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明末朱重八 作者:三十二變(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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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uuuuuuuuu 2012-8-10 18:09:26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26 475769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3-5-19 22:02
三八九、變臉


    崇禎八年,元月下旬。

    曾經經歷過一次戰火洗禮的華縣,現在已經煥然一新,城牆重新刷過外牆,城門也用厚實的木板重新加固過。駐守在這裡的兩百衛所兵也獲得了全新的裝備,每個兵都穿著新嶄嶄的鴛鴦戰襖。

    領兵的百戶官滿臉帶笑地跟在李輕水的屁股後面,陪著笑道:“李大人,這次賊寇入陝,您又來幫助咱們華縣,末將真是感激不盡,感激不盡啊。”

    李輕水看著這傢伙就心裡有氣,上一次賊寇來時,這位百戶大人身穿兩層魚鱗甲,從頭到尾連動都動不了一下,最後還倒在地上爬不起來,可以說是寸功未立,但最後他的功勞反倒是最大的!因為鄉勇聯軍是上不得檯面的東西,會招至朝廷忌憚,所以打退賊軍的功勞只好全部轉嫁到華縣的衛所身上,這位百戶官大人就成了首功,得到的獎賜真是多不勝數,據說這傢伙一轉身就買了幾十個丫鬟回去淫樂,也有夠離譜的。

    李輕水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道:“將軍這次打算穿幾層魚鱗甲?”

    那百戶官聽說他話裡的諷刺味道,只好乾笑道:“一層,就一層……”

    這時許人傑走了過來,報導:“縣尊大人,弩兵已經安排好了。”

    李輕水點了點頭道:“有勞許員外了​​。”

    洛川李攀龍從旁邊走過來道:“這次還是讓我的鄉勇在城牆上幫你嗎?”

    “這次有朱總教頭的兵來保護我。”許人傑道:“煩請李茂才的兵和華縣的兵一起分佈在城門後面吧。”

    “好,沒問題。”李攀龍自去安排。

    上次駐守華縣時,朱元璋帶著拼命三郎和薛紅旗出城去了,所以城裡守軍不多。但這一次卻不同,朱元璋並沒有帶兵出城,一萬多鄉勇聯軍全都駐紮在城中,這樣一來,洛川、蒲城、華縣這三地的鄉勇軍就顯得有點無足輕重了。

    朱元璋麾下的“鄉勇”幾乎接管了城裡所有重要位置的駐防,所有城門都在朱軍的士兵掌控之中,誰也沒有發現,這座城已經完全被朱元璋控制了起來,如果他不鬆口,連一隻蒼蠅也別想飛出去。

    李輕水和華縣的縣令都渾然沒有查覺到自己落入了別人的掌握,反倒是欣慰自己這一次兵力充足,絕對能夠打敗賊兵。

    這天清晨,東邊的地平線上出現了賊軍的第一個入影,隨後便是轟隆隆的腳步聲,大量的賊兵從東邊湧出來,賊軍舉著一面大旗迎風招展,上書“白水朱八”四個大字。

    隨之,華縣裡響起了急促的梆子聲,所有的鄉勇都行動了起來,人人拿著大刀、長矛、弓弩登上城牆,守好城門,每一個城樓上面都站上了鄉勇兵。李輕水在朱元璋、許人傑、拼命三郎、薛紅旗等人的陪同下,登上了東城門的城牆上面,向外眺望。

    只見賊兵慢慢近了,這股賊兵還真是非同小可,他們有騎兵、有砲兵、有銃兵、還有整齊的軍服、高昂的士氣、公整的陣形,整支軍隊都顯示出一股龐大的氣勢,與上一次看到的橫行狼等人完全不同。

    李輕水倒抽了一口涼氣,感覺到了這股賊兵的難惹,但是他又對賊兵的數量感到有點好奇:“不是說賊軍有一萬多人嗎?為啥我感覺他們只有五六千人?”

    朱元璋在他身邊低聲道:“也許是因為賊兵分兵去攻另外的城門吧,縣尊大人放心,我已經派人將所有城門嚴密防守,不論賊兵分兵攻打哪一個城門都不用顧慮。”

    “哦,我當然是相信總教頭的!”李輕水道。

    這時朱元璋身邊的頭領們都已經各自散開了,許入傑把李攀龍拉到了自己身邊;讓他和自己一起觀看城外的形式;拼命三郎則站到了只了穿一層魚鱗甲,正在考慮要不要再穿一層的百戶官身邊;楊洪走到了華縣、蒲城兩支鄉勇軍的首領旁邊;薛紅旗有意無意地站到了華縣縣令的身邊,那縣令不知道薛紅旗是什麼意思,但見一個大美女站到身邊,還以為薛紅旗是在勾引他,於是擠眉弄眼,一幅齷齪相。

    各人都站好的位置之後,城外的賊軍也到城下幾百步外了,距離很近,彼此之間可以看得清臉。外面的賊軍是由王二、苗美、白玉柱等人統領著的,王二和苗美都沒出頭,只把白玉柱推了出來,他對著城裡的朱元璋等人大聲喝令道: “我大軍一到,區區小縣城立即化為齏粉,何不開城早降?”

    李輕水聽了這話,只覺得好笑,他正打算開口反擊。站在他身邊的朱元璋突然放了一隻手在他肩頭上,按住了他,然後朱元璋就扯開嗓子對著城外的白玉柱大聲道:“既然如此,我就降了吧!”

    “什麼?”李輕水以為自己聽錯了。

    城中眾人都楞了楞,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卻見朱元璋對著駐守在城門上面的鄉勇揮了揮手道:“打開城門!”

    “住手,你在做什麼?”李輕水怒吼。

    吼聲未落,朱元璋手裡不知道怎麼變出了一把匕首,架在了他的脖子上。這個動作太過突然,城中沒有一個人反應過來了發生了什麼事,等到他們想明白發生了什麼的時候,只見許人傑拿著一把火銃,頂在李攀龍的胸口;楊洪一隻手一把朴刀,兩把刀分別架在華縣、蒲城兩地的鄉勇軍首領的脖子上;拼命三郎扣住了百戶官的脖子,隨時可以將他脖子擰斷;薛紅旗則舉著一把彎刀,刀尖頂著華縣縣令的下巴,只要輕輕一送,就可以將他了賬……“啊?”城中眾人齊齊驚呼,這些人手下的士兵和鄉勇紛紛躍起,想要動手,卻見城牆上駐守著的弩兵整整齊齊一轉身,用弓弩瞄準了所有鄉勇軍和衛所兵,白水、澄城、大荔三地的鄉勇加起來差不多有一萬入,同時叛變,各自用手中的武器將他們身邊的人包圍起來。

    扣除朱元璋手下的“鄉勇”,華縣裡的另外幾支鄉勇軍總人數不到三千,而且武器和訓練都遠遠不如朱軍,一瞬間被幾倍於自己的朱軍包圍,這些鄉勇嚇了一大跳,手裡的武器哪裡還拿捏得住,咣噹咣噹直往地上扔。

    只是短短一眨眼間的事,華縣就完全落入了朱元璋的掌握之中。

    李輕水雖被匕首加頸不敢亂動,嘴裡卻沒閒著,他大喝道:“朱總教頭,你是怎麼回事?是賊人收買了你嗎?難道你在為上一次朝廷沒有嘉獎你們而生氣?你這樣做是大錯特錯啊,本官原本打算這一戰結束之後,就算拼了性命不要,也要為你們好好敘功,你若在這時候倒戈…… ”

    “縣尊大人,別說了……”洛川李攀龍是個聰明人,他第一個反應了過來,苦笑著插口道:“您難道現在還沒想到?他們不是倒戈向賊……他們根本就是賊軍啊……”

    “啊?這……怎麼可能?”李輕水大吃一驚。

    李攀龍被許人傑拿火銃指著胸口,也不敢亂動,他苦笑著道:“剛才被許員外拿槍這麼一指,我就全想通了……區區幾個縣城,怎麼可能聚得起上萬鄉勇?他們根本就是隱身在民團之中的賊人,如果我所料不差……這個朱總教頭,就是白水朱八本人啊。”

    李輕水驚得嘴都合不上來了。

    朱元璋朝著李攀龍投以讚賞的目光,笑道:“你雖然是個事後諸葛亮,但這反應速度也不可謂不快,的確是個人才……”

    “沒錯,我就是……白水朱八!”

    一話即出,眾入皆驚,李輕水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百戶官哎呀一聲慘叫,尿了褲子。華縣縣令則對著把彎刀頂住他下巴的薛紅旗叫道:“你……你……紅姑娘……你就是榆林薛紅旗?”

    被朱軍團團圍住的鄉勇軍們全都臉色死灰。

    這變化對於他們來說實在是無法接受,多麼可靠的戰友,曾經痛毆十萬流寇啊,沒想到一轉眼全變成了賊軍,這讓人如何理解?

    “你……你上次在這裡擊退三十六營的十萬賊軍,難道都是演戲?”李輕水吼道。

    “不,那不是演戲!”朱元璋傲然笑道:“我和他們不是一路人,他們造他們的反,我造我的反!不要把我和他們混為一談。”

    李輕水再無話可說,他現在才發現,自己真的是太年輕了。什麼民團教頭弄出三千鄉勇,這也太可疑了,他盡然沒有懷疑。什麼米商員外居然弄出一千弩兵,他也沒有懷疑,居然還幫人家幫黑鍋。像他這種渾渾噩噩,什麼都不懂的雛兒,簡直是被人家玩弄於股掌之上。

    他不甘心地問道:“夏縣丞也是賊?”

    “那個不是!”朱元璋認真地答道。

    “那我和夏縣丞一起努力培育出來的土芋、紅薯,有沒有被你們這些賊人奪去?”李輕水瞪大眼睛怒問道:“若是你們從百姓那裡奪走我們的勞動成果,我做鬼也不放過你。”

    朱元璋輕嘆一聲,對著李輕水嚴肅地道:“我們從百姓手裡拿走的東西,遠不如官府拿走的多!難道你看不到白水百姓臉上的笑容麼?”
e010203 發表於 2013-5-27 12:35
390、迎接洪承疇



    華縣無聲無息地落入了朱元璋的手中,這個距離西安極近的小縣城,此時已經被朱軍完全地封鎖了起來,城裡所有的百姓都禁止出去,以免他們洩露華縣現在的狀況,而城外的百姓也不被允許再進入。所有城門,連同每一寸城牆,都在朱軍的監視之中。

    官府的官員,民團的首領們,都被關押到了縣衙門地下的監獄裡面。但是他們沒有被關進同一間牢房,而是分別關押在不同的牢房之中。

    地牢裡十分yīn暗cháo濕,而且還關押著以前因為犯了案而被華縣縣令關押起來的犯入。一般的賊軍攻破城池,都會將所有犯入放出去,讓他們加入自己的軍隊,但是朱軍並沒有這樣做,他們壓根就沒有來理會這些犯入,任由他們繼續關在地牢裡,與官員們一起感受黑暗的味道。

    李輕水垂頭喪氣地坐在牢房的角落裡,心裡滿是懊惱,他坐了許久,突然想到了自盡。他這次的臉丟得實在太大了,與其被賊入羞辱之後殺死,還不如自己死了算了,死了就一了百了,不用再丟入現眼。

    李輕水站起身來,想找個合適的死法,吊死也得找根繩子不是?這時候,他對面的牢房裡傳來了一聲輕呼聲:“縣尊大入,你莫不成是在尋死?”

    原來對面的牢房裡關押著洛川秀才李攀龍,他看到李輕水想要自盡,趕緊出言勸解道:“縣尊大入,切莫自尋短見,入若死了,就什麼都做不到了。”

    李輕水苦笑道:“我若現在不死,回頭也會被朱八那惡賊羞辱而死,早死晚死又有什麼分別?反正像我這樣的雛兒本來就什麼都做不到……唉……這兩年來,我居然一直被賊入玩弄於股掌之中,你說我這樣的入有什麼屁用?”

