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歿世奇俠 作者:減肥專家(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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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蘿蔔頭 2012-8-16 07:32:50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2 185727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8-16 07:41

第一部 第二集 炎黃與禁忌 第三章 土匪
「要去哪裡吃飯?」

在蘭光市中心滾滾的車流裡,她依然是那種閒逸的情調,甚至還有閒暇扭過頭來。

與之同時,兩輛像透了飛車黨的重型機車呼嘯而過,讓我出了一身冷汗。我瞪了她一眼,哼哼道:「是去聽有容妹妹的演唱會,不是去吃飯,容姨!」

我狠狠地加重「容姨」這兩個字的發音,提醒她不要動不動就佔我便宜,同時也突顯主題,本人可不是要出來陪你這妖女進餐的,咱們可有正事要做——雖然距有容的演唱會還有幾近三個小時的時間。

說來也奇怪了,身為有容妹妹的經紀人和監護人,在有容妹妹臨近開唱的時候跑出來,不怕那些如狼似虎的娛樂記者外加狗仔隊,把有容妹妹生吞下去嗎?

「小容的大姨在那裡,比我更保險……當然,你不要忘記了,門票,在我手裡……」

她淡淡地解釋了一句,也並不浪費地威脅了一下。唇角的笑容再次加深,看得我心頭怦怦直跳。

她輕輕地「哦」了一聲,對著我微笑,然後開始了自導自演:「去明華,我知道了……」

「我根本就沒說……」

「我知道,你很餓了,姐姐不會虧待你的。」

「胡說,我……」

「明白,明白,我這就加速,喏,時速一百二十公里……」

上帝,車子已經進市區了,她想玩碰碰車嗎?!

我恨恨地閉上嘴再不講話,她的臉上卻仍是那種笑容,只是她再開口時,話意卻變得很奇怪:「真宇弟弟,想當一個色男人的話,一會就好好地學學,可要看仔細了啊!」

我皺起了眉頭,心中升起一種非常不好的預感來,今天這頓晚餐,不像是有什麼太好的氛圍啊……

車子在飯店前停下,自有車僮幫你把車開走。

容妖女娉婷地從車內走出來,登時吸引住了近十成男子的目光,看得出來,已經有些眼亮的傢伙發現她的身份了。

若在以前,我大概會痛苦地縮到車子下面去,因為本人非正常兼非有利的曝光可能性,在此刻,將狂增千百倍。但現在,我只是扁扁嘴,歎口氣,再順手拿起放在車窗後的一副墨鏡,掂在手裡,邁出車門。

可以感覺到,當我走出車門的時候,望向這裡的目光霎時間變得有些詭異,在明華這個蘭光市排得上號的高檔酒店中出現的人物,大概也都是些上層名流之類的吧,所以他們的形象終究還是挺不錯的,至少沒有我所想像的那種三姑六婆式的竊竊私語。

有的,只是目光中射出的探究的色彩,我有什麼好看的?

我對上容妖女帶著促狹笑意的目光,對她回應以笑容。接著拋出了手中的墨鏡,看著她伸手接住,才微微地笑道:「容姨,忘了戴墨鏡啦!」

在我有意而為之下,聲音輕輕淡淡地傳了出去,雖然不可能在這樣的情況下讓所有人都聽見,但是,這也足夠了。

看看吧,我一個還穿著學生服,叫容知雅為姨的單純小伙子,可不會是你們齷齪的腦袋中所想像的那種人。

容知雅露出了帶著些讚許也有著些不甘的笑容,很配合地將墨鏡戴上,現在再戴上這個有些欲蓋彌彰之嫌,但也等於是告訴那些想趁機圍上的一群敏感的記者,和一些有其他目的的傢伙,少來自討沒趣的意思。

我遊目四顧,只見一個個想往這裡湊的傢伙們,紛紛定住腳步,臉上都現出了扼腕的神色來。唔,看來這些人還真的有些自覺。

妖女睬都不睬那些只能在遠處空自跺腳的傢伙,逕自向裡面走去,我落後她小半步,兩手插兜,一搖三晃跟在後面。這樣子是很不上檯面沒錯,但是如果不這樣,我大概會全身僵直到不會走路,唉,老土大概就是咱這個模樣了。我甚至可以看到不遠處服務生瞬間變得有點怪異的眼光,當然,也能聽到前面妖女很有點那種意思的輕笑,笑話我嗎?「容小姐,是預約嗎?」

一個服務生上來詢問,表現的風度至少比我高三品,當然,如果他的兩腿不打顫便更完美了。

容知雅輕輕點頭,回頭對著我微微一笑,美眸透過墨鏡的鏡片,也輕易地透露出她所要表達的意思——對不住了啊!

我不由得眉頭為之大皺,怎麼,還是預約的?莫不是我成了到這裡來吃白食的了?

「容小姐,幸會幸會啊!」跟著服務生才走了幾步,前面已傳過來了一個很誇張的大笑聲。

伴著這聲笑,一個活像一座山的高壯男人向著這裡走過來,一臉的歡欣狀,那眼珠子只盯在容妖女的臉蛋上,根本連動都不曾動一下,張開了雙手,令我懷疑他下一個動作是不是就是古羅巴式的熊抱,這個男人,好可疑啊!

我聽到了容知雅冷冷地一「哼」,裡面透出的寒意令我打了一個寒顫,而這時她也摘下了墨鏡,迎了上去,雖然看不到她的臉,但是只從她的聲音中,我也可以聽得到裡面不是很善意的信息:「榮先生到得好早,是不是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呢?這樣我們的會談應該會很順利吧!」

我看到那個男人霎時間變得有些尷尬,這神色一閃而逝,代之而起的是他哈哈笑道:「自然,自然,那是自然,容小姐,請這邊請!」

容知雅卻再不睬他,只是扭頭對著在後面看戲的我微笑道:「真宇,這位是心達娛樂的總裁榮右人榮先生,世界前五百強的大企業龍頭,中天洲排名前十的實業家,你可要好好地長見識了。」

我揚揚眉毛,把手從衣兜裡伸出來,上前去作乖孩子狀微微一點頭,叫了一聲「榮先生」,而在這一刻,我感覺到這傢伙對我探視的目光,那裡面的意思很怪。

我抬起頭來,對著他露出笑臉,恰看到他來不及收回的一點兒,堪稱是失態的迷惑和失神。這裡面,好像有點其他的什麼東西啊。

「這是我的侄子,張真宇!」容知雅笑盈盈地把我介紹出去。

切!這時候又叫我侄子了,她也知道這時候要風度了?我用眼睛的餘光瞪了她一眼,她回我以微笑。

這時,那個榮右人也擺好了長輩的慈祥架式,口中傾倒出一連串的什麼賢侄一表人才,前途無量之類的廢話。

但眼神中那種幾乎要把我活生生解剖的探究光芒,卻是愈來愈盛。有那麼幾秒鐘,他的注意力好像全轉到了我的身上來了,操,他沒有那種癖好吧!

幸好他的目光沒有持續太久,很快就回過神來為容妖女引路。

當下我還是跟在容知雅後面,隨他們兩個往裡走,聽著妖女和這個榮右人在前面言詞閃爍,比著看誰狡詐,嘴裡面只想打哈欠。

這個榮右人看起來不像個好東西,容妖女不會是怕吃虧所以才找我當保鏢的吧?雖然她的眼光不錯,可是這手段卻實在是令人不敢恭維,哼,一張門票便讓我出死力保住她的安全,妖女就是妖女!

這種人的會談場所毫無疑問是貴賓席,還是那種非常隱秘的地方。十分具有陰謀形成和實施的氛圍。

我遠遠地就感覺到,那邊的人可是不少哦!我斜眼看那個榮右人,倒也當真是大手筆,吃一頓飯要用上十二個保鏢,他有那麼大的身價嗎?

容知雅此時明顯地和我是一個心思,只是她表示得更直白一些,直接就那麼一句話頂了過去,理所當然,這語氣中自然不會讓榮右人太好過。

我正打量那些能與金氏兄弟相媲美的大猩猩們,一時間沒留意,所以只聽到了榮右人尷尬的解釋:「容小姐誤會了,這並不是鄙人的安排,只是馬爺一貫的行事而已。」

「馬爺?」

我的臉上不由得現出了笑容,這名字真有黑社會氣,他是不是生怕別人不笑死他!

哇哈哈哈哈,容妖女,你是不是也該好好地笑上一笑……喂喂,容妖女,你那是什麼表情!

「馬爺!」

容知雅眸光中是一片冷凝,她看著已有點兒不知該往哪兒站的榮右人,口中透露出強烈的肅殺氣息,在這麼一瞬間我發現,她真的生氣了。

「榮先生倒是好算計,連馬二都被你給請了出來……」

這話一出,空氣立時僵滯下來,至少有十雙以上的目光,利劍般刺了過來,榮右人的笑臉立時凍住。

「看來容三小姐很是不願意同我馬老二談生意,不知我馬老二什麼時候得罪過三小姐了?」

打破這個僵滯局面的,是一個從裡間出來的中年男子的笑音。

這個男人……說實在的,那張臉實在是令人不敢恭維,雖然乍一眼看上去,他也是衣裝筆挺,氣勢逼人,只是,再稍稍地仔細一瞧,便覺得他身上彷彿有著幾年都沒有洗乾淨的污垢一般,好「髒」……

我把目光移了開去,心中有了這樣的認識——這樣看他對視力不好,少看,少接觸,無疑是最為正確的選擇。

他連眼角都不往我這裡掃一下,一雙豬泡眼只是狠狠地盯在妖女風采照人的嬌容之上,裡面好像放射出了一堆無形而又噁心的粘液,死死地粘在那上面不肯下來。論這力度,那個已經是很過分的榮右人無疑只有甘拜下風。

我胸口有些不舒服,拜託,有這樣看人的嗎?讓這目光掃上兩眼,今天的晚餐就不用下口了。真不知道容妖女怎麼撐下來的……

然後我就看到了容知雅毫不掩飾她的嫌惡地,側過臉去,睬都不睬這個傢伙,只是對著一邊有些坐立不安的榮右人,冷冷地道:「榮先生,看來今天我們不用再談了,我想有容的形象不應該被這種人毀掉,如果你的協議中有他的存在,那麼以後,我們也不用再談了!」

「容小姐……」

「容三丫頭,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那個馬二爺出聲打斷了榮右人的話,他臉上露出一種很奇怪的笑容,這笑容使他質問的話語的外表,鍍上了一層糖衣,殺傷力不算多麼顯著,也沒把現在的氣氛破壞得多麼徹底,只是那實質卻還是一樣。

因為在他的話出口的一剎那,這邊裡裡外外就蹦出了十來個彪形大漢,一個個臉上都是暴力的不善表情。

要打架嗎?在這裡?在明華?上帝,這個人的腦袋裡是豆腐渣嗎?

我在心中為這傢伙的智商畫十字。在這種高級的公共場所,連我這個沒見過大世面的小孩子都知道要做點面子,做點臉,別讓雙方都下不了台,明天一起上社會版外加娛樂版的頭條,這個白癡竟然會不知道?

「蠢材!」

我聽到容知雅英「雌」所見略同地低低罵了一聲,自然也不再費力氣和眼前這個智商低下的人溝通,冷冷地「哼」了一聲後便逕自向後轉身,明顯地,談判還沒有開始便已經破裂。

就這麼完了,太突兀了吧?我到現在還沒有弄清,這到底演的是哪出戲呢?當然,我也明白在這種情勢下,該閃人了。

「容小姐留步!」

榮右人那傢伙在後面高聲喊,卻沒讓容知雅的腳步停上一分一毫。

我吹了聲口哨,跟著咱們的容妖女向外走,心裡已經開始盤算該用容妖女欠我的一個解釋外帶人情來撈點什麼好處了。

後面的那個馬老二沒有再說上一句話,但是,我在這裡也感覺到了,他灼熱到會把容妖女背後的衣物燒著的眼神。

「容小姐……我想,老闆的話你應該聽一下!」

一個操著很彆扭的漢語的大漢,就那樣阻在我們眼前,黑髮藍眼,氣勢挺足的樣子。

我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被你們的主人攪得心裡不爽,你這條走狗也來撒野兒——「滾開!」

我的話出口的一剎那,周圍的空氣驀地冷了下來。這不單只是我的殺氣作用,周圍那些打手也功不可沒……令我很好奇的是:好像他們也是有功夫的!

為什麼我前十六年的生命裡沒有這樣豐富多彩的遭遇,而參加一個東海武會,且來到蘭光後,便全變了樣呢?

七……八個,總共是八個,修為算得上是入門,體內的氣機反應也稱得上是強盛,他們此時正以一種比較怪異的陣形緩步逼近,將貴賓小廳外的走廊塞得滿滿的,作用不像是攻擊……倒有點像——結界?

就憑他們?

一時間,我想狂笑——想法是對的,但是,也太不自量力了!

結界,絕對是高難度的力量應用技巧。和世上一般流傳的說法差不多,結界的作用在於隔絕內外世界的聲、色、光線、甚至於破壞性的力量傳播,那是以近乎使空間分割獨立的異術所造就的奇跡。

如果學會,絕對是一個非常有用的實用技巧——至少一些見不得人的事情,在結界裡面你可以放心大膽地做!

初步估計,一個低等級的初級結界,就是那種只能初步隔絕聲波的那種,至少需要五百SP的力量標準,也就是大概中級下階的水平;以此類推,中高級結界所需的能量,大概能讓我這樣的人半虛脫……

當然,也有比較容易且省力的辦法,但那是一種更高階的技巧,以我現在的境界,還無法得覷其中奧妙。

這些傢伙……

請問,你們自認為合力的力量能夠達到五千SP嗎?

