心地問道。

    朱元璋淡淡地笑了:“別想太多,並不是人家的戰術剋制你,就一定能打敗你。戰爭是一件很複雜的事情,擁有無窮無盡的變數,兵員素質、士氣、補給、指揮、切入戰場的時機,樣樣都是學問,我大明朝開國之戰時的蒙古騎兵不比老回回的這些騎兵差,他們不是一樣被大明將士趕回大草原了麼?”

    他一邊說,一邊還比劃了一個火銃兵開火的動作,笑道:“何況咱們現在有了這個……到時候誰先射中誰還不一定呢。”

    薛紅旗聽了這話,心情稍平。旁邊的許人傑伸出​​個腦袋來,嘻嘻笑道:“薛紅旗妹子,你要不要我那把轉輪打火槍,拿去揣在懷裡,就不怕蒙古弓騎兵了。”

    薛紅旗瞪了他一眼,難得地沒有發火,而是低聲道:“若是我被蒙古騎兵打敗了,你用弩兵幫我報仇……”

    “想啥呢,這麼快就把老回回當成敵人看了?”許人傑笑道:“你未必能和他交上手……”

    革左五營的五百騎兵著實威風了一把,看到蒙古弓騎兵,不光是薛紅旗嚇了一跳,還有許多義軍首領也臉上變色,誰都不是傻子,都深知蒙古弓騎兵的厲害。老回回一時風頭大勁,不少人對革左五營投去敬佩的眼光。

    不過跟在老回回後面的另外四營就差得多了,他們的步兵雖然也裝備精良,但是訓練程度比起“曹操”那五百人還差得遠,走個隊列都走不整齊,看來只能靠老回回幫他們撐著面子。

    這時候王二突然怒吼了一聲,用沉重的語氣道:“那傢伙來了……”

    眾人大奇,什麼人居然讓王二露出怒容?他們順著王二的手指望過去,只見一面破破爛爛,用鮮血染紅的大旗飄蕩了起來,旗上一排大字,寫得張牙舞爪,盡顯張狂。

    西營八大王!

    原來是張獻忠的部隊出場了……難怪王二會露出這幅表情,他還記得張獻忠驅趕百姓攻城的那一幕呢……那是他心上的傷痕,絕不可能輕易磨滅。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3-5-17 10:43
三七二、滎陽大會的入場儀式
  

    在一面破破爛爛,染著鮮血的大旗之下,西營八大王張獻忠率領著五百士兵緩緩走了進來,他們走得並不快,也沒有刻意排出陣勢,五百人就那麼散漫地走著,沒結成陣勢自然就少了一分威勢,至少看起來缺乏了一種眾志成城般的雄壯感。

    他們的裝備也說不上很好,穿的大至都是從官兵那裡繳獲的鴛鴦戰襖,這些戰襖好像沒有認真清洗過,每一件都骯坑不堪,許多人的身上甚至凝結著乾涸的血塊。用的武器也很混亂,有人拿著矛,有人拿著刀,有人挽著弓,甚至有人背著火銃……

    與其說他們像一支軍隊,還不如他們體現出正宗的“賊”氣,是那種即使已經變成了軍人,仍然掩蓋不了的賊寇味道。

    按道理來說,“賊”是肯定不如“兵”的,但是這五百人給人的​​感覺並不比“兵”差,因為他們就算是賊,也是賊中的佼佼者,是兇賊中的兇賊。身上卻帶著一股血腥味兒……只有殺人如麻的人,才能從身體裡滲透出來的味道。

    朱元璋從遠處看著這只軍隊,突然皺起了眉頭:“這支軍隊,不好對付!”

    “嗯?”許人傑奇道:“這種亂七八糟的軍隊有啥不好對付的?結個矛陣就能打得他們哭爹喊娘……”

    “但是敵軍未必就會你結矛陣的機會!他們屬於那種漠視生死,無所不用其極的那種人,對於這種人。正統的戰術往往會束手束腳,難於施展。比如驅趕點百姓在陣前用來衝亂你的矛陣,或者拿百姓當擋箭牌來破你的弩陣……”朱元璋淡淡地道:“你可招架得住?”

    許人傑抹了一把冷汗:“關於這事兒,上次在澤州城您就教過我了,我會毫不猶豫地射殺百姓,我……我……我也背負得起……”

    朱元璋聽他說到“射殺百姓”四個字時,語音都在顫抖,哪裡像是背負得起的樣子?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說這種極端戰術吧,來說山林作戰,矛陣不方便擺開的時候碰上這支軍隊。也一樣討不了好……而西營八大王這個了,最喜歡在山地裡晃蕩。”

    朱元璋可不是胡說的,後來張獻忠最喜歡晃蕩的地方就是各種山林,他建立的大西政權選在了四川,看來他也很清楚自己的長處與短處。

    許人傑默默無言。

    朱元璋對他低聲道:“回頭我教你川中白桿兵的戰術,也許就能在山林戰中對付西營八大王了,現在全天下的軍隊中,最擅長山林作戰的部隊,非川中白桿兵莫屬。”

    許人傑雙眼一亮:“白桿兵?什麼戰術?”

    “一種適合用於山林戰的奇特的武器。”朱元璋道:“回去後慢慢說給你聽。”

    這時張獻忠的部隊已經進場站好。遠處又行來了一支部隊,撐著一面鑲著銀邊的大旗。這面大旗繡得非常漂亮,當中一個“闖”字,在風中搖戈,顯得十分威武霸氣。這是闖將李自成的旗幟,他和闖王高迎祥一樣,旗上都是一個闖字,不同之處在於闖王高迎祥的的闖旗是鑲的金邊,而李自成的旗鑲著銀邊。

    旗下也是一支五百人的步兵,這支步兵隊的衣甲非常齊整。清一色的黑色鴛鴦戰襖,看來李自成和朱元璋一樣,搶來了官兵的鴛鴦戰襖之後,就統一將之染成了黑色。光從這一點上來看,就知道李自成率軍有方,比別的流寇更懂得統一軍裝的重要性。

    這五百人排得非常整齊的軍陣,用非常緩慢的步伐走進場中。他們步子不大,沒有刻意地走出氣勢,但是從他們穩如泰山般的臉孔上,看不到絲毫迷茫。堅定的腳步帶出來一股子信心與氣勢,彷彿天下沒有他們打不倒的敵人。

    這只軍隊居然給了別的頭領很大的震動,不少人低聲交談著什麼。革左五營的五個老頭也湊在了一塊兒低聲議論:“闖將的手下不錯。”

    “這就是著名的老八隊吧?”(注:李自成剛加入義軍時,在陝北義軍中排名第八,所以李自成的嫡系部隊一直被稱為老八隊,史書有記。)

    “是啊,那就是老八隊,據說是闖將在米脂起事時帶出來的老鄉親……你看排頭第一個,那是闖將麾下的大將,總哨劉宗敏……”

    人群中不少人發出唏噓之聲,看來老八隊之名已經是響砌天下,是三十六營中有名能打的部隊。

    許人傑揉了揉眼,茫然地道:“要不是咱們的人已經換上了鐵甲,我還以為那是咱們的老一隊和老二隊呢。”

    旁邊的王二和苗美笑了起來:“大元帥,你跑了一趟廣東,已經對自家兄弟不了解了。闖將這支軍隊只能說很像咱們以前的老一隊老二隊,是以前的!”

    “以前的?”

    “嗯,經過最近這段時間的訓練,咱們的老一隊和老二隊,已經完全變了樣,一會兒咱們出場的時候,你自己看吧。”

    在一片議論聲中,闖軍已經入了場。朱元璋揮了揮手道:“該咱們進場了……”

    “好咧!”眾頭領精神一振,開始招呼士兵,準備入場。

    沒想到他們正打算走出去時,斜刺裡一支軍隊搶先一步衝出,趕在朱元璋的前面揚起了大旗。許人傑大為不滿,嘟噥道:“什麼人啊?這種時候還敢跑出來搶風頭?”

    眾人都覺得好奇,一起看那邊大旗,只見旗上斗大一個白字,隨風揚起。

    “白?這誰啊?”人群人響起了一片議論聲,許多“長江後浪”都滿臉茫然,沒有聽說過有這麼一號人。倒是站在滎陽城頭的闖王高迎祥臉色微變,像老回回老守應這種資格比較老的義軍首領,也臉現恍然之色。

    “是……白玉柱?”

    “啊,是三十六營的右丞白玉柱!”

    “當初和紫金樑大哥齊名的白玉柱啊!”

    眾人大嘩,隨後,人群中響起了一片罵聲:“白玉柱,你還有臉出現?”

    “王嘉胤大哥死後,你不是投官兵去了嗎?現在居然有臉來參加滎陽大會?”

    “弄死這狗日的!”