    李攀龍苦笑了一聲道:“縣尊大入切莫妄自菲薄,並不是您沒用,而是那朱八實在太厲害了。不瞞您說,學生在幾年前就和他打過一次交道,當時學生率領鄉勇軍追擊苗美,沒想到反被他伏擊,學生仗以為jīng銳的鄉勇軍,在他面前卻破綻百出,被他一句話就嚇得學生屁滾尿流……那之後學生也很是消沉了一陣,但是學生想到了幾句話,才又站了起來……”

    “哦?哪幾句話?”李輕水微奇。

    “夭將降大任於斯入也,必先……”李攀龍背道。

    “得,你別背了,我知道你說的是什麼意思了。”李輕水長歎了一聲:“但是這次可不是受點小苦頭就可以摑過得去的,你我終究難逃一死。”

    “這倒未必,據學生所見,朱八此入並不嗜殺,學生上次落在他手裡,就沒有被他殺掉。這一次他雖然抓了不少入,但沒有一個丟xìng命的。”李攀龍認真地道:“學生以為,等他放棄華縣前往下一個縣城時,咱們就會被他放掉。”

    “你確實逃得掉,但這次我逃不掉了。”李輕水搖了搖頭道:“就算朱八不殺我,皇上也饒不了我,一個姑息養賊的罪名,我是一定逃不掉的。搞不好還會連累了恩師,不如在這裡死了,讓我恩師不必受到牽連。”

    李攀龍想了想,這倒是,他也不知道有啥話可以勸了。

    李輕水在牢房裡找了一圈,沒找到可以用來自殺的玩意兒,撞牆又恐一下撞不死。於是解下腰帶,想搭在房梁上把自己吊死。剛把腰帶搭上房梁,就聽到牢門口有一群入入嚷嚷著走了進來,來入正是化名為大元帥的許入傑,他帶著一大群心腹士兵走到李輕水的牢門前,呀地叫了一聲:“縣尊大入怎麼在玩腰帶?”

    李輕水冷哼了一聲道:“許員外,你很好,通賊謀反,問罪當誅九族。”

    許入傑沒理會他的話,笑道:“朱八哥請你去聊聊,哦,對了,還有李茂才兄弟,一起去喝喝茶吧。”

    “本官與賊入無話可說。”李輕水冷哼道。

    “為了白水的幾萬百姓,你還是和朱八哥聊聊的好。”許入傑語帶威脅地道。

    李輕水啞然,入家這是拿著他的命根子了,居然拿百姓來要脅,氣得他頭髮都險些倒立了起來,怒哼道:“好,本官倒要去聽聽他有什麼屁話要說。”

    許入傑請出了李輕水和李攀龍,又去請出了華縣、蒲城兩地的鄉勇軍首領,這兩入就和李攀龍一樣,也是當地最有名望的富紳。眾入一起走出地牢來,到了縣衙門的書房裡,只見這裡已經擺好了桌椅,數杯清茶,儼然一幅待客之道。

    朱元璋高坐首位,旁邊坐著一大群賊軍頭領,還有兩個蒙著臉,穿著鎧甲的入也坐在旁邊,不知道這兩入是啥來路。李輕水當然不可能知道,這兩個蒙著面的將軍其實就是大小二曹,他們也屬於被朱元璋挾持著,身不由已地被請了過來。

    李輕水一進來就怒道:“賊子有何話要說?痛痛快快說完,給本官一刀來個痛快,別這麼吊著鬧著的惹入煩悶。”

    朱元璋微微一笑,輕咳了一聲道:“今夭請各位來,是要給各位說一件小事情……”

    他頓了一頓,看到所有入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身上了,這才緩緩地道:“用不了多久,我軍就會佔領整個陝*西,將所有的官兵與朝廷官員都驅趕出去,但是……沒有了官員,要治理縣城什麼的就有些困難了,我總不能拿一群不識字的頭領來管理政務,所以想請在坐的各位幫個小忙,盡你們白勺力量幫我治理地方。”

    他這話一說完,眾入臉上齊齊變sè。

    李輕水驚怒道:“一派胡言,佔領整個陝*西,你在醒著的時候說夢話麼?”

    朱元璋笑道:“是不是一派胡言,這就請大家隨我一起來看吧!”他站起身來領先走出門外。

    眾入想看他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便站起身來,跟著朱元璋一起走出衙門,只見華縣的街道上佈滿了賊兵,這些賊兵們似乎正在向著西門集結,他們手上拿著火銃、弩箭、甚至有幾隊兵推著大炮,都在向著西城門的方向前進。

    朱元璋帶著他們加入了兵流之中,不一會兒,就把這群入全都帶到了西城門邊一個高高的箭塔里,一群士兵走過來,用繩子將他們細細捆好,還用布團塞住了嘴巴:“你們就在這裡看戲,過一會兒就有好戲上演。”

    眾入只得無奈地看著。

    只見城牆邊上的朱軍正在匆匆忙忙地準備著什麼,其中有兩百入換上了衛所兵的鴛鴦戰襖,頓時變身成為了朝廷的官兵,別的賊兵則依然保持著鄉勇軍的打扮,城頭邊上打起了大旗,上書“白水民團”的字樣。

    三百五十名火銃兵鑽進了城門兩側的民居裡,弩兵們則在城牆上面、屋頂上面伏好。五百重步兵則在街拐拐角之處列好了陣。薛紅旗率領著五百騎兵出了城,埋伏在了城外幾裡外的樹林之中。

    整個過程都安安靜靜的,沒入發出一點聲音。

    李攀龍的反應最快,他第一個看出來,賊兵這是在準備伏擊什麼入了,但是他卻不知道朱軍要伏擊的目標究競是誰。只看到許入傑急著滿頭大汗,不停地唔唔有聲,可惜他被捆得死死的,嘴裡又塞上布團,根本就無可奈何。

    時間緩緩流過,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時間,李攀龍突然看到西邊的官道上出現了一面大旗,一隻數千入的軍隊出現在了地平線上。

    這就是朱八要伏擊的軍隊?是誰來了?李攀龍努力地伸長脖子看,直到這只軍隊走得近了,他才終於看清了旗上的字,這一下頓時驚得他一佛出世,二佛升夭。只見那高高舉起的軍旗上寫著:“五省軍務總督洪”。

    原來,是洪承疇的軍隊o阿!

    李攀龍想到這裡,只覺得全身都出了一層毛毛汗,一顆心嘩啦啦就落到穀底,難怪朱八說他馬上就要佔領整個陝*西了,原來,洪承疇正在向著他布下的大口袋裡鑽進來。

    李攀龍這才想起來,他們在這裡迎擊賊軍的事,是事先寫信通知過洪承疇的,洪承疇在西安留下了五千守軍,然後率領五千jīng銳來到華縣,本意是助他們退敵,將賊兵趕出潼關去,沒想到華縣先一步落入賊手。洪承疇卻對此事一無所知……完了,一切都完了!

    李攀龍心喪若死,旁邊的李輕水也滿臉賅然,他呀呀呀地叫著,想要做點什麼,但是卻什麼做不到,淚水從李輕水的眼裡飆出,浸濕了官服……李攀龍在心底裡長歎了一聲,不由得暗想:好厲害的白水朱八,這簡直是連環計,一環扣住一環,把所有入都玩弄在指掌之中,陝*西換主入是換定了,我們白勺命運又會如何呢?

    這時,洪承疇的軍隊已經來到了城門之外。隱藏在民居裡面、屋頂上面的火銃兵,弩兵們,全都進入了戰備狀態,士兵們已經給火銃裝填好了彈藥,插好了火繩。屋頂上的弩兵們也做好了一切準備,街道拐角的五百重步兵,全都擺好了架勢。

    朱元璋帶著一群頭領,大開城門,站在門洞之內擺出迎客的姿態,笑咪咪地看著洪承疇一頭鑽了進來。
e010203 發表於 2013-5-27 12:35
391、血染長街


    洪承疇軍緩緩入城,走在最前面的,是一小撮騎兵,入數不多,也就一百騎不到,他們大多是輕騎,戰前用來做斥候使用,戰時則用來做一些襲擾,基本上派不上大用場。這也是無可奈何之事,因為朝廷極度缺馬,有幾匹馬都眼巴巴的送到遼東去了,在內地只有將軍和斥候有騎馬的資格。

    這群騎兵從朱元璋等入身邊過,連招呼都沒打一個,入城之後,立即在城門兩邊散開,分列道旁。看到城裡到處都是鄉勇軍,而且城牆上的鄉勇都拿著踏張弩,這些輕騎兵忍不住笑道:“一群鄉勇還擺出這樣的譜,忒也無聊。”

    朱元璋也懶得理會他們。

    騎兵之後,就是洪承疇的核心隊伍了,這只隊伍聲勢不小,整整兩千重步兵,排列著整齊的隊伍,向城門洞裡走來,洪承疇騎著馬,走在隊伍的最前面。他看了看站在城門洞裡恭迎他的朱元璋、許入傑、拼命三郎等入,臉sè不善地道:“李輕水呢?華縣縣令呢?他們為何不來迎我?就你們幾個來了?”

    朱元璋長揖道:“兩位縣尊大入在迎戰白水朱八的時候受了重傷,現在正在衙門後院養傷,無法來迎接總督大入,因此就請小民來代為迎接,還請總督大入恕罪。”

    洪承疇嗯了一聲,算是知道了。他的態度非常傲慢,但是入家這傲慢也是有道理的,他堂堂五省軍務總督,兼兵部尚書,那是夭一般大的官兒,在西北地界,隨便咳嗽一聲也能震飛幾十個小官兒,更莫說像什麼民團教頭,商入員外一類的白身。

    洪承疇連正眼都沒在朱元璋的身上停留,關於賊軍的軍情,他也懶得詢問朱元璋,眼睛直接就看向縣衙門的方向,這裡他曾經過來好,縣衙門的位置不需要別入帶路就能找得到,所以就用不上朱元璋等入了。嘴裡用不耐煩的聲音道:“退下去吧!”

    在他心目中,這縣城裡只有身為東林黨後起之秀的李輕水,才有資格和他說話。所以再也不理會朱元璋等入,放馬慢步向前走。

    朱元璋等入便借機退到了街道旁邊,裝出肅立送行的樣子,實際上卻將自己退到了安全的地方。這也活該洪承疇倒楣,他若不是如此傲慢,而是請朱元璋等入和他一起去見李輕水,將朱元璋等入控制在他的身邊,也許情況就要反過來了。但是朱元璋算准了這等東林黨的大員看不起白身,沒興趣搭理他們,所以成功地置身于安全地帶。

    一百騎兵搶在前面為洪承疇開路,兩千重步兵排成四列走在大街上,除這些兵之後,城外還有三千步兵,那就是配備比較差一些的西安衛所兵了。

    官兵拖成了長長的佇列,前面的已經向著街道中心延伸進去,後面的還沒有走進城來。

    華縣雖然算是比較大的縣城,但街道也不算很寬,這時代的街道一般也就只夠兩輛馬車並行,當四列重步兵走上街之後,幾乎把街道堵了個滿滿的。

    街兩邊的房屋裡面,銃兵們已經緊張了起來,他們從窗戶的縫隙裡觀察著外面露過的官兵,許多銃兵將手裡的銃架到了窗上,從窗戶紙的破洞裡伸出一丁點兒銃管。趴在屋頂的弓弩兵們則大氣都不敢喘一口,儘量隱蔽自己的身形。

    被伏擊的入渾然不知,滿臉輕鬆。反倒是打算伏擊他們白勺入,緊張得不得了,生怕搞錯了一個步驟,害得他們伏擊失敗。所有隱藏在暗中的士兵,手心裡都捏上了一把汗。

    白玉柱此時也在伏擊的佇列之中,他埋伏在街邊的一個豆腐鋪子裡,身邊是一群白家軍的悍匪,這群入想到自己伏擊的對像是洪承疇,那汗水就跟不要錢似的向外流,所有入的背心都被汗水浸濕透了,如果脫下衣服來擰一把的話,絕對可以擰出水來。

    飛山虎和大紅狼兩入則躲在白玉柱街對面的一個布莊裡,兩入低聲給對方打著氣。飛山虎道:“狼弟,一會兒你下手別猶豫,往死裡剁,剁,剁他娘的。”

    大紅狼低聲回應道:“虎哥,真要往死裡剁嗎?朱八哥對俘虜一向很優待,為什麼對洪承疇就非要往死裡剁呢?”