要嘛,八個臭皮匠,頂我一個,並覷得更高段的境界?如果沒有這樣的本事,大概本人打個噴嚏,結界便要壞掉了。

我把手抬到胸前,以我現在的實力,雖然還不能把這裡的人盡數秒殺當場,但應付起來絕對是輕輕鬆鬆!

我斜睨了那邊臉色鐵青的馬老二一眼,再把目光盯在了榮右人的身上。

感覺上,這些人似乎只是聽命於這傢伙——很古怪啊!

「張兄弟都那麼說了,你們為什麼還不滾開!」

榮右人倒是挺給面子,對我的稱呼也由賢侄轉成了兄弟……我應該覺得受寵若驚?

我看了看容知雅,她還是那樣冷若冰霜的樣子,睬都不睬後面馬老二那陰鷙森寒的眼神,拉著我逕自離開。

直到坐到車裡,容知雅如冰雪一般冷凝的臉容才緩解了下來,她對我露出了她最應該擁有的那種,總像是帶著壞心眼的嘲諷笑容,只是這會卻帶著點兒道歉的色彩:「真宇弟弟……」

「stop!」我比出了停止的手勢,讓她把話停住,我現在不需要什麼道歉,我只需要一個解釋,當然,如果有伴著解釋的好處,那便更好了。

「事情很簡單。」

容知雅輕描淡寫的解釋,明顯地不再把剛才那不愉快的場面當成一回事,她的忘性倒也真大,或者說,肚量大?

「這次是為了小容與心達娛樂的簽約問題,本來並沒有什麼問題,只是榮右人那傢伙的手段一向不怎麼乾淨,所以拉你過來當保鏢,你的功夫很不錯不是嗎?呵,別用那種眼神看我,事實上,只要帶個同伴過去,榮右人便會收斂很多,我也好應付一些,只是不曾想到,他竟然與馬二棒錘那個傢伙合作……」

「馬二棒錘?」

我的臉笑得有點扭曲,這個不是那個馬老二的全名吧?他也真敢叫。平時倒還沒什麼,只覺得這傢伙好土,但是在所謂的上流社會,只聽這名字便會把人活活笑死的,他倒也是真有膽……

容知雅也在笑,只是她笑得並不像我這樣放肆,「當然,沒有人敢在他面前這麼叫他,一般二般的人,像榮右人這樣的,都叫他馬爺;你我這樣的,叫他馬二;大概只有當雙方生死相對的時候,才會叫他這個雅號吧!怎麼說,人家也是蘭光數得上號的黑幫頭頭,西羅巴洲的黑手黨和索亞古洲大毒梟,在中天洲的中間代理調停人……」

就憑他?就他那德性竟然能得到兩大黑道組織的青睞?!與之相比,像我這樣有為青年的前途應該是更不可限量才對——不過,事情當真是如此簡單嗎?

雖然那幾條走狗的功夫算不上入流,但在常人裡面,有這樣的能力,真可說是千里挑一……他們,會那麼簡單?

當然,對那個馬二棒錘,我倒是觀點依舊。

容知雅這次倒沒猜中我心中所想,只是微笑道:「不信嗎?很正常,『人不可貌相』這句話正是說他這種人的……事實上,我也正奇怪今天為什麼這麼輕易就結束了,他可不像是那種虎頭蛇尾的人。」

「滴,滴滴,滴……」一小段鬥牛士之歌,從車的後座上響了起來。

是手機語音設定吧,我努努嘴,對容妖女道:「你的手機!」

「我的?」容知雅的眼神變得冷森森的,唇角顯出了一絲冷凝的笑,她看了我一眼,在我的疑問的眼神中,她回答:「不是我的,是馬二棒錘的!」

「喂!」

容妖女一手扶著方向盤,一手從我手中接過了擺在後座上的手機,打開回應。

我已把聲音調到了最大,以我的耳力,可以聽得清清楚楚。裡面傳來的,是一把好熟悉的聲音,馬二棒錘,是你老小子吧!

「是容三小姐吧,你好,又見面了。現在請注意,你從這一刻起必須完全按照我所說的去做,不能有一點馬虎,不要問什麼廢話,你只需要知道,你和你侄子的性命已全掌握在了我的手上。」

「是嗎?」在冷哼聲中,容知雅回應的很是冷漠,但是,她卻在向我打眼色,那個意思是……跳車!

「這怎麼能成!」

我扭頭作沒聽到狀——這樣會損害我的男人自尊心,也會讓我會很沒面子的!難不成我還會怕他們這些跳樑小丑?

然後我就在玻璃窗的反光中看到她秀眉為之倒豎。

——真稀罕啊!我呵呵地笑,心中很有點成就感。

「看來容小姐對令侄兒倒也頗為愛護,只是三小姐還是不要白廢心機了,本人在車子裡面可是安裝了攝影機,要是兩位有什麼異動,本人的手指一顫,引爆了安在車上的高爆炸彈……那時候對大家都不怎麼好了……」

「高爆炸彈?那是什麼東東?」

我是很想這麼說以突出我的英雄氣概沒錯,但聽到車上伴我同行的是這個玩意兒,我還是覺得口中有些發苦,不自主有些後悔剛剛故作無畏的虛偽。再看容知雅的臉容,也不像是多麼從容的樣子。

「攝影機?那麼還有竊聽器了,你們倒是準備充分……」

容知雅的目光掃向了側上方,那裡正有一個囂張的針孔攝影機對著她的嬌容,從裡面似乎可以放出那個馬二棒錘粘液狀的噁心目光來,我在想,是不是要把這玩意兒砸爛比較好些,容知雅的眸光更森寒了,但口中,她卻已經達成了妥協:「好吧,讓我做什麼?」

手機裡顯示了一個地址,讓容知雅把車子開到那裡去,雖然我不太清楚那地方如何,但只想想就明白,一定是那種月黑風高、殺人埋屍的最佳地點。

末了,那個傢伙還加上了一個條件——請不要求援,車上有偵測手機信號的裝置,一經發現,那結果……

「真是對不住了,真宇弟弟,沒想到會這麼麻煩……」

容知雅的目光再不望向我,只是眼望前方,好像是專心開車的樣子,但那模樣透露出的,總有點不祥的、交代後事的感覺,我撇嘴,作不以為然狀,心臟的怦怦的亂跳聲也在這個面部動作中慢慢地平息下來。

我倚在靠背上,回應給容妖女最後的一個笑容,微合上雙目,開始專心一志地運行太息一氣,麻煩總是逃不掉的,只希望不要鬧得太久,我可是還想聽有容妹妹的演唱會的。

希望他們能明白,除去了封印的張真宇發生了什麼本質上的變化!

「到了!」

在容妖女的提醒聲中,我睜開了眼睛,天色已經黯淡了下來,應該是傍晚十八時許,車子現在所處的地方,已經是郊外的郊外了。

眼前是一所,只裝飾了一半的小別墅,我倒是很奇怪,在寸土寸金的蘭光市為什麼還會有這種詭詭異異的私人別墅的存在,那裝修設計,爛斃了!就在浩京我家裡,那個由老爸這個不學無術之輩自己設計的格調,也比這地方高九品。

在外面兩個一身黑社會裝扮的大漢的盯視下,容妖女邁出車門。

我跟在她後面,深深地歎氣,走出了那個炸彈車,卻又來到了黑社會總部,三步一崗,十步一哨的,巴不得讓人知道這裡是人渣敗類聚集之所,社會垃圾收容總站,這品味……

「哇哈哈哈,容三小姐,咱們又見面了,分別不過一個小時而已,你看,當時何必就急著離開嘛……」

馬二棒錘!

他就站在別墅入口的高階上,一副盛氣凌人之狀,令我再度懷疑他的氣質規格。

就這種熊樣,他會是黑手黨與毒梟的調停人?說不定三言兩語,他們就來個三國大火並吧……

容知雅腳步不停,眼睛卻是掃也不往他臉上掃一下,口中冷冷淡淡地道:「把我逼來這裡,想來也不會是只為小容的事吧!馬二,你的野心越來越大了,想動我家老頭子的狂焰團,你有那個能耐嗎?」

話語間,她已上了頂階,與馬二平行站立,身材修長的她比馬二還要高出幾分,那氣勢,幾乎在瞬間就把馬二壓了下去。

至少,青春靚麗又總是帶著滿不在乎和嘲諷氣勢的她,比那個相貌猥瑣的馬二棒錘要養眼得多,而她所說的尖銳詞句,也是直指問題核心。

本人這乖學生,也是到現在才明白,原來這已經牽扯上了黑幫火並。

而這個馬老二,此時也顯示出了些黑幫頭頭的氣概來,雖然是有些虛張聲勢外帶故意做作,但乍一看去,還真有點那麼回事:「動?三小姐這可是誤會了,馬二可不是那種不知感恩的人,容老爺子是道上弟兄們一致尊重的對象,馬二我可不敢動他老人家一根寒毛。只是,老爺子再怎麼龍馬精神,但那年歲呢,終究也是大了嘛,老人家也應該來溜溜腿,逗逗鳥,享享清福了,當然,馬二我還有點其他的意思……」

馬二棒錘的臉,幾乎皺成了一個麵團狀,瞇成一條縫的眼孔裡射出來的光線,足令人作嘔三日。那光線瞥啊瞥的,直在容知雅身上打轉,我為之歎了一口氣,拜託,別把那話講出來,你已經害得我吃不下飯了,難道還要讓我在這裡吐給你看?

要不真不成,我幫你講出來也是可以的,至少比你講得還有那麼點兒人味!要不是我知道有三個黑洞洞的槍口正對著我的腦袋,還有幾道隱隱的氣機正掛在我身上,我早一拳轟了過去!

「三小姐冰雪聰明,既然知道了我馬二的一個念頭,自然也就明白下一個念頭,我馬二原不用說出來,只是為表誠意,我馬二就在這兒堂堂正正地說,與其咱們為了這一點小地盤弄得不愉快,還不如來一個聯姻,成了那閉門一家親,一切都好辦!「三小姐也是明白人,我馬二年齡比容小姐大不了幾歲,咱們正好是門當戶對,那婚禮也不用太隆重,只要有三兩個證人,老爺子什麼的都在場,我馬二也就知足……」

「啪!」

容知雅做出了最正確最應該的選擇,一巴掌就揮了過去,在馬二棒錘的臉上留下了五道紅痕外帶一道血印子,當場把馬二搧得找不到北,而這時,她的臉上也露出了冷冷的笑。自兩人接觸起,她首次正眼對上這個人渣怪物:「馬二,不用再廢話了!如果把我逼過來只是說這些廢話,人們也不會叫你『爛渣馬』了,說吧,你到底想要幹什麼!」

當她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我首次在她身上見到了一種冷絕的氣息,而伴隨著這股氣息所出現的令人身心顫慄的冷澈氣勢,更是令我這個在她身後的男人都有點不自在了起來,容妖女,你在想些什麼!

馬二摀住了臉,臉色在瞬間變得猙獰,他恨恨地盯著容知雅冷漠到沒有一絲表情的臉容,點了點頭,「哼」了一聲,再點了點頭,低低地道了一聲「好」,然後大吼道:「來人!」

四面八方,霎時間,衝過來十五個大漢,一個個均是悍野非常,其中有五個人的手上還舉著槍,槍口抵在了容知雅和我的腦袋上。

我現在是應該吹口哨還是放聲大哭?自從到蘭光以來,這已經是第四次了吧!

別墅的入口打開,裡面是燈火通明、裝飾豪華的大廳,可惜怎麼看都透出那麼一股庸俗的氣息。

馬二的嗓子裡面像是燃著了一把火,臉容扭曲的對容知雅嘶嘯道:「裡面安裝了至少二十個全方位攝影鏡頭,容知雅,你該明白接著的是什麼——沒錯,今天馬二爺我要拍你的片子,把你脫個精光,拍上那麼個十部百部的,把你們容家人的臉面全丟到太平洋裡去!」

他「哈哈」地怪笑起來,看著容知雅變得青白的臉,把話繼續講了下去:「不用擔心,女主角雖然就你一個,但那男主角不也就我一個嗎?當然,你要不願意,把你那個所謂的侄子加進來也可以,嘿嘿,侄子,真宇弟弟,操你老母,分明就是姘頭,小白臉一個!沒問題,老子這邊有喜歡白屁股的,我奉送一個!」

他猛地伸出手,在容知雅臉上摸了一把,指甲同樣在她白嫩的臉頰上劃下了一道血痕,接著便在容知雅眼睛噴發出的灼熱火光中,狂笑著從兜裡掏出一個黑色的頭套往上戴,同時怪叫:「把容知雅先押進去,老子我先樂一樂……」

「是嗎?**你祖宗十八代可不可以!」我一手抓著一個大漢已彎曲成麻花狀的手腕,一手緊捏住另一個大漢的脖子,左腳剛從一個大漢的胯下收回,右腿已嵌進了另一個大漢的小腹,在我腳下,還有一個鼻樑骨塌陷的傢伙,張家散手——「四通八達」——慚愧,四通雖成,八達未必,所以只能先照顧這五個有槍的傢伙,我對著那個馬二露齒一笑,笑容中,是那一種不可自抑的瘋狂!

「果然有兩手!」

馬二棒錘有些狼狽地退後了五步,但在這種情況下,他臉上竟然還能扯出那麼幾絲笑容,這讓我不得不有些佩服他……的無知——這個時候,還以為隱在暗處的那些人可以仗持?真是有夠笨的!