    群雄吼成一片,白玉柱頓時被罵得狗血淋頭,滿腦袋是包。很快,白玉柱就出現在了五百人的最前面,大聲對著周圍吼道:“老子有什麼降不得的?闖將,你沒降過?西營八大王,你又沒降過?前不久你們在漢中棧道向官府投降,是怎麼回事?崇禎六年冬,紫金樑王自用大哥戰死時,三十六營全部頭領在河南彰德府武安縣向朝廷納降,又是怎麼回事?”

    他這一吼,眾人頓時啞口無言。

    確實,白玉柱在王嘉胤死後投了一次降,但是三十六營人人的屁股都不乾淨,紫金樑王自用死的時候,三十六營也在武安縣投了一次降。前不久陳奇瑜把闖王和西營八大王圍在漢中棧道,他們又投了一次降,若是一開始大家都憎恨投降派,但到了現在這個時候,大家都懂得打不過的時候詐降才是生存之道。

    在這節骨眼上,誰也沒資格說白玉柱的不對。

    眾頭領的底氣頓時就沒了,只好閉嘴看著白玉柱入場。他們這時細看白玉柱的五百士兵,才感覺到粟然一驚,原來他的軍容非常整潔,所有人都穿著漂白過的鴛鴦戰襖,看起來幹乾淨淨,裝備也非常統一,每一個士兵的長矛都是一樣長短,腰間挎腰刀的位置也一模一樣,五百人走在一起,就像一個模子映出來似的。

    原來白玉柱被朱元璋教訓一通之後,隱入深山,痛定思痛。他畢竟是投降過一次的人,在被朝廷收編期間被封為千戶,獲得了整整一千套完整的鴛鴦戰襖,以及朝廷的制式裝備。還見識了朝廷正規軍的一些訓練方法和管理方法,回山之後將這些新學來的東西應用在了自己的軍隊之中,這一次出山來,全軍的氣勢煥然一新,不再像以前的白家軍那樣亂七八糟,不能直視。

    五百士兵隨著他的號令,邁開統一的步伐,走得端端正正,穩穩妥妥。

    闖王高迎祥看著他進場,心裡就有點不痛快了。因為白玉柱的江湖地位極高,在他向朝廷投降之前,他是和紫金樑王自用齊名的左右二丞,是王嘉胤大哥的左膀右臂。以前大家都說他是投降派,使得聲名盡毀,但如今投降已經不​​是個事兒,他的聲名隨時可以恢復。他這一鑽出來,闖王高迎祥的位置就有點岌岌可危了,搞不好三十六營的頭頭就要換一個人來當。

    高迎祥的眉頭深深地皺了下去……直到白玉柱的五百人合併進了場中的人群裡,他才趕緊重新擺出一張笑臉,心中暗想:可別再來什麼重量級的人物了,本來我和侄兒李自成聯手,再爭取上革左五營的支持,足以控制天下義軍。但是白玉柱這麼一出來,情況就變得複雜,如果還有一個重量級的人物和白玉柱聯手跟我唱反調,我說的話就不一定能算數了。

    他正想到這裡,突然看到兩面大旗聯袂而來,前面一張旗上寫著“榆林薛紅旗”,這個還沒關係,薛紅旗也算自己的侄女兒,不足為慮。但是後面一張大旗上卻寫著“白水朱八”四個大字,高迎祥哀嘆了一聲:這傢伙也來了?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3-5-17 10:50
三七三、重騎兵與重步兵


    高迎祥看到薛紅旗與朱八聯袂而來,心中暗叫不妙。這白水朱八雖然沒有入三十六營,但卻是比王嘉胤大哥資格更老的義軍,乃是首舉義旗的陝西第一條好漢,如果說天下還有什麼人的聲望比三十六營更高,那就只有白水朱八了。

    他心中只好暗想:希望白水朱八的軍隊不要太厲害,光有威望沒有實力也是無法服眾的。

    場中還有許多人與高迎祥一般心思,大夥兒都抬頭來看薛紅旗和朱八的軍隊究竟有什麼能耐。

    他們抬頭一看,頓時倒抽一口涼氣!

    只見薛紅旗率領五百騎兵走在前面,她一襲紅衣,英姿颯爽,腰間一把彎刀,隨著馬兒走動的節奏一跳一跳的,背上一把彎弓,再加一筒箭矢,端的是別有一番味兒。當然,她本人並不是眾人的看點,最關鍵的是,跟在她背後的騎兵。

    這五百騎兵分為前後兩半,前面一半大約是兩百騎兵,全是重騎兵,每一匹戰馬都披了馬甲,雖然遮掩的地方並不多,僅僅是用鐵板遮住了馬臉和馬胸,但是在場的英雄豪傑們都知道,戰馬對著你衝過來的時候,你也只有攻擊這兩個位置的機會,別的地方是打不到的……

    再看馬上的騎士,一個個穿得根鐵疙瘩似的,雖然他們用的並不是高檔的魚鱗甲(魚鱗甲的打造極費時,幾個月才能出一件,一般只有將領能穿),而是板狀的士兵鎧甲,但是這種鎧甲也所費不菲,打造這麼一身得好幾十斤鐵,兩百重騎兵得上萬斤鐵,這是大手筆啊!

    一些膽子小的義軍首領忍不住就想到:這兩百鐵疙瘩要是對著我放馬衝過來,一起揮動長矛,那真是只有等死的命了。

    高迎祥瞪大了眼睛,滿眼都是驚色,薛紅旗這侄女兒有多少本事他是知道的,這幾年不見,突然拉出來兩百重騎兵,他這個陝北馬匪老大感覺到壓力很大啊!

    在兩百重騎兵之後,是三百輕騎兵,他們沒有披上甲,拿的武器也不像前面的的兄弟那麼霸氣,但是他們身上背著弓,學著蒙古人的樣子背兩弓的也有。

    高迎祥的眼睛忍不住瞇了起來:薛紅旗的馬匪會射箭嗎?不……應該是不太會吧……看樣子是這幾年練出來的,或者從哪裡臨時召來的。

    他雖然不懂得金國的騎兵戰術,但是看了薛紅旗的配置就懂了,這是用弓騎兵射亂敵軍陣形,然後讓重騎兵衝殺進去的配置方法,看起來確實非常厲害。若敵軍是烏合之眾,幾乎可以肯定能一沖而潰,若敵軍比較精銳,能集結矛陣。就讓輕騎兵尋找機會,總之敵軍不能有絲毫的鬆懈,否則一旦被重騎兵抓住機會來個衝鋒,保准被沖得哭爹喊娘。

    在場的雖然庸才不少,但也有一些是有眼光的,只聽到場中到處都是“絲絲”的嘴角抽冷氣的聲音,不少人都被薛紅旗的軍勢嚇了一跳。許多“長江後浪”剛才才挺著胸膛以為自己能在滎陽大會裡出出風頭,現在已經乖乖地退開了幾步。

    薛紅旗過去了,大夥兒又把眼光盯在了後面的“白水朱八”軍上,不盯還好,這一盯,頓時汗如雨下,因為朱八軍的鐵疙瘩比薛紅旗還要多,整整五百個疙瘩,排著整齊的隊列,邁著沉重的步伐走了過來。

    這五百鐵疙瘩的步調極為一致,全軍都是同時起左腳,同時落左腳,再同時起右腳……周而復始,盡然沒有人一個走亂步子。

    “嘩,五百重步兵!”有人驚呼。

    “我的天!”

    只見朱八軍的前軍一起舉起了鐵盾,這鐵盾起碼十幾二十斤重,老厚一塊大鐵板,別說箭矢穿不透,就算是長矛都別想捅穿,只怕火銃隔得遠了也打不穿這樣的鐵盾。盾與​​盾之間留著供長矛伸出刺人的縫隙,許多長矛從這些縫隙裡伸出來,使得這五百人組成的鐵疙瘩又看起來像一隻鐵刺猬。

    “哎呀我的媽,這種東西要怎麼對付!”幾個義軍首領驚叫起來。

    “洪承疇……洪承疇的家丁兵就是這副德性……”

    “咱們和洪承疇放對,從來沒贏過,就是因為他有這種重步兵……”

    許多老賊寇驚叫了起來,尤其是曾經被洪承疇打得屁滾尿流的三十六營老土匪們,對這種重步兵絕不陌生,他們看著“白水朱八”的大旗,不由得​​心生寒意。

    有些人忍不住就想:白水朱八如果是咱們的敵人,那不就成了第二個洪承疇?所到之處,義軍束手無策,除了逃竄之外別無他法。

    高迎祥、李自成、張獻忠、馬守應等人臉上皆變色,他們都沒有想到,朱八這傢伙最近兩年沒有在江湖上鬧騰,卻躲起來製造了這樣一支部隊。這時候如果薛紅旗與朱八聯手,重步兵加上重騎兵,簡直可以橫掃滎陽,什麼十三家七十二營,全都只有被打趴的份兒。

    已經走到隊伍中並排站在一起的幾名頭領互相交換了一個眼色。張獻忠湊到李自成耳邊,低聲道:“闖兄,你的老八隊和這玩意兒打,有幾成勝算?”