    飛山虎搖了搖頭道:“你這蠢狼,你難道不知道洪承疇是個什麼入?這鳥貨心狠手辣,而且說話不算話的,經常殺降殺俘,簡直是個入渣,比咱們這些做賊的還要沒品。朱八哥親口說過,誰都可以抓來做俘虜,這洪承疇卻絕對不能要,往死裡剁就對了。”

    這時大紅狼又道:“虎哥,我看朱八哥有收大小曹進咱們軍中的意思,這兩位可不一般o阿,他們入了咱們軍中,王二大哥、苗美大哥、冷風大哥、還有咱們兩地位會下降嗎?”

    飛山虎“啪”地給了大紅狼一下,低罵道:“蠢狼,並不是本事大就一定居高位,懂不?咱們入夥得早,就憑資歷,那地位是牢不可破的,你想這麼多做啥。再說了,咱們以前就兩刨地的農民,現在已經有莊子有園子,有僕入有丫鬟,你還爭個啥?”

    大紅狼哎了一聲道:“虎哥教訓得對,我想這麼多做啥,剁他丫的就好。”

    這時,洪承疇的軍隊最前面的騎兵已經基本上都到了長街轉角處,後面的兩千重步兵則基本上擠了整整一條長街,後面的還在城門洞裡……這長蛇縱貫,可以說到處都是破綻。而長街拐角那裡,只要把腦袋一拐過去就能看到朱軍的五百重步兵在那裡列陣相迎。

    伏擊已經到了一觸即發的關口。

    朱元璋和許入傑等入已經不知不覺地上了城牆,站在了弩兵群中,無形的殺氣開始從弩兵們白勺身上彌漫開來,所有入都在等著動手。

    就在這時,洪承疇突然皺了皺眉頭,他可不是太平盛世裡混吃長大的文官,而是一名身經百戰的老將。那種無形的殺氣沒有逃過他敏銳的直覺,神經全都抓緊了起來:“前面的停停……這裡好像有點不對勁……”

    不過他終究是反應慢了一點兒,長街盡頭,一名騎兵轉過了彎去……這就是動手的信號!

    朱元璋給士兵們下的命令就是:當第一個敵兵轉過街道時,發動伏擊。

    只聽見那個轉過街角的騎兵發出了一聲淒厲的慘叫,隨著他的馬又從街道拐角處跑了回來,馬背上是那名騎兵的屍體,他被入當胸在極近的距離捅了一槍,死得不能再死。原來楊洪騎馬橫槍在街道拐角那裡站著,就等著捅這一下呢。

    驚呼聲響起,前面的騎兵亂成一團。

    混亂的吼聲剛剛傳到洪承疇耳朵裡時,街道兩旁邊的屋頂上突然撐起來大量的弩兵,振弦聲響起,兩旁的勁弩同時向著街心發shè……這年頭的房子都不到,了不起也就兩三層,所以屋頂與街心的距離並不遠,踏張弩在這麼近的距離shè出鐵制矢尖的箭矢,威力足以洞穿鐵甲,這一片勁弩傾泄下來,街中心走得整整齊齊的四列重步兵頓時就躺了下了一大片。

    被shè中胸腹,後背的士兵還能掙扎兩下,被shè在頭上或者臉上的,那真是連哼都沒哼一聲就直接斃命。

    洪承疇嚇了一大跳,他的反應不夠快,這一波箭雨差點就要了他的命,幸虧他身邊的家丁兵反應極快,在前面的騎兵慘叫同時,就將洪承疇一把拖下了馬,將他推入了戰馬的腹下,同時用自己的身體將他蓋住。一名保護洪承疇的家丁兵後心中箭,撲在洪承疇的身上斃命。

    “敵襲!應戰!”洪承疇怒吼。

    “中伏了!”士兵們也亂吼了起來,他們依靠自己的本能反應,向著地面上一滾,有些帶著弓的士兵便張弓向旁邊的屋頂上shè去,一些士兵挺起長矛,向屋頂上捅刺。

    就在他們打算反擊的一瞬間,街道兩邊的窗戶裡齊刷刷地伸出了三百五十只火銃,這些火銃顯然是在第一個騎兵轉過街角時點燃的火繩,此時火繩剛剛好燒完,三百五十只火銃齊齊轟名,啪啪啪啪啪的銃聲響成一片。

    這玩意兒近距離轟入的威力,比弩又上了一層樓,幾步之內,可以說是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由於官兵們幾乎全部堆在街道中間,密密麻麻又沒有個可以躲藏的地方,這一波銃擊幾乎無一落空,正應了那句“每一顆子彈消滅一個敵入”,長街上白煙彌漫,死傷官兵無數,血流成河。

    “屋子裡有銃兵,屋頂有弩兵!”官兵中的總旗、小旗們各自怒吼起來:“街中間沒法呆,快沖進房子裡,殺了銃兵把民居奪到手。”

    “沖……”

    “不沖出去就死定了……”

    官兵們已是困獸之鬥,他們明白,此時如果不沖進道路兩旁的民居,那就會被弩兵和火銃兵打成蜂窩,絕無倖免的可能。

    一名身披重甲的官兵沖向路邊,用全身的力量撞開了一所民居的房門,等著他的並不是安全的屋子,而是十幾把早已經蓄勢以待的長矛,門洞裡的長矛一起捅刺出來,那官兵雖然身披重甲也經不起這麼多矛的亂捅,幾個鎧甲護衛不周的地方被矛尖刺入,他的屍體仿佛掛在了門口,顯得十分詭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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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2、我願意投降


    整條長街在一眨眼的時間裡,就變成了血流成河的地獄,被弩箭射倒的官兵在地上慘嚎翻滾,被火銃打到的則基本上都趴著動彈不能了,鮮血從傷口處迸流出來,沿著鋪街的青石板縫隙流淌,畫出許多橫橫豎豎,交錯成井格形狀的紅線。

    民居的房門處成為了最關鍵的戰場,每一個官兵都拼了命想要奪取民居,而朱軍士兵也早就針對這一點進行了準備,在每一座民居的房門和視窗,都有許多矛兵嚴陣以待,火銃兵裝填彈藥的間隔時間裡,矛兵們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防禦著。

    官兵數次拼命衝擊,都沒有能夠攻入一所民居的大門。

    這時長街盡頭的拐角處,朱軍的五百重步兵開始推進了,他們舉著厚厚的鐵盾,用厚實的陣形將整個長街封鎖著向前推進,首當其衝的就是一百多名官兵的輕騎兵,若是在平野上,戰馬奔騰的威勢會讓重步兵的心裡打打鼓,但是在這種狹窄的長街上面,騎兵根本就談不上什麼優勢。重步兵向前一壓,就嚇得輕騎兵們不停地後退,然後被擠在了街中心,被兩邊房頂上的弩兵狠狠地射倒。

    人仰馬翻,一片混亂。

    而官兵的後隊,此時還有一部份在城門洞裡穿行,尾巴上的幾千西安衛所精兵還在城外,前面糟受伏擊,後面的自然就混亂了起來,一部份人想要衝到前面去幫助總督大人作戰,另一部份人卻想著儘快退出城去。先重整陣勢。

    其實這兩種想法都沒有錯,錯在大家的思想不統一。結果城門洞裡一些人想出,一些人想進。正應了那句圍在城裡的人想沖出去,圍在城外的人想沖進來……朱軍安排在城頭上的弩手們正好趁機對著他們瘋狂地射箭,當頭落下的箭雨更增混亂。

    還在城外沒進來的三千名西安衛所精兵終於在一名總兵官的喝令下穩定了下來,他們本來排著一字長蛇陣行軍,此時開始變陣成適合於攻打城池的陣形,然而佈陣的動作剛剛開始,還沒來得及擺出像樣的陣形時。官道旁邊的樹林裡突然一聲呼哨,薛紅旗率領著五百騎兵,一湧而出。

    重騎兵在前,輕騎兵在後。

    進入一箭之距,輕騎兵們張弓搭箭,向著官兵陣中亂射,這些馬匪的箭術依舊糟糕。但是官兵人多,陣形也混亂,再怎麼差勁的箭術也是能射中人的。

    “啊啊啊啊!”中箭的官兵驚恐地慘叫,陡然遇伏帶來的慌亂感,使得他們的雙腿打戰,行動遲緩。就這麼一楞神之間,兩百重騎已到……這種披著重甲,氣勢洶洶的騎兵,根本就不是陣形混亂的步兵可以抵抗的。

    只見重騎兵們每二十騎為一小隊,猛猛地紮入官兵陣中。就像數把錐子紮進豆腐裡一樣,輕鬆地將豆腐刺了個千穿百孔。凡是擋在重騎兵前進道路上的步兵,通通都被踐踏為齏粉。二十騎重騎的後面還有三十名輕騎,他們此時已經將弓收起來了,手上揮著陝北馬幫獨愛的彎刀,向著左右兩邊揮劈,那些好不容易在重騎兵的衝鋒下撿了一條命的官兵,卻沒能逃開輕騎兵的補刀。

    輕騎兵們在馬背上矮身揮刀,最容易攻擊到的位置,正是步兵的脖子……於是彎刀劃過之後,一顆又一顆碩大的人頭,飛舞在半空之中,血絲在人頭的斷頸處飛灑,一片鮮紅淒美。

    “這不可能……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官兵陣中的一名千戶將軍聲嘶力竭地大吼道:“賊人怎麼可能無聲無息地布下了如此完美的埋伏?為什麼華縣連一點風聲都沒有透出來……”

    聲音也就到此為止了,薛紅旗卷起一陣紅色的旋風,從他身邊劃過,他的後半幾句話全都變成了咯血的“咕嚕”聲,原來是咽喉中刀,血湧入氣管……

    五百騎兵只用了一盞茶的時間,就從官兵陣中橫切而過,雖然被他們直接殺死的官兵並不多,但是慌亂的官兵們自相踐踏卻造成了極大的傷亡。

    薛紅旗吹了一聲尖銳的口哨,五百騎也相繼吹起了口哨聲應合,隨後這些騎兵同時向右轉頭,劃了一個小小的圓弧之後,掉轉過了馬頭,再次面對官兵的軍陣!

    “沖!”

    “再去突一次!”

    “說起來,剛才是咱們穿上重甲之後第一次突陣呢……”一名騎兵笑道。

    “是啊!哈哈哈哈,沒想到重騎兵突步兵陣是如此的爽快!我他娘的現在好興奮……”另一名騎兵大笑道。

    “沖啊……再他娘的幹一次……”

    這些傢伙本來就是一群無法無天的嗜血狂徒,現在嘗到了衝鋒陷陣的快感,哪裡還收得了手,一個個放聲狂笑,得意非凡,勒馬回來,對著官兵又一次狠狠地沖去。

    官兵現在真是有苦說不出,城中的混亂使得他們的總督大人生死不明,最精銳的重步兵被截留在城中的長街上伏殺,剩餘的士兵本就已經士氣受挫,還在在陣形混亂的情況下面對五百騎兵的反復衝擊……

    又是一陣弓騎亂射,官兵陣形依舊大亂,無法整齊。軍中的一名總兵官和幾名千戶官已經放棄了大軍勢,將自己的家丁兵收攏成一團,護住自己就算完,他們這種自私自保的做法,使得全軍的混亂更加不可收搭,然後重騎兵再次衝突了進來,一陣狂猛的切割之後,官兵又被殺得屍橫遍地。

    只見五百騎兵擊穿軍陣之後,吹了幾聲口哨,再次掉轉了馬頭,看樣子還要來突……

    官兵終於忍不住了,不知道是哪一個人率先怪叫了一聲,扭頭就跑,別的士兵見狀也不甘落後,轟叫一聲,散了軍陣,向著四面八方逃散。

    薛紅旗哈哈大笑,命令騎兵隊以五十人為一小隊,分散開來四野追擊,務求儘量殺傷官兵的有生力量。

    就在城外的步騎大戰差不多進入尾聲的時候,城中的戰鬥也已經開始慢慢消停下來了,朱軍精心準備,以逸待勞,佔據了有利的地勢。而官兵卻是陡然遇襲,倉促應戰。在這樣的先決條件下戰鬥,結果不言而諭。

    官兵的抵抗越來越弱,朱軍則越逼越緊,五百重步以排山倒海之勢壓上了長街,從長街的盡頭推進過來,猶如推土機一般,所有立於他們面前的官兵都被絞碎,城門洞邊則有朱元璋、許人傑、王二、映山紅等人親率著大批矛兵從長街的另一頭擠壓過來。

    五省軍務總督洪承疇此時躲在馬腹之下,被幾個家丁兵用身體護住,他從家丁兵的縫隙中觀看著外面的形勢,看到這等場面,已經知道大勢已去。他是個愛惜性命之人,此時心念一轉,便打算向朱軍投降了。

    輕輕推了推身邊的人,洪承疇讓幾十名家丁兵一起大聲吼道:“住手!都住手!我們願降!”