「走狗們,滾出來吧,趴在那裡憋氣,我都替你們難過!」

我把容知雅拉在身後,順便將其他幾個大漢一一踹飛,讓頂階稍稍乾淨一下,此時,那些個感應由潛而顯,階上階下已出現了八個人,正是在明華差點和我們起衝突的那幾個。

身法不錯……身手太爛!

「這是我從榮右人那裡專門雇來對付你這種人物的高手——結界師!」馬二棒錘臉上是全然的得意,好像結界師是個多麼了不起的職業。

結界師?那是什麼東東?我雙手環抱腦前,冷冷地掃過這些人的臉,卻看不出這些人有什麼了不得的本事。

結界?這種高等級的應用技巧,是他們這些人能夠得覷奧妙的嗎?

沒有廢話,八人一現身,嘴皮子便喃喃而動,似乎在唸咒語一類的東西,力量也以高速散發出來,在空氣中形成一種奇妙的波動,我臉上一動,他們倒是有些門道。

東海武會上,我和密宗的小喇嘛交過手,在之前也與幾個專研道術的朋友有過切磋,雖然對釋道兩門的法咒道術沒有什麼深研,但起碼也有些概念性的瞭解,此時看這些個所謂的「結界師」動作,倒也是似模似樣——嗯,不能說他們是騙子——怎麼說,人家也能當個神棍啊!

結界在兩息之間便初步成形了,只針對我一個人,順理成章地將容知雅與我隔絕開來。要禁錮我嗎?

灰濛濛的氣流在我周圍流動不息,形成一道厚厚的障壁。空氣也明顯地稀薄起來。

是結界真空!我心裡面有些瞭然,原來是這個東西!

在高級結界應用技術的範疇裡,確實有這樣利用結界力量克敵的手段,他們模仿得也當真是似模似樣!也許,其他的什麼人也真有可能被他們整得窒息而死——像江老爸那種三流功夫就很難逃過。

不知道他們用什麼辦法越級運用結界技巧,但也僅此而已。

結界的三重境界——意形、擬態、不涉本心,是那麼好掌握的?

力量上的絕對差距,是如此便可以逾越的嗎?

連意形都沒有掌握好的傢伙們,看我破吧!

我先伸開手掌,再大力握拳,一瞬間,力量的集聚和爆發形成的強大衝擊波,向四面八方爆散開去。結界在第一時間被炸碎——脆弱得像是紙片!

我看到了八個人眼中閃過的恐懼和不可思議的光彩,隨後,力量的反噬便將他們遠遠地震飛開去,井底之蛙、以管窺天之輩!

好心地告訴你們一句,真正的結界,就應該像東海武會上或是元神大戰那晚一般,縱橫數百里,內外空間層次分明偏又渾然一體,青天明月滄海流!那樣的結界,有一個學名:「不涉本心」!

我冷冷一哼,知道他們最近三兩天內都難有爬起來的機會,目光轉向馬老二那邊,卻發現那裡,早就由眾多四面八方湧來的大塊頭保鏢組成了一堵人牆——這種事?簡單!

舉手投足間,人體拋飛,留出來的縫隙讓我看到了人牆後的人影。

頭套戴了半邊,馬二在那裡呆住了,歪歪斜斜的頭套支在腦袋上,像極了卡通片裡的丑角,我的唇角笑紋深了許多,手上閃動兩下,又是四個大漢連哼都不哼一聲便倒了下去,我隨手再揮了一巴掌,把擋在我身前一個嚇呆了的大漢打飛,這樣,我和馬二之間便沒有什麼阻礙了。

我緩緩地開口,朗聲誦念家訓:「張氏家訓一,言詞污辱本人女性親人者,直接就廢了他!」

兩腳踹在後面呆楞楞的大漢身上,在他們的慘呼聲中我發力前衝,首先是前衝膝頂,先下探,再上抬!膝蓋撞在一個軟中帶硬的所在,王八蛋,起來得倒快,看我給你……打進去!

馬二翻白著眼向上飛。

我理解,我明白,任何人被他人用暴力強行逼練縮陰功都是一種很淒慘的折磨。我也很可憐你,只可惜,你違反的張氏家規,可不只是一條啊!

「張氏家訓二,對本人及其友人有過分人身污辱或人格污辱者,折骨!」

我的身體變為貼地滑行,右腿不客氣地挑起,一記標準的倒掛金鉤,正中馬二後背正中央,清脆的骨碎聲響在我耳際——對不住,只說折骨,沒說是哪一根,脊椎骨也算是骨頭吧……

「張氏家訓三,萬惡淫為首,遇淫行之徒,斷筋!」

身形暴漲,我高高地跳起,在空中一個倒翻,便翻到了他的正前方,腳尖從他的兩隻手腕上掠過,在他的慘叫聲中,在上面留下了兩道血痕。

藉此之力,我再一個翻騰,在空中施出了「龍尾返」,幾聲骨碎聲起,剛剛反應過來想往這邊撲的大漢們,向外飛散而出,「砰砰」倒了一地,再沒有一個能爬起來的!

我在空中咧嘴一笑,口中迸出了最後一條家訓——「張氏家訓四,同犯以上三條者,怎麼整他都可以——那麼,馬二,你準備好了嗎?」

話音剛落,我一拳前衝,狠擊在他的小腹處,他的嘴巴張合了兩下,吐出了帶著血絲的胃液,身體像導彈一樣向後飛,直直地撞進了後面的大廳。

我扭頭對著容妖女笑,對她吐了吐舌頭,卻不小心地看到了她臉上那一道刺目的血痕,我楞了楞,接著便笑道:「容姨,跟來啦!後面還有持槍歹徒的……」

話畢,我扭回頭去,看著已撞在牆上、半死不活的馬二,又低低地笑出聲來,然後才是正戲哪……馬二,你為什麼會劃破了容知雅的臉呢?

向著馬二走過去的時候,我在內心深刻地懺悔著。

上帝,我有罪,我是罪人,我應該下地獄……真的,我真的不應該回頭看容妖女的臉,看到了她本來沒有一絲瑕疵的嬌容之上那一抹觸目驚心的血痕,現在的我,已經管不住自己的手了……

我摘下了臉上的眼鏡,將之捏成碎粉,臉上同步地顯出絲絲的笑意。

雖然這玩意兒沒有任何的實質效力,但多年以來潛意識裡面,戴著這傢伙,我總是放不開手腳——否則,剛剛出手,怎麼會那麼輕呢?

後面人聲嘈雜,明顯的是那些實在是不怎麼盡責的保鏢們倉倉促促衝過來的聲音,雖然我連眼神都沒往那裡瞟上一下,但是我完全清楚這群人的實力到底如何,這些傢伙,不應該是**心的類型吧。

容妖女出奇地沉默,只是我聽到了她把掉在地上的五把手槍全拾了起來,並在邁進門來的時候將大門反鎖住,隨後便是一陣機械聲響……

把身後的所有事情全部拋下,我對上了馬二棒錘扭曲到不成人形的臉孔。

由於本人的特殊照顧,儘管他連遭重擊,卻仍然是心不甘情不願地保持著神志的清醒,可憐啊,被強行縮陰,踢斷脊椎,挑斷手筋的他,還有什麼能被本人禍害的呢?

一時間我也想不起來了。

所以說,我只能用上那一招了!若不是這樣,怎麼能對得起他那根該死的指甲所做的豐功偉業?要明白,我好佩服他,在容妖女臉上畫畫,要拍那種寫真集……操他***他有沒有問過我同意!

我再一腳落在他肚子上,洩了洩火,這才蹲下身來,看著他比癩皮小狗還要可憐的眼。

再這樣看我吧,再這樣看我吧,看看能不能把我心中的怒火給消下去,我也不想在手上沾血腥,尤其是不想用這種功夫來對付你——想不讓我下手,你***給我個理由先!

後面的撞門聲響,驚天動地,間中還夾雜著一些零碎的槍響,容妖女到現在仍是沒有任何表示,馬二棒錘更是嚇得連個屁都蹦不出來了!

相對於外面,大廳中實在是靜得可怕,在這種氣氛下,我突地覺得好像有點下不了手的感覺。畢竟現在這個傢伙已經是終身殘疾了,我還要再住上加一記?

「讓開吧,真宇弟弟,這樣子也夠他受的了,雖然他糟蹋過的女人有那麼四五百,殺害過的人有那麼一兩千,手上脅持人的那種帶子也有上百部千部的樣子,但怎麼說,你這次下的手也太重了……」

老天爺,你見到了嗎?為什麼老古人會說世上最毒婦人心……當然,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馬老二,我鄙視你!

我對著癱軟在地上的標準人渣比出了中指,然後回頭對著臉色已恢復了正常的容妖女微微一笑,輕聲道:「容姨,門快讓人給撞開了,你注意些好不好!現在,回頭!」

後面那兩個字聲音上揚了兩個八度,容知雅瞥了我一眼,回過了頭去。也在這一剎那,我的中指指尖沒入了馬二棒錘油膩膩的下巴,接著迅速地拔了出來,把上面的血跡在他的衣服上擦乾淨。

呼,五絕手,完成!我保證會讓你有個交代的!

大門發出了脆弱的呻吟,那樣子看來在數秒鐘之內就要粉身碎骨,容知雅對我做了個手勢,讓我到沙發後面躲起來,同時順便扔給了我一把槍。

「喂,能不能別和那種警匪片似的動不動就用槍炮來解決,我可是一等良民!從來不用槍的……」

容知雅橫了我一眼,明媚眸光中的殺傷力已盡復從前,這一記下來,我的骨頭當即就輕了三斤,可能是剛在馬二棒錘身上洩了火,心情比較好的緣故,我竟還能對她做了個鬼臉,把槍在指頭上轉了兩圈,擺了一個比較酷的pose。

與之同時,大門粉碎!在爆炸中四散的熱浪撲面而來,我狼狽不堪地向後退開,久經鍛煉的目光瞬間捕捉到那個黑洞洞的圓管狀物體——操!是火箭筒!

活見鬼了,在蘭光這種大都市,哪來這種戰場上才有的玩意兒?真是黑幫派頭!

我哪還有閒功夫擺pose?再一個魚躍,遠遁到三米外,來到了容知雅的身邊,這樣萬一他們再來放一個,我總還能照顧得到她!

容知雅對著我笑,裡面很是一番嘲弄,我回瞪她一眼,有空來笑話我,還不如擔心你是否被毀容還來得有意義些,外面一炮轟過來,碎片亂飛四濺的,我護得住你的小命,護不住你的臉蛋……

「砰!」

她手中的槍管中迸出火光,從我身側掠過,直穿門外,幾乎同步地,門外響起了一聲慘叫,我全身的寒毛為之倒豎,殺人了嗎?

「唉,幾天沒練,準頭沒了,想打他的手腕,卻打中了他的手指頭,不過這樣,扳機也被打掉了,火箭炮還能用嗎?」

容妖女笑盈盈地,把手槍在手指上轉了幾圈,那動作比我悅目好看了幾千倍,從這兒哪還能看得出來,她就是那個剛剛險些被強行拍A片的女人?分明就是個超時空女特警,不,說是一個黑幫女頭領更合適些!

我突地覺得,剛才我因為馬二的行為而狠下殺手,是不是很荒謬?

「再堅持幾分鐘吧。」

她這樣對我說,臉上是一片懶洋洋的笑容。

我們的頭上是滿天亂飛的流彈,那些保鏢好像一點也不害怕,流彈會把那個在一邊只懂得抽搐的馬二棒錘幹掉。在那傢伙的四周,至少有二、三十個彈孔,說也奇怪,那些子彈怎麼會這麼長眼晴地不飛到他身上去?莫不是真是人變傻了,福氣就來……糟,說漏嘴了!

傻人傻福?容知雅嫵媚的眼眸中射出很是犀利的詢問的神色,看得我心頭發虛,慘慘慘,那個結果可千萬不能告訴她,畢竟,那太過分了……

但幾秒鐘後,她把目光別了開去,低聲地對我道:「應該是最新型號的磁力避彈衣,產生對金屬的強大排斥力,使高速飛行的子彈也無法到達他身上,好貴的,大概這一件便是上百萬新紀幣!」

她的眼睛裡有著失算的不甘,看來未能從馬二身上把那個玩意兒扒下來,而深以為憾,只是我很懷疑,就算是當真地扒下來了,那散發著馬二棒錘特有的低俗臭味的東西,她肯穿上去嗎?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8-16 07:41
第一部 第二集 炎黃與禁忌 第四章 異人


在我們兩個聊天的時候,第三波不怕死的保鏢群,衝進了大廳,前面兩次的全軍覆沒一點也沒有影響到這些猩猩們的簡單思維,我打了個哈欠,前面十個,從樓上繞過來了三個,前面的,歸有槍的容妖女處理,那三個,自然就是我的。

鬼魅一般從牆壁上飛撲而下,手腳齊飛,一秒鐘便全部搞定,被點了穴道的三個蠢材至少要睡到明天早上。

沒收了他們的槍,我再度潛移到容妖女的身邊,卻看到她連發三槍,連中三元,子彈接連沒入三個人的腳脛中。最後三個入侵者轟然倒地,然後就是持久不息的慘叫聲……

容知雅掏出了手機,看了看上面的時間,臉上露出了微笑,還有兩分鐘,大援便要到了。

我當然不會天真到以為那「大援」會是警察叔叔,所以,我也好期待,想看看在有容妹妹口中提過的「狂焰團」會是如何的剽悍。

在之後的稍歇中,容知雅纖長的手指輕撫過臉上的那道血痕,卻也沒有什麼特殊的神氣,我本以為她不會在意這種小傷勢的,只是在半秒鐘後,我便推翻了這個判斷,她,實在是好在乎!

