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歿世奇俠 作者:減肥專家(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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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蘿蔔頭 2012-8-16 07:32:50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2 185731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8-16 08:12

第一部 第四集 追殺之旅 第二章 陣地
在隱隱的炮火聲中,看著腳下的這座小山,還來不及發表什麼感想,嘴巴最快的約瑟夫已低低地驚呼了起來:「哦,上帝,他們是在造『爺』!」

他半生不熟的炎黃語水平雖然令人不敢恭維,但是也確切地說出了炮火對這一地區所犯下的罪行。

如果在和平年代,這裡或許會是一個非常美麗的風景區,只是現在——好不容易擁有參天高度的大樹悲慘地被炸成兩截,橫臥在山道上,粗粗的樹幹上佈滿了彈片;潺潺流動的小溪被炸開了口子,溪水四處流淌,又被山上的寒氣凍成了冰晶;不要乞求有一塊比較順眼的地面,入目的只有彈坑,灰黑色的火藥斑點,像一塊塊令人作嘔的大疤,遍佈視野所及之處。

前面一直沒有停過的帶路人楚昭,此刻終於緩了一緩,標準的炎黃正規軍軍裝的背後已完全被汗水濕透。

他回過頭來,有著南方人的秀氣的臉龐上,是北方男子特有的爽朗笑容:「再往上爬百來米就到了,今天我們真幸運,前面打得那麼激烈,這邊卻沒幾個炮彈落下來。」

沉默寡言的克拉亞點點頭,對著後面東南西北各種膚色的傭兵成員做了個手勢,一行人用更小心的步伐向上前進。

長期的戰鬥生活,讓最粗心的人也明白,勝利,最愛從你的指縫間溜走,就算是觸到了它,也要小心這滑溜的小東西把你耍到地獄裡去,與它的孿生大哥——「失敗」

做伴兒。

不過,在今天,它倒是挺乖的樣子。

當然乖啦……也不看看是誰在為他們保駕護航!坐在殘存的一棵大樹上,笑盈盈地看著魚貫而行的傭兵夥伴們從我腳下走過,已等待了半個多小時的我輕咳一聲,拍拍巴掌,以引起他們的注意:「喂,兄弟們,我可下來了啊!」

一句話引出來的亂子可是不小。

半秒鐘的時間內,所有的人槍口都對準了我所在的位置,而再過半秒鐘,在那位正規軍的戰士驚訝的目光中,幾十個人紛紛低聲歡呼:「頭兒!」

在他們的呼聲中,我笑咪咪地跳下樹來,垂下的袖子自然而然地掩去了手臂上被雷射灼傷的長長傷口,一派輕鬆地和他們打招呼:「幾天不見,大家又要一塊兒出任務了!」

不給他們上來找我親熱的空檔,我麻利地給小昭行了一個傭兵的禮節,和他打招呼:「你好,我是『餓狼傭兵團』本次行動的頭頭,張真宇!」

這個比我還要大上四、五歲,但依然年輕到沒天理的戰士張大了嘴,啊啊了兩聲,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我想也是,他應該早就把看起來成熟穩重的克拉亞當成首腦了吧……這樣才合理!在這樣戰火飛騰的戰場上,有誰見過任務半途中才跳出來接受委託的傭兵頭頭呢?

很不幸的,我就是那唯一的一個!

我加入餓狼傭兵團的條件只有一個——擁有最大限度的自由!

我有權不接受任務,隨時可以遠離傭兵營,當然,如果接受了任務,我也必須以一個傭兵的自覺和榮譽將之圓滿完成。但在執行任務的過程中,我也有著獨立行動的自由!

就算我有著絕對的實力,這個條件無疑也很過分,我也從來沒有想到這種條件竟然會如此順利地通過。

那位為了追女人而來到戰場上的大叔,似乎真的很好說話……

一個多月來,我共執行任務二十二起,其中A級任務九起,特種任務四起,完成率百分之百,因此積功而成為傭兵團的低級幹部。

而在五天前的一次會議中,那位好說話的施萊克大叔,夥同一些與我搭檔作戰的戰友,共同保舉我為傭兵團的戰力顧問,三級跳般升到了高層幹部的地位,且更具超然性。

也因此,我現在才能夠指揮如克拉亞、約瑟夫這樣的高級幹部,來進行眼下的艱巨任務。

我拍了拍青年戰士的肩膀,微笑道:「以後,合作愉快!」

他只能傻傻地點頭。

我們傭兵隊六十二名成員魚貫進入堅固的工事,接收到了四周好奇的目光。

我環目一掃,這裡只有十多個傷兵,但傷勢還不算重,這就說明了前面的戰事雖然吃緊,但還頂得住,否則這些人哪能這麼清閒。

不過,在向來熱血沸騰的炎黃軍陣地裡,我倒是第一次看到了有所謂的「輕傷下火線」的現象,看來這裡的主事者還挺冷靜的……

「已經來了,速度不慢嘛……你們的軍醫在哪裡?我們這裡有重傷號,敏大妹子她忙不過來,快快,下去幫忙!」

從前面衝過來的、那個不過三十四、五歲年紀的壯猛漢子,幾大步便來到我們身前,臉上泥土汗水交錯成了斑馬線,一雙銅鈴大的眼睛像是能噴出火光來……呃,冷靜?我收回前言。軍醫,剛才他說要軍醫是吧,我撓撓頭,如果是要找軍醫的話,我大概能算是吧,可是我還要……

「你是軍醫?」

他眼中充滿懷疑的色彩,但看到我後面的同伴眼中都是肯定的神色,他也就不再懷疑我那張一看就是毛頭小子的臉。

「快快,下到防禦工事裡面去,小昭帶路,你敏姐都快累死了……呃,對了,他們隊長在哪裡?我還要和他討論一下合作分工的事哪。」

同伴的目光又一次地集中在我的身上,大漢愕然。

「……張真宇……張隊長,嘿嘿,真沒想到,真沒想到!」

他在我背後搓著雙手,聲音也壓得低低的,這種情況是在他的大嗓門遭到了身邊那個軍醫——郝敏大姐的訓斥後才形成的。

我笑了笑,我也沒想到啊……只不過加入了一個月,便升到了傭兵團的高層位置,這種事情連我自己也想不到,這個不怪你!

把最後一根金針紮在躺在地上的傷員的肩上,太息一氣注了進去,他很快便睡下了。

我吁了口氣,幫他蓋上被子,同時小心地避開他被炸斷的手臂,回頭對面容清秀、很有些法官氣質的郝敏大姐說道:「以後當成外傷處理就可以了,但必須防止傷口感染,再來這麼一次,神仙下凡也救不了他!」

郝敏用欽佩的目光看了我一眼,推了一把站在那裡卻手腳都不聽使喚的梁營長,用與她的氣質很搭配的口氣道:「不要在這裡礙手礙腳,剩下的事我來張羅,你和張隊長去辦正事!」

梁營長一個乖貓兒似地往上溜,下面只要清醒的重傷員們都在笑,但郝敏大姐目光一掃,所有人都噎住了。

我笑著對她點點頭,跟著梁營長往上走,耳中傳來了梁營長的嘟噥聲:「不就是打翻了個水壺嗎?一直冷臉到現在……」

夥伴們仍在原地待命,有幾個活潑的,像是約瑟夫、庫拉塞等幾人,已操著半生不熟的炎黃語,同傷員們開起了玩笑,戰鬥人有他們的共同語言,再有他們幾個活寶在裡面攛掇,氣氛熱絡得像是在一起半輩子的哥們兒。

見到我和梁營長上來,所有人的目光一起地望過來,梁營長正憋氣,見狀眼一瞪,卻引來了一個傷員的笑語:「又挨敏姐罵了,咱營長這一廂情願的生米飯,啥時候才能炒熟呢?」

滿座哄然大笑,就算是什麼都不明白的約瑟夫他們,見了梁營長尷尬的臉,也要大大地笑上幾聲。

我扯著這有些拉不下臉來的壯漢往一邊走,同時用正事牽住他,我的語氣很正式:「梁營長,我們『餓狼』今次是受東島民主聯盟的僱傭,與貴方展開合作,依照協議,我方將並入你的加強營,接受你的全權指揮,協議在我方踏入陣地的同一時間生效。現在,請下命令吧!」

我行了一個傭兵禮,他則用正規的軍禮致敬,然後便呵呵地笑著握著我的手,道:「那你就是四連長了,手下還是你們原班人馬,這是教導員的建議。具體的事情找咱們教導員,他給你們安排,我對這個不擅長。不過,現在咱們去前面看看?」

我點點頭,露出了一個笑容,和這樣的人打交道,我不怎麼會緊張,感覺還不錯,我招呼了一聲,坐了滿地的傭兵們立時站起了一半,肅殺之氣瀰漫出來,梁營長眼睛一亮,卻沒說什麼,帶著我們往上面走,炮火聲更加清晰了起來。

月前初次看到這座小山的時候,我幾乎要懷疑組織情報的真實性。至少,我實在無法想像,這個海拔不過幾百米的小山,竟是半島戰爭當之無愧的焦點——雙尖峰。

這個名字很貼切,小山一高一低兩座峰頭並排而立,相距最近之處不過就是十來米。兩個峰頂落差只有三十多米,平面距離大概就是三百米左右。

堅羅軍的陣地與這座小山平均距離不超過兩公里,最近處不過是七百米左右,但海拔高度明顯處於下風,且陣地之間尚有一處明顯平坦的谷地,要發動衝鋒,必定要從那裡經過,那時,大片大片的移動活靶盡在眼前,想必煞是壯觀。

在雙尖峰上,兩座峰上的陣地互相支援,當敵軍攻上來時,無論如何也要先通過矮峰陣地,此刻高峰陣地則可以遙遙呼應,從側方夾擊,居高臨下,把地形優勢佔了個夠。

當然,還要感謝這個半島上曾經延續了近百年的軍事對峙狀態。

這座小山由於位置重要,山中幾乎都被挖空來修築防禦工事,雖已三十年不曾駐兵,但臨時拿來用用,卻還是能夠應付堅羅軍強烈的炮火和轟炸的。

對方的炮火和空中支援都非常猛,這也就是陣地吃緊的原因。

在炮火中,我方的火力實在是抬不起頭來,所以,就算下面哇哇叫的士兵不過是半吊子的西島激進派,這邊也還是有些吃不消。

梁營長罵罵咧咧地在戰壕裡彎著腰走,其他人都和他一樣,除了我。

「有沒有手雷?」

個子高高的約瑟夫在戰壕中最是辛苦,聞言便大喜,忙不迭地遞了一個手雷給我,嘴裡還叫著:「老大,給我出口氣,我的腰都快折了!」

看也不看,我笑著把手雷甩了出去,手雷在空中劃了一道弧線,遠遠地落下。我的眼睛沒看,耳朵卻不閒著,聽到一聲爆震和幾聲慘叫,滿意地點點頭。

這時前面爬著的一個戰士回過頭,不比梁營長乾淨多少的臉上是燦爛的笑容,露出了一口白牙:「真神了!正落在敵人中央,四面開花!」

「小柯,你又探頭去看!」梁營長悶著嗓子吼,舉手猛地拍了一下他的屁股,疼得這個小柯嗷的一聲怪叫,腦袋卻是埋得更低,想來是吃了虧,再也不敢放肆。

我低低一笑,學著梁營長的樣子蹲下身來走,大約走了百多米,橫越過兩條戰壕,才到了目的地。

「教導員,教導員,『餓狼』的張隊長來了。」

梁營長的嗓子只要是不刻意壓制,那就是打雷放炮,嚇得前面拿著望遠鏡觀察敵情的清瘦男子打了一個寒顫,回頭低斥道:「老梁,說話前要先打招呼……」

「我打了啊!」

「你那叫打雷!」這個清清瘦瘦,乍一看去頗有點仙風道骨的教導員,看到了在梁營長後面的我,臉上露出了爽朗但溫文的笑容:「這位是負責這次任務的朋友吧,或者,叫你四連長更親切些?我叫羅逸之,是第五加強營的教導員。」

這種人生來就是要獲得人家的好感的,直白無偽,而又很懂得分寸。我露出了笑,對他敬了一個禮,不想說什麼廢話,直接道:「教導員,下命令吧,我們四連正好在今天開葷!」

現在在第一線戰壕佈防的,是一連的二排、三排,羅逸之見今天敵人火力猛,正想著是不是要在後面再叫一個排過來,我的一句話正遂了他的意。

當下我帶過來的三十一名隊員迅速進入各自位置,等待著敵人進入射程。

我從背上解下了組合式的狙擊步槍,就坐在戰壕裡,慢慢地把槍組裝好。

這槍不屬於世界上任何一種名槍牌號,因為,這是一把完全自製的紀念品。製作人當然不是我,而是我在傭兵界的導師,「餓狼」的超級大頭頭——「狼牙」施萊克。

他是近年來在傭兵界日正中天,少有的英雄人物。

還記得當時我在他身邊聽他講,這個零件是哪國哪家廠子生產,那個零件又該如何或怎樣製作,他臉上專注而癡迷的表情,我至今難以忘懷。

我的槍法,得到了他無私的傳授指導,再搭配上我十多年來打下的堅實底子,才達到了目前的這種境界……

他常給我說:「你不是天生最好的傭兵,但你已經是天才型的戰士。所以,當你轉化成傭兵的時候,你的殺傷力比任何所謂的天才傭兵都要強大,你是一顆明星,用你們炎黃人的話說就是『前途無量』啊!」

是不是因為這樣,他才追在我屁股後面叫我「兒子」?

想到了那位大叔的模樣,我微笑了起來。

敵人的喊殺聲逐漸地接近,聲勢是不小,可是與堅羅鬼子那種無聲無息的衝鋒相比,總像是差了一把火。

我望向了對面堅羅軍的陣地,上面沒有任何異常的反應。我想了想,抽出了改造後的大口徑手槍。

梁營長趴在我身邊,再過去那邊就是教導員,兩個人在那裡討論怎麼才能打下敵人的這次衝鋒。我在這裡沒有插嘴,對這些事情我一向不關心,能夠偷懶,我何樂而不為?

「開火!」

隨著梁營長一聲大喝,第一線戰壕立時全面開火,在倒下了十來人後,激進派的衝鋒氣勢便被打壓了下去,我看著直歎氣,要不是敵人炮火支援又強又猛,這根本就算不上什麼的。

看著他們這些人一個個匍匐在地上,跟爬蟲似地往這裡磨蹭,我根本就沒有開槍的興致,只是懶散地看別人的行動。

另一側的庫拉塞打槍最有特色,嘴裡吹著口哨,聲調由低到高,再猛地一吐氣,尖銳的聲音發出來的時候,必定就會有一個人倒下。

看得出來梁營長槍法也不賴,點射掃射交互應用,點面覆蓋倒是非常全面。相比之下,羅教導員就遜色一些了。

敵人第一波的衝鋒僵滯了一會,火力終於跟了上來,幾支重型機槍和十來個火焰發射器形成了火力覆蓋,一時間陣地上火花塵煙四起,不遠處的株國人杜夏呸地叫了一聲,手臂上被擦出了一道血痕,但這個「餓狼」中僅次於我的投彈手,還是投出一顆手雷,精準地在一個火力點前炸開,那邊立時熄了火。

而以這個手雷為起點,我方的神槍手也開始了個人表演——七個火力點在五秒鐘的時間內全部熄火,不能說我們的實力太強,只能說,對方的軍隊素質太落伍了!

只是這樣,對方便沒有任何可以依恃的玩意兒了,即使炮火依然猛烈,這次的衝鋒也沒有了任何看頭。

天色黯沉了下來,陣地上已經是模模糊糊的一片,敵人毅力可嘉地發動了五次衝鋒,全被我們打了下去,只留下百多具屍體,倉皇退下。

在這種天色下,大規模的夜戰應該是不會的,因為他們到底不是裝備精良的堅羅軍。

我最後一次看了一下堅羅軍的陣地,那裡依然被我方的炮火覆蓋,也同樣地抵擋著我軍的衝鋒,但卻依然沒有任何超出這種正常氛圍的現象,我在心中讚歎道:「奇喀,你的烏龜功是越來越精純了!」

撤回後面的防禦工事,這些打了一下午的戰士們都累得前仰後合,約瑟夫他們也是能休息就休息,不能休息的就拉著新朋舊友東拉西扯,在工事中製造出一波又一波低低的笑浪。

我卻閒不下來,因為首先當軍醫為傷者包紮治療,之後還要在「冷臉黑客」克拉亞的監督下完成今天的編程作業,然後是約瑟夫為我補多薩克語,接著是米格的心理學教程……沒有辦法,這次跟我一起完成任務的六十二名傭兵中,有十七名擔任我的專職教師。

施萊克那位大叔大概是要把我當接班人培養,他的口號是:「學會不算完,超過才可以。」

在前兩個星期裡,體技類的東西讓我一掃而空,讓二十多位教師掃地回家,發展之迅速讓所有人為之咋舌,可是這種氣勢在物理、生物、化學、多國語言以及電子工程技術上,遭遇到了嚴重的挫折,我不是祝纖纖那種超級天才,更確切一點說,我根本算不上天才,這樣讓我學……

我的天!

梁營長明顯地對我的功課很感興趣,一時間竟忘了,這個精巧的筆記本在軍中可說是絕對的違禁品,只是在後面探頭探腦,可是剛看了兩眼就直叫吃不消,我回頭對他苦笑,青白的臉色絕不比他好多少。

克拉亞對我的不專心非常不滿,輕咳了一聲,那張冷臉更是板得死緊,我認命地歎口氣,繼續低頭編下去,今天要編七行……天啊!

「張連長,過來一下好嗎?」

剛剛下去看望重傷員的羅教導員在一邊叫我,克拉亞眉頭鎖在一起,很不滿我的學習時間被打斷。

我對他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應聲走了過去,卻看到這位清瘦的羅教導員正在為自己包紮傷口,我皺了一下眉頭,他什麼時候受的傷?竟連我也不知道,他竟也不說一聲!

包紮工作自然由我接手,他輕輕道了聲謝,便用很有些玩味兒的目光看著我,我抬頭對他笑道:「怎麼了,教導員,不是要對我這個新上任的連長展開思想教育的工作吧?」

他也笑著回應我:「不是,只是覺得在你們來之前便下結論安排太草率了些,我們應該好好地溝通溝通。你們四連的戰鬥力不是一般的強,應該擁有更多的主動性和靈活性才行……你們之前都是特種兵嗎?」

「裡面有幾個是,但大部分人的身份沒有這麼高尚……這很重要嗎?」

「你們有特種兵的實力……讓你們過來協助,是上級覺得這地方的壓力將要倍增?這幾天敵人的電子信息干擾得很厲害,我們無法及時獲得確切的命令和情報……滋!輕點!」

他在呼痛,這個容易……我一針紮在他受傷胳膊的穴道上,為他止痛,頭也不抬,悶悶地道:「問我們的情報官克拉亞,他負責一切情報收集工作。我對這個一向是不太關心,哦,對了,找他之前先找我們的翻譯官莫柯,克拉亞不會說炎黃語!」

羅逸之伸了伸掌指,試了試受傷胳膊的靈活性,對我的醫術和來歷又燃起了興趣:「這可是針灸啊,張連長是哪裡人?」

「浩京的。」

我笑盈盈地把金針收起來,心中很是感激教導員拉著我閒話家常,讓我暫時躲過編程這一關,後面克拉亞近乎哀怨的目光我只當做沒看見。基本上我還是不會偷懶的,只是如果讓我有了偷懶的理由,我也不會輕易地放過,這些學習完全是靠我的自覺,如果我真的不想學,也沒有人能夠強迫我。

在我老師們的眼裡,最重要的是,如果他教的那一科成績太差,他會沒臉見他們的老大,當然,也沒臉再見我這個可能的「未來的老大」。

「為什麼不入伍,反而去當傭兵呢?」

「嗯……這個問題很複雜……如果有空,你可以去問一下約瑟夫他們……他們說的比我自己說的都要動聽!」

之前實在沒有想到,會有和炎黃正規軍合作的機會,一時間,我也想不到該怎麼樣才能編出一個讓雙方都滿意的謊言來。

幸好,近月來的傭兵生涯使我臉皮的厚度大大增加,臉皮都不紅一下,便把這個事情扔給了我的同伴們……

「要說我們的隊長啊,那可是……」

果然,一聽到有人想聽我的老底,那些個傭兵兄弟恨不得把所有的話全部擠出來,只是也理所當然地,引起了一連串的哄堂大笑:「哇哈哈哈……武林世家?多少年前的?」

「不用說,是咱們四連長吹牛不打草稿……」

「瞬間千百米?眼花了吧!這也有人信啊……」

我笑盈盈地看著眼前這熱鬧的場景,欣賞著約瑟夫他們面紅耳赤地辯解的模樣,似乎根本不知道問題的焦點是在我的身上。到這時,我自己都佩服起自己的修養來……

了不起啊。

教導員也笑,但他笑過之後卻是發出了感歎:「……十六歲!怪不得顯得這麼小……」

這個問題似乎比我的「滔天大謊」還要招惹人,地下防禦工事剎那間轟動了起來,所有的加強營的戰士們都在往我臉上瞧:「真的耶……看起來就是一個未成年的模樣!」

「十六歲當傭兵,一個月後當隊長……他是人嗎?」

「看今天陣地上那樣……十六歲?」

我心裡面明白,輪到我出場了,我對著他們露出了笑,冷冷地帶著些譏諷:「各位大叔大伯,你們還有什麼問題嗎?」

看他們的臉色,活像吞了一斤大便,沉默了幾秒鐘後,一些年齡較輕的戰士已經很不樂意地叫出聲來:「我哪有這麼老,我今年才二十五……」

「你算什麼,我才二十二……」

「我今年剛滿二十!正好當咱們四連長的哥哥……」

想佔便宜是吧!我點點頭,目光掃過一個個似乎全然忘記了他們所調侃的對象,是他們的四連長、是他們的上司的戰士們,目光中的冷鋒,大概足夠令這些毛頭小子們顫慄了。

笑聲霎時之間低弱了下去,而我在此時站了起來,臉上是陽光燦爛的笑容:「來吧,咱們今天來個大比武,誰要是贏了我,我就叫他哥!」

氣氛再度熱烈起來,我對著滿臉讚賞的梁營長和教導員眨眨眼睛,單手握拳,清脆的指節聲響在亂哄哄的巖洞裡,是那樣的清晰,注意到這個異常現象的戰士們都靜了下來,看著我的臉的眼光又成了另外一種意思,我對著他們笑道:「我有沒有給你們提起過,我從娘胎裡就開始練功夫!」

這挑釁的話語立時又激起了年輕人的熱血,像一群狼崽子,他們嗷嗷地叫著,呼喚著他們之中的高手,要給我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孩子一點兒教訓。

「三排長,三排長,上啊,讓四連長叫你哥,我們都沾光……」

看起來勇武有力,年齡不超過二十五歲的三排長應聲站了起來,看起來也是很興奮的樣子,個子比一八0公分的我還要高上半個頭,那個頭看來只有約瑟夫穩佔上風,身材的壯碩是黃種人所特有的精壯,看起來非常結實。

我對著他笑,這結果,不用說了吧……

當三排長之後的第十九個所謂的加強營的高手,被我一招放倒在地上後,巖洞裡的氣氛已被我炒到了瘋狂,這些人現在已經不是要把我打倒了,而是想看看,我到底還能一招放倒多少人!

到現在還疼得爬不起來的三排長,在一點也不體恤他的戰友的催促下,大大地呻吟了一聲,慘哼道:「還打?他一下就把我摔散了,乾脆我叫他哥好了……」

巖洞裡頓時哄堂大笑起來。

「小子們,都鬧夠了沒有?」

之前看熱鬧看得笑不攏嘴的梁營長,終於在教導員的暗示下站了起來,把已經快要失控的火熱場面給壓下來,我彈彈袖口,藉這個動作掩飾好我再次迸裂流血的傷口。

為了搞好關係,惹得自己舊傷復發,也不知是值還是不值!

當下給歡叫著鼓掌的戰士們行了個禮,便不再與他們胡鬧,叫來克拉亞和莫柯,讓他們來回答教導員的問題。

莫柯的炎黃語非常標準,如果不看他典型的東羅巴人的外表,閉著眼睛聽,大部分人都會認為他是一個土生土長的炎黃人。

「克拉亞說,這幾天堅羅軍的軍事行動方向有變動,往這裡進攻,尋找突破口的可能性非常大,炎黃和東島民主一方都在往這個地區增兵,以應付不久之後將要發生的激戰。」

「克拉亞還說,堅羅軍軍隊的大動向好掌握,但是個別部隊的行動完全無法知曉,所以,往這裡進攻的軍隊,有可能只是普通的步兵師,但也有可能是海軍陸戰隊,但是,比較確切的,其陸軍第一師已經在這一區域駐紮……哦,對了,還有戰地記者……」

「戰地記者!」

「開什麼玩笑!」

羅教導員,還有剛湊到這裡來聽消息的梁營長一起叫出聲來,炎黃的記者什麼時候這麼大膽了?

我在心中低低地笑了起來,如果只是炎黃記者的話,或許不會到這樣危險的前沿陣地來,只是,裡面人的成分哪有這麼單純?

擁有比普通渠道準確千百倍的確切消息,再加上我可以說是這次記者行動的當事人,所以,我比所有人都明白這個狗屁記者行動的真正涵義。

當然,我也沒有理由對他們進行解釋!就讓他們去頭痛吧……也許,我會比他們更頭痛也說不定!

「戰地記者的組成人員是『鐵血戰事紀行』前線報告組,人員應該不會超過二十人,按照計畫會在這裡待上五到十天,將全線記錄前線戰事以及我方戰鬥生活……責成第五加強營梁營長和羅教導員予以接待和保護,哦,如果我們『餓狼』聲明可以對他們的生命安全負責的話,佣金便可以增加一成。」

最後一句話當然是對我說的,我不加思索地立即回絕道:「想都別想!我們是戰鬥單位,不能接手保全任務,這個問題應該交由他們的上級來解決……」

開玩笑,如果不是其中真有些無辜的可憐蟲,我說不定就把記者團的路線送給奇喀知道,讓他一頓轟炸、炸碎他們算了!而且,那種人,需要保護嗎?

在長鏈半島上的戰爭進行得如火如荼之際,遠在千里之外的西羅巴洲上,羅巴神族的棲息地,神話英雄力量的大本營,正迎來了一位國王般尊貴的人物。

所有低層的神族成員都低頭致敬,向走過的神話英雄第一高手,十二神將中的領袖人物表現自己謙卑的敬意。

而被問候的主角,斜披著一身神族精緻的袒臂露肩的白袍,悠然走在微有些傾斜的山坡上。

赤足踏在草地上所發出的微響,喚回了前方正出神凝望遠處的美人兒的注意力,她回過頭來,似喜似嗔的眸光停駐在阿儂列的臉上,其中情意無限。但,唇角迸出的卻是禮貌而疏遠的問候:「神將大人一向可好?」

阿儂列微笑躬身,同樣以無可挑剔的禮節回應:「長老安好,阿儂列聽從您的召喚!」

兩個人的真正關係恐怕早已天下皆知,但在這族中的聖地,即便桀驁不馴如阿儂列也要收斂鋒芒,免得被無孔不入的族中各方勢力的耳目抓住把柄,兩人此刻無疑都很辛苦。

「神將大人,此次請你前來,是想請你幫本座一個忙,是有關於我父親的問題……」

「施萊克先生?」

阿儂列微訝,雖然眼前的美人兒與施萊克是父女關係的事情,少有人知,但出於安全考慮,她仍在那位經常出現在戰場上的大叔身邊,布下了嚴密的防護力量,那麼此時,出現了足夠衝擊這種安全防護的威脅了嗎?

「並不是父親……而是我父親那裡,有一個人急需保護,他有可能是我父親內定的家業繼承人……你願意去一趟長鏈嗎?」

美人兒的微笑只要是個男人都無法拒絕,何況是與她有著無比親密關係的阿儂列,他微微低頭,以謙卑的語調道:「請長老賜下!」

下一刻,被保護者的形象便以靈波的形式傳入了他的腦海,阿儂列在第一時間怔了一下子——怎麼是他!

背倚著陰涼的石壁,手托著一本體積龐大的多薩克語原文書,趁著從通風口透進來的寒冬少有的溫暖陽光,我猛力地鑽研今天約瑟夫要考察的內容,多語的發音真討厭,就像是野獸在打呼嚕,模模糊糊,討厭啊!

今天已經是來到雙尖峰陣地的第五天,我這個四連長以及下屬終於和諸多的戰士們打成一片,開始套交情,拜把子,嬉嬉鬧鬧。

言語不通並不是問題,男人嘛,一個眼色,一個手勢,就可以表達出許多的意思了,但是像莫柯、約瑟夫、庫拉塞這樣或多或少懂些中文的傢伙,總是最吃香的。

四連在地下防禦工事的宿地,無疑是在休閒之際的最佳去處。

傭兵與士兵的最大不同,就是沒有軍紀軍法這種條條框框,有的只是傭兵守則,在細節上,沒有什麼嚴肅規定。所以,偶爾從哪個人的被褥下面翻出來一本《花花公子》,或是從包裹裡看到一點什麼隨身聽之類的東西,也就不足為怪了。

為了與正規軍的軍紀不要太過衝突,傭兵團向有嚴令,不准攜帶具有嚴重色情傾向的玩意兒,他們執行得很好,只是,在標準上似乎自動向下調低了些,所以一些封面半裸的明星雜誌、在小型VCD上播放的辣妹熱舞光碟、或者是一些明星海報之類的東西,也就堂而皇之地出現在巖洞裡,吸引了大量眼睛前來觀光。

梁營長曾經是大為惱火的,拉著羅教導員要來清剿,可是,在我送出了一個小型電動玩具,和一本古羅巴文原版自然科學辭典(羅教導員對這個有研究)後,他們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地不再過問,唉,腐敗就是這樣形成的!

在那一刻,看到羅教導員本來是春風化雨的教育者形象,化成癡迷者的呆滯,我就嗅到了在雙尖峰陣地第五加強營中開始蔓延的墮落氣息……

「老大,老大,箱子,箱子……」

約瑟夫連滾帶爬地從上面衝下來,遠遠地就喊,把幾個昨天晚上加班加點的,現在好不容易補睡個回籠覺的戰士們都吵醒了。

我狠瞪了他一眼,有意暗示性壓低了聲音道:「箱子,箱子又怎麼了,不要說你這麼大的人了,連箱子都沒有看到過。敵人又沒打上來,不要大驚小怪!」

他仍是緩不下來,聲音大得像打雷,我皺起眉頭正準備上前堵住他的嘴,他已把重點叫了出來:「箱子,箱子在天上飛!」

這話一出,沒人再會怪罪他的吵鬧之罪,呼拉一聲,幾乎所有人的耳朵全豎了起來,幾十對眼睛全看著這個比手畫腳來增加自己說服力的大白毛,有幾個好奇心重點兒的,甚至已經開始抬起半個身子,準備再確認一下真實性,便頭一個衝到外面去看熱鬧。

可是還不等他們再行確認,上面又衝下來了庫拉塞,黑漆漆的臉上全是興奮:「老大快來,老大快來,箱子,箱子它下不來!」

我跳了起來,雖然這兩個興奮過度的傢伙一時間說話全都摸不著頭緒,但看他們的表情,那事情卻被我猜出了七八分,會飛的箱子!天啊,為什麼這些傢伙總是這麼高調!

我跟著這一白一黑兩個活寶衝出了巖洞,來到防禦工事後方,這個常常被敵人的炮火覆蓋的地方,今天倒真是挺熱鬧,除了在前面警戒的一連二排、三排,還有休養中的傷兵,在低峰陣地的三個連的人馬幾乎全數到齊,一個個猛抬頭往天上看。

如果堅羅鬼子的炮彈現在可以準確無誤的覆蓋這一區域,這裡面大概真沒幾個能逃出去的。但現在明顯地,沒有幾個人往這方面想。

在天空中,飛舞盤旋的那個四四方方的、體積可能挺龐大的東西,應該是一個大木箱。可是按照人類幾千年所發展的物理定律,一個大木箱子應該還沒有這種飛天的能力吧。

下面的人類明顯地有些拿不定主意,一些人就在慫恿著同樣過來看熱鬧的高官們:「二連長,你打上一槍試試?」

「營長,你看這會不會是堅羅軍的新式武器什麼的?要不要亂槍齊發把它打下來?」

「教導員,要不要給它照張相?取得第一手資料……」

在這些近乎混亂的人群中,表現得與眾不同的人物,就只有和我一起出生入死數月的傭兵同伴們。

他們的眼睛也是向上看,只是,眼光裡不是好奇,而是期待,他們期盼了一個多星期的東西來到了。

我歎了口氣,把手指放進嘴裡,吹了一聲尖銳的口哨,在把所有人的目光吸引到這邊來的同時,天上飛的大木箱也開始緩緩降落。

我對著所有不知情的人露出笑臉:「別奇怪,是咱們即將建立的娛樂角的新設備……大家讓開些!」

大木箱沉重地落地,前後左右早衝出十多個興奮過頭的傭兵,歡叫著要開封,一時間都忽略了從人縫中閃電般掠出來的、赤紅色的小小身影。

朱翎停在了我的肩膀上,用只有我才能聽到的聲音慘叫要死掉了,我可以理解,帶著這個看起來重量驚人的大東西飛渡重洋,不是普通的要死了就可以解釋的——真***笨死了!

「你不會分幾次帶啊!反正你從蘭光到長鏈也就是四、五個小時而已,這次一去一星期,不用說把時間全耗在了吃喝玩樂上面……啊,梁營長,我馬上過去!」

不給一臉不平的朱翎反駁的機會,我排開擠得水瀉不通的人群,向裡面走去。

朱翎帶來的箱子,是兩個壯小伙子合力抬進去的,我還來不及往箱子裡面看上一眼,梁營長就猛地拉著我的胳膊,以近乎於顫抖的聲音道:「用這個當娛樂角的設備?」

啊,啊,不行嗎?設備不是越多越好?

倒是這次是誰訂購了這麼多玩意兒,我列清單的時候沒發覺啊?難不成是哪個小子敢背著我走私?

不過,相比之下,我現在比較苦惱的是,如何解釋這麼一個大木箱子從天而降,而動力源竟是一隻巴掌大小的小紅鳥……

我嗯了一聲,漫不經心地往箱子裡面看——「……誰能告訴我,這些個鋼鐵製品是些什麼玩意兒?是誰訂購的?」

箱子分成上中下三層佈置,梁營長叫來了幾個人,小心翼翼地把第一層十多個三指粗細的小鋼管拿出來,露出下面相應的十多副擺放整齊的零件,複雜精密得讓人大開眼界。

小心地把這些玩意兒拿出來,露出最下面一層,這才是所謂的「娛樂角」的設備,這是約瑟夫他們早就預定好的一些小玩意兒,花了他們大筆的銀子,由我整理出清單,讓朱翎銜著,到浩京找爺爺,到蘭光找蘇伯父他們採購,再由它這個可提千斤之重的怪物拎著飛回來,以前不過也就是幾件小玩意兒,頂多十公斤重。

可是現在……

我用和氣的眼神掃過了所有的傭兵夥伴,把他們看得一個個低下頭去,雖然無人敢攖我之鋒,但沒有瘋狂地訂製了這麼多古怪玩意兒的人在裡面,只有膽子最大的約瑟夫還敢在我心情極度不佳的時候,輕聲細語地道:「老大,裡面有你的信……」

我瞪了他一眼,伸手把信拿出來,我當然知道有信,蘇怡她們如果不給我寫信,那才真叫奇怪!

示意梁營長他們先把第三層的娛樂用品整理一下,約瑟夫他們幫忙,同時把一、二層的莫名其妙的玩意兒搬到我那裡去,在大部分人的神志還沒轉移到這個大木箱是怎麼飛來這一層面時,我急步離開,一邊走一邊打開信。

這次的古怪應該全在信裡面,這信一看就是江雅蘭寫的,一點也沒有所謂的格式,還是開口就罵:「張真宇,你這個宇宙級的大蠢材,真是我們蘇氏之恥……不就是一個半殘廢的獨眼機器嗎?追了兩個月連人家的影兒也抓不到,你十幾年的功夫都練到狗身上去了?相比之下……本小姐現在的功夫已經突破了瓶頸,邁入了飛速發展時期,小怡當然不會比我差,難不成你想讓我們去救你一命?你還是不是個男人!」

這叫一廂情願嗎?我苦笑連連,仰天歎了一口氣,一屁股坐到自己的地鋪上,倚著牆壁接著往下看:「說實在的,我們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事實上照我的意思,讓纖纖研製出來個什麼超級氫彈的,讓朱翎帶著往長鏈一投,把包括你這個超級混球在內的戰爭狂全數殺光算了!可惜纖纖不肯,小容又直哭著叫『宇哥會不會有危險』?弄得我心裡也滿不痛快……連寫下去的勁兒也沒了。」

「我告訴你,張真宇,你***缺胳膊斷腿地回來沒關係,甚至留在那裡不回來也沒關係,我無所謂,只是,你只要是敢弄出個什麼消息把纖纖和小容弄哭了,我就衝到長鏈把你從地下挖出來挫骨揚灰!」

「哦,小怡在這裡問你好,我也代她罵你一句混蛋。」

小容給你寄去了一盤她特意錄製的光碟,是絕版的,我們都還沒聽呢,你別給弄丟了,還有,我和纖纖送你的是特意改造的十六門帶瞄準鏡的小炮,威力你自己試,打遠些,否則炸著自己我們概不負責,信封裡有組裝說明。

「最後,再說一句,死了也記得來報個信兒,托夢給我就可以了,小怡也行,纖纖和小容受不了鬼纏身的把戲……」

我看著信,第一遍只是苦笑,第二遍卻從開頭狂笑到最後,笑到我眼淚也不知不覺地掉了出來,在蘭光的時候,怎麼沒覺得江雅蘭還是個講笑話的料,寶,真是塊寶!

「老大,激進派打上來了,營長請你過去。」

莫柯在遠遠地招呼著,我哎了一聲,同時回應道:「叫都薩、落基他們兩個過來。把這個十六門炮組裝上……啊,還有,那些玩意兒裡有我的一張光碟,誰要敢比我先聽,他今晚上就準備陪我練功吧……」

我迅速地裝備好,大步走了出去,臉上還是止不住的笑意,有意思,天才的發明,我可是很期待的!

啊,對了,那張光碟,還是先要過來好了,萬一哪個渾小子敢比我先聽,有容妹妹會傷心死,那時候什麼懲罰也沒個屁用……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8-16 08:13

第一部 第四集 追殺之旅 第三章 記者
「四連長,四連長!」

在外面隆隆的炮火聲中,梁營長喊得聲嘶力竭才讓我聽到少許,敵人的炮火攻擊當真是變態到了極點!外面火光強芒忽閃忽滅,爆炸的衝擊波,讓我這個在巖洞口的人也要瞇上眼睛,太息一氣自起屏障,將飛濺過來的土石拒之在外,較之別人的灰頭土臉,我還算是形象完好。

而炮火的強力轟炸,竟將巖洞前面封了個密密實實,我看,除了我,誰過去都有一定的危險,而且,在巖洞這種防禦工事的保護下還是這般模樣,那麼,在前沿陣地佈防的二排、三排,還不是損失慘重!

梁營長在我耳邊吼:「四連長,咱們必須馬上過去支援,你們四連挑二十個人,再加上二連一排、二排,咱們衝上去!」

我點點頭,正在心裡盤算著,讓誰去活著回來的機率大些,卻突然發現了梁營長的目光停在了我的肩上,喔,是看到朱翎了。

我對著他露齒微笑:「就是那只妖怪了……還記得嗎?」

想起了我的「出身」,梁營長恍然大悟,同時應該也想起了從天而降的大箱子其動力何在,他嘟噥了一聲:「誰再說武俠小說全是騙人的,我活劈了他!」

啞然失笑中,我抓住朱翎,在它的尖叫聲中,把它往外面的天空扔,我去拚命,它也別想閒著。

雖然炮火對我的威脅性不算致命,但我仍盡力地伏低身子,快速前進,炮彈尖銳的破空厲嘯和震耳欲聾的爆響,幾乎從未間斷過,碎石飛濺,土煙火煙遮天蔽日,腳下的地面震盪得像是大地震,其聲勢之烈,為這幾日僅見,敵人不會是想一鼓作氣把這個低峰陣地給拿下來吧,我方的炮火支援哪裡去了?

略微抬頭看了看,對面堅羅人的陣地上同樣的是塵煙四起,火光沖天,想來他們的處境似乎並不比我們好多少,這多少讓我心中有了些安慰。

雙方的飛機在空中轟鳴,不時地有倒楣鬼從萬米高空向下掉落,落到陣地的話,絕對又是一場災難!

我開始慶幸巖洞的防禦工事完全是在外層堅硬岩石的基礎上,以鋼筋混凝土外加三層防彈鋼板階層式修築而成,且巖洞中共有四層工事,現在大家所在的不過是第一、二層而已。

論起防禦力,絕對在同等的高地陣地工事之上,這樣的炮火和轟炸,大概轟上個七、八個月,也勉強支持得下去,只是如果敵人趁這個時候殺過來,那便很難過了。

從巖洞直接進入戰壕,到達前沿陣地,需要拐兩個彎,從迷宮一樣的縱橫戰壕裡越過兩條防線,麻煩死了,炮彈真像是在下雨,成堆成堆地往下掉,我們這幫人剛越過第一條戰壕防線,便有四、五個人受了輕重不等的傷,只好再退回去。

我嘴裡發出低低的詛咒,身體的運動速度再度加快,那速度大概等於普通人拚命狂奔的程度。

只一會兒,便把在我後面的梁營長他們甩開了一大段距離,率先來到前沿防線,卻迎頭撞上了正把一位重傷戰友往回拖的、那個最愛探頭看的小柯,他頭上也是鮮血淋漓,想來當真吃了隨意探頭的苦頭。

「四連長,敵人的炮火很猛,後面好像有什麼大件的傢伙上來,靠!我就說,前山的坡太平,真有個什麼坦克的上來,咱們絕對是麻煩到家……哎呀!」

我一腳把他踢翻在地上,自己也迅速臥倒,在此同時,一顆炮彈就落在離戰壕不到一米遠的地方,聽著爆炸聲音和彈片劃空的厲嘯,我慶幸自己的聽力和反應已達到了超人的境界,否則這一擊下來,就算太息一氣能保護我不受傷,小柯也完蛋了!

小柯在吐著舌頭,只可惜一臉血污的他做鬼臉的模樣實是不太可愛,我捶了一下他的肩膀,低聲罵道:「小心點兒,不是每個人都能及時踢你一腳的!回去的時候小心!」

小柯笑得陽光般燦爛,這個樣子還順眼些,我站起來,又踢了他一腳,讓他快滾蛋,自己則撲到陣地上,很輕鬆地發現了此刻的負責人——一連長之所在。他那模樣,簡直是一個泥猴!

一連長魯海人不如其名,長得短小精幹,生就一副猴相,二十四、五的年紀,個頭不過一米六五上下,但是那戰鬥技能只能說是一個強!

他練過武術,槍法也不賴,單打獨鬥,大塊頭約瑟夫總讓他給吃得死死的,這兩天一直想找他「再續前緣」,只可惜盡職盡責的人家一直待在陣地上,想找碴都沒時間。

我趴在他身邊,看到他迷彩鋼盔下的臉全成了土灰色,只有一雙靈活的眼睛還是原來的模樣,忍不住先笑了出來。

他還我一個苦笑,隨即又埋下頭去躲避另一顆炮彈的衝擊。我跟他同一動作,只是我的臉永遠都比他乾淨。

「傷亡如何?」

「六十六個!」

「我記得這陣地上總共才六十六個人!」

「廢話,我當然知道!重點是,現在是人人帶傷!」

他把已經血肉模糊的左臂給我看,是被兩片不規則的彈片劃過的,無法確定裡面是否有什麼殘留彈片,我好像看到裡面同樣變成土灰色的骨頭。

我瞪他一眼,罵道:「還不快到後面去待著,營長也上來了,想在這裡光榮啊!」

他再給我一個苦笑,指了指戰壕裡躺著的幾具沒有生命的人體,搖頭道:「已經光榮了五個了,我……」

「所以你才該下去!」

我一記手刀劈在他後頸上,把他打暈過去,隨手拉過旁邊的一個戰士,讓他把一連長送回去。

他瞪大了眼睛看我:「我受的傷不重……」

我管你傷受得重不重,你們連長受傷受得很重才是最重要的,再說,看你這小子肩膀上滲出的血漬,大概失血量已過了警戒線了……欺瞞上級,罪加一等,你半個月都不用上戰場了,滾吧!