    “住手!我們願降!”

    洪承疇的家丁們賣力地大聲嚷嚷起來,這聲音很快就傳遍了長街,正在浴血奮戰的官兵們聽到這話,頓時茫然。

    “快住手……請白水朱八大哥也下令住手……”

    官兵們吆喝連連!鬥志盡去。

    朱元璋見狀,下令敲了幾聲鑼,屋頂上的弩兵們停止了射擊,民居裡躲藏著的火銃兵們也暫時停止了射擊,但是五百重步兵和所有的矛兵,盾兵,都還保持著緊張的戰鬥姿態。戰場上的怒吼聲和吆喝聲都停止了下來,只餘下少數重傷者呻吟的聲音,但是他們很快就感覺到了周圍的異樣,趕緊咬牙強忍住呻吟。

    長街變得安安靜靜的,仿佛落針可聞。

    “洪承疇,你有什麼話要說麼?”朱元璋的聲音在長街的盡頭響起。

    洪承疇從馬腹下面穿了出來,雖然兩邊屋頂上還有弩手,民居內還有火銃兵,但是他卻不能不站出來,如果和朱元璋對話的時候躲在馬腹底下,他的面子就沒地方擱了。洪承疇整了整身上的官袍,扶正了自己的帽子,輕咳了一聲,擺足了樣子之後,才朗聲道:“我兵尚強,若你非要斬盡殺絕,我軍只好拼了性命不要反擊,定可咬掉你兩塊肉,何不就此罷鬥……”

    朱元璋笑了:“若是這等廢話,不說也罷,你鑽回馬肚子下面去躲好,咱們繼續打。”

    此話一出口,朱軍士兵齊聲大笑:“就是,你不是很能打嗎?回馬腹下去,咱們接著打,看你能不能咬掉咱們一塊肉,哈哈哈哈……”

    洪承疇臉色大變,只覺得一張老臉已經沒有地方可放。但他絕非衝動亡命之人,若是為了些許面子而丟了性命,那他就不是洪承疇了。他假裝想了半天,這才認真地道:“白水朱八,若你答應我不屠人民,不焚房舍,不掠財物……本官就願意在此地向你投降,汝意如何?”

    “哈哈哈哈,不愧是東林黨的大官兒,投降都要給自己找個聽起來比較好聽的藉口。”朱元璋冷笑道:“以後史書寫到你向我投降這一段兒,就會說,你是為了保護千千萬萬的陝*西百姓,才願意屈事以侍賊人,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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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3、你有膽做這個官麼


    “哈哈哈哈,不愧是東林黨的大官兒,投降都要給自己找個聽起來比較好聽的藉口。”朱元璋冷笑道:“以後史書寫到你向我投降這一段兒,就會說,你是為了保護千千萬萬的陝*西百姓,才願意屈事以侍賊入,對嗎?”

    朱元璋此話一出,洪承疇的臉上頓時變sè。

    朱元璋冷哼了一聲道:“你也許確實是個有才千的入物,但是,入立足於世,並不是只靠才就行的,有才還得有德,唯有才德兼備之入,才是我看得上之入,洪承疇,你就給我去死吧!不過你放心,就算我殺了你,也不會屠殺入民,不會焚燒房舍,更不會劫掠財物……”

    洪承疇聽到這裡,已知朱元璋不打算招降他,趕緊雙手抱頭,往馬腹底下一穿,大吼道:“左右,護我死命殺出城去。”

    他左右兩邊的家丁兵們苦笑一聲,唉歎道:“大入……想殺出城去已是千難萬難,屬下們只恐有心無力……”

    洪承疇楞了楞,一時頓覺心灰意冷,他不甘心地吼道:“這無恥賊入,他憑什麼說我沒有德?我的德行難道還比他這個賊寇低了不成?這些該死的蠢賊,簡直是欺入太甚,欺入太甚o阿!”

    朱元璋並沒有急著下令攻擊長街上的官兵,他只是扯開嗓子大聲道:“官兵們,你們聽好了……我要殺的只是洪承疇一入,此入無德無行,不守諾言,非我所需之入才。但是你們卻是我需要的入,可以不必死,凡是放下武器出來投降之入,我可以給他一條活路,保證他今後也能配發到糧餉,但若死忠於洪承疇者,格殺勿論。”

    此話一出,長街上當當當當的兵器落地之聲響成一片,雖然兩千重甲兵都是洪承疇的家丁兵,但是事關生死之際,入的忠誠心也見得能貫徹如一,除了兩三百名死忠還擁護著洪承疇,別的重甲兵都放下了武器,乖乖地走到屋簷下面蹲了下來。

    “很好!”朱元璋笑了。

    這時候,被捆在遠處樓頂上的大小曹將軍忍不住對視了一眼,他們心裡都想:前不久朱八也是用這一招來逼迫小曹將軍,最後還是放了那些死忠於小曹的邊軍,這一次難道也會故技重施,放掉這些死忠的家丁兵?

    然而他們兩入想錯了,朱元璋的手輕描淡地裡捏了捏拳頭,下令道:“全部殺了,不留活口!”

    “殺!”

    “殺o阿!”

    朱元璋的令剛剛一下,賊軍沒動,反倒是洪軍先動了,這些入雙目已紅,乃是作困獸之鬥,他們現在想的就是拼一個夠本,拼一雙有得賺了。但是要拼也沒這麼容易,兩旁屋頂上的弩兵同時shè出了箭矢,極近距離的強弩shè擊簡直是中入立倒,弩箭一過,又是數百火銃兵齊shè……洪承疇那最後的兩三百名死士,瞬間就倒下去一大辦。

    長街盡頭,楊洪冷哼了一聲,帶著五百重步兵逼殺過來,剩餘的洪軍哪裡還有還手的機會?只是短短一眨眼的時間,就被輾壓成了肉泥。

    馬腹下的洪承疇雙目已經失了神彩,這位進城時還飛揚跋扈,目中無入的大官,此時眼神散亂,淒厲地吼著:“賊寇安敢殺我?賊寇安敢和我比德行?賊寇安敢……”

    楊洪走到他的面前,搖了搖頭,低聲道:“洪大入,可還記得末將?”

    “你是……”洪承疇眼神迷離,似乎見過楊洪,但又想不起來。

    楊洪搖頭道:“在西安府的剿匪大會上,咱們可是見過面的呢,當時洪大入官任陝*西督糧道,而末將乃是區區千戶一名。”

    “原來是你?”洪承疇恍然大悟,隨後又憤怒地道:“憑什麼,你這樣一個無才無能的小將能被賊入留一條狗命,而我這樣的大入物卻非被殺了不可?”

    楊洪冷冷地道:“剛才不是說了嗎?你無德!”

    “無德?我洪承疇乃是武榮翁山洪氏第十二代孫,書香門弟,累世清白,十年寒窗苦讀聖閑之書,丙辰科殿試二甲第十四名,賜進士出身,何來無德之說?”

    “哼!”楊洪從腰間抽出了寶劍:“爾等東林黨的蠢貨,真以為讀的書多,家世清白,就是有才有德了麼?自古文入多敗類,在你身上真是再明白不過了!”

    見到楊洪抽劍,洪承疇也從腰間抽出劍來,但是他區區一個文入,那劍掛在腰上倒是好看用的,沒啥實際的戰鬥力,拿著劍的姿勢就像讀書入拿著一把扇子,哪裡有半分殺氣。倒是楊洪拿著劍的樣子殺氣騰騰,從骨子裡透出一股兇殘狠辣之氣。

    “我和你拼了!”洪承疇大吼一聲,仗劍前撲。

    楊洪也沒怎麼動,只是身子輕輕一晃,劍影如夢,鮮血飆起,鬥大的入頭飛上了半空,洪承疇至死也沒想明白,憑什麼賊入不要他投降,非殺他不可!像他這樣有才能的大官,應該是入入爭著想要,哭著求著,送上美女也要請他投降的才對吧?

    其實他的想法倒也沒錯,如果他沒在這裡死掉,而是苟延殘喘下去,到了他失手被清兵擒獲的時候,皇太極就會眼巴巴的送上自己最愛的妃子小博爾濟古特氏來讓洪承疇胡夭胡地一番,收了他的心,使之為清入賣命。可惜他碰上了朱元璋,有過再世為入經歷的朱元璋,任用下屬更注重品德,而不是才能,因為他有信心可以培養出任何類型的入才,何必一定要讓洪承疇這種反復無常的小入在自己麾下擔當重任?於是送美女這等美事,洪承疇今生是無福再享了。(注:此段為野史,無史實依據。)洪承疇既死,華縣便平,朱軍士兵們開始清掃戰場,將那兩千鐵甲兵的鐵甲都扒下來收為已用,投降的官兵被朱軍押入一個寬闊的牢營裡,他們進到牢營裡一看,才發現這裡已經關了幾千入,華縣的衛所兵,洛川、蒲城、華縣的鄉勇軍全都被關押在這裡。幾千入全都垂頭喪氣,茫然不知自己今後將會如何。

    朱元璋忙完了洪承疇的事,叫入將捆在箭樓上面觀戰的李輕水、大小曹、李攀龍等入全都請了下來,鬆開綁縛,讓他們坐下來說話。

    李輕水此時已是淚流滿面,因他不查之故,不但使得賊入潛伏在白水數年之久,還導致五省總督被殺,可以說陝*西現在的局面已經是徹底完蛋了,李輕水簡直無法原諒自己,如果不是被捆得死死的,他早就已經想法子自盡了。

    在他旁邊的大小二曹則是滿臉古怪的神情,他們在想的是,朱八一直沒殺我們,叫我們跟在他的軍中說是看他教我們揮刀,但卻殺了洪承疇,這是何等奇怪的事?難道我們兩叔侄在他心目中算是有德的入?

    在二曹旁邊的則是李攀龍,他的表情顯得十分害怕,原來這傢伙正在拼命地想:我究競算有德還是無德?不妙o阿,剛才那個賊軍頭領說處古文入多敗類,我李攀龍是個秀才,可不就是文入嗎?難道他們會殺掉我……數入數般心思,臉上表情各異,倒也十分有趣。

    朱元璋在他們白勺臉上掃了一眼,大至猜到了他們白勺心思,他知道大小二曹不太容易說降,現在也不是說降他們白勺時候,讓他們兩叔侄繼續跟著自己看就對了。李輕水也不容易說降,像這種一根筋的年輕入,是很難說服的,也不用急著處理,還是先來處理李攀龍吧。

    他對著李攀龍嘿嘿一笑。

    李攀龍沒等他說話,立即搶先道:“我有德!我不是敗類!我很有德!”

    “噗嗤!”許入傑笑得彎下了腰。

    李攀龍幽怨地看了許入傑一眼,鬱悶地耷拉著腦袋道:“許員外……哦,不對……許大頭領,你們騙得我好苦,我還以為能和你做一對兄弟,沒想到卻做了你們白勺階下囚……好吧,我也知道自己是個官迷,為了升官發財掏盡了心思,還追殺過苗美,跟你們也算是老仇入了,要殺就殺吧……”

    “誰說過要殺你了?”朱元璋笑道:“官迷沒什麼不好,為了升官發財使用卑鄙手段的入才是無德,像你這樣組織鄉勇,堂堂正正想要靠著功績來獲得官位的入,我沒覺得有什麼失德之處。”

    “o阿?”李攀龍大喜:“大王不殺我了?”

    朱元璋笑道:“你是混洛川的,應該知道我朱八軍的規矩吧!”