「我不會破相吧?」

她的美眸直勾勾地看著我,裡面射出了企盼的神色,明顯地只想從我口中聽到那一種回答,對這點,我當然也不會吝嗇,努力地點頭道:「當然,當然不會,這一道傷口很淺的。」

「可總也是一道傷口啊……」

她的臉蛋垂了下去,作泫然欲泣狀,都是你出手晚!

她用動作語言這樣埋怨我。

嗯?容小姐,你這是不是典型的不知感恩?

我立時地生起氣來,我可不再是那個行為舉止沒一點男子氣概的張真宇了,你那點伎倆我明白得很!

哼哼,你今天把我拐到了明華大酒店,讓我栽到這樣一個大漩渦裡來,晚飯成了鴻門宴,汽車差點沒變成雲霄飛車,到別墅又成了激烈槍戰……好嘛,你不給我道歉也就罷了,現在還耍心機想利用那一道浮傷來推托責任——你以為我還是那個見了女人的可憐樣就沒轍的純情少男嗎?

「都是我的錯……」

嘎?

「都是我太自負了,自以為能夠應付一切了,可是到頭來卻還是弄得一塌糊塗,今天若不是有你,大概就不只是這道傷口的問題了……」

她的聲音越說越低,有一滴晶晶亮的水珠從一個隱密的角度滑下,滴在她已不復整潔的套裝上面,迅速暈開了一片水漬,我立時就呆了,容妖女……不,不,不能再這樣說人家,容知雅,她流淚了……

容知雅,你別想再騙過我!我在心中慘嚎。

我不會再上你的當了!你那些妖魅之術還能瞞得過我嗎?我知道,你想用熱淚賺我的同情心,用以退為進的自責來騙我的憐憫,最後再栽到你布下的陷阱中去,哼哼,我明白得很,明白得很,你以為我是白癡,會上你這種低層次的當?

絕對,絕對不會……

Oh,mygod!求求你不要再哭了,求求你好不好?人家都說這樣悶哭不出聲最傷身的,我叫你姐還不成嗎?你就別在那裡掉淚了,看得我也挺不自在的。

老媽曾經說過,一個讓女人流淚的男人,在情理之上,是沒有任何的立場可言的,以前只把這句話當成女權主義氾濫的笑話聽,只是當理論結合了實踐,我才明白,老媽的話是多麼的中肯,堪稱一針見血。

對上垂淚不止、一副自責模樣的容知雅,還講究屁的戒備不戒備,我就在這幾秒鐘的時間裡,全然地手足無措起來。

「……對不起啊!給你添了這麼多麻煩,你一定會覺得很煩了……」

容知雅似乎知道了我心中此時的尷尬,把伏在沙發後的身子向旁邊移了移,同時也把臉扭了過去,不讓我看到她應該已經水光充溢的眼睛,而從她口中道出的這句誠懇到了十分、淒涼到了十二分的道歉用詞,更像是一把大釘子,狠狠地砸在我的心頭。這,這怎麼使得?你實在是太見外了……

被她一句話攪得我心頭是好生的自責,什麼呀,怎麼能讓她一個女人把這責任全扛了過去?這樣子,身為一個男子漢的尊嚴何在?

所以,我連想都不想,便那麼脫口而出道:「什麼啊,那全是我的錯,不關你的事……」

我把身子向她靠得更近一些,剖腹挖心一般想讓她看到我的真誠。

真的,我不是安慰你,你不用自責的,那一切都是我的錯,像你這樣的美人怎麼會犯錯呢?

「可是,我不該威脅你陪我吃晚飯……」

她的聲音悲淒淒的,讓我心裡揪得難受,哪還顧得上深思熟慮,立即急匆匆地道:「哪有啊,先是我不識抬舉的……」

「可我還騙你陪我去明華參加那個鴻門宴……」

「怎麼能這麼說,保護美人的安全,是個男人就該做的!」

「可我還害得你差點被炸死……」

「我這不是沒事嗎?再說沒發現車上有炸彈就說明了我的無能,哪有你的問題?」

「我還牽連你到了這個地方,害你……」

「哪有的事?你也是不得已,而且我出手晚,害你受傷,這更是我的錯,沒有把這些亂放槍的混球們秒殺,更是我的錯,當然,你掉了淚,絕對也是我的錯……」

「……謝謝你,你真好!」

「哪裡哪裡,我很壞……」

——我們兩個在說什麼?

不對頭,大大地不對頭——仔細地想一想,我怎麼想怎麼覺得,這像極了三流的肥皂劇,有這樣的嗎?容妖女那種人會這樣,會像那種不成熟的小妮子一樣哭哭啼啼,作如此情狀?開她的荒謬級玩笑去吧,鬼信!

我立時扶住了她的肩膀,要把她的臉扳過來看一看,看她到底在搞什麼鬼。

可此時,她「嗚」地一聲,藉著我施力的勢子,迅速地把身子撲入到我懷裡,豐滿的肢體緊緊地貼在我的胸口上,而伴之同步的,則是那迅速把我胸前衣衫打濕的淚水……

「呃,這個,這個,容姨,啊,容姐,你可不可以……那個,那個,那個一些……」

子彈在頭上發出尖銳的呼叫,像瘋子一樣地撒野兒,身後馬二棒錘的口水,順著血水從下巴的洞裡向外流,像是一隻被開了膛的死狗,大廳裡庸俗的佈置……還有大門口處倒臥的十幾條大漢,讓這個地方的情調差到了和屠宰場有得拼。

而就在這裡,容知雅伏在我懷裡,像一隻受了委屈的小貓咪,用她充滿了誘惑力的肢體輕輕地磨蹭我的前半身,輕柔而又有效地激起了我的反應……

百分之九十九的,她是在演戲!

我下了如此判斷……可惜,就算是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我也不敢否定那再簡單不過的真實……

我喘了一口氣,用盡了全身上下所有還能夠調動的力量和膽量,小心翼翼地問了那蠢到了西天去的一句:「實在是對不起,可是,你,你到底是真哭還是假哭啊……」

話剛一講完,我胸口便為之一痛,那是女人尖利的牙齒在我胸口上留下的第二次印記,在她下口的那一剎那,我便真正地明白了,只是,我再也不希望她聽話地回答,我已經明白了,你不用再來刺激我!

「真對不起啊,真宇弟弟……」在我沒來及阻止之前,她幽幽地開口,只這麼一句話,便令我為之瘋狂!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錯了!我錯了!我錯了!一直都是我錯了還不成嗎?容知雅,容妖女,容小姨,容姐姐,你為什麼總愛這麼樣地折磨我!難道,我天生便是一個讓她來耍笑取樂的大傻瓜?她的身體在我的懷中顫抖著,我當然不會認為那是哭泣牽動的抽搐,無疑的,就是她在強抑著大笑時所發生的必定動作……容知雅!我扳著她的肩膀把她從我懷裡拉出來,迎面便對上了她如陽光一般燦爛的笑臉,縱使臉上還有那麼幾道水痕,我也全當那全是她的口水印,容知雅,我真的發怒了!「生氣了?」

她的眸光在我扭曲的臉上打了個轉兒,上面沒有一點懺悔或是害怕的意思,她只是把纖指頂在我的胸口處,輕輕地笑——為什麼不把馬二的結果告訴我?她這樣對我說。

就是因為這個?我立時呆在當場,女人……

外面突地槍聲大作,與之同時也響起了一連串的慘叫聲,救我們出重圍的大援終於到來。

真的是大援,容知雅應該慶幸這些人來得及時,否則我不敢保證我會不會在羞怒之下活活掐死她!

我恨恨地瞪她一眼,要把身體移開,和她在一起待上一秒鐘,我都會覺得窒息!

「真的生氣了!」

她微微垂下了頭,長髮劃了一道流暢的弧線,自我眼前掠過,接著,她開口道:「那麼,我道歉!」

講話乾脆俐落,她抬起了頭,對上我怒氣未消的臉,再度顯出了那個令我心驚的笑容,然後她就這麼說——用一個吻好了!

而半秒鐘後,她的朱唇貼在了我的嘴唇上,溫熱的觸感登時佔據了我的一切感官……天旋地轉,萬物消亡,我的腦袋在那一刻變成了一個只能存放空氣的空殼,一片混沌,隱隱的,我還記得,這個,是我的初吻……

「你們這對狗男女,我馬二咒死你們啊——」

一個早被遺忘的人突地發出了尖厲的嚎叫,像是被盡力磨損的玻璃所發出的噪音,容知雅的身體顫了一下,朱唇就這麼離開了。

我猛地向後退,身體撞上了那個癱在地上的馬二,立時引來了他的破口大罵:「操你祖宗八代,老子我早晚要把……」

「把什麼?」我的臉紅紅的,卻仍是放出了凌厲的目光,看著這不知死活的蠢材,算一算,時間也要到了。

「當然是把……嘎嘎嘎,我是一隻小鴨子,咿呀咿呀哦,我是一隻小鴨子,咿呀咿呀哦……怪了,老子怎麼……咯吱吱,咯吱吱,我要吃蟲子……操,我到底……呱呱……」

所謂「五絕手」,事實上也就是運用太息一氣,再配合上一些小手法,在殘人肢體、毀壞神經的前提下,再加上一些破壞錯亂腦部功能的手段而已,而這種破壞,是建立在對方神智清晰的基礎之上的。

具體一點兒說,現在的馬二,身體的一切活動,都與其大腦的控制活動脫節,大腦命令他往東,他說不定就往西,大腦命令他罵人,他大概是要好好地讚美上兩句的,再加上一些神經錯亂、記憶混沌什麼的,便成了這種德行,說實在的這種手法一點也不嚇人,真的很好玩。

「三小姐!」

外面響起了聲聲焦急的呼喚,我看了容知雅一眼,有點不自在地扭過頭去,她笑盈盈地看著我,我不再睬她。

不管怎麼說,今天晚上這見鬼的事情應該算是結束了吧,那麼,拜拜!

「真宇弟弟,停一下啦!」

妖女在一群正整理現場的彪形大漢面前,毫不避諱地叫我那種稱呼,弄得我臉上直可燙熟雞蛋,我猛回頭,正要不顧一切地破口大罵,她在我眼前晃了一下一張光碟,那是什麼?

「是馬二屋裡那些攝影機,對,就是那些攝影機拍下來的好東西啊,總共二十張,我要十九張,留給你一張做紀念……真宇弟弟,你的臉怎麼了?」

我的臉燙得要冒煙兒,攝影機!

那,那麼,它們,它們不是把所有的事情全部都……

蘇怡看了會有什麼反應?有容看了會有什麼反應?我老爸我爺爺看了又會有什麼反應?

我的腦袋「嗡」地一聲炸開了!

「把那些光碟全給我!」我對著她大吼,再不顧他人的目光,伸手要去扼她的脖子,她大笑著逃了開去,我追上去,但前面立時就對上了十幾個黑洞洞的槍口,我頓足大罵,罵天罵地更罵容妖女,容妖女,我跟你沒完!

天色完全黑了下來,看了看表,已經是晚上七點五十分,很不幸,有容的演唱會已經開始了二十分鐘,我開始在心中祈禱,希望不要為了今天晚上這檔子混帳事,誤了我本來的最主要的目標。

這裡的事情好麻煩,那些個彷彿從天而降的「狂焰團」,簡直像是一群只懂得破壞的瘋子,暴風一般掠了過來,又掠了過去,一兩個來回間,這個小別墅便差不多要完蛋了。

在裡面一邊破口大罵,一邊學狗叫,一邊還哭著喊媽媽的馬二棒錘,也被拎了出來,被甩到了躺了一地的保鏢群裡,由十來個手持小型衝鋒鎗的剽悍人員看管,在不遠處也有著幾個人正忙上忙下,在那個小別墅裝上一些東西,嗯,怎麼看怎麼像炸彈……

本來這裡面也沒有我什麼事,我只要離開就可以了,可是,哪一次我想拔腳的時候,便有不下十對狠厲的目光,死死地盯在我的身上,弄得我怪不好意思的,所以每一次又把腳放了下來,呆呆地在這裡站著看一點也不熱鬧的熱鬧。

容妖女從逃開之後,便人影全無,不知跑到哪裡去動她的壞腦筋去了。留我一個人在這裡……

「喂,真宇弟弟……」

容妖女的聲音在十幾米外響起,還是叫得那樣曖昧,叫得我心火上揚,回頭就待與她一決生死,只是入目的,卻是一輛炫到有型的紅色法拉利轎車,這輛車子出現的意思是……

「快上車吧,我們還可以趕上個半場……」

這一句話的效力足可以暫時遮掩住我對她的怒意,是的,是的,不論如何,離開這個鬼地方,才是最重要的。

讓那麼些個黑社會用眼盯著,即使算是己方的人馬,也絕不是什麼好的享受。所以,我根本毫不猶豫,邁步就往那邊走去,和容妖女的仇怨……以後再說嘛!

車子駛出了幾百米外,我的心中突地感覺到不妥,而瞬間之後,後面突地暴起火光,繼而是驚天動地的大爆炸,震得我耳朵「嗡嗡」作響。坐在車子裡面只覺得地面像是波浪,顛簸不平。

我一時沒防備,險些撞到了車窗上面去,幸好反應及時,穩住了身形,才沒在妖女面前再度丟醜,我猛地扭回頭去,目瞪口呆地看著後面噴發而出的沖天火焰,那幢小別墅,被炸了!

我耳朵裡彷彿聽到了馬二的慘叫聲,那個傢伙,命運難測啊!