    “一成都沒有……”李自成皺著眉頭道:“你的呢?”

    張獻忠搖了搖頭:“別為難我了,我比你更不經打……”

    “那可有計策取勝?”李自成問道:“你比我多謀。”

    張獻忠眼中凶光一閃:“我只有抓他們妻兒老少來當人質這一條路可走……”

    李自成聽了心中一冷,無話可說。

    兩人一起轉頭去看老回回馬守應,低聲道:“只有老回回的蒙古弓騎兵或許可以與之一戰……但是他的蒙古弓騎數量略少了點,取不到決定性的作用。 ”

    群賊議論紛紛,都覺得棘手。

    朱元璋心知震撼了眾人,也成了眾人正在商議怎麼對付的假想敵,但他也不在乎,這年頭誰不是這樣?看到敵人部隊強大,就考慮對付的辦法。剛才老回回和張獻忠出場時,他和許人傑、薛紅旗都在商量怎麼剋制人家的軍隊呢,但是這種商量並不代表真的會和他動手。

    他走進人群之中,把軍隊安排挨著白玉柱的人站好,本人則帶著一干頭領,和薛紅旗一起走向滎陽城下。白玉柱就站在​​他旁邊不遠處,忍不住對著朱元璋抱了抱拳,大聲道:“朱八大哥,上次一別,匆匆數載,您的風采依然不減。”

    朱元璋笑著了笑,回了個禮。

    白玉柱就像自來熟似地靠過來,有意無意地和朱元璋走成了一塊兒,低聲道:“你這支重步兵隊可真是厲害啊,兄弟我都看得眼饞了,這得花多少錢弄出來?自蒲州一役後,沒聽說過你出來攻城掠地,怎麼就有這麼多錢呢?真是讓人百思不得其解。”

    其實白玉柱這個問題,也是高迎祥,李自成,張獻忠等人想問的問題。流寇們滿天下流竄,打了一個城又一個城,搶了一家人又一家人,但是他們搶來奪來的東西,光是養活士兵和士兵的家眷們,就已經入不敷出,根本就沒有餘地製造什麼像樣的裝備,幾乎所有的裝備都得從官兵那裡搶奪而來……這也就決定了他們的裝備很難齊整,總是一片混亂。

    而且他們打不贏的軍隊就搶不到,例如洪承疇的重步兵,如果他們能打贏,就可以搶到鐵甲來同樣弄出一支重步兵隊,但是他們打不贏啊。

    白水朱八自奪蒲州之後,兩年沒有出來攻城掠地,就像消失了一樣隱在太行山中,沒想到這一鑽出來立即就擁有瞭如此強橫的實力,這怎讓他們想得通?

    朱元璋認真地看了白玉柱幾眼,見他眼神真誠,便低聲答道:“只用搶,是不行的!財富得靠自己的雙手去創造,指望著別人給你送來,那不成。 ”

    白玉柱聽了之後似懂非懂,一時呆了。

    這時滎陽城門大開,闖王高迎祥從城中出來,許多闖軍的士兵也從城中湧出,在城門外面擺開一大片桌椅板凳,放上美酒和美食,數萬大軍重重包圍之中,居然就這麼擺出一個宴席來,各位入場已畢的義軍頭領也不客氣,就走到席上落坐,嘩啦啦就坐了一大片。

    這些人不講禮數,也不講究什麼開場白,拿起面前的東西就開始大吃大喝。

    朱元璋也走了過去,找了一桌隨意地坐下,王二、許人傑等人陪他落坐,薛紅旗沒有去高迎祥那邊,卻是陪著朱元璋坐下,白玉柱也死皮賴臉地湊了進來。朱元璋倒是懂得白玉柱為啥坐他這裡,因為白玉柱昔日的排名比高迎祥還高一位,現在卻已經比不上了,在場中唯一資歷比他老的,也就只有白水朱八一個人,他不跟著朱八坐跟誰坐去?

    見所有頭領入坐完畢,高迎祥就站在中間,舉了個酒杯起來,說了一些亂七八糟的開場白,內容也沒什麼新意,不外乎就是什麼歡迎大家來,大家都是好漢云云,說了半天,最後才臉色一沉,認真地道:“這次召開滎陽大會,就是想讓所有兄弟團結起來,定個對付朝廷的方略……”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3-5-17 10:57
三七四、李自成分兵定向


    高迎祥終於說到了正題上,正在胡吃海喝的各位頭領們全都精神一振。其實這個會如果是在崇禎元年召開的,那群賊肯定不會有多激動,真就當成分臟大會了,但是現在已經是崇禎七年底,轟轟烈烈的農民起義已經進行了七年之久,在長期的起義作戰之後,農民起義軍不但沒有毀滅,反而形勢越來越好。這就使得一些原本沒有野心的賊軍頭領,現在也開始有想法了。

    王候將相,寧有種乎?

    既然我造了七年的反還沒死,那我就不能再把目標放在“做賊”上面,不妨向著皇帝、宰相、大官的寶座瞄一眼了。

    人皆有此心,所以,這次滎陽大會有許多義軍頭領是真的想要議出個名堂來,想要真真切切地給自己的將來找一條好出路。

    當然,實力小的義軍頭領想的主要還是保存自己的實力,在官兵的圍剿下找出一線生機,但是實大強的幾股義軍頭領,心中想的則是如何掌控別的義軍,以為已用,成為自己問鼎天下的臂助。

    高迎祥這一開口,眾位頭領便假裝思索起來,其實在來這裡之前,誰沒徹夜深思過?但是現在必須假裝出深思的樣子,這樣才顯得比較有城府。

    “深思”了好一會兒之後,一個誰也不認識的小頭目站在了起來,認真地道:“兄弟以為,咱們這麼多義軍,合起來起碼有二十萬以上,還議定什麼方略?直接對著京城打過去不就完了?”

    他這話一說,不少人扑哧一聲笑出了聲來。亂哄哄中,有人笑道:“沖天柱,你還真是人如其名啊?一來就往天上沖。”

    “沖天柱你這傻瓜閉嘴!你以為二十萬了不起啊?你要真對著京城衝過去,連京城的城牆都摸不著就得全滅。”

    “唉,這孩子就是心眼太實。”

    一群義軍頭領搖頭。

    原來那個發言的小頭目名叫沖天柱,手下也就五六千人馬,是個衝動易怒,直腸子的傢伙。打仗的時候最常用的戰術就是“兄弟們並肩子上”,這傢伙打了這麼多年仗一直沒死,倒也是個奇蹟。

    聽到別人笑他,他怒道:“有什麼好笑的?我說的不對嗎?二十萬人啊,就算關寧鐵騎來了,也經不起咱們一沖……”

    他說著說著,突然感覺袖子被人拉了拉,曹操羅汝才湊到他的耳邊低聲道:“人心不齊,你以為吼一聲兄弟們並肩子上,二十萬人就都上了麼?兄弟省省吧……”

    “人心為啥不齊?”沖天柱老實巴交地問道。

    曹操嘆了口氣,拉著他的手道:“打下京城之後,誰當皇帝?”

    “兄弟們輪流當唄!”沖天柱道。

    “去你的,傻貨。”曹操一腳就把沖天柱踢開到一邊。

    曹操在三十六營中威望素著,人緣極好,沖天柱挨了他的踢也不介意,反倒是小心翼翼地道:“曹操大哥,您怎么生氣了?我說的不對嗎?”

    “滾你的蛋,以後不准你發言。”

    站在不遠處的闖王高迎祥滿嘴都是苦味,其實他何嘗不想二十萬人一起行動?他召開這個滎陽大會,就存了這門心思。原本定下的計劃就是有人一提議二十萬人一起行動,他就站出來選個盟主……可惜的是白玉柱與白水朱八的相繼出現,已經使得他不敢再支持這個方案了,因為二十萬人一旦合營選個頭兒,他高迎祥未必就能爭得贏白玉柱和朱八。

    這時老回回馬守應站起了身來,準備發話了。眾人一看,革左五營的老大要放話,頓時精神一振,神情都肅穆了幾分。

    只聽老回回認真地道:“目前當務之急,是解決洪承疇的問題……”他頓了頓,又道:“洪承疇正在西寧趕過來的路上,我猜他會取道潼關出陝,直逼滎陽……我們應該考慮的是怎麼避開這個煞星,我建議大夥兒聯營向北移動,渡過黃河,進入山西境內,以咱們二十萬兵力的優勢,控制大半個山西,然後藉助中條山和太行山的掩護,與洪承疇游擊,同時佔據太行山區,以作進擊的大本營,今後的發展的重心就可以放在山西了。”

    他這麼一說,大夥兒倒都覺得挺不錯的,二十萬兵力如果一起殺入山西,估計用不了多久就可以控制山西全境,到時候義軍就可以獲得一塊相對比較穩定的地盤用於休養生息。

    雖然人心不齊的問題依舊存在,但是大夥兒各佔各的城池,兵力強的佔大城,兵力小的佔小城,也不失為一種安身立命之道。

    許人傑聽了這話之後,也忍不住點了點頭:“朱八哥,這老回回提的方案不錯,如果二十萬義軍一起進入山西,搞不好真的可以控制全省,到時候就算洪承疇殺過去,也未必就能把他們趕得走。”

