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歿世奇俠 作者:減肥專家(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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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蘿蔔頭 2012-8-16 07:32:50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2 185738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8-20 09:37

第二部 第二集 大極限世界 第四章 天道
永生的族類,即人類口中所說的妖。

在它們身上,大自然所賦予的天生力量甚至比一個普通人類還要弱小,即使當它們機緣巧合,得以永生,並開始漫長的修煉後,力量的增長也是異常的緩慢,並且將伴隨著數十次、上百次艱難的體質轉化,但這樣,也使它們的基礎無比牢固,牢固到自己也很難利用的地步。

它們在普通的狀態下,充其量能夠發揮所有力量的六成,且體內元氣流轉以內斂修煉為要,外爍效果不彰,根本體現不出什麼破壞力,在神話時代與人類的爭鬥中非常吃虧,所以,在黑暗時代前期,它們便在殘酷的鬥爭裡得到了另外一個能力……戰鬥型態!

那是類似於人類的「極限階」,但又在某些方面更勝一籌的戰鬥專用型態,由於暫時的元氣流轉的變化以及體質暫時的轉變而生成的強大攻擊力,其威力之卓著,並不遜於極限領域內的倍數力量。

更重要的一點是,由於「永生的族類」與大自然有著密切的聯繫,它們的力量無限的貼近自然,不會對自然造成無可挽回的影響和破壞,所以,大自然也相應的給予回報。

沒有極限領域的範圍限制,沒有極限戰場的內外絕緣,大自然近於無限的給予「永生的族類」優待,這種待遇,可以讓任何一個「極限階」的人類嫉妒至死,而沒有任何的辦法加以改變。

畢竟,人類早就在很久很久以前,背叛了自然……

——《永生之族與人類的共生狀態》

天劫,一個只對「永生之族」才有意義的名詞。

我們雖然自稱是永生的族類,但不可否認,這個宇宙中,沒有真正所謂「永生」。可以說,我們的「永生」是建立在這個世界上大部分生命的短暫上面,這是一個相對的概念。

大自然是永恆的公平。

我們不能忘記,我們的幸運是大自然的賜予,而幸運並不代表著我們不公平,只因為我們的頭上,還有天劫。

我們無限的瞭解自然,親近自然,融入自然,但不能否認,我們距真正的「自然的道」還有很大一段距離。

在漫長的生命遮掩下,即使是我們,也會像骯髒的人類那樣,生出一些不利於這個世界的念頭,這種念頭,將會有形或無形的破壞著自然的平衡,這是一個必須解決的問題。

天劫由此而生。

隨著你的力量到達某種程度,就必然會引起一股因你而生成的強大天地之力,受強大磁場的影響。

無論你在哪裡,這股力量都會以一個使任何生命都為之窒息的密度,向你發出那唯一且強大的一擊。

在那個時刻,心神必然會受到大自然的影響,來到一個微妙至不可言傳的精神世界。

當你的肉體受到衝擊的同時,心神也會受到衝擊,而這種衝擊,來自你本身的慾望,比肉體衝擊要可怕十倍。

如果你失去了親近自然的「道心」,如果你擁有了令人作嘔的「另類心思」,即使你的肉體能夠承受,你的精神也會在慾望無限度的膨脹下灰飛煙滅。

這就是天劫!

——《自然書——死的威脅》

新紀二0五五年一月十三日夜,七時一刻。

東盟大學城,林榭大道二百二十號,張宅,天祭廳。

十六位來自禁衛軍的精英高手,無息無息地隱在黑暗之中,從各個方位各個角度觀察著「天祭廳」四面的情況,將大廳緊緊地護在其中。

十六人的氣機相互牽引,可謂牽一髮而動全身。如果一處有變,立時便會引發「九變天鎖」大陣的強絕威力,就算是當世第一高手的張雲忘來此,想要悄無聲息地潛進去,怕也不太可能。

天祭廳,是張宅內唯一一處有著「擅入者死」禁令的重地。

只因炎黃數千年來王者的象徵、舉世聞名的第一名劍、當今中天帝國皇帝陛下的權威祭器——天道神劍,便供奉於此處。

雖然是把切金斷玉、擊衣殷血的絕世名劍,在名義上又是當今皇帝的自佩利刃,但由於它那無以倫比的權威象徵和歷史文化價值,沒有人會當真拿它當武器使用,讓神器蒙塵。

所以,這把絕世名劍也只能在祭壇上虛耗光陰,看人間風雲變幻,而在人類所無法察覺的情況下,低吟長吁,忍受寂寞。

冬日的黑暗很快籠罩了大地,相較於前宅的燈火通明,「天祭廳」更顯得沉黯無聲。

天祭廳前是一片很有東方意境的竹林,由於呵護得好,即使是嚴冬之時,竹子的顏色依然蒼翠悅目。

只是夜色降臨之際,這明艷的顏色也給塗上了一層黑霧,隱隱綽綽,看不真切。只有當寒風襲來之際,竹葉輕擺的沙沙聲,才能讓人想像白日此處的美景。

竹林中一條蜿蜒的小路,便是唯一一個到達此地的正面路徑。

如果僅以安全方面為考慮,竹林中便應該布下些機關陣勢,以免有不軌之徒藉此地形作祟。

然而,由於家裡兩個寶貝少女都不擅長武藝,大家都怕有誤傷之事,故而不設機關,只能讓衛護的高手們多多費心了。

十六個精英高手倒有五個人的注意力放在這竹林裡,以防有什麼異象被某些人忽略過去,就如此刻……竹林中閃掠出了微弱的橘色火光,淡淡的一抹,瞬息即逝,但在這樣的黑夜,如此火花,已可用刺眼來形容。

十六人的身體同時緊繃,有情況!

他們將自己的身體隱藏得更深,但體內的真氣卻如待發的強弩,隨時可以發出致命一擊。

在此之前,他們的氣機以秘法結合在一起,淡淡地浮掠向竹林之中,想探查一下發出火光的可疑地點。只是在此之前,輕盈卻又清晰的腳步聲,已經進入他們的耳朵。「嗨……對不起,我好像走錯地方了!」竹林中慢慢走出的少女,令十六位精英吃了一驚,不過他們也立刻放下了心。警報解除,是有容小姐!這就不會有問題了,這樣美麗又善良的小姑娘,其威脅無限接近於零。有幾個人年紀較輕的,甚至還在想,是不是現身請這位風靡全球的天後級人物為他簽名留念!十六個人同時吁出口氣,卻又在剎那間感到不對,不過,已經沒有時間做出反應了。

眼前微弱的火光一閃,不可思議的,分佈在數百平方公尺範圍內的十六位精英高手,同時後腦一痛,接著便不省人事,甚至連警報都沒有發出去。

「呼,真費力,我十二個,你四個,子軒,你的狀態真差!」

已經光明正大飛出來的妖鳥,在空中盤旋一周,確認四面無人後,又落在了小姑娘的肩膀上,與纏在小姑娘手臂上的同類交談,只是它的大大咧咧卻引起了有容的不安。

「喂,朱翎,這些守衛不會有事吧?你們剛剛好像很下力氣的樣子!」

她的腳邊便趴著一個毫無聲息的守衛,黑沉沉的天色很襯這種氣氛,即使她平日很有膽色,但在此刻也覺得毛骨悚然。

「不會有問題啦,信不過我也該信子軒,它可是從來不殺生的!」

朱翎無所謂地拍拍翅膀,指揮著小姑娘走入「天祭廳」,讓她在供桌前停步。

「小容,把子軒放在地上,你趕快離開吧。一會兒場面會很大,誤傷到你就不好了!」

「啊,好的!」

有容照朱翎的吩咐,將身體已有了幾分光澤的白石,平放在地上,步伐輕盈地後退幾步,卻又停了下來,一雙晶亮的眼眸望向了凝定在半空的妖鳥。

「可可它……不會有事吧?」「當然不會有事!」朱翎還是那麼自信,不過,有著數千年同人類交往經驗的它,也聽明白了小姑娘的另一層意思。它回過頭,火鑽般的瞳孔對上了小姑娘的目光。「當然,只要子軒它合體成功,你的宇哥也就不會有問題!這點你就不用擔心啦!」

對它的大包大攬,別人未必信得過,但有容明顯深信不疑。她心情一下子好了起來,臉上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走出了「天祭廳」。

「宇哥,這次,我可是給你找到一個非常非常厲害的幫手喔!」想到心上人安全回來後對自己的誇讚,有容臉上飛紅,步伐也加快了很多,很快便消失在竹林的盡頭。

朱翎看著她走出了危險範圍,這才低頭道:「你準備進入『戰鬥型態』吧,我去把那些守衛安頓一下!」「好的!」白石的身體微顫了一下,氣息盡數收斂入體,光潔的肌體上泛出了微微的瑩光,開始了儀式前的準備活動。朱翎化為一道火線,飛到外面處理守衛去了。當它再次飛進來時,地上已經沒有了白石的身影,代之而起的,只是一片浮在空氣中如活體般微微蠕動的光霧,淡銀色的光華從霧的核心向外透射,使外層的光霧虛幻不實,美麗非凡。

這就是白石的「戰鬥型態」。朱翎見怪不怪地點點頭,神念透了過去,探察了一下它現在的狀態。「大約有全盛期的四成,勉強夠了,但願這次的天劫別太出格!」光霧中傳來了輕微的笑聲,朱翎瞪了它一眼,目光再移到供桌上。天道神劍平擺在劍架上,黯淡的無光的劍鞘

似乎可以吸納一切的光線,以朱翎的目力,也只能看到一個大概的輪廓。

不過,在劍鞘之內,那震懾天下的名劍卻發出一波又一波低沉的劍吟,透過了密封的阻礙擴散到空氣中,震動著大氣,與兩個久違的老友打著招呼,透露出絲絲的依戀和懷念。

「一千五百年,老友,我們又見面了!」

白石的霧態身體發出了一股特異的波動,透過劍鞘與其中的神劍本體交流,共享雙方那水乳交融的感情。

供桌上的神劍發出了由裡及表的顫動,劍吟聲由低沉漸轉高昂,盤繞在「天祭廳」內,繼而衝破屋頂直刺天際。

「咯嚓!」

「天祭廳」經過特別加固的房頂像一層薄紙,一捅就破。

劍氣衝霄,直直探入上空數萬公尺的厚厚雲層攪動大氣,在這個高度,一股風暴響應著下方異動,漸漸形成。

「嗡!」

沉重的轟鳴聲,以白石此時的身體為中心,向四面八方擴散,能量幾如實質,形成一圈亮銀色的光環,所過之處,摧枯拉朽,金石銷融。以朱翎之能,也不得不暫避其鋒,飛外高處,俯視而下。

「妖劍百年,橫行世間。遙空激電,眾莫能前!」

激動的心情使朱翎全身羽毛根根倒豎,身體彷彿燃成一團火焰燒灼大氣,讓這冬日的嚴寒遠遠迴避。

「鏘!」

一聲輕吟,天道神劍的劍身跳了出來,出鞘三分。

無以倫比的燦爛劍光橫掃六合,將四面的阻礙瞬間蒸發,「天祭廳」前的竹林如被天神之劍切割齊齊倒折,又在一片「嘩嘩」聲中,被劍氣餘波打飛出去,竹葉漫天飛舞,又在數息內化做齏粉!

劍光由盛而極盛,如同一個驀然升起的太陽,將它的光芒遍灑四方,在劍光最盛之際,化身為光霧的白石一聲輕吟,身體直撲上前,瞬間與劍身融為一體。

又一聲響,神劍入鞘,光芒倏消,四面再度陷入了一片黑暗,但震鳴之聲卻如九天雷鳴,愈演愈烈。

如此聲勢,早把前面的人們給引了過來。當先的一個人影速度驚人,凌空蹈虛,正要進入以前竹林的範圍,天空中的朱翎雙翅揮動,一道火牆自天空中傾洩而下,將他的來勢阻了一阻,才笑吟吟地把話傳了下去。

「急什麼啊!不偷不搶的,包管你沒損失!胡將軍,難道你連我的人也信不過了嗎?」

胡峰一眼便看到天空中「罪魁禍首」模樣的朱翎。不過,就算這妖鳥真是罪魁禍首,他也不敢輕率地下手捉拿。打過打不過是一回事,而能不能動手,便是另一回事了。

他性格穩重,魯莽的事情是向來不做的。

他三天前才到了張宅,由孤岫先生作主,負責一切內部安全事宜,正是熟悉環境的當口,絕沒有輕易去得罪人的道理。這朱翎雖不是人,卻是當今陛下的死黨,他更不會去招惹。

而且,這鳥兒行事向來神秘莫測,不可揣度,但要它做出對這裡的人不利的事情,卻也不太可能。

見了朱翎,胡峰的心先放下一半,但看著已化為平地的「天祭廳」,要他神色自如,卻是不能。

「朱翎,這裡怎麼回事?天祭廳怎麼變成這樣了?還有,天道神……天啊!」

還沒有問出個所以然來,他的眼睛便已經先告訴了他答案。

他屏住呼吸,呆呆地看著沒有任何人操縱的天道神劍,以一個輕盈的姿態,浮起在半空,轟鳴聲漸漸低弱下去。

但那灼人眼目的劍刃,卻逐分逐分的顯露出來,四面的微光聚合在劍刃上,再反射出去,便成了玉一般瑩潔的光線灑在地面上,如朦朧月華,光照四方,清麗不可方物。

只是當光線漸強,劍刃上所透露出來的威嚴也是逐分遞增,胡峰張了張口,想再問一句話,但這時他才發現,自己的喉嚨已乾澀不堪,聲音暗啞的在其中蠕動幾下,再也無力出聲。

只這樣一緩,當磅礡大氣的王道劍氣以神劍為中心,向四面八方輻射之時,他更是連問話的念頭都生不出來。

朱翎不再理他,只是在心中默默地掐算時間,當王道劍氣上升到一個無與倫比的頂點之時,它尖嘯騰空,纖小的身體噴發出了一波遮天蓋地的火光,大氣「嗶啵」做響,由於高溫而劇烈膨脹,最終爆破開來。

在火光中,朱翎的身體愈發赤紅明艷,映得天際一片紅光,聲勢驚人至極。

不知何時,天空中陰雲密佈,滾滾黑雲妖異的直壓下來,透射出沉鬱的壓力。

在此地,感覺最為敏銳的胡峰愕然抬頭,只看到這詭異的雲層中,時不時透露出令人頭皮發炸的扭曲電光。

「我的天啊……」

胡峰呻吟著向後退,漫天鋪開的火光讓他清醒了一下,他這才想起身後同樣呆住的人群,再顧不上儀態轉過身去大吼:「向後退,都向後退,保護好有容小姐和纖纖小姐,還有李先生!」

禁衛軍高手們,結成了最嚴密的防守陣形,一路退卻,一直退到主宅之後,又分出去幾個高手到樓上去保護重要人物。

剛剛將一切都準備好,雲層中已是一道紫色的電光擊下!

天雷在空中急速膨脹,剎那間變成一個電光繚繞盤旋的光球,其速度根本就超出了人類所能捕捉的範圍。

大部分人只見到紫光一漲,下面便是一道直衝霄漢的劍氣逆天而上,雙方剎那交擊,出奇的卻沒有半點聲息。

劍氣再漲,龍吟虎嘯般的劍鳴破空直上,在一道尖銳刺耳的裂帛聲中,紫光四射,天空中狂飆巨浪般的衝擊波反捲而上,將低空的雲層掃得支離破碎,劍氣橫掃,當即還夜空一片清明。

地面上除了幾縷微風拂過,竟是一點反應也無,使人幾疑剛剛的情景乃是夢境。

「哈,真是輕鬆愉快!」代表著朱翎的火光再次出現,笑聲中火光盤旋飛舞,十分快活。

神劍劍刃緩緩歸鞘,光華漸暗。不過,胡峰遠遠地看去,卻覺得劍鞘上流動著一層淡淡的光影,如有生命般流動不息。

「千年苦修果然沒有白費,對付天劫也是這麼輕鬆。為了慶祝,我們來飆一下吧!看看誰先到!」

朱翎身上燃燒的火光色澤更明艷了一些,不時噴出一道道細細的火柱,它的聲音也如這噴薄而出的火光,激情四射,「目標:北緯三十度,西經七十五度!」

今夜的東盟大學城,注定是個奇幻的地點,林榭大道那擴散出來的強烈光芒和奇異聲響還沒有完全消除,已經被種種異象驚得目瞪口呆的人們,又看到了兩顆逆向的流星,飛向天際,一閃不見,而那一紅一白絢麗的芒尾,卻已深深地烙在他們的視網膜上。

對於這場異變,沒有身臨其境的人們,自然無法想像那種震撼度,不過,凡事有例外,在這個星球的另一面,有一位男士停下了高速飛掠的身形,望向某個方向,開始思索。

被他抱在懷裡的大美人對丈夫的行為表示不解,而下一刻,男子將她放了下來,腳下自動生出一片氣壁,供妻子立足。

「好像有很了不得的傢伙過去了!」

「很了不得?對小宇有威脅嗎?」

妻子第一個念頭就想到了兒子,這一點讓她的夫君頗為不滿,但在太座面前,可不敢明白的表露出來,所以,他只是淡淡一笑,為愛妻解憂。

「一個是朱翎,還有一個不認識,不過實力更在朱翎之上……唔,有了它們過去,我們還用去嗎?」

妻子用眼睛狠狠地瞪他,似在怨他沒有良心,在這種目光下,任是男士堪稱天下無敵,也要十二萬分的重視起來,他趕忙陪了一個笑臉過去。

「我是說,我們用不著到人前去了,只在一邊偷偷看著,如果兒子他有危險,我們再出去不遲!」

妻子欣然答應,男子微笑著拉起她的手,再將她摟住懷中,這才再度加速飆射出去。

被丈夫親暱的動作弄得臉上飛紅,她並沒有發現,丈夫另一隻空閒著的手已緊緊地握在一起,足以毀天滅地的力量在其上流轉不息。

「是誰,竟然在受傷時還擁有那樣深不可測的實力?該死的,如果他是敵人多好!我就可以好好地打上一場了!」

「不得不承認,我還是低估了你!」

同樣是海風,西半球比東半球總多了幾分的濕氣,可能就是這個原因,我才沒能在預定的時間內將目標迅速幹掉,以至於現在還要與他東拉西扯,看看能否找出一些破綻來。

布拉索現在很狼狽,幾天前章嚴柳那一劍至少打掉了他四成的功力,這幾日,他體內的核反應爐一直在超限運轉,看得出來,他的身體已經承受不住壓力,已到了崩潰的邊緣。遠遠地看去,他就像一隻被煮紅了的大蝦,遍體血紅,這是全身毛細血管爆裂的後遺症。

擋在他身前的還是那幾個傢伙,如果不是他們的阻撓,布拉索現在死了十次還不止!不過現在也少了一人。

「毒手」南宮煌在半日前,被章嚴柳和江雅蘭兩人一個完美的配合,劍氣烈炎透體而入,當場重傷墜海,雖性命無憂,但終究不會再來煩人了。

布拉索的狼狽和南宮煌的重傷,間接可證現在大概已是年輕人的天下,至少,到現在為止,我們身上的傷勢還沒到影響風度的地步。

卡陀、路易在前,杜古、蜜兒居後,四個成一個不規則的梯形,將最後的布拉索護住,防範還算嚴密,但鬥志實在不及格。這並不是說他們的膽心消磨殆盡,而是現在「大極限咒」的效力即將消失。

不過,還有幾十秒的時間,以他們的六識,自然可以感覺到大氣中那不正常的波動,「大極限世界」與外面的隔離正逐步被打破,內部的環境,幾乎每一秒都在發生變化。

東拉西扯是沒有意義的!對面五個人的神態如此告訴我,此計不成,我不由得抿起了嘴唇,心裡面繃得死緊。

現在,我只需要一個破綻,只要有些許空隙,我便可以發出雷霆一擊將布拉索斬於掌下,可這些人竟然連這個機會都不給我!

這時,章嚴柳在身後傳音給我:「真宇兄,也許,我們還有一個機會……」

大氣的波動愈發劇烈,我們周圍的景物也漸漸模糊起來,且伴隨著極不規律的扭曲和震動。一眼望去,這就好像是一個不現實的夢境,又像是一個脆弱的泡沫,一戳就破。外界的信息開始湧入,零零碎碎不成系統,不過,卻成功地使大部分人的心神為一之動。

就是現在!

「轟!」

尖嘯聲中,江雅蘭身上暴發出了沖天烈焰,在刻意追求其溫度的情況下,火光由紅轉青,再變為刺目的熾白,光波橫掃四方,讓本來已經脆弱不堪的「大極限世界」加速了崩潰的步伐。

「可知死耶!」

使人睜目如盲的強光中,森森的話語透露出沖天殺氣,卡陀瞇起眼睛,反應迅速地一拳橫空,剛直無礙的拳勁將前方的空氣擠壓乾淨,直迫前方的目標。

前方殺氣再漲,劍光大盛,即使是在這漫天的強光中,也無法遮掩其威勢。卡陀心裡一動:「是張真宇!」

側方協防的路易「狂亂領域」全力張開,同時欺上前來,單手橫抹,連續不斷的微弱衝擊匯聚一起,便生成一道震力極強的光波帶,配合著卡陀夾擊前方的劍氣。

一聲輕笑從強光中飄出,劍勢倏變,不再是殺氣沖天,反而由強攻硬取的凌厲剎那間幻化為流光溢彩的華美,映射著海天之間的燦爛光影,飛騰變化,將兩邊的合力絲絲化去,且劍氣連星飛射,以堂堂正道直取卡陀中宮,劍未至,劍氣已大量地侵蝕著他的護體真氣。

卡陀眉頭一皺,一個念頭閃過腦海,他衝口而出:「不是他,是章嚴柳!」

與他搭擋的路易身體一震,探出去的手掌被一道劍氣震開,雙方的合擊就此崩散,那人影在空中化為一道模糊的旋風,飄忽不定,硬是將兩人拖住。

光線漸弱了些,後排的杜古先看了一眼正垂目養氣的布拉索,然後才瞇起眼睛看前方的局勢。還沒有看出什麼端倪,頭頂上寒意突來。

身側的蜜兒手上法印重迭,一道又一道的結界飛上半空,硬是將上方蓄勢而發的劍氣阻了一阻,杜古沖天飛起,微一迴旋,便從側方一掌平切,恰對上了對方隔空一指,劍氣嘶嘯,將掌力一劃而開,盡顯這人的手段。

「張真宇!」

劍氣中隱隱的王道正氣,讓修煉黑巫術的杜古有些不舒服,但他也藉此瞭解了此人的身份,手上更是凌厲。下方的蜜兒姑娘則隔空發力,以其天下無雙的結界之道干擾對手的行動。

兩人的配合,在這幾日間倒是大有長進。

只是來人卻絲毫不懼,在光影的變化中放射出千百劍氣,匯聚成流,噴發而出,是謂:「大風起兮雲飛揚!」

「天子劍道!」

幾日來被這一絕學壓得抬不起頭來,杜古心中雖有對自己實力的絕對自信,但面對如此威壓,在不願兩敗俱傷的前提下,也不得不暫避其鋒。如此氣勢此消彼長,劍氣

已一瀉千里不可收拾。

「喝!」

天空中撲下一人,口中爆出穿心奪腦的震音,不攻劍勢,卻對劍勢之後的人下手,受此震盪,劍勢果然一緩。

杜古這才有閒看向來人,入目的卻是神將路易!想來是見到這邊的天子劍道,所以回撤聯手,怕這邊有所失吧。

事實上,如此一耽擱,「大極限世界」的崩潰已近在眼前,外面的信息已有了條理,強大而紛雜的氣息隔空而來,告訴「大極限世界」中的人們,他們早就已經守候在此。

「哼!」

江雅蘭冷哼了一聲,全身光焰驀地收斂入體,光芒倏消。光線的急劇變化又不同程度地影響了交手中的人們。

就在這一剎那,連續不斷悶哼聲響起,環境因素的變化使他們無法清晰把握戰鬥的細節,受傷不可避免。

「卡陀,你給我去死!」

結束了「電燈泡」的使命,江雅蘭殺氣騰騰地衝上前來,隔空火流噴射,上下交征,硬是將卡陀的力道分出去七成。

卡陀這才覺得不妥,而這時,他的視力已近於正常水平,定睛看時,卻只見到我對他微微一笑。

虛實相生,為兵法正道!其實,我也沒有想到,章嚴柳的一曲「大風歌」竟然能達到與天子劍道近似的效果。

「承讓!」

身體如虛似幻地自他的身側一掠而下,張家「縮天地為一指」的功夫,為當世短程衝刺第一,以卡陀單人之力,又有江雅蘭一邊掣肘,想要攔住我的話,不啻癡人說夢。

眨眼間將卡陀甩在身後,耳中只聽到他發出的示警厲嘯。

他的警告還算及時,只是上空被章嚴柳牽制的兩人分身不得,此時布拉索上空只剩下了一位蜜兒姑娘。

這位與有容頗有幾分神似的少女卻著實了得,在此緊張的時刻,竟也能從上面的纏鬥中抽身出來,在千分之一秒的時間內接連布下十五層防護結界,諸多結界渾如一體,內外相生且內有潛勁暗伏,堅韌之中尚有隱隱的反擊之力,純論防守的造詣,實已獨步天下!

看現在的情況,「大極限世界」在任何一個時候都可能崩潰,而只要少女能阻我片刻,以外面似乎非常複雜的局勢,說不定真會讓布拉索逃得性命,好計算!

我目中神光凝聚,速度絲毫不減,十餘公尺的距離對我來說根本就不存在。手中的長劍平平前指,以一往無前之姿硬撼「無雙守護」的結界手段。

「錚!」

劍刃刺過十四層結界,但終於成了強弩之末,在最後一層結界上頓了一下,就這麼一緩,後面便又是七層結界迭加,而原來最後一層結界所殘存的餘勁,引發了強大的反擊之力,帶著梵河特有的虛無莫測,直撼我的心脈。

無雙守護,果然名不虛傳。

幸好這幾日裡的交手使我對她的韌性有了幾分瞭解,一劍未竟全功,左掌便又拍出,掌至半途,手肘以下,直至指尖,已是一片刺眼的血紅。

空氣中殘存的生氣彷彿在這一掌之下,全數灰飛煙滅,大氣中噴發出了濃郁的死氣,天空一時間也暗了下來。我的左手便挾帶著這瑩瑩的血光,輕輕地印在最先的一層結界上。

「血魔手!」

結界之後的蜜兒臉色微有些蒼白,不知這是否是出於對我使出的掌勁的恐懼?她確實有恐懼的理由。

張家五祖所創下的不世絕學,在十五祖的身上發揚光大。當年的黑暗世界中,至少有三十個極限高手死在了這一掌力之下,在我們張家,這可是僅次於「天擊道」的一品武學,只是修煉之法太傷天和,才不為歷代張家人所重。

因緣巧合,我在「黑天七雄」的逼迫下,以自身精血為引,折損壽元,以斷臂為媒介連發「天魔血遁」和「噬心血霧」,因禍得福,不知不覺也能達到「血魂煉體,萬魔歸心」的層次,如果放過這個機會,那我就太笨了!近日來閒著沒事幹時,我已經將這掌力修煉入門,這個時候,恰好幫了我一個大忙。

八層結界就像是八層薄紙,被化骨蝕筋的血魔掌力拂過,當即化為塵埃。蜜兒的臉上掠過一層妖異的紅暈,身體輕晃了一下,輕飄飄地向後飛去,應是受了內傷。

至此,我前面的阻礙全數清除,我的目光落在了布拉索的身上,他用狠厲但卻虛浮不實的目光狠盯著我,而其中竟也有一些嘲弄的味道。

嘲弄?啊,我知道,不就是「大極限世界」在兩秒鐘前完全崩潰,而我們已來到了真正意義上的世界了嗎?你有沒有想過,我等的就是這一刻!我緩緩舉起了劍,任這天地間的陽光灑在我身上。耳邊傳來了幾聲呼喚,我沒有注意,只是將氣機死死地鎖在布拉索的身上,極限領域開始了瘋狂的擴張,出於本能,布拉索也以極限領域相抗,我的唇角不由勾出一抹冷笑。

「自尋死路!」又是那種溫水沐身的感覺,下一刻,我和他已來到了另一個空間——極限戰場。

「極限戰場!」

雙方的領導者沒有想到會出現這個局面,一時間都楞了。他們已在海面上對峙了很長一段時間,如果不是雙方的主事者都以冷靜多謀著稱,現在大概已是火拚起來。

迪亞斯看向對面陣中的蘇怡,在剛才數個小時的對峙中,他和蘇怡不約而同地使用變幻陣形轉移重心的手段,將局面控制在一個恐怖的平衡點上。

這種情形,不僅需要雙方計算的精準無誤,還須對各自對手的深入瞭解,否則一個計算不當,便將打破這個脆弱的平衡,導致流血衝突。

當然,雙方都不會害怕流血,但在這樣一個有趣的局面下,如果造成那種結果,可謂大煞風景,同時也是對雙方智慧的污辱。

隱隱的,迪亞斯覺得,如果讓這個局面一直進行下去,也挺好的。

他很想看看對面那位有「東方女王」之稱的才女,還能不能跟上他的變化,還能不能給他這種持續不斷的壓力。

張真宇的出現讓他心情一悶,不過隨即出現的極限戰場又讓他的心情好了起來,這種心情的劇烈變化,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出現了,他很留戀這種感覺,也更不願意讓這種機會早早溜走。

不過,對面的蘇怡顯然已沒有了剛才的興致,才見到朝思暮想的未婚夫,卻又被一個「極限戰場」給擋住,若說心情仍保持穩定,那才邪門。

她微微皺起了眉頭,連續幾道命令發下,手下的禁衛軍如斯響應,陣勢再變,以一個瞬間的擴張,將章嚴柳和江雅蘭兩人給包了進去,隨後再度收縮回來。

對面禁忌的特戰隊則相應的先縮後漲,雙方還是保持著原來的平衡。

剛剛才出來,章嚴柳和江雅蘭根本就摸不清局勢,不過,既然是皇家禁衛軍,大概就是自己人了,唯一的那點兒擔心在見到蘇怡之後也煙消雲散,江雅蘭快活地跳了過去,不顧一側齊賢瞪大的兩眼,給了蘇怡一個大大的親親。

「蘇怡,你來得可真及時啊!」

在江雅蘭的面前,任蘇怡心中憂思如何深重,也不能表現出來,她微笑著擰了一下對方的臉蛋兒,然後肅容向章嚴柳行禮致謝,章嚴柳微笑還禮。

這時,一邊的齊賢抓住時機即時切入主題:「嚴柳先生,陛下現在的狀態如何?能否對敵那個布拉索?」

對這位光祿卿大人,章嚴柳還是比較看重的,他先微施半禮,這才微笑回答道:「想來無妨,布拉索此時已是強弩之末,而真宇兄的實力保存良好,當不會有失。」

這下子一群人同時吁出一口長氣,章嚴柳大概是這裡修為最高的一位,他的話自然沒有問題。

這時候人們再看向「極限戰場」的目光,已有了幾分輕鬆的意味。

而蘇怡只輕鬆了幾秒鐘,便又開始考慮之後可能發生的各種問題,禁忌不會眼看著張真宇在殺掉他們的頭頭之後,又大搖大擺離開的。

對面五支特戰隊近三百人的實力,已略大於己方的一百五十名禁衛軍,而此時,還有兩大巨頭神秘莫測的隱在幕後,不知在打什麼算盤。蘇怡現在開始頭痛的,已經是如何才能將這一精英班底安全撤出的問題了。

正在她絞盡腦汁考慮各個方面的要點之際,身邊的江雅蘭突地倒抽一口涼氣,本來十分輕鬆的肢體語言驀地緊張起來,然後便是本能的真氣外爍。

出事了?

蘇怡的心臟猛地緊縮了一下,屏住呼吸抬起頭來,耳邊傳來了江雅蘭的咒罵聲:「王八蛋,那是什麼鬼東西!」

藍白色的閃光從看起來空無一物的虛空中噴射出來,並不刺眼,可是,那是一個禁忌的光輝。

更確定一點說,那是核分裂的光芒,在這一瞬間,以「極限戰場」為中心,半徑一百公尺的範圍內已經充滿了致命的中子。

「退後,是中子彈!」

第一個反應過來的竟不是蘇怡,而是齊賢。他受過最嚴格的精英教育,對於一切危險概念的外在表現都瞭如指掌。當他第一眼看到那特異的光芒,心中便本能地跳出了這個充滿死亡氣息的可怕名詞。

一邊的章嚴柳長嘯聲起,隨手從身邊禁衛軍的手裡搶得一把劍飛身而出,落在陣前。

後面的禁衛軍緊張有序地將陣形後移,而章嚴柳則微微擺動劍身,絲絲劍氣在身前流動不息,將可能透射過來的一切有害物質都擋在外面,不過隨著時間的推移,他的臉上有了些不解。

「是中子彈沒錯,可是為什麼沒有輻射?」

章嚴柳望向仍在不住向外膨脹的光波,以他已臻「通玄」的修為,根本不可能忽略空氣中一切傷害性的因素,當然,中子也不例外,所以他是最佳的斷後人選。

可是,事實上,雖然那邊充滿了具備著超強殺傷力的中子流,僅以目力便可以看到沖氣波在那裡盤旋往復,聲勢驚人,可是卻好像是被鎖在了一個密封的空間內,怎麼也突不出來。

密封的空間……是極限戰場嗎?

章嚴柳困惑地回過頭去,看向最先開口的齊賢。

此時的齊賢也正因為出乎意料的風平浪靜而愕然,不自覺地又將目光放到了蘇怡身上。

卻見她正咬著下唇,臉上沒有一絲血色。齊賢才一怔,便明白了過來,臉上一時血色全無。

「糟糕了,放中子彈的是布拉索!陛下還在裡面!」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8-20 09:37

第二部 第二集 大極限世界 第五章 援兵
「王八蛋!」

在針對布拉索的咒罵聲中,我辛苦地持劍當胸,劍氣迸發,將周圍呼嘯的衝擊全數擋在三尺之外。

怕受輻射的傷害,我不得不瞇起眼睛,再加上數層真氣防護後才敢正眼看人。可是此刻,比我的情況還要不堪百倍的布拉索,早不知被衝擊波捲到了哪裡。

我只有靠著氣機的鎖定,才能略微地感覺到他不斷下滑的能量基數,只有當這傢伙的實力掉到「極限階」之下,我才能逃出這個已成為地獄的空間。

真是失算了!我之前絕沒有想到,這傢伙的一隻手臂竟還裝著一顆微型的中子彈!而且是一個經過了特殊加工的玩意兒!

當中子彈爆炸的第一時間,席捲四方的衝擊波便生成了一股奇特的咒法力量,這力量在高速地磨蝕著這個「極限戰場」。

這物理意義上「無邊無際」的空間,竟然在數秒鐘內便被濃縮成為一個半徑不到兩百公尺的圓球體,如此效率,直讓我心血發冷。

這是「極限戰場」,是大自然生成的天然空間,不是什麼人造的結界!這個該死的中子彈裡面下了什麼咒,竟然有如此功效!

由此推之,如果是人造的結界……我一直都想不明白,當年以老爸的神功蓋世,面對三枚導彈,就算真的是硬抗不得,便佈個結界躲進去,不是什麼事兒都沒了,怎麼會落個植物人的下場?

有一次我問他,他笑吟吟地不回答,只說到時候我就明白了。不錯,現在我明白了,見鬼的不是他不想躲,而是根本就躲不成!

這裡面的咒法力量好生神奇,對結界竟然有著極大的消融之力,想來,就算是「不動本心」級數的結界,在這種力量的消融下,也未必能擋住幾秒鐘……還有,如果「極限戰場」真的給消融得乾乾淨淨也就罷了,偏偏這大自然的偉力不可測度,雖然被這奇異的咒法限制住了空間範圍,隨時都可能全盤崩潰,但卻硬是把住了這最後一關,固定住了這狹窄的空間不再收縮,將我打到了一個最惡劣的境地。

「禁忌就會開發這種鬼玩意兒!」

我嘟噥著,心中慶幸布拉索還沒有瘋狂到在自己體內安裝原子彈的地步,而且自己早早就達到了「通玄入微」的至境,對中子彈相對微弱的衝擊波免疫,又可以暫時抵擋住中子的殺傷侵襲。

如果剛剛爆掉的是個原子彈或氫彈之類的,就算是最小當量,我也會被當場蒸發,再無僥倖可言。

在這種相對狹小的環境中,我沒有迴旋的餘地,只能寄望於布拉索趕緊掉到「極限階」以下,讓「極限戰場」消失;可是那傢伙也和我對上了,雖然力量如風中殘燭,隨時都有可能熄滅,但他就是將自己鎖定在「極限階」的層次上——他想拉我一塊兒死嗎?

我微微咬牙,心中極快的下了一個決斷,循著氣機大概的感應,暫時放棄了防禦,連續十四劍呼嘯而出,破開空間中的衝擊波亂流,對著布拉索的方向展開了無差別攻擊,一擊過後,又再次布下防禦。

但即使我速度驚人,但終究還是快不過中子的速度,不適感從全身各處襲向中樞神經,我皺了皺眉頭,強行壓下這一不適感,緊張地等待著結果的出現。

成功了!

想來至少有一道劍氣擊中了他,氣機感應中,他的力量一剎那間降到了最低點,再也無力保持「極限階」的狀態,「極限戰場」相應的開始崩潰了。

我的壓力一下子小了很多,放射性的中子流找到發洩的途徑,向著外面更廣闊的世界飛去了。我喘了一口氣,難以控制的暈眩再度攻擊我的神經,我的身體微晃了一下,很快又穩住了,我還沒有忘記外面更複雜的局勢呢!

驚呼聲掠過我的耳際,我強迫自己露出個微笑來,向著驚呼響起的地方看了過去,那裡一群人呢!

浮光掠影地掃過蘇怡的臉龐,我對著她眨眨眼,再次收束心神,開始尋找布拉索的蹤跡。當他那令我過敏的氣息進入我的六識範圍之際,我隨手一劍揮出,繼而合身衝上。

此時的布拉索完全沒有任何反抗之力,被我隔空的一道劍氣過去打得皮開肉綻,身體再向後飛,我卻後發先至,正想一劍取他性命,心中卻驀地一動,身形微偏,讓出一個身位,一道灰影便從身後一閃而過,帶動的風力如同利刃般刮過我的後背,讓我的後腦杓一片涼意。

「誰!」

我低喝一聲,不敢怠慢,一劍前刺,想先將布拉索殺了,免得生變。只是劍身才行至中途,一隻帶著森森涼意的手指,已點在了劍刃之上。

「錚」的一聲清鳴,透劍而入的大力竟使我的劍身挫三寸,雖然我後力又至,但這灰影已贏得先手,帶著死狗一樣的布拉索遠遠退開。

長笑聲起,這人踏海飛掠,雖然提著個人,但速度並不差我多少,我隨機而動的一劍雖然緊隨他的身影,但他卻能保持著一個相對安全的距離。

是什麼人,竟有如此造詣!

心中閃過這個念頭,我一挫牙,手上正要再度加力,一股無可抑止的眩暈直衝入腦,真氣一時間渙散難聚,身形不知不覺地慢了下來。

那人得此機會,只一下便將距離拉大,使我再追不上去。我心中長歎,心知沒了機會,只能停了下來使真氣重聚,繼而揚聲叫道:「來者何人!」

「禁忌奧特萊,問陛下好!」

這個聲音如同金鐵交鳴般鏗鏘有力,言語間透露出的強大自信更令我心中一凜。竟然是三大巨頭之一的奧特萊,這個「萬年老三」果然名不虛傳!

奧特萊,禁忌三巨頭之一,負責禁忌一切對外武力行為,是三巨頭裡面實力最雄厚的一個,也是禁忌中唯一一個進行純武力強化的改造人。

成名近三十年來,在黑暗世界實力榜上雖然人選多有變動,但他總是佔據著第三的位置,不前進也不後退,故才有人戲稱他為「萬年老三」。

不管「萬年」不「萬年」,單看他世界前三的實力,便知其不容輕視。

我定下身體,舉起長劍,雖身未動,而劍氣先行,在「天子劍道」的推動下,體內的真氣狂濤駭浪般滾動起來,強行將身體的不適感壓下,隔空透力,死死地鎖住了對手的氣機。

他的身體一震,於此刻發出了霹靂般的大喝,高速推進的身體沒有任何先兆地翻轉過來,同時揮手將布拉索拋開,甩到百多公尺外,自有人將其救回去;而他則瞪著銅鈴般的大眼,迎上了我霜刃般的目光。

「天子劍道,果然名不虛傳!」

他的臉獰惡中透著一股強勢的殺氣,在「天子劍道」的隔空壓制下,他竟然能夠轉身、拋力兩力並發,且不給我任何出手的機會,只這一手,便讓我將他的實力再估上一個新層次。

我的目光掠過剛剛被他敲擊的劍刃,上面豆粒大的缺口令我微一皺眉,如此材質的長劍,恐怕再禁不起任何衝擊,雖然我有劍無劍差別不大,但對上這種經過改造,全身刀劍不入的怪物,若有把神兵該有多好!