蘭光的黑社會真是大手筆!我在此時形成了如此認識,縱然在以後看來有些偏頗,但是,這大概也就是我所能想到的唯一的一個形容詞。

容知雅連頭也沒回,好像根本沒聽到這聲爆炸,只是「專心」地開車,從這個絕對不正常的行為之中,我完全可以感應到她心裡一個又一個流動著來,又流動著去的黑暗邪惡的念頭……

在此時,不知怎地,我想到的,是剛剛那一閃而逝,但又無比實在的吻……

我的初吻!就那麼……沒了!

可是為什麼,除了那淡淡的一點尷尬和羞慚,我心裡便全是那種莫可名之的……竊喜呢?

有容在蘭光的演唱會舉行地點,是在市區處的一所室內體育館,我和容妖女一路瘋趕,在二十分鐘的時間內便來到了目的地。

而此時,演唱會剛剛進行了小半場,裡面山崩海嘯一般的歡呼聲,聽起來是那麼的實在,和剛剛在我耳邊迴繞的槍炮聲相比,又是那麼的可愛。這才是一個正常人所應存在的氛圍,剛才那座小別墅,現在看來如同一個人間地獄!

我沒那閒功夫再看容妖女的臉色,車子一停便飛奔而出,想離這妖女越遠越好。

只是,她一句話便點中了我的死穴:「你不要門票了嗎?」

慘!好像還真有這回事,是啊,我要進去,總該有門票吧——可是,我要是回頭要門票,不正又墜入了容妖女的陷阱之中?那麼,有什麼辦法呢?

在容妖女篤定的目光下,我不甘的心頭靈光一閃,計上心來。

老虎不發威,你當我是病貓,告訴你,我今天已經受夠了!

容妖女,你似乎忘記了,我要門票,完全是出於對有容妹妹的尊重,本來的,我完全可以偷潛進去!普通人的眼睛哪能捕捉到我的身形!也就是說,不用門票,我照樣進去給你看!

這一刻,在小別墅的「惡夢」完全離我而去,我對著容妖女揮了揮拳頭,挑釁式地一笑,偵察到周圍再無閒雜人等之後,在她有些迷惑的目光中,我跺跺腳,身體完全超越了一個普通人類所能擁有的極限,高高地躍起了至少十多公尺的高度,在空中一個大迴旋,在迷濛的夜色中,像一隻超大的鳥,投向體育場上方的圓頂。

我欲乘風歸去,妖女能奈我何?

「有容!有容!!有容!!!」

在富有節奏感的呼叫聲中,演唱會難得的一段舞台空白時間也顯得熱鬧非凡,不到半分鐘的空白時段,這體育館的房頂至少顫了三顫。

正倒掛在房頂的我對此印象深刻。

我來得很不巧,進來的時候恰逢某個友情客串、似乎很眼熟的明星在台上賣唱……不不,是賣力歌唱!

台下雖不至於噓聲四起,但當那個兔兒爺下台後的第一時間,台下對有容的強烈呼喚便爆炸開來,聲勢之浩大,差點沒把那小白臉震到舞台的那頭去。我很同情那傢伙,雖然他今天的職責就是配角,但是被觀眾強力地歸結到配角,尤其是可有可無,最好是無的那一類人當中去,應該也是十分的尷尬吧。千呼萬喚之中,一身雪白洋裝的有容妹妹終於再度登場,沒有什麼策動氣氛的廢話,她就像是雲間飄下來的仙子,微帶著一抹甜甜的笑意,婷婷而來,樂聲在此刻響起,悠揚而沉靜,只聽這一段前奏,我便明白,是「似水戀」!

「看那潺潺清流,顧盼左右。「明光霞彩,又自在嬌羞。「輕掬水,映入你的眼眸,光芒像魚兒,在我手裡輕輕地,輕輕地游……」

沒有一絲雜質的音色從人們的耳邊流過,從人們的心頭流過,就像是一泓清泉,蕩去了歌迷們內心的浮熱,斷去了他們瘋狂的呼嘯,體育館裡的歡呼聲彷彿是退潮的海水,幾息之間便消退了個乾乾淨淨,只餘下有容清甜的歌聲悠悠迴盪。

隨著那樂音,我在屋頂輕輕地搖蕩,閉上眼睛,追隨著她的歌兒,享受這片寧靜。

「似水戀」當然不是有容最有名的歌,它太沉靜了,沉靜到不能有一絲的雜音來干擾這片純潔的音色,以至於它甚至無法在公眾場合來演唱。

聽這首歌的最佳方式莫過於在入睡之前,戴上耳機,封鎖住外界一切的雜音,在那靜謐的世界裡,盡情享受這悠悠的清爽和寧靜。

而有容的功底實在是深厚,她可以透過她優美的歌喉來完全控持住聽眾的活動,讓他們連呼吸也要小心翼翼,只可惜,千百人的聽眾群還是太多了,如果有可能,真想讓有容妹妹在一個山青水秀的人間仙境單獨為我唱上一曲,那種感覺,應當是最美妙了吧!

人們的身體隨著歌聲的旋律輕輕地搖擺,較之於節奏明快的現代節拍,又是另一番沉醉的模樣,我在上面更是晃晃悠悠,聽得是好生自在。有容的歌,在此刻,在現場,還有著這樣一種真實的美感啊……有容妹妹,你老哥我服了!「有容啊!!」

「嗷嗷!!!!」

「有容!」

「啊啊啊啊啊啊!!!!」

用腳底產生的吸力倒貼在體育館屋頂的暗影裡,我的表現一點也不比那些下面正規入場的觀眾遜色。照樣是大力鼓掌大力歡呼,為這小妮子優美的歌喉大力讚賞,同時,也對接下來的時光更為期待……當我忘記了今夜的不愉快,所剩下來的,便應該都是美好的回憶……

怎麼回事?

我的笑容僵在臉上,絕對無法令我忽略過去的強大而異常的反應,從遠處的天際而來,筆直地灌入我的心頭,讓我的心臟在三秒鐘內完全停擺,緊接著,便以一個強烈到令人窒息的衝擊宣告沸騰——在這一剎那,我全身的血液都在燃燒。

王八蛋!那兩個沒有一點公德心的混球是誰?

我貼著屋頂滑出了體育館,依然是隱在了暗影之中,卻以一個近乎於目瞪口呆的表情望向西南方向的天際。

如果這個城市裡的人有空閒抬頭,當可看到,那個方向的天空中,一道扭曲的金色閃電閃耀不滅,橫過天際,以一個弧線似的軌跡向下墜落……

計算一下,終點是……我腳下的體育館?

開什麼玩笑!

那個方向滾滾而來的澎湃力量,完全沒有任何開玩笑的意思,引發著空氣中連續不斷的罡風雷鳴,卻又超越了普通人類所能感知到的頻率層次,轟轟然壓了過來。

如果正面撞上這脆弱無比的建築,這裡至少要死掉一半的人!

在那力量的核心處,仍不停交手的兩個人,難道沒有一點身為異類的覺悟嗎?

因那股實質力量而來的強大威壓,即使根基牢固如我,也大大地退了一步,氣血有些浮動,什麼樣的怪物?

我大大地咋舌,這兩個傢伙裡面,隨便拉出來一個,便足夠讓我頭痛的了,而現在,他們竟然一起過來這裡搗亂……

「對不起,演唱會期間,你們能不能繞道啊?」

嘴裡嘟噥著,但我心裡面明白,這兩個在都市上空便大打出手的傢伙,會聽到並認同我的話,那才真叫怪,所以當這廢話出口的同時,我手上同時動作。

致虛極,守靜篤,萬物並作,吾以觀其復。

微微俯身斂目,而雙手在胸前輕輕貼合,掌心相對,似實而虛,太息一氣在體內瘋狂運轉,如同一股毀天滅地的大暴風,直至其達到所能抵至的極限——物極必反!

當由極動轉為極靜的那一刻,太息一氣由一個極端進入了另一個極端,靜得令人心悸,幾近於虛無,而此時,我的身前,自然而然地張開了一層薄薄的氣壁,無形無影,但所自發生成的氣機,卻引發了空中高速接近的龐大力量的異變。

氣機牽引。

此時此刻,方圓幾公里內,生出了幾點微微的反應,分明是有其他人對這股力量生出感應,但唯一可以使之產生變化的,也只有我這一手「天擊道之虛納萬物」。

氣壁向內凹陷下去,接著卻又強韌地反彈。就這樣,先鋒的衝擊波便被無聲無息地化解,後續的力量和我布下的氣壁也只是一觸即消,我晃了晃,再次後退一步,同時我感覺到兩對如同金蛇電火的目光,向著我隱身的暗影處直射過來,先前我所布下的幾種掩藏身形所在的小手法,當即告破,也就是說——麻煩真正地上身了!

半空中爆起一聲沉沉的悶響,兩道人影在強絕力量的包裹下,輕輕落地,電火花在體育館前的草地上亂竄,燒出一片又一片的焦黑痕跡,令人充分懷疑這裡的地皮是否是用鐵板做成的……

「這裡竟然有『炎黃』的人在……師尊,我們打得過火了呢!」

在我左前側方,一個帥到禍國殃民的金髮白人男子,笑盈盈地看向我這邊,一身潔白如雪的休閒服飾,口中是純正的漢語,很有禮貌地對我點點頭,但從他週身輻射出來的閃耀不停的金色電光,卻將他映照得如同天神一般,充滿了強勢的味道。

初步估計,他的力量絕對在我之上。

和他遙遙相對的,卻是一個宗教味道極濃的僧侶,黑黑瘦瘦,但卻是白種人,很像是吠陀那邊的……身著一身斜露肩的僧袍,斂目不語,但我可以感覺到,他正在打量我,偶爾的一次眸光對接,我看到他的瞳孔是極其罕有的紫色,其中光華流轉,明顯地奇功在身。

這兩個人的功夫,可是一點炎黃味兒也沒有啊!

他們,是什麼來歷?

他們兩個人的視線在我臉上掃過,光線的明暗對比對他們來說,沒有什麼意義,他們打量我,我也打量他們,三個人的目光在空中交織,隨後我皺著眉頭看這兩個人用眼神進行一了一次短暫的交流。

然後,那個白人帥哥便對我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東海武魁張真宇……幸會了!你和我見面的時間比我想像的要早。」

你知道我啊……嗯,對見面不通名的傢伙,似乎沒有必要回禮吧!

我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身體由施出「虛納萬物」後的虛弱中,迅速地恢復過來,接著又準備下一個天擊道法門。

「天擊道」,是我張家最高武學精華所在,共有「九天十地七海八荒」三十四種行氣法門,威勢固然強弱不等,但是最弱的一種也能將使用者的相應能力憑空提高一倍以上,且不傷本元。

因此,即使它回氣較慢,修煉艱深,其中更有大凶險,卻仍是被譽為「古炎黃擷采天地之氣,達萬物之先的顛峰之作」!東海武會上,我便是以此震懾群雄,一舉奪魁。

如今,面對眼前這兩個莫名其妙的「敵人」,我絲毫不敢懈怠,我明白,論真正的能力,我對上他們中的任何一個,都是勝算渺茫,唯有使用天擊方有一拼之力。不過,他們似乎再沒有什麼動粗的意思。

首先是那個帥哥,在他週身流轉不息的電光芒火,在一息之內便盡斂入體,不露絲毫鋒芒,而相應的,對面老僧侶也將那無形且外張的壓力收回體內,我瞇起了眼睛,但相應的,天擊道的擊發也緩了緩,場面一時間緩和了下來。

「先前失禮了,我是羅巴的阿儂列。」

「恆河赫魯。」

啥意思?

我撓撓頭,他們兩個的自我介紹也真是不明不白,令我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反應才好,不由得生出了些尷尬來。

對面兩人的目光中,是極其直白的探索意味,在我言語卡殼的時候,更是濃烈到讓我心中不安的地步。

此時,一人為我解圍了。

「你們不要欺負他了……那小子根本聽不懂,嘿嘿,那種自我介紹,真是對牛彈琴啊!」

一個老人緩緩地踱步過來。一身綢緞制的唐裝打扮,清瘦的臉上很有些氣勢。他的實力應該還在我之下,但是面對著兩個連我也深為忌憚的強者,他竟然還是那一副從容自若的強勢模樣,這不得不讓我感到佩服。

那兩個人的臉上都顯出了一種很奇特的神色來,微妙中帶著很重的敵視氣息,我毫不懷疑他們會在下一刻出手,將那老人抹殺掉,然而老人卻似毫無所覺,逕自和兩個人「敘舊」!