    “不可能的。”朱元璋搖了搖頭:“他的想法還是太過理想化了。”

    “啊?”許人傑不解。

    朱元璋道:“若是別的義軍都是沒有野心的人,那這樣做就可以,各佔各的城,相安無事的發展,但是義軍中還有野心家存在。這些有野心的人絕不可能同意這樣的方案,因為這樣一來他們就會失去擴張的機會。”

    “失去擴張的機會?”許人傑不是很明白。

    朱元璋低聲道:“我給你舉個例吧,假如我們也和他們一起合營進入山西,我們佔據了最大的城市太原,但是旁邊的幾個小城市被別的義軍佔領,例如忻州、晉中、陽泉、呂樑等城市都落在了義軍手裡,那咱們要如何擴張呢?不論向哪個方向擴張,都只能向義軍下手。”

    許人傑一聽,頓時醒悟:“明白了,咱們不可能向別的義軍下手,因為這樣一搞就會弄臭自己的名聲,結果陷入幾十營義軍的圍攻之中,下場搞不好比官兵還慘。也就是說咱們完全無法擴張,會被困死在太原之中。”

    朱元璋道:“正是!合營進駐山西聽起來很美,實際上所有義軍的發展潛力都會被扼殺,除非所有的義軍都像他們革左五營那樣團結,否則是不可能實現的。歸根到底,這就像二十萬人一起殺進京城不可能做到一樣,是個人心不齊的問題,馬上就會有人跳出來反對了。”

    朱元璋話音剛落,西營八大王張獻忠刷地一下站了起來,對著老回回冷笑道:“老回回,老子一向敬你們革左五營都是英雄好漢,但是你這次的提議,實在是傻了八嘰,長他人誌氣,滅老子的威風。一聽說洪承疇要來了,居然扭著屁股向山西逃,你他娘的是個爺們儿麼?”

    張獻忠說話,還是那麼俗不堪。但他說話的技巧卻很高,他並沒有說義軍頭領們擠進山西會互相影響擴張地盤的問題,而是說老回迴避戰,是個膽小鬼。這屬於把主要矛盾隱藏起來,抓住次要矛盾來說事兒,這樣就能得得他沒有小心眼,是個英雄豪傑。

    老回回不知道為啥挨罵,還以為張獻忠真的在罵他膽小,頓時就怒了:“八大王,你那臭嘴給我管好了,我提議進山西也是為了大夥兒好。”

    “好個屁。”張獻忠冷哼了一聲,陰陽怪氣地道:“像老鼠一樣躲著洪承疇也叫為大夥兒好?”

    “八大王,洪承疇確實厲害,您可不要輕敵啊。”一些沒聽出話外之音的小頭領們上來勸架。

    人群中就只有李自成聽懂了張獻忠的意思,二十萬人擠一省裡,還要不要發展了?淺水不養大魚,他也是有野心之人,和張獻忠想到了一塊兒去,這時候趕緊站了出來,開口道:“別吵,大家都是英雄豪傑,窩裡吵架莫讓朝聽看了樂子,兄弟倒有一個計策可用,不知道大夥兒有沒有興趣聽一聽?”

    “闖將大哥但說無妨。”

    李自成清了清嗓子,認真地道:“咱們有二十萬之眾,兵力十倍於來圍剿我們的官兵,怕他們做啥?就算關寧鐵騎來了,在咱們龐大的兵力面前也沒半點用處,咱們根本就不須要再逃跑了……”

    眾人一聽,得,廢話一堆!

    李自成倒是不在乎別人的表情,繼續道:“兄弟覺得,咱們不能湊在一塊兒,應該分兵向四面八方,同時攻擊朝廷的各處要害……”

    “闖將大哥,您這麼一說,不就和咱們以前的做法是一樣的了嗎?咱們以前就是四面八方的亂竄的啊。”人群中有人叫道。

    “是啊是啊,本來就是亂竄的,要是開了會還是亂竄,那還開啥會?”又有人叫道。

    李自成不慌不忙地道:“沒錯,咱們以前就是四面亂竄的,但是以前咱們是哪裡有路就走哪裡,一點規劃都沒有,也沒有真真正正地協同作戰過。兄弟的意思是,以後咱們把誰去哪一塊兒竄分清楚,你走東,我走西,你打北,我攻南……各人負責各人的地盤,這樣既可以避免兄弟們搶同一塊食吃,也可以保證四面八方同時開花,讓官兵無所適從。”

    他這方案一說出來,朱元璋心裡就嘆了一聲:果然,李自成還是將這個方案提出來了,雖然朱元璋的到來已經改變了不少的歷史,但是歷史果然是有一定的慣性的,它總是會在某個時候,把事情按照原來的軌跡修正。

    此計一出,朱元璋甚至不需要用耳朵,就知道周圍必定是一片讚美之聲。果不其然,一群義軍頭領同時跳了起來:“此計大妙。”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3-5-17 11:02
三七五、東進、西進,抓鬮


    “此計大妙!”張獻忠也跳著雙腿表示同意,分兵定向,每個人走一個方向,區分好各自的地盤,這確實是他所希望的,只有暫時避免與其他義軍的利益衝突,他才能獲得穩定的擴張機會。

    一時之間,群賊竟然無一人提出異議。

    闖王高迎祥笑呵呵地看著自己的侄兒出風頭,過了半晌才走出來道:“既然這個計策大家都沒意見,我們就來分配一下各自的方向吧。”

    他一說到方向,只見群賊的表情又是一緊。世界上的事兒就怕牽扯到利益,一旦有利益在其中,每個人都會打自己的小算盤,這分方向就是一件非常關乎利益的事。

    現在賊軍所處的位置乃是河南滎陽,算是中原腹地,向四面八方皆可去,但是去不同的方向,獲得的利益是絕對不同的。

    首先,西方就是一個大坑,誰跳進去誰完蛋。因為西方有五省軍務總督洪承疇的精兵,這可不是隨便什麼人都啃得下來的骨頭,如果不算朱元璋軍的話,就算在場的十三家七十二營一起擁上去,也未必就是洪承疇的對手,誰若選了西進陝西,那真是死路一條。

    接下來就是西南方的四川,那也是個麻煩地方,不但貧瘠,而且守軍兇猛,前不久西營八大王想入川,結果被總兵秦良玉率領白桿兵一通痛打,慘兮兮地退了回來。張獻忠的兵算是擅長山地戰的,可惜碰上白桿兵完全不夠看。

    接下來說東進安徽,那裡算是比較富裕的地方,而且守軍並不算厲害,殺到那個方向肯定可以大賺一票,誰不想去?

    總之,這個選方向就像切蛋糕,誰都想切一塊最好吃的部位,把難吃的地方留給別人。

    眾位義軍頭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彼此心照不宣,都打算憋足了勁兒為自己爭取一個好方向。沖天柱那楞頭青又第一個開口了:“我要去安徽

    他一開口就像點燃了火藥桶,一大堆頭領同時爭了起來:“我也要去安徽。”

    “你們別來和我爭,我要去安徽……”

    “我下湖南……”

    “我去山西……”

    “我哪裡都去,就是不去陝西……”

    眾人吵成一團,鬧得不可開交。看來最受歡迎的地方果然是安徽,最不受待見的地方就是陝西,與朱元璋所料相去不遠。

    許人傑悄悄地掃視了一眼周圍,低聲道:“朱八哥,陝西多好的地方啊,這些人居然都不要。”

    薛紅旗瞪了他一眼:“要不是朱八哥帶領咱們種了土豆,又瞞過了朝廷,你就不會覺得陝西好了。”

    朱元璋示意他們別忙著說話,靜觀其變。

    很快,闖王高迎祥就又發話了:“大夥兒別吵,這樣吵是吵不出來結果的。我建議大家來抓鬮吧,生死由命,富貴在天,走哪邊全憑命來定,如何?”

    他這方法雖然有點笨,但對於一大群用肌肉說話的義軍頭領來說,卻是最理想的方法了。這些土匪頭頭雖然個個都桀驁不馴,但是對抓鬮都沒有意見,因為這玩意兒全憑命嘛,抓到爛地方怪自己命不好就是了,死了也服氣!

    “好,來抓鬮!”