將這個念頭壓下去,將心境恢復成為明鏡般的一塵不染,周圍的環境立時反映在我心中。

我身後,是百多名禁衛軍在壓陣,距我約三百公尺左右;而前方一百五十公尺,便是禁忌的陣營,看那些人精完神足的模樣,便知道他們雄厚的實力;剛從「大極限世界」裡出來的卡陀他們,在這種涇渭分明的場面上,立場還是比較尷尬的,所以只能移上近一公里的距離,遠遠旁觀。

在這種情況下,如果動手火並,我不認為禁忌會遵循那愚蠢的騎士精神,和我一對一的單挑。就算是單挑,以我現在的情況,也沒有戰勝奧特萊的信心。

真糟糕啊!我心裡這樣感歎著,但「天子劍道」的劍訣卻如一股清泉,自我心頭流過。王者之道,雖不以威霸為要,然而,卻也有其不可逾越的原則存在。

比如現在,我不可能向這群人低頭,這無異於污辱我的人格!

奧特萊微微地俯下身,銅鈴巨目亮起了血紅色的光芒,抵擋著我幾若天成的「天子劍道」,以他之能,也不敢由我肆意出招。

我可以感覺到,他體內的力量如風暴轉動起來,逐分逐分地將我的壓力迫開。

我冷冷一笑,再無顧忌,太息一氣緩緩地流入劍身,這把臨時搶來的凡鐵亮起了微微的劍芒。

就在這要命的時刻,一時輕歎悠悠而來,越過廣闊的海面,近乎溫柔地進入我的耳孔。

「唉……何苦來由!」

我的瞳孔一下縮成了針眼大小,這悠悠而來的歎息,顯示了一個絲毫不遜於奧特萊的高手出現,而他,絕對不是我的朋友!被這明顯是挑釁性質的聲音所激發,太息一氣在「天子劍道」自發的反應下,咆哮而起,透體而出,直湧上手中的長劍。

「砰!」

沒有任何僥倖可言,我手上的這把凡鐵變成了碎末。

海上生起了微微的騷動,大部分人應該並沒有聽到那聲只針對我一人的歎息,在他們的眼中,我在與奧特萊的對戰中,由於功力不純,輸了一招。

這可算是個不大不小的悶虧,雖然我還不至於因此惱羞成怒,但氣勢卻不可避免地降下一節,登時被奧特萊抓住機會,一聲暴吼,開始了對我的反壓制。

握劍的手只在長劍碎裂的那一刻窒了一下,但隨即便有了相應的動作。五指併攏,以掌代劍,雖然凌厲之氣不再如方才一般,不過終究神意不減,將奧特萊的戾氣抵了回去。

不過這時我的精神卻不敢完全放在他的身上,總是游離出一些精力探察那個隱在暗處的對手。

如此心神不專,「天子劍道」又怎能發揮威力?只這樣一個小變化,便使我的真氣運行出現了窒礙,雖然尚能與奧特萊對峙,但已再無還手之力。眼見著奧特萊的氣勢越積越厚,隨時都有可能發動雷霆一擊,我心中的悶氣也是越積越深。

「原來是理查德先生大駕光臨,不知為何竟吝於一見。嚴柳不才,願與先生一戰!」章嚴柳的聲音如春風般拂過海面,無所不至,無所不達,卻又沒有任何的煙火氣息。

但他話音未落,一聲劍吟已經沖天而起,海天之間和煦的生氣,在這出劍一刻歡快地躍動起來,在我的感知中,由章嚴柳的方向放射出來的兩道劍氣,一明一暗,飆射而出。

在明處的劍氣掩護下,「暗劍」掠過奧特萊的臉頰,同樣使他心神一分,立時又被我扳回幾分優勢來。

而明的一道,則以堂堂正正之姿正面攻堅,直擊向禁忌一方厚實的陣營。又是一聲歎息!只是這次卻是讓所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在禁忌的陣營中,一股詭異至不可捉摸的氣息一閃而逝,遙空而至的劍氣,就在空中崩散。

我心裡面一動,從剛剛那一反應看,禁忌的大頭頭果然在此,章嚴柳這兩劍雖是為我解圍,但卻直指事實,連削帶打,隱隱地透出理查德暗中出手的事實,一舉挽回己方的士氣不說,還順帶丟了一個難題回去。

而對方那神秘莫測的作風也提醒了我,在這種情形下,我這個帝國皇帝竟與對方的老二成僵持狀態,是不是也太掉價了些?這樣絕不符合外交禮節,傳出去,可是個不大不小的笑話!

「哼!」

從鼻孔中冷哼一聲,太息一氣突地來了個大爆發,體現在外面,卻是手臂順著一個最自然的軌跡落下,劃了一個半弧,存著幾分傲氣,負在背後。

劍氣無聲無息地前湧,將兩人之間相聯的氣機一切而斷,不待對方反應過來,我已經飛上半空,目光掃過那一詭異氣息出現的地點,唇邊露出一縷笑容:「果然是理查德先生在此,只不知你如此行為所為何故?」

下方奧特萊再次怒吼,只不過他的面前出現了微笑著的章嚴柳,一把末出鞘的長劍閒逸地橫在半空中,阻住了他的去路,兩人開始了再一次的對峙。

沒有了後顧之憂,我全力展開「攫魂搜神大法」,很快地便發現了布拉索的蹤跡。他應該是回過了氣,換了些零件,實力正持續恢復中;還有一人,雖然他本人的位置始終沒有變動過,不過那股詭異不可測的氣息卻是飄移不定,好像他所擁有的力量和身體可以完全分開似的。

我的腦子裡轉過一系列資料,最終還是從老爸的隻言片語中找到了答案,「面具人的『神體分離』很有意思,如果禁忌的人都像他那樣,轟我三枚導彈的事就這麼算了,可惜……」

「神體分離」,這就是禁忌三大巨頭之首「無面人」理查德的驚人功法嗎?很有意思!

後面江雅蘭大呼小叫地衝了過來,看樣子是想來幫忙,我放在背後的手對她搖了搖,傳音過去道:「離我遠些,我現在身上有殘存輻射。讓蘇怡想想辦法!」

她的叫聲立刻低弱了下去,不知是給嚇住了還是在與蘇怡商量。

僅過數秒鐘,後方蘇怡悠悠的語音便響徹整個海面,「陛下莫怪理查德先生的無禮,其實,陛下您久戰之後,衣著已頗為失態,非首要之儀,理查德先生應是為了此點,方避而不見。此時,還請陛下先生更衣,再請理查德先生出面不遲!」

哦?是這樣嗎?雖然多日來聽得習慣了,但由蘇怡稱我為陛下,我還真有點兒尷尬。為了掩飾儀態,我裝模作樣地看了看身子。

其實,現在的模樣還是挺狼狽的,多日的戰鬥,雖然傷勢不重,不過衣服確實已破爛不堪,說「失態」並無不妥,這個理由好!還輕輕地將了理查德一軍,不知我換好衣服時,他能否賞臉出來一見呢?

對面禁忌的陣營中沒有任何回應,似乎是默許了蘇怡的觀點。

我點點頭,長笑道:「原來如此,今日是朕疏忽了,待我回陣更換服飾,再請理查德先生出來相見!」

兩秒鐘的間隔之後,還是那麼一聲歎息,只是這次卻伴隨著一聲低語:「請!」

我和章嚴柳交換了一下目光,就那麼順理成章地回歸本陣。

百多位禁衛軍潮水般分往兩側,躬身行禮,山呼萬歲,恭敬的態度令我受寵若驚,我覺得以前好像沒這麼誇張才對!

蘇怡由陣尾笑吟吟地迎來,只是笑容中似乎有幾分憂色。我和她打了個招呼,不敢怠慢身上的輻射,刻意與身邊的人保持距離且以真氣包裹身體,用眼色問她是否有良策清除這玩意兒。

她微微而笑,幾道信息發出,我身後的禁衛軍又迅速地聚攏起來,隔開了遠方的視線,而站在一側的齊賢,則捧著一身好像「防化服」的東西走過來。

這時我才看到,原來齊賢也在此,這令我非常吃驚,聯合長老會不開了嗎?為什麼身有重任的齊賢竟然可以到這裡來?還有這些禁衛軍,什麼時候我這個傀儡皇帝可以調動這麼多禁衛軍來護駕了?

從我的神色中,齊賢應是看出了許多,他臉上露出一個苦笑,也沒多說什麼,只是將手上的東西展開,語氣恭敬地對我道:「陛下,這是我方研製的一套『輻射淨化服』,經多次實驗,效果頗佳,大概一兩分鐘便可將體表的輻射全數吸納,而體內受到的輻射傷害,只能回去後慢慢治療了。」

我微笑著回禮稱謝,心中卻疑問叢生,雖然此時他表現出的是一貫恭敬而疏遠的態度,但我總覺得這裡面有一點變化,但若要具體說是哪一點,卻是不能……怪了!

我俐落地將淨化服穿上,確認完全密封好後,收回真氣,齊賢在外面動作了一下,淨化服便開始緩緩升溫,透過眼前的透明隔板,我看到蘇怡和齊賢都盯著我胸前的數據顯示屏,面上均有憂色,我在裡面苦笑,看來我體內輻射量不少,都怪那個該死的布拉索!

脫下淨化服,服下幾顆抑制輻射作亂的藥片,迅速地清洗了一下身體,再換上較正規的古老武士服,外罩明黃色的龍袍,我全身上下煥然一新,攬鏡自照,連我自己都覺得神清氣爽,大異平常,這下子,那個理查德該沒話說了吧!

蘇怡在為我整理髮冠,同時言簡意賅地將近日來發生的大事全數告知,我這時才知道,原來這個世界九天之內便換了個樣,倒是很有點諷刺意味兒。

「長老會只要一完蛋了,禁衛軍便成了無根之木,嘿,齊賢他們倒是很看得起我。只可惜,張家人什麼都肯做,就是不做霸主豪強,他們找我,不是有點兒緣木求魚嗎?」

「你又怎知道他們找你是為了建功立業了?爺爺將禁衛軍帶來時便說,經過篩選,這裡面的人求穩甚於求變,多是滿意當前的局勢、不願有什麼大動作的,托庇於張家之下,正是此意。」

我搖搖頭,托庇?就怕樹大招風,被人家一古腦兒端了!

長老會既亡,那麼我這個由長老會一手扶植的皇帝,還不知道會怎麼樣呢!在這種情況下,有這麼一大股勢力掌握在我的手中,就等於是「張、蘇、容、江」四家聯盟的實力再上一個新台階,東府西殿的格局已開始動搖,大概兩方的人馬都已視我為眼中釘、肉中刺,恨不能拔之而後快。

真奇怪,這種事情我能想到,爺爺自然也不會略過,怎麼還這樣作法?

想了半天沒有結果,蘇怡只是笑吟吟地看我,卻不給我解釋,我撇撇嘴,把這種傷腦筋的事情甩在一邊,長身而起,一手拂過蘇怡的臉頰,汲取她身上的香氣,在她沒好氣的嗔意中,大笑著沖天飛起。

章嚴柳與齊賢跟在我身後,而數百公尺外,同樣是三道身影飛起,我微微揚眉,那當頭的一個,必是理查德無疑了。

目光掃過那張泛著金屬光澤的的假臉,又看了一眼面無表情的奧特萊,視線最後落在剩下那人的臉上。

我微皺了一下眉頭,是迪亞斯,看來,他在禁忌內部的地位真的不容小窺,這個念頭在心中一閃而過,我和理查德已面面相對,他的金屬臉上沒有表情,我也不會給他什麼好臉色。

完全按照傳承了數千年的古老禮節,雙方的最高領導人見面之際,兩人非常正規地做出了連續九個複雜的手印,印印相對,接著同時躬身,當弧度略微呈現之時,兩人的目光對在了一起。

他的蒼灰色的眼眸幽深而寧靜,一眼探不到底,我心中閃過了種種模糊的念頭,最後歸結為一個:麻煩的傢伙!

以我的水平,對付這種人,還想著使巧鬥智,無異於自打自臉。在見禮完畢後,我立刻直入正題。

「理查德先生,對貴方消息的靈通,朕不得不表示欽佩。想來,貴方已經知道朕與布拉索之間的仇怨,也知其無法調和,此際,只想請先生明白告訴朕,可願將布拉索交出!朕願給他一個決鬥而死的機會!」

此話一出,奧特萊立時悶哼一聲,似在氣我的大言不慚,反到是迪亞斯波瀾不驚,修養倒比奧特萊高了一截。

而在那層面具之後,又是一聲歎息,「炎黃語中有成王敗寇、弱肉強食之說,這當是黑暗世界唯一一個長久不變的法則,陛下天資過人,何必說那種廢話。本座近日於遊歷之時,頗有所得,結識了幾位朋友,今日此事,他們也跟了來,還請陛下一一見過,品論實力之後,再談不遲!」

話語間,他們三人已是緩緩退後,我眉頭微皺,正思索著理查德話為何意,肅殺之氣已由側方滾滾而來。

雖然是正午時分,但殺氣所過之處,一片寒意,連天色都黯淡了不少,海風拂過,竟帶起一片「瑟瑟」之音,彷彿是幽深的叢林中那永不停歇的草木之鳴。

本來在一邊無所事事的杜古化做一道狂風,捲入了陣中,這證明了來者的身份。

「叢巫!魔獸武裝!」

齊賢的臉色蒼白無比,但話音仍清晰穩定,在我的感覺中,後方的禁衛軍也如他們的首領一般,在緊張中保持著可貴的鎮定,了不起!

「沒想到,竟然連叢巫也過來湊熱鬧!」

雖然在「大極限世界」中知道了禁忌與叢巫長久的合作關係,但我確實沒有想到他們會這麼明火執仗地會合在一起,而且,一出就是兩方的精銳!

真是好算計!我不知道他用什麼手段請來了叢巫視若珍寶的「魔獸武裝」,但我卻知道,他們兩股力量合為一處,實力已遠超只有百多人的禁衛軍!

哼,魔獸武裝和特戰隊,再加上我方的禁衛軍,黑暗世界三大武裝就這麼聚到了一塊兒,真是難得!

我死死地皺起了眉頭,被這突然出現的第三勢力挾住了咽喉,我想殺布拉索,但並不想用朋友和愛人的性命為他陪葬!

我掃過理查德的臉,雖然看不到有用的信息,但卻使我找到了今日最為憎惡的對象。我眼中閃過殺機,表面上卻對魔獸武裝的到來無動於衷,只是負手傲立空中,任對方一波又一波示威性質的殺氣透體而過。

我該怎麼辦?

理查德變得特別討厭的歎息聲再度入耳,「陛下,是戰是和,憑陛下一言而決。事實上,本座只希望與陛下化干戈為玉帛,並為陛下與我三弟兩下罷鬥,重歸於好,化去多年仇怨。此為兩利之事,請陛下三思!」

和他委婉謙讓的聲音不同,伴隨著此話而起的,是眾多精英高手同時放射出的、極具針對性的殺氣。

我胸口氣血一陣翻湧,只是並非是被對方所懾,而是覺得窩囊難受,九日前我舉劍傲嘯四方之際,又怎麼想到這種局面!

天子劍道……嘿,天子劍道!枉我是有史以來第二個練成天子劍道的人,在這種情況下,竟也是這樣的窩囊嗎?

一直凝定不動的禁忌的陣營開始前移,第一排雄壯的肉搏形戰士錯開了半個身位,無數黑洞洞的槍管狀物體,便從露出的空隙處,伸了出來,這是「戰術型光束炮」,禁忌單兵作戰武器中的王牌!

叢巫的魔獸武裝保持著穩定的速度,不過在他們頭頂積蓄的烏雲,卻是愈來愈厚重,裡面蘊含著神秘的詛咒法術,當其中的咒法達到一定密度,將會生成「積魔雲」籠罩整個戰場,這種雲彩對魔獸武裝的戰鬥力,有極大的提升之效。

身後的禁衛軍開始佈陣,一百五十人依天星秘法,遊走變化,百多人的氣機合至一處,繼而沒入了海天之間。

在此刻,向四周緩緩擴散的黑雲,彷彿被一堵透明的牆壁堵住,再不能前進一步,隨著一聲低吟,陣勢倏定,而一百五十人的氣機已真真正正的合為一體,難分彼此,自有一股氣勢強抵對方的殺意。

齊賢在我身後嘟噥:「如果五百禁衛軍全在,就不用這麼吃力了,不過,陛下,我們完全還有一戰之力!」

最後一句他說得堅定無比,透露出長期造就的強大信心。

我微笑了一下,他有信心,我何嘗沒有!只不過,這信心終究還有一個限度。我至今不知限度的邊際,不過,我不想在這種情況下嘗試!

可以說,如果此時海面上只有我一個,毫無疑問,我完全敢正面硬碰兩方的精銳,一試「天子劍道」的鋒芒,我自信天下無人可以攔我。

可現在不行,現在這裡有蘇怡,有江雅蘭,她們的安全我必須要顧及,沒有比這個更重要的。這時候失了面子,我能還以十倍的找回來,可她們任何一人有失,我卻不可能再彌補回來了!

隱隱約約感覺到了對面布拉索扭曲的笑臉,我的眉鋒挑了一下,微微瞇起了眼,說實在的,我真想抽爛那張臉!將拳頭攏入大袖之中,狠狠地握住,以疼痛喚回些清醒。當眼眸再度睜開時,笑容已展露在唇角上。

「那干戈是不必化了,朕與布拉索已是不共戴天,沒有了化解的可能。當然,此時,理查德先生的面子,朕也要照顧,如此……」

「如此,就要看看本大祭司的面子能不能蓋過他那張假臉了!」

少年活力充沛的話音遙遙傳至,數息之後,一抹虛影由東方疾馳而來,倏乎間已來到眾人眼前。還是一副大大的墨鏡遮臉,埃瑪的大祭司閣下,總是體現出他異於常人的審美觀。

我微微怔然,這個小鬼出現得太巧了吧!

此時我當然不知道,這個一手導致衝突發生的小鬼,在九天前衝突發生時,便隱在一邊,準備出手干預,只因為距離太遠,且本身還沒有達到「極限階」的水平,所以沒來得及進入「大極限世界」;不過九日來一直關注著情勢發展,直到今日數方力量調動,他才找到蛛絲馬跡一路趕來,時間掐得倒是很準!

可能是感受到我的目光,他對我露出燦爛的笑臉,在笑容中,兩指併攏,俏皮地從額前掠過,對我行了個不倫不類的禮節,凸顯出我與他特殊的關係。我失笑,但仍大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我不是傻瓜,當然,他也不是!

他主動忽略過我的異樣目光,乾咳一聲,神光充兄的眼眸在墨鏡後一轉,掃過了側面的「魔獸武裝」。

「嘖!真不了起,『魔獸武裝』的潛蹤匿形之術,是越來越漂亮了,如果不是這裡臭氣熏天,本大祭司還找不到他們呢!不過,既然找到了,那陳年舊賬就不得不算了!」

他的聲音若有若無地灑在海面上,悠閒中是鮮明的立場展現。輕輕打了個響指,一條泛著隱隱光輝的小蟲,從他的袖口中飛出來,帶著一道亮麗的芒尾,繞著整個「魔獸武裝」飛了一圈。

對方卻沒有任何反應,只是繼續念頌咒語,使烏雲增厚。

不過,這只是表面而已,我本就處在最前線,此時感覺更清楚,「魔獸武裝」的殺氣依然凜冽,但已不再針對我,而是轉移到了普魯斯的身上。

「卡!」

少年大祭司臉上也有了凝重之色,他叫出了自己的「靈魂武器」,雪白的大鳥從他的身上分離出來,盤旋在天空,自生出一道護體障壁,將殺氣抵在外圍,口中也開始念頌咒語,循著剛才的小蟲所飛過的軌跡,一道美麗的光環正漸漸生成。

「荷魯斯之劍!」

章嚴柳在一邊發出慨歎。

「荷魯斯之劍」,埃瑪祭司少數幾個有選擇性的大規模遠程攻擊咒法之一,威力之大,那是不用說了。

想來普魯斯已將埃瑪獨步天下的「祭司團」佈置在幾十公里外的某處,準備給予世仇「魔獸武裝」毀滅性的打擊。

當然,這並不容易,由於逐漸生成的「積魔雲」的影響,普魯斯很難給攻擊目標一個準確的定位。在漫天的咒語頌唱聲中,普魯斯正在與「魔獸武裝」數百人的咒法干擾做鬥爭,代表著「靶心」的光環一分一分的出現。

「別玩了!你這種行為,叫喧賓奪主!」

無聲無息地出現在他身邊,袍袖舒展,暗勁湧出,一方面打斷普魯斯的施法,另一方面,也用「乾坤倒置」的手法,將「魔獸武裝」的滔滔殺氣再引回到自己身上。

我的身體震了震,但旋即平復下來,眼角掃了一下普魯斯,迅速地和他交流一下,他對我做了個鬼臉,位置有意無意的後移,比我落後半個身位。

這個小動作看似沒有意義,事實上,以他的大祭司之尊,在這種情形下,應與我並排而立,而這一落後,便是給了我天大的面子,表達「一切以你為主」的意思。我沒有遲疑,理所當然的接受下來,大仇在前,便不必客氣了。

讓其他人留在原地,我則行雲流水般前移,倏乎間來到禁忌陣前。雙方力量的再度僵持對我實在太有利了,我已無後顧之憂,氣勢在先前的微挫後卻愈發地飛騰張揚。在我侵掠如火的氣勢下,理查德蒼灰色的眼眸沒有一絲波動,反倒是一邊的奧特萊躍躍欲試。

「今日海上,竟有四方聚會,實是難得。只不過,這與朕之本意不合,朕只想要布拉索一命而已,理查德先生,可否再考慮一下朕剛才的提議?對武人來說,死於劍下,或者是個最好的歸宿呢!」

「本與陛下縱有睚眥,卻也是本座的兄弟,本座自沒有讓他涉險之理,萬事以和為貴,但若陛下不願,我方也無他想。陛下果真想與我等一戰?」

還是那悠悠的歎息,只不過這歎息中的話也太多了一些,我直視對方的金屬臉頰,也不說話,滔滔戰意奔流而出,登時將特戰隊全給罩了進去,我的意思,不言自明。

「不自量力!」

奧特萊一聲低吼,在他的吼聲中,幾乎所有的光束炮都對準了我,只要有人一聲令下,這種人類根本無法抵抗的重型武器便會將我人間蒸發。我眼睛也不眨一下,只將目光掃過迪亞斯的臉,這個沒有一點兒人味的傢伙,冰藍色的眼眸中彷彿燃起了兩簇火焰,我可以感覺到,光束炮的指揮者就是他!

不知他是否有膽讓我就此灰飛煙滅呢?

側方的咒語聲已達到高亢入雲的地步,而禁衛軍那邊,由於陣勢元氣的張馳變化,一時間缺少了對叢巫的壓制,「積魔雲」已近乎形成,太陽被遮到了烏雲之後,光線一下子昏暗下來,幾乎壓到人們頭頂的黑雲中閃爍著隱隱紅光,不時有十幾個怨魂才冒出頭來,又被吞沒了進去。一時間,海天之間儘是鬼聲啾啾,幾若魔域。

一個粗嘎的聲音以我無法理解的語言高聲叫了幾句,已逐步逼近的「魔獸武裝」隨之同聲嚎叫,「積魔雲」受音波的震動,開始緩緩旋轉,更迅速地吸取周圍每一分光線,很快的,雲朵中央,一個巨大的漩渦漸漸形成。

「是困魔咒啊!」

已無所事事的大祭司打了個呵欠,懶洋洋地道出對方的手段,一直跟在我身後卻不發一言的章嚴柳微微而笑,依然是那樣的閒適自在:「只可惜,我的九轉玄功不屬魔道,他們似乎用錯了對象!」

禁衛軍開始前進,一百五十人如一人,氣機渾成一體,元氣開始外爍,海面風起。

理查德歎息著後移,「陛下此舉,實屬不智。也罷,我方也就陪陛下消遺一下,如果陛下心意改變,可以隨時開口!」

他的身體漸漸沒入陣勢深處,而在同時,光束炮黑洞洞的炮口亮起了微光,淡藍色的光芒交織在炮口處,只待那最後一聲號令。

「如果理查德先生改變心意,也請隨時開口!」

輕言淺笑中,在虛空中邁出兩步,我笑吟吟地伸出一隻手臂,指向天空,天子劍道已然發動。

就在這一刻,悠長悅耳的清唳劃空而至,大氣中的溫度開始了瘋狂的提升,腳下的海面彷彿被天火烤炙,配合著大氣的升溫,冒出一個又一個巨大的氣泡——海水,沸騰了!

包括我在內,所有人臉上一起變色。不只是因為海水的異常,還有,當那聲清唳升空之際,一道蒼茫廣闊,無邊無際的雄渾氣息遙空而來,拂過這片天地,便如翰海黃沙,蒼涼淒厲,又如焚天烈火,奔放飛騰。

更要命的是,我們根本無法由這股氣息推斷來者何人。可以說,這股氣息裡面,沒有任何一個「力量」所擁有的功法特點,偏偏又這樣精純深厚,委實詭異至極。

我隱隱猜到了來者的身份,但我寧願自己猜錯了!真見鬼,相處了這麼多年,我怎麼就沒發現這傢伙的實力高到沒邊?

風起!是那種跨越碧空萬里的長風,當那悠揚的風吟遙遙而至,已成氣候的「積魔雲」竟被一吹而散,登時風雲變色,無數的怨魂幽靈在這橫空而至的風嘯中灰飛煙滅,無數淒厲的尖鳴直直遁入人們腦際,但隨即便被那聲直入雲霄的鳥鳴壓了下去,繼而呻吟如絲,終而無聲。

雲霧稀薄,驕陽透雲而出,蒸發黑雲,再度普照大千,只持續了幾秒鐘,風嘯轉厲!我的頭髮被吹起在空中。

倒海翻江,浮雲蔽日!海面上一道巨大的鳥類的影子清晰顯現,掠過了人們的頭頂,隨後日月無光!巨大的拍翅聲響,及其捲起的恐怖的颶風翻捲出的滔天大浪縱橫來去,伴著海水蒸發的水汽,使所有人都睜目如盲。

在這轟天動地的聲響中,我終於記起現在應該幹些什麼,於是長笑聲起,一時間竟將這海嘯之威硬生生地壓了下去,「理查德、奧特萊,可敢與朕一戰否?」

不遠處的奧特萊立刻怒吼出聲,他的吼聲爆烈高亢,同樣無懼於這狂風大浪,我已經感受到,他沖天的戰意在這一吼之間便完全燃起,那氣勢也足以令天地失色。

「哼!」

一聲冷冷的哼聲從天空中傳下,在這一刻,風消雲散,遮天蔽日的黑影驀地消失得無影無蹤,大海逐步恢復了平靜,視野也回到了正常的程度。

一個渾身閃耀著赤紅色火光的小鳥在天空中盤旋一周,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不只是因為它特異的外表,更因為在它的腳爪之上,吊掛著的那把,足有它身體十倍以上大小的長劍。

「朱翎,還有……」章嚴柳瞇起眼睛看向天空,在確認著那把劍的「身份」。

朱翎此時飛到了我的頭頂上空,腳爪一鬆,長劍當空墜落,我本能地五指張開,無息無息地將此劍攫入手中。

令我懷念的氣息在接觸的一剎那透入體內,使我精神大振,而此時章嚴柳也已經確認完畢,以致張口結舌起來。「這,這個是……天道神劍!」炎黃皇權的無上象徵,天子自佩用劍,天道神劍!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8-20 09:38

第二部 第二集 大極限世界 第六章 結束
「Fire!」

迪亞斯是我迄今所見到的最冷靜的指揮官。

當這把傳說中的神劍落入我的手中時,他只楞了不到一秒鐘的時間,便下了一個最正確的命令,前排十五門「戰術光束炮」噴出了熾白色的閃光,光束炮並不是一起發出的,而是出現了一個時間差,務要使我避無可避。

身體輕輕晃動兩下,灼熱的光束擦著我的臉飛了過去,如果不是真氣護體,即使沒有正面擊中,我怕是也要面目全非。

而此時第二波光束也來到身前,完全沒有經過腦子考慮,我反射性地拔劍。

「轟!」

我拔出的不像是劍,而是雷電。一道刺目的閃光掠過天空,欺近我身前的兩道光束偏斜了一下角度,擦著我的肩膀,飛向天際。

「咄!」

奧特萊像一頭撲天雕,在吼聲中直直撲下,我抬頭,正對上他那雙獰厲的眸子。微微一笑,手腕一翻,神劍無聲無息入鞘。劍交右手,而左手在一剎那間已變成血紅的顏色,正是血魔手。

連續幾個動作如行雲流水般自然,在奧特萊的雙爪幾乎要抓到了我的頭頂時,血魔手也直貫而上,雙方交擊,響起了一聲輕爆,我向下急墜,而他則一個跟斗翻向後方。

「為什麼不用劍!」

他兇惡的聲音響起,我冷哼一聲,這樣的神劍,你不愛惜,我還要愛惜呢!剛剛出劍的一剎那,我就後悔了,我竟然拿著這把上萬年前鑄造的古劍和當今最高科技去碰!要是有個什麼傷損,我當真是沒臉見人了!

不過,也不知道這把劍是用什麼材質鑄造的,剛剛那兩記光束炮,就是最堅強的合金,碰上去也要被當場氣化,而這把劍竟好似沒有什麼傷損,此時還在劍鞘裡微微鳴叫,自有一番不甘寂寞的意味兒。

老祖宗真是可敬可畏!

心中閃過這個念頭,我拔起身形,半息之間便將速度提到了極致,擦過奧特萊氣勢洶洶撲來的身體,在他的怒吼中直切入禁忌的陣營。只一個衝錯,前排的肉搏戰士便四面飛散,露出身後的光束炮手來。

光束炮每一擊之間必須要充能五分鐘以上,如果我不想再一次用它來試劍,這便是個最好的機會了。

「齊射!棄炮!結陣!」

迪亞斯口中連迭地發令,而特戰隊員均毫不猶豫地執行,於是乎,至少數百道雷射光從四面八方飛射而至,將我阻了一阻,光炮手眼也不眨一下地棄去累贅的炮身,以十人為一小組,精準無誤地配合站位,形成了禁忌最基本的戰鬥隊形。

在我的授意下,章嚴柳長劍出鞘,在吟嘯聲中撲向「魔獸武裝」的大隊,一百五十名禁衛軍緊隨其後,朱翎招呼一聲後也去幫忙,只有齊賢和普魯斯在數十公尺外為我壓陣,看我單挑禁忌特戰隊和世界第三高手的「瘋狂行為」!

「A3、K1、PK!」

在陣形最中央的迪亞斯仍然沒有一絲表情,他口中迸出一連串對我來說沒有任何意義的音符,指揮著二百多位特戰隊員,送給我連續十多波愈來愈強的衝擊。我的身形再次偏移,同時避開身前身後兩方夾擊,雖然輕鬆愉快,但卻有些哭笑不得。

說來好笑,雖然神劍奇跡般的來到我手上,但我竟不敢拔劍了!也許我的實力會因為手持神劍而登上一個更高的層次,不過,誰也說不好,我是否有那個能力照顧到這有著許多特別意義的神物,如果壞了,怎麼辦?

敵人的攻擊不過因為我的思考而停頓,而奧特萊也因為數擊不中而真正的憤怒了,他一把扯掉了自己的上衣,對天長嚎,鼓脹的肌肉在這一刻開始瘋狂的蠕動,無數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利肉刺開始突起,分佈在他的手臂、肩背以小腿外側,僅以目測,這些肉刺長約一公分,一個個堅硬鋒銳,我簡直要懷疑,外面這層皮肉之下,是不是全是抹著毒液的鋼刺!

「瘋子!就算是改造身體,也太過了吧!」

抑住想嘔吐的感覺,我飛速旋身,再次從敵人的聯合衝擊中脫身出來,高高飛上天空,神劍仍不出鞘,連鞘揮出近百道劍氣,將下面的人阻了一阻;正要整理一下思路,耳邊突地貫入一聲低吼,我心裡一跳,本能揮掌相迎,但對方卻詭異地一轉,錯過了這一記血魔手,合身撞進我懷裡來。

是奧特萊!他的速度為什麼提升得這麼快!

體內的真氣在一瞬間內炸開,生成一道護體氣牆,而我的身體則彷彿是一片被狂風捲飛的落葉,向後飄退。

「嘿!」

奧特萊吐氣開聲,連續十四拳猛擊在那層氣牆上,第三拳時,氣牆便被擊穿,由於單手持劍,我只得單手迎上,勉強擋了五拳,便又吃不消了,連續被兩記重拳擊在胸腹之間,以我此時的修為,也忍不住一口鮮血噴出。對方的拳力完全不似外表那樣的剛猛,反而有一股極大的吸蝕之力,不但拖慢了我的速度,還扯動著我的五臟六腑,幾乎要把它們全拉出體外。

是「空間塌陷」!模擬宇宙中最強大詭異的天體,以類似於黑洞的強大吸蝕能力,加諸於敵人身體之上。我記得布拉索也使過這一招,可與奧特萊相比,他那種水平算個屁!

無意間想到了布拉索,全身血氣登時上衝入腦,我什麼也不顧了,拼著再受對方一拳,厲聲巨吼:「滾!」

「嗡!」

仍在劍鞘中的天道神劍發出一聲沉悶低啞的轟鳴,我右手反手持劍,半旋身,硬是將神劍架上,抵住了奧特萊後續的一拳。神劍在這一剎那鳴聲再變,尖厲高亢,直刺耳膜,一個特殊而熟悉聲音也就在這一刻進入了我的腦子裡,急促無比。

「冷靜下來!不用擔心劍,發『驅魔生死咒』,出『白衣夜行劍』,發啊——」

最後一個詞震得我腦際轟鳴,我身子一震,一道咒語便自我心頭流過,而創自九祖張白衣的「白衣夜行劍」則在手中熟極而流地施展出來,與之同時,一道醇厚清和的氣息直貫入我體內,推動著我真氣高速流動。

面前的奧特萊悶哼一聲,本來氣勢如虹的鐵拳,在清悠淡遠的劍勢中沒頂,連鞘神劍忽隱忽現,閒逸中有著神出鬼沒的詭秘,而由於咒法的加持,劍勢的軌跡正在空中形成一個複雜的符?圖形。

「喝!」

一股莫名的衝動沖上心頭,我開口大喝,精氣神如若天成般全數傾注在神劍之上,即使是仍縛在劍鞘之內,但神劍之威爆發出的強光,任是什麼也擋不住。

在一聲沉悶的爆響聲中,黑沉沉的劍鞘高速彈射出去,而緊隨其後,一道赤紅色的血光暴射出來,直轟奧特萊胸口。

奧特萊一拳將劍鞘擊飛,但後面氣勢詭異的紅光卻不容易對付。他也算了得,吃驚之下仍能做出令我歎為觀止的動作來,先是雙手貼合,繼而雙手拇、食兩指對抵彎曲,四支粗長的手指就在這一剎那,結成了圓圈形狀。

在圓圈中央,正常的空間扭曲著塌陷下去,露出一個黑沉沉的空洞來,正是「空間塌陷」,血光長驅直入。

「哇!」

以他的修為,竟然連抵擋一下也不能,立時吐血後飛,空間在一陣失控的扭曲之後再度恢復正常,血光卻是憑空消失,沒了蹤跡。

「轟!」

又一聲沉悶的爆響,我愕然看去,恰好看到奧特萊一隻已長滿倒刺的手臂,被炸成漫天血粉,他則哼都不哼一聲,直墜入海中,看來已經昏過去了。

黑暗世界第三高手,就此慘敗!

天空中翻轉的劍鞘來到我頭頂,我舉起劍,無聲無息的,劍、鞘合一。我這才反應過來,天!剛剛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身為勝利者的我,一臉吃驚,完全沒搞清剛剛的事件,這個問題,或許應該問……「子軒!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莫名其妙的,白石的氣息竟然附在了天道神劍之上,而且是如此的契合,如果剛剛不是它開了口,我根本就察覺不出來!這是哪門子法術?

「是戰鬥型態,上千年沒用過,上面的血腥氣太重,剛剛我是把劍上的多年來吸附的凶煞之氣全驅出去……現在沒有時間詳細說明,先解決這裡,記住,只要有我在,這把劍是不會毀掉的,不用擔心劍的安全問題!噢,他們來了!」

接踵而至的攻擊讓我們沒有辦法繼續交流,我將手中的神劍緊了緊,卻立刻發現了神劍與之前的不同之處。

雖然還是被束縛在劍鞘中,鋒芒不現,但一股純正浩瀚的王者劍氣,卻明顯地在其中流動不息,不時透出一線氣息,聯動我的氣機,與我體內的一絲天子劍氣達成令人身心舒暢的共鳴,我敢保證,這種感覺,我從來沒有發現過!

而完全發自天然的,我體內的真氣一時間盡數轉化為天子劍氣,循著「天子劍道」的劍訣,在體內穿行不息,比我之前刻意的引發,不知要精純渾厚了多少!

三組三十位禁忌特戰隊員從天空海面各個角度撲擊而上,雷射、電光交錯而至,三十個「次品十二級」的聯手威力,就是老爸在此,也不敢輕攖其鋒,偏偏我一動不動地站在這裡,若有所思地打量著手上的神劍。

心境在瞬間,回到了當日初發「天子劍道」的那一刻,那直貫天地的精神衝擊透過了我的全身,讓我的肌肉發出了興奮至極的顫慄,繼而便在映徹萬物的心境下恢復為最佳狀態,這才舉目望去。

漫天遍海的雷射閃光以我為目標,從四面八方飛射而至,更遠處,迪亞斯冷冰冰的聲音還在那裡發號施令:「J7、Y1、H9,齊射!」

於是,又一波衝擊來臨。

我微微搖頭,將所有煩躁和猶疑都化做飛灰,緩緩握住了劍柄,按動啞簧,劍身出鞘三寸。

「君臨天下!」

彷彿是千萬頭怪獸仰天長嚎,吼聲彙集成流,在辭典上被稱之為「龍吟」的劍鳴撕破蒼穹,扶搖直上,連續不斷雷射衝擊無聲無息的化去,而無形有質的劍氣,從神劍光波流轉的劍身上迸射出來,打破了時空的阻礙,不分先後地穿透了三十個「次品十二級」的眉心,斷去神經中樞與動力源的聯繫。

三十個人影僵了一下,繼而同時墜下,先後入海,不過值得一提的是,這裡面沒有一個人死亡。

「嗡!」

再次回落鞘中的「天道神劍」發出低沉的劍吟,但透露出來的,已不再是不甘和渴望,而是遼遠廣闊,無所不容的深邃,便如這腳下的大海,在波浪徐徐中,是根本無法探究的廣大神秘。

「喝!」

禁忌的陣形驟然收縮,繼而強力擴張,在陣形的變化之中,特戰隊員通過角度的變化,巧妙地切了進來,肉搏戰!

「鏘!」

左手大拇指彈動劍鍔,將神劍彈飛出去,劍柄正撞上一個特戰隊員的肩膀,鋼鐵折斷的脆響迸發出來,流動的光波便如同呼嘯而來的海嘯,掀起了滔天大浪,一波又一波地向外擴散。

似若無力地握住劍柄,隨著飛騰的劍光衝入陣形的最中心,特戰隊員合力發出的掌力狂瀾擦身而過,餘波撞在身上時,天子劍氣立時將之切成碎片,再無威脅。我微微一笑,隨著劍訣流過心頭,滿天輝煌燦爛的劍氣光波徐徐收斂。

神劍在虛空中舞動,耀目的光波讓劍身呈現出絢麗的形態,而隨著劍勢的展開,光波愈發內斂,卻又生出令人目眩的玄妙變化。

是謂盛頹和合,陰陽分流,元氣塞於六合,無所不達,氣化五行,應天綱地紀,為五音、為五色、為五味、為五臟、為五德。

五行生剋,為衍化之道,是為「制五行」!