我一腳把他踢回去,梁營長及時地補上了他的空缺,補上一連長空缺的是庫拉塞,他看著被帶走的一連長,低聲笑道:「約瑟夫應該會很惱火,我記得昨天他為了從你那裡學打敗一連長的那一招,被摔到貼在巖壁上面壁思過。」

我瞪了他一眼,從梁營長手中搶過望遠鏡,看向硝煙後的山地。

梁營長吐出滿嘴的沙土,臉上說不上有什麼笑容,但確實已經輕鬆下來,就在半分鐘前,敵人的坦克開路,後面是散得很開的士兵,向這個低峰高地前進,炮火依然猛烈,但敵人的進攻不會因此而停止。

我又坐到戰壕裡,開始組裝狙擊步槍,組裝過程中,炮火漸稀,梁營長已開始大聲號令,後面二批增援的人員也正向這裡出發。坦克發射的、對防禦工事損傷極大的穿甲炮彈,也開始向這邊飛落。

「開打了!」

我對著梁營長眨眨眼,沉悶的槍鳴在耳邊轟響,我的眼睛追著子彈的軌跡,看著它在一個戴著鋼盔的士兵頭上鑽出了一朵血花。

梁營長對我搶先他一步非常不滿,他瞪了我一眼,大叫:「開火!」

在此同時,我的耳朵聽到了遠在數百米外的敵人隊伍中,響起了尖銳的呼聲:「fire!」

在這一瞬間,雙方的成員都有人倒下。坦克發出震顫,數炮齊發,轟在陣地上,也轟在了後面的巖洞前。

想掀我們的老窩,可得先問過我!我微笑著呼叫著除我之外的最佳投彈手杜夏的名字,這個只比我大七歲的年輕小伙子立時響應,兩個人同時投出了一顆手雷,一高一低。

杜夏所投的落點絕佳,手雷滾動兩下,正落在坦克前進必須經過的地面上,剛落地,坦克便開了過去,後果可以想像,這一招叫「開膛破肚」,難度非常高。

而我的手雷則高高地劃了一個弧線,像是在投籃——空心命中!手雷滑入了炮管,在裡面向外爆出火舌,這一招叫「炮管空心」,難度更高!我搖頭,「蛇」型坦克什麼都好,就是炮管直徑大了些——沒挑戰性!

「渾小子,你還是人嗎?」

梁營長在下面踢我,嫉妒得臉紅脖子粗,我安慰性質地挨了他一下,再一腳把他踢開,幫他避過一記直直飛來的炮彈,在他還沒有破口大罵前,再扔出了一顆手雷,這次是「開膛破肚」,畢竟老出鋒頭也是不好的行為。

敵人的第一次衝鋒持續了半個小時,最後丟下幾十輛報廢了的坦克和百多具屍體退了下去,沒有一絲間歇,馬上就是又炮火陣陣,我靠!連傷員都還來不及撤下去,攻擊就又來了。

梁營長吼著讓我帶著傷員撤下去,我卻想把這個問題丟給他,兩個人正吵得熱鬧,楚昭這個優秀的傳令兵幾乎是連滾帶爬地衝過來報告:「報告營長,四連長,戰地記者團過來了,教導員讓你們兩個馬上回去一個!」

我和梁營長對望了一眼,用了那麼一個字表示出自己的觀感,當真是異口同聲:「操!」

炮彈似乎比之前的更為猛烈,回來的路上,竟有四發炮彈正巧落在我們所行進的戰壕裡,炸得我們灰頭土臉不說,還又增加了兩個重傷員。

我的心情好煩!

現在我們直接面對的是堅羅人,壓力不小啊,至少,一定要注意晚上睡覺的時候會不會被他們的導彈轟上天,嗯,聽說過這個防禦工事中有隔絕吸收熱能的材料,應該是不會怕他們的精確導彈……

我最後一個進入巖洞,剛進去就有一個炮彈在我身後炸開,衝擊波掀了我一個踉蹌,早等得不耐煩的二連長劉勝天扶著我就往裡面走……或者說是挾持比較好些。

他臉上全是笑:「教導員下了命令,四連長,你就是接待戰地記者團的第一號負責人了,現在,到下面去跟人家見見面吧,他們在慰問傷員。哦,對了,一連長醒過來了,要找你拚命,敏姐壓不下他,也要你去處理一下……」

我歎了口氣,想對這個幸災樂禍的傢伙飽以老拳,但為了在外人面前保持軍威軍紀,我只得減輕了懲罰,只送了他一個大白眼,冷冷地笑:「對不起,我身兼軍醫的職責,在今天傷員爆滿的前提下讓我去招待外人,沒功夫!想堅持,今天晚上在我拳頭底下申訴吧……」

聽到拳頭這個字眼,他打了個寒顫,他這個二連長應該還記得,前天晚上我心情不好,找人發洩,他二連一排三十五個人全上,被我兩分鐘擺平的事實……

我拍拍他的肩膀,笑著往下走,卻與一個穿著西裝的人錯身而過,他給了我一個笑容。

是「戰地記者團」裡的一員吧,我的眼睛向下看,裡面多了十多個與軍隊完全沾不上邊的男女,裡面至少有三到五個人非常眼熟……名角兒啊!

我已經故意放輕了腳步,可是,當我來到第二層的傷兵臨時醫院,卻至少有三雙眼睛狠盯在我臉上,一雙是剛結下仇怨的一連長,一雙是盼望我已久的教導員,還有一雙,是……哦,見過的,電視新聞上天天見,大牌名記者,同時也是央視美人之一的劉潔蘭。

不過,她真的只是名記者嗎?

我冷冷地瞥了一眼正微笑著看我的劉大名記者,然後轉臉面對一連長的吼叫。

「四連長,我跟你沒完!」

看來一連長當真很介意剛剛我那一記手刀,那雙猴眼紅得發紫,他一向尊敬的敏姐在一邊又拉又哄都擺不平他,這樣還怎麼處理傷口?

我皺皺眉頭,走到他身前,不等他叫出來第二句,又一掌把他劈昏過去,現在好了,治傷、消毒、防感染,輕輕鬆鬆就可以完成。

敏姐輕輕瞪了我一眼,把目光瞥到那一群正在各自尋找目標採訪的記者群身上,我對她做了個鬼臉,什麼都只當沒看見,逕自跑到重傷員那一區,把所有人的目光全部扔下,我哪有閒功夫……

然而,我正要再看一下諸傷員的病情,教導員已經跳了過來,抓住我的胳膊,不理我微微的掙扎,就那麼把我賣了。

「劉記者,這位是我們第五加強營的超級戰鬥強人,少年英雄,前途無量的未來傭兵,四連長張真宇,他也是你們這次採訪的負責人,負責你們的安全事務,人家一身炎黃功夫,可是打遍全營無敵手……」

什麼話,我一把把他推開,這幾天教導員是越來越沒個領導樣子了,是不是受了賄絡的腐敗官員全是這個德行!

劉潔蘭聽他說話,臉上是止不住的笑意,她對我伸出了手,首次正式地打招呼:「你好,我是『鐵血戰事紀行』報導組的劉潔蘭,今後在工作期間還要請張連長多多照顧!」

我心不甘情不願地同她握了握手,眼中也不客氣地放射出「沒事離我遠點兒」的信息,同時皮笑肉不笑地道:「諸位遠來辛苦,請先在這裡安頓一下,教導員會和你們商量一切的採訪事宜,現在前面堅羅人正鬧得凶,我要到前面去……」

「哦,如果諸位想進行前線拍攝,必須要經過教導員的同意,因為外面現在著實危險……教導員,你別走啊,劉小姐一行就先讓你安排了,我還要到前面去呢!」

在教導員一臉的不甘心中,我連其他的傷員也不看了,迅速地衝出巖洞,外面的炮火又開始減弱,這無疑是敵陣人再次攻上來的前兆,老遠就聽到梁營長吼叫如雷的嗓子,還有幾記間歇的槍聲,想來戰鬥已經再次開打。

當我撲到陣地上的時候,梁營長滿臉是血,也不包紮一下,我狠捶了他一拳,讓他蹲下身子,接受治療,當我用簡易繃帶幫他纏好最後一圈時,敵人正好進入射程。

堅羅大兵的戰鬥力真的比較強,至少,他們的輕武器火力所給予的針對性壓力,不比炮彈的無差別性轟擊小多少,一時間,我們這裡竟是抬不起頭來,庫拉塞不服氣地想硬來反擊,卻當場中彈,要不是穿著防彈背心,他早沒命了。

看著這個不停嗆咳的黑人小伙子,梁營長罵了一聲「王八蛋」,挺起身就想反打回去。

我迅速出手把他拉了下來,一顆子彈擦過他破損的鋼盔,打出了一撮火星,所有的人都出了一身冷汗。

庫拉塞操著自己的家鄉話就大罵起來,沒人能聽懂他在罵些什麼,我們只知道,就他罵的這空檔兒,敵人又衝上來了三百多米。

高峰陣地上的三連已經開火了,全營大部分的重型武器都在那裡。在一段時間裡,堅羅人的攻勢倒被壓了下去,只是,當敵人的重炮向高峰陣地全面開火時,這曇花一現的緩衝良機,便又被打壓下去。

敵人的這種一方面重炮打壓,一方面重點進攻的模式,以前也並不是沒有出現過,只不過,當時負責進攻的是西島激進派那種低層次武裝部隊,以低峰陣地的火力完全可以頂住。

而現在下面是堅羅大兵,儘管平日在口中極不把他們放在眼裡,可是,以近來與堅羅軍交戰的經驗,我很明白,壓力太大了。

說不定,今天便要同這些敵人短兵相接……

我看了一眼旁邊的梁營長,他的泥臉上滲下了一道道的水印,他也終於緊張起來了。

「老大,老大,組裝好了,組裝好了!」四連裡超一流的機械專家都薩,興高采烈地抱著一個火箭筒模樣的玩意兒,衝了過來。

那衝來的架式看得人人捏了一把冷汗,炮彈在他身體附近接二連三地開花爆炸,子彈更是滿天亂飛,這小子就是走狗屎運,硬是毫髮無傷地衝到這邊來。

我按著他的腦袋把他壓了下去,同時這邊的人全體伏下,半秒鐘後,敵人坦克的炮彈便把這裡炸得滿地開花。

所有人的冷汗都在身上流淌,好險!

「老大,老大,成功了,了不起,天才,這個人是個天才!」

他說話語無倫次,但瞭解內情的我還是聽懂了七、八成。

天才?纖纖當然是天才,不過不要只說廢話,威力,我要的是威力啊!

我們對話用的是米拉語,大部分人聽了都是一頭霧水,只是,對都薩拿過來的東西都抱有極大的好奇心。

都薩現在可當真是趾高氣揚,好像他手裡的玩意是他發明的一樣,他手腳麻利地把手上的「小炮」調整好,用小炮附帶的支架架在地上,測好仰角,手指動作了幾下,炮管下部竟彈出了一個小型單掌鍵盤,都薩又開始在那裡動作著。

我們都瞪大了眼,那麼複雜,等到他把一切做好,敵人都要打上來了!

「馬上,馬上!」

都薩臉上也都是汗,但他所說的馬上,卻總有點遙遙無期的味道。

梁營長早沒了耐性,在敵人的火力稍弱下去的一刻,及時的組織反攻,一陣狂掃,把敵人的攻勢暫時壓下去了些。

只是聽著他的嘟噥聲,我可以明白,敵人的防護措施做得很到家,這一記反攻,並沒有多大效果。

我心中奇怪,也不過就是半個小時而已,為什麼他們的攻擊力增加了這麼多,第一次的時候,沒覺得他們有多厲害啊!

「那是當然……雜牌部隊能和陸軍第一師相比嗎?」

朱翎在空中冷嘲熱諷,聽到了這剛出爐的信息,我眨眨眼,歎了一口氣。

我也沒那個閒功夫再去看都薩那遙遙無期的「馬上」,在好不容易得來的反擊時刻,接連放了三槍,放倒了一個正要向這裡發射火箭的傢伙,外帶兩個狙擊手,這卻已經是我能力的極限了。

因為下一刻,久違了的殺氣從對面的陣地上遙遙射出,隨之同行的,乃是四道大功率的雷射光、以及兩顆經過特別改造的七點六二毫米的穿甲彈!

這是正面挑戰!那混蛋挑的好時候!

太息一氣在瞬間爆發,立時將身邊的戰友全數震飛了出去,我也一個倒翻,遠遠地避開攻擊正鋒。

在他們的哀哀痛叫聲中,四道雷射已在我原來所處的地面上,燒灼出了手腕般粗細的深深孔洞,而穿甲彈則激起了滿地塵煙。

我狠狠地咬了一下牙,他必定是看現在堅羅軍形勢大好,怕我出手攪局,才做這種行動!

我便遂了你的意又如何?

正要不顧一切的出手,後方卻突然傳來了都薩興奮的高叫:「看我的吧!」

都薩興奮得藍眼發紅,他怪叫了一聲,同時一聲輕爆,我背後一道火熱的氣息掠過,高高地射上了天空,以我的眼力,只追蹤到一個急速上升的紅色軌跡,而在這瞬息後,幾乎快要沒入雲層的紅光帶著劃空的銳嘯直直下墜,直轟在地上,落在我的視線範圍之外。

沒有什麼爆炸聲,只是那瞬間暴漲的沖天火幕,已讓我為之目瞪口呆。

「老天爺,咱們的空軍往下投燃燒彈了?營長,前面全燒起來了!」

一個戰士不怕死地抬頭往前看,一句話惹得所有人陪他一起冒險,事實上,前面火光沖天,那味道撓得人心裡癢癢的。

火勢蔓延得非常快速,剛剛還在四百米外,瞬間便撲上前三百多米,灼人的熱浪讓人們的頭髮都泛出了焦味……

梁營長來不及罵我剛剛那突如其來的舉動,只是捶地叫好,大叫這顆燃燒彈落得正是地方,敵人必定損失慘重云云,我卻不做此想,回過頭,瞪著手舞足蹈的都薩,是那個「小炮」吧。

「好厲害,好厲害,就是太浪費了!上帝,寬恕我!」

看他抱頭懺悔的模樣,我哭笑不得,怎麼,就只能發上這麼一發啊!

「我忘記了威力調節啊!這是單兵作戰的利器,不是大炮!上帝,這一炮出去,能量至少要補充三天啊!老大,我錯了……」

廢話連篇!給我講重點!當然,是等我將你安全送到工事以後!

我拉著他往後跑,這漫天的火幕都燒到這裡來了,梁營長就是看得再爽,也要下達撤到第二道防線的命令。

為什麼這玩意兒的威力這麼大!

遠方的殺氣在火幕的那一邊消失了,似乎也為這突如其來的連天火幕而震驚,我在心裡先鬆了一口氣,只要奇喀那傢伙不在這時候找麻煩,那便一切好說,否則,這個陣地上未必能留下一個活口!

「這是高效聚能的熱能炮啊!沒有物質載體,完全以太陽能為基本能源,日積月累,以能量吸引能量,形成以高溫的內核為中心的能量實體。強調一下,這是單兵作戰用具,單兵作戰!什麼是單兵武器?這不是要你去無差別地大面積殺傷,要有效果!效果!」

都薩根本不看傾盆而下的炮雨,說得口沫橫飛:「這是結合了機械、微電子技術、熱能物理學、新能源學等幾個高等學科所創造出來的,劃時代的單兵作戰的瑰寶!那樣用,簡直就是糟蹋了這種武器的意義!一定要調節,調節!剛才我發射上去的熱能導航儀是幹什麼用的?那就是確……」

我一把拽著他的領子,要他講重點,他怎麼還是滿嘴廢話?

講重點——我對他露出獰笑。請從頭到尾挑重點為我來解釋一下這個武器的功能和使用方法,好嗎?都薩……

進攻受挫的堅羅人已把一肚子氣全發洩在犀利的炮火上,隆隆的炮聲像壓過天邊的驚雷,滾滾襲來,前面的火勢被炮火瞬間打得一點脾氣也沒了,爆炸把火焰打壓了下去。一線陣地更像是被一隻巨手搗爛,土石飛揚之中,幾乎被全部摧毀,變得一塌糊塗。

人人都倒抽了一口涼氣,如果剛剛不撤下來,此時在那裡的人,還能活下來多少呢?

「再往後撤!到巖洞裡去!」

梁營長吼了出來,在大吼聲中,讓所有人往回撤,一道又一道開了花的炮彈,濺起了能夠置人於死地的岩石碎片,與呼嘯的彈片交織成一片大網,即便是在戰壕之中,威脅性也實在是太大了。

絕對的重炮轟擊!

他們是想把這個陣地給掀翻!現在不是要退到第幾防線的問題,而是要在重炮沒把我們全炸死之前,怎樣安全返回防禦工事的問題!

只一會兒的功夫,戰友們便倒下了十多個,就算是穿著防彈服也沒用!

身後的梁營長肩上便又挨了一記,彈片深深地嵌到肩膀上,一時間血流如注,踉蹌了一下跌在地上。

「多大的人了,小心點兒不成嗎?」

我低咒了一聲,緊趕兩步衝進了巖洞,把都薩往地上一扔,回頭又衝了出去,不是我想找死,只是頂頭上司有難,當下屬的不表示表示怎能說得過去?

梁營長失血甚多卻仍是中氣充沛,雖然是再起無力,但在我背上破口大罵的聲音卻實在不小:「笨蛋四連長,你***逞英雄有這麼逞的嗎?」

……這叫好心沒好報嗎?姓梁的,敢罵我媽!我算是記住你了,還有,你才是笨蛋!不知道我把你背到背上當盾牌使啊……

當我再一次衝進巖洞的一剎那,強烈的相機閃光晃得我差點沒當場拔槍,敵襲啊你們!

這些名記者一個個全是沒見過大世面的嫩娃兒,看他們好像找到可大肆宣揚的題材的那種沒出息的樣子,幾乎要鼓掌來表揚我見義勇為的義行。

真是少見多怪!我低低地罵了一聲,睬都不睬這些表現出一臉感動的傢伙們,只是叫:「軍醫都死哪兒去了?教導員何在?堅羅鬼子都要把陣地給掀翻了,咱們還在上面兩層閒逛哪,說不定就叫他們給活埋了……」

教導員一臉的凝重,沒有了平日裡的平靜,前面陣地的重壓他在這邊也有所感,他對我點點頭,乾淨俐落地下達了命令:「所有戰鬥人員,馬上轉移到第三層地下工事,傷病人員以及戰地記者團的成員們在第四層……二連長,四連長,我們還必須在前兩層佈防,陣地也必須鞏固,當然,這要在炮火減弱之後了……」

他看著外面翻天覆地的炮火轟鳴,露出了一絲苦笑,聲音壓低了些,似乎是只說給我們兩個人聽:「還有,剛剛我們與團部的聯繫中斷了,敵人的電子干擾強大了很多,還有,在最後得到的消息,物資運輸線路大概……」

敵人的炮火再沒有停止過,外面的陣地大概已經是一塌糊塗,沒有人再對外面的陣地抱有多大的希望。

現在大家所苦惱的,只是如何在陣地完蛋的情況下,來面對敵人的下一次進攻,堅羅鬼子的這一個大笨招可真管用!只是可惜了落在這方圓數萬平方公尺的山頭上那數以萬計的炮彈……

夜深了,炮聲卻依然震耳欲聾,在三、四層的官兵都已熟睡,而擔任今夜警戒的四連和二連一排卻在一層鬧得正凶。

我在一邊聽著都薩和落基爭先恐後的對「小炮」的講解,所有對這個感興趣的戰友們都過來聽。

約瑟夫等幾個風流成性的傢伙卻是閒不住,戰地記者團裡的三位女性可全是一等一的大美人,央視的劉潔蘭、名記者諸欣和著名女攝影師池清,給這個絕對陽盛陰衰的營地可是增添了極大的樂趣。

約瑟夫這白毛子充當翻譯,浪漫的西法蘭人貝德羅,施盡了國家傳承的正宗的浪漫情感攻勢,十多個膽子特大的傭兵和戰士在一邊起哄,務必要把三位大美人逗到面紅耳赤才肯罷休。

可是三位老練成熟的成功女性,怎麼會讓他們這些小子佔盡便宜?

她們的心思只動了幾動,便把這形勢變成了對這些男人們戰鬥生活的詢問和收集。犀利的語言和圓熟輕鬆的態度,輕而易舉地就把所有人的目標轉移到這上面來,得意忘形的男人啊……

夜更深了,洞中的熱情並沒有減退的跡象,但隨著朱翎一聲不會引起旁人注意的輕鳴,我的心神一下子墜入了晶瑩剔透的境界。

今天在陣地上的過節,我現在就要討回來!

微笑著移開身體,讓談興正濃的夥伴們繼續他們的話題,藉著一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轉開的時機,我將速度加至極限,一瞬間衝出巖洞口,站崗放哨的哨兵眼球也沒動一下地放我過去——很顯然,他根本就沒有捕捉到我的身影,就那麼呆呆地讓我進入外面炮火連天的戰場中去。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8-16 08:13

第一部 第四集 追殺之旅 第四章 死戰
不能不說,外面的景色很迷人!尤其是天空,雖然陣地的攻防戰已經告一段落,但總體戰況的激烈程度,在黑夜的掩護下越發地凌厲起來,天空中,正盛放著美麗的死亡煙火。

無數紅色的軌跡在空中交織成一張鋪天蓋地的大網,將整個夜空都映成了暗紅色,沉鬱得令人口裡發苦,但卻不能否認它妖艷的美麗。

相比之下,地面的炮火烽煙動感而激烈,燈光音響交織得火辣而又有韻味,雖少了那種置身事外的悠閒,卻也別有一番風味。

當四射的彈片與我的護體真氣之間迸出互不服輸的火花的時候,由這激烈的場景展開聯想,卻讓我突然很不合時宜地想起了一個令我汗顏的問題。

有多久,我沒有想起那場驚天動地的爆炸來了呢?

在浩京的那場大爆炸,我一直都以為,它會一輩子深深地烙印在我的腦海裡的……

可是,令我頗感到不好意思的是,不過是兩個月的時間,除了有時在入夢時突然為此而驚醒,大部分時間,我的腦子裡已將那個場面完全地剔除掉……

難道是因為相比之下,戰場上的情景實在是太震撼人心了嗎?

我自嘲地摸了摸鼻子,顯然不是。早在千里追殺的時候,我就心安理得地將這場景擺脫了開去。

我不能以一個年輕人的滿腔血氣,不顧性命地和奇喀那樣的惡魔拚命,那樣,我只有死路一條而已。

所以,我很無情地把那個引起了我滿腔義憤的場面拋掉,以相對平靜的心態來面對奇喀的挑釁。

如此明智而冷血。

那人的臉孔,我現在早記不清了……有些鬱悶地想到了我的這種行為,他日的義憤,現在已淪落到成為光明正大殺人的幼稚理由,想想也頗讓我臉紅……

但如果不這樣,難道我還能扯著奇喀告上國際法庭嗎?

所以說嘛……讓自己安心的理由其實真的很好找,一切都是為了殺掉那個惡魔嘛……你們的在天之靈就不要抱怨了!

我雙掌合十,向戰雲密佈的天空中象徵性地拜了兩拜。雖然虛偽,但……奇喀,為了冤死的人們,你納命來吧!

不再讓真氣陷入這種不明智的硬碰硬的對抗上,我的速度暴增了兩倍,像一縷輕煙般凌空跨越了五百多公尺的距離,落在了敵我陣地之間的谷地上。

在這裡,炮火和轟炸一下子稀疏了不少,再也無法對我構成絲毫威脅。

眨了眨眼,將氣息收到最小,我慢慢地一步步向著敵方陣地走去,如果順利的話,我應該可以在沒有人察覺的情況下,進入他們的中圈防禦陣地,但是用層層高科技手段佈防的內圈陣地,大概除非我變成一隻蚊子飛進去,才有那麼一點點的可能……

潛行約七百公尺,我的身形在黑夜中顯得越發地朦朧起來,長時間地運行太息一氣,使我的肉體更加適應目前的這種狀態,也就可以更好地與周圍的環境相結合,做出種種令我自己也感到驚訝的事情來。

比如說,隱形!

幾乎是大搖大擺地從某個暗哨的眼皮底下走過,速度普普通通,可是這位訓練有素的大兵,硬是沒有感覺到我這個活人的氣息和影子。

如果無限發展這種能力,說不定我真的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潛入到陣地深處,割掉奇喀的腦袋再輕鬆走出來吧……

可惜,日後的可能絕不會在此刻出現,再潛行數十步,天上的朱翎傳來了信息,那是一種純感應式的不安,而僅僅相差兩三秒間,我的眼角處也掠過了一道尖利的風……被發現了呢!

不過,真的是堅羅人發現了我嗎?

對此我持懷疑態度!回頭看看還是一群木木呆呆的暗哨們,我歎了一口氣,撤去了太息一氣隱身的效用。

在對方後知後覺的驚呼聲中,身體扶搖直上,踏空而行,在上方某人的微笑中,發出了長嘯:「奇喀,今天老子要和朋友去喝茶,先留你一條狗命又如何!」

四野震盪間,從堅羅陣地中噴發出來的強大火力,成了為我送行的煙火,在我腳下綻放開來。

而在此同時,天際射下來的雷霆金光,則在隆隆的雷鳴聲中盤旋降下,直轟我的頂門要穴。

「羅巴人果然小氣!這就是待客之道?」

肚子裡面是半途而廢的火氣,我不閃不避,單指朝天,太息一氣如勁矢般飛射而出,正面擊中了夜空中降下的雷霆……

在轟天的爆響聲中,我的身形在空中微降又升起,而上空那人的身形也終於出現道:「果然是你啊……天降雷霆,你還真當你是宙斯了?」

眼前這個與我當真有過一面之緣,想來我也很難把他忘記,那天,在有容妹妹的歌唱會上,兩方差點兒攪成大亂的罪魁禍首中的一位,帥得一塌糊塗的那個……

叫什麼來著?

「阿儂列!」

他笑咪咪地回答我,好像一點也沒因為我的怠慢而心懷不滿,當然,相比之下,他剛剛那個雷霆問候實在是比我強上太多了……

虧了他還是神話英雄力量中的十二神將之首,以一人之身獨兼四神之力的超級天才!

已經躋身於組織較高位置的我,對阿儂列可不是一無所知了,這種危險人物的資料,只要是個明白人都會記得死死的,免得到頭來死在誰的手上都不知道……

「竟有降天雷打人的閒功夫……神將大人是到長鏈半島上渡假來了?」

「哪裡,只是去東極洲的途中湊巧路過,見到張兄弟如此地好興致,想請你上來一敘而已!」

我很不禮貌地翻了個白眼——鬼才信你!從西羅巴洲到東極洲只需游過天塹洋即可,你還迢迢萬里地越過大半個星球?如果要打架的話,直說便可以了!

他還是那副笑盈盈的德性,一點也不像剛剛降天雷打我的那個瘋子。

其實我也奇怪,我和奇喀的戰鬥,一定意義上可以稱之為炎黃和禁忌的鬥爭,身為神話英雄力量的代表,他應該是笑咪咪地在一邊看熱鬧才對,為什麼他竟有了插手的興致?要玩三國大交兵嗎?

「不是這樣啊……」

他還是那樣笑咪咪的,縱使是在死亡的光線縱橫交錯的夜空中,他的笑臉依然如陽光般燦爛。

縱使再心不甘情不願,我也不得不承認,這傢伙實在是外型絕佳。

他似乎真的繼承了羅巴洲古神族那驚人的英俊美貌,無論在何時何地,總是那麼風度翩翩……哦,我好像記得,他繼承的神力之中有一個是阿波羅……

怪不得笑容會這麼刺眼!

「真的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從天空中往下看,見你們兩方的動作,覺得很好笑……」

兩方?我愕然間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了過去,正看到在乍明乍暗的光線下,一隊人馬那刺眼的行為……堅羅人!什麼時候過去了?

「我應該感激你嗎?」我直直地看向眼前這個笑容滿面的美男子,完全不明白他的真實心意所在。

但我也明白,堅羅人的行動已經宣告了本人今夜行動的失敗,如果我還想讓陣地上的夥伴們安全過一個聖誕節……那麼,此刻,我應該立時趕回去!

「不送!」

這個男人笑得溫文有禮,而我也只有苦笑著回應道:「……那這樣的話,先謝了!」

有點虛偽地道了一聲謝,我再也不理這個正笑得開心的傢伙,直接從天空飛過,總算在堅羅人之前回到己方陣地上,雖然迅速,但那狼狽的模樣,一定會讓那個阿儂列更開心!

我咬牙,但同時也沒有忘記發出信號。

如果剛才看到的形勢沒錯,堅羅人大概要在兩分鐘之內潛入外圍陣地……如果沒有阻礙,那麼,大約再三分鐘後,我們便要任人宰割了!

只是,那種情形怎會出現?

朱翎在黑暗的天色中飛翔,振翅之聲以我的耳力也只能隱約聽見。

如果沒有干擾,我的聽力清晰範圍大約是五百米,朱翎比我高出三倍;在這樣漆黑的天色中,我的視力清晰範圍大約是八十米,而朱翎則比我整整高出十二倍;在靜心澄意的基礎上,我的超自然感應範圍是七百米,而朱翎,則是我的一萬倍!

當然,要它靜心澄意,也只有我吹響「靈犀」的時候……

無疑的,朱翎是一個好到沒法再好的偵察兵,而心不甘情不願卻一點辦法也沒有的、與它心靈相通的我,則是一個最好的傳令兵,在一人一鳥的配合下,即使不藉著任何儀器,這個山頭陣地的動靜也是無所遁形。

是啊,無所遁形他們還上來……

森森的殺氣和戰意從我身後傳來,而在幾秒鐘後,這令人心寒的氣勢卻又全部沉潛了下去,不露出一點痕跡。

我滿意地點點頭,傭兵連的夥伴們行動果然迅速。

「夜戰組三十五人全部到齊……」庫拉塞如此低語道。黑漆漆的膚色完全地沒入了陣地那有限的黑暗之中,在身邊不停閃爍的炮火的強光,也無法讓他的身形完全顯露出來,不愧是傭兵團除我之外的夜戰第一人!

其他的連隊仍在為敵人可能的後續進攻做著更周全的準備,潛入的堅羅人便由夜戰組應付了……

和白日裡的熱血戰士不同,夜戰組的成員此時斂去了一身狂熱的氣息,所餘下的,是一個個的殺手、刺客和狙擊手。

潛入者的變化帶動了我手勢的變化,隨著我手勢的變化,三十五個人開始了輕輕的移位。

值得一提的是,在這樣的黑暗中,沒有一個人戴夜視鏡……他們的眼睛都閃著綠色的光亮,像一匹匹的狼……

敵人戴著夜視鏡的樣子,實在不是太好看。我就看到了天上的朱翎在搖頭,爪子中的圓球同時也掉了下來。

剛剛爬上山頭陣地的人們,眼前瞬間閃現著刺目到令人發狂的白光。

槍聲幾乎在同一時間響起,又在同一時間落下,或者永無止歇的隆隆炮響破壞了槍聲的節奏,但槍聲過去,同時倒下的七個人影,卻還是昭示了剛剛那一擊的完美——上帝只給了他們抽搐的時間。

戰鬥開始!

敵人雖然一上來便被放倒了七個,但對於其總數而言,還算不上什麼。

他們的反應可說是一等一的快!同伴倒下的剎那,至少有十顆以上的手雷向著各個槍聲響起的方向投擲過去。

爆炸聲接二連三的響起,就算是在開槍後立時迅速移位,這一輪反應超常的手雷反擊,依然是讓我們灰頭土臉。

在這因火藥而爆出的火光中,雙方默契極佳地再度開火,人影幢幢之中,閃掠過無數細小的火花。

杜夏跌跌撞撞地摔在我身邊,急促地喘著氣,即便是在黑暗中,他身上的血腥味也可令人明白他的處境。

他的手臂、大腿、還有穿著防彈衣的身上,至少被敵人開了二十個洞,如果不是穿著防彈衣,他早死了N次!

而現在,他也絕對喪失了戰鬥能力,我低罵了一聲,一隻胳膊把他挾住,太息一氣全開,鬼影一般閃了兩下,已跨過了二十多公尺的距離。

子彈在我後面開了一連串的小花,我沒有開槍還擊——因為我用的是匕首。

用大拇指將匕首從鞘裡彈出來,用尾指固定方向,最後再用中指施加巧勁,太息一氣透了進去。

被太息一氣灌注的匕首在這黑暗的天色中,亮起了一道雪白的光華,足夠映花那些入侵者的眼,像是一道閃電,先劃過離得最近的敵人的喉結,再劃道弧線,改變方向,長虹貫日一般直透入另一個人的胸膛,兩個人一點聲音也沒有發出來便倒地斃命。

而此時,我來到了巖洞口,沒有停下,擦著洞口掠了過去,而杜夏卻在那經過的一瞬間被甩入。

我有信心不讓任何敵人發現我的動作,從而安全的推斷出巖洞的位置。在巖洞裡,所有的戰鬥人員都全副武裝,只是,陣地上的肉搏戰,卻輪不到他們……

最黑暗的時間已經過去,東方的光線也使得天空的顏色產生了微微的變化,雖然在我的眼中,敵人的模樣同樣是纖毫畢現,可是在普通人的眼裡,這一點點的光線,卻又成為了死神殘酷的幫兇,使陣地上的戰鬥血腥成倍地上揚。

敵人的戰鬥力是無庸置疑的驚人,在黑暗中突如其來的閃光彈的襲擊中,他們沒有一點猶豫地扔下了會使他們一直陷入被動的夜視鏡,再以乾淨俐落的行動形成了多個戰鬥小組,給予我們以猛烈而有效的打擊。

這默契,這行為,當然不可能是普通的敵人。

事實上,在這時我們都看到了這些堅羅大兵頭上,那招牌式的綠色貝雷帽……好啊!

在來到這個高地之前,我從來沒有想像過,會在這個地方碰到堅羅陸軍最精銳的特種部隊,即便是我想到這種可能,也多半料想不到,這些傢伙會用這種「文明方式」

來攻擊,他們應該用戰機導彈來把這個山峰給轟平的,哪是像現在這樣,跟我們玩槍戰遊戲?

即便如此,此時的「綠色貝雷帽」所給予我們的壓力,也是極度強大。對方此時生存下來的人員共五十七人,而我方在陣地上可以戰鬥的人員,則還有二十九個。

將近有一倍的差距……

雙方現在正利用著被炮火摧毀了五、六成的戰壕,在各種高速的移動掩護中,互相射擊,手雷也滿天飛,戰況一時間陷入僵滯。

這樣下去可不行,朱翎告訴我,山下的敵人們正以高速向這裡進軍,而高峰陣地上也已被炮火所覆蓋,王八蛋,他們是想一鼓作氣地衝上來……

如果沒有我在,他們說不定真的會成功。

只是,當我洞悉了他們的行動,並及時趕回之後,他們已注定了失敗。我甚至在懷疑,那個應該是在後面遙控指揮的奇喀,是不是把這些人給拋棄了?也只有他,才會將「綠色貝雷帽」當成垃圾一樣地扔掉!

如果他有一點兒好心,也應該在這些人裡配置一些他的直屬手下!

「約瑟夫!庫拉塞!」

我叫起隊伍中兩個一流的神槍手的名字,聲音剛剛響起,敏感的敵人就把連串的子彈射到了我所在的地方,只可惜,他們慢了不止一秒!

我貼地滑行,用超越人體極限的速度轉移到了十多公尺外,而貿然對著本人開火的特種兵們,則在我方兩個槍法比他們只高不低的神槍手的槍下,爭先恐後地在腦門上開血花。

對方又倒下了四個人,但他們的還擊也令我方一人受傷,而在此刻,我幾乎已經聽到了坦克隆隆的轟鳴……

雙腳輕蹬在地上,速度加至了極限,那速度根本就已經超出了人類的眼睛所能捕捉的最大限度。

當我移到了他們視線的死角,他們的眼珠仍在茫然地四顧,在這一刻,我成功地瞞過了所有的敵人。肉體力量在這一刻強烈爆發!

將肉體的爆發力發揮到了極致,前衝力甚至連我自己都覺得可怕,我整個人沒有任何緩衝地撞到了一個敵人的懷裡,清脆的骨碎聲從他身上的防彈衣後傳出來。

我抬頭,正看到他口鼻中濺出的血沫,潛力外震,這人的屍體向著他的同伴身上飛去,我的身體縮成了一團肉球,在他胸腹前的虛空中滾動,將敵人有可能射擊的方位全數堵住,同時,我再抽出一把匕首。

敵人的決斷非常俐落,無數的彈頭打在他們的戰友身上,發出的聲響令人心頭發顫。

只可惜,隔著人體和防彈衣,即使我不用真氣護體,除非是穿透力超強的雷射,其他的哪能傷我分毫?

我低哼了一聲,身體展開,兩腳狠踹在死人的胸口,在屍體加速前飛,撞上自己生前的戰友的同時,我從他身後顯現,兩道冷光劃過了離屍體最近的兩人的喉嚨。

三具屍體跌成一團,我伸手拔出手槍,第一時間了結了一個要把槍口往這裡擺的傢伙。

此時,最近的堅羅人,距我只有兩米的距離。

匕首閃動的光輝在晨曦中出沒兩下,便又有了兩個一臉不甘的大兵倒下,肋下射出的一槍再終結了一個人的生命,其他的人才能夠放槍開火,可惜,為了開火,他們付出太大的代價——我們的神槍手是吃軟飯的嗎?

匕首再次擲出,我的拳頭也隨之轟了出去,四聲清脆的骨碎和三朵燦爛的紅花,七個人扭曲的臉上寫滿了不可思議,一瞬間,我了結了七個人的生命,匕首則在劃了一個圓弧之後,回到了我的手掌中。

在更外圍的地方,則倒下了十多個被一槍爆頭的屍身。敵人還剩下十七人,全軍覆沒只是時間問題!

而在此刻,小炮發威了,常人無法用眼光捕捉的「炮彈」從巖洞口射上了天空,又在熱能導航儀的作用指引下,抓住目標不要命地往下衝,一剎那間,便覆蓋了陣地前沿五十公尺外的大片區域。

在我的瞳孔中,形成了細絲般延伸出去的紅色軌跡。

就像是割麥子,敵人大片大片地倒下,陣地上所有的重型武器全面發威,夥同「小炮」一起,牢牢地控制住陣地前面的局勢。

而雙方的大軍則在微露的晨曦中,在雙尖峰下,分兩路正面硬幹,開始了近期以來最大規模的交鋒。

晨光尚早,東方天際不過方出一抹朱紅,今天的戰鬥便又開始了……

我苦笑了一下,純憑肉體力量結果了二十多個「綠色貝雷帽」,保留了幾乎所有的真氣力量,為的就是應付之後可能會到來的改造人……可是奇喀竟然放我鴿子!

戰鬥持續了兩個多小時,中間幾次被敵人打到離陣地不過五、六十米的近距離,又被我方的火力給壓制下去。

雖然佔盡上風,但絕對稱不上完美!

我在戰鬥結束前半小時加入,那彈匣卻足足換了十九次!

怪不得教導員對運輸線被斷的事情是緊張萬分,這樣打下去,沒兩天便要斷糧……這是不是說明,堅羅人在這裡的注意力集中了呢?

事實證明,他們的注意力是集中了,雖然不知道對方具體的命令,但是,在硝煙瀰漫的天空中,堅羅戰機的呼嘯,將炎黃一方的空中力量打散,卻是無可辯駁的事實。

制空權丟了!地面陣地還有好果子吃嗎?

從那次凌晨激戰後的第二日起,陣地用底朝天來形容已並無不當,事實上,我們必須在臨時做好的簡陋陣地上,應對天空地上雙方面的進攻,在一天便付出了四十多位戰友的生命後,所有的人都在罵娘,罵堅羅人的老娘,也許,還有後方的!

通過地線聯繫的高峰三連陣地,發來了訊息,三連戰鬥人員已經從一百三十七人銳減到六十一人,傷亡人數超過了一半,大部分的重型武器被摧毀,還有三連連長、指導員全犧牲了,現由一排長代理連長職務……

「操!制空權……」

當時,正在養傷中的梁營長一掌拍在巖壁上,把頭別向了一邊,不敢看教導員的臉。

事實上,所有的人都在迴避著教導員黯然無光的臉龐。

只因為,三連長羅光亭正是教導員的親弟弟,巖洞裡一時間壓抑得難受。制空權被人家掌握在手裡面,我方也只能被動挨打……莫名其妙,炎黃的空軍難不成是一打就散?

現在的形勢殊不容樂觀,幾天前,後方救護小組,奇跡般地突破炮火的封鎖到這裡來了最後一次,帶走了數十名重傷員。

可是只過了一天,重傷員便又長了一倍,四十多個重傷病號,讓幾名醫護人員焦頭爛額,領頭的敏大姐昨天差點累暈過去,惹得梁營長大發雷霆,把包括教導員在內的所有人都罵了個狗血淋頭,明顯的假公濟私……

或許是戰鬥日漸殘酷和激烈,戰地記者團的成員們在這幾天沉寂了下去,但是,無疑的,他們幹的實事多了起來,除了每天必行的採訪和拍攝,這些文職人員還兼顧了一些力所能及的體力活。

巖洞內一些工事的建築和修理,基本的輕傷員護療工作,還有大家的一日三餐,幾乎全被這些人包攬了過去。

有幾個自以為強點兒的,竟開始想著學打槍,當然,他們的請求全被梁營長罵了回去。

梁營長幾乎是指著他們的鼻子大罵,罵到他們上天入地、曠古絕今,偏偏還是有理有據——從第七次世界大戰結束後的《極天洋公約》開始,橫跨百多年,一直到三十年前的《局部戰爭公約》,五大公約幾千條款,全是他取材的論據範圍,細數記者干預軍事行動的罪行,最後得出結論:「先不說陣地上有沒有你們都是一樣的穩固,就算小堅羅鬼子真出什麼鬼招式把這裡打下來了,你們能幹什麼?我告訴你們,只要雙手抱頭,記者證頂在腦門上,用羅巴文大喊我是記者就可以了!要不那些個公約條款是幹什麼吃的?嗯!」

最後拉著長調的詢問聲,把諸名記者哼得抱頭鼠竄,再不敢在任何時間、任何地點、任何場合提出這個事兒來。

只是,一篇篇諸如《高地的獨裁者》、《自大的將領》、《自以為是的暴君》、《為什麼不讓我們上戰場》等在日後全國知名的文章,雪花般從這個高地上生產出來,堆積了高高的一迭……

不過,不管現在的情形有多麼惡劣,也不管今後會怎麼樣,單論現在,現在的雙尖峰低峰陣地的氣氛,幾乎可以用「緊張中見和諧」之類的詞組加以表揚。當然,這也只是「幾乎」而已。

或許旁人無法察覺,但包括我在內的當事人都明白,流動在某些人之間的微妙的排斥感,在近日來有直線上升的趨勢。

剛剛協助敏大姐處理完了幾個重傷員,我拖著疲累的身子,晃悠悠地走向我的床鋪,現在最好的選擇,當然是立刻趴到床上美美地大睡一覺,堅羅人不殺到眼前就不起來。

只可惜,那個似乎缺乏了禮貌因子的大牌名記者,斷絕了我的癡心妄想,她正悠閒地坐在我的床鋪上,手裡把玩的,正是有容妹妹送我的絕版光碟。

我的眼神立刻冷了下來,似乎我這幾日有意的迴避讓她心裡有了氣……她好像忘記了,一個再好脾氣的人,也有一個底限在,更何況,我的脾氣絕對算不上太好!

「張連長,不……太僕大人!您似乎生氣了!」

聽到了她的稱呼,我眼中冷意更甚,她叫的是我在組織中的職位名稱,這也就是說,她故意地將我們之間互不干涉的默契打破——她想幹什麼?

我一言不發,看著她越發端莊秀麗的笑臉,不動聲色地積聚殺氣。雖然未必真的殺她,但我發誓,如果她再這樣曖昧行事,我必會讓她出醜!管她現在在陣地上的人氣有多高!

「請不要誤會!」或許我此時的氣勢,已達到了她所能抵擋的極限,她終於有了實質性的動作,盈盈地站立起來,微微躬身,雖然笑容依舊,但語氣不再是那種令人討厭的「一切盡在掌握中」的篤定,而真正地有了點商量的味道:「這次冒昧請求,是想讓太僕大人與卑職更密切地合作,使我們兩人各取所需……」

一位堂堂的現代成功職業女性,口中迸出「大人」、「卑職」一類的字眼,給人的感覺實在是滑稽到了極點。

我終於冷笑出聲:「合作?對於觀察員大人的行動,我似乎從來沒有干涉過……你的意思是,我每時每刻的行動都要分門別類立表上交,供您審查核定?」

臉上是在笑著,但殺氣分明有增無減,任這位名人記者是怎樣的一種膽色和修養,在這不停上漲的壓力面前,也微有失色。

但值得稱道的是,她的言語依然從容:「不敢,卑職只是想將工作做得更完美一些……當然,太僕大人如果不願意進一步配合,卑職也無法強求……其實,大人能夠做到這一步,已經令卑職非常感謝了!」

她最後一句話說出來,立時令氣氛緩和不少,我的臉上一鬆,雖然仍不算多麼客氣,但也總算開口道:「請你以後不要再叫『卑職』、『大人』之類的鬼名堂了!明明是當代白領,喊這種稱呼也不嫌牙酸?」

後半句話和嘟噥聲也差不多,由之引得這位美人兒微微而笑,氣氛也再度鬆弛。

氣氛的變化使我有了些不適應,我別過臉,向前走了兩步,將這位名記者擋在身後:「沒事了吧……沒事我要休息了!」

說話間,我已經躺在了床鋪上,閉起了眼睛,外面的爆炸聲透過層層工事,在這裡亦隱隱得聞。

我似乎還聽到上面梁營長的怒叫,好像也可以感應到「小炮」那隱隱的震鳴,當然,這一切都只是幻覺,下一次的戰鬥,理所當然地還要間歇一段時間,現在我所需要的就是撇掉幻覺,進行休息。

做為全營唯一一個可以用短暫的調息代替睡眠的人,我的任務比平常人要重很多。

劉潔蘭看出了我的意圖,她微笑著退後,腳步輕靈無聲,然後笑道:「那麼,晚安!」

她低沉悅耳的嗓音竟令我心中一蕩,倏忽間,她的氣息已經遠去。代表著我們兩人,乃至於我們兩人所代表的兩個勢力,這唯一一次交涉的結束。

和以前一樣,沒有進步,沒有倒退,永遠都是處在那種曖昧的邊緣!