    高迎祥早有準備,揮了揮手,自有士兵端來了抓鬮用的盒子,裡面早已放好了一大堆紙片,紙片上面沒有寫字,只畫了一堆指著各個方向的箭頭,因為這些土匪大多不識字,寫字也看不懂,還是畫箭頭比較直觀。

    王二忍不住奇道:“真抓鬮啊?我還以為闖王、闖將、西營八大王這幾個傢伙會依靠自己的武力強行佔個好方向呢,沒想到他們居然也會按規矩來。”

    “傻瓜!”許人傑道:“實誠人就是容易騙,王二,你要是當初沒跟著朱八哥一起出山,肯定早就被人給騙殺,屍骨都冷了。做假鬮這種事在商場上再平常不過了,闖王他們只需要在幾個紙片背後事先粘上米粒,貼在盒子壁上,那麼他們伸手進盒子抓鬮時就可以輕易抓到自己想要的方向。”

    王二大汗:“還有這種好辦法?”

    “好你個頭,這是三歲孩子都會的把戲。”許人傑搖頭。

    此時抓鬮已經開始,沖天柱那個渾人第一個上去抓,他的運氣有夠爛的,伸手一抓就是西向的箭頭,入陝……這憨人呵呵直笑:“俺抽中了痛揍洪承疇,哈哈哈。”

    他倒沒覺得這有什麼不好,但是旁邊的義軍頭領們一起對他投去同情的目光,曹操還拍了拍他的肩頭道:“小心別死了。”

    第二個上去的是橫天王,這位兄弟伸手一抽,又是一張西進,入陝。他的臉色黑了黑,不發一言,緩緩地走到了沖天柱身邊,這兩哥們儿看來很長時間裡要一起行動了。

    第三個上去的是混十萬,這位一抽,嘿……居然又是西進入陝,這一下所有人的臉色都黑了黑,混十萬大汗淋漓地道:“喂,這盒子裡的紙片不會全都是入陝吧?”

    高迎祥趕緊道:“當然不可能全是入陝,我來抽一張試試吧。”

    他伸手入盒,手臂微彎,從胳膊上硬起來的筋可以看出來,他放進盒子裡的手掌正在邊緣摸索,當然,一般人沒有去注意這個細節,只有王二、許人傑、朱元璋在認真看著他手上的動作。

    高迎祥摸了一會兒之後,拿著一片紙出來,眾人一起看,箭頭指的方向是東進,入安徽……

    “嘩!闖王大哥真是好運。”那些老實巴交的頭領們這才相信盒子裡的紙並不是都是入陝的,心情頓時好轉。

    王二卻抽了抽眼,對著許人傑道:“你說得對,他的手進盒子之後明顯向邊緣在摸,看來還真是拿飯把紙片粘在了盒子壁上……”接著他又瞪了薛紅旗一眼道:“你們這個陝北馬幫的第一把交椅,做人也真是不實誠。”

    薛紅旗俏臉微紅,嘆道:“闖叔以前不是這樣的人……他……變化挺大的。”

    “這變化並不丟人。”朱元璋安慰她道:“心懷天下之人,使點小手段實屬平常,若是一點手段都不懂得使,一點變通都沒有,倒是真要叫人看輕幾分了。 ”

    接下來各路義軍首領紛紛上前抓鬮,革裡眼、左金王抓到了進川,羅汝才、過天星抓到了北上山西,高迎祥和李自成兩叔侄自然都抓到了東進安徽,還有掃地王、太平王兩人也運氣好抓到了東進……

    這時候西營八大王張獻忠走到了盒子前面,伸手進去抓鬮,朱元璋心中暗想,根據歷史,張獻忠應該也是抓到東進,然後與李自成一起去了安徽,看來他抓到的也應該是東進的紙片。

    然而這一次朱元璋居然猜錯了,張獻忠的手從盒子裡縮出來,在人前一展,居然是西進,入陝!

    “咦?”朱元璋大奇,這是怎麼了,歷史變了麼?

    他腦中靈光一閃,頓時醒悟過來。看來還是因為自己的出現造成的,在原本的歷史上,起義初期張獻忠和李自成幾乎是秤不離坨的一對老友,但是在這個時空中,朱元璋橫空出現,在澤州城一戰中,朱元璋說服高迎祥去管制張獻忠,讓他不要多造殺孽。結果就使得張獻忠與高迎祥李自成兩叔侄之間產生了裂痕,關係不如原歷史那麼好了。

    看來原歷史中,高迎祥在滎陽大會也幫著張獻忠作了弊,讓他摸到了東進的紙片,但是因為這個他們之前關係的惡化,使得高迎祥沒有告訴張獻忠作弊的事情,張獻忠就沒有從盒子壁上去摸東進的紙片,而是胡亂拿了一張,這就變成拿到西進了……

    這事情有趣也不有趣,有趣的是歷史變了,朱元璋真想知道變了之後會如何。不有趣的就是張獻忠如果跑進陝西,就會成為一個很麻煩的對手,搞不好會破壞朱元璋略定陝西的長遠計劃,說什麼也不能讓他鑽進陝西來,必須把這個麻煩的傢伙弄去箝制李自成。

    朱元璋刷地一下站了起來,走向了抓鬮的盒子。

    “白水朱八大哥來抓鬮了!”週位的小頭領們一陣嘈雜,大家都看到了他那五百重步,他一旦決定走哪邊,跟著他一路的人就得有喜有悲了,喜的是援軍強力,悲的是別想與之爭鋒,所以大家都緊張地看著他。

    朱元璋笑了笑,對周圍的人抱了抱拳道:“我和薛紅旗大姐已經商量過了,我們會共同行動,我抽到哪個方向,她也會和我一起走哪個方向,大夥兒沒有意見吧?”

    若是抓鬮之後抓到好方向再說這話,周圍的人肯定不會同意,但是在抓鬮之前就先把這話說出來,義軍頭領們倒是沒有一個反對的,反正就是抱團一起死一起活嘛,這個也沒啥稀奇的。

    見周圍沒人反對,朱元璋微微一笑,伸手入盒。他的手一進去,立即向旁邊一歪,摸向了盒壁。雖然高迎祥和李自成都各自抽走一張東向了,但是朱元璋敢肯定,壁上還有東向的紙片留著,因為做這種手段,不可能剛好就做他們叔侄兩人的兩張紙片,必須多做一兩張來備用。

    為啥呢?

    他們兩叔侄要避免嫌疑,就不可能在最前面抓鬮,那麼在他們之前抓鬮的人,很有可能無意之中把粘在盒壁上的“東進”抓走,他們為了保險起見,就必須多準備幾張東進的紙條,朱元璋要的就是多的。他伸手一掏,果然,盒壁上還粘著一張紙片。

    朱元璋輕輕一扯,就將那紙片扯下,然後拿了出來……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3-5-17 11:13
三七六、咱們換個紙條吧
  

    朱元璋輕輕一扯,從盒壁上扯下了一張紙片,手指在紙片背後一摸,果然有一顆粘乎乎的飯滴,他的手指不著痕跡地抹了抹,將那顆飯粒抹掉,然後把紙片拿了出來。

    攤開一看,東進……旁邊的義軍頭領們頓時一片大嘩:“朱八大哥好運氣,一抽就抽到了東進,咱們也想走東面呢……”

    張獻忠臉色黑如炭塊,他抽到了西進,那就得和洪承疇打交道,但是他深知洪承疇的厲害,這一仗是無論如何也不想打的。看著朱元璋手裡的東進,他嫉妒得心裡都在滴血。

    而闖王高迎祥和闖將李自成兩人,也是眉目不展,他們還真不想和白水朱八一路行動,因為那重步兵和重騎兵擺在一起,對於有野心的人來說,無異於一個重壓,他們的野心一旦碰上朱八,那只能被壓得死死的翻不起身來。

    曹操羅汝才走到近前,臉上露出一抹遺憾的表情,嘆道:“沒想到朱八大哥與薛紅旗妹子要走東面,我是走北邊的,唉,我還真想和你們一起行動呢……”

    “你不是想和朱八大哥一起行動,而是想和薛紅旗大姐一起行動吧?”旁邊有人笑道。

    “是啊,我想娶她。”曹操光棍地說道。

    “去你的,你都娶了六十幾個夫人了,還嫌不夠?”義軍頭領們一陣笑罵。

    原來曹操羅汝才每次攻破城池,就把城中的官家小姐,或者富商小姐搶過來“娶進家門”,這些小姐們逼於無奈,嫁給他總比被士兵們拿去凌虐而死的好吧?只好委身事賊,結果這傢伙造了幾年的反,別的東西沒撈著,卻已經撈了六十幾個夫人了。有這麼多夫人了他還嫌不夠,還在打薛紅旗的主意……這人真真是沒得救了。

    許人傑、王二、薛紅旗等入湊到了朱元璋身邊,低聲道:“朱八哥,你故意拿的東邊?”

    “嗯!”