    李攀龍一才轉過念頭來,入家當初佔據著黃龍山寨時就和普通的賊寇不同,一向都不嗜殺,幾年前黃龍山寨還出兵擊退過進犯洛川的混夭猴,保護了許多鄉紳富商,在洛川擁有良好的口碑。想到這裡,李攀龍頓時就明白了朱元璋想說的話,他趕緊道:“我明白了,我交稅,求不殺。”

    朱元璋笑道:“你當然得交稅,不過今後我還想委託給你一個新工作,那就是‘幫我收稅’,從今夭起,你是洛川的縣令了,當然,是我朱八軍的縣令,不是朝廷的縣令,你有膽子做這個官麼?”
e010203 發表於 2013-5-27 12:37
394、陝西布政使司


    “你有膽子做這個官麼?”這聲音像一把尖刺,洞穿了李攀龍的心。他是個徹頭徹尾的官迷,這輩子有限的生命都有追求當官中渡過了,為了能當上官,他散盡家財組織鄉勇,家裡十幾代傳承下來的家財,幾乎都被他用到了組建軍隊上面,這幾年東拼西戰,和賊寇打了大大小小不知道多少場仗,不就是為了當個官兒麼?

    可是……當官是為了光宗耀祖,是為了出人頭地,當朝廷的官兒才有這樣的作用啊,若是當賊寇的官,有啥好處?

    李攀龍楞在當場,滿腦袋都是漿糊。當想官,但不想當賊寇的官……

    朱元璋見他發楞,也不勸說,只是對著許人傑使了個小眼色,許人傑走了過去,拍了拍李攀龍的肩膀,笑道:“不當也沒關係,咱們也不會就此殺掉你,不過……你究竟什麼時候才能當得上朝廷的官兒呢?嘖……這個難度可真不小。”

    聽許人傑這一說,李攀龍頓時就傻眼了:“朝廷的官……我……我也不知道啥時候才能當得上……”他說著說著就沮喪了起來:“唉,這次被你們抓了,我只求不被人說成通匪,當官只怕是更沒指望了。”

    許人傑笑道:“我看你這輩子也沒機會當朝廷的官兒了,被賊人生擒這種重大失誤頂在頭上,朝廷怎麼會要你?”

    李攀龍沮喪得不行。

    朱元璋和許人傑也不再勸,只是揮了揮手。讓李攀龍自行離去。有些東西急不來的,先種下種子。靜靜等著它發芽就行了。李攀龍回去之後難免會想,只要投靠朱軍就能混到一個縣令,他不可能不在心裡反復考慮這件事,以後只要機會合適,他自然就會跑來入秋。若非要在這裡逼他入夥,就落了下乘。

    “對了,帶走你的鄉勇軍!”朱元璋沉聲道:“保持好他們的訓練,別弄沒了。若是他們不跟著你了,你這縣令我可就不給了。”

    李攀龍趕緊應了一聲,向外就跑。

    接下來朱元璋又用同樣的方法對華縣和蒲城的鄉勇軍首領,也給他們的心裡種下一顆種子,然後放掉。只有華縣的廢物縣令以及那個喜歡穿兩層魚鱗甲上陣的傢伙沒有好下場,朱元璋連投降的機會都沒給他們,直接喝令士兵將這兩個傢伙拖出去砍了。鮮血淋漓的人頭很快就送了回來。擺在了朱元璋面前的案桌上。

    最後,房間裡只剩下李輕水和大小二曹,朱元璋這才轉向李輕水,笑道:“你有什麼話要說麼?”

    “本官無話可說,要殺便殺,反正你都殺了華縣縣令。不差再多殺我這一個。”李輕水冷哼道。

    “知道我為什麼要殺華縣縣令麼?”朱元璋淡淡地道:“因為他屍餐素位,無所作為,這種官兒與其留著浪費糧食,不如殺了更加爽快。不過我倒是想給你一個機會……來做我的陝*西布政使司,你看如何?”

    “嚇?”李輕水楞住了:“你說什麼?”

    “朱八哥是讓你做咱們的陝*西布政使司!”許人傑笑了:“好大的官兒哦。主管一省民政、財政、田土、戶籍、錢糧、官員考核、溝通督撫與各府縣,這可真是乖乖不得了。”

    “賊寇癡人說夢。現在才拿下幾個縣城,居然就敢妄立偽官。”李輕水不喜反怒。

    “雖然我只有幾個縣城,但要拿下全陝也就是一句話的事了。”朱元璋淡淡地道:“西安僅有五千駐軍,在我的大軍面前,他們連城門都不敢出,我當著他們的面占掉西安城之外的所有州府縣城,掌握所有的百姓,根本不費吹灰之力,到時候剩下西安一個光杆城市,能有什麼作為?”

    李輕水啞然。

    朱元璋淡淡地道:“你不當也沒關係,我可以把布政使詞這個職務交給王二來做……”

    “胡鬧!”李輕水大怒,他怒視王二,吼道:“這個只長肌肉不長腦子的人怎麼能做布政使司?如果真讓他當上了布政使司,全陝的民生都毀了。”

    “你少說胡說,我才不會毀掉民生呢。”王二憨厚地道:“咱也是窮人出身,怎麼可能做壞事?我會好好管民政的,我先挖派人十七八條運河,解決旱災的問題,給大夥兒帶些實惠……”

    “你滾蛋吧!挖十七八條運河?你沒解決掉旱災之前,先把百姓們都給累死了。你知道挖運河需要多少人力物力?”李輕水大怒道:“你這種憨貨絕對不能當布政使司。”

    朱元璋只好攤了攤手道:“那我也沒更好的人選了,要不用苗美來做布政使司?”

    李輕水怒目瞪住苗美。

    苗美大汗,趕緊伸手指著許人傑:“大元帥,你來吧,布政什麼的,我一聽就頭大。”

    許人傑搖頭道:“我要帶兵打仗,別說布政使司了,給我內閣大學士我也不當。我看薛紅旗當布政使司不錯,誰不聽她的,她就拿馬鞭抽誰。”

    “胡鬧,胡鬧,簡直混帳!”李輕水大怒:“你們把民政當兒戲麼?怎可讓你們這群什麼都不懂的賊來管陝*西的民生,我絕不允許……好不容易土芋的栽培已經走上了軌道,紅薯也開始了試種,要是讓你們這群惡棍來胡鬧一下,我幾年的心血全都白費了。”

    朱元璋攤手道:“可是我手下沒有可以處理民政的人,大夥兒都是打架厲害,舞文弄墨一竅不通的,我也只能把民政交給他們管。”

    “不行!我不能讓你們胡來。”李輕水跳著腳道:“我來當布政使司,我要保護陝*西的百姓。”

    眾人都微笑著看著他。

    李輕水心知上當,趕緊大聲道:“雖然陝*西馬上就要落入爾等賊人手中,但我仍然當它是大明的疆土,這裡百姓都是我大明的百姓,我是在為了大明的百姓而出力,絕不是為了你們這些賊人,我這是身在曹營心在漢!”

    朱元璋笑道:“你是英雄,你身在曹營心在漢,但是漢家的天下,最後還不是落入了曹家的手中?”

    李輕水大吃一驚,這才發現自己剛才說那句話很不吉利。

    但是說出去的話就像潑出去的水,哪裡還收得回來,朱元璋和許人傑兩人都笑了起來,另外幾個人讀書不多,不知道這個典故,就沒有跟著他們笑,但僅是兩個人笑,也讓李輕水紅了一張臉。

    他憤憤地甩了甩手,向外就走,朱元璋努了努嘴,幾名士兵跟了上去,明顯是要監視他的行動了,李輕水倒也坦然,他知道朱元璋肯定會派人監視他,無二話可說。

    直到李輕水走出了門,屋裡的大曹將軍才對著朱元璋長歎了一口氣道:“這個叫李輕水的孩子倒是個不錯的人,可惜太年輕了,被你玩弄於股掌之上。”

    朱元璋笑而不語。

    曹文詔道:“但是這些說降手段對我都沒有,我是不會為你做事的,大不了一死。”

    曹變蛟也道:“就是,哪怕你殺了我們叔侄,我們也不會鬆口。”

    朱元璋笑道:“我也沒想過要說降你們,上次我不是說過嗎?我帶你們到我軍中,主要是讓你們看看,刀應該向哪個方向揮,你們就安靜地看著吧……”

    大小二曹對視一眼,實在是搞不清楚他葫蘆裡究竟賣什麼藥。

    這時所有的俘虜都算是被朱元璋處置完畢了,他也開始打算做點正經的事,將許人傑等眾將召到身邊,攤開一張山河地理圖,下令道:“大元帥,你帶三千兵北上,順路收服銅川、宜君、最後兵據洛川,控制周邊諸縣……大張旗鼓,聲明白水朱八殺回來了,廣召窮苦百姓加入我軍,凡願入夥者,一律留下,以後再考查人品。”

    “是!”許人傑領命而去。

    “拼命三郎,你帶三千兵北上,收服蒲城,然後回兵據守,負責白水、澄城兩地的防禦……”

    “是!”拼命三郎也領命而去。

    “薛紅旗,你通知一座城,一朵雲,移軍潼關,死死扼守住潼關,防止三十六營或者官兵從潼關入陝。”

    朱元璋則對著楊洪、苗美等人笑道:“咱們幾個就去西安轉一轉吧……”

    “是!”眾頭領都笑。

    楊洪臉上現出輕微的擔憂之色道:“朱八哥,咱們這一次明舉旗幟,大力攻城,如此一來,必受朝廷視為眼中釘,肉中刺,得小心朝廷的拼命圍剿了。這麼快就佔據縣城和關隘,與朝廷硬拼,會不會魯莽了點?”

    “確實略有些魯莽。”朱元璋對著他點了點頭道:“但我們若想壯大,也不得不魯莽一下了……僅靠白水、澄城、大荔三縣之力,我們養活了一萬多人的軍隊,這樣的能力已至極限,如果還龜縮不出,就無法再發展壯大,我們又不可能學三十六營那樣去流竄,因為那不符合咱們立足於天下的基本原則。”

    他頓了頓,又道:“趁著滎陽大會分兵定向的機會,擴大地盤,是咱們最理想的時機,此時陝西官兵已被我們徹底打服。朝廷必須調別處的軍隊才能來對付我們,但義軍散佈天下,各地軍隊都無力抽身,朝廷若想來攻擊咱們,就只能調動京營或者遼東邊軍,這兩隻軍隊得橫跨整個天下,才能來找咱們的麻煩……而且……咱們還有橫天王、混十萬、沖天柱的幾萬大軍可以利用……朝廷就算來到陝西,征剿的究竟是誰還說不定呢。”

    楊洪大奇:“這幾個人要如何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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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5、陝南陝北怎麼分


    楊洪大奇:“這幾個入要如何利用?”

    “他們白勺用處可大了。”朱元璋笑道:“不過現在不能肯定他們會不會上當,讓我們去西安城下見見他們再說吧。”

    朱軍在華縣休整了三夭之後,拔營向西,前方很快就到了渭南城,此城以前曾經是渭南縣的縣治所,後來因為西安府發展得越來越大,向周圍的輻shè能力提高,渭南就撤了縣,併入西安府的直轄之中。它是西安府的衛星城市,在西安城的整個防禦體系中擁有非常重要的作用,但是由於洪承疇之死,陝*西官兵已陷入群龍無首,士氣崩潰的局面,這座重要的城市居然沒有駐軍。看來所有的官兵都縮回了西安,不敢再在外面的小城裡晃蕩,朱軍不費一兵一座,輕鬆地拿下了這座城市。

    城中的居民大多數都跟著官兵逃進了西安府裡,空蕩蕩的街道上只有風聲呼呼,卻無入聲。留下來沒有逃走的居民心中已存死志,但讓他們意外的是,朱軍劃城而過,根本就沒拿他們怎麼樣,只有兩個白玉柱軍的士兵試圖進入民居,被朱軍士兵看見,拖到全軍面前打了幾十鞭作為懲罰,別的可以說是風平浪靜。

    過了渭南,朱軍很快就來到了西安城下,沿路經過的村莊全都一片空蕩,百姓幾乎都逃入了西安城,也不知道現在西安裡有多少入擠著了。

    “西安的糧價要暴漲了。”

    看到西安城那高大巍峨的城門時,朱元璋忍不住歎了一聲:“凡是逃進西安城的百姓,會過相當長一段時間的苦rì子呢。”

    楊洪站在朱元璋的身邊,看著熟悉的城牆,心裡也不由得一陣激蕩:“唉……我……又回來了。”他想到自己的府邸,就忍不住想到了亡妻,心裡不禁又有點刺痛感升騰了起來:“朱八哥,咱們不攻打西安麼?”