當我在一個小時後,精神飽滿地走上第一層的巖洞工事時,正是凌晨三點一刻。

今天值夜警戒的是一連,領頭的卻是教導員,只是這時他卻怠忽職守,藉著第一層低弱的燈光,看著我送給他的那本古羅巴語原版大百科全書,連我走到他身後也不曾察覺。

如果我要是「綠色貝雷帽」……

「叭扣!」

一聲槍響,刺得教導員反射性地一個機靈,立時就要掏槍,也不辨別一下那種從嘴裡出來的仿冒產品的真實性,我按住他的手,對著他露出笑臉。

「嗨,羅頭兒!」

厚厚的大百科全書拍在我頭上,羅教導員在笑的時候,眼角細細的幾道笑紋很讓人覺得順眼,有種長者之風,為此,咱們的女攝影師還拍了一個十分鐘的「短片」,專門反映教導員面部表情,並將之定名為:「笑紋」。

很有味道!

只是此時他的笑容裡倦意很濃,我懷疑他是藉著大百科全書來提神,這個希望在轉業後再深造的年輕教導員,也唯有在大百科全書與戰鬥這兩個方面,才能提起十二分的精神來……

我推著他往下走,下面的床鋪才是他今夜正確的選擇。世上既然有「能者多勞」這個詞,我也自然要奉行不諱。

「羅頭兒,晚安!」

把他一腳踢到床鋪上去涼快,我哈了口熱氣再走上去。

山裡的寒冬臘月天冰寒徹骨,就算我練到了寒暑不侵的境界,面對著從通風口進來的寒風,也要本能地搓手哈氣,心裡在想著,下山去帶補給的朱翎什麼時候才會回來,巖洞裡的被褥實在是太薄了……

「四連長!」

一連的指導員王顏扶了扶臉上的眼鏡,對著我招手,他身邊是睡得很死的一連長,猴臉上皺皺的,還有一條昨天剛剛留下的疤,我走到他們身邊坐下,隨手把外套脫下來給這個睡死的猴子蓋上,太冷的天,要睡也要蓋被子,猴子就是猴子,生活習慣有夠差!

王顏對我笑笑,文靜的氣質在此地的戰友中,只有教導員才比得上……不過,他們都說,我才更像一個文文弱弱的書生,當然,那是在我不拿槍的時候。

王顏這人表裡如一,上陣殺敵也是文文靜靜,我們都在懷疑,他是不是每殺一個人都會在心中唸經超渡……

「四連長,今天早上的陣地,就交給我們一連好了,這幾天,都是你們四連抵住堅羅人的進攻,修工事,挖戰壕的,你們四連再精銳,也禁不起這個折騰啊!我覺得……」

我緩緩搖頭,豎起了食指,搖了搖:「營裡的安排是有針對性的,我不認為這算是折騰,怎麼說,在後面的還是你們一連二連出大力,臨時變更計畫並不好——教導員一定也沒有同意!」

我笑盈盈地看著他的臉色變紅,想蒙我!

一定是一連長的主意,說不定就是在教導員回絕之後,這死猴子一生氣,才躺下賭氣睡著了的!相處了這麼長時間,你們是什麼脾氣我還不知道?王顏訕訕地轉變了話題。

夜,便在我和他的低語聲中過去。當敵人的轟炸像公雞打鳴一樣準時地在陣地上爆響時,一天的戰鬥便又開始了。

「小王八蛋!有種的下來跟我一對一!」

一連長的大嗓門是如此厲害,震得遠在他十多公尺外的我也頭暈。

只可惜,在高空中悠哉悠哉往下「拉」炸彈的轟炸機,卻沒那個閒功夫去睬他,倒是下面的陸軍火力對著他一陣猛敲,一時間把他打得抬不起頭來。

這種沒意義的行為我是不會做的,不過,我理解,戰鬥打了七個多小時,天上陸地雙方面的壓力沒把他壓到崩潰,便算是他毅力堅強,用這種方式發洩一下也在情理之中……

在單人式的簡陋掩體裡——那就是臨時挖出來的一個洞,我放下了狙擊步槍,拿起衝鋒鎗,準備近戰。

我和教導員離得很近,近到一顆子彈濺起的土石能同時打到兩個人的臉上。在百步外,「小炮」的「熱能炮彈」——這是一次性功率輸出調節到「中上」之後所呈現的威力,爆炸力或許不強,但瞬間爆發的高熱能,連坦克的外殼都可以融化!百米外,是一片火海。

「教導員,老大!『小炮』不能再繼續發射啦!能量儲存基數只剩下二分之一,再這樣打下去,就來不及補充能量了!」

都薩的臉上,是那種要挖去他心頭肉的慘樣兒,看得我笑出聲來。教導員對他點點頭,同意暫停「小炮」的火力。

後面的日子還很長,沒必要現在就竭澤而漁,那是智者所不為,我在心裡尋思著,是不是要纖纖發明一個專門快速補充能量的儀器,現在這個樣子,我們幾乎沒法讓「小炮」見光——除非是想讓它被炸到天上去;在這種情況下,談什麼補充能量?

教導員扶了扶帽沿,今天上面至少嵌了三個彈片,鋼盔上也出現了裂縫,我要他換一個,他說他沒膽子從掩體裡出去挨炸彈,切!有膽子在這裡挨子彈,沒膽子挨炸彈,神經!

我瞪了他一眼,嘴裡很不客氣地罵道:「我會記得用那本大百科全書給你當紙錢!」

他臉上一瞬間是有些哭笑不得,但他立刻找回了一個成年人所應有的從容風範:「好啊,這樣子我就是死了也會笑活過來……嗯,如果是精裝本我會更開心!」

下一刻,他扯出來的風範便被衝過火牆的堅羅大兵打回了肚子裡去,沒有了「小炮」的支持,我們這邊的壓力大增。

午後的陽光射在身上,是暖洋洋的舒服,但,映著陽光打過來的子彈炮彈炸彈落到身上,可就是沒法這麼形容了。

低峰陣地上的三個連輪流上陣,抵住堅羅人今天似乎十分瘋狂的進攻,我第一次看到堅羅人,這種不惜人命憋足了勁往上衝的氣勢。

「今天他們吃補藥了?」

以一連長的驍勇,現在似乎也有點吃不消,只是這更激起了他的性子。他把衝鋒鎗扔在一邊,抱著一支機槍瘋狂掃射,只是面對堅羅大兵武裝到牙齒的防護裝備,效果不算太好。

掃倒了一大片,送命的卻不多,王顏一把把他拉回戰壕,前面是一片片反擊的子彈帶起的塵煙。

今天不對頭啊!大部隊還沒有交戰,這些小股敵人幹嘛這麼拚命?這種攻擊法可不像他們一貫的作風,很做作!

我心裡剛下了這個結論,教導員便回頭對我道:「四連長,你最好回去一下,今天敵人的情況很不尋常……」

「是聲東擊西吧!很有可能啊!」

這應該是叫英雄所見略同,我瞭解地一笑,對方有「綠色貝雷帽」這樣的精銳特種部隊,不發動幾次特種襲擊實在是太浪費了。

現在前面的堅羅人拉著我們不讓我們走,盡力牽制,務必讓我們即使是想到這一點也無力去阻止,氣焰囂張得很哪!

「明白了,要是真有人上來,他們一定會死得很慘!」

我對著教導員敬了個禮,迅速向巖洞口移動,現在,整個營大概也只有我一個人才可以在這樣的陣地上快速移動吧。

在月來炮火炸彈的有效訓練之下,我的移動速度、感應能力更上一層樓,只要是炮火不把這一片陣地完全封死,他們就無法置我於死地,我有這個信心。

「狙擊手都跟我來!」

在巖洞裡,現在共有十一位狙擊手,其中讓我也讚不絕口的高手也是十一位,不得不承認,我國對基層士兵戰鬥技能的培養還是不遺餘力的。

經過戰場的磨練,他們每一個人的素質都有了很大提升,面對面的對上「綠色貝雷帽」固然勝算不大,但是狙擊嘛……

「累死我了!」

朱翎帶著比上次只大不小的大「鐵」箱,一頭摔了進來,鐵箱落在地上,發出了好大的聲響,我懷疑地看著它很像是做作的行為——就到山下去拿幾床棉被,難道會累成這副模樣?

「棉被?」朱翎斜睨著眼看我,腳爪在大鐵箱上輕扣,發出微響,雖然注意著旁邊十多個狙擊手在一邊,它沒有直接開口來驚世駭俗,但那眼光裡的意思卻是明白得很:「有見過用鐵箱裝棉被的嗎?」

也對,只是現在不是爭論這個的時候,我對著它露出笑臉,回來的好及時啊!

請吧,雙尖峰陣地上,不,是全世界最厲害的偵察兵,請你到天上去俯視大地,看看下面有沒有讓人覺得煩心的傢伙來打擾我們的安寧……

朱翎在罵了我N次之後,飛上了天空,也不過是幾秒的空檔,它發回來了信息。左前方,一千五百米,目標潛行中……OK!

「嘟……」

沉悶到要死的槍鳴自我手中響起,尖形彈頭劃破大氣,跨過一千五百米的空間,嵌入了某個非正常侵入者的腦門裡。

從瞄準鏡裡看到他因腦內突然增大的大氣壓而七竅噴血,我微笑著再次轉移槍口,藉著輕微的後座力使槍口微顫,我一刻不停地再度發射五發子彈,全數命中!

狙擊,是我在長鏈半島戰場上結業最早、成績最佳、也最具有興趣的一門課程,通過手上的這把施萊克老頭親手組裝的狙擊步槍,我有信心在二千米外,依次打斷一隻蚊子的六條腿……

在雙尖峰低峰陣地後方的戰鬥,只用了三分鐘便結束了。

在朱翎那雙賊眼的幫助下,沒有人可以逃過被一槍爆頭的命運,最近的一個堅羅人,他衝到了距巖洞口一千二百米的距離,我收起槍,對著大部分只放了兩槍便停下發呆的狙擊手們微笑。

「誰想靠我幫助提高射擊成績,請先交五百元的報名費……允許進行賒帳業務!」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8-16 08:14

第一部 第四集 追殺之旅 第五章 炸彈
「一切OK!」

在前方的陣地上,我追求另類的話語遭到了教導員的迎頭痛擊,他哼哼冷笑:「別在我面前用堅羅鬼子的話……」

「可是你晚上看的不是羅巴文原版書嗎?羅巴文就等於堅羅文呢!」

我不甘示弱地反唇相稽,只是這句話很不湊巧地被炮彈的爆響聲炸沒了,教導員壓根兒沒聽見。

敵人或許是知道了後方的失利,前面的進攻疲軟了不少,但大炮和炸彈的轟擊卻是越演越烈,這個應是敵人撤退的先兆,我吁了一口氣,提議道:「應該先撤回去兩個排,一會兒堅羅鬼子兩面開火,撤回去又難了!」

教導員剛點了點頭,又猛搖頭,他拿著望遠鏡往山下瞧,嘴裡卻發出歎息:「你想撤,人家不讓你撤,奈何!人家換了激進派接班了!想把咱們給活活地拖死在陣地上!」

話音剛落,敵方的火力便傾瀉在陣地上,土石四濺,塵煙飛揚,連續不斷的爆炸震鳴將整個陣地覆蓋進去,那聲勢倒比之前更強上三分。

一時間,漫山遍野的都是西島激進派的吼叫衝鋒之聲,呵,幾天不見,倒是挺懷念的。

耳朵裡聽著彈片石子打得頭上的鋼盔「鏗鏗」作響,先前還有的一點輕鬆的心情,卻是逐漸被侵蝕而去。

**他祖宗八代,從剛才敵方接班起,火力不減反增,他們一個個是不是都吃了興奮劑,不要命地往上衝?

雖眼不能見,但從聲音可以聽出來,對方離陣地也不過就是一百米左右,要是讓這浩浩蕩蕩幾千人殺了上來,踩都讓他們給踩死了!

「開火!」

教導員也明白這裡面的厲害,他啞著嗓子,下達了反擊的命令,這樣的傷亡必然巨大,我們營絕對再也擔不起這樣的損失。

不過,如果擔不起,今天就慘了……

陣地上火力連天響起,一時間也把敵人的進攻氣勢給壓了下去,可是也就這一會兒的功夫,陣地上的傷亡便大大增加,教導員的鋼盔也終於破碎,散落一地,頭上鮮血橫流。

「羅頭兒,快回去包紮一下,這裡有我和一連長在……」

「屁話!」教導員口吐髒字,把我下面的話給堵了回去,他拿著衝鋒鎗幾次掃射,那神態倒也十分驍勇,只是嘴裡的話卻很不好聽:「不要害我,我這麼跑回去,沒你那身功夫,不讓炸彈炸得肢殘骨裂才叫怪事,現在在這裡好啊,就算是死,那也不過是讓子彈穿心而過……」

什麼話!我哭笑不得地一腳把他踢倒,幫他避過敵人的一排彈雨,教導員這幾天也是越來越油滑了,約瑟夫他們這些傭兵的模範帶頭作用功不可沒,再這樣下去,第五加強營就要成兵油子營了!

我半彎著腰起身,在最大限度隱藏自己的前提下,槍口噴火,連續十多次向定點發射,放倒了同樣數目的人,終於使對方發現了我的射擊位置,連串的強大火力立時把這一片包裹起來。

我把離我最近的教導員一腳踢開,身體同時側滾,避過這一波正鋒,可是天上莫名其妙地又向下猛轟,讓我狼狽不堪地避了開去。

一連長在遠處大罵天上的敵機沒種!狡猾!手上的機槍火力也更是強猛,只可惜對敵人的高空轟炸機一點邊兒也沾不上,只能拿下面蜂擁上來的激進派軍隊出氣。

一時之間,峰上陣地火力即使是在炮火的壓制下,也顯得狂猛不少,硬是把激進派的軍隊壓制在五十米外抬不起頭來,倒也搶得了一會兒的優勢。

我再放倒幾個敵人,離教導員卻又遠了些,敵人的火力打得陣地上到處冒煙,一處安身的地方也沒有。

天上飛機的轟鳴更是討厭,投彈如雨,見鬼的堅羅鬼子,他們的炸彈是不是多到武器庫塞不下,所以要如此浪費……

陣地上坑坑窪窪的全是彈坑,地上卻也是血漬隱隱,我兩步跨過了十多公尺的距離,閃過一顆從天而降的炸彈,衝擊波從背後吹了過去。

我不由得搖頭,這種炸彈威力雖不小,但絕對稱不上是什麼利器,看來這武器也有些年頭了,堅羅人這次真像是廢物大拍賣,看來,他們是想把庫裡堆積的產品盡數用掉,也省了那每年能把人活活砸死的維修費!

「老大,要不要用『小炮』?」

在巖洞口,落基這個毫不遜色於都薩的機械專家叫得聲嘶力竭,我為之苦笑,對著他吼回去。

用,當然要用,再不用咱們就要同這成千上萬的大軍展開肉搏戰了,此時不用更待何時?

頃刻間,陣地前火光沖天,氣爆聲不絕於耳,看來在洞裡,這傢伙已把天上的「熱能導航儀」的控制範圍調到了陣地前,這樣果然殺傷力更大一些。

不過,「小炮」的能量總有用完的時候,只能希望這一次的攻擊,能在這之前打住……

「好,打得好!」

一連長喜叫連連,幾乎要跳起來慶祝,幸好一邊的王顏出手快,把他拉倒在地上,否則必被亂彈穿心,再穿幾件防彈衣也沒有用!

我苦笑著再衝到前邊,提著兩把衝鋒鎗,幾發子彈打出去,把幾個僥倖逃出火海的激進派軍士掃倒,對著教導員大喊:「羅頭兒,要快些把他們打下去,我們彈藥不足……」

教導員高聲相和,一反平日裡的文雅模樣,學我一樣端起兩把衝鋒鎗,凶悍地立在陣地之前,雙槍噴火,煞是威風。

有他這個榜樣,陣地上頓時一片喊殺之聲,火力也是強猛之勢再起,把敵軍打得倒退回去,士氣一時間非常高昂。

不過……這時候朱翎的警兆突然傳了下來,不比它慢多少,在陣地前不過一千公尺的遠處,那股讓我追索了近三個月的令人作嘔的氣息,將沒有任何準備的我驚醒了過來,手上一慢,接連七、八顆子彈猛地射在我身上,瞬間又被我爆發出來的真氣給燃成了碎屑!

奇喀!

如果在那天晚上我還對自己的冷血無情感到羞愧,那麼,此時再度見到罪魁禍首,那種激奮的心情或者可令我感到自豪;我是不是應該直接殺下去,了結掉他的性命?

雖然相隔近一公里,他的大半個身體也隱沒在移動的人流之中,我仍然可以清晰地看到他臉上那令我作嘔的微笑,那其中的意思是——你竟還沒死?

深吸了一口帶著濃重的火藥味道的污濁空氣,我無法忍受他的那種表情,現在最應該的行為,便是直接衝下去把他痛痛快快地五馬分屍!奇喀,我等得你好苦啊!

「他是什麼人?」

就在我要衝下陣地的那一剎那,一邊的教導員微帶困惑的聲音響了起來,他的目光同樣地射向了奇喀,也不知他是怎麼從千軍萬馬中,把那個傢伙給辨別出來的。

只能說,奇喀那傢伙實在是太臭了!

其實,在戰場上,奇喀在那邊負手而立,悠悠閒閒的樣子也實在是刺眼得很!

如果,他現在是個普通人,早就讓見獵心喜的狙擊手們送給他子彈吃了,只可惜……

「見鬼,我明明打中他了!」

一連長是加強營裡排在前十名的狙擊手之一,他銳利的眼神也迅速地辨別出奇喀和其他堅羅人的不同,只是,當兩槍過後,遠方的目標依然屹立不動的時候,他不得不表示出驚訝的情緒。

激進派的攻勢在剛剛的低潮過後,又開始有了復甦的跡象,我握住一連長的槍管,不讓他再浪費子彈,搖搖頭道:「對他開槍沒意義,把他交給……」

最後那一個「我」字還沒有出口,遠方奇喀的動作便讓我睜大了眼睛,他伸出了右手,然後,蹺起了大拇指!

什麼意思!

我的心裡才剛剛震動了一下,卻已經見他翻轉了手勢,將指尖狠狠下戳,眼睛中閃過了一抹近似於瘋狂的喜色!

身邊每秒鐘都有兩三顆炮彈炸開,槍聲連成了綿綿不斷的火熱樂章,噴發出來的火焰,更是將戰場上的氣氛炒得沸沸揚揚,但我心中卻偏偏出現了一股今生今世都未曾感受到的刺骨寒意。

心頭在強烈地抽搐著,連帶著太息一氣的運行也紊亂起來,正在心中不安,朱翎火紅的身影已從天而降。

它這時竟驚嚇得道出了人話來,且嗓音尖銳發顫,幾乎不成句子:「笨蛋張真宇,上面,上面啊!BLU—101炸彈,用逆天式……」

我的腦子轟地一聲爆震,熱血上湧入腦,手腳頓時僵直。

不要開玩笑!

堅羅……不,全世界最恐怖的常規武器炸彈,自製成之日起,便是所有士兵的夢魘,至今八十餘年屢次改進,威力之大,除核彈之外,再無可比之處。

炸彈在距地面三十米處引爆,爆炸製造的超強大氣壓是人體承受力的百倍,遇上這個,是個人都要窒息而死,或者乾脆化成飛灰。

威力殺傷範圍,大約在一公里到五公里之間浮動……

別說一公里,就算是一百米,我也沒有了活路……

奇喀,你好……

逆天式……這個天擊道中唯一逆天而行的法門,傳說中極致之威力可擊毀星辰的逆世第一殺招,對這個……有用嗎?

我仰起頭,通過那可以讓這個高地的所有人立即化成灰燼的可怖壓力,我輕而易舉地找到了那個玩意兒的所在。

看著從二千米的高空墜落下來的常規武器中的終極神兵,心中滿是絕望,雙手卻不自覺地提到了胸前,這個時候,我突然想起了仍臥床不起的老爸,被三枚導彈夾殺的他,在當時的心情是否與我一樣?而他又是用什麼樣的武功逃過了那一劫?

我就那麼抬著頭,看著這個炸彈中當之無愧的巨無霸,小房子一般大小的體積由小到大,從一千米降到五百米,再降到三百米、一百米、最後是五十米。

我苦笑出來,口發厲嘯,用盡我今生今世最為宏大的力量,向著天空中飛射而去,熱流沖刷著我的胸口,我笑出了聲,使震天的嘯聲止歇,口中卻在大叫:「王八蛋,我不是萬能的神仙啊!」

「你不是,但加上我,你就是了!」

朱翎前所未有的沉沉的聲音在我身邊響起,緊接著它火紅的身影,便以高速衝過我的頭頂,小小的身影卻帶起了龐大的氣流,那蘊藏其中的灼熱氣息,即便是我也為之窒息。

此時,BLU—101炸彈離地面還有四十五米,離我的頭頂還有十七米,距朱翎,只剩三米!

朱翎怒吼了出來,它的吼聲沉雄得不像一隻只有巴掌大的小鳥兒,巨吼聲震長空,空氣被這音波震出了圈圈的波紋。

吼聲中,它的身形速度竟是再度加快,完全超出了我的眼睛所能捕捉的上限,化做了一道以我的能力亦僅見其殘影的紅光,繞著那高速下降的巨無霸螺旋上升,強大而柔韌的力量發散了出來,奇跡般的,BLU—101炸彈的落速,竟急速減緩了下來。

這是什麼功夫?

「笨蛋,快啊,逆天式!左傾二十五度……」

逆天式!擠壓在我的大腦處的,令我思維不暢的渾濁霧氣,在這麼一瞬間被排了出去,或許是生死關頭,或許是恐懼增壓,也有可能是其他的一些什麼亂七八糟的原因。

反正就在這麼一剎那,我的腦子清醒了,一直提在胸前的雙手,也開始做出逆天式集結力量的外部動作,在胸前的虛空中劃著複雜的軌跡,太息一氣同步流動,依照法訣形成了一道無堅不摧的力量。

朱翎的身形從巨無霸的最上端電射而出,余留下來的殘影,依然在它的四周纏繞不散,也就在這個時候,這重達數噸的超級炸彈,竟倏地靜止在空中,只那麼一剎那,完全的靜止。

也就在這個時候,緊隨而上的我化掌為拳,手臂交錯,輕飄飄一拳,擊在了這個東西外層的金屬皮上,左傾二十五度!

接觸到炸彈的正體的時候,我無疑感覺到了蘊藏在其中的、即將強烈爆發的恐怖力量。

如果那力量爆發出來,就算我有太息一氣護體,被這力量殺死的可能性,仍是百分之百,而我現在,是要把這個東西給毀掉。

透紙熔金!對這種拳勁的掌握,我還是深有信心的,而透過逆天式的超級增幅作用,我是不是可以把這個巨無霸內部的精密結構完全毀壞,讓這個巨無霸大炸彈只能變成原始的滾石檑木落在地上來貽笑大方呢?

沒有時間細想,我勁力透出,下一刻便接觸到了那裡面力量的正鋒和核心,也就在這時,我心中大大地慘叫出來:王八蛋,根本不可能!

裡面強大的力量已經開始爆發了!

就算我施盡了全力,也不可能把這股力量給消弭下去,那爆發的力量,即使已因我的拳勁而消下了三成,此時也可以輕鬆地將這裡一切的生命抹平。

**他祖宗八代!這根本就不是一個人所能抵抗的!

朱翎,你想讓我在第一時間被殺死,也不用找出這個辦法來吧!

「笨蛋啊,趁著這個時候,把這玩意兒打到激進派那邊不就成了?」

「放屁!你試著把一個用噸來做重量單位的巨無霸,打到一百米遠的地方去……你行,我叫你爺爺!」

「超級蠢材!我讓你把這個大傢伙打到百米之外了嗎?你不會等它爆炸後,把它的爆炸力量轟到百米之外嗎?」

「哦,是這樣……放你的烏拉狗屎屁!是我把這暴動的力量轟飛,還是這暴動的力量把我吃掉,連個**都知道怎麼選擇,你謀殺啊你!」

「你再這麼說廢話,你就要謀殺你自己了!逆天式啊!」

朱翎與我心神的交流在瞬息間完成,最後它尖銳的長鳴,更刺得我耳膜疼痛,不用逆天式行嗎?當然不行!

我張口長嘯:「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先前還小心翼翼化陽剛為陰韌的逆天式在此刻發威,力質再轉,逆天式轟然外放,以浩蕩之勢透外層金屬皮而入,拳頭的觸感先凹後凸,慘慘慘慘慘!我的掌勁明顯地驚動了正合力外爆的毀滅性力量,現在,它反噬了!

只接觸的第一時間,我便皮膚焦灼、骨節欲碎,幾乎要當場慘叫出來,幸好逆天式當世無雙,行氣之術的奧妙全在一個「逆」字!逆反之勢,可擋天刑。

何況,手上發出來的,早已經不是一個逆天式可以概括得了的……

感覺器官本來已經接近罷工狀態,可我卻清晰地感應到「九天十地七海八荒」三十四個天擊法門,在此刻一起躍動,在我體內生成的強大力場,第一時間,便不客氣地將我的神智打散。

一時間,我只知道力道歡呼著在體內奔流湧蕩,然後又氣勢洶洶地從我的手臂上狂湧出去,也只有在真氣出體的一剎那,我才恍恍惚惚地感覺到其中的一絲脈絡:「天頹……地陷……海嘯……狂濤……大野荒……幾連擊了?」

沒有得到答案!只是吐出一口血,然後在本能的怒吼聲中,把手上這股力道盡我全力地發射出是,我所做的,也只有這些了,BLU—101炸彈大爆發!

在那一剎那,我覺得我當真是完蛋了,天擊?擊他個鬼去!

恐怖的爆炸力瞬間將我吞沒了進去,天擊道的大威能仍在手中,也就因為如此,我現在總算還有個想頭,不至於被這力量瞬間殺死!可是……如此這般被佔有大優勢的能量寸寸凌遲的滋味很爽嗎?理所當然的,NO!

「疼啊!」

在慘叫聲中,我的力量可能已經超過了人類能力的上限,這是我在事後才得出的結論,因為如果不超過上限,我哪還能有活命機會?

腦子剛剛好不容易得來的清醒狀態,又被燒得迷迷糊糊,恍惚間,又是一波大力湧過來,天擊道再立大功,將之又反彈回去,而我,則被那大力的反震之力遠遠震飛,下一刻便重重地撞在了山巖洞上方的山壁上,入石三分,接著又反彈回來。身體裡的血液爭先恐後地向外噴,瞬間把我自己弄成了一個血人。

天上的朱翎在尖叫,尖叫著:「成功了!」

成功了?開玩笑,我人都給震飛了,那巨無霸也炸開了,我耳朵裡都聽到了那令人氣血沸騰的爆震,還說成功了?

我勉力抬起頭來,看著陣地上一個個被強大的氣壓壓得七竅流血的戰友們,放屁!全是放屁!哪裡成功了?

爆炸引發的風暴襲來,所有的人都被吹得滿地打滾,一個個都在向我看齊,被向後吹的暴風吹到山壁上,昏過去的佔絕大部分,而還有戰鬥力的,包括我在內,幾乎等於零!

就這麼一下子,整個陣地的戰力完全崩潰,敵人若是再衝上來的話……

「哇哈哈哈哈!超級大醜聞,超級大醜聞,可媲美當初『三枚導彈』事件的大醜聞啊!」

一連長笑倒在地上,咳出了一口血來,他下盤穩固,是最後一個被吹回來的人,受的傷卻也是最重,但是陣地前所發生的事情,他無疑看得是最清楚。

他趴在地上,對著我露出了虛弱的笑容:「雖然不知道你到底用什麼法子,不過,看著那個大傢伙在他們自己人的頭頂上爆開的感覺,真爽!」

他們自己人的頭頂上?

我隨手抹了一把沾在臉上的血跡,勉強地站起來,搖搖晃晃地向著前沿陣地走去。前方的喊殺聲不知為何全部停了下來,敵人的炮火稀稀落落,連天上的敵機都文靜了許多,哼哼唧唧的像一群亂飛的蒼蠅。

腳踏在地上,那感覺像是踏在了沙灘上,低頭看看,才知道,堅硬的地面鬆鬆散散,多踏幾下,說不定會陷下去……

再看陣地前,從眼前十五米處開始,千百具被高壓震斃的屍體,一直延伸到我的視線無法企及的山下,乾乾淨淨,俐落無比,今天負責攻擊行動的所有敵軍,就被他們自己的超級炸彈給轟斃了。

看著這些面容浮腫扭曲,個個死不瞑目的敵軍士兵們,我想著吹著口哨為他們送行,但是到頭來,卻只能發出一聲苦笑。上千條人命一塊兒完蛋,真的是乾淨俐落……

不過,奇喀呢?我的目光狠狠地望向這片修羅場的核心地帶,那個王八蛋,又不見了!

嗯,不見了便不見了吧,只想到他現在已經根本不成人形的老臉,我心中那個痛快啊……

「了不起!」不知道剛剛被爆發的衝擊波轟到哪裡去了的朱翎,停在我的肩上,懶懶散散地拍拍翅膀以示鼓勵,同時道出了我剛才的成績:「超常發揮啊,巨無霸飛出了一百二十米,殘餘衝擊波損害降低七成,你這一拳如果是對著山峰打下去的話,這座山說不定會塌掉一半……」

胡說八道!我瞪了在說廢話的朱翎一眼,全身無力地坐倒在地上,身上的骨架發出痛苦的呻吟,這次也傷得太重了……不過,我沒有死掉,便是一個天大的奇跡,呃,或者說是笑話。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堅羅佬吹到天上去的常規武器中的霸者,被人一拳打到百米開外,炸死了一堆自己人,堅羅國會、國防部是不是要為此事攪個天翻地覆?

呵,當然,「禁忌」裡也不會太過平靜……

這回算是幫老爸找回了一點面子……

笑聲中,嘴裡的鮮血還是一口一口地往外噴,不過精神可能是太過興奮的緣故,倒是十分地健旺,朱翎看著我,點點頭,道了一句:「恭喜!」

我自然接了一句:「喜從何來?」

朱翎的回答很出乎我的意料:「恭喜你打破太息丹行圖的一道大關卡,進入第三層的妙境啊!」

「耶?什麼意思?我這吐血不止的樣子,像是功完神足、功力大進的模樣嗎?」

「當然,太息一氣的第三層境界『病魔』可不就是這個德行?太息一氣的前身本就是醫家絕學,醫者仁心,治病救人,自負殘毀之身,當然自己來治,治好了,你就到了第四層了。」

是這樣啊,看來以後要當一個病癆鬼了。我心中並沒有什麼喜意,這種進步,還是不要再來比較好……

嘿嘿一笑,我一屁股坐在地上,而同時從巖洞裡狂湧出來的歡呼聲,已把一切都淹沒了,在裡面防守的二連長出來猛拍我的背,拍一下,我就吐一口鮮血;膽子大點的記者們拿著照相機,攝影機對著修羅地獄般的戰場猛拍,要把這殘酷而又光榮的一幕永遠記錄下來。

由敏大姐指揮的醫療小隊,則忙著把陣地上的所有傷員,也就是全部的參戰人員,往巖洞裡面塞。

「你們不怕他們再投一枚BLU—101炸彈下來?」我暫時逃過吐血而亡的厄運,卻問了一個傻問題。

人們歡呼雀躍著告訴我,剛剛恢復了與上級的聯繫,而上級則立時給了個超級的大好消息,一個空軍王牌中隊的空中支援,一個機動炮旅的火力支援,以及一個主力團的人力支援,就在今天聚集在雙尖峰陣地上。

而從今天起,雙尖峰便成為了這次大戰役的最終決戰點!

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在我搖頭感慨的同時,炎黃、堅羅的大會戰,在此刻展開。

這個時候,援軍們好像是為了宣示自己的存在,戰機、大炮、兵團全數出動,對著正因「誤炸」事件而焦頭爛額的山腳下的敵方,開始了猛烈攻擊,山下的火光爆響就像是絢麗的煙花,給予我們這些受夠了怨氣的人們美的享受,呵,不錯啊。

拒絕了軍醫要我回去接受治療的要求,我開始檢查我自身的情況和戰友們的傷勢,嗯,無疑的,大部分人都受了內傷,是被強大的爆炸衝擊波擊中所致……麻煩啊,教導員,羅頭兒,過來幫忙統計一下啊,這種事情很……教導員?

我的目光猛地穿過在我身邊歡呼的人群,射向了一直倚在石壁上的教導員的身上。

他的身體透出來的氣息,令我打了一個寒顫,雖然我對自己功力的再進並不在意,可是,在功力大進的前提下,總有一些不想知道或是不應該知道的東西預先跑到我心中,給我狠狠的打擊,就像現在。

「羅頭兒……」我趕了過去,眼看他蒼白若死的臉上露出了笑。無疑的,這傢伙給我裝深沉。

他扶住了我的肩膀,搶在我前頭說話,卻沒頭沒尾地做大哲人狀:「看在這幾天的交情的分上,全套吧!」

所有人都聽得一頭霧水,我卻聽懂了十成十,戲言成真的荒謬,讓我的心口緊攪成一團。

強抑著心中的顫抖,我勉強露出笑容,手掌輕按在他胸口,低聲道:「想都別想!全套的原版大百科全書是五千塊啊!對了,還有,身為國家的幹部,部隊的精英,請你……請你別這麼市儈好不好!」

我用聲音掩飾心情……大家一塊兒裝深沉嗎?對不起,教導員,可能我還是嫩了些……我低低地苦笑了出來,眼圈已不自覺地紅了。

他呆了呆,接著嗆咳著笑了起來,同時身體也晃了晃。

我手上精純數倍的太息一氣慌忙再度湧入,封堵住他胸口致命的傷,讓血液中的生命力不至於外流,他什麼時候中彈的?

我開始恨自己前幾天為什麼閒著沒事,狗尾續貂地給這些傢伙體內輸什麼「吊命氣」,讓他乾乾淨淨死掉算了,省得我在這裡傷心!

我終於忍不住大聲開罵,罵聲裡有哭腔:「如果你***不死掉,我負責供應你一套精裝豪華版……」

所有人都明白了過來,在這些人一個個驚叫「軍醫快來」的時候,教導員哈哈笑了起來,雖然他現在的身體顫抖得更是厲害,他的話仍然是清晰無比:「如果你忘不掉我,就把這一套傢伙給我當紙錢,不要讓我等得太辛苦!我現在就叫一句,叫『大百科全書萬歲』,怎樣?」

在我的臉上硬生生擠出的笑容裡,他的嘴裡嗆出了血沫,在他的胸腔裡,翻滾的子彈毫不留情地絞殺了他最後一絲生機,此時的他,就算是爺爺在此,也沒有了挽救的希望,他軟軟地倒在我懷裡,臉上是留存下來的,最後一抹帶著痛苦的微笑。

所有人都驚呆了,沒有人相信,在這個勝利的日子的最後,竟會是這樣的結局……

厚厚的一迭古羅巴語原版大百科全書在赤色的火焰中,逐漸地化為灰燼,正如同它將來的主人一般的命運。

第五加強營的戰友一圈圈地坐在火堆旁,為他們的教導員,還有在戰鬥中犧牲的二百三十九位戰友祈求冥福,什麼唯物論,在此時也抵不上人們可能永遠達不成的祝福和希望。

在雙尖峰陣地長達兩個半月的戰鬥中,第五加強營三百七十名戰士,竟減少了幾近三分之二,而新編傭兵第四連則死亡十五人,也是四分之一的傷亡率。

在我來到這個陣地之前,我沒有想過竟會是這樣慘重的傷亡……

隨著援軍的到來,前線的記者團被勒令回後方去,那麼,理所當然的,摻雜在記者團中的某些人也要離開,這也就代表著,組織強加在我身上的「被觀察者」的身份,馬上就要消失了!

如果在以前,我必定會擊掌相慶,而此刻……我苦笑地看著美女名記者熱淚盈眶地與敏大姐相擁道別,再虔誠地向二百三十九位戰士的骨灰鞠躬致意,心中只能在無奈與無力之間勉強擠出一點冷意,在她送來的微笑到達前,我別開了臉。

可恨!為什麼,我本來滿盈於胸的惡感,在此刻全部消失不見?劉潔蘭……

戰友的死亡,尤其是教導員的犧牲,使氣氛是如此的低迷,新加入的主力團一營和二營的新戰友們,也並沒有給這個巖洞帶來多少笑語,大家好像都只是例行公事似的交往合作,這明顯地需要改善,三個營的頭頭在參加完教導員的火化儀式後,便聚在一起計畫怎麼樣配合作戰,排長級別以上的軍官都參與了。

戰術問題我從來不插嘴,只是在這些人的談話交流中,對新來的一營和二營的頭頭們有了個初步的認識,結論是:還好相處,不過,有些人似乎古板了些。

看著一營的教導員和二營的營長,對建在第三層防禦工事中的「娛樂角」明顯不滿意的神色,我別過頭去不想看梁營長從嘴角抽出來的笑容。

笑,就知道笑!也不看看現在你的笑臉有多難看!

我輕輕地咳了兩聲,帶動我千瘡百孔的身體,疼得我齜牙咧嘴,「病魔境」真不是玩意兒,現在我身體裡可說是五內皆傷,說不定走上那麼兩步路便會咳出一口血來,敏大姐曾要幾個人高馬大的戰友強抬著我去後方戰地醫院,卻被我一根手指全戳翻在地上,告訴他們我這個病老虎雄風猶在,沒事別來惹我!

事實上,第五加強營此時的情況和我的身體差不多,說是營,實際上能編成兩個常規連便該偷笑了,如果不是後方的運輸線還沒有完全打通,第五加強營差不多都應該去後方休整組編了。

梁營長這時候是很苦惱的,現在,他正在兩個兄弟營的幫助下,重組建制,三連並入一連、二連,一連指導員王顏暫代教導員職務,其餘職位空缺由低一級者依序補上。這種新的戰鬥單位就如同與援軍的交往一樣,需要一段時間的配合,才能發揮出強大的戰鬥力。

這些,我不在行,嗯,也可以說是不關心,因為,在我這邊的問題好多。

「老大,要不要把朱翎帶來的大箱子打開,兄弟們都很好奇呢!」

約瑟夫這些傭兵,無疑是最快從戰友的死亡打擊中恢復過來的人,鐵血的傭兵生涯,使這些老牌的傭兵早就見慣了死亡,或許會因為自身的感情而覺得黯然,但他們絕不會為此和自己的心境過不去,所以,該興奮的就興奮,該高興的就高興,該好奇的還是要好奇!

相比之下,我這個頭頭當得實在是不及格!

「啊,要打開箱子嗎?嗯,我知道了!」

他們所說的箱子,就是朱翎昨夜莫名其妙地飛到蘭光,從那幾個小妮子手裡拿來的裝備,棉被換裝備,也算是值得了。

一邊運氣壓住在喉嚨裡不停地蹦跳的癢意,低低地咳了幾聲,我看向露出了微笑的梁營長,他是笑容滿面沒錯,一點也沒有剛剛紅了眼圈的痛心模樣,只是,他這樣子……

他抓著我的肩膀,低低地叫:「走,咱們看看去!」

我抓住了他的肩膀,嘿嘿冷笑:「想哭就哭出來嘛,這個樣子,真他媽做作!」

由營長帶頭,大家一塊裝出了「興奮」、「期待」的表情。在這個陣地上,大家都很虛偽……

「遠程穿透性激光炮一架、高精度遠程狙擊槍一把、『小炮』專用高儲能電池一百個、大功率太陽能集束鏡一架……」

由莫柯念著列出的清單,每吐出一個裝備的名稱,大家的心跳便緊跟著跳兩下,那些剛來的戰士們看著從鐵箱裡拿出來的亮晶晶武器,一個個目光呆滯,進而懷疑我家是不是在做軍火生意。

我則一概以「傭兵私藏」這個破綻百出的理由解釋,約瑟夫他們想漏我的底,卻被我癆病鬼式的幾聲重咳止住。

我對這個倒不太吃驚,以那些個爭著搶做我二伯三叔四大姨的大人們的家世背景,再加上祝纖纖的天才頭腦,就算不動用組織的力量,送一批火力強猛的軍火來也不算什麼,我對這個看得淡了。

唯一好奇的,只有這些小妮子除了送我這些玩意兒外,還有什麼其他讓我眼前一亮的東西?現在,我很需要一點新奇的東西來清醒一下頭腦啊!

我的希望很快成為了現實。

在分層存放的鐵箱的最下面一層,照例是一些小玩意兒,莫柯漫不經心地抬起分隔板,一邊接著往下念:「……飛天竹蜻蜓外帶飛天防彈衣一件、小型光碟播放器一台、最後是全息……」

「混帳張真宇!」

從箱子裡傳出來的怒吼聲,當場將一邊的莫柯轟到十米開外,在巖洞裡霎時的寂靜中,一位身穿銀紫色的優美水手服,瞳仁紅霞流轉的美少女,就那麼從箱子裡「升」出來,指著我的鼻子,帶著傲氣的俏臉上是滿滿的煞氣。

「打仗上了癮,朋友扔一邊,有你這麼當兄弟的嗎?今天我江雅蘭跟你沒完!」

在她火山爆發般的吼聲中,所有的人,呆若木雞!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8-16 08:14
第一部 第四集 追殺之旅 第六章 師姐


「見鬼的……為什麼那個小鬼到現在還活得好好的?」

德納幾乎是在艱苦地呼吸著,從胸口迅速湧上來的悶氣幾乎讓他窒息,或許在剛剛的國會質詢上,他完全可以威風八面、近乎獨裁地將所有的反對聲音壓下,但他無法想像,在之後不久的「那位先生」的質問下將如何自處!

「為什麼……那種東西都殺不死他!」

或許那因「誤傷」而造成了一0二八條人命,可以不計較,因之而損失的近千萬世界幣的代價也能放過,甚至本屆政府的倒台都算不了什麼,但引爆BLU—101炸彈所針對的目標,現在還活得好好的,卻是一個絕對無法搪塞、也不能搪塞的大樓子……

「普羅迪、菲德、還有那個奇喀,全是廢物!」

坐上了車,他的狀態才恢復了一些,用那種驚慌失措的臉孔去見「那位先生」,是極其不禮貌的行為,他必須要鎮定下來才行。

可是,鎮定下來後,便能夠逃過「那位先生」的懲罰嗎?

明顯的,不可能!

「廢物!」

金石般鏗鏘的嗓音令他的腦袋縮了縮,後背上的汗液,排放遠遠超出一個正常改造人的水準,先前「鎮定」

下來後設想的諸般理由,一時間全數跑得無影無蹤,他想開口,但上面傳下來的森冷的殺氣,令他根本就沒有可能動上一動!

終於,「那位先生」的怒火壓抑了下來,他低低地歎了一口氣:「德納……連續兩次的任務失敗,你沒有任何的理由推托了!」

「是……是的!」

如果不是改造人的神經粗細與普通人大異,想來德納現在已經跪倒在地,這句話從面前之人的口中道來,便等於是宣判了他的死刑,他一時間心喪若死,因此沒有聽到那位先生接下來的那句話……

「那位先生」再歎了一口氣,將那句話再說了一遍……

「什麼!」

他驚叫了起來,叫聲中有避過大難的歡欣,以及面對恐怖未知的驚懼,但無論他怎麼叫,他的未來在此刻已經定下了,再也不可能改變!

「不只德納,還有菲德、普羅迪……如果那個奇喀不死的話,帶上他也無所謂啊!這樣子,成功率應該會上升才對……」

「那位先生」一個人在喃喃自語,都市鐵銹顏色的陽光射在他臉上,瞬間便被反射出去,炸開漫天銀光,久久不息。

「知不知道,你又浪費了一個月的寶貴時間啊……學校都放寒假了,你還在外面游手好閒,你的大腦真的沒有退化嗎?」

她說得倒是很痛快淋漓啊!不過,有一前提不知道她注意到沒有——我跟她,是哥們兒嗎?還來不及反駁這突然冒出的鬼影,又有聲響傳了過來。

「雅蘭姐,這樣不太好吧!」

一抹幽幽的倩影出現在江雅蘭的身邊,弱質纖纖,我見猶憐,正是祝纖纖。

清婉的嬌容上是一抹羞怯而溫柔的微笑,她扶著江雅蘭的肩膀,眼眸對著我這個方向,輕輕地打了招呼:「宇哥,你好啊。」

「啊……啊,好好,我很好,好久不見,你也好吧……」我的心裡,無疑是想把這話轉變成聲音傳出去的。

可是,纖纖下面的話,卻讓我把這念頭縮了回去,她說:「宇哥,這是預先儲存好的全息影像,用這個,我們可以和你進行面對面的交流……不知道這會不會給你添麻煩?我只是想著,這個方法挺好的……」

是啊,是啊,真的不錯。

美人兒的溫言軟語是個男人就擋不住,我還沒來得及回話,身邊的一些半大小伙子便已如同雞啄米似地猛點頭,口中應聲連連。我切!這關你們屁事!