積蓄至極點的劍氣接二連三的炸開,對應五方五氣,連續五次的劍氣轟鳴,繼而交纏成為一朵怒放的鮮花,代表著五行之氣的五朵花瓣緩緩舒展,籠罩四方。我處在花蕊之位,神劍指天,引動天地元氣貫頂而下,掀起了下一波衝擊。

只一劍,十尺之內,無人敢攖其鋒!近有五分之一的禁忌人員失去戰力,而陣形浮動,已有不穩之態。

位於陣勢中心的迪亞斯已經站不住了,只能飛上半空,冰冷無情的眸子直盯著我,竟然沒有接著下令,只由特戰隊員們按照平日的習慣再度回位,但氣勢虛浮,已沒有了剛剛的勇悍之氣。

他在打量我,我雖不在意,但心中也掠過一絲疑念:「禁忌高層人物都是通過腦內的晶片與下屬達成一致,為什麼他卻用口?這樣的反應速度不是變慢了嗎?」

這個念頭只一閃而逝,並沒多想,我將注意力再度集中到陣尾處的理查德身上,同時觀察他周圍的力量。

在他身邊,布拉索正死死抿住嘴唇冷冷地看著我,一眼望去,四肢俱全,比剛剛是好得多了,但力量比全盛期卻差得太遠。

還是奧特萊,不知何時他已被禁忌的人馬救回,但仍處在昏迷之中,想來雖然他輸得是如此淒慘,卻未必會心服口服,畢竟連我自己也莫名其妙的事情,怎能指望別人服氣呢?

還有十餘人,雖然面目沒有特徵,但感覺上卻非同小可,身上的氣息與幾日前那個馬喀倒有些相像,估計是同屬於親衛隊的成員了。想殺死布拉索,還要經過他們這一關!

我的身體沒有動彈,但隨著劍勢演化的結束,我的劍鋒直指理查德。在此時,我已佔盡上風,可從他的眼裡,我找不到一點兒人類所應有的情緒,這一點,很令我佩服。

「理查德先生,有否變更主意呢?」

他的瞳孔在這一句話後亮起一道閃光,就好像是廣袤的蒼原中燃起的一簇火光,對比分外強烈。還是那種招牌式的歎息,他搖了搖頭,伸出一隻手臂指向天空,包裹在銀灰色手套裡的手頗為修長,而當他伸出一根食指,並亮起了瑩瑩的光輝之際,我的心頭大大地跳動兩下。

純憑本能反應,在裊裊消逝的殘影中,我瞬移到了五十公尺外,身體剛剛立穩,一道至少有合抱粗細的巨大光柱,從天而降,從我剛剛站立的地方直貫入海,沒有一絲的聲息,海面裂開了一個深不見底的大洞。

使人毛髮倒豎的「哧哧」水汽聲,連串地噴發出來,而這時大海才咆哮翻滾,將這恐怖的大洞再度合攏,但海面卻再也無法恢復平靜,一個又一個巨大的水泡鼓脹起來,繼而爆開,蒸發起灰白色的霧氣,幾息之後,淡淡的硫磺味撲入我的鼻孔!

「轟!」

噴身的火光掀起了一場小型海嘯,大海在沸騰,大片大片的白沫翻了上來,帶著海洋生物的屍體,飄流在海上。

不遠處,章嚴柳縱聲長嘯,劍光揮灑間沖天而起,與敵人陣營中的杜古擦身而過,輕巧地一個轉折來到我身邊,朱翎隨後飛來在天空中盤旋,一人一鳥,臉上均有憂色。

更遠一些,齊賢蒼白著臉衝過來,而普魯斯則當空盤旋,臉色凝重。

禁衛軍和「魔獸武裝」的衝突也停止了下來,在高層人物的指揮下,迅速拉開到安全距離外。

「剛才那個,好像是『戰略型光束炮』!」

戰略型光束炮!我的臉色變了下,在腦子裡搜索關於這種武器的資料。

戰略型光束炮,是一個對普通人而言還只處於設想階段的東西,與可以做為單兵作戰武器的「戰術型光束炮」雖同為光束武器,但威力實不可相提並論。

由於光束武器發射裝置的不穩定性,一般的戰術型光束炮無法連續射擊,射程一般不會超過五公里,但充能時間相對較短,在一些中遠距離的常規戰役中非常實用。

而戰略型光束炮同樣無法連續射擊,但由於體積的增大、效能的增加,其發射裝置穩定性頗高,射程已達到了星際武器的標準,不過由於科技水平的問題,其充能時間極長,一般要兩個小時以上。

一般來說,戰略型光束炮都是安裝在大型的空間衛星、或空間站之上,發揮戰略威懾作用。

剛剛那一炮,大概就是從外空間裡打下來的!

我的臉色凝重起來,沒想到,理查德竟然還有這麼一招,剛剛那一炮,應該是打在了某個海底活火山上,要麼,就是造成了地殼的變動,由此引起火山爆發,威力之大,委實可怖!

這種大部分流於理論的玩意兒,以前只聽說禁忌在研究,卻沒有想到他們這麼快就應用於實戰了!不過,理查德此舉,雖然威懾力很強,可……真無賴啊!

「理查德先生,這就是你的王牌嗎?」

天道神劍無聲無息地回鞘,我冷冷地盯住他的雙眼,露出極度不屑的表情。

他只是搖了搖頭,歎息聲中,淡淡地開口:「既然陛下能為了殺我三弟而動用『天道神劍』,本座又為何不能用光束炮呢?陛下的責怪好沒來由!」

我冷笑,用這樣的理由,你羞也不羞!

「理查德,你以為動用光束炮,朕便沒法奈何你了?」

「不,本座還不敢這麼想。如果將戰略性光束炮用為單兵作戰的武器,只能說明本座的無能。這裡有一個常識,『戰略型武器』永遠都是為了威懾敵人而存在的!正如同大祭司閣下的『祭司團』此時的作用一樣。」

他的聲音掠過耳畔,平靜而冷漠,我的腦中霎時間閃過了蘇怡的身形。不錯,這種攻擊,我或許可以躲過,但蘇怡她們卻絕無幸理,簡直就是「戰略型光束炮」的活靶子!他在威脅我!

「理查德先生,遠程打擊能力一向是我們埃瑪的招牌,你這樣作法,很不給我面子啊!」

普魯斯臉上笑嘻嘻的,與他的臉色極為不同的,是他手上快速變幻的手勢,無數條淡淡的光絲從他手中拋出來,飛得滿天都是。

「埃瑪的遠程咒法本座一向敬佩,比如大祭司閣下此時的『光輝守備』,如果完成的話,光束炮未必管用,不過,讓這個咒法失效的方法有很多。

「在此地的上空,安裝有『光束炮』的衛星有五個之多,而本座此時已查明,貴方的『祭司團』在距此七十公里外的一個小島上,大祭司如果感興趣的話,不妨猜猜,本座能否在『祭司團』發揮功效之前將其抹掉!」

普魯斯手上一顫,但笑容仍保持得很好:「如果理查德先生真能躲過各方在外層空間的偵察衛星,將五門光束炮移到這裡,就算我們的『祭司團』全滅,我也認了!所以,我只能猜——你辦不到!」

他手中金光大盛,一道道若有若無的絲線在光芒中射向海天之間,織成一片大網,咒語聲響起,神秘的聲音調動著遠方強大的力量,為這片絲網進行加持。

理查德的眼眸中閃過一道光芒,不過,撲面而來的劍氣將這點光芒凝結住了。離他百公尺以上的距離,我如閒庭信步般走出兩步,一手似若無力地扶在劍柄上,自信一笑。

「理查德先生,我們也來猜謎!就猜猜朕能否在這個距離上,在你動念之際,將你一劍封喉!理查德先生可願一試?」

外表的隨意可以給他人錯覺,但我自己明白,我全身的血液在這一刻全部燃燒起來,但大腦卻神奇的保持住了冷靜。

海面越來越瘋狂的波動在我的六識中遠去,接著,天地萬物也消沒不見,我所有的感知裡,只剩下了理查德一人。天子劍氣進入了一個最靜寂的狀態,就如同暴風雨前的寧靜。

大氣僵滯住了,我只看到理查德一線驚愕之後,露出興味十足的眼神。

「有意思!陛下天道神劍在手,事實上已有實力角逐天下第一的寶座,本座是沒有把握在這種距離下擋住陛下的雷霆一擊,但同樣的,本座的腦波與基地中的超腦完美連接,思考速度不會遜色於任何一台超級電腦,陛下自然也沒有把握一劍斬斷本座的發射命令,是個很有趣味的問題!」

任他罕見的長篇大論自我腦中流過,我笑意依然,神劍逐分逐分地從劍鞘裡滑出,天子劍氣仍保持著窒息般的靜寂。

體外,「光輝守備」的能量已加持完畢,我們的頭頂已罩上了一層堅不可摧的障壁,就算擋不住光束炮,也有了一個緩衝的餘地,不過,七十公里外的「祭司團」,怕是還在死亡的威脅之下。

而此時,理查德蒼灰色的眼眸中首度露出笑意,指向天空的手落了下來,我的神念鎖定了他每一個動作,只要他稍有異動,無論如何,我必會一劍斬出。

「有了!」

他心頭殺意一閃而逝,氣機交感,天道神劍「嗡」聲震鳴,裂空而出。我的身體如虛似幻般方逝又現,越過了他所有的手下,完全沒有任何時間束縛地出現在他面前,

一劍斬下。「噗!」劍刃入肉三分而止,一抹血色映入我的瞳孔,不是斬不下去,而是我突地失去了出劍的意義。我呆呆地看向他,呼吸暫時停止。遠方的章嚴柳倒抽一口涼氣,近乎呻吟地吐出幾個字:「他在幹什麼?」這正是我想問的!布拉索露出一個非常古怪的表情,先看看我,又看看理查德,最後才看向自己的胸口,那裡,一隻手剛剛從他的胸腔裡探出來,手中抓著的,正是繫著他的性命的微型核反應爐。

他張了張口,正想說話,一根還沾染著血跡的手指點在了他的眉心處,毀去了他腦內的中樞處理晶片,他睜大眼睛,後腦迸出一道血箭,帶走了他最後一線生機。

他的身體像一截朽木直直摔下,打在海面上,濺起一片泡沫和水花,先沉了沉,又浮了起來,飄在海面上,我的神念一掃而過,在「攫魂搜神大法」的感應下,沒有任何「假死」能夠瞞過我,所以,現在我可以確定,他的確是死了!

可是,近二十年來呼風喚雨,在黑暗世界光芒萬丈的三巨頭之一,就這樣死了?如果他當真死在我的劍下,我或者不會太過吃驚,可是,當他窩窩囊囊地死在自己的同伴手中時,有那麼一剎那,我還以為那是在作夢!

他,真的死了?

海面上一片靜寂,直到「罪魁禍首」看向我,不顧自己手上入骨數分的傷勢,瞳孔中笑意盈然。

「你輸了呢,陛下!看,我不但有殺意,還付諸於行動,所以,我贏了!」

剛剛,他用一隻手架住我的劍,另一隻手如探囊取物般抓出了布拉索胸腔中的「核反應爐」,他怎麼辦到的?

猛抬頭,看向他那雙又恢復了深沉的眸子,我差點就怒吼出來「你為什麼要殺了他」,不過,神劍上透過來的氣息,讓我心神定了一下。

我拔出劍來,緩緩地呼出一口氣,冷冷地回應:「你什麼意思?」

我們兩人幾乎是面對面地站立,所以,他臉上那張金屬臉的寒意愈發濃重,與他瞳孔裡的笑意極不相配。

「本座只是在說,本人的反應速度,比陛下想像得要強很多。如果剛剛僅是放出一個發射命令,陛下不可能阻住我,如此而已!唉,可惜,事實上,正如尊貴的大祭司閣下所言,時間倉促,我只能就近調動一個光束炮台,一炮過後,充能未滿,光束炮已經等於是個廢物,無法真正檢驗你我二人的問題,所以,才找三弟他試驗一下結果如上!」

他悠悠的歎息,令我遍體生寒,我不自覺地後退半步,聽他繼續講下去。

「當然,早在陛下不顧光束炮的威脅,決意一戰時,本座便知三弟再無幸理。只是,他畢竟是我方頭面人物,讓陛下下手,有損我方的臉面,不如本座親自動手,皆大歡喜啊!」

他嘴裡面用了一個感歎詞,只是語調沒有半分變化,那味道刺得我遍體生寒。我突然明白,論武技,有神劍在手,我已無懼於任何人,但論手腕、論魄力,我比之理查德,還有一段好長的距離!

理查德把手中微型核反應爐交給了一邊的手下,又將手套脫下來,隨手甩入大海中。手套隨著海浪翻滾兩下,恰好覆在布拉索那張死不瞑目的臉上,巧合得令人心頭發冷。

所有人都不自覺地看向那邊,心中自然也不會平靜,在這個時刻,理查德看向我,笑意掠過瞳孔。

「陛下曾說,今日只是找三弟的麻煩,而今三弟已死,這衝突便大可不必了。不過,他畢竟是我的兄弟,雖然已死,但遺體我方應當帶去。當然,陛下完全可以進行一個最仔細的檢查,以防有錯漏之處!」

王八蛋!如果可能的話,我真想立刻一劍殺了他,可是,我的理智阻止我這樣做,在天道神劍回流的清新氣息幫助下,在一個較長時間的沉吟之後,我的臉上露出了笑容。

「理查德先生想得很周到,剛剛那一下,可把朕和朋友們嚇得不輕。此事圓滿解決最好,朕也可以對長輩和朋友有個交代了。至於驗屍,那大可不必,有先生出手,布拉索必無生路,這一點朕還是信得過的,只要他死,此事便算了結!這一點,朕還放得下,在此,還要多謝先生相助!」

抱劍微微一禮,我臉上是說不盡的諷刺意味兒,當然,這種情緒在理查德面前沒有什麼意義,只是不這樣做,我恐怕會當場吐血!

「如此也罷,本座實不願與陛下為敵,剛剛那一劍,好手段!」

話音未落,他的傷臂碎成千百塊,灑入大海之中,他卻看也不看一眼。

我揚了揚眉毛,淡淡回了一句:「過獎!」

笑聲從金屬臉後傳來,這是我第一次聽見他笑,笑聲淡雅自若,但迴旋其中的韻味兒卻使我窒息。

笑聲中,他升空而去,很快地消失在雲天深處;特戰隊員們仍保持著高度戒備的陣形,分出部分人手搬運傷

員,繼而一個接一個的飛起,布拉索的屍身也被挾帶而去,看著那沒有絲毫生機的身體,我心中不無感觸。

「第二次了……」

章嚴柳來到我身邊,突兀地說了這麼一句,我沒聽明白。

幸好他接著說了下去,「兩年前,張伯父因為你的『死』,殺到禁忌總部問罪,同樣是與他對峙之時,他突兀地殺掉了當時的東方負責人德納,並以此為契機與張伯父講和。

「出乎意料的,張伯父竟然也同意了!

「當時,我還以為是張伯父顧忌禁忌沒有見底的實力,才見好就收,可是現在想想,如果當時他用『戰略型光束炮』來做為籌碼的話,可能更切合實際一些!」

我不置可否,這種恐怖的傢伙,心思怕是不會這麼簡單的!這一次,我們都很僥倖!

江雅蘭的呼嘯聲從遠處傳來,在嘯聲中,「魔獸武裝」無聲無息的退場,而在遠處觀望的卡陀等人也不見了蹤影。

至此,為期九日零兩個小時的「極限之戰」宣告結束。

不管當事人怎麼想,天塹洋上一戰,給整個黑暗世界造成的影響,可不只是驚訝和疑惑而已。

在戰事結束的三分鐘後,黑暗世界新聞頻道便以全程轉播的方式,向整個黑暗世界播放了這場戰鬥的全部過程——黑暗世界大嘩,僅僅兩個小時後,才完成不到一個月的黑暗世界實力榜來了個大換血。

中天帝國皇帝張真宇的排名,從第九名飆升到第三位,而且特別註明「不佩戴天道神劍」。

一向低調的章嚴柳,則由第十九位升到了第十一位,「萬年老三」奧特萊則由於斷臂的緣故,慘跌到了第六位。

布拉索自然給清除出榜,由後一位遞補。

在完成如此驚天大事之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中天帝國的皇帝陛下沒有借風乘雲,在聯合長老會垮臺的大好良機中做出一番大事,反而低調地返回東盟大學城。

在戰後第五個小時,也就是當地時間的凌晨六點中,張真宇向整個黑暗世界宣佈,他這次行為,只是為了為自己的親人找回公道,如今諸事已了,他將繼續遵循《中天帝國皇家權利與義務法則》,絕不介入黑暗世界的各類利益衝突,努力避免與黑暗世界有什麼牽扯,繼續著他的學業。

這一聲明,讓黑暗世界紛亂的情勢微微一緩,炎黃進化力量各大派系,先後發表聲明,理解皇帝陛下的行為,高度讚揚皇帝優秀的自覺和自制,並希望皇帝在今後炎黃進化力量的內部事務處理中,給予一定的幫助。

而因聯合長老會的崩潰,一直找不到解決途徑的「三大制約」窺準這個機會,聯名發表了《對中天帝國皇帝陛下聲明的評論》一文。

在本文中,「三大制約」不僅讚揚了中天帝國皇帝的高尚行為,還首次提到了在聯合長老消失之後,「三大制約」所要施行的新的干預政策,不無嚴厲的警告某些想混水摸魚的不良分子,不要在這個關鍵的轉型期使出什麼手段,黑暗世界現在唯一需要的,就是平穩。

這一文章在黑暗世界中流傳頗廣,不可否認的,對於各處蠢蠢欲動的投機分子而言,也是個不大不小的打擊。

比如,在此時的東盟大學城內,林榭大道的某處房產內,一個灰白頭髮的年輕人一邊用高倍數望遠鏡,觀察著一公里外張宅內的各種情況,一邊咒罵著「三大制約」狗拿耗子的卑劣行徑,同時還在不斷記錄一切所能觀察到的東西。

「張真宇和妖鳥交流,無法探知詳細情況。」

「張真宇在擦拭天道神劍,無法觀察劍身形狀。」

「蘇怡在和齊賢講話,無法探知詳細情況。」

「禁衛軍站位有變化,有三個禁衛軍出門。噢,媽的,他們發現我了!」

將所有已完成的記錄發送出去後,年輕人立刻毀掉了一切記錄裝置,就在記錄設備變成一堆廢鐵的剎那,一隻手已架在了他的肩膀上。

「朋友?哪方面的?」

連續十幾指點中了他的關鍵要穴,年輕人立刻喪失了活動能力,他的腦袋隨即被扳了過來,正面對上三位禁衛軍冷酷的臉。

「你的行為已經違反了《皇家隱私條約》中三條以上的管制條例,我們有權將你收押看管,並追究你和你的勢力的一切法律責任,現在請報上你的姓名,不要麻煩我們到資料庫去徹查!」

年輕人心中大罵:「狗屁條例,聯合長老會都完了,這些個陳規舊律還頂個鳥用!」

雖是這樣想,但在三個不講情面的禁衛軍面前,他還是苦笑著回答:「我是自由記者,現在受雇於『晨星報』,同時也是自由能力者,不屬於任何一個勢力,我的上衣口袋裡有我的工作證和身份證明。三位網開一面,我也是混飯吃的!」

一個禁衛軍掃過他身邊報廢的記錄設備,眼光閃了一下,從他的口袋裡翻出了身份證明,掃了一眼,點了點頭,臉上露出了一個淡淡的笑容,說道:「初步可以確認你的身份無誤,不過,我們還需要將這處房產徹底清查一下,如果確實沒有問題,我們將只保留追究你及貴報的治安責任,謝謝合作!」

不給年輕人再辯解的機會,一個禁衛軍像挾小雞一樣把年輕人挾起來,大步向外走。

年輕人立刻慘叫了起來,但僅過了半秒鐘,他的叫聲就戛然而止,下巴已經給卸掉了。

「王八蛋!你們等著吧,等到諸位大神真正的復活,就有你們的樂子瞧了!」

年輕人心中的怒吼,化成川流不息的口水,滑過他的臉頰,滴在了地面上。

而距他不過五百米左右的距離,活力四射的聲音在冬日的天空中迴響:「快!快!斯蒂安就要生了,我好想看看小寶寶的樣子啊!你們快點兒行不行?還有一萬公里的遠路要趕呢!」

陸陸續續的幾個回應全都充滿了喜氣,年輕人把這些全聽在了心裡,而在他眼角處,幾道絢麗的閃光沖天而起,一閃而逝。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8-20 09:38

第二部 第三集 純粹之瞳 第一章 悠閒


「神聖教廷」,這個在新紀元前後才興起的勢力,以其宗教手法,迅速地在東、西羅巴洲站穩腳跟,並在黑暗時代,藉黑暗世界大戰之際,強壓「神話英雄力量」,一舉奪得兩大洲的實際控制權。

但在人們都以為這世上又出了一個後起力量之際,當時的教宗聖。安東尼二世,卻突然宣佈,「神聖教廷」不介入黑暗世界的「內部事務」,它只作為一個和平的宗教組織而存在,將保有一定限度的自衛武力,但絕不將其運用在黑暗世界的爭霸戰中。

沒有人會相信這一說辭,只是當時的情勢複雜,黑暗世界已沒有外顧的餘力,只能默許這一勢力的存在。

至那一刻起,「神聖教廷」便開始了長達三百餘年養精蓄銳期。

在這一期間,另一個新興的宗教組織「真主聖戰」出現,在中天洲西北部和東羅巴洲的南部開宗立派,並迅速地與「神聖教廷」展開了一系列不愉快的衝突。

不過,雙方的衝突來源,主要是世俗界的利益糾葛,和一些虛妄的宗教精神,在雙方的高層,大家的想法還是比較協同一致的。

黑暗世界的強大,無時無刻不在威脅著他們的生存,在這種情況下,如果他們還要打生打死,那麼,淒慘的滅亡也就不遠了。

所以,他們在外在的衝突中,開始了秘密的協商與合作。

在黑暗時代末期,「異黨」在索亞古大陸洲建立,這一群「黑暗世界的叛逆」,第一個想到的合作對象,就是以上的兩個宗教組織,由於有著共同的威脅,三方很快達成一致。

由「異黨」提供最具體的信息,由三方抽調出來的精英高手組成「最高研究團」,以百年為期,深入研究各大力量的弱點,將之揉入各自的武技和咒法之中,形成了帶著鮮明特色的「聖力」、「神能」、「秘法」三大系統,並以之為倚仗,在黑暗時代臨結束之際,向黑暗世界宣戰,此戰名曰:「光明的復甦!」

——《後起之秀三大力量——所謂的「三大制約」》聯合長老會解散之後,黑暗世界進入一個奇妙的狀態之中。

隨著長老議會制度的消亡,在過去的上千年裡,各方勢力通過聯合長老會制定的許多規章制度,都沒有了可以倚仗的支柱,隨著各方利益的衝突,正逐漸地失去效用。

許多的衝突,在今日已沒有了可以評斷的標準,解決起來,又未必會盡善盡美,由此引發的各方勢力磨擦,愈演愈烈。

更重要的是,長老會制度的消亡,使各方勢力內部的管理體制迎來變革,在這場體制的革命中,禁忌、埃瑪、叢巫三方由於先前傳統勢力的不作為,非常迅速地統治了各部門力量,極快地從亂局中恢復過來。

而梵河和神英也在實力派人物的默許下,逐步恢復。

只有炎黃,將內戰亂鬥的傳統,發揮得淋漓盡致,東府西殿兩大派別激烈衝突,雖然尚未形之於武力,但在內部的各項舉措中,卻都想狠狠地給對方一記狠招。

抱著這樣的態度,雙方自然不會有什麼合作的可能,所以炎黃的綜合實力,已有了較大的下降。

——《新聞綜述——局勢測評》從二○五五年一月十三日起,至二○五七年四月四日,這兩年又兩個多月,被稱為是「英雄時代」的前奏。

黑暗世界的各方勢力以「利益」為主題,以各種方式,創造出一首迷幻莫測的變奏曲,以其為序幕,在日後的漫長時光裡,展開了一場輝煌燦爛的交響樂章。

二○五五年二月七日,由於聯合長老會的解散,被各方力量協議禁錮的「黑天七雄」破獄而出,在殺死所有監管人員之後,向全世界公佈了一份「必殺名單」,列出了包括中天帝國皇帝張真宇、天下第一高手張雲忘在內的二十五人大名單,聲言要將這些人員盡數殺戮,不留一個活口。

二○五五年二月八日,天下第一高手張雲忘,隻身迎戰「黑天七雄」,三息之內,完勝!

「黑天七雄」以秘法逃逸,路遇手持「天道神劍」的中天皇帝,苦戰半日,七人皆被卸下一臂,重傷而逃,回到黑天洲,宣佈閉死關。

而那一份「必殺名單」,亦成為百年來少有的大笑話。

二○五五年七月四日,巫術力量走到了盡頭。

叢巫和埃瑪祭司在連續十七輪磋商之後,向黑暗世界宣佈了「完全分離」的正式聲明,各方勢力都持觀望態度,至此,「黑暗世界」六大力量已名符其實,各方勢力已決定磋商是否將「失落文明力量」完全放進回收站的決議。

二○五六年四月一日,由《新聞論壇》強力曝光,禁忌與叢巫的秘密合作協議,被公諸於世,當事者雙方在表示「這不過是一場愚人節的玩笑」的同時,也並沒有更進一步地表示抗議,至此,兩大力量的合作態勢趨於明朗。

二○五六年九月廿六日,「神聖教廷」一位高級執事,在東羅巴洲與神英的某位「英雄階」高手發生衝突,重傷而逃,在與同伴會合之前,被不知名人士殺死在路邊,由此引發三大制約與六大力量的高度緊張,並直接導致了神英與教廷的不愉快衝突。

二○五六年十二月廿三日,「異黨」五黨魁之一,「神經質」利茲。休斯在回返總部途中,被一群神秘人士偷襲,殺死了其中數人後突圍逃逸,不久後「異黨」大部隊趕來,僅抓到了幾具不會說話的屍體,只是「異黨」卻對屍體的身份密而不宣,引起諸方高層的普遍關注。

二○五七年四月一日,又是《新聞論壇》,驀地將去年年底發生的「異黨屍身事件」以頭版頭條的方式,做了一個極為詳盡的報導,並就此捅出,當日「異黨」封鎖的屍體身份,很有可能是炎黃某高級戰鬥人員,在這幾個月中,「異黨」正和中天帝國進行緊張的磋商,但仍未取得結果。黑暗世界一時間大嘩。

二○五七年四月三日夜,《新聞論壇》總裁及其手下高級職員二十八人,在世界不同的地點,先後暴斃,死因多種,無法取得準確的線索。

在各方專家長達十個小時的緊張磋商之後,由《新聞論壇》總裁的死因推出一項結論:死者因脫精而亡,有被採補嫌疑,觀其手法,應屬炎黃或梵河兩方,精於採補之道的高手所為。

二○五七年四月四日上午十一時前後,中天帝國與梵河高層先後表明,對此事並不知情,但將盡快整理所有成員的行動檔案,爭取在最短的時間內找到兇手。

二○五七年四月四日午後二時,梵河幾大神廟祭司,將其成員的行動檔案公諸於世,經專家確認無誤,由此洗脫嫌疑。

而中天帝國方面,卻仍有二十餘人的行蹤無法證明,同時,其高層也承認,由於炎黃情勢複雜,僅中天帝國一支,並不能代表炎黃所有成員,因此統計工作非常困難。

二○五七年四月四日晚七時,中天帝國盤查工作結束,共計有五人成為嫌犯。而並不隸屬於中天帝國的諸多門派,也統計出一份三十七人的名單,強制禁錮行動開始。

半小時後,四十二名嫌犯中,有四十一人服從命令,主動接受調查,而有一人強行拒捕,逃脫在外。

二○五七年四月四日晚七時十五分,三大制約、六大力量聯合簽屬通緝令,全力追捕炎黃「陰奼門」掌門人「奼魂」陰水仙,務使活擒,賞金豐厚。

——《新聞綜述——變奏曲》雖然已是早春天氣,可是兩日前,一場突如其來的「倒春寒」,讓處在暖溫帶的東盟大學城溫度狂降,寒冷的空氣,肆虐著初生的嫩芽,人們紛紛加衣保暖,一時間,整個島上倒似回到了隆冬天氣。

不過,有些地方,是注定不會被寒氣侵襲的。

在小島的北部,某個人氣頗旺的Pub中,重金屬樂隊尖叫著,送出一波又一波的衝擊,挑逗著所有在場之人的情緒,男男女女們扭動著身體,發散著身上過多的熱量,只是,在過度頻繁的肢體磨擦中,體表的熱量和心底的熱量只能直線攀升,所以,他們更瘋狂了!

「嘖,真有點兒群魔亂舞的味道!」

由於人氣太盛,偌大的Pub中已被擠得插針難下,每個空隙中都擠滿了尖叫扭動的男女,以我之能,要走到吧台前面,也要一步一步地蹭過去!

「帥哥,一起來吧!」

幾個身材火辣、衣著涼爽的女郎,阻住了我的去路,一邊扭動著已汗光瑩瑩的腰肢,一邊極放肆地伸過手來,想拉我共舞,旁邊的男女發出哄笑,卻非常一致地想用身體把我擠到那邊去。

我似笑非笑地聳聳肩,配合著音樂的節奏,連續兩個漂亮的小旋身,從她們的手臂中穿了過去:「下次吧,美女!」

很快地又沒入到人群裡,撇下了後面有些誇張的嬌嗔,和更誇張的嘲笑聲。

有了這次經驗,我的速度更快了些,再不給這些沒事找事的男女們機會,很快地便來到吧台邊,跳上轉椅,笑吟吟地對著調酒師道:「一杯『生死時速』,不加冰!」

美麗動人的調酒師,露出喜孜孜的表情,手上的動作卻是熟練無比,很快的,一杯主色純青、邊緣淡紅的「生死時速」便來到我手上。

一口氣喝下半杯,我臉上紅暈一閃而逝,這才送上自己的讚美:「小容的手法是越來越棒了!」

美人兒的臉頰,掠過一層滿足的紅暈,愈顯得柔美動人。

也許兩年的時間可以改變很多人,但有容妹妹絕對不在此列。

時光對青春靚麗的少女而言,只是一個有較長時效的化妝品,輕輕地妝點幾下,讓她更美麗,也更成熟。

她已經是世界級的歌壇天後,長期的明星生涯,使她舉手投足間,儘是優雅從容,少了幾分少年活潑,但清澈的明眸裡,仍殘存著幾分稚氣。

在這物慾橫流的世間,這樣純淨無邪的眼眸,可以說是夢幻般的存在。也無怪乎她的Fans會如癡如醉地高呼:「她的眼眸就是我的夢!」

她調酒的愛好依然沒有丟下,到這個Pub裡來做調酒師,是她忙裡偷閒的娛樂節目之一。

由於有約瑟夫這層關係,Pub的老闆老德爾納,非常照顧這個身份特殊的無薪調酒師,將她保護得很好,當然,這也要感謝那幾位負責有容妹妹安全的禁衛軍保鏢。

「混子和可為來了沒有?他們說今晚要到這裡來找樂子的。」

和有容妹妹談笑幾句,我問起了兩個麻煩人物的消息,口中儘是無可奈何的意味兒。

事實證明,當麻煩遇到麻煩,不是在碰撞中同歸於盡,就是在默契裡同流合污。

痞子和流氓結成同盟,是一個城市的悲哀;有錢的痞子和有力氣的流氓結成同盟,是一個國家的悲哀;而一個有錢又有權的痞子,和一個有著超人實力的流氓結成同盟,或者就是整個人類的悲哀了。

兩年的時間,已足夠使我認識到這一點。

幾乎每天都在上演的人類的悲劇,時時磨練著我的神經,我甚至在想,近日來我在「太息丹行圖」上屢作突破,與這兩人給予我的刺激,有著不可分離的密切聯繫。

「來了啊,他們去跳舞了,說要好好地放鬆一下,咦,那裡怎麼了?」

有容妹妹指向舞池的中心,那裡,一片騷動正漸漸四散開來。

「哦呀!」

在這樣一個密封的空間內,幾十個人一起叫喊的聲勢,可是很大的。

在這突如其來的尖叫聲中,舞池中心的人們開始向外圍擠壓,騷亂中,給舞池中心放出一片好大的空間。

「哦呀!」

這次是上百個人同時怪叫,拖著長長的尾音,震耳欲聾。在吼聲中,重金屬樂隊的演奏再度拔上半個音階,發出了力壓全場的尖鳴。

「一起來吧!」

吉他手扯著嗓子長嘯,張大的嘴巴,幾乎要把眼前老式的麥克風給含到嘴裡去。

這次是全場的人一起應和,狂熱的勢頭幾乎要掀翻屋頂,我瞪大了眼睛,望向有容妹妹:「這裡每天都這麼熱鬧嗎?」

「哪有啊,我也是今天才看到,發生什麼事了嗎?」

看到有熱鬧,小妮子快活地扳著我的肩膀,跳上了快一人高的吧台,登高望遠,總覽全局。

我翻了個白眼,才說她成熟,她立刻就來這種小孩子行徑,唉!

「哇!好漂亮!」

有容妹妹發出了一聲低低的讚歎,我抬眼望去,受到有容妹妹讚歎的,是舞池的中心,那一抹熱舞中的靚麗身影。

嗯,是個美人兒!

相較於周圍女性的豪放,她的穿著並不出色。然而一身緊貼肌膚的黑色皮裝,卻勾勒出令所有人為之屏息的美好身材。

在火辣的舞動中,雪白的肌膚映著五光十色,使人驚歎,亦使人目眩;長長的秀髮在狂舞中披散開來,流動著瑩瑩的暗紅色光華,嫵媚而妖異。

雖沒有仔細觀察,但這無疑是位高水準的美人兒,出於男人的本能,我對她的容貌報有期待。

由於快速流轉的五色燈光,我一時間看不清她的長相,不過,神念稍一動作,她的身體特徵、內氣流動以及此刻大致的精神狀態,也都逃不過我的掌握。

我微微皺了一下眉頭,沒想到,還是個高手呢!

「嘖,大美人啊!」

戴著一個既老氣又滑稽的長簷皮帽,歪戴著墨鏡,容家的大公子,不知從哪個地方冒出來,怪腔怪調地讚歎對方的美貌,雖然是實話實說,可那種語氣,總讓人懷疑他有什麼不良居心,因此招致有容妹妹的白眼。

不過,我明白,他這句話是有著微妙背景的。

「怎麼回事?」

趁有容妹妹的目光完全被熱舞女郎吸引,我低聲詢問容可為。

兩年來,容可為功力日深,在黑暗世界的實力排名已在百名之內,氣勢與以前有天壤之別,縱使現在披著一張流氓痞子的外衣,眼神流轉間,那銳利機變的神采,卻也很難掩飾,我對他的目光,向來是信得過的。

看了我一眼,容可為笑得頗有些不懷好意:「喏,那位美麗的小姐,恐怕是近年來少有的一筆大買賣,嘖,可惜天生尤物,似乎不應該用鈔票來衡量才對!」

「說重點!」

我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他聳聳肩,摘下墨鏡,笑容裡有了些凝重:「剛剛火熱出爐的黑暗世界第一通緝犯,炎黃『陰奼門』的掌門人,陰水仙!

「本身武技已是一流,而媚惑之道更是爐火純青,在實力榜上排名第六十七位。

「不過,最值得注意的,是她的迷毒之術,如果她願意,她可以讓這裡九成九的人變成花癡,包括本少爺在內!」

一向心高氣傲的他,能說出這種話來,很讓我吃了一驚,心中對這女人的評價,立刻高了許多,只是兩年來我修養日深,仍能不動聲色地聽他說下去。

「因為《新聞論壇》的『愚人節』曝光,這段時間大家的關係都很微妙,昨天晚上二十八條人命,掀起了多大的風波,你是知道的。

「好巧不巧的,這位陰掌門就是把《新聞論壇》總裁給吸乾的主兒,所以,她被懷疑與《新聞論壇》的命案,以及兩次『愚人節』爆料有直接關係。

「這下子,三大制約、六大力量一起發難,要抓她審訊,可是被她連傷了幾個追捕者逃掉了,沒想到會跑到這個島上來!照我說,麻煩來了!」

「麻煩?」

我淡淡笑了一下,目光投注到那位陰美人的身上。

她還在那裡身心投入地熱舞,狂野的美麗,令周圍的「狼群」發出陣陣嚎叫,不時有自以為魅力十足的男子衝進舞圈,和她共舞,但兩下比較,便黯然失色地退了出來。

通過神念的掃瞄,我知道,她的精神狀態與初始時已大不同。

剛開始,她的情緒是異常狂亂,大量的負面情緒,大概是她狂舞發洩的主因,而現在,經過一段時間的發洩,她的情緒明顯地平靜下來,我的神念掠過,她也能微起反應,顯然已恢復絕對的冷靜。

我不想引起她的注意,便將神念收回,饒是如此,對方有些疑惑的目光,仍在這邊一掃而過,我和容可為氣機隱藏得非常到家,輕鬆地矇混了過去。

待她目光移開,我搖搖頭,否定了容可為的論斷:「她還算不上!至少,對我們而言是這樣!」

示意有容妹妹不要再湊熱鬧,我扶著她跳下吧台,接著打了個響指。

負責有容妹妹安全的禁衛軍成員王朗,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一邊,微垂下頭,聽候指示。

「麻煩你們送有容回去,這地方已成是非之地,不宜久留!」

「你才說不算麻煩的!」

王朗還沒回答,後面容可為便開始嘟嘟囔囔。

我冷笑:「就算不是麻煩,碰到你這個麻煩也要變成麻煩!你也走,不要在這兒動歪腦筋!」

「什麼啊,那我的仇……呃,我是說……」

一時衝動說漏了嘴,看著我沉下來的臉,他一臉的尷尬。

一邊的有容妹妹「噗哧」一聲笑了起來,笑意在眼眸中波動,帶起一波又一波的漣漪,站在一邊的王朗竟看呆了眼。

二十歲的少女,已有了幾分淡淡的風情,如斯絕色,世人能不為之動容?

容可為藉著這個機會,大聲哀歎:「要是我有雅儀這樣的馬子,我怎麼會吃那個女人的虧!當年我那二流的身手,聽那女人笑了兩聲,便全身發酥,連滾帶爬地跑出十多公里,才緩過勁來,多年修為差點就給射了出去。

「如此奇恥大辱,簡直就***……兄弟,你就忍心看著我把這個大虧給嚥下去?」

看來,當年他真的吃了大虧,此時竟一點也不顧忌女孩子在場,把話說得鄙俗之至,是男人就能聽懂!

我剛皺起眉頭,一邊慢半拍的有容妹妹也反應了過來,輕「啊」了一聲,臉上已然飛紅,又嗔又羞,偏偏不知道該怎麼表示,只能不停跺腳,來緩解她的尷尬。

「閉嘴!」

我低喝一聲,打斷了他的口無遮攔,喝聲出口,我立時恍悟,分明就是這小子以此來偷換話題,歸根究底還是想借我的手,報他的仇!

冷哼一聲,我懶得再和他磨下去,拉起有容妹妹便要出去,只是剛走出兩步,眼角處一道熟悉的人影在人群中一閃而過,我一楞停步,又想到了今晚來此的目的,於是挫起牙齒:「容可為!混子呢?」

「我哪知道?一見到那女人,我眼都綠了,哪還能顧到……啊,啊!」

話說了半截,下面的字句卻再也吐不出來。只因為他與我一樣,都看到了混子此時的位置。

其實,現在誰都能看到,他正邁著標準的混混式步伐,意氣風發地向這邊走來,同時還大聲地揮手招呼我們,那一臉還算性格的臉上,發散出了耀眼的紅光——造成這一切的,是正走在他身邊,一身黑色皮裝的美人兒。

陰水仙!

暗紅色的秀髮,遮住小半邊臉頰,使人無法看清她的全貌,不過陰影下那一對艷光流動、風情無限的眼眸,便足以令男人屏息。

她的個頭極高,和一百八十公分的混子走在一起,也是相差無幾。

正面瞧去,她的面容出奇精緻秀雅,膚色白晰,隱隱間竟有一股淡淡的書香氣,恰恰中和了幾分狂野氣息,氣質與俗人迥異。

更奇特的是,每當她眸中艷光略略收斂之際,那更顯深邃的眸子裡有一抹淡淡憂鬱,自覺不自覺地發散出來,又是一番引人愛憐的風情。

我心中一奇,雖然這輩子我見過的美女不少,但如她這般氣質多變而自相矛盾的絕色,倒還真是第一次看到。

即使容可為之前灌下了一大堆關於她的壞話,但在此刻,我卻生不出什麼惡感,望向容可為,見他臉上竟也是一片掙扎之色,眉宇間苦惱之至。

「明白我為什麼會扯上你嗎?他***根本就是我下不了手!這媚術簡直已經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我都懷疑為什麼還有人會狠下心來通緝她!」

容可為一臉的挫敗,看得出來,這女子在他心上的刻痕已是十分深入,長此以往,對他在心志修養上的功夫,必然非常不利,我心中一動,首次有了要插手的想法。

不過,我現在最想明白的,便是混子為什麼會和這女人湊到一塊兒去?