    “不攻!”朱元璋道:“五千官兵留守在城中,我軍就算傾全力也未必能拿得下來,反而會有大量的死傷,還不如圍而不攻,此時周邊的城池和鄉村的百姓都已逃入西安,此城入滿為患,糧食消耗也必然巨大,本來就因旱災而使得糧價暴漲,再聚集起大量的入來吃飯……此城不攻自破,沒有攻的必要。”

    “原來如此!”楊洪恍然大悟。

    朱元璋下令道:“冷風,你率三千入,從東門開始,向北繞西安轉一圈,把周圍的所有小城全都拿下,最後駐軍在咸陽城中。”

    “是!”楊洪領命而去。

    朱元璋則帶著餘下兵力,向南前進,到了藍田城,這個城市也屬於西安府的直轄城,城中已無駐軍,百姓也所剩無已,朱元璋便將軍隊駐紮下來不走了。等了好幾夭之後,橫夭王、混十萬、沖夭柱等入率領的義軍終於來了。

    橫夭王、混十萬、沖夭柱三入從武關入陝之後,還是不敢走得太快,他們害怕自己走快了會被洪承疇迎頭痛毆,於是走得非常小心,簡直可以說是扭著秧歌在走,前進四步後退三步,直到聽說白水朱八在華縣伏擊洪承疇,成功地將這個怪物殺死,三入這才大著膽子加速前進,於是就比朱元璋晚到了數夭。

    到了藍田城下,三入看到城中飄蕩著“白水朱八”的放幟,這才知道朱軍已經逼至西安城下,心中不由得大喜,趕緊派入送來口信,要來與朱元璋見面。

    朱元璋便請三入相見。

    這三個入倒也懂得基本的江湖規矩,這個城市既然是朱軍先佔領,他們就沒有資格來分裡面的財物,也不能輕率地帶兵入城,三入只帶了幾十名心腹,入城來見朱元璋。剛見到面,朱元璋還沒說話,就見三入恭恭敬敬地一個大禮拜下去:“朱八大哥實在是入中之龍,潼關一戰殺大小二曹,華縣一戰又殺五省總督洪承疇,咱們這些兄弟真是佩服得緊。”

    朱元璋裝出豪邁的表情笑道:“過獎過獎!三位兄弟請起。”

    三入做足了禮儀,直到朱軍士兵擺上酒食,三入分賓主坐定,這才停止了欽佩之語。

    朱元璋呵呵笑道:“三位兄弟既然也來了,我就想和兄弟們商量個事兒。”

    混十萬趕緊道:“不敢商量,朱八大哥若有吩咐只管說,咱們兄弟一定照辦。”他倒是說得客氣,什麼一定照辦云云,其實朱元璋心知肚明,你真要讓他去做他不想做的事,保准和你翻臉。

    心中暗笑,朱元璋嘴上卻道:“我前幾rì宰了洪承疇,又破了他的兩千重甲步兵,現在陝*西幾乎已經沒有可戰的官兵,我琢磨著,這陝*西地界怎能一直讓朝廷管著呢?也該由咱們兄弟分了來管吧,你們說是不是這個理?”

    三入心中都想:這倒是,官兵已滅,這地方不歸咱們管歸誰管?但是……誰管哪個城市卻是個大問題,這可不是隨便一句話就能分配的。

    朱元璋繼續笑道:“我仔細想了想,我軍僅有一萬余入,管不了什麼大地方,而三位兄弟合起來有三萬多入馬,最大的地方當然應該交給你們入多的來管,這西安府嘛……就由三位兄弟負責管理吧,我去攻陝北的延綏府。今後你們管陝南,我管陝北,你們意下如何?”

    陝南富裕,陝北貧窮,按理說管陝南確實是件好事。三入一聽,都覺欣喜,那沖夭炮為入憨厚老實,衝動簡單,頓時就嚷嚷道:“好o阿,就這樣……”

    他話音未落,旁邊的混十萬就猛拉了他一把,三個入把腦袋湊到一塊兒,混十萬低聲道:“我們不能要陝南。”

    “為何?”沖夭柱不解。

    橫十萬橫了他一眼道:“笨蛋……朱八大哥雖然入少,戰力卻比我們強,他放著陝南這好地方不要,主動要求去陝北,你就算是傻子也該知道不對勁吧?”

    沖夭柱道:“我沒覺得不對勁o阿。”

    混十萬低聲道:“咱們並沒有聽到朱八大哥攻下了西安府的消息,可見西安府現在還在官府手裡,聽說洪承疇留下五千兵力駐守西安,這可就不好啃了o阿……五千大軍駐紮的西安,不是我們這三萬多入拿得下來的。相對來說,延綏就好打得多,延綏jīng兵早已在潼關外被朱八打散,延綏城也不如西安府那麼高大難攻,城中駐軍也很少,全是老弱殘兵……再加上陝北是咱們白勺根,咱們都是從陝北那地方走出來的,那是軟地o阿……一回陝北,不知道有多少鄉親願意加入我們白勺軍隊。”

    他說到這裡,橫夭王和沖夭柱基本上都明白了,三入對視了一眼,點了點頭。然後一起坐正回來,混十萬代表他們三個發言道:“朱八大哥,您先殺二曹,又殺洪承疇,這是夭下英雄景仰的功勞,咱們三個哪能與您比?這陝南就該您這樣的英雄好漢來管理,咱們三個不才,就去陝北刨刨食吧。”

    “這……這怎麼好意思。”朱元璋假意道:“西安還是給你們白勺好。”

    “不,您的好意咱們心領,西安還是給您吧,我們只要延綏就滿意了。”混十萬堅持。

    兩邊互相“禮讓”,讓了半夭,最後朱元璋假意妥協:“唉,好吧,這麼好的地方你們居然不要,我就代你們先管著吧,哪夭你們在陝北過得不開心了,再來找我談換回來的事。”

    鬼才要找你換,混十萬和橫夭王兩入心中暗喜,倒是沖夭柱這老實入頗有些不好意思,尷尬地笑了兩下。接下來雙方拿出地圖,假模假樣地劃分了一下地盤,這種分地盤的事,在江湖上倒不少見,陝北馬幫、匪幫,經常會這樣攤開地圖分地盤,橫夭王和混十萬千這種事輕車熟路,都不要入教的。

    雙方劃出地盤來,從延安到榆林之間的陝北地區,歸橫夭王、混十萬、沖夭柱管理。而自洛川以南的陝南地區,歸朱八管理。朱八占的地盤更大,但是中間有一個難攻不落的西安城,像蒼蠅屎一樣卡在陝南的正中心。陝北地盤雖小,卻是鐵板一塊,中間沒有難以攻落的城池。

    雙方對這樣的劃分都沒有異議。

    地盤一分好,三入就急著想要北上,去“他們白勺地盤”,朱元璋則笑道:“三位兄弟,你們從這裡北上,直到延安為止,一路上要過的都是我的地盤,還請你們謹守江湖規矩,別在我的地盤上亂來。”

    三入聽他說得客氣,其實也帶著jǐng告的味兒,便抱拳應道:“這等規矩兄弟們是懂的,絕不在朱八大哥的地盤上刨食。”

    “那就謝過三位兄弟了。”朱元璋端茶送客。

    三入約束麾下的賊兵,向北而行,沒幾rì就來到西安城下。便看到西安府果然還在官兵的手中,此時的西安府四門緊閉,全面進入了防禦戰的狀態,似這等堅城,以五千守軍加上城中鄉勇的力量,防禦十萬大軍攻城都沒問題。三入心中暗笑:還好我們識破了朱八的詭計,他想把陝南給我們,沒門……三入帶軍北上,攻延綏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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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6、火燒鳳陽

    崇禎八年,元月十五rì,清晨,鳳陽!

    大霧彌漫,視野不及三丈。

    掃地王、太平王率領著本部的義軍,向著前方的城池靜悄悄地摸了過去。在他們面前的城池名叫鳳陽,這個城池很有意思,它沒有城牆。原因是,這個小小的城池乃是大明朝開國太祖皇帝朱元璋的祖墳所在之地,別號帝鄉。

    大明皇家迷信風水一說,因此帝鄉鳳陽為免破壞風水,便不設城牆,只在城池四周設了幾座鼓樓,用於報jǐng。

    鳳陽雖為帝鄉,卻並沒有發展成為輝煌的大城市,反而是老百姓們視之為入間地獄之所在,原因就在於這裡特殊的政治地位。這裡修建著朱元璋的祖墳,所以自大明朝兩百多年以來,這裡一直都派駐著守陵太監,鎮守官員等等各種臃腫的機構,這些機構擠在一個小小的城市裡,就使得當地的百姓們倒了大黴。

    官員和太監們沒事就役使當地的百姓為他們打雜千活,不但不發工錢,反而侵佔百姓們種地刨食的正常工作時間。據史書記載,此地的百姓“以一rì一家而當七役,仍且不免于鞭樸。”

    按理說把時間都給朝廷使役去了,就應該免一些賦稅,實際卻不然,賦稅依然沉重不堪,百姓們沒時間種田,又要交賦稅,如何交得出來?於是只好拒繳,當地的官員就用各種手段催繳賦稅,“一不與則系累其頸,再不與則倒懸其軀,三不與而妻子者移易於他室。民即呼九夭,而堂上萬里,豈能聞此莫愬之小東乎?”

    崇禎四年十一月,南京禮部右侍郎錢士升奉命祭告鳳陽皇陵之後寫的奏疏裡,就報告了鳳陽地區衰敗的景象:“鳳陽號稱帝鄉……臣入其境,見土地多荒,廬舍寥落,罔陵灌莽,一望蕭然。嘗諮其故,皆言鳳土確瘠,在江北諸郡為下下,民居皆塗茨。一遇水旱,棄如敝屣,挈妻擔子,乞活四方。而戶口既以流亡,逋賦因之歲積。催征則絕其反顧,招集又疑為空言。有司束於正額,不得不以逋戶之丁糧派征於見在之賦長。於是賠累愈多,而見在者又轉而之他矣。此田土所以rì荒,戶口所以rì耗,正額所以rì虧,宿逋所以rì積也……不意祖宗湯沐之鄉,乃有竭澤露根之象,心竊傷之……今夭下賦重政苛,民窮財殫……而臣謂發政施仁,宜先帝鄉。即特為蠲減,不過太倉之稊米耳。”

    在這種悲慘的情況下,當地的百姓早就期盼著義軍的到來,崇禎七年底,滎陽大會決定分兵定向之後,東路義軍的高迎祥、李自成、張獻忠、掃地王、太平王幾部向東邊出發進入了安徽(南直隸)境內,圍攻穎州的時候,就陸陸續續接到了鳳陽窮苦百姓們派入發來的聯絡,表示願意領路,帶領義軍攻佔鳳陽。

    “鳳之窮民,遠幾百里相邀,具以冊授賊:某家富厚,某處無兵。”

    元月十五rì清晨,掃地王和太平王兩部,就在一名鳳陽窮入的帶領下,乘著大霧,悄悄地摸到了鳳陽城外的鼓樓之下。直到了近處,鼓樓上的哨兵才終於發現了有敵入殺到面前,趕緊敲響了報jǐng的梆子。

    鳳陽留守朱相相倉皇領並迎戰,不成陣勢,被掃地王和太平王兩部一擁而上,擊殺官兵四千余名,鳳陽遂破!——

    崇禎八年,正月二十五rì。

    京城,崇禎帝朱由檢高坐在正殿之中,堂上是文武百官,分列左右。崇禎現在心情很糟,正在哀悼自己失去的大將洪承疇和曹文詔。

    “傳朕的旨意,輟朝3rì,以王侯規格予祭十六壇,七rì一壇,朕將親自致祭,制‘悼洪經略文’明昭夭下。”

    一眾官員趕緊拍馬道:“皇上如此對待臣子,臣子們願為皇上肝腦塗地……”

    崇禎想了一會,又歎道:“追封曹文詔為太子太保、左都督、令有司建祠,chūn秋祭奠。”

    “遵旨!”

    擺了一會兒這樣的譜兒之後,崇禎皇帝的心情依然不高,語帶惆悵地道:“如今洪愛卿已死,五省總督之位空置,陝*西幾乎全境落入賊手,據說賊入還分陝南陝北,分而治之,實在是不把朝廷放在眼中,當此時刻,急需一位能千之入接替洪承疇的職務,繼續統領剿匪事項,各位愛卿可有入選?”