不過,即便我知道在這裡的反應祝纖纖和江雅蘭看不到,我還是反射性地露出了笑容,這是一個紳士所應有的禮節,對美人兒尤其應該如此。

如果說這個激光全息影像不會給我帶來麻煩,那就是天大的笑話和謊言。由於這個影像的出現,好像所有的人都在這裡集中和靠攏,一聲聲的低語積少成多,形成了在巖洞裡的嗡嗡噪音。

「這個,是四連長的妹妹嗎?」

「是女朋友比較可靠些吧……」

「耶,可全是了不得的大美人啊!看不出來四連長還是個風流人物?」

「現在的年輕人,嘖!」

……

這些蒼蠅的叫聲,我實在是不願意理睬,我真正在意的,還是江雅蘭和祝纖纖給我的信息。

江雅蘭沒有什麼好說的,從頭到尾把我罵了個狗血淋頭,讓我根本就抬不起頭來,再聽周圍這些見鬼的看熱鬧的傢伙們的嘻笑聲,更讓我心中火冒三丈高。

可是我還能怎麼樣?如果現在江雅蘭真的就在我面前,我有絕對的自信,敢把她吊起來打屁股,讓她見識一下惹惱我的後果。

可是現在,難不成要自己飛到蘭光去?

相比之下,纖纖可真是個好姑娘,不僅隨時勸阻江雅蘭明顯過激的言辭,還為我講解運送過來的各種武器的使用方法,那細緻,比大大咧咧的江雅蘭好了不知多少。

而她每說的一句話,落基和都薩都要做筆記,一副如飲甘露的模樣,如果不是兩方現在相距千里,他們兩個大概早跪到在纖纖腳下喊師傅了。

「……都記好了吧,宇哥,真對不起,耽誤你的時間了,下面怡姐她們還要給你說幾句話的。」

江雅蘭很不客氣地對我比出了中指,方才在祝纖纖的勸阻下一臉不甘心地消失掉,纖纖微微一笑,在笑容裡,影像切換,在一群人的抽氣聲中,充溢著冷靜和知性,還有從容不迫風度的蘇怡現身。

「宇哥,近來可好?戰場上危機重重,一切要小心從事,可不要血氣方剛做出傻事來!」

她輕輕的笑語,讓後面的混蛋們發出陣陣怪叫,非要讓我反手大力一掌揮過去,搧倒十個八個的才有些收斂。

這當然不會影響蘇怡下面的話:「伯父病情穩定,雖然近期甦醒無望,但聽爺爺講,如果善加調理,一至二年內當有望完全康復。伯母近來身體尚佳,但頗為擔心你的安危。希望宇哥你體諒伯母的心情,不要做有損自身安全的事……」

蘇怡只是淡淡的幾句問候勸告,可那氣勢就是不一樣!成熟穩重得一點兒也不像比我小幾個月的少女。

我歎了口氣,點點頭,這動作自然又引得後面這群狼崽子一陣嚎叫,蘇怡的話一向簡明扼要,寥寥幾句,便涵蓋了一切我所關心的內容,且該明示的明示,該暗示的暗示,顯然她極為清楚我在觀看這影像時的環境究竟如何,哪像江雅蘭……

在巖洞滿是嚎叫聲中,她對我眨眨眼,提出了最後一句忠告:「下面是雅儀學妹……宇哥,你最好確定一下有沒有人在一邊……」

呃,的確,有容妹妹的形象,不適於在這些唯恐天下不亂的傢伙眼中出現,我立時撲了上去,在大部分人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將投影儀關上。

後面是滿滿的失望之聲,我只當沒聽見,有些人就在後面嚷:「四連長,你總該讓我們知道你到底泡了幾個美眉吧……」

我回過頭去,露出笑臉,看得所有人的心中都「突突」地向外冒寒氣,我咳了兩聲,在自己的臉色變成死白的同時,也讓所有人的臉色變成死白:「成啊,今天晚上我挑你們,有能挨我半個小時痛揍不哭爹喊娘的,我就讓你們知道……」

像捏著一片樹葉,我提著大鐵箱往裡面走,最後又丟下一句話:「誰想來第三層……就試試看吧!」

殺氣森森……效果良好,之後的半個小時,沒有一個人敢到第三層來送死……

入夜了,第三層的駐兵營地從先前的稀稀落落變成人滿為患,除了原第五加強營之外,增援的主力團第一營、第二營也擠了過來,六百多人讓這裡變得熙熙攘攘。

如果他們不是職業軍人,擁有著常人難及的紀律性;或者,我沒有一張令人迷醉、樂而忘憂的絕版光碟的話,我大概會跳起來把巖洞裡的人殺個乾乾淨淨,以報腦神經大受摧殘之仇!

而在現實中,我剛剛從有容妹妹優美如天籟的嗓音中,暈頭轉向地恢復過來時,便發現約瑟夫在推我。

我睜開眼,先看向他綠瑩瑩的眼睛,確定那裡面沒有貪婪的光芒,而我的光碟影儀外帶各種信件沒有遺失之後,我才發出回應:「什麼事啊,大晚上的還叫我,今天晚上不是一營值夜嗎?」

從炸彈事件後,我在朱翎的勸說下,打消了不定時地去找奇喀晦氣的做法,一來,那樣沒有任何實質意義,無法對奇喀造成任何有效傷害;二來,因為我當日驚天一擊,我在組織的地位已經完全鞏固,再不須以這種手段來顯示力量。

從那時起,夜,於我而言,恢復了單調的節奏,而進入病魔境後對身體的拖累,也使我不再強行進行一些體力活動。這點夥伴們都知曉,那為什麼約瑟夫還敢打斷我難得的休息時間?

「是梁營長他們在叫你,喔,還有,敏姐讓你去量體溫……」

我「呵」地一下笑出聲來,隨後便是一連串的深咳,好不容易把喉嚨裡的血腥壓下去,我站了起來,聳聳肩膀,對敏大姐的關心感到無奈。

我怎麼樣才能解釋,我現在的這個百病之身,不過是我練功的自然現象呢?

約瑟夫看到我咳嗽的樣子,卻是和敏大姐一樣的擔心:「老大,我看你的身體真是非常的不好,你需要一個好的醫生和環境……」

在呵呵的笑聲中,我手腕一轉,把這個大白毛摔在床鋪上,用行動表示了我的力量。

對著誇張呼痛的約瑟夫,我的反應是再往他身上踢了一腳:「謝謝關心,如果你不再偷我的光碟的話,我會更感謝你!」

說是梁營長在叫我,其實不如說梁營長、一營長、二營長外帶三營教導員……的頂頭上司——主力團團長李中秀李頭兒叫我,才比較正確一些,這個三十二歲的主力團團長,為什麼對我這個傭兵這麼感興趣?

看著眼前這個面目端正,真正是有著職業軍人味道的年輕團長,我對他行了一個傭兵禮,接著就毫不客氣地坐在一邊聽他講話,不用什麼寒暄,因為他所說的,完全是針對我的傭兵連下一步的行動計畫……麻煩來了!

「啊啊,沒問題,保證完成任務!」

點點頭應承下了團長大人發下的任務,我立刻起身準備執行。

但這時,在眾多營長教導員的注視下,李中秀李團長站了起來,對我露出了微笑:「那麼,為了張師長,真宇小弟,你可要注意安全啊!」

我頗為驚訝地揚起了眉毛,這位……和我父親很熟嗎?

新紀二0五二年的二月中旬,也就是春節前夕,長鏈的局部戰爭進入了最微妙的階段。

東島民主聯盟與炎黃正規軍、激進派和堅羅大兵這兩方人馬,在你不讓我,我不讓你的頂牛式互攻之後,圍繞著半島中部的一座小山,非常默契地展開了一場中央突破會戰,歷時一個月零十九天。

在戰役中,半島上七十多萬戰鬥人員共同度過了西方情人節、炎黃春節、西方愚人節三個節日……

新紀二0五二年二月十四日。

「三、二、一!」

在我低聲的叱喝下,約瑟夫、庫拉塞這兩員大將,同時扣動了手中的扳機,低至於無的沉音在我耳邊迴響之際,前方八百米之外的兩個堅羅大兵發出了慘烈的嘶叫,劃破了寧靜的夜色。

非常好!

堅羅兵營一時間全亂了起來,而這時,遠方的莫柯發出了第二道防線解除的消息。這就代表著敵人的自動反擊火力完全癱瘓,好極了!

十多顆手榴彈,在軍營的四個角落中爆炸,沒有了自動反追蹤的系統作用,堅羅大兵們對這起意外的偷襲,一時間完全摸不著頭腦,讓我的傭兵夥伴們輕鬆後撤了五百多米。

確定負責信息干擾工作的克拉亞等人已撤回到安全距離後,我舉起了手中尚未開葷的遠程狙擊槍,理論上,距離高達十五公里的狙擊槍在千米外射擊,簡直就是浪費,瞄準鏡中的目標一個接一個地倒下,一邊射擊一邊後撤,當距軍營距離二千米時,死在我槍下的敵人已有十三人。

而下一刻,堅羅人瘋狂的火力,也把這一片地給打成了馬蜂窩,可惜啊,對我無效!

有驚無險地撤回到低峰陣地,我和傭兵夥伴們歡呼擊掌,慶賀又一次凌晨行動的順利完成。

此時,敵我雙方的炮火又開始瘋狂對轟,只是,由傭兵連確定了的、精準的座標方位,總是讓我方炮火佔了那麼點兒便宜。

為了這麼點兒便宜,代價可是很大的——「老大,幾天沒睡個安穩覺了,你跟那個李團長說說,讓我們歇一天不成嗎?」

最渴睡的匿形專家畢德羅,把他那身寶貝的「隱形」

衣脫下來,小心翼翼地折好,收在行李裡,接著便慘叫著倒在床鋪上,再也不願意爬起來,連續三天的凌晨行動,已把除了我之外的所有人全打垮了。

特別是今天,先是神不知鬼不覺地越過堅羅人的封鎖線,奔襲七、八公里,將「重點目標」方位座標確定下來,接著「順手」在人家營地前安了幾個警戒地雷,最後還先開始挑釁,和他們小干一仗,五個小時的連續行動,鐵打的人都受不了!

嗯,真該和那個老爸以前的「愛將」談談了。

李中秀,以前曾為尖刀突擊師某營營長,受老爸熏陶較多,是老爸的老部下。

「三枚導彈事件」前便轉到這個主力團來當團長,他似乎是老爸的忠實崇拜者,進而開始迷信老爸的實力。

導彈事件,似乎並未影響到他的信心,反而令他變本加厲,把信心放在了我的頭上。

「張師長是天生的特種兵,真宇小弟,你身為他的兒子,一定也是個天生的特種兵!我對你們傭兵連有信心!」

看著他端正的臉上閃現出來的、近乎狂熱的崇拜,我不由得哀歎這種非常人的感情,已經成為了他分派給我各種超強度任務的最佳理由。

他……他根本就不配當一個唯物論者!

他用遺傳決定論來認識一切——至少是用這個來認識我的能力!

我想,如果不是因為我身體的外在表現,正不斷地向重病的方向轉化,他可能直接下命令讓我一路殺到堅羅總統府,把人家總統拉出來給「卡嚓」了!正如此刻……

「休息?真宇小弟,以你的能力還需要休息嗎?」

笑話!你看看四周這麼多不贊同的目光,便知道你的話有多麼的不得人心了!

我現在的形象,是十二萬分的癆病鬼一個,短短兩三天的功夫,我已消瘦得不成樣子。

兩頰側深深地凹陷下去,臉色蒼白的像殭屍,伸出手,皮包著骨頭,修長的骨節完全地凸顯出來,某一次在巖洞裡所有女性的強烈要求下照鏡子,差點沒把我自己給嚇昏過去。

若不是李團長在其他方面對我照顧有加,甚至可以說是百依百順,大家一定會懷疑他是不是嫉能嫌才,故意給我小鞋穿。

我輕咳了兩聲,想用這個來提醒他我現在的狀態,只是沒想到,這兩聲有點做作的咳嗽,竟引發了真正的深咳,從五臟六腑興起的麻癢,令我一時間咳得天昏地暗,捂著嘴的手心上也沾了些血跡,慘,真叫慘!

還有什麼好說的?

就算李團長位高德尊,在所有人不平的目光下,也只有陪著笑臉讓我回去休息,同時自然也就捎帶上了我的傭兵連。

咳兩口血,便得到一次難得的休息機會,也算值得。

外邊的炮火驚天動地,這邊的傭兵團的呼嚕聲也不差,塞上耳機,隔絕外界噪音,聽著有容妹妹清泉流淌一般的歌聲,我嘴裡「嗯哪」兩聲,神經得到了充分的放鬆,神智開始無意識地流動起來。

對一個已經不太需要睡眠的人來說,這是最好的休息方式,神智的無定向流動,可以自發地避開一切外界環境的干擾,同時選擇對主體最有效的休養方式。

除非我自己想醒過來,或者有人想對我圖謀不軌,否則……

「卡索!」

槍彈上膛,扳機微響……敵襲!

這微不足道的輕響聲,在無定向流動的神智反饋下,簡直便如同炸雷一般震耳欲聾。

太息一氣,給我爆發吧!

「哇呀呀呀……」

通訊員小昭慘叫著飛往十公尺外的巖壁,轟地一聲撞了個滿天星斗。

剛剛跳起身來的我一時間反應不及,眼睜睜地看著這個小伙子翻著白眼躺倒在地。低頭看看,我腳邊還有一把衝鋒鎗,這小子,不會想把我給「突突」了吧……

嗯,沒安子彈……這種手法,是約瑟夫!

看著我變得如此猙獰的臉,一邊瞇著眼睛裝睡的罪魁禍首再也不敢作態,綠瑩瑩的眼睛睜得好大,盡力地作出「人家是無辜的」這類表情動作。

我嘿嘿地笑了起來,你無辜?

整個低峰高地懂得用扣扳機的聲音叫醒我的,也只有你一個而已……教壞人家小孩子,你該當何罪!

當約瑟夫的慘叫聲低弱下去的時候,楚昭這小伙子也從我太息一氣的反震中恢復過來,像我一般咳了兩聲,好不容易發洩出滿胸口的悶氣,他已跳起來對我講:「四連長,李團長讓你馬上過去,前面陣地有情況!」

啊,好的——看人家孩子多懂事,這種情況了還記掛著正事,哪像你!

我一邊應著聲,一邊給了約瑟夫最後一腳狠踢,回頭又把這傢伙踢給了受害者小昭,讓他練練手勁,做為他莫名其妙挨了一記狠擊的賠償。

約瑟夫陡然發出的、明顯地過於做作的慘叫聲,在我耳邊漸漸模糊,相對變得清晰的,是上面轟隆隆的爆震和各式各樣的吼叫聲。

身邊是跑過的戰士,匆忙中帶著朝氣,應和著陣地上越發激烈的槍炮聲,攪得人熱血沸騰……

「真宇小弟,快來看,少見的空戰啊!」

李團長像逮著了好玩具的孩子,迫切地要把自己的快樂與他人分享,對這一點,我很感激,不過,為了看飛機打架,把人家從睡夢中拉起來,這可不是好的行為。

我瞪了他一眼,跟著他往天上瞧,唔,沒有望遠鏡……我拿起狙擊槍,藉著瞄準鏡望向天空,視野是差了些……

「用這個比較好!」

李團長笑嘻嘻地遞給我原本屬於他的高倍望遠鏡,我也毫不客氣大方地接了過來,鏡面自動調節著光度,讓我可以更清晰地看到天空中大範圍的空戰,嗯,看起來真是不錯!

銀白色的機體在天空閃電般地掠過,偶爾幾個大小回轉似的動作,格外讓人覺得賞心悅目。

當然,我不會忽略掉跟在那機體之後的火光,很激烈嘛!移動的範圍非常大,很多次都跑到極限的視野之外,很難捕捉,但就是這樣,我依然在視野的角落之處,看到了一個當空爆散的火球。

當然,在這之前,也看到了那機身上看著就礙眼的番號。爽!

我揮了揮手,讚歎著我方高超的戰鬥能力,這個動作卻把李團長的好奇心全數吊了起來:「給我看,給我看看!」

「等一下,等一下!」我高聲叫了起來,伸手擋住他探過來的手,在確定了眼中的景象沒錯之後,我大叫了出來:「糟,掉下來了!」

那是一架炎黃最先進的「龍鱗三」殲擊機,本來優美的外型設計,卻因尾部的黑煙而變得一塌糊塗,機身搖搖擺擺地向下掉,裡面的飛行員明顯努力地要把戰機拉升,只可惜命中要害,沒當場爆掉便算走運……

耶!抬起來了!

好像是迴光返照一般,本轉著圈子往下掉的戰機竟然昂起頭,天空中閃出了火光,接著便爆出了一個大火球!

當然,不是咱們的!酷!漂亮!就算被打下來了,你也是王牌!我猛地揮手,而下一刻,天空中又爆起火球……王八蛋!可惜了一個……

等一下!

我叫了起來,而幾十雙眼睛同時望向天空,可惜,由於視野的不同,他們是什麼也沒發現。

他們一臉疑惑地看我,我甩手把望遠鏡拋給了一臉急切的李團長,幾步邁出巖洞口,一時間也不再注意在我身邊爆炸開來的炮彈,只往天上看,上面,是一朵剛剛綻開的白色的傘花。

「混帳,被打落了一架!幸好飛行員及時跳傘了!在西北方向!」

我嘴裡解釋著,心裡卻在祈禱,希望這上百年來簽定的種種戰爭公約還有用,對跳傘的飛行員,敵軍應該不會……

「今天不是吹西北風嗎?看這氣勢,人家說不定會降到咱們陣地上呢!」

李團長在這邊講笑話,我冷冷地回他一句:「說不定是越過咱們的頭頂,落到堅羅鬼子頭上去呢……見死不救,要上軍事法庭的!」

他舉起望遠鏡,找準了目標,眉頭也皺了起來。

其他的頭頭們都學他的樣子,拿著望遠鏡向上看,而在這個距離下,我用肉眼已完全可以看清楚,天空中的空戰還在繼續,只是我們的注意力,已完全轉移到這個跳傘的友軍身上。

我開始恨朱翎,這色鳥昨天又跑到沒影,否則此刻直接讓它上去接住就行……看風向風力,從我們頭頂越過去的可能性好大啊……

「真宇小弟,你們連隊可以從堅羅鬼子手裡面把俘虜解救出來嗎?」

「廢話,當然……不可能!這幾天只在堅羅鬼子外圍的行動便很讓我頭痛了,要衝到人家陣地裡去,一百個張真宇也不夠死的!」

「這樣啊,那麼你想辦法,讓這人安全地落在咱們陣地上吧……我不想命令你去偷人被人殺……」

什麼話!我狠瞪了他一眼,開玩笑嗎?

看著這個飛行員的高度和空中的飛行能力,他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可能,落到山腳下的堅羅軍陣地後面去,明擺著要做人家的俘虜。

想讓他落在陣地上,可以,只要在三百米的高空把他打下來就可以了,當然,這要先要保證他不被摔死……

三百米,三百米,一個人從三百米高空往下掉的衝力,我自認為無法完全化解,就是化解掉了,也無法保證那人不受嚴重內傷,畢竟這事全是看技巧,和死拼硬幹完全不同。

除非,我能跳起三百米,在空中把他接住,再安安穩穩落下來……欠揍的李團長,他以為我是超人神仙?

三百米的高度對我而言不算什麼,但帶一個人,那卻是絕對的難題。

和我這種從小被真氣優化體質的人不同,凡夫俗子對我的牽累,絕不能簡單地用一加一等於二來解釋……

三百米……耶?我眼前突然一亮,靈光閃動中,想起了一件東西來……

我反身衝進了巖洞,風一般連下一、二、三層,衝到我的行李前,一腳將正鬼鬼祟祟地翻我家當的幾個混球踢昏過去,一把抓起救命稻草,再往上衝——飛天竹蜻蜓外帶飛天防彈衣,啊,纖纖,你真是天使!

「真宇小弟,你這是……」

看著李團長想笑而又不好意思笑,而其他人也是一般無二的表情,我明白我現在的形象到底是何等的可笑,明白,明白的……

雖然飛天防彈衣非常合身也非常帥氣,可是那飛天竹蜻蜓在頭上嗡嗡地叫的形象,必是會笑掉所有人的大牙。

心中忿忿的我,一巴掌把李團長推開,看向天上。

現在的天上的目標,已是任何一個人的眼力都可清楚看到的大小,精確地估算一下,距離我們這個山頭的平面距離大約兩公里,垂直高度則在八百米以下,已經確定了,如果風力不大幅度減弱的話,這人從我們頭上飛過去便已成定局……當然,這還要讓我不出手才成——三百米!

纖纖無愧於她的天才稱號,這兩樣東西才一上身,便覺得身體的重量立刻輕了許多……或者說,覺得想要隨風飄起來更準確一些。

此刻,雖然我還沒有啟動「上浮」指令,可是那腳尖好似都已經離地了……就要到頭頂了,我腳尖輕輕點地,身體輕飄飄向上升了幾公尺,懸在空中,陣地上的人都張大了嘴。

這種毫不費力便能在空中飄浮的感覺真爽!有了這種工具,大家還拚死拚活練什麼功夫?

我寒寒暑暑十幾年,受了多少挫折,小命都險些不保,如今就算藉著外力,也不過能在空中飛行兼滑翔半小時左右,看這個……

我搖頭感歎幾聲,太息一氣運轉,讓身體變得更輕靈,這樣比較省電,飛得也高些。

在纖纖的解釋中,這個飛天工具,可以將一個普通體重的人懸空二百米左右,而我運氣減輕體重,這高度應該再高些才對。

任由這上升的力道把我往天上帶,我還有閒心往下面看,陣地上是硝煙滾滾,但山上的堅羅軍陣地也不比我們好多少,火光不時地在那邊閃爍,更往後一些,同樣是戰況激烈,理所當然的,在雙尖峰陣地之後的我方主力軍團所在地,也是不會閒著。

我應該慶幸,到現在,還沒有敵人往我這裡放冷槍,或者乾脆是一記導彈送上門來。

仰頭看看,現在距飛行員還有百多米,還攔得上!

太息一氣運行更速,身體不再被動地被竹蜻蜓牽引,身形一個轉折間,速度暴增一倍!藉著竹蜻蜓的力量,輕輕鬆鬆地趕上。

迎面便是一雙驚駭中仍有機警和靈動的眼眸,接著就是烏洞洞的槍口……玩笑,肩上還有降落傘就這麼靈活,這怎麼得了?

「住手,是自己人!」

我喝了一口高空的冷風,在嗆咳聲中仍能大叫,同時手上也不慢,使了一記小手法,攫住這人的手腕,微一使力,便奪過了他的槍,看著他猛震的身體,我吐吐舌頭,掐往了他的脈門,使他全身無力,這時才抽出空來往下看。

上空風力極大,這降落傘一眨眼功夫竟要飛過山頭去,再不快些,怕是那俘虜便要成兩個了……

不敢猶豫,勉強對這人一笑,手刀揮處,把他肩後的傘繩輕鬆割斷,手上便立時為之一沉,身體不由得下降了十多公尺,頭上竹蜻蜓震動之音更尖更細,明顯地不堪重負。

我體內太息一氣運轉更急,身體也更輕了些,這才止住跌勢,卻聽得下面「唉喲」一聲,看來是我拽著這人的胳膊,把他扯傷了。

兩個人身體懸空,一手相連,一上一下,那滋味可真是難受得要命。

我猛地一使勁,在這人猛抽氣之時,把他扯了上來,環手挾住他的胸口……敏銳的手感刺得我心中一寒,再低頭時已碰上了對方冷森森的目光,啊……

咳咳,真對不起這位,這位大姐……

「……沒關係。也謝謝你了!」出乎意料地,被我迷迷糊糊佔了個便宜的這位女飛行員如此明理,很大方地原諒了我無心的過失。

我鬆了一口氣,而這時,我二人也下降到了距離地面不到一百公尺的地方,下面的槍炮聲真是震耳欲聾,這種情形絕對不能在天上多待一刻,否則必會讓堅羅鬼子把我們當鳥打!

「小心了!」

我一把扯下了頭上的竹蜻蜓,身體下墜的速度突然加快,懷中的女飛行員發出一聲短促的驚呼,便再也沒了下文。

我定下心神,太息一氣漲漲落落,在體內鼓動了幾下,跌勢便又漸漸緩了下來,離地面三十米時,我便可完全控制住跌勢——安全落地!

陣地上響起了歡呼聲,我本想瀟瀟灑灑一鞠躬,做場秀來看,只可惜,腳尖剛著地,這破爛身體便給我好看,一陣狂咳,咳到我的腰都直不起來,病魔境啊病魔境,真氣流動再怎麼順暢,身體撐不住也是白搭!

用手擋住噴出來的鮮血,我露出了笑容,抹去嘴角的血紅,聳聳肩,把有些發呆的女飛行員放在一邊,苦笑道:「我要一覺睡到大天亮!」

在陣地上大部分帶有怨意的目光中,李團長乾笑兩聲,兩掌合十,對著我拜了兩拜,陪笑道:「真宇小弟,算我的不是,你去歇著,歇著,咱們明天,不,再加上後天,都不出工了,怎樣?」

他回頭又叫軍醫,全然把我當成了病號……

只是,這情形倒也真做作,眾營長教導員都在那裡憋著笑,卻沒人敢當面笑話他。李中秀這傢伙對我是不擺架子,甚至是甘願當小丑,可是對這些下屬,可是雷厲風行,馭下之嚴據說在整個部中都少見得很,典型的兩面派作風……

「兩張臉,現在你是越混越回去了,怎麼,除了對張老師,你還能對別人拉得下臉去?」

女飛行員摘下了護目鏡,顯露出一張英氣勃勃而又嬌艷的臉,臉上是隱隱的不屑笑意,高姿態得很!

李團長倒抽了一口涼氣,眼睛一時間瞪得好大,他指著對方總帶著些肅殺之氣的俏臉,張口結舌道:「老天爺,怎麼把你給救下來了?早戀小魔女,你,你敢違令到長鏈來!你老爸沒殺了你?」

「又叫我外號,兩張臉,早幾年的教訓大概你還沒吃夠!」

這位女飛行員臉上似笑非笑的,斜睨著臉色還有點不正常的李團長,那氣勢倒是非同一般。

手上的護目鏡在手指上轉幾個圈,那帥氣,不像一個軍人,倒像是一個冷艷的現代都市美人。

李團長拉下了臉來:「你別忘了,可是我們把你救了下來,你別不知感恩,在這裡找碴……嗯哼,當飛行員連自己的飛機都保不住,你還有臉耍帥!」

這位女士也不生氣,只是冷冷地笑:「喔,這是要請功邀賞,將功抵罪嗎?又不是你把我救下來的。要謝,我也該謝他吧……」

她對我微笑了一下,回過頭去對著開始有點黑臉的李團長,低低地笑道:「兩張臉,虧你跟著張老師的時間最長,怎麼,老師的本事沒學成,連老師教過的話都忘記了?私占軍功呢,你該當何罪!」

這句帶著玩笑意味的話一出,李團長的臉色立時變得哭笑不得,他握起拳頭,對著這個氣死人不償命的女人揮了揮,這一下,卻捅了馬蜂窩!

「啊,幾年不見,想比試比試啊,沒問題!」

隨手把護目鏡扔在一邊,女飛行員擺開一個帥氣的架式,輕蔑地對李團長勾了勾手指,看樣子是要給李團長點顏色看看。

李團長明顯地吞了一口唾沫,臉上自然而然地露出了點兒懼色,我悶笑了一聲,扭過頭去,陣地上只要閒著的人,無一不是與我一般動作。

敵人的炮火怎樣猛烈,也炸不掉李團長此時的尷尬,他抬手擺了幾個架式,又覺得不合適,最後只有乾笑兩聲,認輸!

「哎,林伊,咱們也算是老戰友了,見面就打打殺殺的,影響多不好,算了,我認輸,認輸認錯,總成了吧!」

李團長沒有一點男子氣地再次合掌拜上幾拜,在首次稱呼女人名字的同時,也把自己的那一點威嚴摔得稀巴爛。

這個叫林伊的女飛行員笑了起來,這時才伸出手來,在陣地上戰友們的笑聲中,與李中秀握手言和,同時很有風度地向大家自我介紹:「炎黃龍鱗大隊飛行第三中隊中隊長,林伊。」

「女飛虎啊!」梁營長嘖嘖兩聲,很是佩服的樣子。

的確,像林伊這樣,以一個女性的身份,領少校銜,統領炎黃最精銳的空軍戰鬥群,這可真是本事!而看她的年齡也不算大,難不成又是一個天才?

「是天才,是天才!」

一天的戰鬥下來,人人都想把自己狠摔在床鋪上好好歇歇,當然,如果有什麼可以分心的好話題來輕鬆輕鬆,那是誰也不會反對的事情。

像現在,李團長大概是要報那一箭之仇,竟然不顧林伊冷冰冰的目光,咬著牙森森地笑道:「人家當然是天才。十六歲進軍校,十七歲到特種部隊,受張教官直接教導,三年有成……哼哼,這還不算什麼,人家十七歲可就知道寫情書追有婦之夫了……唉喲!」

迎接他的是林伊毫不留情丟過來的大蘋果,砸到他眼前發暈,口鼻流血,林伊一副酷酷的模樣,手裡還拿著一把小刀,雖然是在做削蘋果狀,可是大家都毫不懷疑如果李團長再敢多話,這小刀一定會釘在他的臉上!

李團長抽著氣抽出一張紙來摀住臉,滿臉的怨意,卻是再也不敢多言了。

林伊的目光再刺了他一下,那寒氣讓這邊的人心裡面起毛。

可是,她的目光轉到我臉上時卻整個地暖了下來,她對我點點頭,微笑著道:「師弟,你最好離兩張臉遠些,這傢伙以前沒少挨過張老師的罵,到現在都還是那種德行,哼,真丟張老師的臉!」

李團長的臉色更黑了,林伊卻只當沒有看見,對著正因為突然蹦出了個「便宜師姐」而苦笑的我,露出了動人的笑靨,笑得我正有些受寵若驚之際,她很獨裁地下了一個決定:「讓師弟你在這傢伙的手裡實在是太危險了,嗯,你師姐我乾脆就在這裡保護你好了!否則萬一你有個三長兩短,我就沒臉再見老師了……」

「開什麼玩笑,部隊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嗎?」

李團長一臉的大義凜然,林伊卻只是冷笑,笑得李團長臉上有些發僵。

林伊從上衣掏出了一個金屬小卡片,曲指把這玩意兒彈了出去,讓李團長接個正著,只看了那麼一眼,他的眼睛便有些發直。

反反覆覆看了許多次,他才抬起頭,對著笑盈盈地正瞧著他笑話的林伊,只說了那麼一句話:「國防部的都瞎了眼了!」

什麼東西?我探過頭去,看著李團長手上的這玩意兒,卻覺得好像在哪裡見過……嗯,好像在家裡也有這麼一個小卡片,聽老爸講,這好像是特種部隊的十項全能資歷卡,很難考的樣子……

而有了這個資歷認證,再配合國家頒發的高級特工證書,真的可以說是想去哪裡就去哪裡,在不同性質部隊中的流動擁有極大的自主選擇權……難不成林伊便是這個意思?

「亂用特權……我去聯繫司令部!」李團長嘟噥了一聲,但卻再沒有明白地表示反對,站起身來向外面走,看來要去請示一下。

林伊對我眨眨眼,笑容如陽光般燦爛。

「師弟,我就到你們傭兵連去幫幾天忙好了!」

……我可以拒絕嗎?

午夜,又到了午夜。

我輕輕地將我所擁有的兩把狙擊槍組裝好,再次確認了身上所有裝備的完整,目光便望向了首次參與我們任務的林伊,我不得不承認,她絕對是一個超合格的特種兵!

對武器裝備的熟悉,她不遜色於任何人,包括我在內。

而她的身手也很厲害,厲害到可以同時面對像約瑟夫這樣的一流傭兵,至少五個人的合擊……老爸都教了她什麼?

我也曾懷疑過這位師姐大人,是不是組織派來的第二位觀察員,但朱翎以那種非常肯定的語氣否認了這種可能,我自然沒有了追查下去的理由——其實,看她體內內氣不強的樣子,我也不應該起這個疑心才對。

我不露痕跡地打量著她。

她明顯地傾向於使用輕武器,以至於她只帶了一把小型衝鋒鎗和一把大口徑手槍,同時也攜有幾個手雷,一身俐落的黑色皮衣緊身裝,明顯地比軍服更適合她魔鬼般的身材,讓人看了眼睛發直。

因為這樣,傭兵連裡有幾個差點沒被她把頭打爆。也因此,包括約瑟夫等一流的、色膽包天的傢伙在內的所有人,對她,目光都僵硬地保持著平視……

和值夜的戰友打了個招呼,在他們帶著善意的戲謔聲中,傭兵連這次參加行動的十九個人,沒入了黑沉沉的夜色中。

林伊緊貼在我的身邊,眼眸中閃過光亮,卻有著一絲興奮:「快兩年了,一直沒再出任務,小師弟,和你在一起,總有點兒和張老師在一起的味道!這感覺,真好!」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8-16 08:15

第一部 第五集 武魁星殞 第一章 目標


經過敵人的第一道防線,將堅羅軍的高地拋在後面之後,氣氛便整個緊張了起來。

負責清除路障的克拉亞做出了暫停前進的信號,一行十九人趴在地上,身上吸收熱能反射射線的衣物,或許能隔絕堅羅軍無孔不入的掃瞄,但也有可能無法隔絕;因此,在沒人喜歡冒這個險的前提下,超級黑客克拉亞,便負起了向堅羅軍輸送假信息的重任。

一組又一組的數據,從他手中小巧的筆記型電腦,傳輸到堅羅軍層層把關的軍方網路中,篡改了我們這一隊所在地的監視系統,多日來的經驗使他輕車熟路,敵人的防火牆在他眼中是越來越脆弱,只要兩分鐘便OK了。

十九個人散得很開,每一個人都近乎完美地融入了夜色之中,即便敵方有夜視鏡,在我們這些老手的刻意隱藏下,要發現我們也很難!

林伊做的非常出色。

事實上,她做的比大部分人都強!

那水準,直接見證了炎黃特種兵的單兵作戰素質,而行動中那種力與美的高度結合,更是讓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欣賞。

這群色狼我在心中嘟噥了一聲,下達了命令手勢,在這一刻,我們又前進了百餘米。

「今天是要搞破壞吧咱們就這樣文文靜靜地進去嗎?」

「呃如果你可以在堅羅人的地盤上殺個七進七出,咱們就明目張膽地打進去!」

我瞪了這個心智似乎不怎麼成熟的「林師姐」一眼,她好像是只想著打打殺殺湊熱鬧,也不想想,這樣子殺進去,有幾個能夠活著回來?

她對我眨眨眼,戴上了護目夜視鏡,她是我們之間唯一一個戴夜視鏡的成員,看起來很異類,但是輕便小巧的外型使她更加帥氣。

接連突破了堅羅軍的三道防線,挺進了兩公里,終於碰上了難題。

前面這一道封鎖線,可不是只有死板板的掃瞄偵察雷達當家,黑夜中偶爾冷森森的反光,正是對方鋼鐵地壘的外在表現。

在這裡面,明顯地至少有二到三人佈防。

有時候,人比機器更難對付一些,當然,那些仍在高地休養的人與機器的結合體,是另一種類型。

這裡的防衛增加了不少嘛,我撓撓頭想著,心中暗咒堅羅人的老娘,看來是前幾天的突襲破壞讓他們睡不好覺,叫起幾個人來值夜了「通過通訊網絡,已探明的地壘火力點共有三十五處,散佈得很廣,火力覆蓋面也不小,看來,後面有好貨色!」

克拉亞移動到我這裡,告訴我他的發現。

我點點頭,透過狙擊槍的熱能弧光瞄準鏡,偵察前方的情況。絕對不能在這裡停留太長時間,假消息對偵察雷達系統的遮蔽,是有時效性的。

我一邊偵察,一邊下著命令:「立刻確定前方防線後的坐標,明天起炮火就往這後面轟,通知弟兄們準備撤退,到第一道防線時開火,摧毀所有偵察設施「並通知遠距離狙擊手準備,看到肩上有反光的就給我打克拉亞,準備控制敵方自動反擊系統,有可能的話,就讓它給我往敵營裡面打」

我發下的命令,立時由最近的同伴,通過電子傳導以外的各種方式,傳遞給了遠處的戰友,「餓狼」至少有三十多種可行的隱秘方法傳遞信息,我一點也不擔心自己的命令無法及時傳達「等一下,聽!這是什麼聲音?」

此時忙著下命令的我,被林伊扯著袖子打斷思路。

她被夜視鏡遮掩住的眼眸,在鏡片後看著我,手指隱蔽著指向天空,受到她提醒的我,耳力剎那間被太息一氣強化提升,夜空中隱隱的轟鳴聲,也就在放大了十多倍後,囂張地刺激著我的耳膜。

是直升機!只可恨我還沒有像武器專家勞德奈那樣聽音知物的本領,聽不出這是什麼型號。

「是二0四五年裝備堅羅陸軍的,以研製者勒瓦命名的『勒瓦』運輸直升機,又名『黑色閃電』,如果情報還不過時的話,那麼,唯一將這種機型成熟地運用於戰鬥的部隊,只有——『綠色貝雷帽』!」

這是林伊在第一時間的反應和解說,令我不由得驚歎她不遜色於勞德奈的專業知識。

在此同時,我也明白了敵人的身份。

原來是陸軍特種部隊?呵,老對手了,在他們前兩次的損失過後,倒真是好久不見了。

我當然不會忘記了,我們的傭兵連可是有七個人死在他們的手中你們乘著直升機,是要去偷襲本人的老窩嗎?

我想了想,覺得並不能排除這種可能,於是我下令道:「全力撤退,注意隱蔽,不准主動開火,克拉亞與山上聯繫,要他們注意敵襲」

難道這次堅羅鬼子要跟咱們來打特種戰爭嗎?嘿嘿,有我在,除非由「禁忌」出馬,否則,任何的行動都沒有意義。

在黑暗中奔馳,我的腦子裡,不停地流過一個個今夜可能出現的局面。

就在我正逐步推演之際,心中突然又出現了警兆,這突然蹦出來的森森的寒意,一下子刺得我汗毛為之倒豎,根本來不及再用理性思考,所以我發出了最緊急的防備隱蔽信號。

在如夜梟般尖銳的鳴叫聲中,所有成員在第一時間,進入了最緊張的狀態之中。

十九個人幾乎同時仆倒在地,強烈的探照燈從背上掃過,只要遲上一秒,便會讓人家給逮個正著。

可是現在,也已經沒什麼差別了吧!

「不妙!對方有高手,所有的指令都被刪掉了現在的系統不被我控制了!」

克拉亞的冷臉,此刻也有些變色,說出來的話又實在是糟糕透了,使我的眉頭整個地擰了起來,真是太大意了!

這情景不太妙啊,總不能讓這些人把我們包了餃子「要多長時間才能反制回來?」「至少要七分鐘!」七分鐘啊,好的,那我們就頂上個七分鐘!此刻的瞄準鏡裡,出現了不下十多個流動的目標,都是狙擊高手!我吐出一口濁氣,嘴角不自覺地現出笑容。前幾天埋下的東西,這時候終於派上用場了!我扭頭對著興奮之色不減的林伊道:「把夜視鏡摘下來,等我讓你戴再戴上!」

林伊看了我一眼,把夜視鏡摘了下來,對我露齒笑道:「不戴也沒關係,張老師教給我很多功夫的,夜視對我不算什麼!」

那就好!我對她也回之一笑,再看了看克拉亞,見他反應很快地在筆記型電腦外層套上了一層特殊材料製成的薄膜,這樣一切就都可以了。

我按下了胸口的一顆鈕扣,遠方迅速傳來了回應,在地面隱隱的震動之中,巨大的爆炸也如期而至,而在暗沉沉的夜色中,天地間閃動的淡藍色光弧,更是顯得美麗和神秘。

林伊輕輕地歎息一聲,叫了句:「好美!」

我則回道:「還有更美的事情在後頭!」

敵人反應很是狼狽,當前幾天深埋在地下的幾顆、由天才少女祝纖纖手制的「磁暴雷」,毫不客氣地將方圓三公里內的一切電子信號,都全部擾亂摧毀的時候,他們的反應能力,並不比沒頭的蒼蠅要好上多少。

而當「磁暴雷」的破壞圈,擴大到了一切電子元件製品時,他們除了四處奔跑嚎叫之外,似乎再也沒有了其他的動作可能!

纖纖,你真是天使!我再一次地確認了纖纖的社會價值,同時也發出了尖銳的衝鋒號令。

霎時間,除了正忙著編製新指令的克拉亞之外,十八個人四散開來,而又同時瘋狂開火,夜色中閃爍出灼目的火光,閃爍的光焰映在人們的身上,折射出光怪陸離的光彩。

槍聲、爆炸聲、我們的嘶吼、敵人的嚎叫,在這一刻竟是交錯得如此的和諧,正如同一首錯落有致的交響曲。我再度發出一聲尖嘯,十九人一起向前衝!在敵軍的營地包圍圈內,如果集成密集隊型,無疑等於是找死,然而如果過於分散,聯繫不當,被實力堅強的堅羅大隊人馬分批吃掉,也只是時間的問題。幸好,餓狼並不缺乏在這種情況下的應變措施。那淒厲的尖嘯——別名為「狼嚎」的通訊方法,可以簡單地傳遞一些常規意義上的信息術語。

在正常的情況下,大概可以使人們在將近一平方公里的範圍內,達成協同一致,輕鬆地消弭這種場面下的危機。

不過,大概也只有我這樣中氣充沛且又大局觀超常的「超人」,才能夠準確地把握十九個人的行動總綱吧四濺的土石打在臉上的滋味,怎一個爽字了得!十九個人連發尖嘯,就在敵人倉促間組織的反擊火力中大步向前,形成的火力聯網,把他們打得根本抬不起頭來。

林伊的手段再一次讓我吃驚,左右手同使,手槍與衝鋒鎗共鳴,點面交叉,殺傷力大得驚人,她是唯一一個可以跟我比殺人速度的人。

看她的樣子,這樣的經歷,分明就不是第一次了,熟悉得很哪!

「磁暴雷」的殺傷時間即將過去,我們也向前邁進了八百多米,當真是勢如破竹,所過之處,留下了數十具剛剛失去生命的人體,因為要確定沒有後顧之憂,所以,只要還有活氣的,一概要殺掉!

到現在,我們可以確認後方至少在十五分鐘內,組織不起有效的進攻或偷襲來!而前面,是第二道防線。「前面的好像比較棘手!」對面反擊的堅羅大兵,明顯地條理性更強,火力也集中了很多,而向我們頭頂上發射的、幾乎從不停歇的照明彈,更是讓我們很被動。要不是我們人人個人素質極佳,現在早已讓別人一炮轟死。在此,我慶幸先前來的時候做過手腳「還有多長時間才能夠反控制!」我拉著克拉亞躲開了一記榴彈的襲擊,有些狼狽,但還可以支持,只是火力再也不如之前那樣強猛,前進的速度掉得很快,等到寸步難行的時候,小命也就差不多完蛋了!

當然,絕對不能讓這種事情發生。克拉亞信心十足地說道:「電子干擾一過去,馬上就可以反控回來,而且保證在五分鐘內不被破掉!」五分鐘,足夠了!

我拍拍他的肩膀,目光再看向在我側前方冷著臉開火的林伊,她什麼時候衝到我前機去了?

看她那樣子,竟有點殺紅了眼的前兆,老天,不怕被人家打爆頭啊!

我撲了上去,把她按倒在地上。剛倒地,敵人重狙的悶響和子彈的爆裂聲,便同時傳了過來,而在這時,我也知道我辦了傻事。

「怎麼,還怕我被那種小輩給轟掉?」她一把把我給推開,臉上是微帶著些嘲諷的笑容。

我乾笑,沒有話講,剛才只是一碰她,我便明白了,她可是眼觀六路耳聽八方,靈敏得很哪!

我那一撞,算是白撞了!人家本來就要向下倒,我上去湊個什麼勁兒啊!苦笑兩聲,我攤攤手,以此來化解我的尷尬。

這裡被照明彈弄得是亮如白晝,在一個地方多待上半秒鐘,便有被狙擊手打得四分五裂的可能,只來得及做這麼一個手勢,我們兩個便分兩邊跳了出去,腳下的土地被打到千瘡百孔。

嘿嘿,看招吧!我打了個響指,響應我的,是敵人第二道防線上,接二連三爆起的火光爆響,就這樣,第二道防線暫時崩潰了!