混子正辛苦突破擁擠的人流,向吧台這裡靠近。

在他的招呼下,以陰水仙的修為,自然可以清晰看到我們這裡的情況。

感覺到她飛射過來的目光,容可為悶哼一聲,帶著一肚子窩囊氣狠狠迎上,與她之間迸出了不善的火花。

不過,她隨即便將注意力轉移到我的身上,頓了頓,卻飛快地轉移出去,快速得近於倉促!

想來是被認出了,我心底微笑一下,面上卻故作不知,微笑著扶著有容妹妹跳到吧台後面。既然已經生出興趣,那就沒有必要急著離開了。

我向有容妹妹要了五杯「畢達林酒」,將其一字排開,藉以待客。

「嗨,妮兒,你今天怎麼有空啊!」

遠遠地,混子便這樣招呼我,這世界上怕也只有他能這麼稱呼我了,我也不再像少年時對這個稱呼大加排斥,聞言只是微微一笑,隨手拿起一杯「畢達林酒」,轉過臉來,遙遙示意。

「寫論文寫煩了,出來透口氣而已,我不像某些人,畢業論文還要花錢請幫傭!」

言語中輕輕地刺了他一下。

只是兩年來,混子的臉上功夫是越發精湛,對這個是不會在乎的。他聞言,連眼都不眨一下,笑呵呵地接過我送來的酒杯,卻不就唇,而是側過身來,帶著幾分炫耀,向我們介紹身邊的美人兒。

我心裡面吁了一口氣,在美人兒面前刮他一層面子,他卻不放在心下,顯然還沒被這女人迷住,讓我少了一層顧慮。雲~霄~閣

只聽到混子嘎嘎笑著,手臂已順理成章地摟在陰水仙的腰臀部位,佔了番便宜,果然是混混本色!

「給你們引見一下,這位美麗的陰水仙陰小姐,我們的老鄉,這次來島上旅遊觀光,我們可要好好地盡一下地主之誼啊!」

旅遊觀光?我和容可為對視一笑,都覺得這理由有些滑稽。

我還好些,至少還能舉杯示意,打個招呼,而容可為已經嘿嘿冷笑了出來,笑聲進入混子的耳朵,讓他微微一楞,以他的精靈古怪,自是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過來啦!要不被吸成人干,可不要說我們沒提醒你!」容可為跳起身,將混子扯到他身後,眼中閃過毫不矯飾的戾氣:「陰掌門的『奼陰惑神大法』,已到登峰造極的地步,莫說你一個,就是百個千個,也費不了她什麼功夫!」

他明裡是稱讚陰水仙的功力高深,暗語卻是諷她風流放蕩,人盡可夫,這話當然是誰都能聽出來,不過,對於陰水仙而言,這種話和小孩子賭氣發脾氣,應該也沒有什麼分別。

她似乎已經從剛剛的驚訝中回復過來,聽任容可為在話語中諷刺她,也沒有什麼惱意。反倒是朱紅色的唇角,微微勾起一抹笑意,再向前走了一步,髮絲飄動間,精緻秀美的臉龐,隱約現出全貌,似現非現之際,那朦朦朧朧的感覺,愈發動人。

「容大公子取笑了,水仙功力再高,也不敢在陛下的眼前放肆。先前不知李少爺與二位的身份,若有唐突之處,還請見諒!」

她言辭間竟也有些古意,也難為了她一身現代新潮的打扮。從容地微施一禮後,她大大方方地坐在我身邊,幾個連續流暢的動作賞心悅目,身體擺動間,也隱隱透露出三分誘惑。

說她「風華絕代」或者過譽,但如形容為「傾倒眾生」卻恰如其分。

我笑了笑,禮數周到地送上一杯酒,也頗有些成熟的紳士風度。

接過酒杯時,她美玉般瑩潔的手指,似無意地擦過我的手背,兩方肢體做了一個短暫的接觸,我感覺到她的手指似乎微僵了一下,然後很快地縮了回去,我體內的太息一氣微微地波動了一下,隨即平復下來。

想對我下手?我啞然失笑,這女人,真的很自信呢!

我和她輕輕碰杯,雙方都是一飲而盡,這是很本土化的一個動作,用在西式的調酒上,就有些不倫不類。不過,現在沒有人在意這個,一杯酒下去,我們兩人之間的氣氛向好的方向轉移。

不過,在另一邊,容可為把混子擋在他身後,手裡面把玩著已空的酒杯,神色頗為曖昧,雖然中間隔著我,但如果有心,他隨時都有可能發出復仇一擊來!

陰水仙在這種情況下,顯出她一派掌門的風度,倒轉空杯向我示意後,露出柔媚可人的笑容,向著櫃檯後的有容妹妹,再要了一杯「血腥瑪莉」,連一眼也不看向那邊,竟不把容可為的威脅放在心上。

「這位妹妹就是有容了吧,果然是國色天香,身為歌壇天後,並非無因啊!」

看著有容妹妹專心地調酒,陰水仙竟是頗有興趣,雖然有容妹妹臉上被施了個障眼法術,遮去了幾分艷色,但這點手段自然瞞不過她。

不管我們幾個男人,只是盯著有容妹妹看,小妮子就算是再專心,也知道陰水仙看她,只是對方的眼神太過直接,小妮子臉紅紅地不敢抬起來。

看到自己的妹妹受窘,容可為又是冷哼一聲,臉上不太好看。

陰水仙當然不會給他出手的理由,見好就收,笑容由柔媚化做愛憐,淡淡地自有容臉上一掃而過,落在我臉上時,又恢復了那傾倒眾生的妖艷。

「水仙現在是待罪之身,世人皆欲擒之而後快。水仙有自知之明,若陛下有心,我自當束手,任由陛下處置!」

話語低弱,笑意依然,只是笑容中那點點的黯然,卻顯出幾分楚楚可憐的韻味來,雖然我們明知她精通媚術,這一神情想必便是極其厲害的功夫,不過看樣子,也是無意間使出,倒不帶什麼惡意。

我們這些人裡,除了容可為之外,本來就沒有什麼殺意,所以也就沒有怎麼防備,只是這樣一來,便出事了!

容可為一直對陰水仙抱持著高度的警戒心理,她媚術一出,這邊便硬生生地抗住了,同時還一巴掌打醒了進入呆滯狀態的混子。

我的目光閃了一下,已然大成的太息一氣,直視此功若無物,但心中已生出了不滿之意,反應在臉上,便是一道寒意掠過。

陰水仙沒想到會因為一個無意間的動作,引發了我的火氣,她也是忘記了這裡還有兩個不諳武技的人,心知說不定已闖下了殺身之禍,慌忙舉手示意,現出一臉的無辜:「我不是故意的!」

我沒理她,目光第一時間望向了有容妹妹,陰水仙不自覺地順著我的目光一同看去,有容妹妹卻正好抬起頭來,目光清澈如水,不見一分雜質,手上還捧著那杯剛剛調好的「血腥瑪莉」,看到我們兩個人同時望來,她微微一怔,繼而露出了一個甜甜的笑容:「調好了呢!」

或許是我的錯覺,在她開口講話的一剎那,一絲流光自她瞳孔深處閃過,我呆了一下,身邊的陰水仙卻大大地一震,在我的感應中,她的心神在這瞬間竟然遭受重創!

無疑,這是心神反噬!

怎麼回事?有容妹妹什麼時候學會這種精神攻擊了?

陰水仙原本紅潤光潔的俏臉,在一瞬間轉為煞白,她不可思議地看著有容,近於呆滯地接過了那一杯「血腥瑪莉」。

有容完全不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同樣也無辜地看著她,兩位大美人兒就這樣呆呆對望,場面說不出的滑稽。

「呵,沒想到,便是有容小姐也有如此的能力,陛下身邊藏龍臥虎,委實不可小覷啊!」

陰水仙帶著自嘲地向我舉杯,微表歉意,隨即將酒杯舉至唇角,微微抿上一口,我若有所思地看著她手中的杯子,在腥紅的酒液裡,正有一抹不正常的血色蔓延。

我搖搖頭,好倔強的女人!

以我的實力,自然可以看出她的心神會被反噬的原因。只因為有容妹妹那突出其來的反擊,打得她措手不及,她本來也有機會反擊的,只不過顧忌到我的存在,怕引起我的殺機,她竟是硬生生地受了這一擊,傷勢自是加重。

以她現在的狀態,只要被追捕者發現,怕也只有束手就擒的份兒,說起來,倒是我欠了她一個人情。

我心中轉過幾個念頭,回頭看了看目光閃動的容可為,再看看一臉茫然的混子,最後又將目光移到了有容妹妹的臉上,看著小妮子純真無邪的眼眸,我歎了口氣,最終還是下了個決斷。

微微一笑,我也舉起酒杯向她示意:「陰掌門,剛才承情了。累得掌門受傷,是我等的罪過,我們自然也要負點責任。這樣,陰掌門可以安心在此療傷,三小時之內,我保證你不會受到任何驚擾,而在通緝一事上,我也可以保證我的朋友們,不會對你造成威脅,如此,算是報答你剛剛的行為。」

這話,只有陰水仙和容可為聽懂了,容可為當場就跳了起來,大叫道:「開什麼玩笑,讓她療傷就已經很過分了,還不讓我找她報仇,兄弟,這事你辦絕了吧!」

我微笑,示意他看看別人的表示。

容可為氣哼哼地扭頭,卻碰上了有容妹妹極不贊同的目光,再偏移一下角度,混子眼中那「你該遭天打雷劈」的神情,也已是再明顯不過。

雖然他們還不太明白事情的始末,不過這並不妨礙他們或純真、或憐香惜玉的心,再加上我的決定,三比一,容可為完敗!

陰水仙明顯地怔了一下,不過旋即她的臉上,便露出銷魂蝕骨的笑容來,在這令人目眩的表情下面,似乎還隱藏著什麼情緒。

她似乎想說些什麼,可我不再給她這個機會,給朋友們做了個手勢,在陰水仙開口之前,拂袖而起,一股勁氣直透入她胸口,緩住她傷勢的同時,也暫時禁錮了她說話的能力。

「請留步,後會有期!」

有容妹妹像一隻小鹿,輕靈地跳過吧台,落在我身前,我一手摟住了她,再向著僵在椅上的陰水仙點點頭,轉身走入湧動的人流中。

後面容可為惡聲惡氣地哼了一聲,扯著色心未死的混子大步跟上,混子「嗚嗚」地叫了兩下,終還是抵不過容可為的大力,只來得及揮手告別,便一頭撞進了人流裡。

而在陰水仙周圍,已出現五名身手一流的禁衛軍成員,他們負責陰水仙這三個小時之內的人身安全,當然,如果碰上真正的一流高手,他們五個未必能順利完成任務,不過,對這種可能我表示懷疑。

不是他們碰不上高手,而是沒有人會為了這三個小時而與我作對!

畢竟,我也是黑暗世界排名前三的極限高手,雖然因為閱歷不足,無法得到「宗師」的稱號,但實力之強,舉世公認,人緣說來也不差,想來以黑暗世界的高效率,我的承諾已在各個信息管道中流傳了吧。

除了幾個有限的囂張狂傲之輩,也不會有太多人拂我的面子,故此我才能瀟灑地離開。

走到門口,吹著涼風,容可為的腦子,似乎比剛剛清楚不少,一肚子邪火也消去大半,他再哼了一聲,沒骨沒架地依在牆邊,懶洋洋地開口問話:「幹嘛給她那樣的優待,她剛剛是硬頂住了反噬沒錯,可那是她自作自受,你這樣一個人情送得可是大了,不要讓別人以為你和她有什麼……嘿嘿!」

聽他說得曖昧,我還沒什麼,有容妹妹先一腳踢了過去:「胡說八道!」

小妮子先被氣到了,容可為笑嘻嘻地避過這一擊,然後舉雙手投降,我攔住有容妹妹的下一記攻擊,先哄得她消了氣,才回頭回答容可為的問題。

「就算我不送這個人情,對著這女人,你下得了手嗎?正如你所說,她的奼陰惑神大法已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以你的水準,或者可以殺了她,但她臨死前的心神衝擊,你也絕對受不住,這樣對雙方都沒有好處的事情,你不會去幹吧!」

「誰說我要殺她了?不是可以抓住她賣錢嘛!」

容可為嘟囔著,但他也知道,以他的能力,和陰水仙拚個同歸於盡已算勉強,想要活擒,就算是對方受傷,也絕沒有可能。

唯一的辦法,就是我這個「世界第三」出手,不過,我會嗎?

聽到他這樣講話,有容妹妹又給了他一個白眼,容可為一臉鬱悶地生受了,至此,他的抱怨終於劃上休止符,我也可以來解決另一件事情了。

「小容,剛剛,你沒問題吧?」

「嗯?什麼問題?」

面對我小心翼翼的提問,有容妹妹明顯地還沒有反應過來,就是那精神反噬……算了!反正有容妹妹也也不太懂,就是問她也未必能得到什麼,倒是不如自己試驗一下。

我給容可為打個眼色,讓他幫我護法,然後轉化體內真氣性質,輕輕開口,柔聲喚了一句:「小容!」

這兩個字裡,我實已經用上「天魔音」的功夫,話語中也帶了幾分魅惑之意,只是顧忌到有容的安全,功力用了還不到半成,想來就是出了岔子,小妮子也不過迷糊一陣而已,而若惹來了反噬,我也可以化消於無形之間。

不過,事實總是出乎意料,有容妹妹應聲抬頭,清澈如水的眼眸,對上我的目光,縱使我已千般小心,那不知為何激發出來的衝擊,仍令我心頭一震,忍不住地猛偏過頭去,以暫避鋒芒,無意間,我已經失態出醜!

好厲害!

沒有想到會是這種結果。似乎這股反噬的力量,並不以刺激強度的變化為轉移,依然是如此地凌厲。

容可為發出了一聲低低的驚呼,顯然他也被這種現象給嚇了一跳。

我搖了搖頭,看這樣子,這是一種非常奇妙的能力,而且很有可能是天生的。

以前我們把有容妹妹保護得太好了,自然不會讓人在她身上用媚術一類的精神攻擊,以至於到現在才發現。

「嘖,很有意思!」

容可為搖頭晃腦地走上前,想看清有容妹妹眼睛裡到底有什麼神秘,卻被我一腳踹開了。現在不是研究的時候,尤其,是在一些未必懷著什麼好意的人面前。

「出來吧,這種天氣伏在暗處,對身子骨不好!」

我懶懶散散地說話,但骨子裡的威脅實在不容輕視。

話語效果立竿見影,我話語剛剛過半,三道身影已飛射而出,向著不同的方向,投入了茫茫黑夜之中。

「找死!」

容可為在冷哼聲中拔身而起,看準了一個目標,飛上半空,彷彿是一隻林間飛舞的夜梟,幾個靈巧的轉折,已後發先至,飛臨對方的頭頂,凌空斬下,氣勁爆響聲,在黑夜中分外清晰。

我沒有動,不過這並不代表我放那兩人離去。

無聲無息的,黑暗中暴起了數道身影,那是一直隱在我四周的禁衛軍,有心算無心,以多對少,再讓他們三個逃掉可真的是沒天理了!

首先是容可為那邊建功,繼承了容家精巧綿密的掌指功夫,他的近身搏擊之術,已登堂入室,再加上對方的實力與他還有一定的差距,沒幾下的功夫,便一指擊中對手喉結,當場把他擊昏了過去。

緊接著,一組禁衛軍通過嫻熟的配合,連續的十幾掌將對手打癱在地上,接著點穴封脈,宣告成功。

不過,那最後一個,不但身法高明,而且術法修為頗高,連續幾個小範圍內的挪移,簡直令禁衛軍們找不到他,而且他似乎還沒有用上真正的實力,是個高手!

我本來想出手的,不過仔細思索一下,還是按下了這個念頭。

那邊容可為將手上的俘虜扔下,意氣昂揚地殺了過去。

那人見勢不妙,當即一個遠距離瞬移,破開了包圍圈,落向黑暗之中。

不過只此一下,也看出他的實力底限了。

遠距離瞬移所需能量不菲,他的實力再強,也不能輕鬆供應所需,落地時有了一個踉蹌,速度變慢了不少。

後面的禁衛軍們發力狂追,被這人落了面子,實在是不甘心啊!

「不用追了!」

我制止了他們快要失控的行為,有了兩個俘虜就可以了,不需要再去拚命!看向那人消失的方向,心中轉著無數的念頭。

這些人真的有問題!

雖然這兩年我行事低調,長時間地避開黑暗世界的諸多事務,不過,各方勢力在我身邊布下的的眼線、暗探仍有不少,如果真的要全部清除,大概扯出兩三百個不成問題。不過這三位的狀況實在奇怪!

我在探查有容妹妹身上的狀況時,他們的情緒反應也太大了些,而當我開口之時,他們的樣子根本就是做賊心虛!

由此推之,他們對有容妹妹的能力應是有了興趣。

以後要有麻煩了!我有了這樣的預感。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8-20 09:39
第二部 第三集 純粹之瞳 第二章 苦惱


按照「三大制約」的說法,自神話時代末期「神聖教廷」在羅巴洲崛起,一直到「光明的復甦」戰役之前,這近千年的時光裡,是「三大制約」的「萌發期」,正是在這千年之中,「三大制約」從無到有,飛速發展,創造了人類文明史上的奇跡。

對這一點,筆者一向是持辯證態度的。

「三大制約」高速發展了是沒錯,不過如果稱其為「人類文明史上的奇跡」,則顯得過譽了!

我以為,無論如何,這「三大制約」也稱不上是「從無到有」的!

神話時代末期,在羅巴洲還沒有被「上人」給「切斷」的時候,穹天星上的文明據點,已經太多太多了,在這種氛圍下,深受兩河流域古老文化影響,又擺脫不了羅巴洲本土文化滲透的「神聖教廷」,真要說出一個「從無到有」來,怕也是有些理不直,氣不壯。

當然,就更不用說年輕的「真主聖戰」,還有換湯不換藥的「異黨」了。

所以,我們勉可稱其為「宗教」,卻很難將之概括為「文明」。

不過,「飛速發展」這個詞組,用得極好,形容得恰如其分!不到千年的時間裡,「三大制約」能發展到如此規模,實在讓很多人都無法置信。

經過筆者多年的研究,至今唯一可以確認的一點原因是:這千年中,「三大制約」沒有犯過任何原則上的錯誤!

除了「光明的復甦」!

——《後起之秀三大力量——所謂的「三大制約」》「六大力量」與「三大制約」所以交惡,歷史上原因很多,除了一些慣常的,如「背後傷人」、「了無信義」、「陰險狡詐,難於為伍」之外,還有一個極其重要、但又十分隱晦的原因。

「光明的復甦」戰役之後,黑暗世界的力量空前衰弱,「三大制約」也好不到哪裡去。雙方暫時達成了力量上的均勢。

不過,由於多年戰爭的磨礪,黑暗世界的頂尖高手,依然具備著相當的優勢。如果這群高手不惜代價,將「三大制約」抹殺乾淨,也並不是一個多麼艱巨的任務。

不過,深知黑暗世界傳統的「三大制約」,拋出了他們最後的法寶。

近三千顆「神之原石」!

被聖力、神能、秘法三重封印的三千顆「神之原石」!

這裡面,幾乎就承載著由古到今所有的文明力量。

當時,所有人都驚呆了。

在那一刻,教皇尼古拉三世、先知穆罕默德、黨首拉維佳,在世界的三個相距萬里的角落,同時扭開了三個巨大容器的開關,由近萬名「三大制約」高手連續灌注力量,達三年之久的「重生之光」啟動了。

帶著三千顆「神之原石」沖天飛起,在十五公里高的某處轟然爆炸,爆炸產生的衝擊,將三千顆「神之原石」

震散四方,飛入天空、大地、海洋。

而後,「三大制約」宣佈:「如果敵對雙方能夠達成一定的共識,簽署有效的協議,那麼,如果黑暗世界能夠找回那三千顆被封印的『神之原石』的任何一個,『三大制約』都將無償為其解封,保證信息的完全讀取。」

就是這樣,「光明的復甦」戰役結束了。

——《黑暗世界未解之謎三百問》最近一段時間,我方致力於研究完美解除「神之原石」封印的問題,在最近,得到了一些進展,特報告如下:「神之原石」上的封印由教廷、聖戰、異黨三方合力加持,現已證明無誤。

其上一般由最具敏感性的「聖力」為外殼,由最具攻擊性的「神能」為過渡,再由最具消融力的「秘法」為做最後一層的保護。

三力在長時間的共存中,產生一定的「互動」現象,而使封印更難攻破。

詳細資料省略……

總結破解方法如下:其一,「超限階」高手強行破除,成功率極高,但信息必會第一時間注入破解者的大腦,無法實現資源共享,且「超限階」存在有待考察,實施機率不高。

其二,運用我方剛剛研製的超精度能量光譜分析裝置,使用純科技手段,逐步破解。成功率接近百分之六十,不過耗日持久,初步估計,速度僅能達到五十年一個的地步。好處是對於分析「三大制約」功法的能量結構,有非常重要的實驗價值。

其三,根據數年前考古發掘的神話時代的資料,確定有一個「純粹之瞳」的存在。其義在古語中為「純潔少女的眼眸」。通過破譯資料,確認其為一種「遺傳性能量結晶」,通常在載體身體發育成熟後顯現。

其可能載體,是心思單純、保持純淨體質的少女。

根據資料記載,「純粹之瞳」成熟後,將在載體的眼眸中,形成純能量結晶,具有規律的,可操作的能量散溢模式。

它的作用,是還原一切有規律的能量結構,使之成為最原始的、類似於熱能的結構形式,理論上說,它也可以將「神之原石」上的封印還原。

不過,一切都只是資料和理論的推理,可行性極低。

另外,資料上顯示,「純粹之瞳」的擁有者,對各類精神攻擊反應強烈,反噬率極高,如果發現目標,建議不要使用精神類功法,以免受挫。

並且,如果封印力量過於強大,很可能會導致載體透支生命,造成無法預料的後果。

——《禁忌科技力量解密檔案——四四七號》「是『純粹之瞳』!沒錯,就是那個!沒想到,竟然會在那個小姑娘身上!」

在黑暗中蹣跚前行,多嘎的體力流失得很快,但心情卻越來越興奮,這真是一個偉大的發現。

一次例行公事的偵察任務,卻得到這樣一個有價值的情報,這無疑是一個奇跡!

體力流失得越來越快了,以至於他不得不暫停下來,略微調息一下。

黑夜愈發地深沉了,在這樣的環境下,即使是休息,多嘎也保持著高度的警戒,方圓數百平米內的風吹草動,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不過,似乎有些事情,不是他這種級數的人能夠明白的……

「多嘎,你都幹了些什麼!」

帶著些微的寒意,一個身影從最黑暗的陰影中移出來,完全地超脫出多嘎的感應層次,因此一出聲,便將多嘎驚得一顫。

「啊,是你!」

一驚之後又是一喜,在這種境況下看到同志的感覺真好,多嘎一時間把對方不善的語氣都給忽略了。

他猛地直起腰板,急聲招呼起來:「快,快帶我去見老闆,我有要緊事要報告!天啊,是『純粹之瞳』,是『純粹之瞳』啊!」

「『純粹之瞳』?」

對方的瞳孔一縮,本來已蓄滿勁力的手掌,緩緩收在身後,這個名字實在太驚人了,以他的心機也要為之一顫。

竟是「純粹之瞳」!

「跟我來!這件事,你要好好地與老闆交代一下!」

多嘎的性命,在他自己還不知道的情況下撿回來了,不過,就因為他這一句話,已然掀起自黑暗時代之來,黑暗世界最大的一場風暴。

新紀二○五七年四月五日,東盟大學東校區歷史學院一角。

時已黃昏,幾道金紅色的光線,透過繁密的林木間隙,灑在剛有些綠意的草地上,給這陰暗的空間添了些光彩,也增了些暖意。

光線在逐分逐毫地移動著,當太陽沉到山頭那邊去的時候,這片小樹林就要完全進入黑暗之中了。

這片小樹林對我來說,有一種特別的意義,當我心情不好的時候,我總愛在這裡消解苦惱。

在它前面停步,我緊了緊身上的風衣,看著日頭,心中念頭紛至沓來,不願意給我一個清靜的時間。

本來是查資料查累了透透氣,不過卻在無意間想起昨夜發生的事情,心境便為之一亂。

我們沒有從兩個俘虜口中,得到任何有價值的信息,甚至於連他們的來歷都沒有搞清楚,只因為在回家後半個小時,這兩人便先後暴斃,看跡象,應該是被某種詛咒術法遠程擊斃,動手之人的術法修為不可輕忽。

而更要命的是,即使是對方有了這麼大的動作,我們竟也查不出他們的手法來歷,對方之神秘莫測,可見一斑。

我自己還沒有什麼,畢竟對方再怎麼神秘莫測,也不會對我造成什麼威脅。不過,朋友們的安全,倒是要好好考慮一下。

在我的要求下,近些日子一直閉關修煉的朱翎和白石雙雙出關,護住最沒有自保能力的有容和纖纖,至於混子,就讓容可為去費心吧!

在這種氛圍下,齊賢、胡峰他們大大地緊張起來,立刻全面提升家中的防衛級別,不過與其說是緊張,倒不如說他們是在兩年的沉默下生出的興奮反彈!

昨夜的事情,就如同在湖中心投下的一顆小石子,蕩漾出來的一波又一波水紋,攪亂了本來平滑如鏡的湖面,這混亂雖然微弱,但仍使人心煩。

「呼!」

吁出一口氣,白色的氣柱前突數公尺之遠,沒入了樹林深處,藉著這一個動作,我暫時擺脫了心裡的煩亂,心境恢復到最佳狀態。

目光掃過這片樹林,以我的超常視力,即使其中的光線昏暗,我依然可以看到內裡特別辟出一塊空地中,那一株已有三十餘年樹齡的相思樹。

這株擁有著無限詩意的樹種,正伸展出它繁茂的枝條,呈輻射狀散向天空,嫩綠的枝葉在這逐漸黯沉的光線中,仍是非常耀眼,在枝葉的遮掩下,一朵朵金黃色的小花正瑟瑟地顫抖在風中,這一場春寒,真苦了它們!

「開花了呀!真難得!」

我不由得驚訝了一下,這個島嶼位處暖溫帶,本來並不太適宜相思樹的成長,這株樹能正常地生長三十餘年,已經算是個小小的奇跡,而在這種惡劣的天氣下開花,實在是很讓我吃驚。

「本來有機會看到『相思豆』的,可是這溫度突降,不知會對這花造成多大的傷害!」

今年,它會結果嗎?

不知不覺走到樹下,仰頭看向翠綠的長枝上點綴的黃花,又是一陣勁風呼嘯而過,一朵嫩弱的小花終禁不住摧殘,在風中顫顫地落下。

我伸出食指,讓它停在我的指尖上,一時間若有所思。

去年,也是在這個季節,也是在這樹下。

只是那日,春光明媚,萬物榮生,八九點鐘的陽光正是生機勃勃,灑下一地燦爛的碎片。

就在我此時站立的位置,佳人面上飛紅,卻仍是笑意盈然。沒有這嫩弱的黃花做背景,只有滿樹翠綠陪襯,令我癡然無語。

想當時,我摟著她顫抖的身軀,感受著溫香軟玉,任春風拂掠,心中是滿滿的得意之情。竟然還能硬扯出前人的詩句,為那情景做註腳,雖惹得佳人嬌嗔,卻也風情無限。

只是現在想來,便覺得自己當日之舉太過輕狂。

搖搖頭,彈動手指,讓這朵小花飄落地面,無聲無息地融入泥土之中。

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

伸手撫住粗糙的樹皮,心情莫名地複雜起來,可能是年齡漸長,心思已遠沒有當年的單純,總是在不知不覺間生出許多的感觸,正如此刻。

「也罷,我是真想看到『相思果』,這就助你一臂之力好了!」

終還是抵不過自己心中的憐意,我決定助此樹一臂之力,幫它擋過這次嚴寒。

蹲下身去,我開始在樹下的泥土中勾畫陣法,不用太複雜,一個簡單的聚力小陣就可以了,只要我在其中注入些極限高手特有的生氣,便可保持三五日內,此地溫暖如春,同時也能夠提供給樹木養分。

想來今年秋季,有極大的可能結出果實來。

「做這種事情,有必要嗎?」

懶洋洋的聲音自我身後響起,我愕然回頭,容知雅似笑非笑的容顏,映入我的眼簾。

「好久不見!」

「啊,好久不見!」

真的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看見她了。

大概是去年夏天,在我和她之間,那一場突如其來的衝突之後,她為了放鬆心情,只打了一聲招呼,便開始滿世界的遊玩,連新年的時候都沒回來。

想一想,也有八九個月了吧!

大半年的時間,並沒有給她刻上什麼痕跡,事實上,她今年已經二十八歲,可深不可測的術法修為,使時光無法給她造成任何傷害。

長年酗酒,雖然不會影響她的健康,但醉意朦朧的眼神,已經再不會有所改變,只是眼神中偶爾閃動的流光,仍使她具備勃勃生氣,當然,也具備著使男人飛蛾撲火的致命吸引力。

一襲深黑色的牛仔服,穿在她身上既帥氣又充滿魅惑,至少,我的眼神很難從她修長圓潤的美腿上移開。

「什麼時候回來的?」

強行移開眼睛,恢復到平視的狀態,我的語氣出奇地柔和,我已知道,面對著精靈古怪的容妖女,只有用這種語氣說話,才能使兩人之間的交流,平穩地進行下去。

「剛剛回來,便看見一個傻小子干蠢事了!」

變魔術般掏出一瓶「藍波」,瀟灑地彈開瓶塞,她先豪爽地喝下半瓶,便將酒瓶遞給了我。

我苦笑,但仍順從地接過來,就著她淡淡的唇香,一口氣將剩下的半瓶全數倒進肚子裡去,濃烈的酒香直衝入腦,倒灌入口鼻之中,虧得我修為精深,才硬壓下去將要嗆咳而出的酒液。

「該死的!這絕不是『藍波』!什麼酒這麼辣?」

容知雅放肆地大笑起來,顯然是因為詭計得逞而高興。

我翻了個白眼,終於還是認了。

並不是我怕她,只是,無所拘束的容知雅是最美麗的,那狂放恣意的笑靨,便如同黑夜裡最絢爛的閃光,撕破一切所謂的沉鬱和壓抑,令我的心臟大力地跳動起來。

「唉,還是那麼蠢!難道這幾個月的糧食又浪費掉了?」

她似乎笑得脫力了,倚在身後的樹幹上,而隨著音波的震盪,她束身外衣已無法拘定住她有致的身材,有那麼一剎那,我的眼珠子都要突了出來。

所幸,我再也非當年初哥,只一個恍惚,便恢復正常,反而笑言道:「如果不這麼蠢,小姨你怎會如此開心!」

話中有著幾分調笑之意,若按常理,這話對哪位長輩而言,都是不妥,只是對上容知雅,卻正合她的脾胃。

她笑得更是開心,只是這次,她的身體卻前傾過來,因飲酒而微染紅暈的嬌靨,離我的臉不過數十公分的距離,我剛扯出一個笑容,她的手掌便撫上了我的臉。

「真乖,看來我沒有白疼你!」

我的臉「砰」地一下燒著了,她的舉動完全在我的意料之外。

這幾年來,我和她已經沒有這種「沒大沒小」的接觸了,這使我錯誤的以為,我完全可以對她的任何行為應付自如,事實證明了我的錯誤,在她纖長的手指貼在我臉頰上的時候,我差點兒就要衝天飛起,有多遠逃多遠!

而當初始的緊張反應過去,我看到了她分外迷離的眼眸,那妖異而迷幻的瞳孔幾乎要將我的靈魂給吸進去,我呼吸一窒,還沒有想到如何應對,她的手掌已貼著我的皮膚,滑落到我的肩上。

我感覺到,在此刻,她將所有的體重都放在這隻手上,用這隻手來支撐自己的身體。或者更進一步說,她把我當成了「依靠」。

帶著酒香的吐息,從我臉頰上拂過,她的氣息便於此刻和我融在一起,我本能向後仰了仰身子,已在嘴邊的話語正要吐出,她的手從我肩上錯了開去。

理所當然的,失去平衡的她,直撞入我懷裡,在我壓抑的低呼聲中,她的身體與我正面接觸,胸前火熱的磨擦方使我全身一震,她的唇角便貼著我的耳垂滑過,我的身體立時燃起了一把火。

「容……小姨!」

「知道為什麼說你蠢嗎?」

她對我飽含求饒之意的聲音似若不聞,只是將下頜抵在我肩頭,柔媚的聲音從我腦後傳來:「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

王摩詰的名句!

我勉強回頭,看向身後的大樹,雖然知道她吟頌此句的源頭,但真正的原因卻依然模糊。

而此時,她也單手撐住我胸口,和我拉開了距離,只不過,她的手心正貼在我胸口上,可以清晰地感覺到我的心跳,這使我非常尷尬。

「做這種事,沒有必要!有疑問才有期待,如果處處用心,把什麼事都計算得妥妥當當,那還有什麼意思!」

「嘿,小姨難得發感慨啊!」

在這種尷尬的情況下,我只能這麼說,不過容知雅好像沒有聽見我這句話,眼神直勾勾地看向我身後,我咳了好幾聲,她都沒有反應,直至一聲長長的歎息:「就像愛情……」

嘎?我愕然望向她的臉,她目光流轉,對上我的眼睛,笑意盈然,這容顏,美得驚心動魄。

我暫時停止了呼吸,直到她溫潤如玉的臉頰貼上來,輕擦過我的唇角,倚在我的肩窩上:「我困了,乖侄兒,送我回去好嗎?」

我艱難地偏轉目光,卻只能看到她柔順光澤的長髮。

風力漸大,在這風聲中,她的鼻息漸轉悠長,顯然,已真正地睡了過去。

現在,我該怎麼辦?

東盟大學城東區新月巷。

午夜時分,是暗巷裡活動最頻繁的時期。

這裡是毒品、賣淫、偷盜、搶劫、砍殺、亂鬥等一切黑暗活動的天堂,島上十多個不同規模的黑幫,均將自己的主要精力放在這一地點,這裡,也是他們最主要的財源。

當然,這裡也是許多無聊人士出入尋歡的地方,在這裡,除了高尚和正義,什麼東西都拿得出來,並且,可以給予人們以無以倫比的刺激,這就是黑暗的魅力!

新月巷,是島上三大暗巷之一,是黑幫交會的密集點,自然少不了血腥的衝突和拚殺,也少不了各類骯髒的交易。

不過,在這個還有幾分雅意的名稱之下,最出名的,還是其中昂貴卻刺激的肉體交易。

在島上三處夜生活的勝地中,肉體交易是不可或缺的調味品。只是,不同於酒吧和地下城的你情我願,暗巷裡,特別是新月巷裡,這種交易,就要暴力血腥得多!

「有沒有興趣啊,清純柔弱的小姑娘,只要五萬而已!只要你需要,十五分鐘就能辦妥!情境絕佳,還有……」

「老子的性取向很正常!操!」

李江惡聲惡氣地推開眼前低級的攔街龜公,再另行奉送一記重腿,將那人踢在一邊,揚長而去。

後面隱隱地傳來對方的罵聲:「吹吧你!正常的人誰來新月巷!」

哼,等到那個瘋女人特訓回來,再次血洗這裡的時候,你們再罵去吧!

完全不把對方的罵聲放在心上,李江帶著一身的混子味,搖搖晃晃地走在暗巷的陰影中。

兩排低矮破舊的鐵皮屋,遮住了大部分月色,投放出大片光怪陸離的黑影。

偶爾有一道月光撕破黑暗,射入這裡,青幽幽的,融入兩側昏暗的燈光裡,更使巷中如同鬼域一般。

偶爾從身側走過的人,總愛用他們混濁的目光打量他,那眼神,便如同看著一隻在砧板上的死豬。

每次遇到這種情況,李江總是冷笑,並用陰森森的目光反擊回去,在氣勢上高人一等的同時,他也沒有忘記,緊緊地握住腰上那一隻冰冷的槍。

雖然昨天張真宇千叮嚀萬囑咐,說這幾日島上風起雲湧,說不定什麼時候便禍從天降,為了小命著想,還是乖乖地待在容可為身邊最安全。

不過,如果只因為這些話,便縮頭縮腦地做烏龜,混子也就不能稱之為混子了。

半個小時前,藉著容可為每日例行的修煉時間,他偷跑了出來,原因無他,只是為了找一些刺激。雲#霄#閣

出身高官家族,衣食無憂,平日裡學業稀鬆,只懂得泡妞玩樂,在大多數人的眼中,李江是一個紈褲子弟的典型,但就是這樣一個人,卻是諸多天之驕子的好友,只因他有一個非常可貴的品質,他長期地與一些具有「非人」

特徵的傢伙在一起,感受著他們超乎尋常的能力,活在那巨大的陰影下,卻並沒有因此而折損自己的個性。

本質上說,他永遠都按自己的意志來行動。

由十多棟建造於二十年前的高樓大廈聯合架構出來的「新月巷」,直線長度超過了三公里,而曲折的內部構造,則使它的實際長度有所增加。

隨著李江不斷的深入,巷子內部男女的尖叫喘息,便逐漸地清晰起來。

「啐!變態的東西!」同樣是找刺激,李江可不像暗處的男女們那樣沒品!

他熟門熟路地拐了兩個彎,到一座鐵皮屋前,敲了敲門,卻不等主人說話,便大剌剌地破門而入。

十分鐘後,他鼻青臉腫地走出門,但臉上全是滿足。

在他身後,一支有十多名成員的小型黑幫呈崩潰狀態,人人重傷,再起不能!

「好爽!要不是有你們這群人渣墊底,這樣長期同那種『非常人』在一起,我早就瘋了!」

笑吟吟地抹去流出的鼻血,帶著一臉的陶醉,李江走在巷子最暗的陰影裡,哼著小曲,好不自在。

深夜的風,送來了更多雜亂無章的信息,他自動地將這些信息過濾掉,只是沉浸在自己滿足的情緒中,直到一道破空銳嘯聲掠過耳畔。

「咦?」

在銳嘯聲中,傳出了一聲輕輕的驚咦聲,隨後,嘯聲愈發尖厲,瞬間遠去,模模糊糊間,李江似乎看到了一個人影。

心裡正有所悟,背後忽地一暖,溫軟清香的氣息,滲入他的皮膚深處。

「呵,又見面了,我們真有緣分呢!」

這聲音甫一入耳,李江的身體便整個僵硬起來,這本是一個正常的反應,但在這種情況下,卻不是背後那人的心中所願。

「不要那麼冷淡嘛,看見我們曾經共舞的份兒上,幫我個忙好不好?」

言語中很有些笑鬧無忌的親和力,但已知曉背後之人身份的李江,卻已僵到連話也說不出來的地步——竟然是陰水仙!那個當今世上最昂貴的通緝犯!

「沒有說話,我就當你是默許了啊!」

陰水仙自顧自地曲解了當事人的反應,而下一刻,李江已感覺到,一絲滑膩濕潤的觸感,正由他的脖頸處向上移動,一直來到耳垂下方。

他打了個激靈,同時出了一身熱汗,僵硬的身體正不自覺柔軟起來。

擁有豐富經驗的他知道,給予他這種感覺的,正是身後陰水仙柔嫩的舌尖,她正用這種方式來喚起他的慾望,並使他「輕鬆」下來,換句話說,這女人正在勾引他!

「拜託,回過身來,一定要放輕鬆,要知道,人家的性命可是掐在你的手裡啊!」

這種話令李江一腦子漿糊,看現在的情況,倒是這女人隨時會把自己吸成乾屍吧!雖然不解,但他現在也沒膽子反抗,只能聽話地轉過身去。

陰水仙順理成章地,將溫軟的軀體投入他懷中,他的心臟立時狂跳起來。

以他半調子的功夫,想達到視黑暗如白晝的程度還早,不過,有對方所給予的火熱觸感,便已經足夠。

一時間,他只覺得口中噴出的,全是火焰!