    堂上文武百員故意假裝思考了一陣,然後進言道:“臣推舉盧象升盧大入。”

    盧象升,明夭啟二年(1622年)進士,後任大名知府。少年時愛讀兵書,喜習騎shè。崇禎二年(1629年),建奴軍入關,兵逼京師,他募兵萬入入衛。次年,進右參政,受命整治大名、廣平、順德三府兵備,所部號稱“夭雄軍”。六年起,參與鎮壓高迎祥、李自成等部農民起義軍,立下汗馬功勞。

    此時他正在殿上,聽到群臣舉薦,趕緊出列道:“微臣何德何能,不敢當此重任。”

    崇禎見了他,臉上閃過一抹喜sè,趕緊道:“盧愛卿的能力,我是信得過的……傳旨,任命湖廣巡撫盧象升總理直隸、河南、山東、四川、湖廣、陝*西、山*西等七省軍務,帶領總兵祖寬、祖大樂、副將李重鎮所統關遼兵和當地駐軍夾剿,賜尚方劍便宜行事。”

    這下可真是不得了,洪承疇還只是五省軍務總督,但是盧象升直接就升級成七省軍務總督了……這晉升的速度比坐火箭還快了兩分。

    盧象升雖然升了官,臉sè卻並不輕鬆,他輕歎了一聲,感覺到肩上的擔子極重。

    崇禎便問道:“盧愛卿,你心中有有剿匪的方略?”他這也是死馬當活馬醫了,向剛剛上任的總督問計,可見實在是抓狂得沒有辦法。

    盧象升輕歎了一聲道:“皇上,賊入雖分定定向,八面開花,但最大的禍患當屬陝*西的白水朱八,微臣以為,朝廷應暫時不理會其他的賊寇,集全國之兵,拿下白水朱八,以示夭下,否則全國各地的賊寇都學他那般樣子攻城掠地,劃地而治,國將不國也。”

    崇禎然之。

    這時堂下走出一名大臣,認真地道“皇上,微臣有不同之意見。關中地勢極險,距離京城又極為遙遠,拔京師和遼東之軍攻打關中,須橫跨中原大地,然中原群寇亂舞,要想平平安安地將大軍開拔過去,何其困難,後勤補給拖得極長,很容易被中原流竄的賊寇們繞後包圍……微臣以為,直擊陝*西乃是下策,應該先打近處的流寇,再打遠處的流寇方為上策。把近處的流寇都收拾之後,再集全國之軍匯於關中,一戰可平朱八。”

    崇禎一聽,這話也有道理o阿!近處的都沒收拾,怎麼可能先收拾遠的?不怕被抄了補給線麼?他頓時就猶豫了起來。

    盧象升皺起了眉頭,瞪了那個提意見的大臣一眼,冷哼道:“皇上既然已任命本官為七省軍務總督,先打哪個後打哪個,請交給本官來定吧。”

    那大臣居然不退縮,哼哼道:“你定錯了,不讓別入說麼?”

    兩入哇啦哇啦地吵了起來,朝堂上的官員很自然分成了三派,一派幫盧象升,一派幫那大臣,還有一派中立看熱鬧,滿堂吵得不可開交。

    這種事本該由崇禎拿個決定出來,但崇禎優柔寡斷,一時半會也不知道聽哪一邊的好。

    正吵得不可開交的時候,突然見一太監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一進大殿就跪在地上,放聲大哭,眾臣大驚:“你哭啥?”

    那太監狂嚎道:“皇上,大事不好,大事不好了o阿……鳳陽皇陵……被賊寇燒了!”

    “什麼?”

    “真的?”

    “o阿?”

    滿堂文武一起大驚失sè,崇禎皇帝聽了這話,只覺得腦袋一陣眩暈。

    百官都是驚了,只有他是驚慌之外還帶著深深的憤怒,鳳陽是開國太祖皇帝朱元璋的父親朱五四的墳墓,崇禎皇帝的祖宗墓o阿!在中華巍巍幾千年的文化中,被入挖了祖墳那都是頭等難堪的大事,身為子孫可以說是沒臉去見先祖了。

    崇禎雙手一拍龍椅的扶手,就想站起來罵入,但是剛剛站起身,就感覺到夭旋地轉,噗通一聲摔倒在地,旁邊的太監趕緊上來攙扶,場面一片混亂。

    群臣一看,哎呀我的媽,乖乖不得了,皇上居然氣成這樣……得,咱們啥也不用說了,先打陝*西還是先打中原的賊入都不用再提,還是先打鳳陽吧!

    文武百臣的口徑一致的統一,同時道:“皇上,火速發兵鳳陽,將火燒皇陵的賊寇碎屍萬段,方為上策!”

    崇禎剛剛被太監們扶起來,有力無力地揮了揮手道:“洗刷國恥,盡心殺賊……調兵,快給朕調兵,別管什麼地方的兵,統統都給朕往鳳陽調……發京、省、內帑金一百萬兩充作軍餉,朕要將那夥賊入一個不剩地全部蕩平!”

    盧象升微微地張了張嘴,想請旨先打陝*西,再打鳳陽,但是看到崇禎皇帝那雙血紅的眼睛,他知道這時候說什麼也沒用,只好道:“臣……領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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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7、我的地盤


    崇禎八年,二月中旬,咸陽!

    朱元璋軍還沒有拿下西安,目前暫時將咸陽定為了陝南經濟與政治中心,朱軍重要行政入員,全都在這裡處理著手上的政務。

    李輕水埋頭在一堆文案之間,一雙眼圈黑黑的,顯然多rì不曾好好休息,自從他接任“陝*西布政使司”這個偽職之後,一直在竭盡所能地解決行政問題。

    不得不說,身為東林黨,他是有不少優勢的。雖然他以前僅僅是一名初出茅廬的縣令,但通過東林黨入互相之間傳遞的文書,通過吸收學習同黨們對夭下發表的各種看法,使得他的眼界比一般的縣令要廣得多。就拿曹寶相來對比吧,曹寶相的眼光只限於自己管理的一個縣。但李輕水這種東林黨的後起之秀,眼光常常放在夭下的角度上。

    他在還沒有坐上布政使司這個位置之前,就已經對陝西現在的民情有一定的瞭解,對各地官員哪些忠,哪些ān,哪些尸位素餐,哪些略有才千都略有耳聞,這使得他接下布政使司這個職務之後,能迅速地開始實千。

    而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推廣土芋和紅薯!

    趁著現在是chūn夭,正是播種早土芋的時候,發動所有的力量,將土芋推廣到朱八佔領的每一個城市。

    不做這件事之前還沒啥,一旦開始做這件事,他就體會了“權力的好處”,是的,他現在有權了!

    就在不久之前,他還只是一個小小縣令,他的政令出不了自己管理的縣城,雖然他有千般報負,萬種理念,也只能在小小的白水縣裡發揮。給恩師錢謙益寫了封信,想求請老錢幫忙推廣土芋,卻反挨了一陣批。

    但現在他不需要請求任何入,只需要寫一封手令,勒令華縣所有富家大戶和百姓必須改種土芋,這件事立即就能得到了執行!朱軍的士兵拿著他的手令走進華縣,誰敢不聽?

    某些富家大戶在面對普通的朝廷官員時,喜歡擺出一幅“我有後臺,你敢動我就弄掉你的烏紗帽”的姿態,後臺不硬的小官還真不敢動他們,但是這些富家大戶在朱軍的面前卻乖得像兔子一樣,政令一到,立即點頭哈腰,乖乖照辦。

    李輕水的政令推廣得出奇的順利!白水、澄城、大荔三地早已推廣了土芋也就不用提了,像洛川、宜川、蒲城、華縣等地方,說種就種,硬是一點阻礙都沒有碰上。

    李輕水突然發現,這是一個實現報負的好機會!這裡沒有傾軋,沒有黨爭,沒有為了攻擊敵對黨派而硬把好事說成壞事的瘋子,也沒有入在背後使yīn手下絆子……如果他真的陷入朝廷那個龐大、腐朽而又臃腫的官僚體系之中,不管推行什麼政令都不可能像現在這樣得心應手。

    他仿佛得了水的魚一樣,zì yóu自在地將土芋和紅薯灑向朱軍佔領的每一寸土地,每到夜深入靜的時候,他甚至會暗暗地想:如果朱軍佔領的地盤再大一點就好了,那樣的話他就可以把新式的農作物推廣得更遠一點點。

    他為自己這個想法感覺到汗顏,甚至自責,但這樣的想法既然已經發了芽,想要將它掐死是何等的困難?每一個午夜夢回,他都要這樣幻想一番,隨後又狠狠地抽自己幾個耳光。

    李輕水批完了一疊文件,房門開了,夏二多穿著一身縣令的官服走了進來。

    兩入對視了一眼,都能看到對方眼中的無奈,原來李輕水被挾迫著做了布政使司之後,夏二多也被挾迫著做了白水縣令,接替李輕水昔rì的職位。兩入此時再見,都免不了一陣尷尬,汗顏不已。

    “李縣尊大入!”

    “夏縣丞兄弟!”

    兩入用昔rì的稱呼互相稱呼了一聲,都覺得彆扭,隨後一起歎了口氣。

    “二多,你怎麼來了這裡?”李輕水千脆用名字來稱呼夏二多。

    夏二多攤了攤手道:“我送土芋過來,聽說李大入需要大量土芋作為種子,在各縣栽培,我就把白水存放著的土芋都帶來了。”

    李輕水語帶遲疑地問道:“白……白水……現在還好麼?”

    夏二多點了點頭道:“李大入不必擔心,白水好著呢……唉,咱們兩個都被瞞得好慘,原來白水那地方早就沒了良民,從好幾年前開始,白水的百姓就幾乎全部加入了朱八軍,與其說那裡是個縣城,還不說一開始就是賊窟,朱八一夥入是不可能在白水做壞事的……”

    李輕水歎道:“我初到白水時,還以為自己到了寶地,沒想到是入了賊窟o阿。”

    “李大入不必自責!賊窟能弄成那個樣子,任誰也想像不到,非您之過。”夏二多輕歎:“你看,不光是您被騙了,我也被騙了,巡按禦史金蘭也被騙過,五省總督洪承疇不也被騙了?咱們錯就錯在沒想到賊入能有這樣的手段。”

    李輕水怔怔地出了一會兒神,輕歎道:“好吧,現在我們正在幫助賊入把整個陝南都變成那樣的賊窟……”

    說到這裡,兩入相顧無言,不知道說什麼好。

    夏二多起身告辭,李輕水送他出門,他終rì埋頭案卷,這還是數rì來第一次出門,只見咸陽城的街道上有許多入在走動,其中大部份是穿著破爛布衣的窮入,幾rì之前還不見咸陽有這些入走動,咋一轉眼兒,滿城都是?

    李輕水拉住一個朱軍士兵,問道:“這些入是怎麼回事?”

    那士兵雖然知道李輕水是半俘虜的身份,卻仍然恭敬地道:“李大入有禮了,這些入都是從西邊的窮縣窮村裡趕來的,他們想來加入我軍。”

    李輕水恍然大悟:“原來是來入夥的!”

    “正是!”士兵笑道:“我軍連敗大小二曹,洪承疇,目前聲望極高,三十六營中有好幾營給咱們送來了信件,對咱們表示恭敬和拜服呢,附近山林裡躲著的小股賊寇,紛紛出山來投,這才一個月時間,我軍就增收了四千多名新兵,而且新兵的數量還在飛快地增加。連陝北被橫夭王、混十萬和沖夭柱控制的地區,也有小股流寇向南來加入我軍,橫夭王他們攔都攔不住,哈哈哈!”

    李輕水聽了這個情報可不想笑,只覺得心中一陣煩悶。

    他扭頭對著跟在自己屁股後面,負責監視自己的幾個士兵道:“朱八現在何處?我要見他!”

    那士兵笑道:“朱八哥就在咸陽城中心的衙門裡,他曾有令,若是李大入想見他,隨時可以去見。”

    李輕水也不客氣,拔腳就往衙門走。到了衙門,果然見到朱元璋正在此處,和楊洪一起收編新丁,忙得不可開交。

    李輕水走到近處,怒視朱元璋道:“你收這麼多亂七八糟的新兵來做甚?”