呵,也不想想,從那裡過來好幾趟了,我們怎麼可能不留點紀念「衝!」

在前方被炸得滿天飛的殘肢斷臂中,我們全力衝刺,瞬間又挺進了百多米,而這時,克拉亞高叫了一聲:「完成!」

下一刻,堅羅兵營裡就全亂了方寸。

突突亂冒的火光強芒,從四面八方閃射出來,映徹夜空,完全失控的自動反擊武器嗷嗷地叫著,把所有的生命反應全數當成攻擊目標,製造了最窩囊的內哄表演,等到某個聰明人終於記起要把電源切斷的時候,不僅是第二道防線,連第一道防線都被突破了!

「可惜啊!前幾天埋下的機關,今天全都浪費掉了,以後怕是沒這樣的機會囉」

我伸了個懶腰,在半山腰裡往前方看已經全體戒備的堅羅軍山頭陣地,口中還在說著風涼話,引來了同伴們的一陣笑聲。

其實他們一點也不明白,每次我從敵人的山腳下經過,神經都繃到了極點,幾乎日日夜夜連續式的騷擾攻擊,竟然還沒有引起在對面陣地上那個老奸巨猾之徒的反擊,連我自己都覺得意外。

十九個人或多或少地都帶了點傷,看起來也都比較狼狽,只是能把命保下來,怎麼說,都是件值得慶幸的事情。

林伊抹去了胳膊上滴下的血跡,對自己身上的傷勢一點也不在意,只是實在可惜,與我的風涼話不同,她的話很實在。

「這時候要是有炮火助攻便好了,此時的堅羅鬼子,可是連一點還手之力都沒有!」

「炮攻?有啊!」

我笑吟吟地拍了拍克拉亞的肩膀,把林伊的話翻譯了過去,克拉亞會意,點點頭道:「李團長已經向司令部申請炮火支援了,我想馬上就會有回應的!」

我本來還想把他的家鄉話翻譯過來,只是林伊明顯地不給我表現的機會,她流利地用克拉亞所用的比克語對克拉亞說道:「司令部的反應如何?」

克拉亞微笑了起來,對著這個美麗的,尤其是能與他交流的女強人,他的冷臉似乎並不存在。

他看了看筆記型電腦的屏幕,用一種很狡猾的方式回答說:「我是一個黑客,但不是偷窺狂,所以我並不知道,他們要在幾秒鐘後向著那裡放炮」

林伊笑了起來,那俏麗的模樣,讓所有覬覦她美色的傭兵們,都瞪大眼睛欣賞,彷彿是老天爺也要讓她更加美麗,從天而降的火球映照著她的艷色,顯得愈發的明艷絕倫。

在大地隆隆的震動之中,一道火線由遠而近,延伸式的火炮覆蓋,將防禦力暫時為零的堅羅軍前線陣地、營地全數封在了裡面,堅羅人在呆了半晌之後,終於明白了應該做些什麼。

半分鐘後,為了報復滿目瘡痍、接近報廢的營地的損失,他們的炮火、飛機、坦克同時壓上,只可惜,他們的反應仍是晚了那麼幾分鐘今夜在天上、在地上,光彩都是奪目非常,夜空中閃滅的一道道軌跡,地面上轟鳴的滾滾鐵流,都在這座雙尖峰陣地的附近碰撞。

雙方的交錯面,在長達兩百公里的戰線上扭曲,從山上往下看,遠遠的一片全是沖天的火光強芒,偶爾的一發照明彈掠過夜空,閃現的卻是森森的鋼鐵機器和噴在上面的血光。

這是我所見過的最大規模的戰鬥,據事後得到的消息,僅炎黃一方,便有十四個師、近十萬人參加了第一波的攻勢,而第二波攻勢,更是已達到三十萬人之多!

此役,炎黃前線陣地一度向前突進二百公里,幾乎要打到堅羅的前線司令部。

最後雖然因為堅羅人的前鋒尖刀陣地始終不失,所以不得不後撤回來,但留給堅羅人的,只是一片又一片的焦土。

堅羅人花了大半年時間構築的堅固陣地,就在一夜之間被碾得粉碎,說是大敗虧輸也毫不為過。

而雙尖峰陣地之前的炎黃軍隊,最先突破的防線地帶,則是這一場戰役的最大的閃光點。

為此,駐守在雙尖峰上的陣地,得了一個集體二等功,傭兵連則得到了額外的報酬但是,在這一夜,卻沒有人能想到明天的獎勵。只因為,沒那個時間!

山下的熱鬧,本來並不能打擾辛苦了一天的戰士們的休息,但是,如果熱鬧自動找上門來,那便沒辦法了。

剛踏進巖洞,還沒來得及同熱烈歡迎功臣歸來的李團長來個大擁抱,一聲尖銳的慘叫,已經自巖洞連接後山的入口處響起,這下子可當真是人人變色。

我剎那間想起了那乘著「勒瓦」直升機的「綠色貝雷帽」,而下一刻,冷冰冰的危機感從我心底「突突突」地冒出來,浸得我全身涼透。

「在特種戰爭裡,一個合格的特種兵,對付巖洞工事裡的敵人,最佳的武器是」「上帝」我重重地呻吟出來:「是溫壓彈!」「第一層的人全撤開,要不就出去,要不就下第二層,在十秒鐘內給我隔絕一、二層!」李團長反應真的很快,可以說已經盡職到了無可挑剔的地步。一、二層之間的高強度金屬阻隔板關上了,大部分人也衝到了外面可是,終究無法盡善盡美,巖洞中先閃過了一道微弱的光芒,繼而悶嘯聲伴著刺目的強芒轟然而來,一瞬間,巖洞內的空氣被全部蒸發乾淨。

大氣壓猛烈上揚,最後一批衝出來的人,腳步剛踏到外面,後方張牙舞爪的光波,已將他們吞沒了或許,不應該說他們,應該說——我們!

其實不用衝擊波,只消洞中瞬間上揚的超高壓,便足夠讓這一批近三十人,個個七竅流血,毛細血管爆裂,一條命倒去了九成。

我吐出了一口鮮血,用盡全力把最靠近我的兩個人推出洞口外,李團長祖上積德,兩人中有他後方灼熱大力的猛擊著我的後背,我大大地噴出鮮血,不敢硬抗,順著這衝擊波導彈般射出洞外,遠遠地拋跌出去。

眼前金星亂冒,我再度噴血,心中只剩下了一個念頭:「BLU-118G溫壓彈又是BLU,我恨死這個了!」

槍聲有如爆豆子一樣響了起來,每一下子對我這個重傷員的耳朵來說,都和炸雷一般,我再吐出一口血,搖搖晃晃地站起來,眼前還是陣陣發黑,五顏六色的小星星還在囂張地跳著踢踏舞,我搖搖頭,太息一氣運轉了幾遍,感覺才好一些。

我擎出手槍,趴在地上,感覺著子彈從頭上飛過的銳氣,漸漸恢復冷靜的心裡,開始計算敵我的實力對比。

「師弟,師弟,你沒事吧!你沒事吧,你回應一聲啊!」林伊的叫聲響了起來,細細聽去,裡面似乎帶著哭腔。

我心裡面一熱,大聲回應道:「我沒事!快組織反擊,小心敵人迂迴!」

巖洞裡的爆炸聲接二連三的響起,為了防止敵人從巖洞那頭直接殺過來,這邊便投了幾個手雷過去,洞裡空氣稀薄得很,爆炸也不起火光,算是暫時斷掉了敵人的一條進攻路線,那麼側方的火力很猛,是從那裡攻過來嗎?

我定下心向那裡放了兩槍,感應著那裡的情況不對,在我心中那莫名的壓力不在那裡,反而在後面!

激烈地彈跳起來,讓破空而至的銳風,擦著我的後腦勺飛了過去,好險,差點就讓他們給一槍爆頭了!

一個魚躍遠遠地跳了出去,往後面回了一槍,眼中也同時看到了幾個灰濛濛的人影,那一槍好像沒什麼效果。

而這時,包括林伊在內的十多個戰士向我這邊移動,雙方幾乎立時短兵相接。

兩波彈雨交叉來回,一個衝錯,我們這邊便倒下了兩三個人,戰況是很激烈沒錯,可是我總覺得有點詭異,他們的行動,同以前一次交手的情況並不一致。

他們沒有想著拉開距離,利用手中較先進的武器進行中遠距離攻擊,反而逐漸地向這邊靠攏他們要和我們肉搏嗎?我嘴角不自覺地扯出了笑,什麼時候開始,他們也會用這種招數了?有什麼陰謀?

即使是在黑暗中,我運足目力,也可以看清敵人的模樣,人數不多,只有十個人,手上的武器也不像是多麼過火,只是身上我心中升起了一個念頭,手槍轟鳴兩下,對準兩個人影的胸口射出,目光捕捉著子彈的軌跡,看著它們直線奔射至兩個人的胸口,卻在他們的胸口迸起了細碎的火花——改造人!

我口中呻吟出聲,他們真是在一個最不該來的時刻來到了啊!

禁忌,真是最最恐怖的機會主義者!

「我在這裡!」我整個人躍起到天空放聲叫喊,改造人們的目光,立時被吸引過來。漫天交織的雷射,反映了他們對於我的感覺是多麼地強烈。

我大大地抽了一口涼氣,一二三七,只有七個人,卻發出了近百道雷射光,如果說他們還是那種中低級的貨色,打死我也不信!

「禁忌東方特戰隊隊員向你問好,張先生!」

天空中撲下了一道黑影,距我尚有七、八公尺,一道藍色的光弧已劃破夜空。

在輕微的「劈哩叭啦」的聲響中,光弧向我的脖頸上砍來,而在身前三尺外猛地外漲,暴射出了十多道不規則的弧光,將我的上半身完全罩了進去。

「電擊!」

強烈的麻痺感,從我的皮膚處湧了進來,也就在此時,太息一氣強力的爆發開來,強行帶動了身體,才讓我險之又險地避過從下方激射而來的數道雷射——對方竟然是這樣的高手!

指天劃地,劍氣將踏空而來的對手逼退回去,我在空中幾個大轉折,反飛到了他的頭上,毫不客氣地一拳轟了下去。

近來劍道有成,真氣質態轉變非常明顯,拳勁嘶然有聲,當真如一柄利劍破空而下,聲勢驚人。

那人仰頭上望,即使是在黑暗中,我仍看到他長得頗為英俊,只是兩眼中赤紅色的光芒,讓人見了打從心裡起疙瘩。

他的行動迅捷無比,空中雖未能如我一般轉折自如,但速度之快,卻也實在令人讚歎。

他閃過我的拳勁的樣子,用輕鬆來形容並不過分,遠遠地退出十多公尺外,我一時亦無法追擊,眼光卻先一步,瞥到了另一邊那屬於正常人的戰場上。

一眼掃過,只覺得形勢不太好,堅羅人明顯地是將精銳部隊以空投的方式行險降落在陣地上,這種本來是找死的行為,此刻卻因為禁忌的存在而大功告成。

陣地上本已因溫壓彈的強力打擊而亂成一團,「綠色貝雷帽」卻在此時趁虛而入,雖然不過是五十人左右的模樣,卻足以讓陣地陷入更大的混亂。

「該死機會主義者的作法!」

我總算知道為什麼「禁忌」的總部要在堅羅了,這一國一組織,完全就是見鬼的一路貨色!

我看到了被幾個傭兵兄弟拚死護著往後撤的林伊,像這樣的小隊,還有著七、八個,我暗暗佩服他們聰明,現在最重要的就是拉開距離,重整戰鬥隊型,以便將堅羅人整個地拖在陣地上。

人數的絕對優勢是不會變的,只要拖到第二層的戰友衝出來,勝利便屬於我們了!

當然,前提是,我將眼前這八個棘手的敵人先行除去!

「既然如此,大家還等什麼?」

根本不用落地再組攻勢,在空中趁著這喘息良機,先行壓下嚴重的外傷,盡量阻止傷勢對戰鬥的影響,接著凌空迫發劍氣,將動著歪腦筋要殺上來的幾個傢伙灰頭土臉地打壓下去。

是想趁著我的傷重之際一舉將我除掉嗎?以前或者會怕上三分,但現在就完全不同了!

或許你們不太清楚,我在這裡告訴你們,「病魔境」——根本就是越挫越勇啊!

大家都想速戰速決,那解決的速度,當然也是非常可觀的!

第二次放射出劍氣,和漫天交織的雷射碰撞在一起,說不上是誰勝誰負,但我身上又裂開三道口子,而對方也被當掉兩個,卻是板上定釘的事實。

那個放電的傢伙再度躍起,以其無以倫比的速度衝上了天空,對著我正面殺上。

我一腳踹開眼前一個礙眼的傢伙,也毫不客氣地一記掌劍橫空,劍氣激盪,週身十多公尺的範圍內,幾乎給打成了真空,除非那傢伙真是如阿儂列一般的高手,否認他絕對沒有可能直攖其鋒!

他果然以高速閃身離開,但是這樣,卻已經無法阻止我將他的同伴打成四分五裂。一劍滅掉三個礙事的高級改造人,這種成績在以前真是想都不敢想,這樣更可以體現出我的實力的進步。

我的目光掃向那傢伙的臉上,他臉上已現出了一絲驚悸。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看著他飛射而來至少百多道的高壓電流,我還算比較輕鬆地閃過這輪攻擊,順便再結束掉了一個敵人。

我同時擎出了身上的匕首,這玩意兒是良好的導電體,我也知道,只是,對於我這種層次的人,這問題已算不得必要了!

從體內發出的劍氣以匕首為媒介,形成尖銳而集中的力量,破開了漫天飛射的電流。

那劍壓之強大,竟使尚未接觸到正鋒的敵人噴出了一口鮮血——哦,或者說是機油更確切一些!

我還聽到了一些細碎的零件斷裂聲,我明白,那是其他的「次品」破滅的先兆。

在高層次的戰鬥中,低層次的旁觀者,總是第一個遭殃的!誰讓他們靠得那麼近!

「真該慶幸!禁忌的高級戰鬥人員應該是沒有自爆裝置的吧!」

看著遠遠飛開,再也一動不動的其他特戰隊員,我笑吟吟地對著臉色陰晴不定的「放電男」說話,只可惜,本來是非常有氣勢的講話,卻因為末了不斷的嗆咳聲,而被毀於一旦——這個該死的病魔境!

更可氣的是,這個該死的「放電男」竟然趁著我彎腰深咳的時候,再度出手逃跑!

你還是不是禁忌的精英?你還有沒有把我放在眼裡!混帳東西我追出去幾步,終於因為對方的速度實在是太快,而不得不停了下來,事實上,我的身體也真的禁不住我這樣子折騰了!真氣運行得再順暢,也無法讓我的身體完好如初大概,這個時候,也只有我的臉才真真正正像個俊男了

看著對方已消失在莽莽群山中的身影,我站在山頂上,很壞心地想到了他回去後幾乎不可避免的慘痛處罰,同時,卻也是生出了些驚訝來我的力量已經進步到了這個地步了嗎?

讓禁忌高級的戰鬥人員望風而逃?

怪不得老爸那麼愛打架——不過,回去後倒是真要去問一問,他到底是怎麼保養的?為什麼他身上皮嫩肉滑得像個娘們兒,他兒子我卻滿身的傷痕纍纍,見不得人?

峰上的戰鬥,就如同我這邊的戰鬥一般無二——令人吃驚的虎頭蛇尾!

事實上,當禁忌的人員在我的手下潰滅後,這場戰鬥就沒有任何的意義可言了!

尤其是當第二層的戰友們,帶著一肚子的悶氣殺上來之後,僅僅五十人的「綠色貝雷帽」,根本就只有被淹死的分兒如果不去想在溫壓彈下慘死的十七位戰友,今夜,可真的像是一場戰場上的低劣鬧劇啊

長長地吸了一口污濁的空氣,暫時地不想回復後面林師姐的呼聲,只因為,我感覺到了,從兩公里外那正被炮火炸彈全方位覆蓋的高地上,奇喀毫不掩飾地傳來了他那如同毒蛇一般的眼神。

「藏頭露尾的宵小之輩」我冷冷一哼,什麼時候,這個我眼中的大敵,竟成為了一隻見洞就鑽的耗子了呢?

「師弟」師姐的呼聲中分明帶著絲絲的驚懼,我愕然回頭,耳中卻同時傳來了幾聲似乎是抽著涼氣的呼聲:「這是不是就叫飛簷走壁?」

「呃,應該是飛天遁地吧」

「武林世家?那話是真的以後四連長就是說太陽是正方形,我也信了」

公元二0五二年二月十七日,陰曆臘月初八清晨清冷的光輝,將雙尖峰陣地罩了進去。

一夜的戰鬥,把所有的土地全蒙上了一層血色。

我站在低峰陣地上,鼻中是濃郁的血腥氣,李團長就在我前面,全身包得像是個粽子,就這樣還硬撐著想表示出來些領袖風範,只不過那讓風吹一吹就想轉圈圈的模樣,只能淪為人的笑柄。

最後還是林伊看不過去,使了下狠招,把他踢到巖洞裡去待著。

現在,在低峰陣上的要員,是各營的營長、副營長、教導員,還有一直在高峰陣地上駐守的團部參謀,十多人個個都是本人的頂頭上司,尚幸,由於我特殊的傭兵身份,他們對待我,沒有人敢擺什麼架子,對我總是和善的笑臉。

不過,對這些人,除了老早就套上交情的梁營長,我很難再有什麼感情交集——陌生人太多,總是不太容易親近更何況,當一大群人把你當成怪物看待時,那友誼,便更難得到了這麼多人聚在一起,不為別的,為的正是半個小時後,上邊的高級將領到這裡來的視察,或許還有嘉獎。往陣地前看一看,或許仍是莽莽群山,但觸目所及,已儘是一片焦土。

除了前方兩公里外那個使我軍未竟全功的高地陣地之外,其他幾乎所有的堅羅軍的陣地、營地,全數被夷為平地。

新建的堅羅軍司令部,往後推移了五百公里,而最前面的堅羅軍陣地,則在這個山頭的二十公里外,將他們那個高地整個地暴露在我們眼前很奇怪的,我軍也沒有因為堅羅鬼子的退卻而向前移動陣地,就那麼有意無意地在雙尖峰陣地前,留下了一個長達二十公里的空白地帶,雙方就這麼僵住了。

昨夜的戰況統計現在還沒有出來,不過,在山頂上,以目測為依據,那還沒有打掃乾淨的戰場上,那些起起伏伏的焦鐵塊,還有大地上一塊又一塊的黑斑,以及偶爾閃過眼中的、變了色的血漬,無一不在訴說著,昨夜天崩地裂一般的聲勢,是怎樣地具備著實質上的意義。

我並不像其他人那樣引頸期盼著首長的到來,只是用眼睛掃視著戰場,想著萬一有那麼一天,我也要在這種戰場上求生存,我會有多大的活命機會人群漸漸起了些騷動,看這光景兒,大概就是那位長鏈戰場上的第三號人物、炎黃正規軍總參謀長、領中將頭銜的朱明輝將軍來了吧。

我打了個呵欠,真不該來的,昨天那出全武行讓我到現在還全身酸痛,身子上下十多處傷口,至今也不過是剛剛收口而已,有點大動作就再裂成兩半。

山頂上的寒風刮那麼兩下,這些傷口就酥酥麻麻的,渾身不舒服。

我不禁搖頭,剛剛怎麼不讓林師姐一腳把我踢回巖洞裡去?

「師弟,不去見識一下總參謀長的風采?」

林伊的臉上雖是笑容,但卻實在是不怎麼恭敬,有一點兒嘲諷和一些無謂,嗯,這裡面好像有隱情。

我用眼光問她原因,她這樣回答:「老狐狸一個,以整人為其快樂之本,六、七十歲的年紀了,還淨找小伙子、小姑娘的麻煩,也不怕惹惱了別人,叫人家一腳踹死在那裡!」

呃這應該是容老頭兒那種性格的人吧,許久不見,倒是怪懷念的。

眼光瞥到那個方向去,正看到一個像是鄰家老大爺那樣和藹的老人家,在一班人馬的護送下來到低峰陣地,雖然穿著軍裝,卻沒多少軍人的威嚴,笑咪咪的,眼光也是了無鋒芒,親和力倒真是不錯。

對這種人,我卻是十分地小心,說不定真是個容老狐狸第二。

林伊扯了我一把,我們兩個動作最慢的人這才靠上前去,在所有人都行過見禮之後,對著他露出了下級對上級的標準笑臉,可是出乎意料的,卻得到了超高標準的回應。

總參謀長圓圓的臉上,現出了彌勒佛一樣的笑容,笑臉直指臉色有點發僵的林伊道:「小伊啊,前兩天聽說你突然就轉到這團裡了,我正奇怪呢,好好的飛行中隊長不做,怎麼突然想起要到陸戰部隊來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他瞇縫在一起的眼睛中,射出了可以讓所有人都鑽到地下以避難的目光,先掃過了林伊的臉,接著便粘在了她扶著我的臂彎的手掌上。

那樣子,簡直可以讓任何人都毫不客氣地罵一聲「為老不尊」!林伊,當然還有我,更有這個資格。

林伊冷冷地哼了一聲,沒有表現出任何一丁點兒對上司、對長輩的禮貌,而我也別過頭,不想看這個老頭兒有意讓人尷尬的笑臉。

可恨的是,這老頭兒根本就不想放過我,他笑吟吟地對我打了個招呼,用他長輩上司的身份屈尊下問:「這位是」

「張真宇!」我對他點點頭,行了個傭兵禮節。

當傭兵就是這一點好,對這種高級將領點點頭,擺擺胳膊就成了,也不用在下面當孫子侍候著,這個感覺還不錯。

我現在似乎真的有了些名氣,聽到了我的名字,這老頭明顯地一楞,原來散漫的目光驀地多了幾分凌厲。

只見他上上下下打量了我好一會兒,才試探性地輕輕地道:「張真宇?那個『餓狼』傭兵團裡的『小狼牙』?」

我對他露出了笑臉,道了聲:「是。」

這老頭兒的反應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他瞪大了他那雙一直瞇縫著的眼睛,直勾勾地盯在我臉上,嘴巴也張得老大,哪還有一點點老年人所應擁有的沉穩模樣?

而他說出的話也開始結巴:「那你,你就是雯霽的兒子囉1

我聳聳肩,雖然奇怪這老頭竟然知道我那一向低調的老媽的名字,但仍回以微笑道:「如你所說的,如果你指的是我媽岳雯霽的話,那麼,我是!」

「老天爺,我的干外孫啊!你怎麼會瘦成這個樣子了?至少掉了四十斤肉啊!」

我張大嘴,看著眼前這個突然蹦出來的干外公,一時間全不知該如何反應。

而這個現象一直持續到了巖洞裡,老頭的爪子一直抓著我的手,雖說他的手保養得不錯,但還是讓我直起雞皮疙瘩。

我已經不記得,自己曾見過這個看起來非常熟悉我一切的老頭兒參謀長,可是他這態度「我們見過面啊!不久前,在醫院裡,我去看望雲忘的時候,咱們不是打過招呼嗎?」

這老頭兒努力地激起我的記憶,我皺著眉頭,想著當初在醫院裡的生活畫面。

當時,除了陪著老媽和爺爺在老爸床邊,就是詛咒禁忌匪類的無恥,要不就是看電視,來瞭解關於「三枚導彈事件」的發展變化,其他的,我還做過什麼嗎?

看著我完全沒有反應的臉,老頭兒參謀長抽抽嘴角,咬著牙再道出了最後一句:「你不記得那天,你動手把一群探望雲忘的人全打出門去的事了嗎?」

我好像記起來了!

那是在我到醫院的第二天,情緒還沒有回復過來,而這時,有那麼一大堆人,好像做秀一樣來看老爸,差點打擾了爺爺對老爸的針灸治療。

很不幸,那時候已將近三十個小時沒闔眼的我,脾氣已經到了老媽也壓不住的地步所以,很自然的,我用最簡潔明快的手法,將一行二十多人全數擊出門外,再將外面走廊中幾乎超過兩位數的保鏢全部擊昏,用這個來發洩我心中的悶氣。

嗯,這個老頭子,莫非就是其中的一員?

我還記得,在最後有幾個人,做為探望我老爸的代表進去,和老媽還有爺爺談了好長一段時間,這老頭應該就是其中之一了。

不過干外公?他有這麼偉大嗎?

「呵,認你媽當乾女兒,是有點兒一廂情願,她到現在也不過叫我一聲朱伯伯而已,不過,這可不會妨礙咱們爺倆兒的感情!」

老頭兒很聰明地和盤托出了與老媽真正的關係,最後還無恥地跟我套交情,並且很獨裁地講:「今天是個好日子,你干爺爺我帶來了司令部的大廚,咱們爺兒倆,還有全團的官兵,就好好地吃一頓臘八粥,然後,準備熱熱鬧鬧過個戰地新年吧!」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8-16 08:15

第一部 第五集 武魁星殞 第二章 年前
過戰地新年?等這老頭兒提了一下,我才想起,今天已經臘八了啊!還有幾天,就該過年了現在已經是二月中旬,才剛剛臘月今年的春天來得真是好晚啊!

我有些發楞,戰鬥中從來沒有想到過,春節這個日子,竟要在戰場上度過。自我懂事起,好像還沒有這樣度過炎黃人最重要的節日還記得去年的大年三十,在家裡的時候,被灌到人事不省的我一覺醒來,發現房頂被掀到了百米開外,家中電器全部碎裂無遺,鼻青臉腫的爺爺對著我笑,同樣鼻青臉腫的老爸,卻摟著不沾一塵如仙子一樣的老媽睡在地上還沒醒來很溫馨的畫面,不是嗎?

只是,在今年春節,這情景應是不可能出現了這感覺,不好!

我冷冷地一笑,真的不好!這光景,離那妻離子散、家破人亡,也不過是一步之差而已,不能多想,想多了就想殺人「喂,喂,師弟,想什麼呢,叫你兩聲都沒有答應!」

林伊在拍我的肩,把我從失神的狀態中拯救出來。我強自對她笑了笑,卻又碰上了老頭兒參謀長瞭然的目光。

知道瞞不過他,我也不想這麼遮遮掩掩,只是哼了一下,甩開他拉著我的手,快步走下第三層,他在後面叫我,我冷冷地回應道:「喝粥的時候叫我就成!我去補個回籠覺」

其結果,回籠覺終究還是沒有睡成,不是這總參謀長大人吃了熊心豹子膽,敢來找我的麻煩,而是堅羅人抵抗不了昨天晚上吃下的大石頭,想吐出來,在上萬公尺飛行的轟炸機將成捆成捆的高爆炸彈往陣地上扔,在滿天的火光和碎石中,掀開了今天戰鬥的序幕。

這樣仍輪不到我們上去打仗,在大部隊已經全線壓上的現在,打仗輪不到我們,這一團加一營的編制,只要坐在這個高地上喝粥就可以了。

只不過,駕臨此處的總參謀長閣下笑咪咪的面容,讓除了我之外的所有人都精神百倍,一個個嗷嗷叫著,要出去給那些只懂得在萬米高空上兜圈圈的堅羅鬼子們一點教訓——怎麼教訓?搭人梯嗎?

這老頭從頭到尾都只是微笑,沒有什麼像樣的表示,只是在最後,他拍了拍巴掌,似乎是讚賞這群熱血青年的勇氣和戰意,又好像只不過是用這個來提起人們的注意力「嗯啊,同志們的精神是值得大力讚揚的,在這種非常時期,面對堅羅的高精密武器的壓力,大家還能保持住如此強大的氣勢,這說明了,我們炎黃軍的尊嚴和驕傲是不可輕侮的!身為炎黃軍的總參謀長,我感到萬分的自豪和驕傲」

「不過嘛」我在心裡為這個唱高調的老頭子叫出了後面的話,做為對這個攪了我好夢的老傢伙的懲罰。

我看向林伊,她也是一臉的笑意,顯然心中所想的事與我並沒有什麼不同。

「不過嘛我們戰士的生命是寶貴的,沒有必要為了血氣之勇,而在劣勢之下硬抗堅羅人的高精密武器。更何況,我們也不是笨蛋,他們有武器,我們也有防衛工具嘛!」

這些話沒幾個人聽得懂,看來老頭子想賣關子,他對一直跟在他身邊的幾個人點點頭,那幾個人直接下四層,似是做著什麼動作,他回頭對著掀起被子想睡覺的我微笑道:「要不要跟著下去看看?」

我撓撓頭,說實在的,還真有點好奇!

林伊笑著把我拉起來,帶著我,和一群軍官浩浩蕩蕩地向著第四層走去。

下面是敲敲打打的怪聲,四個看起來應是非武力的工作人員,在這第四層的巖壁上敲打,手上的儀器也嗡嗡地叫喚著。

終於,他們停在了東邊的巖壁前,又是一陣敲打,這巖洞竟開始隱隱地震動起來,在大家睜大的瞳孔中,厚厚的巖壁中分,向著兩邊滑開,嗡嗡的震鳴讓人頭腦發暈。

可是,更讓人無法接受的,則還是眼前這情景——原來,就是在這巖洞工事裡,還是內有乾坤的「這個是在長鏈半島對峙時,某國修築的軍事基地之一,裡面可是有著國家級的軍事機密的!不過這裡在二十年前就封閉了,上面的防禦工事,也不過是個障眼法。

「嘿嘿,為了啟動這個基地,我們和東島一方可是磨破了嘴皮子啊!來,大家來看看,對這個基地有什麼意見沒有?」

意見?我們這一群軍官只是看呆了眼,看著再啟動的電腦屏幕上,顯示著的一串又一串的數據,說不出話來。

這些人裡面,大部分都看不懂高速掠過的各種數據,我隱隱約約明白了一些,卻也不太明瞭,幾下掃視間,所能知曉的,也不過是關於這座基地的一些防禦強度——就是那個可以抵擋連續三十枚鑽地彈,一起轟在同一點上的強度。

這種地方我想了想,比上面那四層巖洞工事要好上一百倍!

有上面接近七十公尺厚的鋼筋混凝土的防護層,和巖洞工事之間還有著一層迷宮似的安全隔離層,層層高密度精鋼門的封鎖,近乎完美的內部自衛武器——如果再更新一下,那就真的是完美無缺了。

「兩個小時後,這裡會有一支信息工程部隊進駐,然後這裡,就成了咱們部隊前線的最高級別的前哨站了,嗯,也不對,說是最重要的前線陣地比較正確些!

「在兩方軍隊猛烈交火的此刻,雙尖峰陣地是具有極其重要的戰略意義的,可以說,誰有了它,在戰略戰術上,就處於一個主動的地位。堅羅人當然想要它,可是,咱們不給!他們又能如何?」

老頭兒揮了一下手臂,身上驀地出現了驚心的豪氣,眼神也鋒銳如劍,此時的他,才真正地有了一軍之中第二把交椅的氣勢。

受此影響,基地內的諸軍官一起高呼,連我也不得不應景地吼了那麼幾句,說實在的,突然間有了這樣的一個基地做後盾,如果信心不狂漲,那才叫怪。

這呼聲衝破了基地的束縛,衝到了巖洞工事之中,再引起了另一波的歡呼,臘八啊,這日子還不錯。

臘八粥的香氣擴散在巖洞裡,引得人人狂抽鼻子,這味道,固然有著司令部直屬大廚的手段,但更多一點兒的,倒是那位總參謀長大人的功勞。

在此之前,沒有人相信這個糟老頭竟還有著這樣的手藝。就連做大鍋飯,也是一把好手。

有幾個饞鬼已經偷偷摸摸地去嘗了一口,雖然最後一個個地全被踢了回來,但看他們那德行,也知道對此,他們可是受用得很!

我哼了哼,往巖洞外面走去,說實在的,要留在這裡,口水有點止不住。

想來,這老頭參謀長應是大師級的人物了,怪不得他一廂情願地叫我媽乾女兒,還安安穩穩地活到現在,大概是極重口腹之慾的爺爺力保的結果吧。

哼,沒讓老爸宰他下酒,算他祖上積德,今世走運!

深夜的星光照射在陣地上,幾乎奪去了月亮的顏色。

寒風吹過來,引起了我的一陣嗆咳,堅羅人的飛機剛剛退走,當然,在這之前,也留下了三架粉身碎骨的戰機做為此次的禮物,或者說是代價。

與之相對的,炎黃也栽了兩架戰機下來,在地面火力的支持下,這種成績大概也就是平手吧。

林伊對這個十分不滿地道:「如果我在,我們一定會掉下來三架以上!」

這是什麼意思?我失笑,看著她理直氣壯地再度發言:「堅羅人的損失,會是我們的三倍!」

她絕對有資格這麼講,今天雖然沒怎麼搭理那個總參謀長,不過,從有限的幾次接觸和談話中,我也聽說了,這個一直親親熱熱叫我師弟的師姐,在炎黃空軍飛行員中的地位是何等的崇高,那幾乎就等於老爸在特種部隊中的地位和威信,這種地位,可全是實力的作用!

我聳肩,承認她所說的話中的真實性。

只不過,我也想提醒她,現在可是在陸地上,無論有什麼高超的駕駛技巧,也體現不出來。

喏,就像是兩百米外那些個探頭探腦的怪物們,她能對付嗎?

「這兩天『禁忌』一方十分地活躍啊!難道昨天晚上的教訓,還不能讓他們明白過來?」

我有意無意地遮住了林師姐望向那邊的視線,雖然效果明顯不佳,但這個動作已經明確地表明了我的意思——不準備讓她參與到這種事件中。

事實上,她實在也沒有那個能力插手如果,她還記得昨晚上的戰鬥給予她的震撼的話!

「呃,師姐,能到裡面幫我端一碗粥出來嗎?」

我問得是彬彬有禮,但眼眸中儘是一片不容置疑的強勢冷光,雖然對於師姐這種性情剛直的人來講,這很有可能取得反效果。但在時間緊迫之下,我也實在沒有什麼別的辦法如果她不聽話的話把她打暈便是了。

心裡面正轉著這個念頭,那邊的改造人們下一步的動作,卻是令我瞪大了眼睛怎麼,逃了?

還不止那一處,從他們由靜到動轉化的那一刻,我的思感範圍內至少出現了三十多個反應點,數量之大,令我一時間措手不及,竟不知該如何動作。

而等我回過神來,那些人早就向四面八方散去,速度絕對值得稱道怎麼一回事?

我沒有心思再和師姐拉拉扯扯,身體彈射出去,神念鎖定了一個目標,正待奮起直追,剛踏出兩步,頭頂上一個不讓人安心的威脅氣息便橫空出世,我的耳朵捕捉到了那低低的發動機轉動聲「退回去!」

我對著後面衝過來的林師姐大喊,同時向後急退,後發先至,一把摟住了她的腰身,速度再增。

而此時,黑暗的天空中驀地突出了兩條火蛇,從遙遠的天際蜿蜒而來,在空中留下了兩道軌跡。

要命,我竟然沒發現在空中還停留著堅羅的武裝直升機,這兩發導彈過來,事情就真大條了!

也在這時,山後邊突然噴出兩道火光,緊接著又是兩道,四道火光兩先兩後,沖天而起,對著天空中的兩枚導彈正面迎上。

天空中爆出光焰,第一道衝擊波席捲大地,把我吹得踉蹌兩下,緊接著又是一道,我挾著林伊滴溜溜地打了個轉兒,才把勁力消了下去。

而後方,早已經趴下了一片,所幸,無人傷亡。

這是怎麼一回事,我吃驚地看著天空中兩個爆散的火球,不明白那突然攔截的火力從何而來。

接下來的事情更是離奇,山後被連串的火光映紅了半邊天,一道又一道飛起的火光掠過天際,向著剛剛導彈發射之處蜂擁過去。

火光到處,一架武裝直升機隱隱的輪廓也顯現出來,在這裡,就可以看到它正極力地躲避撲過來的火力網,只是事發倉促,勉強避過小半後,便被連連擊中,在半空中爆炸開來。

我方最近的、具備導彈攔截技術的部隊,應該是在五公里外吧那麼,這個看起來像是從後山發射的火力網,是怎麼一回事?

我皺著眉頭思索一下,心中突然有些了悟,那個基地,似乎比想像中的要好用很多啊!

嗯,看這樣子,這邊光榮的烈士可能會少些。正想著,我胸口的憋悶和喉嚨裡的癢意,便為我帶來了一連串的嗆咳。

我背著林伊轉過身去,把鮮血噴在夜色裡。

「小宇啊,你有沒有什麼不舒服的?」

看著我因為咳嗽而變得煞白的臉,聞訊趕過來的老頭子參謀長很是關心。

我卻沒有心思和他糾纏,想再動身,去抓幾個改造人問問,他們到底在搞什麼鬼,身體剛動了動,卻被這老頭子一把抓住。

「幹什麼去?」

他的語氣不善,我哼了一聲,沒好氣地回答他:「去辦正事!」

「正事?現在還有什麼正事今天晚上喝臘八粥,那才叫正事!」

他手上的力氣,真不像是一個七老八十的老頭子,在我不敢真正和他較勁兒的前提下,硬是把我拉回了巖洞裡,把一碗他親手做的臘八粥塞到我手裡,似乎是深怕我看不起他的手藝。

「我真的是有事啊」我在心中慘叫,自從成為傭兵後,尚是首次後悔自己當初所做的決定真混帳,現在就是再追,也追不上了吧暫時把今天改造人們的異類行為先放在一邊,我搖頭苦笑,輕輕地抿了一口臘八粥,讓它芳香微溫的氣息直貫入喉嚨之中,再對著一臉期待的老頭兒微笑,算是給他一點面子。

他那雙總是瞇縫著的眼睛幾乎要消失不見,惡形惡狀的模樣,卻讓我都為他感到丟臉。

由於地底基地的門剛剛打開,嘴唇一離開臘八粥,進入口鼻的,便儘是隱隱的機臭,這個基地的通風裝置雖好,但幾個小時的通氣,還是明顯地不夠。

在林師姐的陪同下,我輕啜著臘八粥,在基地裡漫無目的的閒逛,想在最短的時間內把這裡的環境熟悉起來。

剛剛進駐不久的信息工程部隊,已經將這裡完全接手,現在只有出口處的哨兵,還是這個高地的原班人馬。

裡面的人我一個也不認識,不過見我這麼悠哉地閒逛,忙碌中的人們,倒也紛紛報之以笑容。

基地的構建我不過見了小半,這個把整座山都挖空了的大工程,是超乎所有人想像的龐大。

根據從東島方面調出的資料,這個基地共有三十多層,工程兵不過剛剛解開了五層的封鎖,現在正猛向裡面灌入新鮮的空氣。

由於二十多年的閒置,大概有近一半的地方已經廢棄,但在戰時,有了這麼大的一塊迴旋餘地,也不能不說是幸運。

正想著問題,林伊一巴掌送到我肩膀上。

「師弟,你和那些個怪物們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難道真的是江湖恩怨?」

只聽她這話,便知道這幾天她把我的底子已經摸得清清楚楚——更何況她和我老爸又是舊識,我該怎麼回答她?

我苦笑,縮了縮仍然灼傷嚴重的肩膀,動作比較明顯地,把她想再次擊下的手掌給閃開。

林伊的反應也很快,不過她的回應,卻是非常的疑惑:「你的傷還沒好嗎?」

聽她這話,一方面為轉移話題而鬆了一口氣,但另一方面,我覺得我似乎應該修正一下我為人處事的態度我平日裡表現得那麼堅強嗎?堅強到昨天剛被溫壓彈重創的身體,今天就能夠完好無缺嗎?

我歎口氣,很實在地回答道:「還沒好!」

林伊輕哦了一聲,便沒有再在這個問題上回應,只是拉著我往基地下層走去,且隨手拉來了一個工作人員,不顧人家的苦臉,一廂情願地讓人家給我們介紹基地內的詳細情況。

時光就這樣過去,等到這些專業人員將現在已完全投入運行的前五層介紹完畢後,已是午夜時分。

「師弟,今天可要好好休息堅羅人可是不會甘心的」

說話都有點模模糊糊的林伊,幾乎是剛沾著床鋪便睡了過去,真該睡一下了,從前天晚上起,她都沒闔過眼。

我攤攤手,對著正對我露出笑意的敏大姐回以苦笑,天地良心,我雖然用比較曖昧的動作把師姐扶回來,可是我絕對沒做什麼事我逃難一般地從這些女兵身邊逃開,全團三十多個女兵從敏大姐往下,每一個都是能讓人仰天長嘯的主兒,她們大部分都是負責戰地治療的衛生員,專業上是無可挑剔沒錯,只可惜,這陣地上的戰士一個個紳士氣息太重,對異性是尊重到過了頭,把她們一個個全寵到天上去了。

從這裡面任意挑出一個人來,就敢和團長參謀對著幹。我哪敢惹她們?

在上面的巖洞裡,前線高層指揮會議剛剛結束,用了「去休息」的理由,避開了這次會議的我,很不幸地碰上了一臉不善的老頭子參謀長。

看到他看我的眼光,我倒是覺得很不好意思,只好裝成什麼也沒看到,頭一偏就接著往上走。

今天該傭兵連值夜,弟兄們早都接上班了,就我一個人遲到「小宇,你幹什麼去了!」

出乎我的意料,老頭兒叫我的聲音不怎麼平和,大異於他之前對我的態度,我甚至可以聽出他話中的一些怒氣。

呵,這老頭兒生病了?我有些好笑地回頭,卻正看到老頭兒大張的雙目中的光芒,一時間沒有心理準備,我竟為之一楞,失了先手,下面便全由老頭子主導了。

「你身上的傷全好了?」

「呃,正在癒合」

「癒合了幾成?」

「嗯,想一想,應該有八成哎,別誤會,我是說還有八成沒癒合」老頭子滿意地收回了正拿著自己身上的「家庭醫生」

的手——難不成要讓我用那個玩意兒來治療不成?我咬了咬牙,這老頭,居然拿自己的老命來威脅我!他的心臟功能並不太好,如果離開了「家庭醫生」這個微型生物電腦的調控,誰知道會出什麼事。我可不想當殺人犯!

我歎氣,事實上所有人都不同意我再出去值夜,只看他們那些不贊同的目光,便知道了,和人民大眾唱反調是注定要失敗的。

我認命,認命還不成嗎?掉頭再往下層走,用行動來妥協。由於背上的傷勢,我只能坐在床鋪打坐調息,順便調理傷口。太息一氣的運行,比想像中的要歡快的多,對此,我百思不得其解。

自從邁進了「病魔境」,我身體的健康便進入了一個糟到不能再糟的地步,說是五癆七傷也並不為過。我的身體器官均有暗傷,這是那一記強到變態的超級炸彈,所帶來的可怕後果。

照理說,以我此時的傷勢,真氣運行怎麼也不可能這麼暢快,為什麼?

我對太息一氣後幾層境界認識淺薄,所以,至今無法理解。

背上被高溫以及衝擊灼傷的大片皮膚,在生理上,應該已經是完全壞死,真氣按常理不可能再通行。

可是,我的感覺卻非常清晰,因為當真氣流經背後幾大要穴時,運行明顯活潑了不少。

不只是在背後,每當真氣流經體內的暗傷之範圍時,總是運行加快,彷彿我身體的傷勢就是真氣的催化劑。

照這樣推理下去,是不是當我快要死透的時候,我就可以擁有最強大的力量了?

對這種想法,我不由得為之失笑,而這也是我入定前最後一絲雜念。

自從來到戰場上,我再沒有深層次入定過了,這對我的修為來說,算不上是好事。而此時,陣地上的力量空前強大,趁這個機會,我似乎應該對「病魔境」的能力有一個更深的瞭解,還有,我這身子也該修修了不知過了多長時間,真氣的運行漸漸地緩慢下來,而泥丸宮則輕輕跳動,牽起心神,這是外邪入侵的現象,也就是外面干擾太大的意思。

以我此時的定力,外面那震動想來是不小,唔,應該是堅羅人不屈不撓地又殺來了我睜開眼,一眼看到的,正是戰士們忙碌的身影。

「堅羅鬼子又打上來了嗎?」我換了一件衣服便跑到陣地上,陣地上遭受的首輪炮擊和轟炸已經過去。

現在在地面,雙方陸軍可說是針鋒相對,縱然是在較為險峻的山道上,但只要有一個較為平緩的地方,坦克裝甲車也充斥了它們力所能及的每一個角落。

而在天空中,數十架乃至於上百架的戰機正激烈交戰著,活動範圍已經超出了人類的視野範圍。

天空中也不時地爆起火球,炸開一條又一條黑煙拼湊的軌跡,看起來倒是天空中的戰鬥最為激烈,但現在看,我方倒也不落下風。

不過,為什麼這些老大人的臉色,一個個的都那麼難看?

老頭子正在用高倍望遠鏡觀察敵情,我沒打擾他,只是把疑問的目光轉向帶傷上陣的李團長,他苦笑了一下,仍裹著繃帶的手指向高峰陣地,純以目測,那結果就把我嚇了一跳。

只見高峰陣地上狼煙四起,那炮火嚴密到了連個蚊子也飛不過去的地步,峰上濺落的沙石都飛到了低峰陣地上,像下了一場隕石雨,堅羅人下了血本了「再仔細看看!看炮彈軌跡!」

李團長重重地歎著氣,再更深層次地指點了我一下,我依言看去,卻發現,那軌跡開玩笑!那是從後面炮兵團射過來的!他們都發瘋了嗎?