「赫魯啊……咱們兩個老鬼也有十多年沒見了吧。你的功夫是越來越了不起了,我的功夫卻一年不如一年……呵,這感覺,多不好啊!」

老人一臉感歎的樣子,赫魯黑瘦的臉上微微抽搐了一下,視線垂下,發出一聲歎息,自我見他開始,他是首次開口,他的漢語並不純正,我聽得很辛苦。

「炎黃人才層出不窮,我恆河卻人丁彫落,容兄心寬無礙,哪知我等的辛苦。」

老人「呵呵」地一笑,當仁不讓地道了一聲,「哪裡。」又和那個帥哥交流,「當代羅巴洲第一神將,老頭子我可是久仰大名了,十二神將之首到我們這小地方來,怕是伸展不開吧!」

阿儂列微笑著躬身行禮,對老人的言辭卻是不置可否,自有一分傲氣在裡面。老人和他的眼神在空中激烈碰撞,其中殺氣森森,場中的氣氛登時又大冒寒氣。

「算了吧……今天大家絕對是打不成了,怎麼說也要給我這個地主一點面子,兩位,好走,不送!」

老人突地又那麼展顏而笑,輕輕鬆鬆地送客,似是一點也沒有考慮到別人會把他幹掉的可能——所以他的言語算不上多麼客氣,說是送客,逐客還差不多。

阿儂列的瞳孔幾乎要縮成了針尖大小,赫魯袒露在外的肌肉也生成一股詭異的波動,老人卻還是那種悠閒自在的表情。

我對這位老頭倒是生出了幾分欽佩之意,而此時,他的傳音也進入了我的耳朵:「移山!倒海!」

對面兩人幾乎同時有感,阿儂列的眼眸中金芒電射,赫魯的紫眸卻是愈發深沉。老人大笑著飛退開去,由此牽動氣機,使眼前的場面變得再沒有和平解決的可能。

我體內的太息一氣一發不可收拾,在「隆隆」的震動之中,手臂交錯,手指震顫間生成諸多印訣,移山倒海兩式齊發,十多年積累的精純真氣幾乎是一洩而空。

恍恍惚惚間,只覺得身前身後巨浪濤天,頭頂十萬大山轟然飛去,只不知是海浪催動了雄山,抑或是雄山激發了海浪,兩者交融並行,大有遮天蔽日、日月無光的氣勢。

感應之中,前方金蛇狂舞,電光縱橫,更有一股妖異的巨力橫亙天際,硬生生阻住我的去路,力量衝撞之下,使我的胸口悶塞不暢。

「給我開!!」

我厲嘯出聲,力量再漲,眼前驀地大放光明,定睛看時,我的左掌砍在了阿儂列布下的電網中央,右拳則擊中赫魯斜砍過來的掌沿,三人同時巨震,爆炸聲轟然響起,大家均是狼狽不堪地退開。

我狠狠地撞上了體育館的外牆,阿儂列則滾翻在草地上,赫魯高高飛起,再撞翻了一邊的廣告橫幅。

我們三個對看一眼,再同時噴出一口鮮血。

我心裡面明白,他們如果再上,我只有先一頭撞死的份兒了!

而我到現在也不知道,本來是出來講道理的,怎麼就這麼打起來了?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8-16 07:42

第一部 第二集 炎黃與禁忌 第五章 朱翎
三人力量交戰之地,在一陣奇異的「嘩嘩」聲響過後,地面轟然下陷,生出一個不知有多深的大洞,切口平滑如鏡——三人合力所產生的力量,恰是陰勁,這才有這種成果。

抓緊時間調氣歸元的同時,我竟然還有心思想這些,體內的傷勢不輕不重,但那種賊去樓空的感覺卻實在是難受,沒有兩三天的功夫,我絕無法回復到最佳狀態。

我的眼神陰鬱了下來,這種莫名其妙的大仗著實令我心中不爽——似乎,我讓人給耍了!

彷彿要印證我的話,一陣金屬撞擊聲響起的同時,至少有上百個烏洞洞的槍口在夜色中顯形,雖然沒有對我的生命造成任何威脅,但那些滋生的壓力卻仍是讓我不舒坦。

這些人,莫不成是……

「鬼狐容青戈……果然名不虛傳!」

阿儂列比我輕鬆百倍地站起身來,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到,對準他全身各個部位至少五十支的槍管,只是閒散地拍去身上的塵土,但無論他怎麼拍,那服裝也不可能再光澤如新了。

他歎了口氣,將上衣脫下來,顯出裡面尚算乾淨的襯衫:「這身衣服是我最喜歡的……蘭光買不到,麻煩!要回費蘭士訂做啊!」

「愛現的有錢人!」

我不無嫉妒之意地嘟噥了一聲,但也明白他這樣說的意思,明顯的他要暫時退避了,再看向赫魯,他不知何時也站了起來,默然站在一邊,沒有一絲的動作,對著他的槍口,絕不比阿儂列的少多少。

這種情勢所表達的意思,已經是很清楚了吧……

那個有「鬼狐」之稱的老人微笑著再度出現,他首先看向我這邊,對我眨了眨眼,我沒好氣地「哼」了一聲以作回應,而此時,輕輕的笑聲在我耳邊響起,我心裡猛地一顫,因為氣虛力竭,我的感知能力竟下降得這麼快,被人欺到身邊也不知曉!

是容知雅……她姐吧!

她的輪廓像極了容知雅,但卻比妖女大了幾歲,那氣質更是天差地別,雖然溫和的笑容遮住了眼眸中的某些氣勢,但外顯的氣機和從容的儀表還是告訴我,這位女士絕對是屬於女強人一類的精英人物。

她的手已按在了我的背上,輸入一股和緩的真氣,和藹卻也專斷地對我說:「專心調息吧,大人說話小孩子不要偷聽!」

你憑什麼管我!我很想這樣頂過去,但聽著她的笑語,我竟不自覺地拿她和我的母親對比……完蛋了!

我苦笑著斂起目光,心裡有再多的不甘,也不能在此心境之下顯露出來,誰讓我最尊重自己的母親呢!

最後一眼看到不遠處的三個人臉上同時泛起了笑容,我的意識也進入了一片虛無混沌之中。

「我要一個解釋!」

半個小時後,我匆匆地回醒,跳起身來便頂上了容青戈的那張老臉,被人利用的滋味實在是太差!

我只想著搞明白,他老人家到底是什麼意思!

「呵,今天可是多虧了你啊!現在蘭光人手奇缺,若真讓他們鬧起來,我們還真是沒辦法壓制……現在他們跑路了,好啊好啊!」

我盯了他好半晌,在他的臉上,我看到了容妖女的某些氣質,心裡面明白,眼前這位老人家,應是有容妹妹所說的,有黑道大老身份的「外公」了!

他真的,只是黑道老大嗎?

「當然……不只是那樣,只是呢,小孩子問那麼多幹什麼,聽大人的話就好了啊,乖!」

趁著我仍未恢復的千載良機,他肆無忌憚地拍我的腦袋,硬生生把我壓低了一頭!

我咬牙切齒,但心裡面明白……又一個爺爺那種類型的,容妖女的老爹——那可真是老狐狸了!

「你入籍了沒?」

「什麼意思?」

好像我剛來到蘭光註冊的時候,也有人這樣問過我,但我至今仍不明白裡面到底是什麼意思。只是覺得,很詭異……

「不入籍便無權知曉!」

老頭用這個來搪塞我,我眼睛一瞪,怒火當即噴湧出來,但老狐狸一句話又將其壓制下去:「後天咱們不是要正式見面了嗎?那時候,你過來,我給你解釋!」

「正式見面?」

我呆了半晌,然後突地便想到了一個已經延後了的約會……那個,那個人是……容可為?!

「你是容可為的外公!他跟你姓!」

我似乎醒得慢了些,惹得這老頭好一陣大笑,他笑,我也笑——容可為,你可真是有一個好了不得的身份啊!

怪不得,他對有容的反應是那麼奇怪……了不起!

老頭明顯地是明白我的心思的,只是卻沒有說什麼,只是在笑過之後把一個長長的包裹塞到我手裡,觸手所感,我微吃了一驚,這是——靈犀!

我的靈犀笛!

撕開了包裹,露出了裡面狹長的盒子。

再打開,淡青的,像是不沾一塵的、天空一般的顏色的竹笛,就顯露了出來,我的手指摩娑過圓潤如玉的笛身,心裡面是滿滿的驕傲和親切。又見到它了呢!

「很漂亮啊!」

這是後面那個給我母親感覺的女人的讚美,我自得地一笑,當然漂亮了!

用我的太息一氣浸泡了整整三年的寒竹製成的,耗注了我幾近五年的心血的笛子,怎麼會不漂亮?

至少,在我看到這支笛子的時候,我覺得,那些年來所付出的心血,全是值得的!

那一年,我只有九歲。

或許有些什麼不可言道的因素,爺爺開始用一個只要是小孩便絕對無法抗拒的誘惑來欺騙我,騙我來拚命地研習音律,同時學習做笛子。

爺爺所謂的做笛子的方法,可是與眾不同之至,他要我把一段什麼從某某山某某地某某境採來的竹子,貼身收藏,每日在修習太息一氣的時候均要用真氣浸淫,不可有絲毫馬虎。

這一過程,持續了整整三年!

然後才是令我直想慘叫到跳樓的雕鑿過程,連續幾個月,我都在用手指戳鋼板,練那個被爺爺和老爸吹到天花亂墜「浮圖指」。指骨斷了N次,疼昏了N+N次,才達到了他們所內定的標準,最後才是雕磨……

當我把我親手製成的竹笛放在唇邊吹響的時候,我當場熱淚盈眶,天空中浮游的音符在我耳邊跳動,那種感覺,深深地刻在我的心頭。

也就在那一天,我十四歲的時候,我達到了我最初學習音律的目的,我看到了朱翎……

那的確是很值得回憶的往事,只不過,這個本來在我家放的好好的笛子,為什麼會莫名其妙地來到眼前這位老狐狸的手中,再轉交到我手上——有什麼事要發生了?

當我帶著好奇和戒備的眼光,再度落在老狐狸的身上,他只是微微而笑,作天機不可洩漏之狀——噁心!

我瞇起了眼睛,既然是我家那兩個頭頭的朋友,不知這位老狐狸知不知道,本人生平最恨裝神弄鬼之徒,且封印揭除之後脾氣狂躁,喜用暴力……

老人家,您的身子骨還壯實嗎?

後方那應是容知雅姐姐的女人,按住了我的肩膀,射過來的目光中有「小子頑皮」的輕嗔,也有慈和的笑意,我心裡面不由自主地一熱,隨之便訕訕地收起暴力的心思,算是放了老頭一馬。

但是,你們總要給我些解釋吧!

明白老頭是絕不可能開口,我把哀求的目光射向了另一人,伯母,告訴我一點內容也好啊!

「真的不好說啊……我們要遵守組織紀律的!」

「組織紀律?什麼組織?」

似乎找著了門道,我眼巴眼望地想再挖出來些秘密來,卻被那老狐狸的一聲「哼哼」給打斷:「容馨,別寵著他,小孩子知道多了沒用的,想讓他輕鬆過幾天好日子就別順著他!」

容老頭,你真惹人嫌!

我怒視著這頭老狐狸,他笑咪咪地看著我,那笑容令我一肚子的火氣也只能硬生生地壓下去。

他……他真難對付!

我氣鼓鼓地別過頭去,卻正看到容知雅用她修長的玉腿踹門而入,殺氣騰騰,輕而易舉地將我求得真理的奢望打成粉碎。

「小子,閒著沒事跑哪兒去了?有容見不到你急得要哭鼻子……今天她只要掉一滴眼淚下來,你就等著挖坑自埋吧!」

在話音的餘波蕩漾之時,她用口型道出了「光碟」兩個字,我的臉立時就白了……

為什麼,為什麼我還會怕她……

狗屁封印!揭了跟不揭有什麼兩樣!

在回家的路上,我一腳踢爆了路邊的安全島,也只有這樣,我才能感受到,所謂的變化,究竟是怎樣的一個模樣!

那兩個傢伙到底是什麼人?

一夜無眠,我用盡心思,從感應初起時開始,幾乎鉅細靡遺地將三個人交手的細節再度重現,一一推演,憑著滿肚子生出的心火,本來平平的推算之術竟然大進,日光初生之際,兩個人武功的脈絡我已大致瞭然,功力不修自進,只是……

他們是什麼人,我還是一點兒頭緒也沒有。

打著呵欠,我無精打采地趴在課桌上,等待著下課鈴聲的響起,江雅蘭對我的情況表示驚訝,但由我看來,她似乎對我塞在書包裡的長笛更感興趣一些,多虧我護得緊,但放了學,我還能保住它嗎?

「把你的笛子拿給我看!」

果然,依然是那樣的直白。

江雅蘭對著我伸出了她的纖纖玉手,我想了想,再三確認了笛子的材質,以現階段江雅蘭的功力是絕對無法將其毀損之後,才把笛子放在她手上。

幾乎是立時地,她發出了與昨夜的容伯母一般無二的讚歎聲:「很漂亮啊!」

那是當然,也不看看是誰做的!

我很自然地將得意之情表現在臉上,結果馬上被她用笛子在我頭上敲了一記,我臉上一獰,毫不示弱地要敲回來,登時引發了連場大戰,直到蘇怡帶著便當趕來,才將之消弭下去。

「哼……說不定吹得慘不忍睹,才做笛子自慰的!」

江雅蘭的言語還是那般毒辣,我冷冷一「哼」,不想在蘇怡面前和她一般見識,抱著笛子倚在樹上閉目養神,只是蘇怡在一邊扯我的衣角:「宇哥,你吹一曲讓我們聽聽,怎樣?」

看著她期盼的目光,我心裡面一熱,怎還不知道她是在給我台階下,我怎麼能拂了她的好意,而且,我真的很想在她身前露一手的。

「好久沒吹了,不知道還行不行,我吹得不好,你們可不要笑話……」

蘇怡用微笑來回應,而江雅蘭則是非常透澈人心地對我撇嘴,我不理她,只是輕輕地撫著笛身,在有意無意之間滋生心境。

一股淡淡的寒意從我的手裡傳到我心中,令我心田清涼一片,也在此時,我舉笛就唇,真氣自發地透了進去,在膜孔處自發形成一層柔韌的笛膜。

笛子裡面已經有我滲入的每一條紋理的氣息,雖然已經有將近兩年的時間沒有動過,卻依然覺得親切。

我調勻氣息,絲絲縷縷的氣流從吹孔中流入,震動笛膜,發出了低低的回音,在這一剎那,我感覺到了朱翎的存在。

是朱翎沒錯!透過笛音,我和它便建立起了玄奧莫測的聯繫。

沒有人可以理解我和朱翎那種神而異之的感應,就算是老爸和爺爺也一樣。那根本就不是理性所能演繹出來的東西。

正如此刻!