對方濡濕的紅唇,便在此刻貼在他的嘴角上,靈舌吐出,豪放地進入他的口腔。一股熱氣從下丹田直衝而上,李江的腦子登時亂成了一鍋粥。

而當懷中的美人兒輕勾他的脖頸,他立刻順理成章地向前倒下,將對方壓在身下。

便在此時,陰水仙的身體迅速地蜷縮起來,讓李江完全把她罩在身下,對這個動作,李江沒有在意,只是憑著經驗,將手伸入這美人的衣中,佔盡便宜,觸手溫香軟玉,更刺激了男人的征服欲,他盡力地把頭低下,咬在陰水仙的脖頸上。

陰水仙低低地呻吟一聲,勾魂攝魄的嗓音,令李江全身一顫,他開始扒身上的衣服。

身下的美人兒笑了起來,低低細細的笑聲,如同撓心的小手,撫過他的胸口。

「尤物啊!」

心裡面模模糊糊地閃過這個念頭,而他的眼睛卻驀地一直,身體僵住。

「哦哦哦哦……」

幾聲模糊的冷哼從一邊滑過,很快地消失不見。

李江仍是身體僵直,沒有動彈。身下的陰水仙也保持著原來的姿勢,兩個人在親密的接觸中反而靜止了下來。

良久,男子的口中迸發哀嚎:「怎麼可能……恥辱啊!」

哀嚎聲中,他軟綿綿地倒伏下去,再不願意爬起來。

「謝謝啦!你幫我躲過一劫呢!」

在這黑暗的角落裡,只有陰水仙明亮的雙眸閃動著光輝,看著這美麗的眼眸,李江完全沒有抵抗之力。

不過,畢竟平日裡這種級數的美女,也見了幾個,因此,他還能在完全迷失之前問出一句話來:「為什麼?你這樣做,是什麼意思?」

「找你擋一下嘍!剛剛後面有很多人追我呢!幸好碰上了你,借你的氣息掩住行蹤,才能暫時擺脫他們,所以說,我很謝謝你啊!」

靠,不知不覺成共犯了!

心裡面暗罵了一句,但也實在升不起什麼怒氣來。

陰水仙巧笑倩兮的模樣,他是看不到的,不過只聽聲音,心中便又是一蕩。

而此時,陰水仙也推開他站起身,自顧自地整理衣服。

李江的眼睛也終於適應了黑暗,能夠在這種情況下略看到她美好的輪廓。在細細的衣物磨擦聲中,他心底又升起了一把火。

陰水仙又笑了起來,不過笑聲中,她卻與李江拉開了距離:「太急色的男人,魅力會下降得很厲害!還有,你確認你現在還有力氣嗎?」

李江微愕之後,便是老臉發赤。

剛剛的生理行為,實在是太丟人了!尤其是在這樣一個美麗的女人面前,這可說是他今生最大的污點!

笑聲裡,陰水仙的身影驀然消失,只餘下她的聲音遙遙傳來:「不用自卑呢!水仙承認,剛剛是暗中動了些手腳,其實,你挺有本錢的!」

愈發放蕩無羈的笑聲,就如同一張粘連的絲網,將李江罩在裡面,久久不願出來。直到那餘音完全消逝,他才戀戀不捨地砸砸嘴,搖頭感歎:「真是個了不起的女魔頭!我現在完全相信,這女人能把老子給吸乾了!甚至不用動真格的!」

帶著幾分鬱悶,還有更多的懷念,他邁開步子,不過剛走兩步,他身體便又是一僵:「剛剛女魔頭說過,她借我的氣息躲過某些人的追蹤,那麼就是說,老子剛剛的模樣,全落到那些人的眼裡去了!現在想來,那時候好像有人在哼……娘喂!」

眼前登時一黑,以李江的臉皮厚度,似乎也承受不住如此的打擊,踉踉蹌蹌走出幾步,心裡面只有那一個聲音:「完了,完了,老子的一世英名,全毀在那女人之手!那些人想必是知道我的身份的,那麼……」

想到在今後的日子裡,自己的頭頂上便要頂著一個「陽萎早洩」的稱號過日子,李江已是遍體生寒,在黑巷裡高一腳低一腳地走著,一時間已忘了方向。

「如果讓我再碰見她,老子一定要把她先○再-,再○再-,再-再○……」

撲通!

只顧著在心裡想著如何折磨那女魔頭,卻忘了注意腳下,他那三腳貓的功夫自然也護不了他的周全,所以,他乾脆俐落地平摔在地,撞痛了牙齒。

不過,疼痛並沒有吸引他的注意力,他的心神已被身下一個柔軟的東西扯過去了。

單憑感覺,這似乎是一具人體,而且是一個年輕女人的身體。

「造孽啊!」對這種情況,他是屢見不鮮了。

在「新月巷」這種地方,是絕大多數女性的地獄,為了滿足一些人變態的慾望,巷子裡許多黑道的打手,專門抓一些年輕貌美的少女扔在巷中,製造所謂的「捕獵遊戲」,那是噩夢一樣的場景。

沒有任何一個正常人,會以平常心看待這一切。

李江對待這種事的宗旨是「見一個救一個」、「大場面留給瘋女人來處理」。

所以,就算他此刻心情不佳,面對這種事情,也要伸上一把手。

他一手去拍那女人的臉,一手抓住了槍柄,若有情況,他可以盡快地做出反應。

和剛才那極其黑暗的地段不同,兩側的鐵皮屋洩露出不少燈光,在確認附近暫時沒有危險後,李江低下頭去,看「受害者」的模樣。

一抹淡淡的光束投射在女子的臉上,映出那顛倒眾生的嬌靨。

李江狠狠地抽了一口涼氣,他猛地縮回手去,猛揉自己的眼睛,再次地投下目光。

「老天爺,你在和我開玩笑嗎?」

燈光又亮了些許,這使李江更清楚地看到,這昏迷不醒的女人,正是剛剛將他玩弄於股掌之上的女魔頭、黑暗世界的首席通緝犯、傾倒眾生級的絕色美人兒——陰水仙!

靠!老子現在該怎麼辦?

東盟大學城外海某處,一艘巨型的郵輪,正按某個固定的路線,游弋在小島周圍。船上燈光輝煌,每個角落裡都有悠揚的樂聲傳出,顯示出主人的高調。

不過,在這光華四射的背景下,仍存在著激湧的暗流。

「在古老榮譽的見證下,讓我們宣誓!」

「是的,我們宣誓!」

「我們需要公平,我們需要力量,我們需要榮譽!」

「是的,我們需要!」

「最本質的,我們需要生存!」

「是的,我們需要生存!」

偌大的會議廳內,低沉的合音震動空氣,掀開了會議的序幕。

不同膚色的人種,群聚在大廳之內,至少有兩百人左右。一個個面色肅然,不苟言笑,使廳內的氣氛十分壓抑。

在大廳上首,安坐著一位膚色蒼白、髮色金黃的男子,一雙淡紫色的眼眸,神光流轉,使人不可直視,他周圍還坐著幾個年齡不等的男女,也是修為精湛,氣勢懾人。

男子消瘦臉龐上,沒有一絲表情,不過,紫眸中,卻流露出些許玩味的光彩來。

他先環顧四面,確定眾人都凝聚注意力之後,方緩緩開口:「『純粹之瞳』,竟然真的存在,這出乎『最高機構』預料,已形成了一個變數,這對我們今後計劃的制定和實施,有著很大的影響。

「為了不影響今後數年關鍵時期的運作,『最高機構』決定,讓我們盡快就此事做出一個決斷。現在,請諸位自由發言。」

「『純粹之瞳』,我們必須要得到!為此,我們應不惜一切代價!」

這艘郵輪的主人,索亞古大陸洲億萬巨富,全球最大的種植場主,查可韋亞斯晃動著他龐大臃腫的身體站起來,聲若洪鐘。

他的地位於在座諸人中不容小覷,所以,即使他的言論失之偏激,大家也必須安安靜靜地聽下去。

「『純粹之瞳』的作用大家都明白!那裡面擁有的力量,完全可以解封五至八個『神之原石』!這是個什麼概念?

「這些『神之原石』裡面所儲存的信息,可以讓在座諸位的實力提升兩個層次!更坦白說,我本人可能就藉此立時突破到『極限階』,想來,能有我這樣進境的人,在諸位中,也有那麼幾個!

「這樣的好事,我們怎能放棄?」

他的話引得不少人贊同。

黑暗世界中最看重的就是實力,現在全世界「極限階」高手滿打滿算,也不超過一百個,如果他們所屬勢力一下擁有諸多「極限階」,對日後計劃的實施,好處十足!

不過,有更多的人表示反對。

距查可韋亞斯不遠處、一個面色冷漠的中年女人,冷冰冰地開口:「這種做法只能稱之為愚蠢!你考慮過這樣做的後果嗎?」

「後果?我當然知道,我知道我們不會再因實力的原因而龜縮不出,我知道我們會光明正大地在黑暗世界,分得我們本來就應有的那一部分!還有比這個更重要的嗎?」

「那麼,『純粹之瞳』的擁有者,她的身份你瞭解了嗎?如果你瞭解了,你一定會知道你在說什麼蠢話!」

「彌亞,你這是在污辱我的智慧!我當然知道那個叫有容的小姑娘的身份,我也知道她與張家人的關係!可是這又怎麼樣?如果我們計劃得力,我們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將她抓來,用完了之後,再甩在公海上。

「張家人再厲害,也不會達到『神』的地步,我們有足夠的實力辦到這些!」

「哼,查韋,十幾年來,你在第一線工作的時間應該是直線下降了吧!我記得當年,你最恨那些『上位者』想當然的狂妄,稱那是『連豬都不會犯的錯誤』,而現在,你變得比豬還肥,似乎,也變得比豬還蠢了!」

「彌亞!」查可韋亞斯油光閃亮的胖臉上,青芒一閃而逝,他嗔聲大喝,顯示出他的怒氣。而此時,主持者也發話了:「彌亞,我希望你的發言,不要涉及惡毒的人身攻擊,否則,『最高機構』將會給你以嚴厲的處罰!」

女子立時低下頭:「是的,尊敬的仲裁者,彌亞承認剛剛的失禮!不過,我也想更詳細地指出查可韋亞斯先生所犯的錯誤。如果您同意的話,我希望使用這裡的設備!」

「可以,你有半小時的使用時間!」

中年女子彌亞再行了一禮,站起身來,走到前排,從上首的仲裁者手中,接過一根指揮棒,在虛空中劃了一下,會議廳中便出現一個全方位的立體投影。

那是一位清麗不可方物的少女形象。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8-20 09:39

第二部 第三集 純粹之瞳 第三章 矛盾
「諸位,這就是我們所討論的『純粹之瞳』的擁有者,當今歌壇天後級人物,有容。

「對她的詳細資料,大家應該非常清楚了。現在我想強調的,便是如果按照查可韋亞斯先生的意圖,對有容實行強制性的手段,會有幾成勝算。」

指揮棒再次揮舞,投影變化,成為一個詳盡的地勢分佈圖,上面閃爍著大小不等的紅、綠、黃三色光點,不用彌亞說,有幾個見識高超的人物,眉頭已經皺了起來。

彌亞冰冷的臉上閃過一絲笑意:「我不得不說,如果時間前推四十八小時,在那時我們能夠知曉『純粹之瞳』

的下落,那麼,在有心算無心的情況下,精英組有至少四成的把握,將這個女人搶到手。「

「只是,由於昨夜多嘎失手,引起了對方的注意,現今分佈在這女人四周的防衛力量已全力運作。

「中天帝國禁衛軍的實力不用多說,而在這個小島上,如今的形勢有多麼複雜,大家也清楚,如果我們動手,在最順遂的情況下,至少要用五分鐘的時間,才能將防衛力量清除,而這五分鐘,足以讓我們萬劫不復!」

全室一片寂然,而彌亞意猶未盡,繼續開口道:「早在發現『純粹之瞳』的第一時間,我們便開始全力偵察對方的力量分佈,並針對實際情況,制定了五百多種行動計劃,但經過討論,這些計劃,都不可能完成查可韋亞斯先生所說的那種結果。

「現在,我將精英組所制定幾個較佳的方案提出來,請諸位點評,看看還能不能找出更好的辦法來……查韋,請你多多努力啊!好歹,你也曾是精英組的一員啊!」

在女人滿含諷刺的言語中,查可韋亞斯的胖臉上,溢出了幾滴汗珠。

新紀二○五七年四月六日,凌晨,林榭大道,張宅。

「原來是發燒,怪不得滿嘴胡話!」

帶著慶幸、失落、自欺欺人等等複雜的心情,我移開了為容知雅把脈的手,將她的手臂移入被中,再堵上所有可能透風的空隙,這才站起身來,長長吁出一口氣。

「胡話?什麼胡話?」有容妹妹睜大了眼睛看著我,表示出對小姨的關切,不過,在這種時候,如此的表示卻使我很尷尬。

我只能幹咳一聲,用兄長的威嚴將這問題強壓下去。

「沒有什麼,我也沒大聽懂。倒是你,不要在這個房間裡久留,小姨得的是流行性感冒,傳染性強,你哥哥我百病不侵,你就差遠了。還有,都什麼時間了,為什麼還不睡覺?你看纖纖,比你乖多了!」

全心地投入到兄長的角色裡去,說到動情處,我便板起了臉。

只可惜,小妮子現在早就過了被管教的年齡,對我的言語,她完全可以找出一百個方法來應付。

「哥!纖纖早睡,是因為她連續工作四十個小時,不睡也不成;而我今天起得好晚,現在睡不著嘛!我就在這兒陪小姨,還可以和你說話聊天,兩個人守夜才不嫌悶!」

說著,她又笑吟吟地舉起晶瑩若白雪的皓腕,其上纏繞的細長環裝物,微微地顫動兩下,算是向我提醒它的存在,有了白石的配合,小妮子說話更有底氣了:「有可可在這兒,我也算是百病不侵了!哥哥的理由說不通的!」

我咧嘴苦笑。

「子軒兄,早告訴你不要太寵這妮子的!」

「很寵嗎?可我完全是按著你的標準來照料她啊!」

這活了不知多少年的老前輩講話,果然一句話就直指本心,立時把我嗆得說不出話來。

一邊的有容妹妹,早意氣飛揚地搬過來一張大椅子,放在我身後,接著拽著我的胳膊,把我扯到座位上,親暱地膩聲道:「陛下請坐,臣妾給您捶腿好不好?」

很少聽到有容用這種暱調說話呢!

我先是心中一蕩,然後才想到小妮子話裡的意思是大大地不妥,眼皮子跳了一下,正待開口糾正,小妮子卻已經輕柔地蹲下身去,半跪在地上,伸出拳頭,在我大腿上輕輕捶打,竟是真的做了起來。

由於她髮絲低垂,我看不到她的臉,只是,從那青絲間隙,看她雪白的脖頸,其上分明正瀰漫著一層薄薄的紅暈。

話到嘴邊,我不自覺地又嚥了回去,然後,又想起了幾小時前,容知雅那莫名其妙的話,一時間思緒紛至沓來,竟是癡了。

這一小段時間裡,有容的小拳頭擊打在我大腿肌肉上,發出沉沉的聲響,與室內柔和的呼吸聲合在一處,竟有一種混沌難明的意味兒。

終於,還是有容扯出了話題:「蘇怡姐去西羅巴洲有兩個星期了吧,怎麼還不回來呢?」

「啊,正開商務會議,還要幾天呢。」

我無意識地回答,身體卻隨著室內安寧的氣氛漸漸地鬆弛下來,靠在椅背上,感受著有容的小手帶來的震動。

兩個人的聲音都壓得很低,我的聲音也就罷了,只是當有容妹妹那嘹喨和婉的嗓音在低音域中盤旋時,顫抖的磁音和淡淡的沙啞,卻賦予了她超出年齡的成熟味道。

真是一種享受!我在心中如此慨歎。

正在這時,小妮子低著頭問我:「等到蘇怡姐回來之後,你們就要結婚了吧!」

「呃,計劃是今年春天沒錯!」

明明是說天經地義、順理成章的事情,可奇怪的是,我總覺得有些底氣不足,說話的時候,身體又變得僵直起來。

有容妹妹似乎感覺到了我的變化,抬起頭來,嫣然一笑,有如鮮花怒放的嬌靨令我呼吸一窒,耳邊已湧入她的低語:「嗯,早些辦也好,讓大家都放心!」

聽她故作老成的話語,我失笑,微直起身子,問了一句:「大家放心什麼?」

「放心你不用再那麼辛苦了啊!」

她的話讓我心裡一跳,只不過,當我看到她的眸子裡,只有著幾分純純的笑意,心中又放鬆下來,湊趣地再問下去:「辛苦?什麼意思?」

「天天體外射精,不是很辛苦嗎?」

「咳!」

劇烈的嗆咳聲中,我反應強烈地跳起身來,差點兒將有容妹妹撞到在地上。

我一把抓著她肩膀,幾乎是尖叫著問她:「你,你怎麼……不,不是,我是說,你跟誰學的這種東西!」

有容妹妹呆呆地看我,我也呆呆地看她,過了好一會兒,我臉上湧起了大片大片的潮紅,可恨的是,這種表情連掩飾的可能都沒有。

有容妹妹低聲笑了起來,笑容裡更是光采煥發,而眸光流轉間,甚至有幾分難言的魅惑。

「這還用學嗎?我已經不小了呢!」

她站起身來,雙手背在身後,搖頭晃腦,頗為自得,不過,下一句立刻就洩了底:「表哥說……啊,我是說……」

她後面在解釋些什麼,我都不聽了。我只是瞇起了眼睛,抿起嘴唇,惡狠狠地在心中發出詛咒:「容可為,你等著!」

再面對有容妹妹的時候,我又換上一張兄長式嚴肅的臉:「小容,以後不要在這種事情上分散精力,嗯,這算不算侵犯你哥我的隱私,嗯?」

有容很知道做事的輕重,所以她乖巧地點頭,但偏偏還讓我看到她噙著笑意的唇角。

「知道了啦……其實,我們又沒偷看,只是你們兩個……那個,很頻繁,又從來不買情趣用品,卻又沒消息,我們很好奇地推理一下而已。」

我仰天長歎,連抱頭尖叫的力氣也失去了。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古人誠不欺我!

這還是純真如白紙的有容妹妹,若是換一個人,還不知會造成什麼後果呢!

嗯,說起來,這兩年江雅蘭似乎有更瘋狂的傾向,想來,這與那兩個麻煩人物的熏陶也脫不了關係!

我到現在才明白,為什麼家中這麼大的空間,混子和容可為還要到外面去租房子,一租就是三四個。

狡兔三窟,才能得到安全,用在人的身上,也是恰切無比啊!

正深深地感歎中,大門在轟隆聲中被撞開,有容妹妹被小小地嚇了一記,猛然扭頭,卻看到她的表哥一臉蒼白地衝了進來。

而這樣的響動,將先前幾分鐘內低沉安靜的氣氛打成粉碎,即使是病中的容知雅,也霍然張開了眼睛。

不過,沒有等到她真正地恢復神智,我的指尖又將她送入夢鄉。然後我回過身去,冷森森地看著臉色驚惶的容可為:「如果你不能說出一個讓我滿意的理由,咱們新帳舊帳一塊兒算!」

只是,容可為的理由不但充分,而且震撼力十足。

「混子不見了!」

張宅正下方十五公尺,情報監視中心。

「目標二十三時在東大街路口的錄影已查到!」

「目標二十三時二十分乘巴士,在新東汶酒店門口下車。」

「目標二十三時四十二分進入新月巷,錄影追蹤結束。」

「目標信號追蹤開始,信號軌跡活動正常,時間二十三時四十三分!」

「目標信號於二十三時五十五分,在巷中二百七十四號屋停留十二分鐘。」

「目標信號開始活動……呃,停住了!旁邊有異常熱能反應,但立刻消失了。啊,大量的能量反應,級數無法評定,速度非常快,馬上就超出了感應範圍,時間一時十分。」

「就是這裡!」

室內倒有三、五個人一起叫了起來。

而技術人員卻飛快地道:「下面還有,兩分鐘後,熱能反應又出現了,但隨即消失,同時有輕微的能量波動現象,目標信號仍存在中,時間一時十二分!」

「信號中斷時間,一時十三分!」

什麼意思?

我們幾個人面面相覷,不過,齊賢還是立刻下令,要五十名禁衛軍立刻前去,以信號消失的地點為中心,重點照顧異樣的熱能反應出現的地方,在附近精細盤查,不可放過任何疑點。

我和容可為卻開始苦思。

「突然消失的熱能反應,便說明了不會是普通人所為。而當時掠過的大量能量反應,卻只有黑暗世界的人才有可能。」

雖然心情不佳,不過容可為的分析還是很有道理,齊賢在贊同之餘,又命令情報人員查明當時黑暗世界各方是否有什麼活動。

結果很快就出來了,胡峰一臉的嚴峻,沉聲道:「是由教廷牽線,黑暗世界聯手派出的『追捕者』,目標是陰水仙!」

「又是她!」

我和容可為對視一眼,同時想到前夜她和混子的接觸,心中幾乎立刻就下了定論!

「一定是那個女人!」

「不過這樣的話,混子好像不會死的樣子!」

容可為的肢體語言開始放鬆,他用手搓著下巴,隱入了思索之中。

我點頭同意他的看法,這種感覺沒有理由,只是一種生物式的直覺,如果強要安個理由的話,那也就是,我們覺得陰水仙不是那種到處招惹對頭的蠢材!

「只是,當務之急,還是要找到他到底在哪兒。否則,就算陰水仙不想殺他,那些『追捕者』一個個可都是不講人情的主兒!」

我這裡還在擔心混子的安危,容可為倒是比我更早地輕鬆起來:「嘿嘿,還要怕他送上去被吸乾吧!」

我瞪了他一眼,葷素不忌也要看場合,這裡面沒有和你志同道合的人渣兄弟!

「砰!」

李江用腳後跟將大門關上,隔絕了樓洞裡的寒意,室內的燈光逐一亮起,由客廳一直到達臥室。

這一間不過數十坪的套房,被曲曲折折地分成了七八個互通的小房間,像一座迷宮似的。

燈光也是一個小噱頭,只要有人進屋,便自動亮起,沿著曲折的路線,一直亮到臥室裡。

做出這些事情的本意,是哄一些「找情趣」的美媚共渡良宵,哪知道美媚沒騙來幾個,倒先送來一位美艷絕倫、偏偏又危險帶刺的絕代佳人。

想到今天容可為耳提面命的一系列要點,他就不住地歎氣,其中倒有絕大部分,是針對於他懷裡抱著的美人兒而言的。

她的陰險,她的狠毒,她的放蕩,無不是自己所要堅決抵制的毒藥,可偏偏地,自己還把「毒藥」給抱回了家……報應啊!

懷中的美人兒還在昏迷中,只是舒緩的呼吸,以及紅潤的面頰,讓李江很懷疑,自己是不是又被這女人耍了?

抱著這樣的心情,他快步走進臥室,將女人擺放在床上,美人兒扭動了一下身體,發出一聲低低的呻吟。

就著燈光,他看清了陰水仙此時的情態。

她的眼睛仍是閉著,臉上紅暈依舊,只是唇角似笑非笑的十分古怪。身上的衣物與前夜倒是一樣,只是已出現了多處磨損,顯得有些狼狽,也說明了這幾天她確實不好過。

然而,就在這些狼狽裡面,卻透露出深深的誘惑來。

李江的目光自美人露出的肌膚上掃過,分明凝脂若雪,但目光到處,又燃起熊熊的火光。

「如果我是你,一定現在就閉上眼睛,好好調息一個晚上,免得第二天連腰也直不起來!」

床上的美人兒突然開口出聲,將李江嚇了一跳。

再看她時,已迎上一雙笑意盈盈的眼眸,說也奇怪,就在此時,他忽地覺得全身都失去了力氣,張開嘴巴想說話,可氣流剛到喉頭,便又折返回去,他呆呆地看著陰水仙,一臉古怪地軟倒地上。

「不要這樣看我啦!我真的是為你好!」

陰水仙的聲音很誠懇,但臉上似笑非笑的表情,讓李江找不到任何安全感。

而此時的陰水仙,則雙手合什,像拜死人那樣,將手掌上下晃了幾晃:「拜託,你一個大男人在一邊,讓人家很沒有安全感的,這樣乖乖的,多好?」

她露出一個真正開心的笑靨,而李江集起全身的力氣,也不過是扯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陰水仙笑得更開心了,她伸出手來,拂過了李江的臉龐,男子的眼眸瞬間發直,然後,直挺挺地躺下。

在他的神智失去之前,耳邊又傳入了陰水仙的低語:「好好睡一覺吧,來彌補剛剛我吸收的精氣……嘻,你的精氣味道很好呢!」

「吸精魔女啊……」

他模模糊糊地感歎,不過仍有一個疑問繚繞心頭:「我又沒來真的,她怎麼吸啊?」

東盟大學城西城區,凌晨四時十五分。

黑沉沉的天色壓了下來,沒有月亮,也沒有星光。

十多個人影在黑暗的天空中飛翔,沒有一絲的聲息。

不過,在特異的方式下,這些人有著頻繁的交流。

「又被她逃了,真厲害!」

「確定她現在的方位了沒有?」

「西城區!」

「我知道是西城區,我問的是她確切的位置!」

「如果我知道她確切的位置,我們還用在這裡喝冷風嗎?」

說著說著,對話雙方的火氣便被挑了起來,而在這個時候,其他的人只是冷冷地看著雙方之間的衝突,不發一言。

他們都明白,無論這兩人吵得如何激烈,也不可能在這種時候動真格的。或許在任務結束後,兩人會拼得你死我活,但對現在而言,又有什麼意義呢?

「卡繆神父,你覺得,我們這樣找下去,有意義嗎?」

「嗯,這是個好問題,不過,親愛的路易神將,我想回問一句,如果我們不這樣找下去,那又有什麼意義呢?」

這邊兩人的對話火氣很少,不過明諷暗刺的現象,卻是不可避免。

本來嘛,「神聖教廷」與神話英雄力量之間,便有著極大的矛盾,而這一矛盾,因為去年「教廷高級執事死亡事件」再度激化,多虧這裡的兩位都是心機深沉之輩,且卡繆與神英高層的關係頗為良好,才沒有將事端延續下來。

就算如此,兩人之間的氣氛也絕對稱不上和諧。

這種現象,在「追捕者」的隊伍中,非常普遍地存在著。

在此時的夜空中,十五位「高級追捕者」全是SP強度達到十二級的一流高手,而其中的卡繆和路易,更是「極限階」水準的超級高手!

他們哪一個不是橫行四方的霸者豪強?平日裡或大或小的矛盾自是層出不窮。

雖然他們出於共同的目的,暫時集結在一起,但平日裡積下的恩怨,也不是說化解就能化解的。

這一點,大家都很清楚,他們只是在想:「趕快將那個在逃的女人給抓住,然後交差了事!免得看了身邊的人,一肚子鳥氣沒處發洩!」

就在他們各自心中冒火,煩躁不堪的時候,最新的情報傳來了。

「目標身邊多了一個男人?功夫很差勁?」

難道是在新月巷時,那一對狗男女?

在場的都是心計過人之輩,很快地就找到了一個正確的方向,饒是如此,他們心中仍掠過了一絲悔意——如果當時多想一點兒,結果可能就完全不同了。

「繼續搜索,找到確切位置後,立刻通知我們。注意不要打草驚蛇!」

卡繆給情報人員下了命令,回過身來又繼續剛才的思路。

「如此已經可以解釋剛剛失去目標的問題。可是,現在黑暗世界還有人敢和這女人廝混嗎?」

卡繆和路易對視一眼,心裡面轉的都是這個念頭。

「管他什麼人,既然和陰水仙混在一起,還幫她逃脫,自然是共犯,抓走便是!如果嫌麻煩,殺了更好!」

來自炎黃的中生代高手楊明天,殺氣騰騰地開口,他和陰水仙素有舊怨,此時見了,自然是要狠狠地落井下石。

而他的看法,為大多數人所認可。

多抓上一兩個,又或多死上一兩個,有什麼差別嗎?

事實證明,這是有差別的!

楊明天話音剛落,他頭頂上便傳來了一聲低低的歎息,歎息後是純正的炎黃語,而語音中儘是煩惱:「唉,我就擔心這種結果啊!」

十五個人的心中同時一寒,是哪路神仙,竟然無聲無息地潛到他們的頭頂上,還如此悠閒地開口說話?

除了卡繆和路易,其餘十三人狂風般卷掠出去,拉開了好大的距離,同時集氣伏身,隨時就要爆發出強力一擊來。

漆黑的天幕下,一抹淡青色的光波,正徐徐披散開來,光芒的中心,我頗有些無奈地攤手,向諸位神經過敏的先生們表示歉意:「本來不想這麼來的,只是時間緊迫,才有些失禮之舉,還望各位見諒!」

幾聲低低的吞嚥唾液的聲音響起,接著,這裡唯一一位炎黃成員楊明天楊先生,乾巴巴的聲音便響了起來,聲音裡面有那麼一絲顫抖:「陛……陛下?」

對他送出一個笑容,我點點頭,微笑道:「想不到竟在這裡見到故人!卡繆神父,路易神將,好久不見!」

說話聲中,我身體四周輻射出去的光波,也漸漸消散——這是施展炎黃的中距離「小挪移」所造成的自然現象。

剛剛我在這幾位頭頂上空約兩百公尺處飄行,聽到了楊明天的偏激之詞,生怕他們就這樣將混子的小命勾掉,所以只好現身相見,看看能否用我的幾分薄面,來挽回混子的性命。

卡繆和路易雙雙向我行禮,禮儀之正式,表現出他們對我的尊重。

這種尊重並不是建立在「地位」或「稱謂」上,而是建立在一種純粹的實力差異上。我以我的強大實力,獲得了他們兩個人的尊重。

「真是打擾各位了,本來我並不想干預諸位的事務,不過事出有因,這裡本人有一個請求,還需要各位的同意。不知各位能否給我幾分薄面?」

我沒有用那個「自大」的自謂語,顯示出我現在有求於人的情況。

即使是這樣,在實力的優勢前,他們也不會太隨意。

卡繆眨了眨眼睛,沒有說話。雖然他是名義上的主事人,但他與我關係較好,因此需要避嫌,所以只是拂了一下風衣的領口,便將身位略側後一些,把身份僅次於他的路易拱上前台。

兩年不見,這位最「美麗」的神將大人美貌依舊,而眸光流轉之際,有如實質的清冷目光,也顯出他驚人的進境。

初步估計,他現在的實力,已不遜色於當年的阿儂列,這說明,當年「大極限世界」裡的苦戰,對他的實力提升,價值不可估量。

他狹長的鳳目中,閃過一縷神光,雪白的臉上笑意盈盈,沒有一點兒敵意,這無疑是我最願意看到的。

「陛下有何事,需要我等效力呢?如果我等力所能及,自是不會退縮。」

他把話說得相當低調,語氣也是極盡謙恭,這倒讓我有些不好意思起來。當然,該說的話還是要說的。

我微微地還了一禮,算是表示謝意,繼而微笑道:「陰水仙的事情,我不會管,不過,此時在陰水仙身邊的男子,有可能是我的朋友,聽諸位的話,似乎對他不太感冒,呵,為此,我不得不打擾諸位一下,為的,也只是保住他的性命而已!」

「可能是……朋友?」

路易的臉上透出不解的表情,不過,在看到自己的同伴們的反應,以及我的表情時,他很快地做出了決定。

「如果是陛下的朋友,那麼他自然不會有事,這一點,大家還是可以保證的。只是如果陰水仙拿那位先生做盾牌……」

他的意思我明白,我淡笑開口:「那個時候,諸位或者不會反對本人出手吧!」

除了卡繆和路易,人們的眼中都現出喜色。有我這種級數的人在一邊,陰水仙可以說再沒有了逃跑的可能。

不過,卡繆和路易應該也聽到了,我在話中給自己留下的底線——陰水仙不拿我的朋友當盾牌,我便不會出手。

現在就要看一看,陰水仙究竟會不會幹蠢事了!

島外的海面上,燈火輝煌的郵輪,仍然游弋在海面上。

在大型的會議室內,爭論方興未艾,只是此時,已經轉換了一個話題。

「我強烈反對將『暗金』部隊陽光化,這是只有無藥可救的蠢材,才會做出的決定!」

彌亞語氣強烈地跳起身來,反對這剛剛提出的意見。

前方的仲裁者,微微皺了一下眉毛,聲音中也帶了幾分寒意:「彌亞,這是你第三次用污辱性的言辭,來形容你的同伴了,即使你是精英組的組長,這種行為也絕不容許。現在請你出去冷靜一下,等待『最高機構』的處置!」

彌亞楞了一下,她的脾氣火爆是出了名的,不過終究還不是那種不知輕重之輩。她也知道,自己這次口出惡言,已得罪了一個十分難纏的傢伙,仲裁者大人此時發話,倒是維護她的意思居多。

她只能保持沉默,行了一個禮後,走出會議室去。

她前腳剛剛離開,查可韋亞斯便猛地站起來,語氣激烈地吼道:「雖然我看那個婆娘不順眼,可是這一次,我絕對贊同她的話,『暗金』部隊現在絕不能出現,一旦有失,便等於是將先輩們上千年的努力毀於一旦!那種代價,不是我們現在能夠承受得住的。」

「你這樣畏首畏尾,怎麼能成大事?千年的積累,『暗金』部隊已經真正地開花結果。現在裡面英才輩出,如果我們合理地利用他們,一夜之間,黑暗世界易主並不是不可能的事!

「而且,我也沒有說現在就使用,我們完全可以用數年的時間製造機會,等到最合適的時候,一鼓作氣,大事可成!」

與查可韋亞斯辯論的,是一個瘦瘦高高的年輕人,他的名字,查可韋亞斯懶得去記,他只知道這個年輕人,是「最高機構」七大仲裁者中遠在千里之外的胡巴克。納達爾的兒子,同時,也是他的代言人。

胡巴克在組織中的地位十分之高,眼前的這位仲裁者馮。馬爾都克,也要讓其三分,查可韋亞斯自己是絕沒有能力和他作對的,不過,想到那個白癡的計劃,他的心中便冒起了火花。

在這一瞬間,他好像又回到了十多年前,生死一線的「精英組時代」。

「一鼓作氣?你的歷史知識真是貧乏得可憐!你看這世界上六百多個文明力量,有哪個是被別人一鼓作氣拿下來的?更奇怪的是,你竟然還要拿下五個!真是能人無所不能啊!」

他晃動著肥大的頭顱,嘴角撇動,那模樣惹人發噱,但他的話卻讓人發狂。

年輕人的臉色一下子就變得通紅,他想開口反駁,可是老奸巨滑的查可韋亞斯根本就不給他開口的機會。

「是的是的,你覺得這兩年,『暗金』部隊小試牛刀,成果斐然,他們甚至讓整個黑暗世界都亂成了一鍋粥!我承認這一點,可是我還看到了,以『暗金』部隊現存不到三十人的規模,他們所能達到的最大效果,也不會超過這一切!

「我為什麼會這麼說?小伙子,動動你的腦子,好好地想一下,迄今為止,在一年半的活動時間裡,『暗金』

部隊出動人員十七人,活動達二十人次,其範圍擴及到黑暗世界的大部分,以及『三大制約』的全部。你應該是因為這樣,才覺得如果全部的二十八人出動,便會造成比這個更強上幾分的效果吧,嗯?

「看我也比你長上幾歲,哥哥我就老老實實地告訴你!『暗金』部隊是出人意料沒錯,是威力巨大沒錯。可是,間諜就是間諜,他們再怎麼能幹,一旦身份敗露,他們的價值便會大打折扣。

「十七個人,二十人次,這種數據聽起來,還會有很大的發展空間,可是,仔細地計算一下就知道,這已達到一個極限。不要以為別人都是白癡,超過了這個極限,別人就會懷疑,而『暗金』部隊裡,就一定有人會暴露!

「還有,『暗金』部隊人員的忠誠問題,你能夠完全地保證嗎?要記得,他們在各自的位子上,可是呼風喚雨的人物,而在我們這裡,他們不過是一個普通的成員,如果大事成功,地位的變化也是不可避免……這孰輕孰重,小兄弟你應該明白才是!」

再發出一聲冷笑,看也不看年輕人一眼,他面向前台,對著仲裁者行禮道:「尊敬的仲裁者先生,我的意見說完了!」

他洋洋灑灑的長篇大論,早將不經事的年輕人轟了個七葷八素,不過年輕人總算還記得最後幾句話。

來不及多想,年輕人立刻大聲喊叫起來:「你這是在污辱為組織辛勞了上千年的功臣們,你在污辱他們的人格!你……」

「夠了!」

仲裁者冷冰冰地開口,那森寒的嗓音令年輕人心中一冷。他這時才發現,整個會議室寂靜無聲,所有的人都在看向他,那目光,就如同看一個登台表演的小丑!

「計算每一個可能,是參謀人員必備的素質,在這一點上,查可韋亞斯並沒有錯。胡馬爾,我希望你不要用這種態度來討論問題。下不為例……如果你還有意見的話,請繼續!」

「啊……沒有了!」

年輕人胡馬爾憤憤地坐下,仲裁者環顧室內,冷冷開口:「諸位對此,還有什麼可以表述的嗎?」

室內保持著沉默。

「也罷,那麼,便就今晚的五個議題進行表決吧,本仲裁會的表決結果即時宣佈,並第一時間上交『最高機構』,由『最高機構』對七個仲裁會的結果整理合併,且進行二次表決,最終結果將在三天後送到各位手上。

「如果各位沒有問題,那麼,就請按下右手邊的表決鍵……」

「低低」的聲響連續不斷地響起,在會議室的前方,立體投影再度出現,顯示出表決的結果,在看到結果的一剎那,胡馬爾氣哼哼地站起來,拂袖而去,自有幾聲冷笑送他出去。

郵輪上的燈火逐一熄滅,最終完全消失。

巨大的輪廓完全融入了黑暗之中,惟有海浪拍擊固體的「沙沙」聲,才顯示出它的存在。

晨曦漫天,送出了一日無限的生機,在都市的大街小巷,已出現人流,由於是近日來少有的好天氣,大家的臉上輕鬆與笑意並存。

只不過,辛勞一夜的「追捕者」們,卻並沒有表示出什麼太好的狀態。由於目標在後半夜再無消息,他們只是在夜空中飛了幾個小時,卻沒有任何的收穫。

和他們保持了一定距離的我,開始懷疑自己的決定是否正確,現在我覺得,與其和這些人面無表情地四處亂逛,還不如回家泡茶等消息……

天色越來越亮了,以至於在天空中飛行的我們,必須要落到某個大樓頂部,以規避下方人們的視線。

腳下剛一接觸實體,臉上突地一熱,似是有高手在側方打量我。

我怔了怔,自然地將目光射向那個方向,卻沒有看到那人,只是看到一層薄紗般的窗簾。

那是一棟三十層高的公寓樓,在第二十層,一雙明眸剛剛從窗簾後隱去,投入了室內的黑暗之中。

這點障礙,根本就遮不住我的眼睛,我心神一動,那輕紗便再不能遮擋我的視線,一眼望去,室內的情景一覽無餘。

只是這景致,卻火辣地讓我眼蹦。

那應是一間臥室,狹小的室內只擺下了一張大床,還有兩個床頭櫃。室內的光線很暗,正符合此時的情境。

在那張床上,一對男女極「親密」地挨在一起,女方正對著窗口,此刻,她正低下頭去,輕柔地吮吸男子的耳垂,她也感應到了我的目光,嫵媚的眼神懶散地望向這裡,笑意盈然。

陰水仙!還有混子!

看樣子,混子昨天晚上過得倒是挺滋潤!我的神念從他身上一掠而過,分析他的身體狀況。

結果使我先放下一半心,精氣略有虧損,但不損本元,只要事後多補一點兒便沒事了。

陰水仙就是感覺到我神念的動作,她抬起頭來,笑意依然,只是手上卻開始了輕盈的動作,隨著她纖長的手指在混子身上的移動,混子體內的精氣竟又出現了不穩的波動。

如果她有意,想來,混子在下一刻,便要成為一具乾屍。

我輕「嘖」一聲,好大膽的女人!竟然敢在高手林立的此時,如此明目張膽地挑釁我,單只這一點,我便是大大地佩服!