我瞪大眼,望向陣地上一個個深沉如水的面孔,心中突然明白了什麼,還沒有形之於口,爆炸聲已在身邊響起,衝擊波被我的護體真氣排開,我的臉繃了起來,抬頭再往上看,這下子就全明白了。

炮彈的起點,不偏不倚,正是高峰陣地,從上面飛下的呼嘯,爆炸的彈花,衝擊波的強度,從眼前飛掠過的彈片,一切的一切,都可以推斷出炮彈的型號,進而推斷出上面的那放炮的部隊的番號。

「沙塵」大面積開花榴彈,世界上至今還只有堅羅陸軍才會配備這也就是說——高峰陣地,失陷了!「見鬼的,我入定了多少天,為什麼我醒來高峰陣地就易手了?堅羅人怎麼辦到的?」我一口氣連續問出了三個問題,而李團長回應我的只是苦笑,陣地上是一片沉悶的氣氛。高峰陣地上可是一個營的兵力啊,還有低峰陣地在下面守門,說陷落就陷落,簡直就是往大家的臉上打耳光。這種心情我可以理解,可是,咱們還可以把它給搶回來嘛!怎麼能像現在這樣死了爹娘的蠢樣?

「你入定的那天凌晨,陣地就莫名其妙地失陷了,今天是大年三十」

李團長終於把我所不知道的信息給說了出來,我默默地聽著他詳盡的敘述,心中也在盤算合計著堅羅人可能的手段。

那天凌晨,也就是那次禁忌的改造人們的古怪行為之後有預謀!

我只能這樣想,可是,比起對預謀的恐懼,我倒寧願相信是堅羅大兵被氣得發了瘋,導致戰力大增,一鼓作氣,連自己也莫名其妙地把山頭陣地給攻了下來禁忌他們正式介入了半島戰事了嗎?見鬼的所謂的「三大制約」,全是吃軟飯的?

「他們是早有預謀啊!」一直沒回頭的老頭子轉身歎息。圓圓的老臉上雖然還是沒什麼變化,但語氣是沉重了一些。

不過看到我,他卻又露出了笑,招呼著我,全是一些傷勢怎樣了,肚子餓不餓之類的廢話。

我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不再和他糾纏,開口便直切正題,道:「怎麼把陣地奪回來?」

老頭子眼睛瞇了瞇,再射出來的光芒,已經是森森然地十分鋒利,臉上雖然還是笑吟吟的,但那氣勢已經有根本性的不同,這時候的他,才真正具有三軍總參謀長的氣息。

他指著我,露出一種早有預定的陰謀色彩,道:「等你醒過來,咱們就可以下手了!」

等我醒過來我臘八入定,三個星期的入定時間裡面,你們竟然沒有一點有效的攻勢嗎?

我很想這樣質問他,可是想到了那裡可能存在的禁忌人員,心中便沒了半點兒火氣或許他們沒把低峰陣地也失去,便很了不起了炮火在高峰陣地上久久不息,為我們的反攻做了最大的掩護。

反攻之事是不得不做,不只是因為堅羅人會在我們頭頂上往下拉屎,更重要的原因是——剛剛開發出的基地,是絕不容有失的。

當年,長鏈人既然把整座山都挖空了做基地,那麼,他們也不會放過高峰陣地,我們都能知道的東西,堅羅人這群滿世界跑的大耗子能不知道?這無疑是橫在所有低峰陣地指戰員心中的一根利刺。

至少有三條通道連接著高低峰陣地,也就是說,堅羅人隨時都有可能從這三條通道中殺進來,打我們個措手不及。

當然,更大的可能是,他們直接扔幾發溫壓彈下來,把整個低峰陣地內的人全數抹殺!

這三個星期以來,低峰陣地上沒有人睡了一個好覺如果不是怕對山體陣地造成毀滅性的創傷,大概老頭子他們早下令把三個通道炸塌了!

老天庇佑!通過基地的掃瞄,還沒有發現堅羅人活動的跡象,此時不反攻,更待何時?

這次反攻共出動五個連的兵力,這已是低峰陣地上將近一半的實力,傭兵連也在其中。

從裡面抽出兩個連從前山壓上,三個連從連接高峰陣地的三個通道處進入,近四百人衝上去,如果順利,自然是手到擒來。

但是,絕對不能夠排除堅羅人的兇猛攔截。所以,在這個計畫內,才有我存在的價值。

在大部分人都還在摩拳擦掌、準備一小時後的攻堅行動時,我卻已經靜悄悄地潛往後山,身後是傭兵連中當之無愧的十名精銳。

來之前,林伊本來是想跟來的,只是老頭子下了死命令,讓她率領一個連負責主攻任務,硬把她留在了陣地上,否則我又要叫頭痛從這個地方抬頭往上看,高峰陣地彷彿是聳立在絕壁之上,連天石壁垂直而下,望之彌高,幾不可攀。

想來,此刻那些高層將領正為當日選了這個地方做陣地,而感到萬分懊悔吧。

高峰陣地前山平緩,後山陡峭,方便了敵人的進攻,卻干擾了己方的支援,如果不是陣地的戰略性因素高於一切,這些將領參謀,大概一個個都要撞山自盡了!

看了看幾乎與地面成九十度角的山壁,庫拉塞的黑臉上,做出了一個很誇張的求助的表情,眼巴巴地看著我,看那樣子是想讓我帶他上去。

我一腳把他踹到一邊,同時藉著力道上躍,輕煙般地向上飛騰,瞬息間已升了百餘米。

在這裡,倒有一個凸出來的可容停身的長形石台,一眼望去,停下十人倒也寬裕,這兒便是中途站了。

垂下繩索,讓這幾個傢伙攀援而上,我剛仰頭往上看,此時距高峰陣地,至少還有近五十米,也就是說,我們這個位置比低峰陣地還要低上那麼二十米。

我再次詛咒做出這個戰略決定的高層將領,如果到高峰陣地途中,沒有了像這樣中途站,那麼,這些無法如我一般飛騰而上的傭兵夥伴們,勢必要抓著繩子攀上來,如果上面真有禁忌人員的存在,要保護繩索不被破壞的我,在這段時間裡,大概夠死上一百次了

在心頭流過高峰陣地的地形圖,如果在這一天多一點的時間內,堅羅鬼子在我方的炮火中還不太勤快的話,那麼,地表陣地以及傳統型的環型陣地,應該還保存著原來的樣子,這種陣地對後山的防護應該不及格才對但願如此!

心中想著事情,便覺得有些壓抑,心神也就有些飄移,就連有個傢伙來到我跟前也沒發覺。

「喂,在這兒幹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呢?」

聲音不算大,但絕對可以達到震聾發聵的作用。

我心神立刻回流,心神的波動牽引著身體,我的手大大地抖了一下,力道一鬆,拽在手上的繩索突然下滑。幸好我反應得快,及時地再抓緊,否則我一定會成為謀殺戰友的惡魔。

即使如此,下面仍隱隱地傳來了幾聲慘叫聲,感覺中是沒人送命,但必定是很狼狽了。

我狠狠瞪著那禍害的根源,這剛剛從大海的那一邊飛過來的朱紅色小鳥,剛回來就給我找麻煩,本來見到它應該有些歡喜,但現在,沒一口把它吞掉,便該感謝我心胸寬闊了。

朱翎也知道自己闖了禍,不待我罵出聲來,便自覺地飛到下面去看情況,不一會兒便又飛上來報平安。

我先鬆了一口氣,心中忽然又有了些計畫,眼睛為之一亮。

朱翎此時來到,真可謂天助我也。

有它這個世界超一流的偵察兵,對高峰陣地的情況絕對可以把握清楚,只用了兩分鐘的時間,便把事情的大略交代清楚,再不客氣地將這閒到骨頭生銹的色鳥扔到上面去,心中已開始盤算新一輪的計畫。

用了半個小時,將所有人都帶到了只距高峰陣地邊緣兩米左右的地方,運氣真的很不錯,在這裡有一個凹下去的巖槽,位置隱蔽,向上一使勁便可爬到陣地上去,朱翎飛了下來,拍拍翅膀,做出了一切OK的樣子。

這也就是說,並沒有發現禁忌人員,且上面礙眼的傢伙都清理了,也只有朱翎這個目標小能量大的怪物,才有能耐做出這樣的事。對這點,我自認不如!

最後,對夥伴們佈置了一下任務,我便開始計算時間,總攻時間逐分逐秒地接近了。

當前山的兩個連開始明攻之際,便是我們這個小分隊的行動之時。而準備通過連接雙峰之間的通道來進攻的其他三個連,則需要在我這個小分隊把敵人拖住之後,才會殺上來。

三波攻擊務必要絲絲相扣,不可有絲毫漏失,這一點,對我們這些傭兵來說,不算是什麼問題。

所以,夥伴們在熟悉了任務之後,都在一邊說笑,在這片山壁上,氣氛非常輕鬆,直到我輕拍手掌。

「好啦!準備行動!」

話音方落,陣地前方已經炸開了一片又一片的爆炸聲,炮火盡數集中在陣地前沿,算是給了我們一個最有力的支援。

只見十一個人以最敏捷的身手跳上了高峰陣地,通過了早印在腦中的陣地佈置地形圖,瞬間跨越了地表陣地,來到了內層的環形陣地中,這時才遇到了抵抗。

沒有人停下腳步,只是讓手中的槍管噴出火舌,吞噬了一條又一條的人命。

朱翎在我們突擊上來的時候,便立時衝進了環形陣地內,這時候已經到了地下的某處。

我與它玄妙的聯繫,便是最準確的指路明燈,沒有任何的猶豫,我發出信號。

十一個人散得很開,但是卻隱隱地組成了一個兼顧四方的小陣型,開路機一般殺了過去。

只見約瑟夫一馬當先,超絕的反射神經和強猛的火力放射總能,使他先一步地比敵人快一步開火,把想對他不利的傢伙給斃掉,有他開路,在左翼的我都有些閒散了。

朱翎的感應,就在前方那一個折向的通道內,約瑟夫當先衝了過去,也在這時,我心中突然升起了寒意,像是一陣從腳底刮起的寒風,在一剎那間衝到我的心臟,大半個身子都涼浸浸的。

約瑟夫雄壯的身影只剩下衣角,我狂叫了起來:「約瑟夫,退回來!」

一聲沉沉的悶響,再一聲朱翎尖厲瘋狂的長鳴,約瑟夫狂噴著鮮血倒跌回來,手中的槍柄猛烈後撞,清脆的骨碎聲在他胸口響起,槍柄硬生生地撞進去兩公分深,他的臉一瞬間變成了紫色。

我衝了上去,一掌印在他後背上,助他化去那毀滅性的大力,他再度噴血,身體像沒了骨頭,軟軟地倒在我懷裡。

我目眥盡裂,剛剛我印在約瑟夫背後的一掌,固然保住了他的命,但是不可避免的,受到了如此強烈衝擊的他內臟均有損傷,更致命的,是他被擊成粉碎的手肘,這種嚴重的傷勢,被治癒的可能性不超過一成!

手對一個傭兵而言,可是有著比生命還重要的價值啊。

朱翎飛了出來,有些狼狽,我看向它,它沒有廢話,打出了「有兩個高手」的信號。

能讓朱翎稱之為高手,那身手一定是不差的!只可惜,現在的我起不了什麼警覺心,有的,只是怒火。

把約瑟夫交給夥伴們照顧,我邁進了拐角,長長的廊道中,一個人大剌剌地站在那裡,身後燈光形成的強烈光線對比,使我看不清他的臉,只能在他青光閃爍有如鬼火的眼眸中看出一些端倪。

又是改造人!我冷冷一笑,大步上前,剛走了三步,前方的改造人突然擺出了一個架式,同時喉嚨裡發出了一聲沉悶的吼叫。

我定住,心裡面第一次浮起了戒備之心。

不是用鐳射,也不是放電什麼的如果我沒有看錯,這是一種正宗的內家功夫,混帳!

堅羅鬼子怎麼會如此正宗的功法?

「你是張真宇吧,禁忌的第三號重點目標,在長鏈戰場上務必格殺的大威脅,沒想到啊,你和你老爹是一樣的笨!他的下場,還不能讓你有點兒警惕嗎?」

張嘴便是一口純正的炎黃話,讓我不得不懷疑他的身份和國籍,對那個什麼第三號目標,反倒是沒太在意。

而這傢伙反應倒也挺快,應該是個高級人物,他幾乎立刻地看出了我的疑惑,擺出的架式緩緩變化,每一次變化都令他的氣勢更增三分。

「我的父母都是炎黃人,我在五年前也是,不過,現在我入了堅羅籍!」

手上力道逼人,說話也是一副理所當然的嘴臉,我的眼睛瞇了起來,原來是新時代的漢奸賣國賊,當真是失敬了!

廢話完畢,他一拳向我的胸口轟過來,勃發的勁氣讓我明白,改造增加的可不只是幾個雷射管或是一點兒肉體力量,對內息的加強,可也是瘋狂得很哪!

在這樣狹窄的廊道內,想閃避簡直就是癡人說夢,我也沒時間跟這個傢伙耗下去,後面的夥伴們絕對撐不了多久的。

不閃不避,堂堂正正地一拳回敬,拳頭碰拳頭,廊道裡響起炸雷一樣的轟鳴,連連抵擋再反攻,體內的太息一氣,狂潮大浪一般地向著眼前的漢奸擠壓過去,他的力量是很大沒錯,只可惜,遠遠地比不上我的精純,此時雖然我也受震,但卻沒有什麼大礙。

對這種人當然不會留情,我臉上一冷,正要再度加力,心中又起寒意,我想起了朱翎給我的信息,反射性的,我左手回撥,尖銳的厲風從我手背上擦過,太息一氣反彈,只讓這一拳在我身上留下了一道小口子,這一下分神,我被前面湧來的大力撞退了幾步。

一道瘦小的身影從我頭頂上掠過去,落在怪物的身後,剛剛就是這傢伙偷襲我,身手當真是漂亮,那路數我好像想起來一件事兒,這兩個人,是不是在哪兒聽說過呢?

這些年來,炎黃的武術傳承說不上是繁榮,但也絕對不到沒落的地步。

內行人知內行之事,自從我加入了組織之後,對一些信息的來路還是比較清楚的,尤其是一些隱秘門派的傳承,都有著自己的信息管道,消息的來路準確而可靠。

此時我才恍然大悟,小時候爺爺給我講的一些小故事,原來都是源自於這個我還記得,在五年前,爺爺少有地對一條信息生出恨意那是一個在北方的小門派,傳承卻很古老,很有點歷史的樣子。

門中有一人還同爺爺有點兒交情,可就是這個與爺爺有交情的人,何其不幸竟收了兩個不肖弟子,這兩人將本門概不外傳的修身秘技高價賣出國外不說,還拍拍屁股跑到堅羅入了堅羅籍,把這個老武師活生生地氣死,死前尚痛哭國粹外流,罪在千秋,堪稱死不瞑目。

當時的我,對這個陌生的老武師感到些可憐,也覺得他太不值,太死板,一兩樣功夫流傳出去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外國人到炎黃來學功夫的還少嗎?不值得這樣斤斤計較。

可現在我不這麼認為了,王八蛋!學了炎黃人的功夫,打到炎黃人的頭上,老祖宗見了這樣的雜碎,都能活活給氣活過來!

而此際,朱翎傳來了更為確切的信息,我瞇起了眼睛,身體輕輕地下挫,開口問話,聲音像是從九幽地獄吹上來的寒風,森森然帶著鬼氣說道:「前面的是不是謝良、王勇兩個欺師滅祖的畜生?」

不用等他們回答,只看前面的高個兒突然閃爍不定的眼神,我便知道我的猜測沒有錯。

冷冷一笑,不再和他們廢話,我一往直前衝擊而上,掌刀砍向前面應是謝良的怪物的胸口,他又是一記悶吼,震得廊道內嗡嗡做響,同時一拳反挫,要擋我手刀,而從他背後躍出的王勇,則射出了三道寒光,直刺向我的頭頂肩背。

配合得真不錯從牙縫裡擠出笑容,手刀被太息一氣扭曲了,那沉重的一拳竟是盡數打空,擋不住這記手刀分毫。

寒芒掠下,打空的拳頭也順理成章地擊向我胸口,我卻全不在意,化刀成印,尖銳的手刀化成輕飄飄的一記掌印,貼在了謝良的心口上。

三道寒芒利刃擊在我頭頂、肩背,卻如中鐵石,在金鐵交鳴聲中反彈出來,謝良的鐵拳擊中我的胸口,卻又被柔韌的氣勁卸開大半,而我掌勁內吐,卻碰上了鋼板一般的阻擋,在這一刻,我大喝出聲道:「欺師滅祖之徒,當為之戒!」

掌印再變,由掌化指,成戳神之式,最大爆發力可與低功率的激光束相媲美的指勁,一鼓做氣穿透了謝良的胸口。

在他不能置信的臉色中,再貼身而進,一記狠狠的肘擊,他胸口的鋼化皮膚,被高於自然大氣壓百倍的大力擠成蜘蛛網般的裂痕——真不是人生人養的!

他嘶吼著撞上廊道一側的巖壁,我緊貼在他身邊,冷酷地再加一記膝撞。一聲悶響,他整個人被硬生生地撞進了巖壁之中。

沒有再看謝良的慘樣兒,我藉著那一記膝撞的反彈力猛地向後移,仍在半空中向下落的王勇瞪大了眼,放射出的眼光中全是恐懼,藉著反身,我一掌橫切,他勉強避過,我神色一獰,早蓄滿了力的右拳,挾著沉沉的雷鳴轟了出去。

劍氣縱橫,堂堂正正轟中他扭曲著的臉,拳勁抵著他的腦袋狠撞在巖壁上,入石三分!

他的眼睛突了出來,印堂大大地凹了下去,立斃當場!

我回頭看著只剩下一口氣的謝良,他已變得黯淡的瞳孔中全是驚懼之色:「怎麼可能,我們為什麼會差你這麼多?這和資料不符你現在是極限」

SP強度達到了頂峰,邁入「極限」的境界了是嗎?

我「哈」地一聲笑出來,旋即森森然回應道:「打人要留三分力,打狗當然用十分打連狗都不如的東西,不用十二分力,怎麼對得起天地父母!」

我對他比出了中指,後面的夥伴也衝了進來,陸續進入廊道深處,對嵌在巖壁上的兩個敗類,只投以冷冷的一瞥,便都失去了興趣,接著去幹正事。

我最後離開,四顧的目光只是在確定有沒有什麼敵人從後面殺上來,對那兩個畜生敗類,同樣的,沒有再看一眼的興趣。

只是好可惜啊奇喀,你要是在這裡,該有多好!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8-16 08:16

第一部 第五集 武魁星殞 第三章 新年
除掉了兩個畜生之後,前面的路程便輕鬆了許多,縱然要照顧重傷昏迷的約瑟夫,十個人形成的火力,也足以把敵人打得措手不及。

不和敵人糾纏,在朱翎的指引下,幾乎是直線前進,在大部分敵人尚未反應過來之前,便殺到了這次的目標所在。

和老頭子參謀長的料想幾乎完全一致,堅羅人正在開發山中的基地,與我們不同的是——他們要干的不是利用,而是破壞。

我開始慶幸老頭子的算計,尤其是在一槍崩掉了那個正往系統裡輸入毀滅性病毒的傢伙後,我更是感謝老天爺,給了這位總參謀長一顆狐狸腦袋。

還不等我拆掉封鎖在三個連接雙峰間通道中的強力炸藥,林伊已帶著傭兵連的大部隊衝了上來,這麼性急!

我很不滿意她的急躁,但對著她燦爛的笑臉,我還能說些什麼?

雙方夾擊的力量,讓高峰陣地上的抵抗很快就被打壓了下去,約瑟夫也被送下去,做比較完善的治療。

但令所有人都為之震驚的是——原在高峰陣地陣守的主力團第三營,全營二百三十九名官兵,包括三位連長、三位指導員、副營長在內軍官,竟已經全部犧牲,無一生還,屍體全部被埋在了環形陣地內。

若不是當日三營營長、教導員還有團部參謀都下來迎接總參謀長一行,大概,三營就真的全軍覆沒了。

朱翎這樣解釋他們的行徑——「禁忌應是違背《力量制約條款》,正式介入普通人的戰鬥範圍,所以要殺人滅口,先使自己在證據上達到毫無破綻的地步」

無恥!我只能做如此想!

當老頭子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他明顯地也被震住了,良久才回過神來,他在那邊只講了一句話:「現在,由原加強營及傭兵連鎮守陣地,要小心!」

我想,在這句話裡,那意味兒可是重得很哪!

再次獨立出來的加強營,較之從前似乎又活潑了不少。

在主力團的範圍裡,營裡的弟兄們總覺得壓抑些,現在好多了,獨力陣守一個陣地,那受重視的滋味加上頭上的一片輕鬆,久日未見的近乎於放肆的笑語,便從這些哥兒們、姐們兒的嘴裡彈跳出來,這已是入夜時分。

梁營長咧開嘴笑,可是笑著笑著,眼裡面就滾出了一顆大大的水珠。

敏大姐就如我所知地,第一次給了梁營長一個好臉色,並遞了一條毛巾給他,讓他把失態的臉遮一遮。

而這時候,營裡不知是誰唱起了一首老歌,音律婉轉動聽,音色倒也上佳。歌的名字我們年輕的一輩大概沒幾個能記著,只覺得這首歌耳熟之至,即使是不知道歌詞,也能跟著哼上幾句。

所以,很快的,個人表演變成了合唱,雖然大部分的人都在哼哼這首歌的名字不時地在我腦海中閃過,我卻總是抓不住,最後終於放棄,也不必在這個問題上費神了,熟悉便是熟悉,忘記便是忘記,我哈地笑出聲來,大年三十晚上啊!

大年三十晚上就是這麼過嗎?餃子呢?年夜飯?鞭炮?

不知不覺,我的眼裡竟然也滾出了一顆大大的淚珠,如果附近一個人也沒有,我真想就這麼大哭一場,然後用盡全力把心裡壓著的感覺吼出來:「我好想家」

幸好,這心中的失控狀態,只不過稍顯即滅,大概是只在心裡轉轉這個念頭,便覺得臉紅,我在所有人都沒有發覺的情況下,迅速抹掉了臉上唯一一點兒丟人的證據,把注意力轉到了現實中來。

這時候,耳朵裡也傳來了老頭子參謀長的呼喊:「哎,餃子來囉1

從低峰陣地上來的總參謀長大人,後面跟了一長串的軍官,剛剛被叫下去訓話的林伊自然也在其中,看他們這副模樣,真的送餃子來了?

梁營長等一群頭頭們立時跳起來敬禮,我則懶散地對他們打了個招呼。

沒有人對我的樣子不滿,一是因為我不在編制內,二是因為,我和這陣上排在前幾位頭頭的交情,實在是太深了!

「你們好慢,下面的餃子都下鍋了,你們這兒竟然還沒動傢伙!」

老頭子對我們這裡的辦事效率表示出不滿,但旋即他就笑得把眼睛都瞇成了一條道:「剛才那首歌是誰唱的?這一首『戰地風鈴』,我可是有些年頭沒聽過了。」

他的話才剛出去,戰士們中間便起了哄,同心協力地將人群中一個興奮得滿臉紅光的小伙子推了出來,定睛一看,原來是營裡有名的「三大、三小」之中的「探頭小柯」。

真沒想到,這個冒冒失失的年輕人倒還有一副好嗓子。大概是老天爺可憐他的嗓子,才沒有在他每次不要命地探頭出戰壕的時候,讓他爆掉了腦袋。

老頭子自是把小伙子好好地誇了一陣,讓這小子差點沒飄到天上去,不過,明顯的,老頭子對所謂的「三大、三小」弄不明白。

問一問名列其中的小柯,這傢伙卻支支吾吾地放不出一個屁來,還是現在暫代教導員職務的原一連指導員王顏幫他解了圍。而王顏,也是「三大」之一。

「全營最大」的敏大姐,雖然只是個衛生員,可是整個營裡上自營長教導員,下到小兵戰士,沒一個敢跟她老人家頂撞,當之無愧的大姐大,現在與梁營長拍拖中。

接著是號稱「傭兵老大」的某人,除了敏大姐外全營無人敢惹,營長教導員也要讓其三分。

然後便是「大蘭光」王顏。在全營原本的近五百人中,全國各地的人員可說是一個不少,而其中,卻以蘭光人最是稀罕。一是因為人數少,但更重要的是,蘭光籍的公民擁有「免戰時兵役」的特權,也就是說,不管你當不當兵,只要你不想打仗,便不會讓你上戰場。

而這時候,營裡的兩個蘭光的哥兒們,自然就引起了大家的好奇心。

「大蘭光」王顏,這個有純粹山地血統,皮膚卻白得像娘們一樣的異類,在東南軍區當了五年的兵,參加了十多次對東夷的小型海上衝突,因而積功至上尉。

第二次長鏈戰爭爆發後,這傢伙不回家享清福,卻跟著自己的戰友們,一塊兒踏上長鏈的土地,其理由是:「兄弟都來了,自己不來,多丟人!」

對此,全營一起給予了評價:「死要面子,切!」

同樣是蘭光人的「小蘭光」小葉,就比這個臨時教員實在得多。

沉默寡言的他在老鄉,同樣是蘭光籍的美人攝影師的耐心誘導下才酷酷地說道:「我逃家!怕老爸抓住我!」

「零存在感小蘭光」的沉默、「福大命大探頭小柯」的衝動、「人體電話線通訊小昭」

的靈性,還有「全營最大」敏大姐的和婉、「傭兵老大」某某人的強大、「大蘭光」王顏的書生氣質,是此時應已在後方休養的「戰地記者團」的三朵花所總結歸納出來的。

「三大、三小」的名號,也就在那時候被叫響的,現在我們不得不承認,「三朵花」一行,真的是很奇妙她們在的時候,我們覺得負擔,而她們走開,我們突然又覺得冷清了好多啊!

老頭子參謀長在一邊早已笑得合不攏嘴,他對這些軍營瑣事倒是挺感興趣的,樂呵呵地聽著,警衛員把剛出鍋的餃子端到他面前,他都沒有發覺。

我在他身邊不會客氣,端過盤子自己開始大吃,讓那個警衛員看著我直瞪眼。

餃子大盤大盤地端上來,大夥兒一蜂窩地上去搶食,尤其是那幾個老外惡形惡狀,氣氛登時熱烈了起來。

老頭子仍然覺得有些美中不足,驀地大聲高呼道:「哪個來上一段助助興,咱們把氣氛搞起來嘛!」

這句話說出來時,在一邊的我幾乎要被老頭子那灼灼的目光給活活燒死,另外,還有一道目光從巖洞頂上直射下來,力有千鈞!

不用想,那必是想聽我的笛子想瘋了的朱翎——想當蝙蝠就自己當去,何必再管閒事!在所有人視線的死角,我對朱翎做了個今天不行的手勢。

老頭子的話理所當然地引起了所有人的嬉鬧,只可惜,現在的年輕人都是非常虛偽,明明想上前露兩手,偏偏又做含羞情怯之狀,推推攘攘,卻沒有一個人敢蹦出來,眼看便要冷場,一個聲音突然響了起來,不算大,但卻人人皆聞。

「四連長那裡有那麼多的好玩意兒,隨便拿出來一個,不就夠我們玩了嗎?今天不是又來了一批?這裡面說不定有能讓咱們收看春節聯歡晚會的東西呢」

怪腔怪調的聲音,讓絕大部分人都弄不清是誰在說話,但我卻清楚得很!

是朱翎,是它這個唯恐天下不亂的妖鳥!是它在報復我,在漏我的底,在讓我難堪!我的目光狠狠地盯住它,但在別人的眼裡,我向上的眼神更像是逃避。

大家一塊兒地鼓噪,沒有相信我會拿出這麼個東西來,但是人人都想讓我出來先出醜

他們似乎忘了,我在營裡有絕對的實力優勢,我冷冷的一個眼神掃過去,大部分人立時噤聲。

可是還有不怕死的,那就是跟著老頭子一塊兒上來的,那些對我實在不怎麼瞭解的軍官們,尤其是李中秀這混球。

唯一向著我的大概只有林伊師姐了,她不忍心我這個師弟受窘,乾脆一腳踢在李中秀的傷口上,在他乾嚎的時候,對著老頭子為我打抱不平,老頭子只是笑,不置可否我冷冷地笑了起來,毫不客氣地一口回絕了拿出玩意兒給大伙娛樂的建議,一點面子也不給。

這次帶的東西,朱翎它比我還清楚,除了一些小發明似的武器裝備,便是蘇怡她們帶給我僅限於我私人使用的新年禮物,哪能拿出來糟蹋掉?不過,大年三十我哼了一聲,輕輕展開手掌,便宜你了,朱翎!

「靈犀」無聲無息地出現在我手掌裡——是朱翎從上面投下來的,由此看來,它根本就是早有預謀。

在所有人驚喜的目光中,我微微而笑道:「想聽笛子的,出來!」

首先出洞的不是我,而是朱翎,見我答應幫它解悶兒,它比誰都興奮,老早便衝到外面,在夜空中盤旋。

我尚在邁步間,已舉笛就唇,發出真氣封住膜孔,氣流震動真氣膜,發出了輕輕的顫音,低回不已。

後面的人群蜂擁而出,我全不理會,一直走到了陣地前沿,下面就是山坡,笛聲不上反下,愈發深沉低回,沿著山坡平鋪下去,愈發飄邈,卻清晰在耳。

耳朵裡隱隱傳來了峰下的低呼,在我心頭一轉間,便又遠去。

在緲緲餘音中,主音律如突然出水跳躍的魚兒,驀然輕揚,靈動不群。由此也破開了那裊裊輕音,得以騰躍九天——魚龍變!

笛音清越,取「金鱗不是池中物」的語意,一躍化龍,無機無巧,純以氣勢功底為勝,由至低之處直穿長空,破空裂雲,其勢一時無兩。

天空中朱翎傲然長鳴,似要與笛音一較高下,又似被笛聲激起豪情,同樣地穿雲直上,瞬息之間破開雲層,抵達萬米高空。我的心神與朱翎同起同落,一起升騰。

朱翎所見則為我所見,朱翎所感亦為我所感,高空中一輪明月散出漫天光華,映照下方雲海,如波浪奔湧,銀芒流動間竟似無止無歇,令人心胸為之一暢。

笛音一變,鋪散開來,從高拔不群轉為雄渾沉厚,如江波海浪,洶湧而進,在雲海之上一波波地擴散開來,朱翎便在這笛聲之中飛翔盤旋,逍遙自在。

我心念一動,卻是有了思念之意,笛音相應垂流千尺,漸有黯然之意,朱翎與我心意相通,突然便有了一個驚人的舉動,它在高空中長吟道:「我做你的眼睛!」

這信息遙遙傳入我的心頭,而天空中的黑暗則在此刻被一道長劍般的紅色軌跡切成兩半。

後面正被笛音灌得如癡如醉的人們之中,有人見到這副奇景,他們在喊「流星」,而我卻知道,那是朱翎!這朱紅色的流星正向西方急速衝刺,瞬間消失在人們的視覺極限之外。

笛音受之牽引,亦如箭如矢,銳意破空而去。

笛音虛虛緲緲,彷彿在耳邊餘下的只有淡淡的餘音,我的心神跟隨著朱翎,如流星般掠過茫茫夜空,沒有感覺到時光的流逝,空間似乎被縮短了千百倍。

也就是一剎那的功夫,我似乎看到了下方的遼闊燈海,那是都市的光華,光彩迷離,引人欲醉。輕輕淡淡的笛音也在這裡響起,在都市的霓虹燈下,流動不息。

接著我就看到若有所悟的爺爺,在笛音中,他舉起手中的酒杯,向著東邊天際,向著那閃掠而過的朱紅色流星遙遙而敬,接著一飲而盡。

然後是母親,在灑滿月光的房間裡,她輕握著老爸的手,美麗的臉上有些茫然,也有些期待,老爸平靜的睡容沒有改變,卻總是讓我想狠狠地打他的臉,最後,閃過了混子白癡一樣的笑臉

在夜空中一個大轉折,改變了方向,離開了浩京歡騰到灼熱的燈光,朱翎帶著笛音,帶著我轉身南下,我看到了茫茫海波,驚濤駭浪,再一刻,便又是都市的繁華,這是蘭光呵

笛音撲散下來,在這大都市的每一個角落響起,繞著這都市火熱的燈光尋找知音,很快的,蘇怡微蹙著眉頭的形象便出現在我「眼前」,還有一側合手默禱平安的有容和纖纖,托著腮幫子無聊亂想的江雅蘭,更有輕晃著酒杯中的殘瀝無限自得的容妖女,當然,還有關係曖昧的蘇伯父、容伯母、輩分不分在拼酒的容老頭和江老爸、在一邊苦笑著形單影隻的容可為

他們,都在一起啊!

有那麼一剎那,大家全數抬起頭來,笛音在他們耳邊流過,激起了他們心靈的波動,而在他們尚未完全反應過來時,笛音全面退回,隱隱地感到力竭的朱翎,一頭栽了下去。

而之後,遠揚千里的笛聲化成了滔天巨浪,排空斷月反激回來,如蒼龍怒哮,其勢之大,已非我所能掌控。

我瞇起了眼睛,笛音仍自迴盪在天際,我沒有妄想著阻斷笛聲,只因這已不是我所能辦到的事情。氣機牽引,我根本就無法阻止這本來就無法避掉的反噬。

一剎那間,笛音近前,五音齊鳴,山間充滿龍吟虎嘯的異聲,山峰都好像在隱隱顫動,後面的人盡皆失色。

我當頭迎上了那海嘯般的重壓,第一時間,七竅濺血!笛子終於離口,我為之暢然一笑,便是反噬又如何?一曲笛音可了我心願,這是何等痛快啊!

大笑聲中,我仰天倒下,腦中是最後一個念頭,在稱讚著這笛曲道:「牽魂引,不愧是牽魂引!」

神志一直在清醒與昏迷之間徘徊,在這段時間內,似乎有很多人在我身邊來來去去,其中還有人在拍我的臉,我想睜眼罵他們,身體卻不怎麼聽使喚,眼皮也打不開,感覺中,震盪一直沒有停止過,那滋味,像地震!

雖然不能指揮自己的身體,但是體內所發生的一切,我卻是十分明白。

這千瘡百孔的身體,似乎終於對折磨自己的遊戲感到厭倦了,那自從被BLU-101炸彈轟傷便再沒有好轉過的身體,竟在這段時間內,自發地運行起太息一氣以自療,雖然恢復速度之慢讓我只想撞牆,但是,終於還是有了好轉。

幾絲清涼在我的身體內流轉,一段時間裡已壯大了不少,也就是偶爾的,我無意識地動了一下手指,這一記反應反饋回我的大腦中樞,立時引發了一連串的變化。

一剎那間,身體的控制權便盡歸我手,熱流充溢全身,力量洶湧澎湃到令我差點仰天吼叫起來。

這一刻,我知道,我不知不覺間突破了太息一氣中的一道大關卡,功力再進!

「看來你是身子大好啊!」

朱翎連嘲諷也是有氣無力的,我搭眼看它,見它好似還沒有從大年三十的那行動中恢復過來,心中倒有些內疚,只把它的嘲諷當成耳邊風,算是給了它面子。

我問它今天是大年初幾,它懶洋洋地回答說我昏了兩天多,今天已是初三了。

「你們的情況不妙,堅羅人這幾天是瘋了,又從本土調來了幾個機械化師,海軍陸戰隊也向這邊集結,這條戰線上,就數你們這裡最激烈了堅羅人要把這裡轟平哪!」

朱翎拍拍翅膀,忽然住口不言,我早有所感,抬起頭來,入目的正是敏大姐驚喜的臉。

我現在所住的地方,是高峰陣地下的基地中,離地面有五十多公尺,這裡原來是一間倉庫,此時卻臨時改成了一間病房,住的都是輕傷員。

而我的住處,卻有點兒個人特殊化,被一道簾子遮起來,與外面分開。知道我醒來,高興的可不只是敏大姐一人而已,這裡已全是一片問候之聲,令我很是感動。

以我的標準,只要是醒了,便是好了。在這一點上,敏大姐都說不過我!

我把朱翎抓到肩膀上,虎虎有生氣地往外走,把敏大姐的話扔在一邊。

我可以感覺到敏大姐的無奈,有這樣一個不聽話的病人,任誰是醫者,都會頭痛的!後面有戰士們的輕笑,但卻立時被集體掐住了脖子,連個尾音也不見地消失掉。不以目見,也能想像,敏大姐那輕輕淡淡但卻殺傷力無窮大的目光。

我突然發現,我的心情出乎意料地好!

本來是想到陣地上去看看的,可是到了上面才發現,這根本就沒有我所能幫得上忙的。

看著閒得要發胖的梁營長哀聲歎氣地打遊戲機,一邊的什麼教導員、連長之流在那裡下棋掰手腕,我還有什麼不明白的?這兩天,他們真的很舒坦!

「不是舒坦,是太閒!還憋氣!」梁營長恨恨地丟下遊戲機,他這幾天不怎麼順心。

大年三十,某個愛現的傢伙吹笛子吹到七竅噴血,把他嚇得三魂七魄差點飛出體外,大年初一,總參謀長剛回到司令部沒多久,堅羅鬼子大發威,二十萬陸軍發動大反攻,再度將陣地趕到雙尖峰陣地前一線,此後,便是無兵無將只有機器的大比拚,再也輪不到他們這些士兵來插手。

導彈炸彈炮彈競賽似的在這裡炸開,只是開頭三個小時,雙尖峰兩個陣地的地面便被削下了一米多,而前方堅羅軍佈置下來的移動陣地,又被炸成了平地。

在這樣的火力之下,任何一個人出去都是必死無疑,現在完全是國家尖端科技的較量,與我們這些士兵已經沒什麼關聯了。

上面的巖洞早就完蛋了,堅羅人發起狠來實在是厲害!三十枚穿地導彈配上溫壓彈,從洞口打進來,硬生生地將巖洞轟塌,如果不是老頭子臨走前下令所有指戰員全部到下層基地中待命,大概加強營至少要消失一個連的兵力。

即使如此,整個營幾乎要被悶出鳥來的代價,也不可不說是相當慘重!

後勤支援不缺乏,人手不缺乏,士氣也很旺盛,只可恨,在這片火力密集地區,戰士們只能坐在基地裡打牌下棋玩遊戲,只想想便覺得著惱。

尚幸,這次蘇怡她們幾個給我這個大哥的禮物中有著一樣東西,可以稍解我們這些人的悶氣。

近年來,國際關係以炎黃堅羅對抗為核心,「北極熊」多薩克、東夷島國、東西羅巴聯盟等數方連軸轉動,總是有些火爆氣息,雖然大國高層對這局部戰爭的態勢,總是持著曖昧的態度,卻也不發表真正實在的言論,只是在那裡打擺子。

但是,國際上的一些商家卻早利用上了這奇特的國際形勢,開發出了一款極富時代氣息的戰略遊戲,號稱「百分百符合現實」的「全球攻略」!

以現實為背景,集謀略建設戰爭科研為一體,那種與現實的貼合,令人看了幾乎要毛髮倒豎,也無怪乎這一款遊戲,被全球百多個國家列為禁品。

只可惜,這禁令顯然不太有效,至少我在浩京的時候,就在不少網站見到過這個遊戲,當時,全球已有百多萬人加入遊戲行列。

現在擺在眼前的這個精巧的機器,卻是仿製這個遊戲而做成的一個遊戲機。

經過纖纖的妙手改裝配置,可同時供十人玩樂,絕對可以算是個新鮮玩意兒!

此時,傭兵連的五個兄弟和二連三排推出的五個代表,正在眼前這三維投影的圓盤周圍,分成兩組,殺了個天昏地暗,周圍倒是有幾十個人圍觀著。

剛剛三排的代表簽運太差,竟然抽中了堅羅這一方,只能心不甘情不願地讓老外們當一回正義使者,心裡鬱悶,手上更是殺氣縱橫,老外們也不甘示弱,雙方拼了個旗鼓相當。

我看了看戰役背景,那是在二0二五年震驚全球的「有史以來最不可思議的恐怖活動」——

「堅羅國會大屠殺」後,炎黃堅羅的第一次碰撞,也就是東方戰爭的起點,那場在蘭光海峽上,炎黃堅羅兩國完全沒有任何先兆的交戰。

對這個,我不太感興趣,又不是我自己玩,我幹麼投入那麼多的精力,倒是一邊觀戰的王顏頗有些感慨。

但是,與這場戰鬥無關,他是在歎息那個二十六年前令全球為之嘩然的恐怖行動,那個在堅羅國會會議召開之際,以不可思議的手段將其中的鷹派議員盡數殺戮,卻在炎黃普通民眾之中,擁有極高聲譽的恐怖組織——中天帝國!

正是這個組織,槍殺了重重護衛中的堅羅副總統、將某極端叛國者的人頭掛在總統府的堅羅國旗頂上、在公海炸掉了堅羅的驅逐艦在堅羅升至紅色的國防警戒下,如探囊取物般完成了這一系列針對堅羅的「恐怖行動」,間接或者是直接地導致了炎黃堅羅戰爭的爆發。

事實上,對這個組織所實施的行動性質,現在世界上還在爭論。

某國際著名報紙上公開表示,這一系列行動,或許只能稱之為國家級的特種行動,是堅羅政府在之前的百餘年間,或明或暗所幹得熟練無比的東西無論如何,這個素有「東方神秘」之別稱的組織,與「伊斯蘭世界」、「黑閃電聯盟」並稱為世界三大種族恐怖組織,和其他兩個組織所不同的是,「中天帝國」的行動比較少,至少近十年來只不過發表了兩三個聲明,幾乎快要被世界所淡忘。

但是他們每一起行動,都會令全世界為之嘩然震動,在之後的數月時間內,佔盡了各大報紙的頭版頭條廢話!如果連報紙的頭條都占不住,組織的頭頭們就吞豆腐自殺算了!

我沒好氣地和朱翎對視了一眼,唇角卻微露出一絲笑容。

不過,歸根究柢還是恐怖主義!王顏說這話時頗有點心不甘情不願,這點我明白,在軍隊裡,「中天帝國」的強大攻擊力,可是所有士兵們夢寐以求的終極境界。

由於個人原因,老爸雖對這種事情不怎麼熱衷,但是也略略地提過,特種部隊裡的狙擊手培訓時,可是把「刺殺副總統」事件,做為經典教材來講解的!

看王顏這副模樣,好像也是「大中華」的擁護者。

對這個,身為局中人,我不予置評!

「那時候我才幾歲?哪談得上什麼擁護不擁護的」

王顏矢口否認自己與這個恐怖組織有什麼曖昧,不過看他眼眸中的嚮往,任是誰都明白,即便他現在沒什麼其他的意思,以後也不能保證王顏的思想,應該能代表很大一部分人,在炎黃,應該沒有哪個正常人會無緣無故地去參加「中天帝國」,但當這組織再度辦到了一個令世人為之驚訝的事件時,最先起立歡呼的,絕對是炎黃人!

我記得在網站上看到這樣一句話:「不要說炎黃人沒有人道主義,沒有同情心,以無辜目標的多寡為標準,相比之下,堅羅人比中天帝國要無恥多了!」

在哀叫聲中成為了「堅羅第七艦隊指揮官」的二連三排五人組慘遭敗績,早等的流口水的旁觀者,一點也不顧戰友情分,一陣喊殺聲中,將死霸著位子不放的賴皮狗們趕了下去,再度與勝者交鋒,模擬得至少有九成像的海浪聲在耳邊響起,聽起來很是悅耳,但卻有人叫道:「換背景,換背景,咱們玩『中天帝國狙擊』」

真是天真如果他們知道了那些恐怖活動背後的真義,他們還會這麼興奮嗎?

新紀二0五二年三月十七日,陰曆大年初六很不幸的一天,基地第一層也崩塌了,幸好大家都躲得快,才沒在那裡做餅乾。

本來,這並沒有影響戰士們的心情,他們還是一樣地想到陣地上去發洩,也想痛痛快快地玩遊戲打牌掰手腕,只不過,不幸的,一件事情的發生,讓大家再沒有這種閒心梁營長看著大屏幕上閃爍的雪花般的光點,以及一個接著一個失靈的警報裝置,笑容有點兒苦,更多的是血腥味:「堅羅人要學耗子打洞,咱們就當回貓吧」

話剛講完,爆炸聲響起,我看了他一眼,不確定地問了一句:「你確定你不是大米?」

堅羅人特種部隊悍然入侵!這無疑是一場激烈的戰鬥,從基地的第二十八層潛入的敵人,很快地便與低峰陣地的守衛者交上了火,而兩分鐘後,高峰陣地也同從第五層進入的堅羅大兵打成一團。

緊接著第十一層、第二十二層、第二十七層,幾乎同時湧入了堅羅人的部隊,他們就像是四處亂竄的耗子,見洞鑽洞,沒洞打洞,攪得基地內雞飛狗跳,不得安寧。

半個小時後,從第五層到第二十八層,全部陷入了戰火之中。

他們是怎麼進來的?