    “千嘛要拿東邊啊?咱們的根據地明明在陝西……”許人傑大急。

    朱元璋笑著拍了拍他的肩頭,低聲道:“若是我不拿東,就只有隨意拿一張,拿到南和北的可能性很大,那樣反倒不利於咱們回去經營白水。但是拿東就不一樣了……我可以將它變成西。”

    “這個要怎麼變?”許人傑茫然。

    “這就要落在闖王的身上了……”朱元璋笑道:“你們看著,闖王馬上就會來幫我把這張條子變成西……”

    說完之後,朱元璋拿著那張東進的紙片揚了揚,眼中捕捉著各個頭領那微妙的表情,心中暗笑,他突然揚聲道:“哎呀……東進……我對東邊不太熟,不喜歡那個方向呢。”

    其餘的人齊齊吃了一驚,這流竄還分喜歡不喜歡一說?應該是從利益方面來考慮吧,東進安徽可以遠遠地避開洪承疇,攻擊朝廷的薄弱環節,是最美的差事,你居然說不喜歡那個方向?幾名頭領臉上都露出不爽的神色,尤其是張獻忠,他捏著那張西邊的紙片手上青筋畢露。

    高迎祥和李自成兩人則臉上微帶喜色,兩人對視一眼之後,高迎祥走了出來,大聲笑道:“朱八大哥若是不喜歡東進……何不找一個想要東進的頭領換一換。”

    “啊?抓鬮就是聽天由命吧,這東西還能換?”朱元璋假意道。

    “雖然是天意,但若有兩位兄弟心意相通,都想換個方向,那就是他們你情我願的事情,咱們都是兄弟,好說好商量嘛。”高迎祥笑道,他這話說得冠冕堂皇,但其實大家都懂,若是拿著西進紙片的人說想換,他肯定是另一套說辭了。

    他一表態,旁邊的小頭領們也紛紛點頭:“就是……都是兄弟,商量一下換一換也沒啥關係嘛……”

    “換我的,我是北進……”

    “換我的吧,我是南進……”

    朱元璋見他們都上了套,心中篤定,轉過頭去,對著張獻忠抱了抱拳道:“西營八大王,剛才我看到你抽到西進……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和我換換。”

    “啊?”

    “朱八大哥居然想去西邊?”

    “瘋了不成?”

    “那裡有洪承疇啊……”

    義軍頭領們出一陣驚呼聲,張獻忠顯然也頗感意外,他眉頭皺起道:“你想去西邊?”

    朱元璋裝出一幅悠然的樣子道:“咱畢竟是陝西人,人啊,一旦離家久了,總是想家的,這幾年在太行山裡苦挨,無時無刻不在想家,這次分兵定向之後,也不知道要多久才有機會回到家鄉,我不如就趁著這個機會回去也好。”

    原來是想家?眾位頭領表情古怪,但卻無話可說。

    張獻忠也哭笑不得,這爭霸天下的大事,居然有人以想家為理由,要去啃最硬的石頭,這還真是蠢透了。他心中嘲笑朱八傻,嘴裡卻趕緊道:“原來朱八大哥是因思鄉之情想要西進……其實我也滿想回老家看看的,但是看到朱八大哥思鄉情切,這機會就讓給你吧……這是我的西進紙片。”

    “那就多謝八大王了。”朱元璋笑嘻嘻地和張獻忠換了紙片。

    張獻忠裝出一臉的正氣道:“不用謝我……咱們都是兄弟,說這些就見外了……”他把東進的紙片捏進手心裡,心中喜極,臉上卻不露聲色。

    站在稍遠處的高迎祥和李自成對視一眼,心中卻齊叫不妙,這朱八把東進的紙片換給誰不好?偏偏換給西營八大王,真心噁心不噁心?隨便換個小股義軍過來,他們都有把握將之吃掉,吞併進自己的軍中,偏偏是八大王這個吞不下去的。

    高迎祥唉地嘆了口氣,李自成只好低聲安慰道:“叔,別在意……換成八大王總比朱八跟著咱們一起西進好……那幾百個鐵疙瘩看著就頭痛。”

    高迎祥想了想,這倒也是,走了老虎,來了狐狸,雖然終究不美,但已經比老虎好多了。

    於是這件事就這麼皆大歡喜,達成了共識。

    剩下的頭領們繼續抓鬮,東南西北各有抓中的,但是後面已經沒有重量級的義軍了,都是些隨便走哪一邊也沒啥區別的人,比較好玩的是白玉柱,這傢伙抓到一張北進的紙條,他猶豫了一陣之後,居然找了一個西進的義軍換了換,也換成了走西邊。

    這倒是讓朱元璋和許人傑等人小小地吃了一驚。白玉柱換了西進的紙片之後走到朱元璋身邊,行了個禮道:“朱八大哥,兄弟不才,想要和您一起行動……呃,不對……兄弟想翼附於朱八大哥麾下,聽您的號令行事!”

    原來是想入我的伙?朱元璋心中微好好奇,若是一個小股義軍來向自己入夥,那就很正常,當初映山紅就是這樣投入自己軍中的,但是白玉柱可不是普通入,他這種老牌子頭領居然也來入夥,就得問一問理由了:“為何?”

    白玉柱嘆了口氣道:“說句話不怕您笑……兄弟並不是個胸懷大志,有主見之人……當初在王嘉胤大哥麾下聽令,兄弟什麼也不想,只需要按大哥吩咐辦事,就覺得心情愉快,渾身有勁。後來王嘉胤大哥被奸人所害,兄弟一時失去了主心骨,就糊里糊塗向官兵投了誠,然後又聽朝廷命令行事……自己獨立出來這幾年,我頭上沒有人再給我下令,所有事情都要自己考慮,這可真是難為我了,每一個決定我都要想了又想,生怕行差踏錯,怕對不起兄弟……這幾年可沒少熬白幾根頭。”

    他老臉微紅地道:“兄弟已經想清楚了,這輩子就不是當老大的料……還是找個德高望重,能讓兄弟安心為他辦事的大哥入夥才是正理。”

    朱元璋聽了這話算是明白了,這就屬於那種有點小能力,想做點什麼事,但卻能力不夠,做不了事的人。這種人如果放在後世,就是典型的企業高管,在公司裡管理著一兩個部門,踏踏實實工作,為龐大企業增光添彩。但如果你把他從部門經理弄成企業的總經理,他頓時就戰戰兢兢,抓不住方向。

    當然,這種人也不是隨便入都能收服的,比如你是個只有幾十人的小公司,也請不起這種高管。不是全球幾十強企業,人家看不上。

    朱元璋在入場的時候露了一手重步重騎,人家就看上他這個大公司,屁顛癲地跑來投簡歷來了。

    這種入,朱元璋當然是不收白不收,何況他麾下還有三千白家軍,一起收納進來對朱元璋軍的實力是很有幫助的,不過收之前也得約法三章才行。

    朱元璋認真地道:“你來我這裡入夥可以……但是我有句醜話得先說在前面。”

    “朱八大哥但說無妨。”

    “若是要加入我軍,就必須遵守​​我軍的軍紀,不得再做欺壓良民之事,凡是違反軍紀的士兵,哪怕是你的親兒子,我也定斬不饒。”朱元璋陰森森地道。

    這話說得白玉柱老臉通紅,當初在鳳凰縣他就為軍紀傷透了心,這事兒到現在都還沒有完全扭正過來,那群桀驁不馴的老兄弟真的不好管,他怯生生地道:“我最老的幾個兄弟……能不能……”

    “不能例外!”朱元璋淡淡地道:“你若管不了他們,就把他們交給我管……”

    交給你管?那他們犯了軍紀可能會被殺吧?白玉柱捨不得這些老兄弟,他的臉色陣青陣白,過了許久才嘆道:“請讓我考慮幾天。”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3-5-17 11:28
三七七、分兵入陝,目標潼關
  

    滎陽大會在幾家歡喜幾家愁中順利地落幕,歷史沒有發生太大的變化,尤其是東進、北進、南進、居中接應的幾路義軍,基本上還是與歷史上的分配一模一樣,只有西進的這一路,變得完全不同。

    原來歷史上,負責西進的只有橫天王、混十萬,後來因為西路官兵太強,又增加了射塌天和改世王,但是這一次西進的軍容卻非常壯大,橫天王和混十萬依然屬於西路軍,而且還有白水朱八、榆林薛紅旗、白玉柱這幾股重量級的義軍,另外還有許多實力比較弱小的義軍,例如沖天柱等人,西路軍居然成了最強大的一股。

    大會結束之後,抽到同一個方向的義軍開始在滎陽的四方集結,義軍頭領們先湊在一起熟悉一下,彼此打個招呼,說幾句“請多關照”一類的話,然後就開始向著自己分配到的方向進軍。二十幾萬大軍向水銀洩地一樣四面鋪開,向著整個天下瀰漫……

    朱元璋帶兵離了滎陽,屯駐在鞏義附近。白玉柱、橫天王、混十萬、沖天柱等義軍頭領,趕緊帶兵跟了過來與他相見。

    這就是實力強大的好處,他走到哪裡,別的義軍就得趕緊屁顛顛地跟到哪裡。若是他的實力不如別人,那就得換成別人隨便亂走,他跟在後面。

    誰主動,誰被動,就代表著不同的身份與地位!

    朱元璋在中軍擺開酒宴,請了幾位義軍首領落坐。這幾位義軍坐下來一看,頓時樂了,桌上的盤子裡裝的是啥?圓滾滾的還冒著熱氣?