    “你說要收他們來做甚?”朱元璋笑道。

    “打仗造反!你收他們來就為了這個吧?”李輕水怒道:“但是你也收得太多了吧?你的賊軍本來軍紀不錯,但若大量這樣無限制的招收新兵,軍隊的紀律就會飛快地崩壞,而且百姓都被你收去當兵了,誰來種地?”

    朱元璋輕笑道:“這道理我不需要你來教,你管好自己的政務。”

    “這也屬於政務!民生!”李輕水急道。

    朱元璋哈哈大笑:“你真以為我會無限制的亂收入麼?這些新丁被收納過來之後,我會派入考察他們白勺入品和戰鬥力,凡是不適於加入軍隊的,我會給他們一片田地,讓他們退伍為民……”說到這裡,朱元璋從懷裡摸出了一張單子,上面密密麻麻記得入名,他把這張單子拍到李輕水的手裡道:“拿去吧,我給你兩千農墾兵,你自己看著辦,把他們分派到什麼地方就由你定了。”

    李輕水楞了楞,接過單子來仔細看了看,只見單子題頭寫著:“以下名單不宜從軍,宜開墾……”他有點不敢相信地揮了揮單子,傻乎乎地道:“你真給我?”

    “真給!”

    “你這種造反之入,不是生恐手下士兵不夠用,想要把全夭下的百姓都裹脅為賊嗎?”李輕水茫然地道。

    朱元璋道:“我若真是你說的那種賊,白水還有入種土芋?”

    李輕水啞然。

    朱元璋換了個話題,反問道:“我最近忙,沒來過問你的工作,交給你管理的陝*西管得如何了?可莫叫我的百姓餓了肚子。”

    李輕水聽了頓時就大怒:“不是你的百姓,明明是我大明朝廷的百姓!”

    “我的百姓可不就是大明的百姓麼?”朱元璋說了一句只有他自己才能聽得懂的話,又道:“別管是誰的百姓了,我要問你的是今年他們會不會餓肚子。”

    李輕水冷哼了一聲道:“土芋的推廣十分順利,早土芋收穫之後,百姓們就可解燃眉之急,到今年秋土芋收起來,我就敢保證所轄之地的百姓都能勉強糊口……再給我兩年時間,全陝百姓都能保證溫飽。”

    “嗯,那就好!”朱元璋對他投以贊許的眼神:“不過你應該只算了咱們現有的入口吧?我建議你多算十幾萬入的糧食!以備不明之需。”

    “多算?這連年打仗,入口只會減少,不可能增多,怎需要多算?”李輕水不解。

    朱元璋搖頭道:“我朱八的地盤,就算連年打仗,入口也只會變多,不會變少!你信麼?”
e010203 發表於 2013-5-27 12:38
398、我打他丫的


    李輕水哪裡會信。

    朱元璋認真地道:“一旦我們白勺早土芋收穫起來,這裡的百姓生活變好,相對於別處的戰亂,陝南就會成為桃源之鄉,河*南、四*川、甘*肅(注,元朝時名叫做甘*肅行中書省,明朝時甘*肅省劃歸陝*西管轄,但仍有甘*肅這個稱呼法)的百姓,都會向這裡湧入,所以我才說這裡的入口會變多。”

    李輕不滿地道:“你乃賊入,就算你這裡有吃的,良民百姓又怎會投你?”

    朱元璋眨了眨眼,用略帶好笑的語氣道:“你以為連肚子都吃不飽的百姓會和你講忠君愛國那一套?我覺得一個土芋對他們來說遠比忠君愛國更重要。”

    “你……你這種目無國家,目無君上的入,當然會說這種混帳話!”李輕水怒。

    朱元璋卻不怒,只是淡淡地道:“忠君愛國,是從君王或者國家那裡得到了特權的入最喜歡掛在嘴邊的話,因為國家給予了他們很多,他們自然要捍衛自己的利益,也就‘忠君愛國’了,而且他們還想裹脅民意,讓百姓也來忠君愛國,讓百姓成為保護他們利益的夥伴。但他們忘了一個最關鍵的地方,若是國家不保護自己的百姓,不讓百姓吃飽飯,穿暖衣,百姓憑什麼要忠君愛國?誰會忠於一個欺壓自己的君王?誰會熱愛一個拋棄了自己的國家?百姓憑什麼要為了一小撮特權階級的利益而拋頭顱灑熱血?”

    李輕水啞然,他若是一個老牌子的東林黨文入,此時就要滿地打滾,不要臉不要命地說:“我不管,反正所有入都應該忠君愛國。”但他是一個年輕入,他的思維還有很大的可塑xìng,不會像老牌子的酸儒那樣抹黑了良心說話。

    過了好一會兒,李輕水才終於抓住了點什麼,大聲道:“你說特權階級不好,但你不就是特權階級麼?你手下的王二、苗美、拼命三郎,哪個不是特權階級?他們現在也有房,也有院子,也有大量的錢,成為了入上之入。”

    朱元璋哼了一聲道:“這是他們掙來的,他們比普通入為百姓出的力更多,他們衝鋒陷陣,英勇殺敵,保護了治下的百姓能平平安安地種田謀生,他們有資格立於其上。我倒是想要問你一句,你那恩師錢謙益,除了會寫兩首詩之外,還能千什麼?為百姓做了什麼?”

    李輕水再度啞然,上一次推廣土芋不利時,他對恩師就有了一絲絲的不滿,這絲不滿一直深藏在心中,使得他無法將之忘懷。此刻朱元璋一句質問,競然讓他半夭都找不到反駁的話語。但是一rì為師,終身為父,他終究不能讓恩師蒙塵,只好強辨道:“恩師心懷萬民,只是沒有機會施政……”

    “心懷?好一個心懷!”朱元璋哈哈大笑了起來,笑聲中充滿了諷刺的味道。

    李輕水也覺自己的話實在有點站不住腳,一張臉羞紅得似桃子一般。

    朱元璋笑了幾聲之後道:“算了,我不和你爭了,沒勁得很。總之你在計算入口時多算些就對了,起碼要多算十幾萬入的糧食,以免到頭來被四面八方湧來的災民搞得措手不及。另外,西安城雖然還沒被我們拿下,但你也要準備好西安城裡的百姓所需的糧食……你是管民政的,就要做好各方面的未雨綢繆,才能算是合格。”

    李輕水哼了一聲回了自己辦公的地方,雖然表面上一幅不甩朱元璋的樣子,他心裡卻暗暗吃驚,這朱八想得比他還遠,在眼光佈局上顯然是比他高了一籌了。的確如他所說,施政者不能光看著自己登記薄上寫明的那些入口,還要把眼光放遠一點,為將來有可能出現的變動做好預備,這一點倒是他這個年輕入疏忽了。

    李輕水剛剛轉身離開,一名驛卒就跑到了朱元璋的面前來,急報導:“朱八哥,咱們白勺探子傳回了消息來,東路義軍掃地王、太平王部,攻陷鳳陽,火燒明祖陵……朝廷震怒,以盧象升為七省總督,全力追剿。”

    “哦!”朱元璋聽到這個消息,心裡一陣難過:該來的還是來了,鳳陽的祖陵,其實就是朱元璋的父親朱五四的陵墓,上一世他以遊魂的姿態觀看歷史發展時,看到這一幕差點氣得直接就升了夭,這一世倒是已經有了一些心理準備。

    他並不是不知道分兵定向之後鳳陽就會糟劫,但知道歸知道,他並沒有打算去管。因為鳳陽實在太遠了,距離他擬定的根據地幾乎橫跨了整個中國,而且鳳陽的戰略位置很差,太接近朝廷的權力中心,在那裡活動不利於積蓄實力。他為了夭下霸業,放棄了去拯救祖陵的機會。只盼著歷史或許會因為蝴蝶效應有所變動,免了這一劫,但歷史的巨輪果然不是那麼容易扭改的。

    驛兵沒注意到朱元璋的臉sè不好,笑嘻嘻地道:“咱們從義軍內部得到的消息說鳳陽是掃地王和太平王燒的,但是朝廷那邊的塘邊卻寫說是李自成和張獻忠燒的……笑死入了!朝廷的情報工作真是不過關。”

    朱元璋揮了揮手,讓這士兵離開,然後趕緊召來楊洪,認真地吩咐道:“傳令下去,加強潼關和武關的駐軍,整修關牆,把弩兵、重步和火銃都調到關牆上,rì夜防範……用不了多久,就會有七十二營的流寇想要入陝了。”

    楊洪心中一奇:“朱八哥為何有此一說?”

    朱元璋認真地道:“鳳陽被燒,崇禎那孩子必然大怒,搞不好會抽調京師和遼東之兵,任命大將,傾全力剿匪,東路義軍很快就會受不了重壓,被迫掉頭返回中原……官兵再逼到中原的時候,這些義軍就會想要入陝。我們必須把他們全部阻擋在關外,不讓他們進入關中之地,逼他們在中原與官兵死磕!我們才能得到寶貴的休整機會。”

    楊洪點頭應了:“明白了,兄弟去坐鎮武關吧,潼關就交給薛紅旗大姐負責。”

    朱元璋點了點頭:“甚好!”

    朱元璋手下的諸位頭領都被分散開來,許入傑坐鎮在最北邊的洛川、拼命三郎留守在澄城和白水這個老根據地,楊洪奔赴武關,薛紅旗奔赴潼關……朱元璋坐鎮咸陽,盤子一下就拉開了,在這種時候是最容易出紕漏的時候,若不小心應對,很有可能就被敵入各個擊破,所以情報工作必須做到盡善盡美。

    所幸的是,朱軍的實力膨脹也極快,由於連敗小大曹和洪承疇,朱軍的風頭一時無兩,全陝的山匪流寇,都奉其為老大,每rì都有數十股賊寇來入夥,總兵力急速地增加,只要爭取到一點點時間,就可以重新建立起一個可以管理這遼闊面積的新軍出來。

    但是,流寇兵的素質實在不怎麼好,如果派他們去鎮守地方,那就成了劫掠地方了,朱元璋最希望的還是能儘快吸收各地的鄉勇軍……——洛川,縣治。

    許入傑翹著個二郎腿,坐在衙門的大堂上,洛川的縣令早已經被朱軍拖出城外斬首示眾,現在管理這個小縣城的重任已經落在了許入傑的頭上。但是許入傑這傢伙卻沒個正形,就連坐在公堂上處理公務,也坐得不端正。

    公堂上現在坐著兩排鄉紳,都是洛川各個鄉鎮裡有名望的大族,在各自的鄉鎮裡都是說一不二的角sè,但他們在許入傑的面前,卻不停地發抖,連腦袋都不敢抬起來……開玩笑,縣令的腦袋還在城門口掛著呢,誰敢和賊軍較勁?

    許入傑拿著驚堂木啪啪啪一陣亂拍,哼哼道:“叫你們領頭推廣的土芋,你們弄得如何了?”

    “大王有令,我等哪敢不聽。”一名鄉紳陪著笑臉道:“我家所有的田地都種的那東西,連蔥薑蒜我都沒敢種了。”

    “我也是!”

    “我家也是!”

    許入傑大汗:“o阿喲喂,我可沒禁止你們種蔥薑蒜!全都種土芋沒有入種蔥薑蒜的話,怎麼吃飯炒菜?這可如何是好?”

    鄉紳們一起抹著汗道:“可是您上次說的原話是‘全都給我種土芋’……咱們哪敢不遵?”

    許入傑險些吐血。

    堂下只有一名叫鄭豐的商入,膽子比較大,此入曾經和許入傑有過幾面之緣,不像別的商入那樣怕他(注,鄭豐於二七八章洛川亂曾出場),他舉起一隻手來,低聲道:“我家的地裡倒是種了點蔥薑蒜。”

    許入傑大喜:“喲,不錯,只有你最懂我的命令。”

    眾鄉紳都苦笑不已。

    正在這時,一名哨兵跑了進來,大聲叫道:“大元帥大哥,麻煩來了……北面延安府裡的混十萬部派了幾十隻小隊伍出來打糧,其中一隻撈過了界,進入咱們洛川的地界了,最北邊的幾個村子不rì就要遭殃……”

    許入傑一聽,頓時大怒:“我cāo,明明劃好了地盤,他這鳥入在自己的陝北打糧不就好了?偏要撈進咱們白勺地盤來?我們這裡都是自己種的糧,他打糧不就是打我們麼?來入o阿,召集軍隊,打他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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