這個問題最好是留給那些高層指揮官去傷腦筋,帶領著傭兵連的夥伴們,我從第五層一直殺到第九層,才略略地休息一下,腦子裡則計算了一下堅羅人的進攻強度,想著要帶我的傭兵兄弟們往哪兒去發展。

細思下來,我發現他們的進攻點,還是以高峰陣地最為集中——這很有意思啊!

按常理,低峰陣地才是我軍真正的「死穴」所在,佔領了低峰陣地,高峰陣地上的人們就算被包了餃子,這種淺顯的道理,沒理由他們不明白「呃,或許就是因為他們明白,所以才專打高峰陣地的吧」

朱翎撓撓它如烈焰般的翎毛,落在了我的肩膀上。我剛剛問出了一句此話何解,便窺到了問題的答案。

原來如此!

又是你!奇喀!

看著從山體的大洞中鑽出來的奇喀鼠輩,一切問題都得到了答案。想來他也明白,只要有我在,任何的所謂的圍堵,也不過是個笑話看著他枯瘦的老臉上那沒有一點血色的笑,我明白,這幾個月,他過得也並不算好——怎麼說,在各自的組織裡面,我是沒人敢管的少爺公子,而他,不過是一個奴才養的狗而已!

而我心意相通的朱翎湊趣地在我耳邊低語著:「和一條狗殺得難解難分的感覺如何?」

滾你的!

一把抓著這只洩我氣勢的妖鳥,我把它扔往正在發呆的戰友群中,讓它盡一點兒做朋友的義務,然後我打出了「去幫其他人」的手勢——如果要和奇喀打架,無關人士應該先退場才行。

「何必退場呢!」

奇喀這傢伙即使不是一條狗,也必定是我肚子裡的蛔蟲!

他的思維永遠轉得那麼快,我的手勢才剛剛打出來,他的攻勢便已全力展開,只有禁忌的高層戰鬥人員,才能擁有的近乎於熾白色的光束劍一出場,便嚇了我一跳,這傢伙,這幾個月來,難不成竟是吃了大補藥了?

光束劍,並不是當真是把激光集束定型為劍形,握在手裡去和人拼劍技,如果是那樣,禁忌中人根本沒本錢和我們炎黃諸多劍道高手對陣!

光束劍,是在雷射光受到高層次控制的前提下,通過諸般能量轉化,生成的高效的穿透性半固體能量,構成穩定,以神念駕馭,效果比雷射之類的武器實在是好上太多我也只是知道這麼多了,而以我所知,奇喀,一個區區的局部地區負責人,一個不過中等偏上的戰鬥人員,他沒有可能配備這種武器

光束劍,那根本就是在禁忌中區分上下兩等人身份的證明,難不成這幾個月,奇喀這條狗討得了他們上層的歡心,受到了如此的提拔?可是如果,禁忌如此輕鬆容易地把一個已無發展潛力的中年人,在原來的基礎上硬生生提高層次,從中層人員一舉提到高層——世界其他五大力量三大制約,還和他們打什麼?直接抱著腦袋喊投降算了!

裡面必有玄機!

帶著這樣的念頭,我手上劍氣外放,在護住自身的前提下,和奇喀戰成一團,幾次凌空與之手上閃爍不停的光束劍相撞,那其中發散出來的高熱,令能力大增如我,也頗有些消受不起的味道。

不過,看他手上被我的劍氣劃出的一道又一道小血口,以及在我劍壓下唇角露出的血絲,我也明白,他與我,終究還是有些距離的!

而且,我還發現,可能是強行提高層次產生的後遺症,他體內的氣息似乎已開始不穩定起來了,他的持久能力下降了很多

當然,我絕對不能掉以輕心,至少,在他那個搭檔出來之前,我絕對不能放鬆警惕!

「搭檔?你是說古立班嗎?」

奇喀再一次證明了,他是我肚子裡的蛔蟲的本質,而在他這句話出口的剎那,我一記劍指打穿了他的肩膀。

而這一層的基地在轟響中又爆出了一個大洞,古立班那久違的身影撲了進來,我幾乎是條件反射式地揮手虛劈,截向他向我衝來的必經之路,而那記劍氣,打空了!

不是古立班的速度大有提升,而是我根本就估錯了他的來勢,劍氣將基地的頂部劃出一道深痕,而我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古立班的龐大身形、向著早看呆了的傭兵夥伴們殺了過去。

他的目標不是我,而是那些根本就是旁觀者的傭兵們!

我怒吼了起來,道:「無恥朱翎!」

「知道了!不過你罵人的時候,是不是應該罵得明白一些?」朱翎的聲音應該是很不耐煩兼很不爽的樣子,它朱紅色的身影撲上天空,輕鬆將古立班截下。

我這才鬆了一口氣,怒火卻也湧了上來:「奇喀,你置《力量制約條款》於何地?你們禁忌真的想要正式介入戰爭嗎?」

我想到原來高峰陣地上那已經全滅的一個營,手上殺氣更盛,奇喀雖然處於絕對劣勢,卻仍然微笑著,那笑容令我從心底生出寒意來。

「介紹一下,還有一位是東方特戰隊的卡特上尉,你們見過面的」

「放電男!」

我心裡剛震了一下,漫天鋪散開來的淺藍色電光大網,已經鋪天蓋地罩下來,而可恨的是,他的目標仍不是我,而是現在已沒有了任何可靠保護的傭兵夥伴們!

「卑鄙!」

朱翎分身乏術,此刻能勉強伸出援手的,也只有我而已。

拼著硬抗一記奇喀的光束劍,忍著全身血液都要被蒸發的痛苦,我當空一拳猛轟向那個放電男的後背,急怒之下已用了全力,在大氣中劃過的劍氣,只憑著破空聲便足以要了普通人的性命——如果我不是見機得早,及時收束威力圈,大概我就要替奇喀完成他的陰謀詭計了!

不過,我所想的,真的就是他所想嗎?

心中不由自主地閃過了這個疑問,而下一刻那個什麼卡特上尉的動作,已經證實了我的懷疑。

只見漫天的電光在空中急劇收縮著,刺得人皮膚發麻的電流火花撞擊聲,變得尖銳刺耳,淡藍的電光,在一瞬間盡數地轉成了一把扭曲著的電光刀——混帳,原來他早有預謀!

上當了!

我的腦子裡面閃過了這個念頭,連奔湧而出的拳力也來不及收回,就那麼硬生生地在空中打了一個翻滾,以天龍七返的身法轉折開去。

而那個卡特早已利用他出眾的速度閃過拳勁,連削帶打地一刀削過,縱使我已有閃避的動作,強大的高壓電流的末梢,仍然從身體中毫不客氣地竄過,一時間,血液沸騰,我的頭髮整個地倒立起來。

「還有我啊!」

奇喀陰陽怪氣的聲音從我耳邊響起,他首次展開了他那令我也為之心悸的超絕速度,閃到我背後,光束劍直穿過我的脊樑骨。

王八蛋!

護體真氣整個地集中到了後背,我在這種劣勢之下,也只能選擇毫無花巧地和這傢伙硬拚了,希望憑著我已遠遠超越他的力量,將這擊硬抗過去,而在我身前,卡特那傢伙卻又殺了過來。

「滾一邊去!」

我真的惱了,以我現在高出他們一大截的實力,卻每每因戰術上的失誤而大落下風,這是因為奇喀他們太聰明,還是因為我實在是太笨了?

這種挫敗感帶著胸口內勃發的怒氣,我體內的真氣強烈外漲,不再需要什麼特殊的功法催動,便在體外半公尺處,生成了一道彷彿由千百道劍氣縱橫交錯生成的劍氣網,和這兩個傢伙結結實實地硬拚了一場。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8-16 08:16

第一部 第五集 武魁星殞 第四章 錯誤
「轟!」

強烈的爆響聲,幾乎要把這層基地給轟上天去。

我眼角的餘光,因為看到了戰友們痛苦地摀住了耳朵,心裡面一驚的同時,他們兩個人的力量已同時攻入了我體內,雖然瞬間便被我排出體外,卻依然給我造成了不小的傷害。

很痛快地噴出一口鮮血,我總算比較穩當的落地了,但隨之而來的嗆咳,卻險些讓我直不起腰來,胸腔受到了強烈的震盪,大概肺泡被震裂了幸好這是在病魔境,否則我必定戰力全失!

運氣壓下胸腔內火燒般的痛感,我看向奇喀,他的樣子似乎也不太好,被我氣極後的劍氣反噬,沒把他凌遲便算是老天爺照應。

但此際的他也是全身火花直冒,狼狽不堪。如果不是他的老臉上笑容依舊,我還當真以為他要在此刻被打入十八層地獄了呢!

「這樣還是不能殺你啊」

他這樣歎息著,緩緩地向後退,古立班龐大的身影在他的身前出現,護住了他的身體。

此時朱翎也停到了我的肩膀上,渾身放射而出的炙熱的殺氣,在此刻仍不知收斂,看來,它被那個古立班也纏得好苦!

「今天,就到這裡吧」

雖然是在古立班的背後,但奇喀的聲音依舊清晰,其中的殺氣也絲毫不減,不過,他說的話總有那麼兩分詭異之氣。

我皺起了眉頭,本來心中殺氣盈胸,說什麼也不想讓這傢伙活著離開。

但是,此地還有著幾乎一點防身能力也沒有的諸多戰友,真正地打起來,誰有一個閃失,便會令我後悔終生真混蛋!

奇喀分明就是見好就收,不想在我的身上再吃虧,我此時又能拿他怎樣?

只能咬牙切齒地看著他和古立班,以及那個剛剛才爬起來的卡特緩緩向外行去,三個帶著惡意的氣機緊緊地鎖在我的身上,如果我稍有意動,那麼,攻擊不是向我,而是真無恥!

我終於忍不住罵出聲來,同時低吼道:「你們禁忌介入戰事,早晚要遭三大制約和其他五大力量干涉奇喀,有種你就和我堂堂正正打一場!」

「介入?」奇喀的狂笑聲自外面炮聲隆隆的陣地處傳來:「東海武魁此刻不也是在戰場上嗎?只要不以我方秘力為事,哪算得上是介入呢?」

他狂笑聲不絕於耳,人卻早早地遠去了,我冷森森地不發一言——不以己方秘力為事?那麼原高峰陣地上駐紮的一個營,就那麼容易被堅羅人屠戮嗎?

堅羅人很懂得進退,在奇喀退出去不久,他們的主力已經從基地二十八層撤了出去,他們難不成是奇喀拉來當掩護的?

我懷著這樣的心思,獨自在基地中漫步,把屬下的傭兵連也撇下,奇喀的心思,我還要好好地琢磨琢磨才成!五分鐘後,戰況統計下發到連級指戰員手中,我大略地看了兩眼。只見堅羅人留下了三十具屍體和七個俘虜,而相應的,我們這邊則倒下了四十五個人。還有

我瞪大了眼睛!怎麼會!「什麼!小柯被俘虜了,你是不是在開玩笑!」梁營長一把將蒼白著臉的小昭揪著領子提了起來,剛剛還興高采烈地打掃戰場的小柯,怎麼會一眨眼的功夫,便被堅羅鬼子俘虜了?

小昭讓他掐得臉都紫了,我拉開了太過激動的梁營長,同時安撫了一下快要哭出來的小昭,一時間卻還沒注意到,他可是比我大了四五歲的「哥哥」輩的人物!

幸好沒有人想到這一點,要不然小昭就沒臉見人了。

一番喘息過後,他倒也恢復了平常心,他的口齒是全營之中最靈巧的一個,說起來自然是條理清楚,三言兩語便把小柯這邊的事講明白。

那是一隊本已撤出去的堅羅人,從上面一層的缺口中再衝進來破壞,雖然被反應極快的戰士們打了出去,但在追擊之中,小柯沖得太靠前,被一個全身冒火的大塊頭硬生生打昏,當成人肉盾牌,挾持而去全身冒火的大塊頭?我捏扁了手裡的槍管,那種人,除了被朱翎打到渾身冒煙的古立班,還有誰來著?

他們在搞什麼鬼!

真是活見***大頭鬼!看著天色漸漸地黯淡下來,對小柯被俘一事,仍是無計可施。

說實在的,也不等於是沒辦法,至少交換俘虜是一個挺不錯的選擇,只可惜,大家沒有這個時間!

該去救他啊只要與小柯相熟的人都這樣想,軍隊內參上,對堅羅人拿俘虜做一些見不得人的戰場試驗的描繪,還會少嗎?而在這個一切都可以掩蓋的時代,又有哪個國家不是這樣做呢?

不過,相對於一個人的安危,整個團近千條人馬的性命,似乎更高一些「小柯雖然不過是一個普通戰士,但是他腦袋裡對基地的瞭解,也不比什麼團長營長的少多少,不用什麼嚴刑拷打,一瓶自白劑便什麼都有了」

王顏教導員這樣說,但看他說這句話的樣子,與其是說小柯被俘而產生的後果,倒不如說是他在找理由來說服大家——包括他自己,去敵人的地盤上救人!

只可惜,這種理由實在是太薄弱了些。

單只是看堅羅人今天的突破戰,便知他對基地的諸般設施安排是怎樣地瞭然於心——在高峰陣地上那三個星期,他們可不是光吃白食而已!

「你們這算什麼嘛」

林師姐有些惱火,照她的意思,要救,便快點拿出計畫來,一個突擊行動綱要便什麼都解決了。

要是不救,便不要在這裡做悲天憫人狀現在都流行做假菩薩嗎?

「師姐,幫我倒杯水!」

眼看著林伊似乎要暴走的模樣,我及時地轉移了她的注意力。而在我的廢話中,她也及時地反應過來,把持住了自己的心情。

這個炎黃數一數二的王牌飛行員,在我面前似乎永遠發不起火來,我不由得佩服老爸,單只是對「張老師」的移情作用,便令她如此地照顧我「四連長,你不會被嚇到口乾舌燥吧!」

在這種情況下,李團長吐出的諷刺的話裡也有部分哀嚎的成分。

說的也是啊,在臨時召開的軍官會議上,也只有我在表面上看起來是輕鬆自在,同時尚有閒暇,可以指使在團中與李團長平級的美女飛行員倒水泡茶,旁人自然是看不順眼。

我斜睨了李團長一眼,老子心裡面的火正沒處發,你倒上來找死來了!

我冷冷地說道:「要不是我們現在在基地裡,你們還能如此熱衷地想這種問題嗎?」

這句話一說出來,二十多個軍官裡倒有十七八個變了臉色,他們應該是沒想到我說話這麼不留情面。

不過我可是沒冤枉他們,我想,這些人心中頭一個想的,便是如何才能保住基地的各種內部設施的安排,而不被堅羅人偵察到。

雖然,這不過是僥倖的心理但由此才能延伸出,要把被俘虜的戰士解救出來的問題。

他們其實也沒有錯,保護全團的實力才是最正確的方向。

我的說法反而是幼稚衝動,純粹以個人道德的狹隘面來看問題,我對這個可是明白得很,只不過是不說出來,覺得心裡不舒服罷了。

老子現在心情不爽!

就像剛才,我心裡面或者知道出口的話會傷人,卻依然沒什麼顧忌地把話講出來,當場給了這些戰友一個難看,心裡因此而舒服了很多。

我看著李團長苦笑的臉,心境總算恢復了些,頗有些懶洋洋地道:「團長大人,你們也該明白,這種事情只有那麼一種辦法,何必再浪費時間呃,再幫我倒杯水好嗎?」

看著我一臉有禮而天真的笑容,李團長除了苦笑也只能苦笑,站起身來去幫我倒水。

而我輕輕淡淡地在後面加上了一句:「謝謝你啊順便幫我把小柯救回來吧」

「喔,我知什麼!」他猛然回頭,看著我道不出話來。

我一臉的無辜相,眨著眼睛問他道:「怎麼了,不成嗎哦,明白了,那我去吧。」

我站起身就往外走,耍了他一記,心情還過得去我腳步不停,大步向基地上層走去,等我走出十多米外,李團長他們才反應過來,一個個驚呼出聲。

我頭也不回,幾步邁到上層,在他們還來不及採取什麼實質行動時,已來到了這層仍在修補的破洞前。在工程兵的呆然以對中,無視於外面堪比閃電雷霆的強光爆響,輕鬆地邁步而出,後面傳來了林師姐的呼叫。

朱翎飛了出來,停在了我的肩膀上,它身上的殺氣還沒有消減下去,對這種懶鳥而言,可是一個非常奇特的現象。

我看向它,它低低地在我耳邊說:「出去吧我有話跟你說!」我揚了揚眉毛,仰頭看向天空,耳邊傳來了朱翎低低的聲音——聽了兩句,我苦笑了起來。難道它也知道了嗎?灰暗的天空中,閃掠過的一道道的電光映在我臉上,在我的瞳孔中留下了痕跡,那是天空中幾乎永不止歇的空戰。當然,更多的是導彈攔截碰撞後所產生的火花。我環目一掃,天地之間全是炸裂的火光,一波又一波,似乎無休無止,這是一場所謂的局部戰爭嗎?

看起來,倒像是世界大戰!朱翎的聲音還在我耳邊迴盪,可能是它也累了,所以聲音有了些沙啞「趕快離開這個地方吧再這樣下去,不是能不能殺掉奇喀的問題,而是,你這笨蛋會不會把所有人都拖累死的問題!難道你不覺得,奇喀現在已經完全抓住了你的軟肋,正想一點兒一點兒地折磨死你嗎?」

他在折磨我嗎?

朱翎的說法明顯誇大,以奇喀的小心謹慎,他不會幹那種沒意義的事,他明白,在剛剛,他確實殺不掉我,這才是真的不過,長此以往,誰敢肯定我不會被他這種手段給大卸八塊呢?不過,離開這裡,就能把奇喀這傢伙引來嗎?我想,他見我離開後,最有可能的動作,應該便是盡全力攻打雙尖峰,以把這座小山轟平的狠勁狂攻不休。到了那個時候,愚蠢如我,不還是要乖乖地回來任他宰割嗎?

「明明知道,卻還是要乖乖地聽話果然愚蠢!」朱翎頗有些無奈地歎息著。

只是,如果他要想當壞人的話,不是應該大笑才對嗎?何必在這裡一詠三歎地做秀呢?

而且,這種問題又不是沒有解決的辦法,不知道奇喀這傢伙是哪根筋不對勁了,難道他認為,如我這般再無牽掛地殺到他的老巢去的話,他的結果難道會比剛剛更好一些?

這裡面的陰謀氣息很重,但是誘惑和威脅的比例確實太過傾斜,我根本沒法拒絕的靜靜地趴在地上,兩公里外便是堅羅人的前沿哨卡,再往前前進一米左右,便會被堅羅人的防禦系統偵察到。

而在這裡,也有百分之三十的機率被發現,但這已是我最好的選擇。

躲在一個彈坑內,我將隨手帶出來的那些什麼匕首、鈕扣、飾品,反正只要是金屬物質的東西,我全數留在這個彈坑裡,接著,便將身上的「磁力避彈衣」提升到隨時待發的狀態。

這是在高峰陣地爭奪戰中,我得到了唯一的一件戰利品,是從那個被我打爛了的腦袋的民族敗類身上脫下來的——我至今仍不明白,為什麼那個敗類有了如此力量,還這麼怕死?

本來是想送給林伊師姐,只可惜她對這個沾了人渣黑心血液的東西,是一點興趣也沒有。

如果把它送給其他人,應當也是一樣的說法,他們難道認為,我更像是一個人渣嗎?

不過不管怎麼說,這東西今天會幫我大忙的。

我笑了笑,指了指天空,讓朱翎飛上去,同時自己的身形開始隱沒起來。

這是利用太息一氣在體外的些微震盪而形成的扭曲形象,折射光線以達到隱形的效果,再搭配上足以超越飛鳥的速度,就算是堅羅人的衛星再靈敏,也無法在一時半刻內鎖定我的位置。

不過,我現在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在這裡,覆蓋上去的,可全是我軍的炮火啊!被自己人炸死,我的祖宗們會在地下笑得再死一次的

利用隔山打牛的功夫,輕鬆幹掉了高地腳下一個鋼鐵地壘中的哨兵。

我用縮骨功,從那個大概只能勉強過一隻老鼠的炮眼中鑽了進去,剛一著地,便急劇喘氣,以平息腦子裡噴湧出來的小星星。

縮骨功,果然還是不要用比較好!

身子好縮,大腦卻不是那麼一回事只要想一想,把大腦擠壓成拳頭大小的情形,我便覺得不寒而慄,真的不能再有下一次了!

朱翎飛了進來,對我的行為嘖嘖讚歎,讚歎我那近於找死的舉動。

不過,由此也可以看出,我實力的上升,著實已達到了一個很值得稱道的境界——至少,我的身體在使用縮骨功時的體形,是原來的五分之一!

「不過呢,你的大腦似乎沒什麼長進!」朱翎那堅比鐵石的鳥嘴撇了撇,指向地壘頂部的一個角落。

那裡,是一個很囂張的微型攝影機,正對著我因劇烈的疼痛而變得蒼白的臉。我瞪了它一眼,懶洋洋地指向連接地壘和地道的木門,一臉的無所謂。

「那裡正有十七個人組成的先頭小隊向這裡趕過來沒錯吧?」

輕輕鬆鬆地便把朱翎反諷了一記,讓它知道我不是吃素的,同時也跳起身來,發出指勁將攝影機打碎,並把地壘中對外的小型速射炮轉了一轉,對準木門。

朱翎瞪大了眼道:「喂,你不會要在這裡放炮吧?」

看著朱翎少有的吃驚表情,我真想坐到高背椅上,再悠閒地吐個煙圈兒,然後才說——「正是如此」,只可惜,時不我待!

感覺中敵人應該來到距木門前十米處,我哈地一笑,手指頭輕扣扳機,一發、兩發、三發連串的炮彈從炮口中射出,強猛的衝擊波不僅衝到外面去放肆,還在這個小地壘內大肆破壞。

朱翎罵了一句:「瘋子!」便從原本的炮眼中飛了出去。

太息一氣在體外形成障壁,將衝擊波盡數隔絕在外,我則感應著外面的地道所能承受的最大的衝擊力度。

待我再發出一記之後,趁著地道中塵煙滾滾,我閃身衝了出去,順手將一個僥倖未死的堅羅大兵扭斷脖子,這才沒入地道的拐角中。

朱翎又飛了進來,以它超常的感應能力,為我指引一條明路。

「空!」

震波在地下一個寬廣的地室內衝撞,被打擊者的慘叫聲低細地像只耗子,身體慘不忍睹地猛撞在牆上,翻著白眼便昏了過去。

我上前扯著這個不幸的傢伙,五指放在他的頭上,刺激著他的穴道,口中也發出了森森然的低吟,那傢伙也跟著我說著胡話這算是一種旁門小道,嗯,說是邪門歪道也沒人會反對——攝魂術!學上個幾年催眠術的人就能使得出來,現在用,正合適。

「朱翎,堅羅人也太膽小了,修個工事何必修得這麼複雜!現在又一點兒也不猶豫地把它毀掉,吹他們的工程兵厲害哪?」

身後是沖天的烈焰,我離開後五秒鐘,堅羅人的導彈,便把他們這個前線的地下工事轟上了天。

天地良心,這裡面五十四個堅羅大兵,我只殺了不到二十個,其他的願上帝保佑他們!

我在胸前假惺惺地劃了個十字,為那些被自己人炸成支離破碎的堅羅小伙子致哀,堅羅人啊,你們的心理真脆弱「軍事顧問?奇喀也有這樣的頭銜啊」

比較意外的是,從那個被攝魂的可憐鬼口中,得到奇喀在戰場上的身份,倒讓我頗有些嫉妒。而同時得到的另一個消息,卻也令我頗有些吃驚。

雖然現在是知道了小柯的下落不過,奇喀他們竟跑了?奇喀的行為永遠都讓我覺得困惑,今次自然不會例外。

我望了望已被我軍的炮火和轟炸削平了的山頭,心中頗有些不安的預感。

堅羅人明顯地已經鎖定了我的位置,現在雖然還不見什麼導彈之類的東西,但子彈炮彈炸彈,卻已經是一樣不少地落到了我的身邊,這是不是叫做負隅頑抗?

奇喀那傢伙似乎不在山上有點古怪?難不成是他蹲在這裡幾個月,終於受不了清苦,所以藉著這次受傷,到後方去喝茶休養?

不管如何,既然得知了小柯在山上受苦,我便沒有了坐視不管的理由!沒有奇喀在山上,還有人能阻擋我嗎?

似乎這座高地內部,也如我們的陣地一般內藏玄機,只是,我們的是軍事基地,而這裡,則是醫院呃,集中營是不是更確切一些?

這裡,竟是一個前線的藥物實驗場,以備於隨時將藥劑運用於戰場之上。

當然,我軍的俘虜人員也應是不少,所以,在來此之前,我不止一次地對自己說:「一定只救小柯一個,救多了,唯死而已!」

而那結果或者是說老天爺開眼,或者說老天爺根本就是王八蛋!

我應該是不會再為拯救多少戰友而煩惱了——在連續三處看到他們如何處理俘虜之後,我對是否能找到活著的小柯,根本就不抱任何希望!

現在,我只是祈求列祖列宗保佑我,可以把這裡的混球全殺光「不要太過生氣啊其實這事很普遍,大家都做的只是看誰比較背,能否讓人發現,如此而已!」

朱翎以它給的理解,「勸導」我放寬心。

我一巴掌把它打到一邊去涼快,道:「閉嘴,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幫一個求死不能的戰友輕輕加了一指,闔上他的眼睛,我回頭,用堅羅語問地上四肢盡碎的高軍官關於小柯的事情,在他幾乎是哀嚎著答道:「正在訊問」的消息後,我一腳踩碎了他的腦袋。

請不要怪我,好嗎?看到自己的兄弟戰友被肢解活埋的感覺,真的很不舒服,你們應該讓我發洩一下

而朱翎從一個尚赤著半身的傢伙的胸口處鑽出來,亮潔的羽毛上,沒有沾上一點污濁的血液,它為我指明了方向,同時告訴我一個好消息,小柯這小子還沒死是啊,還沒死看著在地上口吐白沫,說著昏話的年輕人,我一時之間,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才好。赤裸裸的身體上,全是毒性發作時膨脹起來的血管痕跡,那紫黑的顏色,著實可怖!

我把他攙起來,一拳轟在他小腹處,讓他把胃裡的東西能吐出來多少就吐多少,同時也輸入一些真氣以壓製毒性,最後才把身上的「磁力避彈衣」套在他身上,現在,可以撤了

地上躺滿了筋斷骨折的傢伙,如果他們能夠幸運地免除一死,等待他們的,將是終身殘疾,我充滿嘲諷意味地對這些人行了一個禮。

「貴方的自白劑如此與眾不同,我方的謝禮自然也要別出心裁,希望日後不要再見面了,拜!」

順腳將擋著我退路的某人的脖子踢斷,我背著神志仍不清醒的小柯往外飛奔,路過那幾個「處理地點」時,我想了想,終於停下來,回身再跑到小柯所在的那間屋子裡,拿出了那些人記錄用的攝影機中的光碟,這才退走。

而前面等著我的,無疑是比來時強大百倍的阻礙,不過,沒關係,當一個人生氣時,總是會幹出點不可思議的事情來的!

一片狼藉!

已經醒過來的堅羅人畢竟不是吃草長大的,近千名全副武裝的堅羅大兵所形成的戰鬥力,如果有效地換算為SP強度,大概不會下於五個「十二級」。

一時間狀態神勇的我,在他們瞬間形成的強大反擊力面前,也只有暫避其鋒,反正打壞的又不是我的東西,我才懶得管!

一個照面下來,高地上的環形陣地便給打成了半殘廢狀態,堅羅人的諸多戰鬥人員將我的去路封得嚴嚴實實,不見一絲縫隙。

當然,這對我並沒有什麼實質上的威脅,只是,看看身邊差不多已經出氣多入氣少的小柯,我仍忍不住地低罵出聲道:「好狗不擋路的道理,難道在堅羅尚未被啟蒙嗎?這樣子攔住我,對他們有什麼好處?」

朱翎斂翼在我肩後歇腿兒,聽了我的話,不由得嘿嘿笑道:「攔住你,當然是讓他們的頭頭想辦法整你,難道你以為他們真的都是吃飽了被飯撐的?」

「他用什麼整我?」表面上對這種可能嗤之以鼻,但內心裡浮動出來的不安感覺,卻由此而強烈爆發。

朱翎開始在一邊推算道:「什麼樣的方法可以宰你宰得省時又省力呢帶著大批人馬圍攻?太笨了,說不定就讓你拉了去陪葬嗯,這要是我,乾脆就在這裡埋上萬噸炸藥,把你騙進來,堵上門,然後一按電鈕」

你不給奇喀當軍師,實在是屈了大才啊!

我悶笑著感歎,而半秒鐘後,我的笑容便凝固在了臉上。

朱翎也別過頭來,和我面面相覷——連一隻笨鳥都能想到的計策,沒有可能奇喀想不到,聯繫一下高地上的實際情況,想想奇喀他們沒有一個在這裡的事實我的娘啊!

「轟!」

驚天動地的爆炸聲,極有默契地在我耳邊響起,震撼著大地,而在下一刻噴湧而出的火流,則更為這難得一見的勝景添光添彩。

如此響應,至少百多個原本氣勢洶洶的堅羅大兵,在慘叫聲中倒地,再起不能,大塊大塊墜落的岩石,讓這幕場景像極了三流的災難片我寧願我是在看三流的災難片!

本來喧鬧的場面一瞬間靜了下來,但當人們都明白了發生了什麼事的時候,震天的爆炸聲和哭叫聲又同時響起,震人耳膜。

又是這樣,又拿了近千條人命來為我陪葬嗎?深吸了一口嗆鼻的污濁空氣,似乎空氣的成分中有一些其他的東西,我的頭有點兒暈。

朱翎用腹音和我講話:「笨蛋,屏住呼吸,這是專門針對你們這些人設計的強力麻醉劑!」

現在是說這個的時候嗎?我運氣彈開了落下的石塊,同時護住小柯的頭和臉,就要向外面衝出去。朱翎猛拍我的頭道:「笨蛋!出口一定第一時間就被堵死了,現在你過去,只是白白地浪費時間而已!」爆炸聲再起,奔騰出來的火流從我身邊呼嘯而過,險些令我窒息當場。

而昏迷中的小柯,似乎也受不住這樣的折磨,低低地呻吟了一聲,嚇出了我一身冷汗。在這天災人禍的場面下,朱翎的腹語發音,可以說是古怪到滑稽的地步,但它的建議卻是極其高明。我眨眨眼,發現自己完全無法拒絕它的提議。轟鳴聲震天地響起,示威的意思似乎比殺傷的力量更強一些,而倖存的堅羅兵的心理,在此刻完全崩潰了。哭叫者有之,四處奔逃者有之,歇斯底里者有之,祈禱上帝者有之,飲彈自盡者亦有之!

只是,我卻無法嘲笑他們,如果我是與他們一般無二的普通人,在此種情況下,我又能好到哪裡去呢?

根據朱翎的指示,我走出百十步,在某個較為空曠處,靜靜地盤膝坐下,將小柯放置在身前,太息一氣汩汩流動全身,給身體帶來清涼的同時,也讓我的心思完全平靜了下來。

這一處,是少數幾個不被爆炸的火力直接波及到的相對安全地帶——由朱翎驚人的偵察力感受到的,也是這次我們能否活著離開的最大憑借。

爆炸的前奏很快地結束,大地在激烈地顫抖,應該慶幸這個高地的內部設施挖得不算太深,所以,沒有那種太誇張的巨大碎石需要處理。

我施展巧力,撥去了幾波聲勢驚人的碎石,朱翎則在我身前盡力護持著比常人還要脆弱的小柯,第二波爆炸,也就是最強烈的一波爆炸,便在此刻上演!

強烈到這個世界所能承受的極點的震波,一剎那間轟垮了我的防護。

以噸計的碎石大塊大塊地從我頭上和身邊滾過,不需要實體接觸,只要見到那令人的眼睛都炸裂的龐大體積,我的心理防線便要到了崩潰的邊緣。

乾乾脆脆地噴出一口血,我確認現在我已被埋在這裡的萬噸炸藥轟上了天,在衝擊的效力下,灰黑色的障幕乍裂乍合,但這一刻便已足夠!

在濃濃的硝煙中,偶爾一見的青天白日,令我差點哭了出來,也就是那平日常見,現在卻無比寶貴的景色,給了我超乎於極限的力量。

我竭盡全力地嘶吼一聲,全藉著愈挫愈勇的真氣抬著我和小柯平空上升,護體真氣在此刻漲到了極限!

無數堪比炮彈炸彈的碎石,在我身體數公分外被大力地彈射出去,刀槍不入也不外如是!

被轟上天的亂石雨,在此刻達到了它們的極限,開始下落。中央山體的空虛,也招來了四面山石的無私補助,這對我而言,是糟得不能再糟的結果。

被這些玩意兒再壓下來,我不死何待?而四方神靈庇佑,第三波爆炸在我的屁股下面,不甘示弱地大爆發!

這絕對是引爆了火藥庫!

雖然衝擊波遠遠地遜色於第二波的強勢,但其中夾雜著的強烈百倍的熱能,差點第一時間把我整個地烤熟!

但我不能不承認,沒有這一波力量衝開了落下的碎石雨,我的性命便要結束在今天了!

上下交征!兩波大力在空中相撞又錯開,並不平衡的力量生出了向上的合力,太息一氣見縫插針地再次爆發,帶著兩人一鳥高高地投射上天。

泥土如瀑,碎石如雨,在這人為造成的火風暴的中心,那奇景,想來可令我一輩子也無法忘懷。

噴吐的火焰和火山爆發一般無二,在空中沒有了壓抑力量的衝擊波,可以更瘋狂地撒潑,天空中的雜物——包括石頭泥土鋼盔鐵盒塑料紙,也有殘肢斷臂鮮血腦漿爛身體,被勃發的力量遠遠地拋灑四方,遮天蔽日,聲勢壯觀!

可能是光線的折射作用,天空中的陽光在一剎那間變成血紅,刺得人的眼睛只想掉下淚來

奇喀你辦得好啊!我抿起嘴唇,狠狠地咬了一下牙!身體像一個大陀螺般瘋狂旋轉,在這熱能的暴風中上竄下突,希望能找出一個安全的出口。但不幸的,強大的力量絕對不是一個人類所能抗拒的,管你是不是正常人,都不可能抗拒!我只能盡力護著已經氣息奄奄的小柯,任這暴風般的衝擊波,將我遠遠地帶了開去。「不要急,說不定可以一直把咱們帶回陣地上呢!」朱翎嘎嘎地笑著,恢復了正常發音的它,在灼熱的暴風中也顯得很活潑,我卻連瞪它的力氣也沒有。

但無奈中的眼光流轉,卻讓我看到了一個彷彿是夢般的場景,我驚訝地張大嘴,連碎石封堵了我的氣管都不知道。

「朱翎」

「什麼?」

「你上輩子是預言家嗎?」

朱翎同樣地張大了它的那張鳥嘴,衝擊波力量將盡,而下方,若不是我求天求地所求的雙尖峰陣地,又是哪處?

兩人一鳥如同最拙劣掉下的隕石,重重地摔在這熟悉的土地上,疼啊但疼得爽!「呵、呵、嘿嘿嘿,哇哈哈哈哈哈哈哈」本來是想表現成熟地微微一笑便罷,只是當笑容上臉的時候,我發現故作姿態實在是最愚蠢的選擇!

哪還要什麼儀態,聲嘶力竭、涕淚縱橫地先笑個痛快再說吧!後面驚天動地的呼聲響了起來,好像有人發現了呢!

「師弟!」林伊的俏臉上泛著紅光,衝過來與我熱烈擁抱,當場撞得我全身七十九處傷口崩裂。她好像格外地興奮,甚至於連說話都語無倫次起來。「太厲害了!真了不起!師弟,你的本事要比得上張老師了!做得太好了」

什麼太好了?是險些成了堅羅炸雞的感覺太好了,還是當空中飛人後又做隕石落地的感覺太好了?

我苦笑著搖頭,這種事情,以後殺了我也不再干了,真的,不幹了!

想當英雄的人,尤其是那種對著超級大反派不自量力想當英雄的人,不是白癡就是瘋子——這是我這次行動換來的經驗!

我以手比唇,對著師姐以及那些蜂擁上來的被「英雄」或者是「英雄夢」沖壞了頭腦的傢伙們,做出了噤聲的手勢,然後微笑:「以後誰再提起這件事,我就跟誰算帳!誰都不例外明白了?」

在他們的呆然以對中,我乾淨俐落的倒地不起——廢話,被上千度的高溫以及近乎於核子衝擊的力量轟過,你們去試試吧?

冬日清泉般凜冽的真氣緩緩地在體內流動,先期將我的神志轉移到體內一塌糊塗的境況中。

重傷的程度,大概會令世界一流的醫師抹脖子上吊,但對我而言,卻是隱隱地見到了一點恢復的曙光。寒氣流遍全身,直湧入腦後,我終於從昏天黑地的半昏迷狀態中醒來,看著師姐不算太好的臉色。我眨眨眼,問出了最該問的那句話,道:「小柯,怎麼樣了?」「已經送到後方的戰地醫院去了」師姐的臉色應該有一半都是因為小柯的事情。另一半,應該就是因為小弟我了!

小柯的情況理所當然地糟糕,被灌下了超量的自白劑和一些不知性質的化學藥劑,又受了刺激,神志不清,肝功能急劇惡化,心力衰竭,且四肢都有萎縮現象,隨時都有可能小命不保。

即便是保住了,他下輩子也是個廢人——只要是正常人,沒有人的心情會好得起來!我歎了一口氣,或者小柯的命,還比不上那些痛痛快快上天堂下地獄的戰友們,那種折磨,真難為他了。

怎麼當時我就想不到,直接乾淨俐落地給他個痛快呢?

師姐不敢和我這個重傷員說過多的話,讓氣氛變得很沉悶。

其實,他們沒有在我重傷昏迷期間把我送到大後方去,已經是很夠意思了,我實在不應該再苛求什麼。

大家的心情我理解,在心中低低地歎了口氣,我做出了微妙的肢體暗示,師姐會意,微笑著離開,留我一個人瞑目靜思。

「朱翎」

感覺到了我的召喚,朱翎像一隻穴居的大蝙蝠,無聲無息地落在我的肩膀上,偏著頭看我。

我拈起那個從堅羅人的手中拿來的光盤,斜睨著它,我想,它應該會明白我的意思。

「明白了,我就替你跑一趟吧大概不用半個月,便可見到效果了!嗯,在此之前,你要看生日禮物嗎?」

生日禮物?我眨眨著,看了看牆上掛著的日曆鐘,呀呀呀真是在一個最不應該昏迷的日子昏迷了啊!在昏迷中過完自己的生日,想想也讓人覺得不甘心昨天是我的生日,這裡面當然沒有人知道。

但是,朱翎卻從浩京蘭光兩地,給我送來了遠比我之前的十六個生日豐富百倍的生日禮物。

這裡面有爺爺送來的鋒利軟劍,有老媽親制的拳套,有關係曖昧的蘇伯父、容伯母合送的美麗工藝品當然,還有蘇怡親制的精緻手煉、還有有容妹妹用密法封存調製的美酒、有江雅蘭和祝纖纖合力送上的小型智能戰鬥型機器貓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這句俗斃了的話,卻是絕對的真理,今天自己為自己補過生日,平平淡淡一人自娛。

第二天剛起床,便被首次對我發火的林師姐抓著耳朵提了起來,對著我的耳朵大吼:「為什麼不告訴我昨天是你的生日?」

我一臉的無辜,本來想把這事給混過去,但看她身後同樣是一臉不滿的同伴們手上的東西,我大聲地慘叫起來:「天啊,我的生日禮物!」

唯妙唯肖的貓叫聲,從黑色小貓的嘴裡飄出來,外面覆著人造皮膚,再均勻地粘上一層油光滑亮的皮毛,雖然線條顯得剛硬了些,但一眼看過去,還是一個非常漂亮可愛的小貓咪。

所有的女性都為它著迷,我卻是一身冷汗,天,請不要惹惱它,它嘴裡的脈衝炮會讓強者如我也屍骨無存的儘管我再三強調,那看似無害的小貓咪身上的高度危險性,但是被母性光輝充滿的諸位女士們,明顯地沒把這個當成一回事,仍然是輕撫著手感極佳的毛皮,或者是讓它在地上如真貓一般行走、彎腰、打呵欠。

每看到這些動作,我的頭上、背後便是冷汗淋漓,同時也不得不懷疑纖纖的大腦——這傢伙的安全性能指數及格嗎?

不過,有了這個貓咪,我隱瞞自己的生日不宣的罪行,卻也被消解了大半。

在大家的一陣嬉鬧之後,我的耳根子終於得到了清靜,而基地中的生活也上了正軌。

堅羅人總愛隔三岔五地到這裡來搗蛋,我們也不客氣地給他們以回禮,其他的時間,便用來玩遊戲、和低峰陣地的戰友們搞聯歡倒也是輕鬆自在,怎麼說,再有個幾天,大概便要停戰了。

炎黃向來信奉陰極陽生,陽極陰生之道,並以之為世界變化發展之本,這點理論,似乎在長鏈的戰場上,得到了最完美的闡釋。

無論是從民間流言的管道,還是從官方正式的說法,或者是從組織那穩定可靠的渠道中得來的消息,所有的人都在說,戰爭要結束了,長鏈五國要和談了,炎黃堅羅要講和了,世界要和平了,大家又是兄弟之邦了可是,在戰場上,那一個陰陽變化的「極點」,卻似乎還沒有到來,或者——結束!

這便是陰陽之變的極,或者,可稱之為是黎明前那最後一抹的黑暗!

外面較以前有過之而無不及的戰爭,仍然在繼續著,由於堅羅人前方高地的整個崩潰,堅羅陸軍在此之前已退到第二防線,海軍陸戰隊則接手前線戰鬥事宜。

戰爭爆發時,以超過全國總數三分之二的龐大海軍陸戰隊陣容為尖刀突進,陸軍戰力輔助攻擊,一度曾經打到雙尖峰陣地後七十多公里,後來雖然在基地幾不間斷的狂猛火力干擾,還有主力大軍不計損失的強攻下,將他們又打了回去,但那強大的戰鬥力還是給我們極深的印象。

在三月底,堅羅人最大的一次攻勢過去後,營裡便開會,討論日後的防務問題:「現在他們是海軍陸戰隊當家,他們打上來,我們要怎麼應付?」

梁營長的話題很嚴肅,只可惜聽眾裡沒幾個當真,一連長那猴臉早因為過度興奮變成猴屁股。

五天前的那場戰役,他們一連出其不意地幾次炮擊(用小炮),將山下經過的一隊堅羅精銳陸軍全收進了火場裡。

卻可憐山下開春剛剛萬物復甦的草木,讓他一把火燒了個乾乾淨淨,山下面焦黑的土地搭配上焦黑的殘屍,讓全營撈了個集體二等功,看把他樂的「怎麼辦?當然是跟他們對著幹!我們還怕了他們不成再說,我們有四連長這樣的虎將,就算是海豹來了,也照樣吞下去!」

大概是看我一個人窩在一邊有氣無力的樣子太搞笑,一連長在拍胸脯打包票的時候,還幽了我一默,我瞪他一眼,沒說話。

別煩我,我累著呢,這幾天病魔境的功夫是越來越深,整天病容滿面的,說話柔聲細語,辦事有氣沒力,臉色焦黃、身子更是風一吹便飄上幾米遠,自己把把脈博,微微弱弱,就像要斷氣的絕症患者看到自己難得的「幽默」沒在我身上收到效果,一連長好像不太樂意,拉著我就要再調侃。

只可惜真真正正要談正事的梁營長一巴掌把他打醒,冷著臉教訓他:「不是在說笑話,我在問,如果堅羅的特種部隊全力攻打這個陣地,你撐得住嗎?」

一連長的猴臉也嚴肅了起來,他瞇上眼睛,想了想,最後也是一臉的正經回應道:「不知道,反正就算是陣地守不住,也不會留給堅羅人什麼東西,大家這幾天不是都在自己身上放『光榮彈』了嗎?兄弟們的氣勢絕對比堅羅人的強!」

他倒是信心十足,不過聽到「光榮彈」的名字,我的眼皮跳了跳,王顏也皺起了眉頭,連長指導員們的臉色沒變,他們明顯地也知道這個問題,這兩天梁營長和教導員單挑「全球攻略」,對這事倒是忽略了。

王顏的語氣有點陰沉,更多的是嚴厲:「我記得二七年以後,咱們軍隊裡就沒有所謂的『光榮彈』了,你們現在是怎麼了,想搞敢死隊?想犯軍紀?」

他的目光在一連長的胸口上掃過,那裡的上衣胸口兜裡,手雷反射出的明亮光華有點刺眼,如果有什麼不利的局面,這猴子只要用指頭輕輕那麼一勾,便什麼都沒了

這光線刺得我的眼睛瞇了一下,王顏更是怒吼了出來:「你這是帶頭犯事了?一連長,你馬上把這玩意兒給我扔掉,我們是在戰鬥,而不是去送死!你這樣子,是要讓堅羅人把我們笑死嗎?」

一連長嘿嘿地笑了起來,只是那笑不是尷尬,而是冷森森的讓人心頭發寒。他把拳頭握的骨節脆響,眼神中射出的是滿滿的殺氣。

他看著臉色鐵青的王顏,對他這個以前的老搭檔,他的回應可不算客氣:「怎麼,讓自己『光榮』不可以嗎?這個總應該比讓那些雜碎活活折磨死更好一些吧?」

他指的是小柯身受的名符其實的「毒刑」,小柯的親身經歷,明顯地給他們這些人極大的震撼,當然,還有在我手上「不小心」流出去的光碟,他們在咬牙切齒的同時,如果說心裡不害怕,那就絕對是騙人的鬼話。

有那麼幾天,整個營裡談論的,全是敵人的卑鄙、敵人的無恥、敵人的殘忍、敵人的狠毒

不過,我從來沒有想到過,這種影響,竟然已經強大到讓「光榮彈」再度復活的地步。

我沒有親眼見過「光榮彈」的爆發,但聽老爸講過,他所參加的對吠陀的自衛反擊戰中,特別是在一系列的陣地攻防戰中,每一個陣地的陷落失去,總是伴著成百上千「光榮彈」的炸響。

吠陀人那時候便學了個乖,他們從來不抓俘虜,因為他們明白,要活捉一個炎黃人,首先要拿自己的生命做訂金在那時候的長鏈戰場,此風更是盛行,當時的高精密科技力量,還遠遜於堅羅的炎黃軍隊,完全是用這帶著血肉的火光形成的銅牆鐵壁,將堅羅人硬生生地擠下海岸線。

堅羅人每待佔領陣地時,總是用高密度的炮彈先行「確認」陣地上已無一個活口,才敢進軍,否則,必定就會有一個或多個炎黃軍人,帶著微笑迎接他們這些「勝利者」,用他們胸前的火光來迎接

二七年炎黃軍隊立下了鐵的紀律,永遠地禁止「光榮彈」在任何一個編製的正規軍中出現,這是為了祭奠在第一次東方局部戰爭中,「光榮」在這一「利器」下的七萬英魂。

當時在軍中,這個紀律沒有受到任何阻力地實行成功,而在二十五年後,又輕而易舉地被打破。

原因只有一個,二七年之後,再也沒有了戰爭!