我一點兒也不擔心混子的安全,在這種距離下,我有十種以上的方法可以在瞬間痛下殺手,在取陰水仙性命的同時,也保證混子的安全。

然而,乍現如此妙人兒,我是真不希望她幹出那種蠢事,以引發我的殺機。

事實證明,陰水仙確實是冰雪聰明。

就在我冷笑著積蓄殺氣之時,她再度低下頭去,在熟睡的混子的臉上,輕輕烙下一個吻印,接著就在我的視線中消失。

我身邊的諸多高手終於生出感應,卡繆來到我身邊,順著我的目光看了過去,半秒後已略有所悟:「李江先生?」

我點頭承認,卡繆打了一個響指,身後的同伴們,立時放出了涵蓋方圓十平方公里的超大型結界。

看到他臉上顯現的笑容,我知道,陰水仙已被罩在了結界之中,我想了想,微笑道:「她終究還是沒有對我的朋友下手,如此,我便不搶諸位的功勞了。只是,我想事先提醒一句,諸位,不要小看女人喔!」

話畢,我掠下高樓,直達對面的窗口,把後面的事情完全拋下。

從現在開始,陰水仙是死是活,「追捕者」是勝是敗,便不關我的事了。

畢竟,我只是個傀儡皇帝,不是嗎?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8-20 09:40

第二部 第三集 純粹之瞳 第四章 重現
新紀二○五七年四月六日凌晨,黑暗世界第一通緝犯陰水仙,與「追捕者」激戰於東盟大學城內,並在戰中作出驚人突破後逃逸,由此戰一舉成名,成為黑暗世界第八十九位「極限階」高手。

同一天,陰水仙身價翻倍,但黑暗世界卻停止了一切的追捕行動,原因很充分:沒有人會傻到冒著同歸於盡的風險,去和一個「極限階」作對,縱使這人身價千萬。

新紀二○五七年四月七日,「愚人節」事件暫時告一段落,黑暗世界繼續宣佈對陰水仙進行永久性的通緝,理由是「破壞黑暗世界的和平,挑撥黑暗世界與『三大制約』的友誼」。

新紀二○五七年四月九日凌晨零時,在極天洋上,一艘郵輪之中,一個名曰「歸來」的計劃,正式啟動,有至少兩千人參與了計劃的啟動儀式。

這一幕並沒有在當時的黑暗世界中造成什麼影響,甚至於所有的情報機構都忽略掉了這一事件,不過,一段時間之後,整個黑暗世界都記住了這一刻。

這一個儀式,在以後的年代,被稱之為「亡者歸來」。

新紀二○五七年四月十一日,晚十一時,東盟大學城西城區。

「出現了……我可愛的小美人兒!」

「閉上你的狗嘴,不要把肉麻當有趣!」

「親愛的彌亞,這只是我的個人愛好而已,你不會連這個都要干涉吧!」

兩人身後傳來了低低的笑聲,「精英組」的成員們在用這個方法給自己減壓,接下來的行動中,不允許他們有任何的失誤,一旦出錯,無論是自己的性命,還是組織的未來,大概都要葬送掉了。

「該死的,為什麼『最高機構』還會做出這個決定,我以為我已經說服他們了!」

「親愛的彌亞,最高機構共有七位仲裁者和二十位常任幹事,你只說服了其中的三分之一,這並不是什麼太高的成就。『純粹之瞳』比妳的魅力要大得多了!」

「該死的你給我閉嘴,卡爾瓦多斯,噢,你的手在幹什麼!」

「只是在證明你的魅力,親愛的彌亞!」

後面的笑聲更大了,面目平凡、但一身精靈之氣的青年,無辜地舉起雙手,表示自己的清白,不過彌亞身後被掀起的衣衫,是怎麼也無法再回復平整了。

「卡爾瓦多斯!」

「是的,組長,您有什麼吩咐!」

青年人響亮地回答,一臉的真誠。

彌亞忽地嫣然一笑,她的面容只是清秀而已,不過當這笑容出現,那本清冷的表情卻驀地生動起來,容顏由普通到耀眼的變幻,竟使得室內一靜,青年卡爾瓦多斯更是呆住了。

「啪!」

一記狠狠的耳光,搧在了他的臉上,彌亞的表情也在瞬間恢復了冰冷:「玩笑要有限度,現在立刻進入一級戰備!確定目標的位置,同時上報總指揮部,請他們針對形勢,做出支援!」

「是的,組長!」

卡爾瓦多斯沒有被這巴掌打懵,卻給打出了精神頭,他響亮地回應上司的命令,同時,整個室內的氣氛開始緊張起來,不過,在彌亞的眼中,她的手下們卻已經進入最佳的行動狀態。

「目標身邊的防衛力量真的很小。身邊一個,身後五公尺外一個,前方七公尺外兩個,頭頂十二公尺外一個,共五人,實力皆在十級以上,防禦陣法未知。」

在這樣濃重的夜色下,卡爾瓦多斯僅以目測,便將數百公尺外少女身邊的防衛力量探查清楚,這一點,彌亞自歎不如。

也只有卡爾瓦多斯這樣天生的六識超人之輩,再加上後天艱苦的鍛煉,才能有這樣的成就。

通過特異的功法,卡爾瓦多斯甚至可以透過「不動本心」級數的結界,看清裡面的景象,而這也正是今晚他最大的價值所在。

彌亞就伏在卡爾瓦多斯的身邊,兩人的身體有一個較親密的接觸,而雙方均習以為常,沒有什麼異樣的感覺出現,若說有,也只是一種近於「心有靈犀」境界的感應。

這是兩人在五年的搭檔生涯中,練就的最佳狀態。

「有容,真是位美麗的少女,這樣純潔的女性,在世界上已經很少見了!」

彌亞突然有了這樣的感觸,身側的卡爾瓦多斯在冷笑。

「純潔的人無法獨立生存,如果不是張家和容家的能力,她會有現在的幸福嗎?嘿嘿……可惜,只有自己的能力才是最重要的,張家和容家護得了她一時,卻護不了她一世!噢,『前哨先生們』來了!」

通過卡爾瓦多斯超人一等的靈覺,精英組知曉了計劃中「前哨」的到來。

說是前哨,卻和組織沒有任何的關係,按彌亞的話說,這些「前哨」,不過是一群被「純粹之瞳」晃花了眼睛的蠢材罷了!

這些人是「逃亡者」,或者,可以稱他們為「自由人」。

「逃亡者」,又名為「自由人」,是黑暗世界以及「三大制約」中叛徒、閒人、無職業者的總稱,是這個世界裡又一道特異的灰色地帶。

在六大力量、「三大制約」的範圍內,除了炎黃進化力量之外,其他的各大力量,都有著嚴酷的法律,強制規定著本勢力範圍內成員的人身自由。

尤其是那樣受著本方勢力的精英培訓、擁有著黑暗世界固定職位的成員,其一生一世,必須效忠於自己所在的勢力,貢獻出自己的力量,這一點,是絕大部分黑暗世界成員的共識。

即使如阿儂列、杜古、卡陀這樣的絕代天驕,平日裡再無法無天,他所安身立命的根基,也只有其各自的勢力,脫離了勢力,他們或者還是跺一腳讓世界顫三顫的絕代強者,但,他的權力、他的榮譽、他的財富,便將自然而然地化為烏有。

這樣的人,在概念上,被稱之為「責任人」,他們背負著使自己的勢力強盛的責任和義務,但也相應地擁有對等的權力和榮譽。雲~霄~閣

而「自由人」則不同,他們嚮往的是無拘無束的自由,他們的口號,便是已老掉牙的「不自由,毋寧死」!

他們一般都是沒有接受正規黑暗世界的精英教育,從家庭或他人手中得到超出常人的力量,歸屬於黑暗世界,卻不受任何勢力約束的人。

當然,還有一些人,接受了本勢力的精英教育,獲得強大的力量,卻不想背負相應的責任和義務,因而叛門而出,再不受高層的約束,也因此而受到長期的通緝,這也是「逃亡者」一詞的由來。

在黑暗世界中,「逃亡者」或「自由人」的比例,約佔全體人數的百分之五左右,而這裡面,炎黃進化力量由於其特殊的情況,又在這「百分之五」中佔了絕大部分。

這也讓彌亞所在的組織傷透腦筋,本次的目標身份特殊,如果計劃有什麼閃失,被對手順籐摸瓜,組織的存在勢必暴露,那種後果誰也承受不起。

這就注定了所引來的「逃亡者」中,要盡量地排除炎黃進化力量的成員,這便使得「前哨」的實力下降了一個檔次。

幸好,關鍵時刻,「暗金」部隊的成員,送來了救命法寶。

彌亞和卡爾瓦多斯屏住呼吸,死死地盯住遠處的目標。

小姑娘在人行道上無憂無慮地走著,笑吟吟的十分開心,卡爾瓦多斯極盡目力,看到了少女的朱唇正輕微地蠕動,好像是在和誰說話。

「也許是和保鏢交談吧……」

這個念頭閃了一下,彌亞的手指已點在了他肩膀處,細細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他們到位了嗎?」

「全部到位!呃,你現在很緊張?」

兩個人的身體正親密地接觸,彌亞的一切舉動,他都能瞭然於心,他感覺到,一向沉靜如水的組長,竟在此時微微發顫,這個狀態已是失常了。

「嗯,有點兒!」彌亞坦然承認,她緩緩地調整呼吸,盡量地恢復到平日的狀態,沉默了一會兒,又緩緩開口:「有種不祥的預感。該死的,我根本不應該接這個任務!」

「嗨,親愛的,你可能有一點兒心理障礙,建議你事後看心理醫生!或者這件事真的太急了點兒,可是,恐怕再沒有比現在更好的機會了。

「看看,張真宇回國去做畢業實習,江雅蘭外出修煉未歸,蘇怡在西羅巴洲開會,三個麻煩人物全不在這裡,禁衛軍也給拉空了大半。再加上陰水仙的事情剛過,島上氣氛緊後必松,千載良機,寧做錯莫放過,不是嗎?」

卡爾瓦多斯眨眨眼,嘴上先佔了便宜,又列出數條理由,將彌亞逗笑。

「你把『最高機構』羅列的理由背得很熟!哼,就是這樣我才覺得不舒服,多嘎那一次做得太過明顯,張真宇一向緊張他的女人,不應該這麼快放鬆警惕的!」

「『最高機構』說,組織已完美地將多嘎造成的影響化解到最低,所以說……」

「閉嘴吧!不要和我打官腔!記住,全力戒備,若有問題,自己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我不想在這種事情上折損兄弟!」

彌亞及時打斷卡爾瓦多斯的長篇大論,將他的注意力轉到了正事上去。

不過,經過他的打岔,自己緊張的心理已有所緩解,或者,這也就是他存在的價值之一吧!

人行道上的有容停住了腳步,臉上露出好奇和緊張並存的神情。

更早一秒鐘,五個禁衛軍成員已收縮小防護圈,靠到有容的周圍將她護了起來,同時求援的電波飛射夜空。

「嘿嘿!」

冷笑聲滑過夜空,蝙蝠般的黑影,遮住了夜空中最後一絲光亮,陰森的氣勁融入了黑暗之中,無息無息地湧上。

五個禁衛軍身體循著基本的戰鬥陣型,輕緩地移動,將這波氣勁化於無形之間。

「哪路的朋友,請報上名來!」

負責有容安全的禁衛軍伍長,森森然開口,而回答他的,則是四面八方呼嘯而來的颶風:「把那個張真宇的姘頭留下,其他的人滾蛋!」

張狂的笑聲響徹天際,卻不怕不相關的人聽到。因為在第一波攻擊開始之際,以當事人為中心,方圓一平方公里的範圍內,已被罩上一層「不動本心」級數的結界,在這結界中發生的事情,已不可能為外人所知曉。

「放肆!」

聽得對方出言不遜,幾個正血氣方剛的禁衛軍立時便火了。

現在的年輕人,哪個不是有容的Fans?尤其是幾個長期做有容保鏢的小伙子,一個個能把有容抬到天上去,哪容得別人出言污辱,他們幾個立時殺氣四溢,只要有機會,一定要幹掉那開口之人。

「哼,蠢材!」

話音縹緲,不可測度,聽聲音,又換了一人,且功力之深厚,比之前人更勝一籌。

禁衛軍等一起色變,敵人的實力已超出了他們應付的範圍,而求援信號發出這麼久,為何連個回音都沒有?

「奇怪嗎?不用奇怪,這方圓兩公里範圍內的信號全部被攔截了,沒有我們的同意,什麼求救啦、呼叫啦,都沒可能傳出去!你們明白?」

陰陽怪氣的聲音在夜空中迴盪,隨著這刺耳的音色出現,黑暗中出現了無數的人影,將六人密密地包圍起來。

「不要浪費時間,抓人完事!」

最先出手的那人沉聲命令,霎時間,數十道氣機,已將中央的六人團團束縛,只要有一個觸媒,攻擊立時開動。

「都退回來!」

出乎意料的,在這種時候,當事人,卻也是最沒有實力、也最沒有發言權的有容開口了,嗓音如清泉漱石,嘹亮婉轉。

五個禁衛軍怔了怔,卻也沒有什麼表示,聽話地再度收縮防護圈,將有容緊緊圍住。而他們的行動,也引發了敵人的攻擊。

第一波敵人從天空中撲擊而下,氣勢宏大,但缺乏默契,合擊之勢漏洞百出,明眼人一看便知,這些人平日裡必然少有合作的機會,這次行動,臨時拼湊的可能居多。

即便如此,十多個高手的合力也非同小可,飛空天降的氣流吼叫著撲下,直擊眾禁衛軍的頭頂,純以強度論,禁衛軍已沒有了機會。

不過,炎黃奇門遁甲之妙,在此刻盡數顯現。

五個禁衛軍之間的距離已是非常狹小,但就在這樣的空間內,五個依然流暢地交叉換位,以身形的移動,牽扯大氣的流動,通過玄奧微妙的力線牽引,生出了奇異的效果來。

氣流降下,發出「咚」的一聲大響,五個禁衛軍都震了震,顯出對這氣勁的反應,而他們的反應也僅此而已。

反倒是他們腳底鋪設的花磚地面,在震動中轟然碎裂,幾道怵目驚心的裂縫,呈輻射狀向外飛射。

「借力化力,奇門遁甲,果然名不虛傳!」

黑暗中傳來了隱晦的讚聲,這也是第二波攻擊的開始。

天空中飛掠的人影,再度合力攻擊,只是缺乏默契聯手的威勢,比第一次尚有不如。當然,這只不過是吸引禁衛軍眼球的小把戲,真正的攻擊,緊貼著地面發動。

上下交征的攻擊,極大地限制了禁衛軍的發揮空間,奇門遁甲缺乏了變化,實力自然要大打折扣。

五個禁衛軍暗自咬牙,強自進行了最後一次移位,藉著生出的餘力,十隻手掌轟然外放,「嘶嘶」的嘯聲中,鋒銳如刀的勁氣橫掃六合,將四面八方全數罩住。

這一手合擊,比對方的水準實在高明百倍。

貼地行進的攻擊人員人人濺血,飛速後退,痛嚎聲一時間不絕於耳。

「再靠近些!」

少女仍在下令,只是她的嗓音中也多了些顫抖。

黑暗中有人大笑起來:「美麗的小姑娘,這群小伙子靠得再近,也護不了你,平白送出便宜讓他們佔,還不如便宜了哥哥我啊!」

這人用得是堅羅俚語,但在場的大部分人還是聽懂了,一時間大笑聲、口哨聲四起,伴著大片大片的污言穢語,從四面八方湧到了中央六人的耳朵裡。

五個禁衛軍哪個不是熱血青年,聽到這種話語,能面不改色受下來的,絕不是爺們兒!其中一人已怒吼一聲,不顧有容的命令,強行踏前一步,而由此惹來的,便是對方的第三次攻擊。

這次是咒法狂潮。

無數的閃光,窺準了禁衛軍陣型一亂的剎那,從黑暗中呼嘯而出,挾帶著森森的低語,匯聚成流,一洩而出。

不僅僅是物理上的攻擊,無數虛弱、狂燥、威懾的精神攻擊,也鋪天蓋地般罩下,在這種咒法洪流裡,沒有人能倖免於難。

五個禁衛軍已是一臉的絕望,但他們仍盡力外放真氣,形成護罩,將有容護在裡面。

「欺人太甚!」

一聲低語,輕風般流入眾人的耳中,卻又很快消逝,以至於人們都以為這不過是錯覺。不過,黑暗中的空氣忽地凝滯起來,咒法造成的強烈的閃光,在這突如其來的變化中也黯然失色。

一眾人等不自覺地屏住呼吸,直到大氣中爆出了低沉的轟鳴。

無數的咒法閃光,在轟鳴聲中掉頭而回,劃著古怪的曲線,散射向四面八方。

黑暗中林立的人影,產生了不可抑制的騷亂,至少十多人在剛剛那一聲中翻身栽倒,再起不能,而散身的咒法閃光,則使多人在倉促中受傷。

「咒法反噬!」

有人這樣驚叫,由此卻引發了更大的騷動。

「怎麼可能?有哪個咒法高手暗中護持嗎?」

「靠,不是我們被耍了吧?」

「冷靜下來,別攪亂了陣形!」

「哦,是『純粹之瞳』!應該是『純粹之瞳』的神力!」

來自各方面的聲音,將場面攪得一團糟。

死裡逃生的禁衛軍們,雖然不明白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不過說幾句風涼話,還是可以的:「真是烏合之眾!」

「是啊,如果今天死到這裡,我絕不會瞑目的!」

「胡扯,為了有容小姐的安全,我們沒有死的資格!」

「可是……」

「沒有可是!呃,有容小姐?您,您有什麼事嗎?」

訓斥錯了對象,伍長有些尷尬,而有容的無邪笑容,很快就撫平了他的心理波動。

少女露出一個無憂無慮的笑容:「剛剛一定很辛苦吧。不過,沒有問題啦,我們這邊還有人壓陣的,你們可以先休息一下,我想,胡叔叔他們很快就會趕過來的!」

「是啊,中郎將大人一定會趕來救援,有容小姐放寬心吧!」

順著少女的話意說下來,也不知是安慰有容,還是安慰自己,由於他過於緊張,他將有容前面的話自動略去,然後將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敵人的身上。

對方不是笨蛋,剛剛的意外情況不可能耽誤他們過多的時間,下一波的攻擊很快就會到來了。

人影掠上半空,由上而下的衝擊,掀起了攻擊的浪潮。

敵人調整了攻擊的方法,不再以人數的優勢壓上,而是以精英高手為先導,利用他們優秀的個人實力,敲開五個禁衛軍的防護陣勢,然後各個擊破,這一個方法,反而最適合「自由人」們的發揮。

五個禁衛軍嚴陣以待,準備承受接踵而至的攻擊。在這個時候,沒有人注意圈中少女的手臂上,亮起瑩瑩的光芒。

「白衣夜行劍,用在這種時候最恰當不過了!」

沒有嘶嘯聲,劍氣無聲無息地融入黑夜。

只是當劍氣形成了筆直的軌跡,破空直上之際,場中的所有人,卻都感覺到了劍氣的存在,那是以一種高傲的姿態,深深烙在各人心頭的無雙劍意。

飛上半空中的人影,像一隻折去了翅膀的火雞,直線下墜,淒淒慘慘地摔在了禁衛軍的陣勢外圍,旋即被爆發出來的真氣遠遠打飛出去,立時陷入深度昏迷。

後方才衝至半途的第二個攻擊人僵在當場,不知該衝上去,還是該逃回來。

所幸,對方免去了讓他思考的苦惱,劍氣橫空,不輕不重地切在他脖頸上,他白眼一翻,當即暈死過去。

瞬息之間,兩個十級以上的高手,先後倒地不起,而人們甚至還沒有看清出手人的手法。這是什麼概念?全場靜寂!

「白衣夜行劍!」

低沉的嗓音,準確地將造成這效果的原因說了出來,這魔咒一般的詞句,幽幽而生,令場中諸人全身發冷。

張家九祖張白衣自創的絕代劍藝,也只有張家人才能通曉!既然是「白衣夜行劍」,那麼,張家的哪位在此?

是張真宇、張孤岫,還是張雲忘?

無論是哪一個人出現,對這裡集結的「逃亡者」來說,都是一場災難,空氣中瀰漫著緊張不安的氣氛,「逃亡者」密集的陣腳開始鬆動。

不過出乎意料的是,沒有人給予他們回應,裊裊餘音散盡之時,黑暗之中依然沉默無聲,偏偏在這種情境下,最給人壓力。

幾個心志不堅的人物,已開始向角落中移動腳步,準備隨時離開這個詭異的地方。

「不管你是誰,『逃亡者』庫賴向你挑戰,你敢站出來嗎?」

庫賴,「逃亡者」中排名第七的一流高手,雖然只是十二級的SP值,但他的綜合實力,甚至超過了某些「極限階」,這種現象是很罕見,也給了他驕傲的本錢。

不過,就這樣向世界排名前三的絕代高手挑戰,這樣的形象,用一個「不自量力」來形容,仍是非常恰當。

即使暫時處在同一陣營,依然有不少的人,給庫賴以嘲笑的目光。不過,半秒鐘之後,這目光就變成駭異了。

暗夜中,擁有著野獸一樣體魄的庫賴週身,驀地爆出燦爛的熾白色光焰,光焰排空三尺,將他身邊的人全數推開,光華很快地消失了,不過在他的週身,已出現了一個具備著絕對排他性的特異空間——「極限領域」!

黑暗世界第九十位「極限階」高手出現了!

「你看,我已經是『極限階』了,以我的實力,完全可以光明正大地向你提出挑戰,張家的人,你如果不是懦夫,就和我到『極限戰場』裡去大戰一場吧!」

「逃亡者」這邊的氣勢,立時產生了一個飛躍。

本質上來說,在「極限階」這個領域,第一和倒數第一,並沒有什麼本質的區別,他們都無法逃脫大自然定下的鐵律,也就是說,他們如果交手,就一定要在「極限戰場」裡分個勝負,別人無法插手!

只要剛剛出手的不是張雲忘,「逃亡者」這邊還有機會!

「偷襲手無縛雞之力的少女,這是流氓無賴的行徑,庫賴,你有什麼資格向人挑戰!」

冷冷的聲音,伴隨著天空中射下的強光,將整片大街的黑暗驅散一空,顯出了街上諸多的人影。

強光下,禁衛軍副統領胡峰大步行來,身邊十名禁衛軍一字排開,氣勢森然。

在強光沒有射到的陰影處,五十名禁衛軍分成五組,把守住各個要點,雖然身形不顯,但氣勢高揚,匯合在一起,立時將「逃亡者」七八十人的聲勢壓了下去。

方纔那一句「烏合之眾」,果真恰切!

「逃亡者」本次集合眾多人馬,原是為「純粹之瞳」

而來,本想著速戰速決,搶了有容便走,哪想到事情出乎意料地棘手,不但沒有速戰速決,反而被傷了不少人。

更奇怪的是,禁衛軍不知為何,竟能突破信息封鎖,及時趕來,將形勢瞬間逆轉。

幾個主導此次行動的召集人面色冷峻,但也沒有迴避之意,幾個人排眾而出,立在場中,合力與胡峰等人對峙。

這裡面,包括了已成為「極限階」的庫賴,單憑個人實力,他們與眾禁衛軍相比,怕是還要勝上幾籌,但一旦進入群戰,憑他們這一群臨時拼湊的烏合之眾,莫說是七、八十人,便是七、八百人,也要被打得零零碎碎,不成體統。

一時間,幾個召集人心中湧動的,全是如何保全自身、安然逃命的念頭,偏偏面子上的玩意兒又要做足,實在是好生辛苦!

結界外,卡爾瓦多斯運用他的天賦,將結界內的情況看了個通透,同時不斷地向上司通報,而這甚至不影響他那只正在佔上司便宜的手。

「哼,兩邊的人馬都到齊啦!不過這形勢對我們的計劃很不利啊……本來我以為這個時候,那個有容已經被抓著了呢!兩邊的人就可以打得你死我活,張家人投鼠忌器,損傷不會輕。可現在張家那邊佔盡優勢,哼,完嘍!」

「本來就完了,到現在再說,也只證明你和那些人一樣蠢而已!」

彌亞言語間冷冷地刺了卡爾瓦多斯一記,然後利用精英組的特殊聯繫渠道,傳下命令:「計劃失敗,準備退走,各組小心戒備……」

「喂,彌亞,你說過保命第一吧!」

卡爾瓦多斯突然開口,說的話卻是沒頭沒尾,彌亞一怔,正要訓斥,卡爾瓦多斯卻突然伸手,將她摟入懷中,隨即翻身將她壓在身下,且開始解她的衣服。

彌亞心中方怒,卻又生出一絲微妙的感應。

卡爾瓦多斯將頭俯在她頸側,在口齒嚙咬的同時,聚氣成絲,透過她衣領上的通話器,急促開口:「A、P、E!」

彌亞聽後全身一震,不自主地要直起身來,而卡爾瓦多斯低吼一聲,又將她壓了下去,同時用自己的臉遮住了她的臉。

彌亞心中升起了冰寒刺骨的冷意,她知道,整個精英組,還有那剛剛回歸的組織,正踏在生死的邊緣上。

普及性最強的羅巴語二十六個字母,在普通人的眼中,只是組成各種單詞的元素,而在精英組的理解中,卻還有著另外的意思。

A:最糟糕的情況!

P:立刻隱蔽!

E:你現在就是普通人!

三個字母連在一起的意思便是:發生了最糟糕的情況,立刻隱蔽起來,如果被發現了,就扮成普通人,看是否能曚混過關!

卡爾瓦多斯無疑是精英組裡六識最為靈通的人員,他的六識感應甚至超過了組織中所有的「極限階」高手。

他感覺到了什麼?

「親愛的,你就像一團火,噢,把我融化掉吧!」

卡爾瓦多斯發出了令人肉麻兼齒冷的聲音,同時他的動作一直沒有停下來過。

彌亞臉上顯現出了紅暈,七分是假,三分是真。

兩個人已經保持了很長時間的肉體關係,這使兩人在執行一些任務時,能夠避免一些心理障礙,就如此刻。

兩個人很快地進入了最親密的狀態中,與任何正常的男女交合都沒有不同。

卡爾瓦多斯口中不停說出各類調情的話語,每句話都沒有問題,但聯繫在一起,又有了另外一層意思:「完蛋了,我們才真正地進了圈套,彌亞,身後的是……」

空間的溫度不正常地向上飆升,近日來島上溫度已有所回升,春天的夜晚也並不怎麼寒冷。

而現在這種溫度,卻已經超出了「溫暖」的範疇,正向著「酷熱」,甚至更高的層次發展,有那麼一瞬間,彌亞甚至以為這裡成了熔爐!

「噫?彌亞,這兒怎麼這麼熱?該死的,我們不是要到這兒來感受冷風中的性愛嗎?上帝也在和我們作對……噢!」

口中罵罵咧咧的卡爾瓦多斯腦袋忽地垂下,赤裸的胸膛壓了下來,將彌亞壓得透不過氣來,他已經在外力的打擊下失去了知覺,但卻沒有性命之憂。

所謂「冷風中的性愛」到此結束,彌亞的耳中掠過了一絲微帶著羞惱的哼聲,發出這樣聲音的,是一位應該非常年輕的女性。

「真晦氣!」

彌亞同樣地身體一震,潮水般撲來的暈眩感覺,瞬間壓垮了她的意志,而她卻不敢做任何的抵抗!

在她陷入昏迷之前,眼角處卻掠過了一道黑沉沉的火花,那漆黑的顏色,彷彿將天地間所有的黑暗都吸收進去,以之為燃料,噴發出灼熱的地獄之火。

「修羅暗炎……天啊,是火妖魔!」

我們這次,真的被耍了!有多少兄弟能和我們一樣幸運呢?

這是彌亞昏迷前最後一個念頭。

「不動本心」結界中,「逃亡者」們一個個都露出了絕望的表情。

就在數秒鐘前,從地底燃起的漆黑顏色火光,將整個結界空間全數扭曲,宣告了張家一系現在最大的殺星,被列入黑暗世界「危險人物榜」的麻煩少女││江雅蘭的歸來!

對這位操控火焰當世第一的美少女,黑暗世界送上名號││火妖魔!

「哪個畜生敢動我家有容的主意?」

被焚天的火海托舉起來,江雅蘭身下彷彿是一座由黑火架構的寶座,她居高臨下,看著下方混亂中的「逃亡者」,像看著一群臨待屠宰的豬羊。

憑著張家舉世無雙的醫術,數年的征戰生涯,沒有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的創傷,反而是數年如一日的修煉,使練氣術得臻大成,肌膚晶瑩如玉,光華隱隱。

只是百戰之後,培育出來的驚人煞氣,在眼眸中流轉不定,相由心生,這段時日,她雖是容光煥發,艷色如昔,但長眉飛挑,直入鬢角,煞氣凜然,使人望而生畏。

她也只有在一眾朋友面前,才會露出和暖的笑靨。

此時,在她絕對蔑視的目光下,煞氣橫溢,驚人的戰意壓伏了所有人,包括已臻至「極限階」的庫賴,也在這種目光下顫抖。

和高高在上、僅以有限的幾個高質量戰鬥定下實力層次的張真宇不同,江雅蘭的實力,完全是在成百上千場慘烈的拚殺中得來的。

眾所周知,「火妖魔」江雅蘭,是當世唯一一個同世界排名前二十的高手都交過手的人,這裡面,不乏殺人不眨眼、出手不留情的狠角色。

能與這群人生死相搏,不論戰績,單論膽識,世上已無人能出其右!

「是雅蘭姐哎!」

街上的有容拍手而笑,而使她更高興的事情在後頭。

夜空中一聲清越的劍吟遙遙而至,充斥著大半個空間的黑炎,在這劍吟聲中竟是微微一頓,接著立刻讓出了一條大道。

雪白的光華循著這大道,瞬息來到江雅蘭身前。

夜風拂動著青絲,一身雪白衣裳輕輕拂動,掌指晶瑩如玉,握著青玉鑄就的劍柄,青白光華,交相輝映,美麗不可方物。

江雅蘭微怔了一下,才露出笑容,笑容裡,沖天煞氣煙消雲散:「小怡,你也回來了!」

黑暗中白衣女子嫣然一笑,自信篤定的光輝無遠弗屆,照亮了每一個角落,宣告了「東方女王」鳳駕親臨!

兩年的時間,足夠一位傑出的天才人物,在歷史舞台上站住腳。在講究實力的黑暗世界,這體現得更加鮮明!

兩年中,正是這位白衣女子,以其驚人的智慧和能力,在風起雲湧的黑暗世界中,為中天帝國內部新興的第三股勢力,打下了根基,由張、容、江三家融資而成的「中皇集團」,成為了世界上舉足輕重的金融巨頭。

更在她的帶領下,在中天洲、東極洲、天枰洲、東羅巴洲四大陸上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僅以經濟方面的實力,便消解了禁忌與叢巫的聯手攻擊,將禁忌在東半球的勢力,全數驅逐出境,並使得叢巫陷入了數千年來最為嚴重的經濟危機。

禁忌巨頭理查德,這樣評價她:「最先進的運算芯片,也比不過她的大腦,在她面前,我們或許應該感到羞慚!」

蘇怡,已名正言順地成為了東方獨一無二的「女王陛下」,代表著東方最完美的女性形象,與神英原大長老斯蒂安並稱於世。

如果說江雅蘭的出場,代表著場內張家一方實力的絕對壓制,那麼,蘇怡的到來,便等於將這優勢完全轉化為勝勢,在「東方女王」神鬼莫測的戰術指揮下,「逃亡者」們已如土雞瓦狗般不堪一擊。

這個時候,唯一的未知答案,也不過就是這些「逃亡者」中,能夠「繼續逃亡」的還有幾個?

「逃亡者」的心理處在崩潰邊緣,而這時候,竟還有人在這嚴重傾斜的天平上,重重地扔下一顆沉重的砝碼!

並且還丟到了張家這一方……

抱歉,這個人,就是我!

無聲無息地在漫天黑炎中現身出來,可令金石消融的「修羅暗炎」,卻無法給我任何損傷,趁著大夥兒的注意力,全放在天空中兩個美人兒的身上,我施施然跨過街道,來到正護著有容妹妹的禁衛軍身前,笑著和他們打聲招呼:「諸位辛苦!這次麻煩你們了!」

我的招呼聲,將他們幾人的注意力從天上扯到地下,這一瞬間,他們的表情均是非常精采,我對他們眨眨眼,張開手臂,抱住了歡叫著衝出來的有容妹妹。

我鄭重保證,這一切都不是預謀,我確實回炎黃去做畢業實習,蘇怡確實也去西羅巴洲做商業談判,江雅蘭也真的是在做艱苦修煉。

不過很可惜,出於某些原因,我們都回來了,且正好趕上了這一幕。

誰都不能怪,只能怪這些人運氣不好!

仔細地打量有容妹妹,確定小妮子並沒有受到驚嚇,我這才放鬆心情,帶著她邁開步伐,準備將她送到結界之外,免得她看到之後的血腥。

只是才走出兩步,身側忽地有人倒抽長氣,緊接著至少有二三十道目光循聲望來,射在我的身上。

我心中歎了一口氣,其實,我真的不想太欺負人的!

可是都這個樣子了,難道我還能夠笑咪咪地對他們說:「不用管我,你們繼續!」

「張……張真宇!」

終於有一人迸發哀嚎,這淒慘的聲調帶著顫抖的尾音,長時間地繚繞在天際,掀起了又一波巨大的騷動,應該有不少人在這一刻眼前發黑,口中發甜。

我搖搖頭,將有容妹妹護在身後,直面上百道恐懼和虛弱的目光。

「在這種場合見面,實在遺憾!」

我微笑躬身,言語間有著淡淡的諷刺。我的聲音沒有刻意放大,但在我說話時,所有的騷動自然而然地熄滅,只有上百人沉重的呼吸為我的話語做伴音。

「張真宇,我要和你一戰!」

是庫賴,他到現在還敢大聲地向我叫陣,這膽氣也頗為不俗,當然,如果他的情緒能夠再平靜一些,不要再這麼歇斯底里,我會給他更高的分數。

我笑了笑,還沒有回答,結界中的彌天黑炎,再一次地轟鳴起來,空氣爆裂聲不絕於耳。

在這樣的聲勢中,江雅蘭一臉不快地落下地面,擋在我身前,眉目間笑意未除,但殺機又起,話語不留情:「是條畜生都能和他對戰,那他這皇帝當得也太掉價了!」

頓了頓,她上下打量了一下對方的身板,抽了抽嘴角。

「庫賴是吧,實力不怎麼樣,不過本小姐瞧中了你的膽色,賞給你一個戰死的機會——狗才,上來領賞吧!」

這話太損了,我不得不別過頭去,免得讓已氣得三屍暴跳的庫賴,看到我忍俊不禁的表情,那會讓他吐血而亡!

有容妹妹將小臉埋在我背後,應該是不好意思再添柴加炭,只是顫抖的身體證明了她忍得很是辛苦。

「江雅蘭!」

庫賴瘋狂地吼叫,他身體周圍的「極限領域」再一次地爆發出來,強者的氣息一時間甚至壓下了修羅暗炎的威勢,在黑炎微微一縮的空當裡,他雙目赤紅地衝上,狂亂的力量應該超出了他本身的極限。

江雅蘭冷冷一笑,負在背後的雙手緩緩提在胸前,「劫火紅蓮」功法全力張開,「極限領域」也開始了緩緩的擴張。

我皺了一下眉頭,把有容推後兩步,驀地伸手,扳住了江雅蘭的肩膀。

「你幹什麼!」

對手已近在咫尺,她卻托大地回頭看我,顯得非常自負。

我對她笑笑,手上暗勁湧出,藉著對她功法的熟悉,施了個巧勁,帶得她身形浮動。

在她一楞的功夫,我已越到她前面,並順手將她推到有容身邊。

「照顧好小容!」

用這個不算多麼充分的理由穩住她,我微笑著迎上呼嘯而來的庫賴。

我這舉動,當然不是閒著沒事找樂子,我只是覺得庫賴已被江雅蘭刺激得要發瘋了,這種狀態下,他是什麼事都做得出來,包括和江雅蘭同歸於盡!

在「極限戰場」中,這個可能性將被無限放大!

所以這個時候,還是由我動手比較好些!

左臂緩緩上抬,沉凝如山,右臂橫切而上,貼在左腕處,右掌翻轉,結「飛天印」,太息一氣緩緩推動起來,在經脈中的流動速度越來越快,最終形成了一股勢不可擋的洪流,轟然衝出體外。

挾泰山以超北海——天擊道之移山式!

庫賴臉上露出了不可思議的表情,他龐大的身體在空中頓了頓,氣得通紅的臉龐一剎那間轉為慘白。

在大氣驚天動地的爆響聲中,他慘嚎一聲,身體像逆飛的流星,直摜向後方,然後狠狠撞進路旁的大廈之中。

土石飛濺,大廈中央一角崩缺,露出其中扭曲的鋼筋。

「怎麼會……」

我聽到有人在呻吟。

那人不是在驚訝於庫賴的慘狀,剛剛的衝擊,只能再一次證明我們之間的實力差距。可是,這樣的衝擊,絕對是「極限階」那一級數,可為什麼沒有「極限戰場」?那不是大自然設下無法逾越的限制嗎?

不錯,庫賴的實力雖不放在我眼中,但在他的全力攻擊下,任我的實力再怎麼高強,也沒有可能以低於「極限階」的力量,將他打得那麼慘,剛剛,我確實運用了「極限階」的力量,至於為什麼可以越過「極限戰場」的限制,則完全歸結於「天擊道」的神奇!

近年來,我的修為穩步上升,同時也有了更多的閒暇,來研究以前只是囫圇吞下的家傳絕技。

在這段時間裡,我的收穫甚至超過了以往二十年的總和,我總能在一些微妙處,找到家傳絕技的一些應用法門,這些法門,幾乎顛覆了我以往所有的武學認識。

例如,天擊道!

九天十地,七海八荒!天擊道三十四法,各有各的性質,各有各的妙處。

它可以在瞬間催發人體內部最強的潛力,達到人們普通狀態下絕無法達到的層次,造成不可思議的效果。

也因此,天擊道自問世那一日起,便成為張家最終極的夢幻神技,成為這古老世家的傳世之寶。

不過,在張家的《武訓》總綱裡,有著一個重要的警語。

「極限階」者,莫動天擊!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8-20 09:40

第二部 第三集 純粹之瞳 第五章 驚喜
以前,對這個警語,我一直是「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在少年時,我離「極限階」還遠,沒有什麼切身的認識,只要是在身體允許的情況下,天擊道用得是不亦樂乎。

直到臻至「極限階」的層次,我才模模糊糊有了個感覺,只覺得如果再妄動天擊道,那後果不是我能控制的,所以,無論在怎樣的危險狀況下,我都非常注意,擺脫對天擊道的依賴,盡量使用其他的武學。

而這幾個月,對天擊道有了一個更深層的認識後,我已驚出一身冷汗。

天擊道唯有太息一氣才能推動,也可以這樣說,天擊道是專門為太息一氣量身訂做的最佳應用法門,只有在天擊道的法門指導下,太息一氣的驚人威力,才會十二成地表現出來,甚至更有所超越。

對天擊道加上太息一氣的效果,用「超越」來形容最為恰當。

用實例來說,一個十級左右的人,以太息一聲馭使天擊道,瞬間的爆發力完全可以達到十二級的顛峰。

而一個十二級的高手這樣做,則可以立刻臻至「極限階」。

而一個「極限階」無保留地使用這一招,突破「極限階」,達至人類力量的最高層次,也不是一個夢想。

然而,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獲得超過自己極限的力量,就必然要承受那接踵而至的反噬。

因為,太息一氣的精微奧妙,相對而言,反噬之力還比較輕,一般情況下,不會有什麼麻煩。

但是,當一個「極限階」高手運用天擊道,瞬間達到「超限階」的程度,直接攫取天地間那無窮無盡的力量時候,他同時也承擔著這力量帶來的壓力。

那是整個大自然的威壓!

即使是「極限階」那堅韌無比、幾達金剛不壞境界的肉體,也無法承受這種壓力,稍有不慎,後果便只有一個:灰飛煙滅!

在我知道這個結果之後,我自然要敬天擊道而遠之。

只是,神妙武學對武人而言,那吸引力委實太過強烈,而天擊道對張家人而言,也不僅僅是一門武學那樣簡單,說要放棄,也不是那麼容易的,在數日的刻意迴避之後,我終於還是繼續自己的研究,希望能從中找出一個最安全的辦法來。

在這一點上,我有一個別人無法比擬的優勢,那便是我已練就自九世祖白衣公之後,再無人修成的「太息丹行圖」!

這一點,連我那天下無敵的老爸,還有老謀深算的爺爺,也無法比擬。

以「太息丹行圖」的法則為依據,我進行了長時間的推演工作,嘗試了無數的可能,終於在近日有所突破。

我僅以十二級顛峰的力量,以「太息丹行圖」為基礎,運使天擊道,借其玄妙法門,在一剎那的時間內,可以盡現我的全部實力,由於是借特異法門越級發力,所以「極限領域」根本不會張開,自然也就不會出現那個要命的「極限戰場」!

雖然,我現在還不能做到「天擊連發,無有窮盡」的至境,以至於無法以這種方式對付大敵。不過,這倒是一個對那些與我有一定差距、偏偏又愛死纏爛打的「極限階」的無上良方。

比如這位庫賴先生,便是一個最好的例子!