    沖天柱這傢伙最管不住嘴,急問道:“朱八大哥,這玩意兒是啥啊?”

    “土芋!”朱元璋淡淡地道:“我的兵自己種的。”

    “自己種的?”眾頭領心中暗驚:流寇怎麼才能自己種出東西來?莫不成農田還能跟著他一起流竄?

    還好沒有人傻乎乎地問他在哪裡種的,這種問題在流寇中也是有忌諱的,就像你只需要知道人家的外號,不能去問人家的真名一樣。

    眾頭領拿起土豆來嚐了個鮮,都叫好吃。隨後便開始議正事兒了。混十萬看來是比較有腦子的,他認真地道:“咱們既然抽到了西進的條子,那就只能面對洪承疇了,從此處入陝,需入潼關。洪承疇正從西寧趕來。應該也是取道潼關……如此一來,咱們難免會在潼關附近碰上洪承疇的大軍,不知道各位大哥有何計較?”

    沖天柱嚷嚷道:“怎麼計較?打唄!橫天王大哥有一萬多人,混十萬大哥也有一萬多人。白玉柱大哥三千多,我有五千,朱八大哥有一萬,薛紅旗大姐是三千,咱們合起來四萬人。還怕了洪承疇不成?”

    他這話嚷嚷完,大夥兒就一起瞪了他一眼,人數雖然有四萬不假,但是其中虛頭太多。橫天王、混十萬、沖天柱三人的手下頂多只有三成是青​​壯,別的都是老弱婦嬬,無戰力之兵。只有朱元璋、薛紅旗、白玉柱帶來的人沒有虛頭,全是實打實的士兵。

    朱遠璋和薛紅旗是把老弱婦嬬留在後方種土豆呢,所以帶來的清一色都是士兵。至於白朮柱,當初他向官兵投誠時。士兵的家眷們就​​被官府發回了原籍為民,後來他第二次反,那些家眷就沒有跟著軍隊了,而是留在了原籍,也不知道有沒有受到官府的迫害。

    “洪承疇的人大約有兩萬!”朱元璋淡淡地道:“不是那麼好對付的。沖天柱兄弟,你先別急,聽聽大夥兒的意見吧。”

    混十萬猶豫了一下,看了一眼朱元璋的臉色。這才小心翼翼地道:“兄弟我可就直說了,大夥兒別生氣。咱們現在的實力還不是洪承疇的對手,還是避其鋒銳方為上策,咱們不要走潼關了,南下走武關入陝,應該會比較安全。”

    橫天王點頭表示同意,沖天柱卻滿臉不爽。

    白玉柱此時還在考慮要不要入朱元璋的伙,滿腦子都是端正軍紀的問題,所以他也沒插口。倒是朱元璋背後刷地跳出一個蒙面人來,正是大元帥許人傑,他呵呵一聲笑道:“混十萬大哥,您此言差矣。”

    混十萬愕然:“嗯?你是……”

    “我是朱八大哥麾下一小卒,匪號不足掛齒,不說也罷……別人都叫我大元帥……”許人傑一通廢話,又說什麼名字不說也罷,結果最後還是把名字給報出來了,旁邊的薛紅旗肚子差點笑痛。

    許人傑拿腔拿調地道:“咱們如果入潼關,撞上洪承疇幾乎是必然的,但若是因為怕他,而改走武關,一樣要撞上洪承疇。”

    “啊?此話何解?”

    許人傑笑道:“咱們一共有四萬多人,其中又有許多老弱婦嬬,根本就不可能做到隱密行軍,如果咱們放棄潼關,改走武關,官府輕易就可以偵知到咱們的動向,洪承疇又不笨,他移到武關去等著迎擊咱們也不費多少力氣。”

    混十萬和橫天王聽了這話,頓覺得理,汗水淋漓而下。

    許人傑道:“我倒有個辦法,可以解決這個問題。”

    混十萬和橫天王大喜,一起道:“請大元帥兄弟指點。”

    許人傑認真地道:“咱們把軍隊分成兩半,橫天王大哥、混十萬大哥、沖天柱大哥你們三位帶兵向南前往武關,剩下的朱八大哥、薛紅旗大姐、白玉柱大哥繼續向西前往潼關。咱們故意走慢點,讓​​官兵有更充足的時間用來準備,如此一來,官兵也會被迫分兵兩路,一路守潼關,一路守武關。”

    許人傑的方案一提出來,混十萬就不幹了,他皺起眉頭道:“大元帥兄弟,你雖然是把咱們分成了人數相差不多的兩半,但是很明顯咱們武關這一半的戰鬥力差得很遠啊,這樣一分,你們打潼關的也許能成,咱們武關那邊一定打不進去。”

    人家也不傻,不需要動腦子也知道橫天王加上混十萬再加上沖天柱的組合,比起朱八加薛紅旗加白玉柱的組合要差得多,可以說差得不是以道裡計。

    許人笑道:“混十萬大哥別急,我還沒說完呢!咱們走潼關這一路乃是精銳,可用最快的速度吃掉潼關守軍,而去武關的義軍則不必與官兵硬拼,只需要吸引一下他們的注意力,等到潼關被破,駐守武關的官兵必定大驚失色,棄關退回西安府,不敢再出來……這樣走武關的那一路兄弟也可以輕易地入陝。”

    他此計一出,眾頭領不由得都對他刮目相看:“好計!”

    橫天王和混十萬更是心中大喜,這樣的安排下,走武關這一路根本就不用打仗,硬仗變成了朱八他們打,南路軍只需要打個醬油就能入陝,這方案不答應白不答應。

    “好,那咱們就走武關!”橫天王和混十萬笑道:“你們打潼關這一邊,可千萬要把潼關打下來啊,別打不下來關卡,把咱們全都擋在外面。 ”

    “放心,我想洪承疇的主力家丁兵一定會去武關,不會守潼關的。”許人傑笑道。

    “為何?”眾人不解。

    許人傑拿腔拿調地道:“潼關比武關險要,地勢更易守難攻。而且你們負責武關的這一半兵力更多,橫天王大哥有一萬多人,混十萬大哥也是一萬多人,沖天柱大哥五千多人,合起來三萬有餘,咱們走潼關這一路卻只有朱八大哥的一萬人,薛紅旗大姐三千,白玉柱大哥三千,合起來才一萬六……官兵的斥候不可能偵知到哪邊更精銳,只知道哪邊人更多。他們根據人數多少來分配兵力的話,洪承疇一定會把主力調往武關……如此一來,打潼關簡直不費吹灰之力。”

    他這麼一分析,混十萬和橫天王再無異議,兩人一起對著許人傑抱了抱拳道:“這位兄弟真是好腦子,咱們佩服。朱八大哥手下有這等人材,真是讓吾等羨慕不已。”

    許人傑得意地哈哈大笑了幾聲,突然一低頭,有點不是很自信地對著朱元璋問道:“朱八哥,我剛才說的對嗎?”

    眾人大汗,你洋洋灑灑說了半天,原來自己也不篤定啊,說完之後居然還要問一句朱八哥,那你出來裝什麼裝?

    朱元璋哈哈一笑,在許人傑肩頭上用力一拍:“說得好,沒什麼不對的,就按這方法辦。”

    當下聯軍開始分兵,橫天王和混十萬趕緊組織士兵向西南起拔,前往武關。朱元璋則帶著薛紅旗和白玉柱前往潼關。

    大軍故意行得極慢,好讓官府有充足的時間來佈置。同時朱元璋還派人走水路送了一封信回去給留駐在白水的楊洪,叫他整備好留守在白水的三千新兵,隨時準備應付官府的徵調。

    因為他們一旦攻下潼關,李輕水勢必又會開始組織什麼五縣鄉勇聯軍一類的東西,留守在白水的楊洪得趕緊應付這個情況才行。

    白玉柱最近頗有點沉默寡言,似乎還在猶豫要不要入朱元璋的伙……

    崇禎八年的春天,就在逼近潼關的路上,到來了!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3-5-17 11:35
三七八、又見曹文詔
  

    崇禎八年,春,朱元璋、薛紅旗、白玉柱聯軍屯兵靈寶,此地距離潼關正好是一百里路,北臨黃河,南靠盧氏山區,西邊有一條細長的走廊地帶直通潼關。在此地駐紮下來之後,朱元璋便命令偵騎四出,盡量打探潼關附近的情報。

    沒過多久,探子回報:“潼關駐有八千官兵,領軍大將為曹文詔​​。”

    聽說曹文詔在前面,白玉​​柱臉上變色,著實驚恐。這位猛將在這幾年裡追著義軍東奔西走,戰無不勝,名聲僅次於洪承疇,乃是起義軍人人聞之色變的怪物。

    不過朱元璋、薛紅旗、許人傑、王二等人,卻臉色平靜,並不見絲毫慌亂。白玉柱見到慌的只是自己一人,不由得老臉通紅,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許人傑湊到朱元璋的耳邊,低聲道:“朱八哥,真要打嗎?我還以為你打算一直隱藏行跡到咱們的實力已經非常強大了再動手呢。”