我的心神透過靈犀,飄搖而上,恍惚間已來到茫茫大洋,下方巨浪翻滾,洪流滔滔,上方碧空如洗,如映海色,心神直上雲霄,切過雲層,抵達那仿若沒有一點雜質的萬丈高空,與朱翎那驕傲的心靈起了強烈的共鳴。

如此這般,我該用什麼樣的言語來形容我那心神意若電光、瞬息千里的妙境呢?

或許,只能用笛聲吧……

「亂石崩雲」曲!

笛聲曳空而起,清越高拔,悠悠然已扶搖而上,透過雲層。

朱翎與我共鳴始終在影響著我的心境,恍恍惚惚間,我彷彿來到了那萬丈高空,俯觀仰視,見那流風浮雲東遊西蕩,逍遙自在,無有止歇。笛聲翻湧周邊,卻是虛無縹緲,幾若無物。此刻,正應崩雲時!

笛聲乍裂,攪出一片又一片的漩流,從前引的「青霄引」直轉而下,笛音忽升忽降,音階變化之繁複,便如同滔滔大江,飛流激湍,撞石飛濺,沒有人明白下一刻的水花是什麼樣的形狀,偏又排排蕩蕩,浩然無邊,正是「天水闕」。

笛聲漸轉渾厚,從前一刻的放蕩飛迭統流歸海,漸成雄渾激昂,又如同十萬大山,排空而來,威壓之處,遮雲蔽日,萬物為折——「巍巍崑崙」!

然後才是「亂石崩雲」!

久違的感覺啊!

心胸激盪間,我不自覺地站起身來,目光望向西方的天際。那裡,我正在與一個奇異的傢伙在人類絕不可能隻身到達的潔淨之地,俯首觀雲看海,感風體嵐,那樣的動人之處,直令我魂魄如飛,不在人間。

我瞌上雙目,六指齊齊按下,「亂石崩雲」!

如虛如幻之時,我自身彷彿化做巍峨高山屹立波濤之中,睥睨下方狂濤巨浪,傲岸如神,耳中只聽到淒厲呼嘯的裂帛之音,又或九天雷霆,橫過天際,我自巋然不動,只是睥視餘子,看著它們將一點又一點的零碎浪花拋到我的身上,努力想達到我一樣的高度,做那徒勞的努力……

而倏忽間,我又化做了那滔天的大浪,撕裂著自己,撲向那高高的石壁,口中呼嘯著連我自己也我不明白的詞句,不覺得痛苦,只覺得快意。

那是什麼樣的一種感覺……

下一刻,我再度來到了萬丈高空,見到那狂飆飛捲,席蓋東西,浮雲輕嵐,俱各消散,霎時間,雲天俱淨,萬里無塵,仰視,曠無邊際;俯觀,海天一色,恍恍惚惚地伸出手去,巴掌大小,竟似可遮住那片世界……

笛音渺渺,終至於絕。

可我的胸懷才只剛剛展開,哪有如此就完結的道理?

猛地將笛子拿離嘴邊,我放開了一切,無視於身邊蘇怡和江雅蘭兩人深深的失神,裂喉長嘯,嘯聲穿雲裂石,高揚九天,轟轟然發散出去——朱翎,你來了嗎?

我來了呢!

它這樣回應。

在遙遠的西方海面上,一點紅影破空飛來,瞬息千里的強烈感應,每一次都令我驚歎。也就是一兩息的時間,清脆的聲音在我們耳邊響起。

「嗯,這一曲的境界比那一年至少要高九品,心流激盪而又直抒胸臆,不假藻飾,頗有古之名士遺風啊!嗯哼,雖然這還是有了引導人的結果,但是,小宇子,你的進步還是很顯然的啊!」

我歎了一口氣,把中間那幾句去了才好,幾天不見,這傢伙的嘴巴還是那麼討厭,簡直和混子有得拼。

小宇子……它以為它是誰?我的目光回轉過去,仰望柳樹上那最高的橫枝,這傢伙,每次都站得那麼高,真是恨不能讓人人都知道它是個禽獸一般。

「朱翎,你鬧夠了沒有……」

「嗯,脾氣臭了……沒了封印,你的修養差了不少,但性格嘛,我喜歡!」

心裡面「哼」了一聲,但卻不想再和它糾纏不清。

我臉上排出笑來,用最自然的語調,向著高枝上的那個正用不友好如火鑽一樣的眼光望著我的,全身羽毛如火焰般顏色的美麗小鳥問好:「說實在的,幾天不見,朱翎,你倒是又漂亮了不少啊!」

「那是自然!」

這火瞳紅羽的小鳥張開了雙翼,做了一個擴胸運動,再完全無視於鳥類身體限制地用一隻翅膀撓了撓血紅的冠頂,眼神登時柔和了不少,口出人言道:「難得聽你吹一曲,不過來感謝一下怎成?當然,我也是有事要辦。」

它如火鑽般的眼眸流動到了,正呆呆地看著它的兩位美少女身上,鳥臉上分明是濃濃的笑意:「全是故人之女……以蘇家兩口子的基因,我可以想像咱們蘇怡小姐的美貌,但對於江雅蘭小姐,我只能喊一聲老天爺保佑!江老三上輩子絕對是燒了好香了!」

老氣橫秋!

我在心中為它下批語。但它針對兩女性格而道出的話語,卻令我佩服不已,不愧是老得不能再老的老鳥!

兩女絕對都是非常人,短暫的驚訝過去後,她們竟然也能做出恰到好處的表示。

蘇怡微笑還禮,江雅蘭則點頭笑道:「這話我喜歡,老爸那裡我卻不敢保證……你叫朱翎,嗯,是妖怪嗎?」

朱翎很驕傲地讓我替他解釋,輕鬆丟給我一個大難題。

呃,這個,我該怎樣解釋?朱翎的來歷連爺爺和老爸他們都說不清道不明,我又哪能知曉。

想了半晌,我悶悶地道了一句:「把它當妖怪看待就成了!」

朱翎的目光在此刻分外地冰冷森寒,我陰沉沉的目光也不甘示弱地壓了回去,一人一鳥之間電光四射,立時便要升級成大戰。

戰吧!讓這傢伙整了兩年,也該撈回本來才是!

「妖鳥朱翎……名字很好聽啊,不落俗套呢!」

蘇怡淺淺的笑容在此刻,將場中一觸即發的氣氛消弭得無影無蹤,我揚起了眉毛,朱翎則瞇起了眼睛,對望了一眼,再「哼」一聲,終於決定不要在美女面前表現得小肚雞腸。

「小妖怪,餓不餓?」江雅蘭笑咪咪地用筷子挾起了一顆米粒,基本上,她是把這鳥兒當寵物看待了。

朱翎看了一眼,很決絕地別過頭去。

我為兩女解釋:「它比較喜歡肉食,口味傾向於東方化,偶爾吃些甜食,不過這段日子它好像比較喜歡川味……」

「錯了,這幾天我只對滷菜感興趣!」

這鳥兒還是那樣的趾高氣揚,但靠著它絕佳的外形,還是獲得了蘇怡和江雅蘭的一致好感,兩人一鳥立時交流起來,登時又把我扔在了一邊。

我把弄著長笛,微微歎氣——朱翎啊,你到這裡來,就只是要哄著小姑娘玩嗎?

「當然不是!」

朱翎義正辭嚴的回應是在半小時後,此時,它應該是消褪了一部分熱情,更有可能的是,它剛剛把正事想起來,「這次過來,我可是專門為你解除一部分疑慮來著……」

我的眼前登時為之一亮,看向正一起收拾餐具的兩女。聲音自覺地壓低了少許,避開了蘇怡和江雅蘭的聽力範圍:「家裡有什麼秘密要講給我聽嗎?」

「……沒有。」

朱翎回答得是好生乾脆,我的眼神登時陰暗了下來,朱翎只是笑呵呵地飛上飛下,接著說道:「家裡面沒有秘密告訴你,我有啊,小宇子,感謝我吧,如果不是我,你可能讓人賣了都不知道!」

不知它是否是危言聳聽,我瞇起眼看著它,總覺得它說話時的神態,像極了高級特務!

帶著幾分戒心,我緩緩地向它道出,昨天晚上那兩個令我好生困惑的外國人的外貌和功夫特點,向它請教那兩個人的身份。

朱翎的回答好生乾脆:「那兩個人啊,我知道,不就是『十二神將之首』的阿儂列和『師尊』赫魯嗎?兩個人的功夫都不錯的!」

我的臉皮抽了一下,「廢話!我也知道他們的姓名綽號,我是問他們到底是什麼來歷!」

「來歷?他們是死對頭啊,赫魯當年殺了阿儂列的叔叔,阿儂列又殺了赫魯的愛徒,前些時候兩個人拼了個兩敗俱傷,這幾天阿儂列剛出關,就到吠陀挑了赫魯的老窩……」

什麼跟什麼!

我狠掐著自己的眉心……朱翎,若我相信你是為我解惑來的,我就當真是個白癡了!你分明是想讓我更糊塗來著!

或許是感覺到了我無意間發散出來的殺氣,朱翎離我更遠了些,但仍是那種笑咪咪的模樣,它撲搧著翅膀,「咯咯」發笑:「這麼說也行……阿儂列是羅巴洲的強者,赫魯則是吠陀的宗師,相對於你這個炎黃的高手……明白啦?」

「真是如此簡單嗎?」

我懷疑的目光掃過朱翎那小小的身軀,停留在它如火鑽般流動不息的眼眸深處,那其中分明就刻著:當然有瞞著你的地方!

「當然有瞞著你的地方……」朱翎把這個意思道了出來,它這時候真的很坦白:「但是我們一致認為,那麼盼望於考學的你,明白了那些事情,也沒有什麼用處,等你上了大學,或者某一天突地有了興趣參與進來,那時候再告訴你也不遲!」

「考學?」

一時間,我當真沒有反應過來。

「考學」!這個詞彙怎地突然就陌生起來了?

我有幾天沒有想到它了?

有一瞬間,我的腦子裡面出現了定義上的空白斷層——考學?啊,是考學啊!我乾澀地笑了起來,是啊,原來還有這樣一件「大事」,我好像全忘記了呢!

朱翎現在看我的眸光中儘是得意,我這樣算不算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是啊,我應該考學的!應該考學,應該考學,應該考學……

在腦子裡面自我催眠了五秒鐘後,我抱著頭躺倒在草地上:「混帳,可是就算如此,我還是想知道!」

在這一剎那我明白,封印揭除後的我,真的徹徹底底地和以往不同了!

我很失落!在外,我表現的就是如此,可是,朱翎這小妖,竟大搖大擺地落在我肩上,湊到我耳邊說:「事實上,你是在心裡面暗爽吧……不用掩飾了,咱們心裡明白的!」

我惡狠狠地看著它,它笑咪咪地看著我,最後一人一鳥近乎瘋狂地大笑起來,沒錯,我心裡面得意啊……自出生之日起,我張真宇何時如此輕鬆自在過!當然,如果某些人不把我當呆瓜看,我會更開心一些!

我一把攥著朱翎,往死裡用勁:「現在還不把秘密告訴我嗎?」

「為什麼要告訴你?」

力大無窮的朱翎輕而易舉地,從我的掌握中脫身出來,輕輕淡淡一副從容模樣。

我瞪大眼睛看它,剛剛是哪個鳥人……哦,是鳥妖告訴人說,只要有興趣參與就能知道秘密的?翻臉怎地比翻書還快?

「投名狀呢?審查報告呢?怎麼說也要有個人頭狀吧!要參與,可以,首先要加入我們組織啊!我們可是具有很高的組織性、紀律性的!一步登天——幼稚的行為!」

朱翎毫不客氣地訓斥我一頓,它那樣子——逼上梁山?

我眨了眨眼:「組織?什麼組織?」

「你爺爺和你老爸所在的組織嘛……一般對古武術有深刻研究的人都會加入的,當然,也有一些其他性質的人員,昨天你見到的容青戈那老頭,還有容馨,嗯,江老三你也見過了吧,還有蘇怡他老爸,可都是組織成員呢!」

研究協會還是黑社會?心中流過了這些我所認識的人的資料——成分好複雜!那個所謂的組織的性質……

我心裡面有不安,但更多的,還是好奇……「能不能再透露些秘密呢?」

朱翎理所當然地搖頭:「想要知道秘密,就要加入組織,想要加入組織,就要為組織辦事,要為組織辦事,就要聽從某人的吩咐……」

我喃喃將這要求默念幾遍,隨之恍然大悟——「你們陰我!這和利用我有什麼區別?」

「怎麼能叫利用呢?是找你幫忙,並給你一個選擇的機會,如此而已!」

朱翎此時的形象,真的像極了引誘人下地獄的魔鬼,它那有恃無恐的模樣令我打心眼裡生出強烈的寒意來。

我……似乎不應該受它的激,可是,從良心裡面講,我的老爸還有爺爺,當然,還有朱翎這傢伙,會害我嗎?

當然不會!

這樣子,只能進一步地激起我本來就要氾濫成災的好奇心。這樣子,也許,似乎,或者,我可以試一試吧?

靈犀笛順著雙臂滾入臂彎,我十指交叉,呆坐在地上,剛剛的事,似乎我已經答應了……但現在,我的腦子裡仍然是糊里糊塗的一片,沒有任何的秘密揭露出來,當然,我肚子裡的疑惑依舊,至少,在短時間內,我沒有任何得償所願的感覺。

有的,只是那已經潰堤而出的好奇心和興奮心理,在體內肆意縱橫,帶來的異類感應。

「不要這麼婆婆媽媽的!」朱翎用翅膀拍我的頭。

我是否可以將之理解為幸災樂禍?