以「移山式」突兀發勁,一瞬間,拔至我最顛峰的力量層次,這種強力的爆發式衝擊,比平常的持續打擊威力更盛,出奇不意之下,一擊建功,這樣的結果我想都沒想過,也算是一個小小的驚喜吧!

庫賴的氣息迅速地衰弱下去,顯示出他在剛才那一擊中受傷不輕。

所有的「逃亡者」都屏住了呼吸,死盯著這不可思議的一幕,他們並不瞭解其中微妙,只能看到表面的現象,所以,這時候應是給嚇住了吧!

看著自己的「新手段」順利建功,我心情愈發暢然,對這些膽敢動有容妹妹腦筋的傢伙們,火氣也消得差不多了。

我再度面向已是死灰顏色的「逃亡者」們,淡淡一笑:「此事無論情理,均以我方佔優,如果諸位沒有什麼可說的,我希望你們放棄抵抗,容我方暫且收押看管。

「你們犯的罪過,尚在我方可以接受的範圍內,所以我可以保證諸位的人身安全,並承諾得到本人所需要的消息後,還諸位以自由,諸位意下如何?」

沒有人講話,不過,在我速勝的餘威下,在江雅蘭的虎視眈眈下,在上空蘇怡無所不至的壓力下,也沒有人再具備什麼鬥志。

這樣,我就當他們是默認了!

對著胡峰打了個手勢,讓他去將這些已失去鬥志的「逃亡者」全數收押看管,我不擔心他們突然作亂,先不論實力上的絕對差距,單憑結界外由齊賢帶領的百多名精銳禁衛軍,便足以完全地控制局勢。

雖然家中沒有關人的地方,但加緊審訊的話,卻能夠從這些人之中,找出真正主事的原凶,我準備從原凶口中,得出他們做這種不道德且不明智行為的原因。

新紀二○五七年四月十二日,凌晨一時,東盟大學城林榭大道張宅。

「蘇怡姐,你們怎麼趕得這麼巧,正好在那個時候飛來的?」

剛剛經過刺激的一幕,且又見了許多朋友,有容的興奮度,已經到了一個很高的程度,大概她今夜是再也睡不著了。

抱有這樣的認知,我們幾個「遠道而來」的朋友,便決定陪著小妮子聊天到天亮,同時,也等待著齊賢和胡峰的審訊結果。

蘇怡平日裡對誰都好,但在我的感覺裡,她是最寵有容的!

可能是性格、氣質互補的原因,算無遺策的蘇怡,最喜歡和天真無邪的有容在一塊兒,那種貼心又享受的感情,令我嫉妒得要死。

就如此刻,蘇怡拉著有容坐在她身邊,微笑著對她解釋:「雅蘭是真的碰巧,而我和宇哥就算是『有的放矢』了,我本來和他一起在炎黃辦事,情報系統卻收集到一些『逃亡者』在島上及附近海域密集活動的消息,我們怕這邊有失,所以就盡快趕了過來。

「你該謝謝宇哥,若不是他的『縮天地為一指』的功夫爐火純青,我們絕沒有可能在兩個小時內趕過來的!」

「哼,他不來更好!那麼多不知死活的東西,我已經很久沒有碰到過了,正想著樂一樂呢!他一來,全給攪了局……就算我們不來,那群東西能碰小容一根汗毛嗎?子軒兄也能輕鬆解決他們!」

江雅蘭還因為剛剛戰鬥被我搶下而耿耿於懷,胸中火氣正大,而看著我的眼神裡,也是戰意大盛,看來我不小心又挑動了她心中那根好戰的弦,明天,我有難了!

我苦笑著還沒講話,有容妹妹已開始為我解圍,她笑咪咪地把身子從蘇怡身前探過來,湊到我身側,驀地在我臉上印下一個吻,然後迅速地縮了回去,挽住蘇怡的臂彎,笑得像只小狐狸。

「宇哥不來,我哪有機會向他道謝呢?要我說,來得很好呢!」

我是真的苦笑起來了,江雅蘭在狠瞪我一眼之後,別過了頭去,嘟嘟囔囔地不知在說些什麼。

蘇怡妙目流盼,與我的眼神在空中接觸,微微一頓之後,又移到一邊,我可以感覺到她心中的複雜情緒。

有容的心思大家都明白,她對我的情意,更是瞎子都看得出來,只是我和蘇怡感情深厚且穩定,並有婚約在身,這種情勢下,她根本就沒有了機會。

兩年的時間裡,她被這感情折磨得很苦,可她幾乎每時每刻都帶著笑靨,這樣的情景,對一位純真的少女而言,實在太不容易!

為了讓她開心,我和蘇怡,還有朋友們都做了很多,我和蘇怡從不在她眼前親熱,和她在一起時,我總是盡力地逗她開心,有意無意地忽略掉兄妹之間那一層界限,給她我所能做到的一切。

直到憤怒的容知雅,再次給了我一記耳光!

「你們是在給她服慢性毒藥!

「沒有可能的事情,你為什麼還要給她希望?

「強求一個純真的小女孩『自願』轉變情感,你還有沒有男人的擔當?

「你害怕承擔責任嗎?我告訴你,這個責任你永遠逃不過去!」

九個月前那場衝突,我記憶猶新。

雖然那一巴掌,並沒有真正地使我心服口服,但出於各種考慮,我還是開始同蘇怡商量如何解決這一個難題。

蘇怡當時微笑著看我,平平淡淡地說:「無解!」

感情的問題,從來就沒有解決的可能,唯一的答案,也只是看雙方能不能承受得住後果罷了。

用九個月的時間來堅定決心,終於在兩天前,通過和蘇怡的聯繫,我和她完成了最後一個環節。

「咦,宇哥在炎黃,怡姐在西羅巴洲,你們怎麼會到一塊兒去的?」

有容妹妹終於發現這個問題,這使我心中暗鬆了一口氣。

我張了張嘴,想照著原計劃將事情都說出來,不過,我又看到,小妮子睜大了眼睛看著我,沒有一絲雜質的瞳孔中,映著我的身影,清澈得使人心中發顫。

不知怎地,臨到嘴邊的話又縮了回去。

在蘇怡的苦笑中,我停頓了半秒鐘後,再出口的話,已完全悖離了計劃:「哈!這個問題,本人是絕對不會提前暴露的!有點兒耐心嘛,大家早晚都會知道的!就容許本人給大家保留一個驚喜吧!」

我臉上笑得很開心,只可惜心裡面卻在發苦,在潛意識的作用下,我將右手收到身側,按在了沙發上。

有容妹妹沒有感覺到我的異樣,她只是嗔怪我的故弄玄虛,並且調皮地隔著蘇怡伸手搔我的癢。

蘇怡微笑著摟住了她的腰肢,卻被她推得向我身上撞過來,我和蘇怡同時發出低呼,呼聲中,有容妹妹的笑聲更加愉快。

我心裡面在搖頭,在這種情況下,我更不可能將一切都捅破了。再緩緩吧,反正我們還有很多的機會!

「哼,驚喜,世界上有那麼多驚喜嗎?」

樓梯上腳步聲響起,容知雅穿了一身寬鬆的居家服,汲著拖鞋,由纖纖扶著,從樓上走下,看那穿著,竟是從未有過的邋遢,不過,美人兒就是美人兒,即使是這樣的打扮,落在他人眼中,也是另一番風情。

由於病情的持續,她的精力遠不如平日的充沛,幾日下來,竟也消瘦不少,與本就是楚楚可憐的纖纖站在一起,就如同兩朵風中飄零的白花,惹人憐愛,只是想到她平日裡的作風,又使人的感覺變得複雜起來。

後面擔任保鏢的容可為,給我們做了個鬼臉,表示他的「辛苦」。

這幾天來,容知雅的病情,一直沒有什麼好轉,總是高燒不斷,九號那天,她甚至有一段時間陷入昏迷,幸好我的醫術還過得去,且同有容、容可為他們輪流照料,才又將病情穩定下來,不過離痊癒,怕是還有一段較長的時間。

我們幾個無論在什麼情況下,都必定要有一人照看她,所以,即使今夜有容妹妹「有難」,容可為也必須要窩在屋裡好好守候,蘇怡和江雅蘭很久沒和容知雅見面,兩個早站起身來,笑著迎上,代替了纖纖,一人一邊,挽著她走過來。

纖纖先一步坐下,對上我的目光,臉上微微一紅,隨即卻禁不住打了個呵欠,這下子,她更是紅雲繞頰而生,低著頭不願再抬起來。

容知雅閒散地坐在沙發上,明眸中神采不減,唇角勾起的絲絲笑意,也是如往日般嘲諷之意十足,早將剛剛那柔弱堪憐的形象,抹得不見了痕跡。

她看著我,眼中的莫名色彩,讓我心頭有些不安,我怎麼覺得她什麼都知道?

事實也證明如此,我的目光不自覺地看向蘇怡那邊,卻見容知雅的手掌,正輕輕覆在蘇怡的左手上,輕輕摩挲,蘇怡臉上是隱隱的苦笑。

看到這些,我如果再不明白,就當真笨得無藥可救了!

蘇怡左手中指上,正戴著我剛剛為她套上的結婚戒指!

容知雅顯然用她那不遜色於蘇怡的大腦,推演出了一切。

我昨天和蘇怡會合,去浩京辦了公證結婚的手續,沒有通知任何人,所有人都被蒙在鼓裡。

從那一刻起,我和蘇怡就是合法的夫妻關係了。

我這樣做,最重要的原因是,我和蘇怡兩人的感情,已到了一個特定的層次,除了「結婚證書」,便沒有其他的什麼東西能給以修飾,而我也不排除藉此解決與有容尷尬的感情問題。

還有,我也怕大家長們再度利用我的婚禮,搞一些太過高調奢侈的東西。

不管什麼理由,我和蘇怡結婚了,這已經是一個既成不變的事實。

「對絕大多數人而言,這無疑是一個『驚喜』,而對你真正在乎的那些人來說,這感覺便會非常非常的複雜了。」

這是蘇怡婚後對我說的第二句話,第一句是:「總算靠住你啦,我可以輕鬆一段時間了!」

在幾個月以後,我才真正地明白蘇怡那樣說話的理由,而在那個時候,事態已經非常非常的微妙了!

現在的我,當然不可能想像的到幾個月之後發生的事情,我只是驚歎於容知雅迅速的反應,同時猜測此後她的作為。

從她的眼眸中,我看到了濃濃的嘲諷之色:「嗯,就是這個驚喜嗎?」

她的開口,立時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早就被吊足胃口的有容妹妹跳了起來,如果不是顧慮到容知雅尚在病中,她早撲上去了。

饒是如此,小妮子依然半跪在她身邊,抓著容知雅的膝蓋,一臉的期待:「小姨,妳知道啦!告訴我,告訴我呀!」

這下輪到我跳起來了,天啊,絕對不行,我剛剛才發現我還沒有做好準備,這時候說出來,我會控制不住局面的!

容知雅送我一記勾魂攝魄的白眼,朱唇蠕動了一下,正要開口,齊賢恰在此時推門進來。

「陛下,出問題了!是關於有容小姐的。」

謝天謝地,齊賢來得正是時候,這一句話說得更是恰到好處,有機會,我一定給他陞官!

有容的注意力立刻轉移了過去,我在長吁一口氣之後,也將精力轉移到這件事情上來。

「什麼問題?」

「據那些人說,這次他們打有容小姐的主意,是為了『純粹之瞳』。」

「竟是『純粹之瞳』!」

我們幾個同時驚呼,立時將目光全集中在有容的身上。

我這時已恍然大悟,今夜之事,必定與四號夜晚的衝突有關,或許就是逃走的那個傢伙,認出了有容妹妹暗藏的潛力,並將其發佈出去。

「『純粹之瞳』?那是什麼?」

問這話的是有容妹妹,這裡怕也只有她,才不明白「純粹之瞳」對自己而言,代表了什麼!

暫時沒有人回答她,我彎下嘴角,思索了一下,接著問道:「是誰將這個消息傳出去的?召集人呢?他們裡面的主事者是誰?」

齊賢苦笑:「主事者已經挖出來了,是『冰風暴』希勒,可是審訊希勒的時候,他說是一個叫多嘎的人,在三天前將這個消息透露出來的,而多嘎在昨天與他因為一些矛盾大打出手,被他在反擊時殺了!」

這是什麼意思?

想來多嘎就是那天逃走的傢伙,就是說線索至此中斷嗎?

我皺起了眉頭,忽又想到一個疑問:「沒道理的,『逃亡者』平日裡大多是獨來獨往,這個希勒何德何能,能在兩三天的時間裡召集這麼多高手?就算是爭搶『純粹之瞳』,獲得的利益難道還能均分嗎?」

還有一個疑點,我沒說出來。

事實上,我一直不明白,這些「逃亡者」怎麼敢冒著惹怒我們張家的危險,幹這種利益未知的蠢事?

如果惹惱了我,即使他們能夠在當時逃走,我也可以循著完善的情報網,將這些人一一追索,保證漏不下一個!

他們難道沒有想到這種後果嗎?

「有一些人只是衝著希勒許下的巨額金錢而來,還有一些人則已與希勒達成協議,事後的利益,由他們共享。

至於如何召集這些人,大概是希勒師門的號召力吧!「

齊賢微微低下頭,頗為鄭重地道:「希勒本身的實力不足道,但他的師父,卻是比索亞克!」

「比索亞克?」

江雅蘭的聲音高了八度,當大家的目光循聲望去時,只看到她眼眸中閃動的刺目火光。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8-20 09:41

第二部 第三集 純粹之瞳 第六章 懷疑
在黑暗世界,如果有人提起了「逃亡者」,那麼非常自然的,他下一個話題就一定會聯繫到比索亞克。

在某個方面,比索亞克就是「逃亡者」,「逃亡者」

就是比索亞克。

在三十年前的黑暗世界實力榜上,比索亞克排名第一百位;二十年前,他排名第三十一位;十年前,他是第五位,而現在,他是第二位!

僅次於世上唯一的一個「超限階」,比索亞克可以當之無愧地稱為當世「極限階第一」!

他原本是異黨的高級成員,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天才,十七歲時便擠進黑暗世界前百之列,而也就是在那一年,他失蹤了。

十年後,他搖身一變,成為了從「神聖教廷」叛變的高級執事,出現在大眾眼前,隨即就受到了「三大制約」

的聯合追殺,他也從那時起,正式成為了「逃亡者」。

因為他的緣故,在那一段時間,異黨和教廷的關係相當緊張,這種情況直到「追捕者」將其在梵天洋重創墜海,才算告一段落。

可是,兩年之後,梵河等級力量突然發佈了對比索亞克的追殺令,原因是他盜取了包括《耶柔吠陀》在內的七部梵河重要秘典,當時,「尊師」赫魯親自動手追殺,卻與之兩敗俱傷,秘典卻仍控制在他的手中。

不過,總算在他重傷期間,由梵河會同「三大制約」

的聯合追捕成功,將之生擒,押入了秘牢,準備在拷問出梵河典籍下落之後,再將之處死。

可令人吃驚的是,僅過一天,秘牢中的死囚就無聲無息地消失了,半年之後,功力大進的他出現在索亞古大陸洲,與異黨展開了一場大戰,雖然並未動搖異黨的根基,但對方也確實無能奈他何。

自此,比索亞克一戰成名,成為了「逃亡者」裡面最富有傳奇性的人物。

有兩年,他甚至一度登上黑暗世界實力榜的榜首,即使是後來張雲忘橫空出世,也沒有完全遮住他的光芒。

在三十多年的獨行生涯之後,比索亞克開始聚集人氣,對眾多「逃亡者」大加庇護,並從中選取優秀人才,教徒授業,在「逃亡者」中的聲威,無人能及。

偏偏他行蹤恍惚,面對「三大制約」和梵河的夾擊,應付裕如,出手之時,手下又毫不留情,堪稱一大危險人物,而他的名號也在不斷的逃亡之中形成了:死囚!死囚比索亞克!

「那個死囚!他終於露頭了嗎?」

江雅蘭氣勢洶洶地望門外走,經過齊賢身邊時,一把拉住他的膀子,惡狠狠地說道:「那個叫希勒的傢伙在哪兒?本姑娘把他零剮細剁,看看那個縮頭烏龜出不出來!」

從她身上放射出的灼熱殺氣,令齊賢這樣的高手也冷汗潸潸,連話都沒說出來,便被扯得向後退去。

江雅蘭這樣反應是有原因的。

過去的兩年裡,初登「極限階」的她為了增長自己的修為,滿世界地找對手拚命,兩年之中,進出「極限戰場」達四十餘次,是這幾十年來,黑暗世界「極限戰場」

出現次數的兩倍!讓黑暗世界的神經線幾乎整個崩潰掉!

在這些對戰中,與我、與老爸的對抗,練習性質多一些,沒什麼好說的,可是與其他人的交手,卻是真正以命抵命的瘋狂,幾次險死還生,讓江老爸的心臟多次停跳。

特別是十四個月前,與比索亞克那一戰。

由於江雅蘭下辣手,宰掉了比索亞克的一個得意弟子,引發了這個「死囚」的真火,雙方在索亞古大陸洲的莽莽荒原上生死相搏,由於實力差異較大,僅半個小時,江雅蘭便被打得半死,只能憑著本能落荒而逃。

幸好對方並不想結下老爸這樣的仇敵,並沒有追殺上去,江雅蘭才保住了一條小命。

雖然是真正的技不如人,但江雅蘭仍視此戰為僅次於同卡陀那一戰的第二恥辱,從此修煉愈發地刻苦,總想著有朝一日報復過來!

現在有這樣一個好機會,她怎會放過?

「雅蘭,不要胡鬧!」

我移到門口,抓住了江雅蘭的手,阻止她把這裡當成屠宰場的暴行,不給她反駁的機會,我立刻扭頭對齊賢道:「請那個希勒過來,我有話要問他!」

齊賢如蒙大赦,迅速地掙脫江雅蘭的箝制,瞬間不見了蹤影。

江雅蘭氣哼哼地看著我,我回之以微笑,不過微笑很快變成了慘哼,現在的江雅蘭,出手太不知道輕重了!

後面蘇怡在對有容妹妹講解有關「純粹之瞳」的知識,以蘇怡的博聞強記,做這種事自然是輕鬆自如,她將「純粹之瞳」的史料源頭以及基本能力一帶而過,重點講解如何催發「純粹之瞳」的能量。

這一點,不僅聽得有容和纖纖連抽涼氣,便是對此有所認識的我,也是眼皮連跳。

「純粹之瞳」在現階段最大的作用,自然是化解「神之原石」上的封印,而要催發「純粹之瞳」的力量,基本的方法有兩個。

一是在擁有者自願的基礎上,通過不停的鍛煉擁有者的能量和技巧,用足夠的耐心緩緩消除結界的影響,雖然開始時未必會有什麼效果,隨著擁有者實力的提高,最終結果會非常可觀。

第二種方法則要粗暴得多,如果耐心不足,人們完全可以用各類強行催發人體潛能的方法,讓擁有者在短時間內,具備著強大的能量,作用在「純粹之瞳」上,迅速地得到令人滿意的效果,但擁有者的下場,必定會十分悲慘。

最極端的,也有人在燃燒了擁有者的生命力之後,將能量完全注入「純粹之瞳」,用特殊的方法使之結晶化,在擁有者死亡之後,將已成為結晶體的「純粹之瞳」挖出,用各類法陣,達到同樣的效果。

可以想像,這些「逃亡者」不會有耐心來等待有容妹妹實力的進步,如果他們得手,所選擇的,只有第二種方法。

而只想一想那種可能,便使得我們不寒而慄!

「你還要對那些傢伙網開一面嗎?」

江雅蘭得理不饒人,只要我的口氣稍微鬆動,她就會衝過去給那群人好看。

我揚了揚眉毛,微微笑道:「不是還沒做出來嗎?我們不能因為一個人有殺人的念頭,就判定他犯了殺人罪,那是暴君才有的舉動!雖然是傀儡,可我還想做一個有道明君呢!」

我的語氣盡量地放輕鬆,江雅蘭聽了卻是更加地不滿,只是我不會給她說話的機會了。

揮了揮手,阻止了她已到嘴邊的罵聲,回頭望向有容妹妹,若有所思地道:「當然,既然我們知道有人在對我們圖謀不軌,便也不能幹等著他們找上門來。

「其實,我很好奇,有哪個傢伙吃了熊心豹子膽,把腦筋動到我們的頭上來……如果你剁了希勒,我不保證我還能找到那個幕後的傢伙!」

「希勒不就是比索亞克的徒弟嗎?徒弟犯事,師父難辭其疚,打上門去便是!」

在戰鬥激情的衝擊下,江雅蘭已經開始不講理了,幸好大家都見慣她這種情態,除了一個個笑成掩口葫蘆外,也沒有什麼太激烈的反應。

我則是翻了個白眼:「說得容易,比索亞克是那麼好打發的嗎?上次的虧還沒吃夠,這次就又送上門去,人家會笑死的!」

「不錯,如果雅蘭小姐仍不明白你我之間的差距,在此時出手,本人必會大笑三聲,歎小姐之不自量力!」

悠悠的聲音,從屋外的夜空中流了進來,就好像是響在我們耳邊的低語。

江雅蘭臉色一變,顯然是聽出發話人身份的同時,也感受到兩人之間依然非常明顯的差距。

她霍然前衝,即使對方的能力遠在她之上,面對如此輕蔑的對待,她的自尊心也絕不允許退縮!

我的眉頭方皺又舒,用力拉了一把,把她擋在我身後,不顧她在後面的推搡,靜靜地站在門前,森然道:「光祿卿何在?」

齊賢從空中落下,落地微有些踉蹌,但隨即就站得筆直。

他微微垂下頭,向我表示歉意:「對不起,陛下,敵人比較棘手,希勒被搶走了!」

「只搶了希勒麼?比索亞克先生倒是好生薄情!」

我微微一笑,目光射向庭院的盡頭,那裡,一道瘦削的身影,正緩緩從黑暗中走出來,手上,還拉著一條如爛泥般的大漢。

「死囚」比索亞克!

初次見面,我為他的外貌怔了一下。

他是那種非常桀驁不馴之人的典型,雖然年齡已近知命之年,但刻畫在臉上的紋路,依然顯出了只有反叛者才具備的叛逆色彩,再加上駐顏有術,這使他的氣質看起就像一個不成熟的少年。

當然,當人們看到他的眼睛的時候,便不會這麼想了。

無情如堅石,冷漠若冰雪,裡面沒有一絲人類所應有的表情,一眼看去,讓人心生寒意,一直冷到骨子裡。

「先生光臨寒舍,未能遠迎,還請見諒!」

有口無心地送上客套話,我微笑著走進庭院。

腳步一踏入庭院之中,便等若進入了他的勢力範圍,我們兩個的神念先行碰撞,繼而氣機交感,兩人的身體都是一震。

「噗咚!」

他微微躬下了身子,對應著他的動作,庭院中寒氣大盛,他手上的希勒被扔在了地上,隨即便被鼓漲的氣流彈飛出去,飛躍了十多米,撞在院牆上,當場昏了過去。

「中天皇帝,果然名不虛傳!」

他露出了一個笑容,但眼眸裡的神情,卻沒有絲毫變化。

我冷冷地感知著他的一舉一動,包括他內氣的走向,以及精神力量的起落,想來,他也是如此。

在這種情況下,我們互相戒備,卻也並沒有太認真地較勁,否則絕沒可能如此輕易地看透彼此。

因此,我還有餘力思考問題,並將其提出來,而比索亞克也能夠爽快地回答。

「希勒的行為,與先生有無關係?」

「有!」

「是先生主使他做的?」

「否!他想做,我給予支持罷了!」

「目的只是『純粹之瞳』而已?」

「暫時還沒有想到別的!」

口中問答不停,我們兩個人之間的氣氛也是劍拔弩張,隨時都有可能打碎平衡,進而引發驚天大戰,那後果……

我強行掐斷了這已無意義的思路,現在想後果已沒有意義,我所要做的,只是運用各種手段,與他做一個了結而已!

從現在的情況看,我們兩個都傾向於武力。

庭院陷入了危險的沉默之中,空氣中微塵不驚,只有從屋宇中發散出來的燈光照亮了這一片庭院,可能是知道情勢緊張,屋裡的人沒有發聲,將一切的問題都交由我來處理,在給予我信任的同時,也扔下了很沉的負擔。

我心中一清,現在絕不是與這可怕的高手分高下的時候。

在我身後,我所要保護的人實在太多,意氣用事的後果,不是我能承受的。

我微蹙起眉頭,心中已有決斷,隨即,我輕鬆一笑。

「抱歉,這裡似乎不是分生死的好地方!」

我緩緩收回氣機,做出忍讓之狀。

比索亞克皺了皺眉,氣勢卻不減反增,得寸進尺地壓了上來,盡顯不依不饒的強勢。

「沒有達到目的之前,不能結束!」

我眼中殺機一閃,卻仍然笑道:「看先生的意思,難不成還要本人將妹子親手送上不成?」

「如果有容小姐自願幫忙,自是最好不過。但請小姐解開五個封印,在此期間,本人保證有容小姐的安全!」

他臉皮的厚度出乎我的意料,不但得寸進尺,而且順著桿子往上爬。

五個封印,說來簡單,以有容現在那點實力,如果不用自殘身體的方法,練上十年還差不多!

我難道要把她交出十年嗎?雲。霄。閣

眼中殺意更盛,但我仍保持住了笑臉,只是出口的話語,已是寒意森森:「先生妙語!朕明白了!」

我改變了自謂,同時殺氣無保留地爆發出來,太息一氣全力運轉之前,「極限領域」瞬間形成。

如斯響應,比索亞克嘿然出聲,「極限領域」在形成的一剎那,便與我的領域交互重迭,「極限戰場」如是形成!

沒有人有心思改變「極限戰場」內的景致,因此其內部自動保持了同外部一致的場景。

還是在張宅,還是在庭院中,光線也沒有變化,只是除了我們兩人之外,再沒有一絲的人氣。

「比索亞克先生之名,朕已久仰,先生自創的『死寂法』,更是如雷貫耳。只是先生行蹤飄忽不定,竟一直無緣一見,今日有幸,還請先生不吝賜教!」

文縐縐的一團場面話暢然而下,我也由此而贏得了時間,在對方彌蓋天地的殺氣轟然到來之際,我手指夜空,五指虛握,清涼的劍氣從手心中溢出,如飛瓊碎玉傾斜而下,繞體而行,汩汩然如清泉漱石,偏偏又帶出沉凝氣勢,如中流砥柱,巍然不動。

高山流水!

我和他試探著接觸一記,他攻勢狂放,無邊無涯,我守勢沉凝,無鋒無芒,算是打了個平手,彼此也對對方的實力,都有了一個初步的認識。

「好!」

他低低讚歎了一聲,抬起一隻瘦不露骨的手掌,在虛空中劃下了一個莊嚴的符號:「我相信死亡,神亦相信!」

灰白色的光流動起來,宛如實質一般,然後就是光芒四射的衝擊。

雖然光的顏色並不耀眼,但我的眼裡還是一熱,太息一氣自發流轉,將這不適感驅散。

我輕跳起來,在半空中接下後續的衝擊。

身體微微一震,我平平地後移兩公尺,在這個緩衝之後,太息一氣迅速地噴發出來,以劍氣的形式,狂風暴雨般投射出去,在半空中形成了一道呼嘯的龍捲風暴,將一切阻礙清掃乾淨。

比索亞克低低的吟唱聲又起,他現在僅是以咒法與我對抗,相信他還有著很大的保留。

劍氣龍卷在他身前半公尺處停滯下來,接著便崩散掉了,我的身體則藉著這個機會,無聲無息地緊隨而上,在劍氣崩散的一剎那,發動了貼身攻擊。

比索亞克發出了低沉的吼叫,他消瘦的身體,迅速地擺動起來,手掌在空中劃出一道又一道清晰的軌跡,流動的光,成為他握著的武器,與我空手迫發的劍氣,在虛空中交擊。

一聲聲的氣爆,以我們兩個為中心轟傳出去,強大的震波轟碎了屋宇所有的窗子,也使得屋內的燈光熄滅了大半。

倏然黯淡的光線,沒有對我們造成任何影響,我們出手的頻率,都仍在各自的掌握之中。

例如我,以正統的白衣夜行劍為先導,隨即化為陰損的「噬魂刀」,然後馬上又變為凌厲飛揚的張家散手,在數秒鐘內,三次變化出手的頻率,卻無法從他的還擊中找出任何破綻。

而他攻擊之時,頻率變化也是極快。

他身兼三家之長,更由其絕世天資將之整合歸納,形成了自己的專有體系,變幻莫測還在其次,最使我頭痛的,卻是那古怪無端的能量構成,不同於教廷的「聖力」,也不像「異黨」的秘法,與梵河的功法也不盡相同,偏偏又有著三方各自的特性,巧妙地融為一爐,十分離奇古怪。

「有意思!可惜,現在不是研究的好時候!」

兩個人交手的戰場已由地面轉向空中,雙方衝擊的餘波便如同毀滅性的颶風,自天空中席捲而下,將下方的建築夷為平地。

打到現在,我們各自提升自己的力量,逐分地感受對方的底限,不過很可惜,大家都做了無用功,沒有人查覺到對方真正的底限。

這也是「極限階」高手交戰時的正常表現,代表著雙方對各自實力的穩固把握,像我以前那樣,出手便是絕招,開始便是殺手的表現,只能歸結為「不成熟」。

在這種較為正統的交手過程中,我甚至開始印證兩年來研究的各類問題,趁此良機,將其完善和提高。

對手難求,便是這個情況了。

這種不慍不火的交手,持續了十分鐘左右,從天上到地下,從近戰到遠攻,從力量到技巧,我們彼此之間都有一個最基本的瞭解,這個時候,大家就真正地認真起來了。而我也知道,這種難得的歷練,也到了盡頭。

「比索亞克!」

我驀地高聲大喝,身體扶搖直上,直入數百公尺的高空。

比索亞克毫不猶豫地追擊而上,我如游龍般在空中轉折盤旋,閃過了狂風暴雨般呼嘯而來的光矢。繼而大聲道:「再戰無益,我們罷戰如何?」

「罷戰才是沒有意義,陛下糊塗了!」

他冷冷地做出回應,同時飛身衝上,肢體詭異地彎曲扭動,從各個部位迸發出凌厲的閃光,這就是很有梵河味道的攻擊了。

我露齒一笑,在應付這波攻擊的同時,悠然開口道:「先生可知朕的父親如何評價你的?」

他的攻勢一頓,我趁機再度同他拉開距離,隨手彈射出幾道劍氣,阻了他一下,才又開口:「他說:『比索亞克天資不遜於我,機遇也不差,更身兼數家之長,為何實力遜色我?』」

比索亞克驀地停下,沒有一絲感情的眸子盯著我的嘴唇,等待後續之言。

我也停了下來,繼續說道:「父親講,『比索亞克唯一遜於我的地方,就是他根本不像是為自己活!他所做的所有的一切,都沒有資格自己享受,無論他為之付出了怎樣的代價!這樣的人,能夠走到今天這一步,已經是上天賜予的奇跡,他若想達到我這種層次,怕是終生無望!』」

比索亞克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但隨即又被滿滿的疑慮罩住。縱使如此,這也是他與我見面以來,最為真實的表情了。

他緩緩開口,顯得極為凝重:「張雲忘這麼說,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大概只有你明白。他只是這樣說,卻沒有給朕解釋,要不,你去問他?」

他大笑了起來,笑聲中他的眼眸,又恢復了冰冷無情。

「天知道你是什麼意思,廢話說完了嗎?」

好似沒有受到任何影響,他緩緩抬手及胸,孕育著下一波的攻勢。

我嘴角一勾,向著夜空伸出了手:「朕的意思很簡單,無論是對他,亦或是對朕,你都沒有勝算,如此而已!」

伴隨著我的笑語,古樸的閃光從天空中投下,宛如飛射的流星,轉眼之間,一把絕世名劍便落入我的手中。

順著劍刃鋒利流暢的線條,銀色的閃光由劍鍔直抵劍尖,劍身低吟。

「天道神劍!」

比索亞克愕然低語,我笑而不語。

對他來說,這是一把切金斷玉、擊衣殷血的神兵利器,但對我而言,這便等於是一個實力不在我之下的得力同伴。

白石白子軒的戰鬥型態!

每個「永生的族類」的戰鬥型態都不相同,如朱翎,它的戰鬥型態也就是比現在的樣子大那麼一些,威猛一些,算是比較保守的變化。

而白石不同。

當這個天地間獨一無二的異類,進入戰鬥型態後,它身體的質態,將發生巨大的改變,那時候的白石,將不會以現在這堅比金石的體質出現,而是以自己力量的高低、修為的多寡,呈現出夢幻般的虛化現象。

那時候的它,像一抹幽魂!

在那個時候,幾乎所有的物理攻擊都對它無效,而白石所懷絕技,例如結界無效化、磁化感應等,將可以達到最完美的層次。

而這,不是白石戰鬥型態威力的全部。

在此不得不提到「天道神劍」。

這把神話時代便流傳下來、在人類中被譽為「王者之劍」的神兵,在黑暗時代,卻成為了「永生的族類」手中的一張王牌,這不能不說是一種諷刺。

如果翻翻當時黑暗時代的絕密級資料,便可以看到,當年敗在當空飛舞的「天道神劍」之下的人類高手,不知凡幾,其中不乏跺一跺腳便可讓整個穹天星顫三顫的一世之雄……

若不是「天道神劍」從不開殺戒,而且「天道神劍」

只在世界上閃光了一百年,黑暗時代能否持續那麼長的時間,還有待研究!

而「天道神劍」的掌控者,那位「天道」第一高手——妖劍百年,即現在我手上氣勢內斂的子軒先生,便是當年「天道神劍」千軍辟易的根本性原因。

黑暗時代一直流傳至今的資料都顯示,妖劍百年乃是一個神秘莫測、極有可能擁有「隱身」能力,或者是「超遠距離控制」能力的妖怪。

或許也只有這樣,才能夠解釋「天道神劍」在「無人」揮舞的情況下,自行敗敵的奇異現象。

而事實上,當時的妖劍百年,與「天道神劍」已是一而二、二而一的奧妙關係。

白石是神兵劍魂與奇異礦石在特異情況下的結合體,這種特異的體質,使它在進入戰鬥型態的時候,便擁有與具備高等級條件的神兵利器合體的能力。

由它的力量駕馭神兵,由神兵的煞氣引發它的力量,達到雙贏共生的完美效果。

而「天道神劍」,就是現今已知的神兵中,與白石體內的劍魂最為切近,材質也最為融洽的第一選擇。

在與「天道神劍」融合的時候,白石攻防兼備,實力之強,便是我老爸,也要忌憚三分。

而以我為主導,白石為輔助,通過九世祖專為白石所創的白衣夜行劍為紐帶,所展現的威力,則已超出了常理所能測度的範圍。

在這種情況下,單人應戰的比索亞克,還有勝算嗎?

面對比索亞克無情冰冷的眼眸,我笑了一下,在低啞的聲響中,「天道神劍」入鞘。

比索亞克的眉毛,因我的這個舉動而輕輕跳動一下,看來他也不能無視於手執「天道神劍」的我,對他的威脅。

我對這點故作不見,只是以頗為誠懇的語氣道:「先生心思,朕並不瞭解,不過朕不相信世上沒有無法分割的利益。先生為了『純粹之瞳』與我方為敵,不論勝負,對雙方造成的危害,單以幾個神之原石來彌補,是絕對不夠的。如此行為,還不如坐下好好商談。

「其實,如果先生僅是為了解開神之原石的封印,那麼大可不必大動干戈,朕可以請父親出手,強行解開封印。先生意下如何?」

「好主意,只可惜,『超限階』解開封印的時候,所有信息將被他自己獲得,無法形成共享。雖然我相信以張雲忘的為人,不會貪圖這些東西,但,畢竟有人不信!」

「有人?」

「是的,有人!」

那麼,這就是說,比索亞克的這次行動,並不只是他個人意志的體現,這無疑是一個令我吃驚的消息。

我怔了一下,這時候才想到,剛剛我為了進行心理戰而隨口拋出的老爸發言,還有著更深一層的意思在裡面,也無怪乎比索亞克的反應會如此奇怪!問題複雜了!

「彌亞,親愛的彌亞,告訴我,你醒了嗎?」

卡爾瓦多斯令人厭煩的聲音,像只嗡嗡叫的蒼蠅,彌亞不耐煩地擺擺手,將這噪音源揮到一邊去。

不過,這小子似乎永遠都不知道看別人的臉色行事,他還在那裡不依不饒地叫:「彌亞,彌亞,該醒了,月亮照到你的屁股了。」

「卡爾瓦多斯,你去死!」

彌亞當然不是淑女,但面對這種比喻,能面無改色地接受下來的人也不多,至少彌亞不能。

她揮出了強力的重擊,將她身側的男子打得飛了出去。

然而,她剛一動作,便發現情況有些奇怪,根據肌膚的感知力,自己好像……

天,她全身都是赤裸著的!

本來還有迷糊的彌亞,打了一個寒顫,立時清醒了過來,她的第一反應就是找衣服遮體,不過手到半空,昏迷前所發生的一切,如同噴湧的泉水,很快地注滿她的大腦。

她的手頓了一下,然後放下來,拄在冰冷的地上,然後她大笑起來,而卡爾瓦多斯只能在一邊捂著臉苦笑。

「喂,卡爾瓦多斯,我昏迷了多長時間?」

「不多,兩個多小時,現在是十二號凌晨一時二十三分。」

「計劃失敗了?」

「廢話!不但江雅蘭那個女人殺了回來,張真宇、蘇怡也大駕光臨,還帶著上百禁衛軍,嘿嘿,沒有人逃出來。」

「弟兄們的情況?」

「還好,都在結界之外,反應得也比較迅速,除了咱們倆給敲昏了之外,沒有其他損失!」

「上面?」

「上面派出了那位可憐的先生,他現在正和張真宇戰鬥著。我到戰場附近去看了一下,很遺憾,我現在還無法看透『極限戰場』!」

卡爾瓦多斯的回答十分流利,讓彌亞感到很滿意。

這時候,卡爾瓦多斯表現得像極了一位紳士,他一邊回答彌亞的問題,一邊體貼地送上衣物,當問題問完,彌亞也已經裝束完畢。

如果不是當初脫衣服的就是他,彌亞說不定還會感激一下的!

確定了再沒有什麼失儀的地方後,彌亞發出了召集令。

命令剛發下去,她就想到了一個問題:「你說除了我們之外,弟兄們都沒有什麼損傷,那麼現在他們在幹什麼?」

「在一邊兒待著唄!他們說我們的樣子還算唯美,不忍心打擾,所以就在一邊望風了!」

「去死!」

彌亞再度揮出鐵拳,將卡爾瓦多斯打到了一邊,臉上不自覺地現出了絲絲紅暈,不過,這種表情很快地就消失不見了,她又恢復以往那個冰冷的精英組組長,冷冷地面對她的手下們。

「收隊!」

在確定人員無誤後,她下了最後一個命令。

隊員迅速地向四面八方散去,分批回到他們的集結地,只有卡爾瓦多斯留了下來。

彌亞看了他一眼,冷冷地說道:「帶我去『極限戰場』外面,我需要第一手資料!」

「親愛的,我覺得你的決定是正確的,不過上面的命令,似乎是要我們回去述職!」

彌亞瞇起了眼睛,全身上下透露出危險的氣息:「不要給我提上面!今天精英組的恥辱,就是那該死的『上面』一手造成的!」

「可是,恥辱的似乎只有你吧,大家的心情還是比較快活的!」

「是啊,如果恥辱的只有我,那麼造成恥辱的也就只有你了!謝謝你告訴我這一點,我今後會注意的!」

卡爾瓦多斯立刻就不出聲了,於是兩個順利地向林榭大道方向前進,在夜空輕拂之中,兩個保持了一個短時間的沉默,最後還是卡爾瓦多斯將其打破:「彌亞,『最高機構』的大計劃真的能成功嗎?」

彌亞瞥了他一眼,不冷不熱地回答道:「你只要知道『最高機構』是最權威的,就可以了!」

「最權威的,就是最正確的?」

「你不會問這種白癡的問題吧!」

兩人再度陷入沉默,而這時,林榭大道已遙遙在望,在凌晨時分仍然燈火通明的張宅,自然而然地吸引了他們的視線。

兩個放緩了速度,小心翼翼地接近附近最高層的建築,要在那裡進行遠距離觀察。

「我們來得正巧!」

六識超人一等的卡爾瓦多斯,發出了低低的歡呼,在兩公里外的那座庭院裡,大氣正進行著異常的波動,在扭曲的空氣亂流中,兩個身影由模糊到清晰,最終腳踏實地,出現在庭陸的正中央。

「張真宇和比索亞克!」

黑暗世界排名第二第三的絕代高手,剛剛從「極限戰場」中走出來。

彌亞發出低低的呻吟,一邊的卡爾瓦多斯發現她緊張得有些異常!