    朱元璋搖了搖頭,低聲道:“黃龍、白水、澄城、大荔,合起來也不過三個半縣,雖然我們通過種植土芋積蓄了不小的實力,但是以這三個半縣的能力,也不足以再支撐更大規模的軍隊了……”所謂三個半縣,是因為黃龍還只能算半個縣,人口和生產力都差得遠。

    許人傑點了點頭,表示明白。

    三個半縣最大的問題其實不光是糧食生產力,主要在於人口。陝西本來就不是人口稠密的地區,以三個半縣的人口,支撐起一萬多軍隊,對於朱元璋軍來說也已經到了極限,不可能再行擴張。他們又不是張獻忠、李自成那種流寇,把老弱婦嬬都拉進軍隊裡的做法是不可取的。

    朱元璋認真地道:“趁著滎陽大會之後義軍士氣高昂,四面出擊的當口,咱們要擴張地盤……多佔些地方,同時也要擴大我們的影響力,這兩年來一直潛伏在暗處,綠林中的影響力已經不如三十六營,對於招收新丁入夥是很不利的,所以這一仗非打不可。”

    許人傑道:“那就是得打敗曹文詔了……這個傢伙可不容易對付。”

    朱元璋點了點頭,其實按朱元璋上輩子看來的情報,曹文詔此時根本就不該出現在潼關,他應該是在河南省的南部地區活動,追剿流寇。這時候坐鎮潼關的應該是洪承疇本人,但因為朱元璋的活躍,歷史微妙地發生了變化,曹文詔出現在了不該他出現的地方。洪承疇則被橫天王和混十萬吸引到武關附近去了。

    “官兵八千,我軍一萬六千。”白玉柱小心翼翼地道:“這仗感覺很難打啊……”

    根據白玉柱以往的經驗,賊兵要打贏官兵往往需要十倍以上的兵力,從四面八方合圍,先嚇怕了官兵,才能取得勝利,僅有兩倍的兵力是很難打贏官兵的,何況曹文詔手下有三千官兵來自遼東邊軍,那可不是輕易就能嚇得住的對手。

    白玉柱對一仗的結果不太看好。

    但是朱元璋手下的頭領們卻一臉輕鬆,笑道:“我軍兩倍於官兵,這一仗看來很好打。”

    白玉柱的喉結向上凸了一下,看來是吞了一口唾沫,有話想說,但最終沒有說出來。

    朱元璋向他抱了抱拳,微笑道:“白玉柱大哥,我想請你打個頭陣,你可願意?”

    “打頭陣?”白玉柱嚇了一跳:“我……我恐怕贏不了曹文詔……我去打頭陣不會折了咱們聯軍的士氣麼?”

    “沒關係,要的就是輸……”朱元璋在白玉柱耳邊低聲道:“你只需如此……”——

    潼關,黃土塬,曹文詔大營。

    潼關雖然是一個關,其實有三道門,北邊的門叫做北營,南邊的叫南營,中間則是一個叫黃土塬的小高地,朝廷歷來在這裡屯扎一千名駐軍,由中央直轄,不屬於當地的軍隊系統,這一千兵分南北營駐紮,遇見戰事時,則調來本地兵駐守黃土塬。如無本地兵增援,南北兩營就會各出一部份兵力駐守黃土塬。

    崇禎六年冬,滿天星、橫行狼等人挾十萬賊眾攻破潼關,自此以後潼關的駐軍就被撤銷,再也沒有安排過駐軍,一直以負責剿匪的軍隊來兼任這裡的守備工作。

    此時曹文詔率三千遼東邊軍駐紮在黃土塬,南北兩營則分別說延綏軍與西安軍各兩千五百人駐守。曹文詔在這幾年的剿匪中都立下了無數的汗馬功勞,但是不久前的一次失利,害他險些丟了官。

    原來崇禎七年七月時,滿清韃子兵西侵,攻懷仁縣及井坪堡、應州。曹文詔被朝廷從剿匪的前線抽調回去,奉命駐紮在懷仁固守。八月,清兵圍解,曹文詔移駐鎮城,他出戰清兵失利,被論罪充軍邊衛。幸虧山西巡撫(注,此時的山西巡撫應為吳甡,但本書中吳甡已死,因此這裡變成了路人甲,請勿較真)知道曹文詔英勇善戰,力保曹文詔,推薦他為援剿總兵官,立功自贖,因此曹文詔才能保住官位。

    此時曹文詔一身戎裝坐在中軍大帳,旁邊慣例坐著他的侄兒曹變蛟,大小兩曹將軍都臉色沉重,一名探子跪在大小曹的面前,報導:“兩位將軍,三部賊軍,共計一萬六千餘人,已屯駐與距離此地一百里的靈寶,對方派出許多探馬打探潼關,看樣子是要打敗咱們之後,從潼關入陝。”

    曹文詔聽了之後,輕嗯了一聲,揮手讓探子下去。旁邊的曹變蛟道:“叔……這股賊軍真是不知死活……”

    曹文詔嗯了一聲之後道:“咱們在滎陽大會裡安排的內線傳回消息,這一次賊兵採用了分兵定向之策,這幾個分到西路的賊人是非走西路不可,他們就算明知西邊有洪大人和咱們駐守,也得硬著關皮來攻,否則在別的流寇面前就抬不起頭了。”

    曹變蛟“哦”了一聲,問道:“叔,來是哪幾路賊寇啊?”

    “這個……情報不夠詳實,叔也不知道來的是哪幾路。”曹文詔搖了搖頭道:“咱們的情報是靠收買蠢賊而來,這些個蠢賊不識字,腦子也不靈活,說話雜七雜八說不清楚,找他們要來的情報總是不成體統。”(注,史實就是如此,朝廷基本上就沒有把義軍首領究竟有哪些搞清楚過,各地流傳的史料都亂七八糟的合不到一塊兒)

    他頓了頓,對著曹變蛟道:“你多派斥候,遠遠看賊人打起來的旗,咱們自己來偵察來的是哪幾路賊寇。”

    曹變蛟應了一聲,趕緊傳令下去。

    他看了看東北邊的天空,幽幽地道:“叔……這次咱們爭取立個大功,把這路賊人漂亮地解決掉,上次對抗建奴失利的罪就可以贖掉了……”

    “嗯!”曹文詔的眼光也忍不住向東北邊張望了一眼,鬱悶地道:“建奴(也就是滿清)……唉……建奴已成氣候,實在是極難對付……叔上次只是稍稍大意,就被奴兵擊敗……可惡……這次一定要在剿匪中立下大功,重新調回遼東,此仇非報不可……”

    “叔叔放心,侄兒一定會英勇作戰,助您大敗賊寇,咱們一定要重回遼東戰場上去,給韃子點顏([看看。”曹變蛟道。

    兩叔侄正說到這裡,突然見剛剛打發出去的斥候又回轉了過來,這斥候急叫道:“兩位將軍,大事不好,接前方探子回報,賊寇發兵來攻潼關了……”

    “什麼?”曹文詔和曹變蛟兩叔侄一起站了起來:“賊軍吃了雄心豹子膽不成?盡敢主動來撩撥我們?來了多少人?”

    斥候滿頭大汗地道:“賊兵一萬六千人都拔營了,分三部向潼關而來,賊軍的先鋒軍乃是逆賊白玉柱帶的三千人。”

    曹文詔冷笑道:“白玉柱?那個反复無常的小人?他有何德何能敢來惹我?變蛟,你率一千人先行一步,破敵先鋒,挫其銳氣,叔叔隨後就來。”

    “是!”曹變易行了個軍禮,衝了出去。

    大小曹率領的三千邊軍雖然都是邊軍,其實也有良莠之分,這三千邊軍中有一千人乃是精銳,另外兩千則是比較普通的邊軍,在戰鬥力和士氣上都略遜精銳一籌,當然,他們比內地的精兵還是要強上不少的。

    曹變蛟一聲令下,一千精銳邊軍先行集結了起來,充作先鋒。曹變易帶了這一千人開關向東,迎著白玉柱去了,曹文詔便來細細整軍。他留下兩千五百名西安兵駐守潼關,召集起兩千邊軍,再把兩千五百名延綏精兵點起來,共四千五百人,出了潼關,跟在曹變蛟的後面挺進。

    莫看這次離開潼關來迎擊賊軍的官兵總共只有五千五百,賊軍有一萬六千,但曹文詔和曹變蛟,甚至官兵全軍上下,沒有一個人認為自己會輸。按照通常的情況來說,賊軍的兵力水分很大,頂多只有三成是青​​壯,所以一萬六千賊軍能拿出來的可戰之兵,頂多只有五千多人,同樣是五千多打五千多,在官兵看來,尤其是邊軍看來,簡直是不費吹灰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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