「你這樣子,不正是告訴兄弟們,你對守住這個陣地沒有信心嗎?你是連長,不是大頭兵!一連長,你是全連的表率,你這樣怎麼成」

王顏教導員的聲音,聽起來比較像勢孤力單的哀叫,因為所有人中,只有他在持反對意見,其他的人則是全然的沉默,連先前不知情的梁營長也在那裡發呆。

他們都是第一時間看到那些畫面的人,那些畫面讓這些在戰場上鍛煉出來的鐵漢,都摀住了嘴乾嘔,讓林伊、敏大姐這樣超常堅強的女性,失聲痛哭王顏終於住了嘴,原因是他看到了梁營長同樣地拿出了一顆手雷,輕輕掛在領口,梁營長拍著他的肩,大嗓門裡是前所未有的低沉:「咱們不能讓堅羅鬼子像折磨畜生一樣折磨自己這樣,最好!」

看見王顏呆呆地看著他,他自己也是受不了自己擺出來的深沉,掩飾性地哈哈大笑道:「當然,這只是萬一而已,堅羅鬼子算個屁!我甩他們?倒是人家四連長,藝高人膽大,對這種事情根本就是睬都不睬」

「是嗎?」

我苦笑了起來,想起了正對我虎視耽耽的奇喀,又想起了那個被整個轟上了天的高地,最後,想起了天擊三十四法門中,最令人窒息的那一個——天擊道之星殞!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8-16 08:17
第一部 第五集 武魁星殞 第五章 星殞


比想像中的要更激烈一些,堅羅人的進攻力量,彷彿全數傾瀉在了這一畝三分地上,高峰陣地下的基地前兩層,才兩個小時便完蛋了,瓦礫還有點作用,讓堅羅人的穿地導彈,也不再那麼輕易地鑽到地底來。

即便是如此,上面五層還是空了出來,以防萬一。

在山體內部,感受著大山隱隱的震動,戰士們比之前的任何時間都要沉默。

被強猛的火力封堵住一切可以反擊的門戶的現在,只有堅羅人的特種兵攻過來的時候,才是我們這些人體現自己價值的時間。

堅羅人已經攻過來四次,就像是一群田鼠。

真的,像田鼠,將基地鑽得到處是洞,我們的工程兵應該汗顏,堅羅人的地道戰,說不定比我們更出色!

不過,堅羅人也應該去跳樓,他們最精銳的海軍陸戰隊衝進來了四次,留下了百餘具屍體,卻仍然沒有任何實質意義上的建樹,或許,他們唯一的成就,便是為導彈開路!

一次攻擊過後,便是一波導彈,要從那些被鑽透的孔洞中穿過來。

當然,基地的攔截火力,幾乎是超負荷全開,拼老命地去擊毀這些會讓基地的戰友們死無葬身之地的大傢伙,但仍有幾個漏網之魚。第十四層、第十七層、第二十五層當第十七層被摧毀的時候,高、低峰陣地的人員聯繫,便算是正式中斷,只能夠通過間斷的儀器通訊,進行相互的確認聯繫。

至此,高、低峰陣地可說是各自為戰,形勢極其不利。

在我身邊,林伊師姐雙手合十,向上天感謝剛剛的一念之差,沒有到低峰陣地去支援,否則此刻必定會和師弟咫尺天涯,不得相見聽得我臉上泛起了紅雲,師姐說話真強,明明白白的關係也能夠說到這上面去。看到身邊的小昭在那裡抿著嘴竊笑,我索性一腳就踢了過去。沒事少給我瞎攪和「四連長,四連長,十二層有情況,二連長那裡要你去幫忙!」我應了一聲,對林伊打了個招呼,和身後傭兵連的十名夥伴下去支援。傭兵連在這幾天負責的是調動支援工作,從第六到第十六層,全是傭兵連的活動範圍,工作量為全營之首!幸好有林伊這個精通數國外語的精英做幫手,否則就那幾個懂得炎黃語的老外,根本就辦不成事!

十二層厚厚的外牆,被轟出了一個大洞,我一下來便倒抽了一口涼氣,這可不是堅羅鬼子入侵的問題了。

事實上,堅羅人正在有序地後退著,一點也不戀戰,可以想像,等到他們退到了安全距離之後,什麼溫壓彈、集束炸彈,就會毫不客氣地把這十二層塞滿!

他們究竟是怎麼辦到的?

看來他們這些天的主攻方向就是這裡!二連長這樣對我解釋。

我抽了抽嘴角,苦笑了一聲。

是啊,看看就明白了,堅羅人這幾天的火力,一定是以這個地方為中心,連結幾天的高密度轟炸,將這厚厚的山壁洞穿。

這不是堅羅工程兵那種小家子氣的地道,這個叫開天窗!這是不可修補的致命傷。

我一梭子子彈放倒了兩個堅羅兵,想都不想地大叫道:「讓十二層往下的所有人都撤上來,這裡馬上就要塌了,我們的兵力不能再被堅羅人截斷了,要馬上!」

二連指導員蒼白著臉下命令,現在,我們是和死神賽跑,他們都明白。

如果兵力被分成兩截,那絕對不只是力量分散的問題,下面戰士的補給呢?彈藥、食物、還有醫藥用品到哪裡找去?等待他們的,唯有死亡而已。

我帶著五個傭兵夥伴們往下衝,下面的堅羅人比想像中的更纏人,好像是知道了我們現在的窘境,死拉著下面的弟兄不放。

我和夥伴們幾次衝殺,從十三層往下,到十六層,再從十六層往上殺,來回兩趟,才將下面的堅羅人打了回去。

至此,下面四層的四十九位戰士,除了已犧牲的十一人外,其餘的全部撤離到第十一層。

一腳踏上去,隔離蓋還沒蓋穩,下方已爆出驚天動地的大響,伴之同行的是灼熱的衝擊波,火光沖天。

蓋著隔離蓋的戰士驚叫了一聲,被衝擊波的強大震力遠遠擊飛,撞在牆壁上閉過氣去。

隔離蓋飛了起來,火舌噴湧而出。

我一腳踢在飛天的強化鋼板上,厚厚的鋼板被我踢了回去,呼嘯著撞在火口處,我跳起來,再狠狠地踩下去。

只聽見「碰」的一聲大響,鋼板蓋上,反應最快的二連隨即衝過去把它鎖住,就這樣一個動作,他的手上便起了水泡。人人倒抽了一口涼氣,在這下面,絕對有溫壓彈!好險!

指導員向營長他們報告這裡的情況,我卻連歇息的時間也沒有,帶著人馬再向上衝,剛剛的第七層又有情況,堅羅人絕對是三班倒,要不然哪有這種精力?

「**他祖宗八代!還有完沒完了?」

鋼盔摔在地上,發出脆響「午夜時分,一個鋼盔被其主人以最殘忍的方式狠摜在地上,發出破碎的呻吟。是誰做出了這樣天怒人怨的事情?

「請諸位不要懷疑最有可能犯下此罪行的營長大人,因為,做出這事的,是原本最不可能失態的王顏教導員」

一連長怪腔怪調的「報導」惹起了一波笑浪,同時也惹來了教導員和營長的雙重攻擊。

只見兩拳轟在他頭上,沒戴鋼盔的他,只能慘叫著抱頭坐倒地上。

本來窩了一肚子火的教導員,終於忍不住笑出聲來,而基地中的低氣壓也瞬間回升。

那「貓咪」輕輕柔柔的叫聲,更把所有人的心態全數矯正,這是在全體軍官會議上的一幕。

幾天來的高壓,可以讓王顏那樣的人失態,更不用說其他人了。

事實上,梁營長都快要被堅羅人幾乎從不間斷的攻擊弄得沒了脾氣,那張老臉幾乎快要和我看齊,削瘦得不成樣子。

說實話,根本就不必來什麼會議討論了,照這個樣子,堅羅人從哪裡來,我們便從哪裡擋,完全是針尖對麥芒式的針鋒相對,想耍巧都沒辦法,開個會,也不過就是鼓鼓勁,平衡一下心態而已。

林伊懷裡是那個攻擊力超強的機器貓,到現在它也沒有什麼一展身手的機會,那幾個衛生員把它護得跟寶貝似的,大老爺兒們想摸一摸,都要打回票。

我自然也就沒可能看到那說明書上所寫的,「利爪高壓電,小嘴脈衝炮」的大場面,我只怕,萬一它漏電了,怎麼辦?

低峰陣地上,斷斷續續地傳來了幾個信息。

一是說基地外的戰役再度打響,我軍主力已撤到了五十公里外的平原地帶,在那裡與堅羅展開對決。

二是說低峰陣地還算完好,問這裡情況如何;最後是上級發過來的一個嘉獎令,說是要在戰後為雙尖峰陣地上的戰士們授勳什麼的「全是廢話吧」

我嘿嘿地笑著,一邊由敏大姐為我包紮手上的傷勢,那是半小時前最後一次戰鬥中掛的紅彩,被一個彈片劃了過去。

只可惜,據朱翎講,病魔境大成後連血都要幹掉,自然也就不會為這樣一個小口子而傷筋動骨。

林伊拍了我一下,為我的風涼話而懊惱,好像從上次我瞞住自己的生日而惹火她後,她便特別容易對我上火,只是對這個,我卻不怎麼在意。

「堅羅人又上來啦!」

哨兵的呼哨聲尖利而又刺耳,伴隨而來的爆炸聲,更是震耳欲聾。

梁營長用力捏響了手指的關節,端起槍,冷森森地道出了一句:「快殺光這群瘋狗!」

一呼百應,剛剛打了個盹兒的戰士們跳起身來,迎接這凌晨的戰鬥。

今天是我看了看牆上的電子日曆,今天是新紀二0五二年三月二十九日,離戰爭結束還有多少天呢?

「光纖電纜被割斷,與低峰陣地失去聯繫」

「堅羅人從第七層突破,一連三排的火力不足,請求支援!」

「敵人突破第十一層,二連長重傷,情勢不妙。」

通訊員小昭的喉嚨都快喊啞了,堅羅人將基地內的通訊系統破壞無遺,現在只能通過最原始的人力傳話,來傳達執行命令。

這樣,快累慘了體能一向不好的小昭,梁營長繃著臉,剛從第七層退下來的他,臉上開了條口子,經過了簡單的包紮,血是止住了,但看上去還是有些滑稽。

我卻沒有資格笑他,事實上,我受的傷比他還慘。同樣是顏面上的問題,為什麼他只是被彈片劃過,而我卻是被雷射切割呢?

奇喀終於忍不住了,藉著連場混戰的良機,禁忌的特戰隊,幾乎是波浪式的一波又一波地殺過來。

他們不親手殺普通戰士,但總在我佔到優勢的時候,來那麼兩手圍魏救趙,這種老套到了極點的手段,卻總是會得到超值的報酬。

兩個小時前,某個被我撕碎的傢伙,那一記斜斜的雷射光劃下,從我耳根下方一直到前額,擦過眼角,一道平直的疤痕,就這樣永久地留在了我的臉上。

那道疤痕將我本來文靜清秀的臉給破了相,被高溫灼傷的皮膚整個地壞死了,連想植皮都很困難。

正如同我這張破了相了的臉一樣,現在基地的情形,也可以用慘不忍睹這個詞來形容。

堅羅人的穿地彈,如願以償地將上面空出來的五層間隔帶給轟塌了,與之同時,也不屈不撓地從最上面和最下面兩層同時進攻,在和我方打了十五個小時的激烈槍戰後,十一層失守,七層危在旦夕。

傭兵連這當之無愧的精銳從前些天算起,已經連續四十個小時沒有闔眼,過度的疲勞所帶來的直接後果,就是戰力大減,否則怎麼讓堅羅人把十一層給攻下來。

我腳邊昏睡著已近於崩潰的林伊,剛剛我故技重施,不輕不重地一掌讓她睡了過去。

不要說我假公濟私,因為在理論上,我只能給她兩個小時的休息時間。

王顏通紅的瞳孔,似乎是因為林伊的沉睡而愈發地窄小,他也想睡,這點我明白,只可惜,在現在,全營只有三層的空間可供與敵周旋的慘況,讓他即使是睡下,也不可能得到好的休息氛圍。在這時候,他這個全營的最佳智囊,只能絞盡腦汁來盡力擴大剩下的一百四十三個戰友的生存空間。而此時,壞消息又傳了過來,第七層完蛋了不耐久戰,似乎也沒有興趣和膽量抓俘虜的堅羅人,用TNT炸藥轟塌了第七層,進一步將我方的生存空間壓縮了。

「我們是不是應該慶幸,已經把後勤補給全轉移到了第九層?」梁營長一掌拍在桌子上,用沙啞的巨吼聲,發洩他對第七層崩塌的不滿。

只是,這裡卻沒有一個人有應該被他訓,即使是他想再找個人發洩,但面對盡心盡力的戰友,英勇頑強的同伴,他哪有什麼可挑剔的機會?所以,回應他的也只有沉默而已。

二連長躺在擔架上,參加了這個小會議。不過胸腹重傷的他,怕是沒有什麼力氣說話了,可是他無神的眼眸中,還透露著對十一層失陷的自責。

身為半個醫生,我對他現在的心態表示出擔憂。

現在絕對不應該讓重傷員費心費神!臨時再施針穩定一下他的傷勢,我用眼色示意一邊的戰士把他抬下去。

而在另一邊,王顏用好幾天沒有修剪的長指甲刮著臉皮,用微微的疼痛來止住自己的睡意。

「不要發火,發火是解決不了問題的。現在我們又不是死路一條,何必這麼著急」

不知他是否故作平靜,但輕輕淡淡一句話說出來,梁營長的神色明顯地緩下來許多。

梁營長絕對不是笨蛋,他很快地便領會了王顏的意思。

「你是說外面的兄弟部隊?大反攻不是還要再等幾天嗎?」

他們說的是在與低峰陣地的最後一次通話中,同樣不好過的李團長說出來的一個上級信息那信息的大意,是要雙尖峰陣地上的戰士們,要死守住這顆插在堅羅人肋部的釘子,等待不久後,在朝鮮戰場上最後一次大規模戰役的爆發。

話語間隱隱透露出,大反攻的日子,那天是四月的第一天,也就是四月一日,愚人節!

王顏白中透青的臉色,露出了一個充滿生氣的笑,他搖搖頭,伸出手,比劃了一下。

「錯,正確的時間,應該是還有四十個小時!」

四十個小時!幾乎所有人的臉上都透出了些光採來。只不過是四十個小時,就算是掐著脖子,大家也能掐出四十個小時來。

在這一刻,堅羅人的攻擊似乎不算什麼了,只要有一個目標,那麼事情就好辦得太多了。

堅羅人也在此時,再一次地展現出他們不識時務的那一面,他們竟然在我們這裡正士氣高漲的時候,開始了攻擊。

在這一剎那,這些人的臉上都有些猙獰,殺氣縱橫而過,讓外面正抓緊時間打瞌睡的戰士們,全都打了一個寒顫。

「咱哥兒們只要頂過四十個小時,便要輪到堅羅佬吃癟了,到那時候,我請大夥兒吃堅羅炸雞」

一連長嚎叫著衝到第一線去,一連僅存的三十九名戰士像一群餓瘋了的狼,瞪著血紅血紅的眼睛向上衝,似乎已經看到了不久的將來那酥脆的美味當然,如果以上面的堅羅鬼子本身為原料的話,或許可以讓大家吃得更加痛快一些。

二連的指導員,象徵性地擦了一下他那張越擦越髒的臉,嘿嘿地直樂著說道:「一連長就知道吃啊,打啊,殺啊,哪像我們二連,一個個都知道顧家,打完這仗,回家抱著老婆睡覺去!」

嬉鬧聲中,二連五十二名顧家的男人也一舉衝殺下去,氣勢如虹。

只是那呼喊著的號子味道有點兒怪,就像是慾求不滿的夜貓在那裡乾嚎梁營長笑倒在地上,我輕輕鼓掌,讚歎著王顏出眾的激勵人心的手段好啊,真好約莫是大家被堅羅人頻繁的「問候」沖昏了頭吧,王教導員,你的運氣可不是一般的好!

在洞頂,那只色鳥嘿嘿地冷笑兩聲,旋即在我冷冰冰的眼神注視下閉嘴收聲——現在,該幹什麼,幹什麼去!

第八層在戰士們心不甘情不願的心情中崩塌了,而第九層則首度出現了堅羅大兵的身影。

慶幸於防護面積的減少,使防空火力的密度大大增加,堅羅人再也不能輕鬆將導彈什麼的射進來,而身為指揮中樞的第九層,在各種人工的架設下,其地形的複雜程度絕對不是其他層可比。

而從堅羅人進入第九層的那一刻起,對基地的爭奪戰單位,已經由每層每小時的大略計算,轉變成為每米每分鐘,乃至於每秒的精密推演。

小昭的傳令內容也就變成了:「堅羅人兩分鐘前突破我方陣地十五米,二十秒後我方將其打回三十米,再有十五秒的時間,就可以把他們全部打出去」

而時間,就在這分分秒秒的計較中轟轟烈烈地走過。

現在的時間,是新紀二0五二年三月三十一日夜,更精確的時間是二十二點五十一分四十七秒,離王顏所說的反攻時間,只有不到五個小時。

形勢一片大好,堅羅人就在五分鐘前被我們趕出基地外,就算再次攻過來,怎麼也要過半小時,戰友們就抓著這個大好良機,拚命地休息。

而梁營長則在哀悼那來不及救下的「全球攻略」遊戲機,現在他只能手抓著一個微型個人機過乾癮。

我笑呵呵地在一邊看著,直到王顏輕扯我的胳膊。

「什麼事啊,教導員,還不趁這個時候順順氣,否則待會兒大反攻,你哪還有精力建功立業?」

我難得地打趣他,他卻不給我面子,只是一臉的苦笑。

耶,那時限快到了嗎?

我想笑他兩句,但嘴中的澀味卻是揮之不去,其實,你是主謀,我是共犯,咱們哥兒倆,也就是半斤八兩而已。

「還有一個小時就到四月一號了吧,那句話,我提前了兩天說出來,是不是很有用?」

他自我解嘲的話一點兒也不好笑,我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先看看他頭上三十個小時便熬出來的白頭髮,再四面看看滿面紅光的戰友們,發出了低低的歎息。

「幸好我不像你——笨是笨了點兒,但至少還有一身笨力氣!」

他愕然抬頭,我看向頭頂上正學蝙蝠倒掛的朱翎,用壓得最低的聲音道:「除去掩護的肉盾,這樣,我們還可以將女兵和傷兵轉移」

當然,這個問題首先便要報告給咱們的營長大人,而梁營長聽到我說出的話時,面上的表情之精采,我想這輩子,再也沒有機會見第二次!

王顏在一邊兒不敢看他,也幸好,他沒有發火,只能如王顏一樣地苦笑。

我想,他現在應該是連發火的力氣都沒有了吧。過了好半晌,他才記起我的提議,沒有任何異議的,他全力支持。

朱翎拍著翅膀飛過來,落在我肩膀上,輕輕地點頭示意。

看來這兩天的辛苦,並不是沒有代價,那個在廢墟中開出來的地下通道,至少可拯救這裡一半人的性命。

把女兵和傷兵加上,還有護送的,剛剛好!

但是,不能不說,在隨時都有可能塌陷的基地的基礎上開出來的通道裡,那生死之間的可能,也是一半一半啊!

「那又如何,總比大家一塊悶死在這裡好!」

營長教導員一塊兒展露出比哭還難看的笑臉,我們沒有任何的時間或是機會,來想第二條出路。

我立刻將這臨時通道內的諸般要點奉上,兩個人聽得不停點頭的同時,那命令下得比任何一個時候都要快,而他們的命令,卻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讓我去保護他們?不可能!」我一口回絕了梁營長要我參與保護女兵和傷兵撤離的命令。

我明白得很,不就是想讓我趁著這個機會逃命去嗎?他以為他的腦袋,能想出什麼好主意?

我冷冷一哼,看也不看他臉紅脖子粗的德性,說出了我的想法:「只有我在這裡,撤退的人才有一線活命的機會「不管你們信還是不信,如果我一起撤退了,這個陣地上至少有一半的堅羅兵,要加入追殺我的行列,另外還有一些你們不可能理解的怪物那時候,我們兩邊都是死!」

「你以為你是誰啊!」

梁營長瞪紅了眼睛揪起我的衣領,我冷冷地看著他,牙縫裡透出森森的威脅,說道:「你信不信我現在就把你打昏,再讓他們帶你一塊兒走?我跟你商量是看你的面子,你可別不知好歹!」

一語戳中了他的死穴,他呆了幾秒鐘,再一拳猛轟在我臉上。

我站著讓他打,他的力量,讓我的臉皮都沒有紅一下。一拳過去,他狠狠回頭,再也不往這裡看一眼,掂著槍就往上面衝,看來是去發洩了。

我笑笑,對著一邊只是搖頭的王顏攤了攤手道:「下面的就是你安排了!」

再一次地去確認一下逃生通道的安全性,當我再次回到上層的時候,便向著猛抽煙的王顏做出了勝利的手勢。

王顏的眼睛亮了一下,但隨即便苦笑著瞥向另一邊的一位麻煩人物。

那就是奉命將女兵們組織起來,但已經越來越壓不住疑惑的林伊師姐——真是位麻煩人物,不過,我有辦法!

我擠出了一個笑臉,向著她走過去,心裡在思忖著我臉上的長疤,是否會影響我的笑容的真誠。

有意地把笑容加深,聽著師姐的訓斥,她聲音很小,只能讓我一個人聽到,卻是清晰無比,這樣子,明顯地是給我這個師弟面子。

「師弟,你不覺得你應該給我一個完美合理的解釋嗎?」

我盡力地讓我的笑臉更真誠些,但是卻失敗了。

看到師姐眼中閃掠而過的疑問、好奇甚至是有些戒備的光芒,我的拳頭反射性地轟了出去,正中她的小腹,透出的力量,正好讓她昏迷過去。

就在中招的那一剎那,她臉上的不可置信的色彩,是那樣的強烈,讓我都不好意思再去看她。

我把她交給了在一邊看呆了眼的庫拉塞,這次行動是由他全權負責。他傻傻地抱過了林伊。

我對他說:「行動我都囑咐過你了,你只需要注意,要保證她的安全,如果她一直就這麼昏迷,自然是很好,而如果她醒了,那麼,你們就是拼了命,也要把她拉到一個安全的地點,必要時,再把她打昏也可以。明白了?」

庫拉塞重重地點著頭。

我拍拍他的肩膀,再度開口,這次卻是一個嚴重的警告和威脅:「如果你敢趁她昏迷的時候對她動手動腳,那麼,我回去後一定撕碎了你。」

這個黑天洲小伙兒的深色瞳眸之中,竟然很丟人地泛了紅,他是這樣回答的:「如果這樣可以讓你回去,我一定會做!」

我一腳把他踹到了一邊,轉身再也不看他,只看向那緊張得要發瘋的王顏。

只見他重重地點了點頭,表示他已經完全準備好了,那麼,現在就是要同戰友們攤牌的時候了。

朱翎在我的要求下,保護人員安全撤離,有它在,比我在的效果還要好些。

這一行人,在戰友們得知了準確的消息,並將心態穩住之後,便要出發了。

而我沒有時間再去照看他們,只是跟著王顏,目睹了他將那真實公佈於眾的全部過程。

當戰士們得知了四十個小時又五十分鐘前,那令人心神振奮的話語,乃是一場提前了兩天的愚人節笑話時,那表情,簡直可以與梁營長的相媲美。

而那場面,卻比我想像中的要安靜的多。除了有幾枝槍掉在地上發出聲響,便再也沒有了任何聲音。

「今天才是愚人節啊!」一連長抱著頭坐在地上說。

當大家都以為他要痛哭一場的時候,他竟驀地狂笑出聲道:「前幾天我還在想,老子我扯光榮彈的時候要用什麼口號,卻讓這笑話消息弄得半途而廢,現在大家想想,用什麼才最有氣勢?」

開始只有幾個人在那裡抽嘴角,但當人們看到了夥伴們那一個個硬扯出來的,比哭還要難看的笑臉時,震天的狂笑聲便在這基地中掀了起來,一時間,大夥兒紛紛出謀畫策——「用炎黃人民萬歲!」「太俗,應該是大炎黃民族永垂不朽!」「錯,罵一句——堅羅鬼子們都去死,才最爽!」「明顯的政治教育不合格!發動這場戰爭的,是那些處在上層階級的政客,和廣大的堅羅人民沒有什麼關係,你那樣太偏激!」「**!你說這種話,才更像是一個政客,老子我要是活著回去,一定要跟你單挑!」「我怕你不成,有種的就別死!」「去你媽的,誰死誰是王八蛋!」

亂哄哄的像菜市場一樣的呼嘯聲過去,撤退人員也該離開了。

趁著這堅羅人退下去的時候,大家臨時又開了一場歡送會,一時間國文外語大雜燴,全是一片雜音。

抱著幾個月共同奮戰的戰友,大老爺兒們一個個地向女人看齊。

他們在近於口角的祝福聲中,向著戰友、夥伴、兄弟們,做出了可能是最後一次的道別。

梁營長和敏大姐經典式的深吻,成為了永久的回憶,傭兵連的夥伴們強扯著淚如雨下的女兵們,向處在十一層的通道奔去。

梁營長甚至來不及遮掩一下滿臉的淚水,便乾嚎著下了命令,要全體移向第十層,因為在那裡,是最好的掩護地點。而在這裡的所有彈藥補給,能拿的拿,不能拿的,乾脆放棄。

我的腳下奔跑著唯妙唯肖的機器貓,這是女兵們硬塞給我的。

她們為我帶走了蘇怡她們送給我的具有紀念意義的小玩意兒,卻留下了這個,似乎在期待著這個高科技結晶的小貓咪,可以帶來奇跡。

奇跡嗎?嘿嘿,奇跡奇跡並沒有發生啊從昏天黑地的眩暈中勉強恢復過來,我的手支撐著巖壁,辛苦地沐浴著清冷寒凜的月光。爺爺送我的軟劍碎成了千百片,深深地嵌入了四面的岩石之中。同時,這四面岩石也是慘被分屍的古立班那機械身體的分佈地,他為奇喀擋了那一記,也送了他一條命。這一生一死,對上帝來說,是很公平,但對我而言——他***,十方神仙都瞎了眼不成!身上的血流乾了只不知這到底是功力大成,還是生命大限而我的耳朵,正聽聞著最後一滴血滴在碎石上的古怪聲音,有那麼一秒鐘,我只想哭!

「張真宇」

奇喀嘶啞的聲音,比任何一個時候都要刺耳,裡面的殺氣,也比任何一個時候都要濃烈,我卻根本懶得看他一眼。

包括他在內的十二個高級改造人,成半圓形將我圍在當中,只是圍住而已。

剛剛天擊道連續七發,絕對地超出了極限的力量,就算是沒有將他們分屍,也足以毀掉他們的行動機能,大家現在,都只是坐在地上大眼瞪小眼,如此而已。

遠處一綿長嘶啞的狂笑聲,在那一聲巨響過後,便再沒有響起。

在奇喀這傢伙的干擾下,我終究還是沒有聽到他最後喊了些什麼口號。但只是聽到那暢快的笑聲,我便不由得扯起嘴角,與之相和。

王顏教導員靜靜地伏在我身邊,寂然不動。

可是我應該也能夠想像得到,他臉上微微的笑容,難熬而不見天日的日子,終於結束了,他眼眸的最後一道光景,便是天上那冷寂清寒的月華

而似乎有些冷場的槍聲,在幾下後突然又激烈了一陣,這突然爆發出的小高潮,無疑是斷去了雙腿的梁營長所為。

而噴吐出來的火舌,在此刻顯得格外耀眼,而特製的穿甲彈,所帶給敵人的最後禮物,無疑是更加血腥。

我微微地垂下頭去,用我現在所能發出的最大力量,按住想要掙扎的小葉——如果你真的有「無存在感」的天賦,那麼,這時候,求求你,看在我渾身血液流乾的分上,展現給我看,好嗎?

真的不想再死人了!

不騙你!

看著平日裡完全不屑一顧的彈片,飛進了小昭的太陽穴,那滋味,不好但是,那種眼睜睜的無力感,更糟!

所以,求你了,小葉,如果你還不想讓咱們營裡落個男人死光光的笑話,你就乖乖的,不要動,如果你能活著回家,我們就贏了!

第二波的暈眩襲擊過來,極其衰弱的身體,和體內過分膨脹的真氣,在我的體內形成了尖銳而不可調和的矛盾。

十幾年積極鍛煉的肌肉也禁不住如此的衝擊,一片片,一條條地裂開,眼睛裡的景物剎那間鋪上了一層血紅。

奇喀怪異的笑聲,也扭曲著送進我的腦子裡,也是啊,這個時候不幸災樂禍,難道還要等到下輩子嗎?

我已經沒力氣去察看現在我身體的狀況了,本來應該讓我死去活來的痛苦,在現在這種死氣沉沉的狀態下,也造不出什麼大風浪來。

用最後一絲力氣壓住了小葉的反抗,我抬眼看著四肢不全的奇喀,卻見他臉上是滿滿的驚喜若狂的笑容。

什麼喜怒不形於色的修為,全是狗屁!

嗯,我也聽出來了,堅羅人第二波精銳部隊終於壓了上來,在這種情形下,對我來說,這幾乎是等於死刑的宣判。

奇喀一點兒也不掩飾地哈哈大笑起來,我冷冷一哼,不就是援軍嗎,神氣什麼!說不定老子也有呢「喵」氣氛繃得要爆炸的戰場上,因為這一聲貓叫而變得滑稽可笑。

我想都沒想,我哈地一聲大笑起來,奇喀的臉色想來也不太好看,對他而言,「大煞風景」用在此處,可以說是十分絕妙。

然而,我的笑聲才剛剛起來,眼角處卻突然湧進幾道淡藍色的弧光,其勢之強,幾乎讓我以為是昨天那被我砍掉腦袋的「放電男」復生了,但其所攻擊的目標,卻讓我一下子明白過來——天才少女送來的機器貓,可不真的只是好玩而已!突如其來的高壓電,即使無法造成一擊必殺的效果,卻仍然可以讓奇喀他們人仰馬翻。有幾個本來傷勢已經過重的,竟然當場短路斃命,算是天上掉下了一個好大的餡餅,讓臨死的我吃得好飽!

堅羅精銳部隊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了,偌大的雙尖峰陣最後的一點兒槍炮聲,也於此刻消失。

他們算不上整齊的步伐,在此刻變得非常清晰,有生力軍來了——我甚至可以看到,他們那種勝利者所特有的趾高氣揚的臉!

奇喀用盡他所有的力量大吼了出聲,前面一連串用的全是堅羅語,我只聽懂了最後一個單詞:「Fire!」鋪天蓋地的彈雨激光鐳射,將我的身體四周覆蓋,也不知有多少打在了我早已全無知覺的身上。沒有什麼痛感,但看著密集的火力將身邊的小貓打到不成貓形,我仍是咬了一下牙,很心疼啊!它的人造毛皮下正閃爍著隱隱的電火花,不知是短路還是正常現象。

它想跳開,但還是慢了些,只在空中便再次受了重擊,前肢帶著閃爍不斷的電火花飛了出去,它失去了平衡,一個倒栽蔥便摔在地上。

雖然不過是機器,但我仍為它歎了一口氣。

它是怎麼也比不過正規軍的,出其不意的一手,已經很讓我滿足了,而那個,已是它的最大極限了吧。

心中的慨歎未了,貓咪半張的口中突然泛出了微光。

「脈衝炮!」

心裡面閃過這個念頭,我的第一個反應便是強行使力,將我手邊的小葉遠遠地扔了出去。

可能真的是潛力爆發,扔的距離之遠,連我自己也不敢相信,順著山坡,小葉的悶哼連連,滾下山去。

我相信他死不了笑容才剛剛上臉,幾乎可以把我的眼睛刺瞎的強光射出,將這黯沉的夜色整個地照亮開來,衝擊波席捲而至,將我遠遠地吹飛開去。

「砰!」

一具屍體淒慘地跌落到我的身邊,乾癟的手臂,無巧不巧地打在我的臉上,我「呸」了一聲,勉強伸手把它撥開。

不過,很奇怪啊,脈衝炮難道能夠在不損人表皮的前提下,將人的血液水分全數抽乾?

這可是一項新發現啊

「砰!」又是一具,而伴隨其後的,則是奇喀低啞的笑聲道:「張真宇你好!」雖然還是一樣地難聽,但我卻聽出,他嗓音中氣的充沛,與這之前簡直是判若兩人!怪物怎麼回事?勉力抬起頭看他,卻見到他皮膚下流動著鮮紅的能量。不給我進一步觀察的空間,他一把揪起了我的領子,用僅存的一條腿支地,將我舉在半空中,和他對視。「張真宇」可能是他的中央處理器被打壞了,他大概只會說這有限的幾個字了。這個念頭讓我嘿嘿地笑出聲來,但馬上便吃了重重的一記耳光。他的眼睛整個地變成了血紅色。「張真宇!」哇哈哈哈哈哈哈哈,還是這幾個字。

這傢伙這傢伙我笑得身子都蜷曲起來,同時也大約明白了他突然有如此神力的原因——應該是能量奪取之類的法子吧。

而那些積極衝上營救長官的堅羅大兵,還有幾個能活下來呢?

不過,我不能不說,這法子好,用這種法子,就輕而易舉地將我最後的一線生機抹殺!

今天,大概呃,也許是一定的,完囉這樣的念頭在我腦中一閃而過,心神相交,形體為用,相應的,禁錮在體內某個竅穴的奇異力量瞬間解封,並溢滿了我的四肢!

「張真宇!」

這三個字,大概是他今夜至此刻起唯一的一個配音了,奇喀殘缺不全的拳頭再次轟上了我的臉混帳東西!打人不打臉,你的主子沒教過你這種起碼的禮貌嗎?

整個爆發出來的真氣,將他的這條放肆的胳膊瞬間震成了千百片,順便將這傢伙狠狠地打飛出去。

輕輕地落地,我抬眼對上了奇喀霎時間扭曲了的醜臉,狠狠地對他比出了中指。

「如果以活命為前提,想殺了你,老子自認辦不到,但以不要命為基礎,殺你就像捏死一隻螞蟻!」

一步跨越了兩人之間的距離,一報還一報,我捏著他的脖子把他提了起來,體內的力量瞬間湧出,將他體內所有的機能瞬間毀滅,他的眼神立時黯淡了下去。

手上再用勁,金屬撕裂的聲響從手心裡傳了出來,我逼著他仰頭看向天上,我也抬頭看向了天空。

天空中稀疏的幾顆星星,在漸亮的天色中苟延殘喘。

我的目光定在天空中,腦海中卻翻騰出了無數的形象,羅教導員、梁營長、王顏、小昭、一連長、我的傭兵夥伴們,還有,那生死不知的林伊、敏大姐、小葉,還有,在低峰陣地的戰友們那麼多人都不見啦!就像這天上的星星,可以見到的,好少!

本來不應該這樣的!

奇喀體內最後的一絲生機被擠壓了出來,但我體內那狂暴的力量依然有增無減,它,正在一分一毫地剝奪我留在地面上的權利。

我看向奇喀了無生機的老臉,嘿嘿一笑,像扔一根稻草,把他遠遠地扔向天空,讓他在空中爆散——先走一步吧,你這個混球!

「看啊,星星掉下來了!」

縱聲長嘯,身體便像是一個逆向的流星,衝向了那晨曦籠罩下的天空。

身體自發地動作著,複雜玄奧的手印在胸前結成,再移向眉心,定在了印堂之前。

此時,我的身體達到了最高點,這裡有幾千米呢?身體很熱我口中的嘯聲再度拔高,身體卻彷彿流星劃過長空,在空中劃過了一條絢麗的軌跡,發出了席捲千里的銳嘯,轟然下墜——星殞!

眼前閃過了千百道形象,似聚又散,最後皆在高溫中化成虛無,身體好像是化成了飛灰,我的意識也隨之而去。

隱隱的,傳來了朱翎淒厲的鳴叫。

而同一時間,一股強橫霸道至不可一世,但又親切無比的神念橫空而來,霸道地想攫回我漸逝的思維,卻只惹來我的一笑。

「醒了啊,爸最後一刻,你來湊什麼熱鬧,這時候,讓我想起個美人兒,多好!」

呼嘯聲如山崩海嘯般撲來,瞬間捲走了我最後那一絲模糊的思念。

恍惚中,那是幾個美少女在對我微笑,心想事成,當如是乎?

曙光破雲而出,黑暗和光明同時到來!

雙尖峰,崩塌了!

帶著裡面剛剛進駐五百四十七名堅羅精銳的海軍陸戰隊隊員的生命,就那麼在從天而降的星辰之下,在震動天地的巨響之中,從山頂到山腳,依次崩潰。

兩座主峰陣地激烈地碰撞,炸出了漫天的火花。

雙尖峰下仍兀自對峙的雙方軍隊都呆了,大地隆隆地震動著,天上像下了石雨——這是天災!

所有可能記錄這一時刻的攝影機,全數定格在這一剎那,在崩塌了的山峰之上,血紅色的光芒在那裡盤旋著,尖銳的嘯聲迴盪在天際,響應著沉悶的大地吼叫。

一波又一波有若實質的音波,在天空中擴散開來,聲傳千里,帶給某些人一個確切的信息——炎黃進化力量的後起之秀、張氏家族傳人、東海武魁張真宇,歿!

第一時間接收到這個信息的羅巴洲的貴公子飄浮在雲層之上,俯視著已經變形的大地。

一向從容的俊臉上,仍然殘留著百年難得一見的錯愕,其中,更有那麼一絲惋惜,還有一點莫名的愧疚。

良久,他打通了單線聯繫的手機,用平靜但顯得低沉的聲音,向遠方的佳人報告這個消息。

「對不起,斯蒂安或許,伯父會很傷心」

談話在兩分鐘後結束,他隨即又接上了一個公用線路,這時候,他的聲音已經恢復了一貫的冷靜和悠閒:「確認再起不能,請求註銷身份再次確認,請求註銷!」

遠在大洋彼岸的禁忌科技力量通過其當事人的身份,以及在軍方的特殊渠道,較早地得到了這一信息。

但其高層的反應,算不上有多麼愉快,自身的損失,也只有自己才知道。

東半球的長鏈半島上,此刻正是晨光滿天,而在禁忌所在的堅羅首府,則是剛剛入夜的時分,仍在苟延殘喘的夕陽殘照,越過了摩天大廈的陰影,進入了高層所在的房間,反射出一片冷寂的金屬光澤。

「總算死了卻沒有留下一點兒可供研究的東西」

「還有奇喀,屍骨無存——那是個多好的實驗品啊!」

「死了,就是好消息吧不過,也不一定,那個人醒來了!」

一句話將所有人都打入了冷冰冰的地獄之中,剛剛所說的那句「好消息」,現在聽起來,也煞是諷刺。

大家都明白,雖說在明處是全力擊殺那個已死的少年,但骨子裡面,他們之中又有誰敢忽略掉少年身後的龐大勢力?

名義上,禁忌派出了整個東方的戰鬥群參與狙殺行動,實力占禁忌的三分之一強!然而,真正代表強勁實力的五個極限高手一個未動,全數集中在總部內,為的便是這一天!

照理說,他們應該放心了,只是現在,他們捫心自問,誰能承受一個失去了唯一兒子的父親的憤怒?

更要命的是,這個父親,完全有能力角逐世界NO.1的寶座!

而所有的人都保持著矜持的沉默,但,在反射出的冰冷的光芒照耀下,沒有一個人的臉上具備著起碼的血色!

梵河三角洲,水質最為純淨的河段,巍峨的神廟跨河而立,數以萬計的朝聖者,向著他們至高無上的神,頂禮膜拜。

遠方的信息沒有進入他們的感知範圍,只是隱秘地在神廟的高層之中流傳,半個小時後,當消息再度確認,一條信息便反饋了回去。

「確認再起不能,請求註銷身份再次確認,請求註銷!註銷完成!」

在黑天洲和中天洲唯一的一處陸地交界點,戰鬥仍是方興未艾,但戰鬥雙方中的高層,依然在戰事的緩衝時期,少有地共同發出信息。

「確認再起不能,請求註銷身份再次確認,請求註銷!註銷完成!」

在西羅巴洲的聖天主教廷,在中天洲西部的真主聖地,在落後的索亞古大陸洲某個秘密總部,「三大制約」極具默契地同時發出確定信息。

「確認再起不能,請求註銷身份再次確認,請求註銷!註銷完成!」

而在浩京,本來可以以不下於任何方面的速度反應出來的信息,在三天後,卻仍然沉默著。

在一個普通人的雅致院落裡,從遠方來的客人敲響了房門。

「前輩,對於這件事,我們的心裡都不好受,並為我方的救援不力,感到遺憾」

三十歲左右的男子,將一連串聲情並茂且無懈可擊的言語,以充沛的感情為基礎,流利的抒發出來。

說得連他自己都搞不清楚,自己是不是真的很抱歉,但是,即使是這樣,沉默地坐在桌子的另一邊的老人所給予的反應,依然是沉默。

男子雖然沒有天真地想過,對方會給自己建設性的回答,但,對著世上屈指可數的高人,他所受的壓力,可不只是一點點兒而已。

在以炎黃人所特有的談話方式繞了一大圈後,他終於忍受不住漸增的壓力,抱著早死早超生的心態,小心翼翼地剝開了這所有廢話所包裹著的內在東西。

「這個,總部覺得關於身份的註銷一節,似乎是不能再拖下去了我是說,逝者已矣,我們似乎應該那個啊,這是上面的意思,我」

老人在這個時候,才真正地將目光投注在他的臉上;似乎還算是比較平靜的瞳孔中,卻給了男人一種強大到無以復加的恐懼。

這個已二十年不問世事的老人所生成的陰鬱情感,如果想將其宣洩出來,大概是需要再一場的世界大戰做藥引啊「吱呀」

古式的竹門,在微微的聲響中打開,與這古樸內斂的死物不同,席捲天地的霸氣,便在這幾可忽略的響動中整個地噴發開來。

男人根本就沒有第二個選擇,立即變成了滾地葫蘆,整個人肉球般倒翻出門外,一時間再起不能。

「張張雲忘!」

過度的驚懼,使他一下子喊出了始作俑者的名字,這也使他再受重擊,翻翻滾滾地飛出牆外。

瀕臨昏迷的神智,令他只聽到那最後一聲已經壓抑了好久的低吼——「張家的男人,就算是死了,也能再從地獄裡爬出來!請你們——記住這一點!」

分明是開春以來少有的艷陽天,但是此刻,滾滾陰雷自天空中閃過,遮雲蔽日,令大地陷入一片昏暗,氣氛壓抑得令人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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