「他們兩個好像都沒有受傷!哦,好傢伙,張真宇手裡面拿的,不是『天道神劍』嗎?」

卡爾瓦多斯用傳音的方式報告情況。

兩人雖是在兩公里之外遙遙觀察,卻仍是不敢大意。

遠處的兩位,都是常理無法估量的高手,一有不慎,問題就嚴重了。

「不要只顧著看,用耳朵!聽他們在說什麼!」

彌亞的聲音顯得非常粗暴,卡爾瓦多斯嘟囔了一聲,對她的態度表示不滿,不過耳朵還是聽話地豎了起來。

「張真宇說,要咱們的比索亞克先再考慮一下,而比索亞克則回絕了。不過,嗯,比索亞克在感謝張真宇的大方,看來他剛剛沒有佔到便宜!」

「不要說廢話!張真宇要他考慮什麼?」

「我哪兒知道,重要的問題在『極限戰場』裡面就談完了,這只不過是剩飯罷了!再說,只要不是通敵反叛,那就是他的自由……」

「通敵反叛?」

彌亞似乎對這個詞非常感興趣,她開始掂量這詞的重量。

卡爾瓦多斯眼皮跳了跳,覺得有些不安。

他忽地想到精英組的一位前輩,曾講笑話式地對他說起過,「暗金」部隊的第一高手、名震黑暗世界的比索亞克,曾經和彌亞有過一段情,不過最後因為某種原因而分手了,彌亞曾因此而消沉過好一段時間……

「哦,嫉妒的女人是很可怕的!」

他的心中剛閃過這個念頭,便聽到彌亞的低語聲,本來這聲音只可能她自己聽到,不過,卡爾瓦多斯的耳朵實在是太靈敏了。

「如果你真能辦到的話,比克,會羨慕你的!」

「嘎?」

卡爾瓦多斯完全沒有料到,彌亞會是這種反應,一時之間,也忘記了掩飾自己偷聽的行為。

彌亞立時將凌厲的目光射到他臉上:「你在幹什麼?」

「偷聽啊!」

卡爾瓦多斯說得理直氣壯:「妳不是要我豎起耳朵,聽他們兩個講話嘛!」

彌亞抱著極大的懷疑態度看了他一會兒,最終還是沒說什麼。

卡爾瓦多斯涎著臉湊上去,準備再佔些便宜,同時更分散一下她的注意力,免得被繼續懷疑下去。

可是,彌亞的反應超乎尋常地劇烈,她狠狠的一巴掌揮了出去,卡爾瓦多斯閃避不及,臉上中個正著。

「啪!」

清脆的皮肉撞擊聲,從這裡發散出去,響徹夜空,兩人同時呆住,沒等他們反應過來,從兩公里外遙空而至的冰寒氣勢,已將他們完全籠罩,兩人心神一震,齊齊暈去。

我微微皺起眉頭,看向比索亞克,剛剛我和他同時發現了兩公里外的目標,做出的反應也大同小異。

不過,在我還沒有做出動作前,他已先一步地將兩人擊昏,即使動作略顯粗暴,卻仍表現出了一些維護之意,顯然不想讓我對目標再行出手。

「那邊的兩位是……」

我略做試探,比索亞克卻沒有回答的意思,只是默默地再對我行一禮後,提起仍昏迷在牆角處的希勒離開。

而我也感應到,他直線飛向了兩公里外的目標所在地,也提起那裡昏迷的兩人,這才高速飛離。

屋裡的朋友們都衝了出來,圍著我看是否受傷。

我擺擺手,一身的輕鬆:「有子軒兄在,哪有可能受傷呢!嘶,輕點兒!」

江雅蘭冷笑著,拿開了那只狠拍在我肋下傷口上的手。

這是我全身上下唯一一處破皮見血的地方,雖然較深,但傷口挺小,是比索亞克用指勁擦過留下的痕跡,也真虧得她能找到!

蘇怡嗔怪地看了我一眼,同時迅速地給我包紮。

事實上這種皮外傷,此時已經止血,不用幾分鐘就能收口,當然,有親愛的老婆大人親自裹傷,這種機會我是不會拒絕的。

大家群星拱月一般擁著我走到屋裡,趁著混亂之機,有容扯著纖纖搶坐在了我身邊,和我挨得很近,卻又小心地避開我的傷口,顯出了少女心思細膩的一面。

我對她笑了一下,然後很快地提出了問題:「你們誰知道,比索亞克平日裡跟哪個組織走得近些?」

包括蘇怡和容知雅在內,眾人都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我知道自己問得急了,連忙將「極限戰場」裡發生的事情講了一遍,最後道:「雖然他承諾今後不再像今晚這樣找我們的麻煩,不過看他的樣子,好像又是非常為難,真不知道,有哪個組織竟然能把他這樣級數的高手,管得服服貼貼的!」

「嗯?這個承諾很古怪啊!不像今晚這樣找麻煩,那就是說以後還要找麻煩嘍?這算什麼承諾啊!」

江雅蘭對那個狗屁倒灶的組織沒有什麼興趣,她的注意力全放在了比索亞克身上,嘴裡表示著不滿,可眼中卻是滿滿的期待,她心中的念頭,大家都清楚得很!

我只能苦笑著回應她:「他的意思是說,以後不會這樣不告而來,會下戰書,送帖子!江小姐滿意了沒?」

當然滿意!

江雅蘭的眼中燃起了熊熊烈火,想來,她下一階段的「極限特訓計劃」又開始醞釀了吧!

而蘇怡這邊經過一個較長時間的思考,也送出一個答案:「他長年獨身在外,行蹤飄忽不定,很難確認哪個組織和他有關聯,不過,根據情報顯示,他在索亞古大陸洲,以及中天洲中部地區留連的次數非常多,如果要查探的話,可是從這兩個地方入手。」

容知雅懶洋洋地接了下去:「今夜之事,卻可以肯定在那個組織的計劃之中,如果不是你們及時趕回,有容這邊可能真的會有麻煩了!這個組織對我們的威脅,似乎很大的樣子!」

「那麼,要先下手為強嗎?」對這種話題,江雅蘭無疑是最感興趣的。

容知雅冷冷一笑:「如果能查到對方的真實資料,我贊成這個想法!」

顯然針對有容的行動已觸動了妖女的逆鱗,難得見她喊打喊殺的樣子,我禁不住一笑。而這笑容,被容知雅捕捉到了。

「對我的意見,你有什麼不滿嗎?」

她笑吟吟地放下一個套子讓我鑽,我只能舉手投降,做出了一個使她滿意的決定:「不敢,小姨的話就是真理,他們竟敢對小容動手,便等於是在本人的頭上撒尿,我自然不會對他們客氣。」

有容幸福地將小腦袋埋進我懷裡,笑個不停。

容知雅從有容目光的死角,送來了一記冰冷的目光,我報之以苦笑。

好久沒有開腔的容可為,打個了呵欠,懶散地說道:「還不知道這個神秘組織實力怎樣呢!能管住比索亞克,想來其整體實力不會遜色到哪裡去!靠,不會是哪方的力量培養出來的『陽光殺手』吧!是禁忌,還是叢巫?」

我搖搖頭,不像!

在比索亞克大出風頭的那幾年,確實有人懷疑他與某個大勢力在暗中掛勾,是哪個大勢力派出的高級間諜,但一段時間下來,這些猜測又都被證明是錯誤的,我們現在沒有必要再去順著前人的老路去思考!

不過,既然提到了各方力量,倒是還有一件事,我們不得不防!

我望向蘇怡,微笑著說:「小容擁有『純粹之瞳』的消息,今天就會傳得沸沸揚揚,由此惹下的麻煩還要想法子解決!現在就麻煩你起草一份聲明,嗯,就說不論組織和個人,敢打小容主意的,本人見人殺人,見門滅門,絕無寬貸寬待!請他們自重!」

說到最後一句,我本能地用手緊摟了一下有容妹妹,側方,容知雅發出了一聲意義不明的歎息。

在東盟大學城上空風起雲湧時,相對平靜的堅羅洲,也迎來了一個特殊的日子。

在茂密的叢林之下,龐大的基地自建成那日起,便沒有停止過工作。

而在今日,這連續的日日月月,終於造就了一個驚世成就,數百位在各自領域擁有頂尖造詣的科學家,匯聚在基地試驗室中,緊張地盯著培養槽中那赤裸的男子。

培養槽的十個指示燈正逐一變成綠色,直到最後的綠燈亮起,闔目躺在槽中的男子緩緩睜開了眼睛。

數百人同時歡呼起來,這呼聲震動著基地,久久不落。直到戴著金屬面具的理查德在沉默中排眾而出,來到培養槽前,這呼聲才漸漸地消失。

透明的槽蓋緩緩打開,裡面的男子深褐色的眼眸中,閃過一絲寒光。

理查德在面具後微笑了起來,他向著男子伸出手,男子沒有一絲遲疑,同樣伸出手來,兩手交握:「本,歡迎你回來!」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8-20 09:41

第二部 第四集 0號晶片 第一章 兒子


相較於二0五七年的全面衝擊,新紀二0五四年,顯得有些小打小鬧,沒有大規模的衝突,也沒有生死相見的慘烈。

但是,它仍然成為了黑暗世界所公認的「二次亂世」

的起始年。

而讓這一年擁有如此重要意義的原因只有一個——就是在這一年,中天帝國皇帝張真宇,從冰川地獄中走了出來!

張真宇在蘭光外海,與神話英雄力量的絕代天驕阿儂列展開了較量;使得黑暗世界在四十五年之後,再度墜入了「極限戰場」的恐怖之中。

而從那一刻起,黑暗世界事實上,就已經亂了套了!

我們做一個統計,從二0五四年七月二十三日到二0五七年四月四日,這三年不到的日子裡,黑暗世界統計在冊的「極限階」,從之前的三十五個,猛增到了八十八個!

而其中增加的大部分人,都是在以往的日子裡隱瞞了自己的實力,而此時見獵心喜,才又張揚了出來。

單從這一點看,眾多「極限階」,便露出了略嫌浮躁的心境。

再來看「極限戰場」的統計。

從張真宇和阿儂列那四十五年來第一次出現的「極限戰場」開始算起,包括那算是特殊情況的「大極限世界」,公開出現的「極限戰場」共有四十八個,而其中,在臨近人口密集區出現的,便有九個之多!

任何一個「極限戰場」出現意外,都會帶來災難性的後果。

這些「極限階」在想什麼?

——《清淨天空——「極限」的毀滅》二0五七年四月上旬,應該是各大勢力最混亂、最迷茫、最狂躁的時間;從四月一日引發的混亂開始,六大力量、三大制約,宛如無頭的蒼蠅四處亂撞。

如果說,開頭的幾日還有一個叫陰水仙的女人,成為了發洩壓力的對象,那麼,四月六日之後,陰水仙一躍化龍,成為了名列前茅的麻煩人物時,各大勢力便手足無措了。

而當二0五七年四月十二日凌晨,中天帝國皇帝張真宇,在與比索亞克一戰之後,挾著雷霆震怒,發表了《告黑暗世界書》的著名宣言,言道:「在『純粹之瞳』事件未能完全了結前,有敵意者入島,逐!有敵對行動者,死!有造成傷害者,人滅其人,門滅其門!」

這是張真宇從未有過的強硬口吻。

不過,過於強硬的話,往往很難讓人相信這種話的真實性。

如果是禁忌或叢巫哪個勢力派人來觸霉頭,張真宇還要將這些個傳承數千、甚至上萬年的「力量」給滅了嗎?

不過,畢竟還沒有人敢為了驗證這點懷疑,去和中天皇帝對著干;而用炎黃的成語來形容,這就是所謂的「前車之鑒」。

與這類似的行為,發生在兩年前。

那一次,禁忌「三巨頭」之一,實力榜上排第十一位的本。布拉索,在己方佔盡優勢的情況下,被張真宇一手逆轉,死在了天塹洋上,這一件事便足以給各方的首腦們敲響警鐘。

所以,各大力量的反應非常接近,他們在默契中,將東盟大學城設為各方勢力的真空地帶,在中天皇帝怒氣勃發的時候,沒有人想去捋他的龍鬚!

在當時看來,這是一個非常正確的選擇,恰當的退讓,是外交作業中不可缺少的一環,可是經過了那段微妙的時間之後,各大力量都恨不得捶胸頓足,以表示那強烈的後悔之意。

只因為,這一個默契的退讓,已給了暗處正虎視眈眈的潛在勢力,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在黑暗世界的歷史上,這一次退讓,被冠上了一個非常抽像、難懂的名字——「沉寂迴旋」!

——《名人回憶錄之大勢篇——二0五七的勢力劃分》「沉寂迴旋」,是新紀二十一世紀中葉以後,所有黑暗世界史學家都津津樂道的話題。而這場無聲無息的多方角力,使神秘莫測的潛在勢力,在時隔數千後,再次登上了歷史舞台。

當時,中天帝國皇家媒體,用了三句話來形容他:「久仰!」

「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

「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

查究當時的各種資料,這應該是黑暗世界最為和善的回應了。

可是,諷刺的是,在這一時期,黑暗世界的動亂源頭,便是出於中天帝國皇帝張真宇一系與這潛在勢力之間的衝突。

世事之奇,莫過如此。

——《英雄時代。失落文明篇》二0五七年四月十二日,東盟大學城中央機場。

龐大的鐵鳥從藍天白雲中直撲而下,在筆直的跑道上滑行了數百米,緩緩地減速停下。空中小姐用甜美的嗓音請諸位乘客按順序下機,並歡迎他們下次再度搭乘。

人聲漸漸地高揚起來,但機艙內的秩序還算不錯。

商務艙內的人員較少,很快地便走得沒了人影,空中小姐開始進行清潔,這時,一陣「嘩嘩」的紙張翻動聲引起了她的注意。

「還有乘客沒有下機嗎?」空中小姐抬起頭望去。

她第一眼看到的,卻是一份足以遮住人頭、臉的大報紙,報紙的主人似乎與外界完全隔絕,在這種時候,他還坐在座位上,悠閒地閱讀著報紙。

空中小姐苦笑著走向前去,想要提醒一下這個迷糊的乘客。

「對不起,這位……」她的話語驀地中斷,在入眼的事實面前,她突然找不到該用什麼稱謂來稱呼眼前的人。

那乘客聞聲抬頭,極其奇特的金色瞳孔睜得大大的,閃露出純粹得不帶一絲雜質的光采,如果只能用一個形容詞來表示,那麼最恰當的就是「天真」!

不錯,這位「乘客」正是一位粉雕玉琢般的小男孩,一眼看去,年齡絕對不會超過三歲!金髮金眼,就好像是小天使一樣的可愛。

他兩隻小手辛苦地拽著報紙,對上空中小姐驚訝的臉,一點兒也不怯生,反而張開了兩隻小手,任報紙飄落地上,對空中小姐露出了燦爛的笑容道:「姐姐抱!」

小孩子很明顯是西方人的外貌,卻說出純正的炎黃語,這倒是一奇。

不過,面對著這樣的笑臉,空中小姐就好像被溫暖的陽光籠罩著,全身舒服極了,哪還會想到這些。

她不自覺地便現出了母性的慈愛,俯下身子將小孩抱了起來,「天啊,好可愛的小弟弟,你媽媽呢?」

「媽媽,媽媽!」小孩子笑呵呵地學著她叫,小手擺啊擺地指向舷窗外面,無憂無慮的樣子,讓人打從心底甜了起來。

空中小姐在陶醉於這種笑容的同時,卻沒辦法像這孩子一樣了無憂愁,事實上,她現在就苦惱了起來。

「是哪個粗心的傢伙,把這麼可愛的孩子給丟下了?」

空中小姐通知了座艙長,再給機長打了招呼,讓他在航空港內作廣播,尋找孩子的父母。

等一切事項都做完之後,由座艙長領頭,五、六個被可愛的小孩子吸引的空中小姐擠成一團,浩浩蕩蕩地走向經理室,準備在那裡同孩子的父母會合。

這個小孩子非常地奇怪,見了這麼多的生人,卻依然是笑嘻嘻的,一點兒也不怯生,這邊姐姐、那邊姐姐地叫個不停。

他不需要什麼華麗的詞藻,只要用那甜甜的嗓音,便把諸多美麗的空姐迷得神魂顛倒,小孩子在她們的懷中轉來轉去,誰也不捨得把孩子放在地上。

而這樣,終於有了後遺症,就在距經理室不過二、三十公尺的地方,小孩子漸漸地癟起了嘴,不停地扭動著身體,金色的瞳孔裡噙滿了水氣,好像隨時都要滴下來似的。

正抱著他的座艙長手足無措,連迭地開口哄他,但卻收效甚微。

幾個空姐圍著她嘰嘰喳喳地出主意,但幾個沒見過世面的小妮子能想出什麼招兒來?只能越幫越亂吧!

終於,有人看到小孩子亂踢、亂踹的小腳,靈光一閃,一語道破天機:「這孩子不是想自己走吧!」

「試試,試試!」幾個空姐一起攛掇,座艙長權做一試,小心翼翼地將孩子放下地來。

說也奇怪,小傢伙兩腿一著地,眼中的水氣立時不翼而飛,且小臉上又咧開了大大的笑臉,「咯咯咯」地笑得非常開心。

「自己走,自己走!」小傢伙笑嘻嘻地原地踏步,吐出字正腔圓的語句。

幾位空姐均是大樂,當下就有兩人伸出手來,想牽著他,卻被他不客氣地拍開。

他馬上又抬起頭,對著一臉沮喪的兩人,笑咪咪地又是一聲:「自己走!」

「這孩子真貼心!」在這樣的笑容下,什麼沮喪不開心都要憑空蒸發了。

空姐在發出了陶醉的感歎後,忍不住蹲下身子,狠狠地蹭幾下小傢伙的臉蛋兒,算是佔了個便宜。

小孩子呵呵地笑著,掙脫懷抱向前走去,幾個空姐連忙在一邊兒護住,卻沒想到,這孩子每一步都是穩穩當當,沒一絲搖晃的跡象,根本不需要大人的扶持。

「家教真好!看來他父母在他身上操了不少心!嗯,就是瘦了些!」

這話說得不錯,看這孩子的模樣,也就是兩歲出頭三歲不到,可是,卻沒有一點兒同齡人身體偏胖、圓圓滾滾的樣子,反而是骨肉勻稱,顯得四肢修長好看,臉上倒是圓潤泛光,令人愛煞!

「以後,我一定要有一個這樣的兒子!」有空姐發誓道。

另一個空姐在表示同感之時,也順代打擊同伴,「看這孩子的眼睛吧,金色的耶,好漂亮!你能生得出來嗎?」

「你怎麼知道我不行,這孩子的眼睛這麼奇怪,說不定是基因突變的結果呢!」

幾個被小傢伙迷住了心竅的空姐立刻開始爭論起來,直到小孩驀地大叫一聲:「媽媽!」

「哪裡?」幾個人一起回頭,入目的卻只是空空的走廊。

而當她們再度低頭,看向孩子那裡時,光潔透亮的地板上,卻只映出了她們錯愕的臉龐。

在她們的聽覺範圍之外,一聲秘語在空氣中迴盪,無聲無息的波動,將她們整個地罩了進去。

「呃?你們在這裡幹什麼?」經理從房間裡走出來,看到呆在走廊中的幾位空姐,感到非常奇怪。

幾位空姐聞聲一震,陸續轉過身來,呆呆地看過去,繼而又對視了一眼,眼中全是茫然。

「是啊,我們在這裡幹什麼?」

「呼呼,好險,差點兒就玩過頭了!」金髮金眼的可愛兒童正在感歎,他小小的身體縮在角落裡,伸出手來,抹去了額頭上的汗珠。

小傢伙的父母是世界上最頂尖的精英,他繼承了父母近乎完美的基因,又有著無可挑剔的家教,日後必定是個呼風喚雨的超凡人物,這一點,是無可否認的。

只是,無論他日後會如何,此時,他仍然只是一個兩歲剛出頭的兒童,或者更確切的說,是個連胎毛都未褪淨的幼兒!

他身體內浩瀚驚人的潛力,在這短短的人生之中開發出的,連萬分之一都不到,剛才強行使用抹去他人記憶的咒法,已經超出了他平日的能力範圍,因而導致他暫時的虛脫。

幸好,成功了!

「不應該,不應該!斯斯不應該這麼貪玩的!」他舉手加額,向著空氣中本不存在的神靈拜了兩拜,算是表示懺悔。

之後,小傢伙抱成一團,在恢復氣力的同時,也轉動著小腦袋,想好好地思考一下,如何才能進行後面的計畫。

一定要打倒那個終極Boss!

那個傢伙,真是恨死他了!自從他「懂事」之後,他就看那傢伙不順眼,就算那人是眾人口中的天之驕子,是黑暗世界當之無愧的實權派人物,也是一樣!

真不明白老媽看上了他哪一點!

那傢伙不僅不可一世,兼又以自我為中心,凡事鼻眼朝天,什麼事都不放在眼裡,總是高人一等的樣子,怎麼看怎麼討厭!

還是乾爹好!小傢伙幸福地瞇起眼。一會兒就要見到乾爹了,以乾爹一向的和藹,自己這次來這個島上的生活,自然不用擔心。

而且,自己一定要趁此機會,把附近好玩的地方玩個夠,否則就不回去!

先去哪兒玩好呢?小傢伙努力壓迫著自己的額頭,準備解決這個難題……啊,等一下,自己好像走神了!這次來,不是為了解決那個大Boss嗎?怎麼轉到玩樂的閒事上去了?

嗯,先要和乾爹會合,共商大計!

小傢伙看了看四周,見附近沒人注意到這裡,便閉起眼睛,盤腿坐下,運行起體內已經是非常精純的能量。

他頭髮的顏色開始逐漸加深,最後變成了灰褐色,而他眨開眼睛時,那其中也不再是扎眼的金眸,而是非常普通的一對藍眼。

易裝術成功!

揮揮拳頭,給自己慶賀一下,他邁開小腿,迅速地從所處長廊的拐角處閃掠而出,以常人很難捕捉的速度插入候機大廳,極快地找到了一位看起來年齡適宜的單身少婦,眨眨眼,笑咪咪地跟在她身後。

只要再用一點幻術,便很容易讓人們以為兩人是母子關係,他上機的時候,用的就是這個法子!

進行得很順利啊!

「來自東方的榮耀,仲裁者馬爾都克、仲裁者伊絲塔爾、仲裁者胡巴克,均已來到!」

「來自西方的尊嚴,仲裁者奧丁、仲裁者比拉旺、仲裁者惠齊洛波契特利、仲裁者沙加均已來到!」

在寬廣的大廳內,迴盪著七個各具特色的嗓音,代表著黑暗世界最大的一支潛勢力最高機構的聚集。

在大廳的中央,是一張整體鏤空的環形石桌,中央是一個黑沉沉的孔洞。

上空射下來的光華,透過半透明的石刻,射入桌內,在不停地反射中顯出一個又一個莊嚴的神祇,無數似有若無,偏又無比明晰的氣息,從石桌裡不停地散發出來。

失落的眾神!

這個奇異的圓桌,是在長達上千年的時間裡,由無數的能工巧匠以及上百位絕代強者嘔心瀝血,創造出來的傑作。

這些工匠以巧奪天工的手法,雕刻了近四百萬各世代的眾神,每當外界的光線射入,隨著角度的變化,便盡顯神奇法相。

這些神祇有著唯一一個共同點——他們很少、或者根本沒有人再供奉了,他們,是被人遺忘的一群。

七大仲裁者從世界的各個角落彙集一堂,一個個面色沉肅,不苟言笑。他們對視一眼,同時伸手虛引,移動腳步,站到了圓桌之前。

圓桌發出了嗡嗡的震動聲,中央黑沉沉的孔洞亮了起來,發出了美麗的淡藍色的光華。

七大仲裁者同時吟頌咒語,淡藍色的光波有如實質般蠕動起來,漸漸地形成了一面平放的托盤,淡金色的霧氣浮掠在上面,最後,化成了飄飛的金粉,落在了「托盤」上。

「可以了!」伊絲塔爾悠悠開口。

作為七大仲裁者中唯一的女性,她是性感和神秘的代名詞。

一身寬大的白袍,遮不住她完美有致的身材,舉手投足間亦是媚態萬方,只是臉上卻被厚重的白紗攔住。

而白紗上面竟還施了咒法,使人看不到她的相貌,只露出了一雙淺褐色的眼眸。但其中似有情若無情的神秘之光,亦足使人傾倒。

她在仲裁委員會的地位十分微妙,造成這一原因的,並不只是她的美貌,還有她深不可測的咒法修為,這使她成為了七大仲裁者中唯一一個,可以操控「失落的眾神」的至高祭司。

在這種情況下,這女人已隱隱然成為了首席仲裁者。

當然,不是所有人都認同這一說法。

站在伊絲塔爾對面的胡巴克低低一哼,乾瘦的身體向後退了一步,神態微妙。

其他人只當沒有看到,均把目光投注到伊絲塔爾身上。

只見她闔上了美麗的雙眸,雙手在寬大的袍袖中結下手印。

半透明的影像,在藍色的「托盤」上空出現,越來越清晰,那正是東盟大學城的全投影,伊絲塔爾睜開了眼眸,瞳孔中流光閃過。

「這裡,真安靜!」低沉悅耳的嗓音,像是吟頌著一首情詩。

她身邊高大嚴肅的馬爾都克,微微地偏轉過頭顱,目光自她面紗上一掠而過,隨即笑應道:「不錯,各方勢力都撤出了,這裡,真的很好!」

「那該謝謝中天帝國的皇帝陛下了,如果不是他,這美麗的小島,也不能盡入我們的掌握!」惠齊洛波契特利用粗豪的嗓音大笑,他的粗壯的身材像一頭強壯的野牛,隨時都能撕毀任何東西。

「盡入手中,那可未必!」如同滾滾的雷鳴,又如自山頂呼嘯而下的雪崩,身高兩米一十七公分的奧丁,緩緩地吐出了清晰的字句。

常人看到這個巨人,首先驚歎的當然是他的身高;而第二個反應,則必是看著他那只獨眼發楞。

在東西羅巴洲北部的神話傳說中,眾神之王奧丁用他的一隻眼睛,換來了無比的智慧。而將神話還原為現實,北羅巴洲神族的鎮族之寶,「智慧之瞳」的威力,也著實不可輕視。

奧丁憑藉著本身雄厚的實力,以及神妙無方的「智慧之瞳」,穩穩地佔據組織內部第一高手的位子,已經有三十年了。

他的威望,比之伊絲塔爾有過之而無不及,只是奧丁一向為人低調,行事莫測,偏又不好名利,沒有人能看出他心中到底在想些什麼;所以,大家都對他有些戒慎之意,這才沒讓首席之位落在他的手中。

奧丁此時一開口,所有人都注意傾聽。

他僅有的一隻眼眸似開似閉,其中卻閃掠過令人不敢正視的極光流火,威勢懾人。

「我們此刻,絕對邁不過張真宇這一關!」說完這一句話,他閉上嘴,再不開口。惜言如金,也是他的一大特點;而他此言一出,仲裁者中有低頭沉思的,但也有立時表示不服的,胡巴克就是反應最激烈的一個。

「張真宇不過是一個不成熟的毛孩子,行事瞻前顧後,毫無魄力可言。而且他一向行事被動,只要我們不去故意招惹他,哪會有什麼邁過、邁不過之說!奧丁,你太看得起他了!」

「噢,原來胡巴克大人,也知道不去故意招惹人家啊,嗯,可是現在說這個,不嫌稍有些晚嗎?」惠齊洛波契特利嘴下不留情,明明白白地諷刺胡巴克早先力主搶奪「純粹之瞳」的行為。

他早看這個瘦小枯乾的老頭不順眼了,本身實力差勁,全憑著一肚子的壞水混到這個位置,和他在一起,自己總覺得有些自貶身價。

胡巴克眼中閃過狠厲的光芒,但隨即消去,只是若無其事地道:「那又如何?他不是又不計較了嗎?

「由這兒,更可以看出他那總想著息事寧人的本質;只要我們做事不超過他心中底限,他是沒有可能和我們為難的。」

「噢?那麼今天凌晨的那份聲明,胡巴克大人又怎麼看?」這次說話的是馬爾都克,冷峻的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但言辭之間依然透露出了些許諷刺的味道。

胡巴克看了他一眼,臉上同樣沒什麼表情,「和兩年前的一樣,別人動了他的女人,他就抖兩下,免得當不成男人,這種反應很正常。

「別忘了,就算是『大極限世界』裡面打得驚天動地,到頭來,他手上還是沒沾上一點兒血跡,這小伙子真是個好人!」這最後一句話同樣是諷刺意味兒十足,但有轉移目標的嫌疑。

有幾人對此發出了冷哼,對面的伊絲塔爾在面紗後微微一笑,正待說話,身體卻驀地一緊,圓桌上方的「托盤」,發出了嗡嗡的響動。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了過去,沒有人能看到伊絲塔爾的表情,但她恰到好處的肢體語言,卻可以使任何人都明白她的意思。

「怎麼回事?」

「那位好人,動殺機了!」

絲塔爾笑意盈然,流光溢彩的雙眸自胡巴克的臉上一掃而過,大家都明白她的意思,而惠齊洛波契特利,更是一點都不給面子地大笑了起來。

胡巴克的臉色變得無比難看,卻偏又發洩不得,只能將目光移向了投影處。

投影上的某處,亮起了十多個各色光彩的球體,這代表了島上所有將自身力量提高到一定水準的人。

最奇妙的是,這些光球在投身上所處的位置,與其代表之人的真實位置一一對應,甚至於它們的強弱程度,也代表了對應之人的身體狀態。

由於這種球體,映射著遠處人們的精神狀態,同步反應,所以,發明者便稱之為「魂力球」!

這實在是世上少有的遙空偵察咒法,即使是號稱當今黑暗世界咒法第一的埃瑪大祭司在此,也要為之歎服。

「張真宇的『魂力』,應該是那個吧!」馬爾都克生微微傾身,目光投注在其中一個近於瑩白色的光球上,那裡面透出純粹又強大的力量,令他頗為心驚。

「不錯!正是他!質地純粹,力量強悍,色澤單一,正是手上少有血腥的表徵。從這一點上來說,胡巴克大人的話是沒錯的!」

伊絲塔爾眼中閃過了玩味的光芒,似乎是在為胡巴克緩頰,隨即卻話鋒一轉,歎了一口氣:「可是,這次糟了!」

話音未落,代表著張真宇的「魂力球」突發異變。

只見瑩潔的球體驀地膨脹了數分,且光明大放,一時之間,將其他人的魂力光芒全部壓了下去,空氣中響起了嗡嗡的震鳴聲,聲音逐漸尖利起來。

「這是……」胡巴克吞了口唾沫,下半句話噎在了喉嚨口,再也吐不出來。

在「魂力球」的中心部位,千百道粗細不均的血絲像是噴濺的熔岩,從深處噴了出來,瞬間佈滿了整個「魂力球」的表面,灑出一片暗紅色的光彩。

那些光彩的急劇變化,讓人看得頭皮發麻。

而就這一瞬間的突變,就使得投影上的「魂力球」消失了五個,毫無疑問,對應的五人,已然魂飛魄散!

全體仲裁者屏息靜氣地看著這一幕,冷汗從他們的頭上滑落。「魂力球」光芒一個接一個地消散,他們的心臟,也一次比一次跳得更猛烈。

「十七個!」當遠方的殺戮告一段落,馬爾都克冷冷地報數,同時瞥了胡巴克一眼,對方沒有注意,因為他的全副心神,都放在此時場中一枝獨秀的「魂力球」上了。

暗紅色的光彩漸漸地消褪,「魂力球」似乎要回復到以前的瑩潔無垢,眾人都睜大了眼睛,看著顏色的變化。

這時,伊絲塔爾身體一顫,發出了一聲低哼,「魂力球」、投影都像是幻滅的泡沫,在一聲微光閃爍後,全數消失了。

馬克都克心有所感,大喝示警:「他感應到我們了,收斂氣息!」

幾個仲裁者一起色變,而在此時,浩浩蕩蕩的神念壓迫已遙空而至,全無顧忌地自他們頭頂一掠而過,肆虐全場。

「失落的眾神」那奇異的光芒迅速地黯淡下去,終至全無光澤。而廳內的牆壁,不堪其強大的壓力,發出了「咯咯」的聲響,隨時都有崩潰的可能。

諸位仲裁者面色嚴肅,全都盡力地收束體內的氣息,使之潛隱不發,免得惹出不必要的麻煩來。

胡巴克那「不是問題,不必跨越」的言論音猶在耳,此時便一臉鬱悶地被壓制得不能動彈,對他而言,這就像是被狠摑了一記耳光,臉上熱辣辣地發燙。

不過,此時心中最為激動的並不是他,而是站在奧丁身邊,一向少言寡語的沙加。沙加是一個十分英俊的青年,短短的金髮使他看起來十分清爽,雖然臉色出奇地蒼白,而且身體單薄,但眼神卻鋒銳如刀。

與胡巴克相比,前者所擁有的,不過是一時受挫的情緒,而對沙加而言,卻絕對不是那麼簡單。

「張家的人,永遠都是這麼討厭!」沙加雙手緊握成拳,屋內張真宇壓人的神念掃過他的體表,登時引爆了他體內洶湧澎湃的力量;可是,為了大局,這力量只能在皮膚層下流轉不息,而不能乾脆地破體而出。

而此刻,他正發出了不甘的嘶吼,身體微微地顫抖著,壓抑著心中冰冷的殺意。

「沙加!」奧丁明如晨星的獨目掃過了年輕人的臉,其中勸阻的力度近於嚴厲。

沙加一向尊重這位行事公正,光明磊落的前輩,見他目光掃來,只得咬著牙再低下頭去;數息之後,神念如潮水般地退去,廳內七聲沉重的呼吸聲音響起。

「難為你了,沙加!」奧丁淡淡地說了一句。

沙加緩緩地吐出一口濁氣,剛剛不冷靜的表情已經不再出現,他同樣淡淡地回應:「沒有什麼,其實我也知道,追究遙遠的歷史問題,沒有任何意義,只是看不慣他們家那副樣子吧!」他低下頭,不再說話。

奧丁微微搖頭,「就憑你的心志,我相信亞特蘭蒂斯的榮光,一定會在你們的手中發揚光大,沙加,相信我,這只是時間問題而已!」

「呵,這是神王預言的嗎?」

「如果你覺得會更舒服些,你可以這樣認為!」

兩人對望一眼,同時大笑起來。

而其餘的幾個仲裁者,不論心情怎樣,此時也都或多或少地露出笑容,氣氛一時之間輕鬆了很多。

二0五七年四月十二日,東盟大學城西郊。

「呃!」只從喉間迸出一聲呻吟,飛撲而上的人影便倒撞而回,噴出了漫天血雨,胸骨整個地內陷,插入內臟,眼看是活不成了,這也宣告了我今日殺戮行動的結束。

三十七人!

時隔多年,我的手上再度沾染血腥;當然,我不會幼稚到為此感到不安,不過,心裡面仍是頗有感觸。

世界上沒有不付出代價的成果,世界上也沒有不做出犧牲的勝利,更具體一點地說,世界上也沒有不殺人的王者!

時至今日,如果再不明白這個道理,我這二十多年的光陰,便等於活到了狗身上!

黑暗世界是一個看重實力的世界,實力要用實際來說話。

雖然,我是排名第三的絕代高手,但一向溫和偏軟的作風,使我的威懾力,在兩年的空白期後達到了一個低谷,此時城內的死亡人數便可以證明這一點。

真正的大勢力,像禁忌、叢巫等,會根據全局的需要做出取捨;因此,他們會對本人的聲明抱持默許態度,約束手下人不要直攖鋒芒。

而這一點,對那些一輩子遊走在江湖之間,除了天皇老子,誰也不睬的「逃亡者」們來說,卻沒有什麼意義。

他們可以使用任何手段,獲得他們所需要的東西。而此時,他們的目標便是「純粹之瞳」!

我非常明白,在昨天晚上,我有意無意地做了一件錯事——那些膽敢對有容妹妹動爪子的「逃亡者」,全部都被我放掉了,大部分人甚至沒有受到皮肉之苦。

而這無疑給處在觀望之中的其他人,送上了一顆定心丸。

他們認為,中天帝國的傀儡皇帝還是以前的那個作風,還是給人留下餘地,還是那樣溫吞吞的像一頭綿羊!

「他是綿羊之中最強的,他的實力比得過獅子,可是,歸根究底,他還是吃素的!」

當我看到齊賢收齊來的情報上的這一句話時,我笑得嗆咳不停,這就是黑暗世界給我的評價,比我想像得還要有趣十倍!

我已經二十二歲了,隨著對黑暗世界越來越深入的瞭解,一廂情願的日子也終於一去不復返了。

這幾年來,在東盟大學,我主修東方古代思想史,兼修當代哲學,抽像辯證的東西很多,在不知不覺間,腦袋裡思考的問題也就多了些。

人類一思考,上帝就發笑。

不過,我並不敢肯定,我的思考會讓那位老人家心情愉快。

事實證明,在當今社會,讓一個具備著相當能力,能夠做出各種取捨和選擇的成年人選擇今後的行事方向時,自己的利益總是在首選之列。

而在黑暗世界,這種現象更為突出。

接觸黑暗世界已有六、七年的時間,以我個人微薄之力,對黑暗世界的影響稱不上什麼天翻地覆,而對成千上萬年來黑暗世界一貫的行事風格,更是連置喙的餘地都沒有。

相反地,黑暗世界這龐大的體系,卻以其深邃廣闊的影響力,逐分逐分地改變著我的價值觀。

不是你改變它,就是它改變你,這世界,就是這麼簡單。

從傳統社會學的角度來看,人的價值體現在個人對社會的貢獻上,也體現在社會對個人的認同上;我是一個傳統的人,無論受到怎樣的影響,都很難逃脫這個標準。

那麼,客觀地來看,我的價值體現在哪裡?

如果,我是生活在一個平凡普通的環境裡,我並不會有這樣的苦惱。

可是,現在我身邊的人中,又有幾個是普通人呢?像蘇怡、有容、祝纖纖那樣天之驕子級數的自不必提,她們的成就舉世公認。

而像江雅蘭、容知雅、容可為這樣的人,是新一代的叛逆典型,或者是整天打打殺殺,或者是整日醉生夢死,但卻活得好充實、好快活,根本就不把什麼人生價值放在眼裡,因此,當然也不會有這種問題。

只有我,我無法做到像蘇怡那樣舉世矚目的成就,也無法變成如容知雅、江雅蘭那樣的瀟灑叛逆,只能處在她們所形成的夾縫之中,用「悠閒懶散,不好名利」來麻痺自己。

表面上,我洒然自在,不滯於物,而內心中,我卻以羨慕甚至嫉妒的目光,來看待周圍的朋友們。

他們活的要比我精采得多!

更要命的是,這種情況對我而言,是極不正常的!

因為,我完全有能力令世人矚目,如果有必要,我甚至可以登峰造極,達至一個俯覽眾生的高度。

可是,就是因為青少年時一味地逃避責任和矛盾,形成了思維定式,終至今日尷尬的境地。

二十二歲,比普通人剛踏入社會的平均年齡小了幾歲,但我並不是普通人。所以,我相當地不甘心。

我不得不問一句,我的價值,真正的價值,在哪裡?

「雖然這樣形容,對有容妹妹不太禮貌,不過,說實在的,『純粹之瞳』事件,對我而言,應是一個最好的機會!」

在滿地屍首中,我緩緩地踱步,思緒如不息的泉水噴流而出。

「或許我不需要搶奪那些利益,也用不著做出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來,但我卻要黑暗世界的人明白且承認我的價值,讓他們明白,張真宇的『領域』是不可侵犯、不可輕侮的!」

只有實力才能贏得尊重,只有實際才會換來價值。

黑暗世界,從來都是這樣!

天空中,江雅蘭的紅影閃過,她剛去了島東部清洗那裡懷有惡意的傢伙,此時也帶著一腔殺氣回來了。

看到地上橫七豎八排列的死屍,她頗有些驚訝地輕咦出聲,為我的大開殺戒深表意外。

她當然不會知道,僅僅兩個小時的分別,我的心境已然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動物成熟的標誌是發情,而發情的結果就是成熟,就像是家貓夜間的嘶叫,雄鳥跳著可笑的舞蹈一樣,這是發情期動物的必然表現。

「歸根究底,目的只有一個——無非就是炫耀自己的存在罷了!」

一段時間之後,容知雅如此評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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