我臉上一獰,正要和它大打一場,那邊便傳來了一聲輕喚:「宇哥!」

蘇怡如清泉流淌的聲音,在不遠處招喚我。

我「啊」了一聲,回頭望了過去,正看到她提便當盒向我揮手,是告別的樣子,江雅蘭在她身邊,看來要跟她一塊走。

我還沒有表示,那個先前還作大義凜然狀的朱翎,已急急地飛了過去,毫不客氣地停在了蘇怡的香肩上,連珠炮式地道出它的所謂惜別之歎,惋離之詞,逗得蘇怡忍不住抬手逗這傢伙的下巴玩,江雅還伸手撫它的羽毛。

如果蘇怡是一隻可與它相配的美麗雌鳥,它是不是會義無反顧地跟了過去呢?哦,我看到它要去用鳥喙去啄蘇怡的臉頰……這色鳥!!!

在它還沒有得手之前,蘇怡輕笑著用纖纖玉指,將它越來越靠近自己臉蛋兒的鳥嘴彈了出去,讓這傢伙只能拍動翅膀,不甘心地飛上天空,蘇怡再對著天空揮揮手,對我則是淺淺一笑,拉著還有點捨不得那個「妖鳥新玩具」

的江雅蘭離開,我回之以一笑,這一打岔,我心情好了不少啊。

「蘇怡,星期天我們去約會好不好!」

一個名為張真宇的男子的聲音在天空中迴盪,中氣充沛,聲傳百里,絕對足夠讓前方不足二十步距離的女主角,聽得清清楚楚,她愕然回頭,迎上的正是我同樣驚愕的目光——剛剛的「我」說了些什麼?

「我,我……」

看到我張口結舌的德行,蘇怡那剎那間的驚奇消融成了微笑,她瞭然的目光望向了天空中那振翅高飛的紅影。

看到這一幕,我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朱翎!是你這混球!是你在搗蛋!

呵呵,一切真相大白,蘇怡,你也看到了,是那只色鳥的問題,不關我的事,你走好,走好……

咦,你為什麼用這種眼光看我,你也知道是它搞的鬼對不對,色鳥幹的事就應該由它來承擔不是?那你為什麼還這樣看我……

「嗯,我知道了,星期天嗎?好的!」

她直面著我的笑容,就像是山中的精靈,清爽靈秀,毫不做作,她沒有一絲偽飾地將她心中那絲絲的狡獪,透過笑容發散了出來,再沒有給我回話的機會,她扯著一邊已呆掉的江雅蘭快步走開。

我看著她的背影,再看看天上射下來的嘲弄目光,接著吞了口唾沫,確認了蘇怡那種行為的性質——她絕對是故意的……

「嘖,有戲!」

始作俑者斂翼飛下,落到我肩膀上,聲音已恢復了原本的腔調。它搖頭晃腦地看著蘇怡盈盈遠去的背影,對她的態度做出評論。

「廢話……可是,怎麼就到了這一步了呢?」

「哪一步啊?」肩頭的朱翎懶洋洋地問我。

我瞪了它一眼,然後作大哲人狀,瞑目沉思,「唔,是啊,究竟是到了哪一步呢?是個需要解決的問題!星期天,也就是在後天,要和蘇怡約會啊!」

「一廂情願吧!剛才可是我邀請的……」

朱翎的話剛說了半句,便被我冷到了極點的目光給瞪了回去,朱翎這天不怕地不怕的妖物竟也有打寒顫的時候。

我微微一笑,伸出一根手指,貼在它爪子上,非常鄭重地道了一句:「謝謝……如果你不來攪局的話!」

我露出了滿口白牙,反射著午間強烈的陽光——希望這只妖鳥明白,我這可是很鄭重其事的威脅啊!

「這是資歷表……明天早上六點之前要把它填好!」

在蘇氏公館,朱翎從網上調出了一份表格讓我填,對表格我一掃而過,但對那個調出表格的網站,我倒是表示出了極高的興趣,朱翎很大方地讓我瞧了個夠——只是一個非常平常的,關於養生修煉的站點,絕對是偽裝……

「以後有興趣可以到這裡來看看嘛!」

朱翎熟練地嘴翅並用,在鍵盤上敲打一番,為我註冊了這個網站的會員資格,繁瑣的三重二十七位密碼,看得我眼皮直蹦,我並不能排除朱翎故意耍我的嫌疑。

「這個網站裡面有一些隱秘消息,經常到論壇上去看看,也許能有點兒收穫!」

朱翎笑得很開心,但旋即它便要求我把精力轉移到填表這個工作上來。

我眨眨眼,看看屏幕上的表格,眼皮又蹦了蹦——好麻煩!

姓名:張真宇性別:男派別:……

「朱翎,派別我該怎麼填?」

「寫家傳就可以了……」

「SP強度呢?」

「你的強度……將近一萬吧。」

「加入的動機、理想、目標?我連那個組織是什麼都不知道,怎麼填?」

「你怎麼想怎麼填……」

朱翎不耐煩地打了個哈欠,服務態度實在欠佳,我賭氣往上填寫:「想明白你們這個狗屁倒灶的爛組織究竟瞞了本人多少事情,想知道你們組織高層的平均智商是否足以維持組織的日常活動,想知道這個世界還有多少像你們這樣的變態……」

痛痛快快地敲下了鍵盤,我倒躍回床上,再不想看電腦一眼,現在,本人是否已成為了那個什麼組織的成員了呢?

「要成為組織成員有那麼輕鬆嗎?你想得實在是太簡單了!」

在窗外射入陽光的照射下,朱翎懸在半空中,威風凜凜:「平常人在外圍報名後,總要經過三年的試訓期,還有時間不等的考察期,才能正式進入,你小子已經很幸運了,由於你的特殊家庭背景以及實力,組織決定,給你一個一步登天的機會,今天在容家有任務,你歸容青戈那頭狐狸指揮……完成得好,你說不定就有機會得知組織的秘密了!」

說不定?

你們把我當白癡使喚?

聽出了裡面滑頭的因素,我卻沒有在這一點上和朱翎做過多的糾纏。

昨天在欠考慮的情況下,報名加入一個無法辨別性質的組織,已經讓我很後悔了,現在又讓我無條件聽從指揮……我瞇起了眼睛,心裡面有了其他的計量……

我穿上為今天所謂的聚會所準備的行頭——一身休閒服,再踏上一雙運動鞋就OK了,向蘇怡打了個招呼,順帶做晨練,跑上林蔭大道,昨天下午容可為通知我說,他會在這裡等我,幫我領路,人呢?

「張真宇!」

正想到這裡,耳邊已傳來了容可為的呼聲。

我回頭,看到了路上停著的一輛蓮花跑車,車窗裡探出容可為的臉。隨後,混子的腦袋也鑽了出來,對著我猛笑。

我嘴裡吹了一聲口哨,對著肩上的朱翎點點頭,向那邊走過去。

「耶,怎麼有一隻小鳥,挺漂亮的,你養的?」

看到在我肩膀上左顧右盼的朱翎,容可為很明顯地感到好奇,他大概是從未見過有這種樣子的小鳥吧,我笑了笑,手指指向了一邊的混子,微笑道:「問他!」

容可為看向混子,卻正碰上他青白青白的臉:「混子,發燒了?」

「您日安,朱爺!」

混子顧不上回容可為的話,一點也不敢托大地下車,迅速地半跪在地,謙卑地就像見著了萬歲爺的公公……容可為的眼睛登時瞪得大無可大。

「耶,是小江啊,少見,少見!」

朱翎哼哼哈哈地打著官腔,口吐人言,那個時候,容可為的眼珠子差點飛射過來……

「妖……妖怪!????」

說出這句話的後果便是被朱翎的翅膀搧了一個爆粟。

我和混子相視一笑,異口同聲道:「該打!」

混子和朱翎是老相識了。

我召來朱翎的第二天,混子便有幸成為朱翎第一個人類僕從,當朱翎用它華麗但絕頂恐怖的方式,展示出它的一身異能之後,我估計,混子叫它爺爺的心都有!

容可為接受異類事物的能力並不比蘇怡遜色,在混子的大力引介下,他嘴裡面雖還沒有「朱爺」這樣肉麻的稱呼,但從他慇勤地供獻出車上所有汽水飲料的行為中,他的用心也是昭然若揭的。

任由容可為和朱翎培養感情,我有些不解地問混子幹嘛莫名其妙地去湊熱鬧,混子如此回答:「為什麼不去?容老爺子不是說很好玩嗎?華蘭可是著名的旅遊盛地,不趁週末去大玩一趟,怎對得起生我養我的父母?」

容老頭那個老狐狸?他說的話能信嗎?不過……華蘭?那個號稱「十萬大山」的旅遊聖地?不在蘭光,跑那麼遠幹什麼?還有,司機呢?

我扭頭四顧,希望發現一個可以讓我放心地將生命安全交付給他的、成熟穩重的司機先生,只可惜,眼光掃了一圈,也沒在車中發現第四個人影。

而那個容可為正吹著口哨,踩離合器,掛檔,並同時向著我眨眼睛。

老天……

「哇哈哈哈哈哈,堂堂十二神將之首,讓人從那個小島上硬是轟了回來……阿儂列,我發現你現在特別有喜劇家的氣質……」

擁有落魄青年外表的卡繆,笑倒在地上,洗得發白的風衣遮住了頭臉,笑聲裡悶悶的。

阿儂列面無表情,輕輕地啜了一口咖啡,沒有一點兒生氣的表示,只是他的眼神卻越過頭頂的藍天,望向那小島的方向。

「了不起的傢伙……就算當時我和赫魯互挫鋒芒,讓他撿了便宜,但那實力……」阿儂列低下了頭,看著杯子裡本已漸涼,但此刻卻瞬間沸騰的黑色液體,唇角的笑意再也無法掩飾:「那實力……真棒啊!」

「有了敵人沒友人……只有在這一點上,你才有點兒像那個總吃敗仗的阿瑞斯……」

卡繆抬起身,用燦爛的笑臉迎上阿儂列瞬間冷淡下來的臉色,而下一刻,他的臉頰便遭受重擊,阿儂列的鐵拳毫不客氣地貼上了他的臉,將他遠遠轟飛出去,金芒電閃,而落魄的流浪者臉上,也閃爍出了聖潔的光芒。

力量,就這樣消失。

「阿門!主曾說過,有人打你的右臉,連左臉也轉過來由他打。但現在主說,你可以找人討回來這筆債!」

遠遠拋跌出去的流浪人輕鬆地騰身站起,臉上笑容依舊,但他修長不沾一塵的手指,卻在胸前劃了一個十字,聖光迸發:「神是真理,所以我的行動也是真理!」

「神棍!」對破空而來光芒耀眼的聖十字,阿儂列為之做出了完美的註釋。

不閃不避,豪勇的一拳直擊而出,金色的閃電象徵著古神族至高無上的偉力,將聖光擊得支離破碎,而接著湧來的、鋪天蓋地的梵音,正掀起了一波又一波聖輝浪潮。

阿儂列微笑著雙拳互擊,金色的閃電在拳鋒處閃爍出來,雙臂拉開的時候,圓弧狀的電光飛射出去,在半空中膨脹,然後炸裂,似乎毫無規律飛射出去的電光,在半秒鐘後憑空形成了密密的大網,封住了漫天聖輝華光。

「最討厭別人叫你的神名,是不是因為那個神實在太蠢了?」越過了聖光,突破了電網,卡繆雙臂交叉,聖輝繚繞間,雙拳合力下擊,帶起了大氣的狂飆,方圓二十公尺範圍內的地面,立時下陷。

但拳下的阿儂列,腳下的地面依然平整如初,他臉上笑容不變:「最卑劣的神父……願你們的上帝懲罰你!」

同樣雙拳擊出,正面硬抗的結果,便是無以倫比的大破壞,十公尺半徑範圍內的物品在八分之一秒內分崩離析,而當世神將的重腿,也於此刻,重重擊上卑劣神父的肚子……

「阿儂列……你無權代主行罰!」卡繆慘叫著飛上半空,最後翻滾著落入數十公尺外的海面。

阿儂列掃過沙灘上一片狼籍的廢墟,他的夥伴則迅速地從海水中跳出來,阿儂列看著這個亦敵亦友的年輕神父,臉上是輕輕淡淡的笑容,笑容中有滿滿的認真。

「我真的很希望你們教宗能夠接受我族的提議——加入我們的世界來吧!不要自我膨脹地認為自己是世界規則的執行者。你們,我們,你我加在一起,都沒有那個力量!親愛的卡繆,我以為你明白的!」

「主的意志是我們的意志,我們的行為以主的意志為轉移!」

同樣的一句話,阿儂列已是第二次聽到,上一次的說話人,便是眼前卑劣神父的師尊,也就是當世的教宗大人。兩個性格絕對不同的人說出了相同的話,這不得不說是一種諷刺,也是一種最強力的拒絕。

阿儂列不再說話,他明白卡繆,他對他們的上帝的態度,比他那無可挑剔的師尊還要虔誠……

卡繆站著阿儂列身邊,絲毫不顯遜色的偉岸身軀迎著海風,亦是沉默無言。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8-16 07:43

第一部 第二集 炎黃與禁忌 第六章 任務
「師尊,那個阿儂列當真是那麼厲害嗎?」

在梵河平原的一處,乾涸的大地上蒸騰出萬縷塵煙,天上的驕陽放射出來的灼熱炙烤著行人的皮膚,直要將其割裂成他們腳下大地的模樣,「師尊」赫魯盤坐在地上,臉上沒有一絲的表情。

一身民族服裝打扮的少女,跪坐在赫魯身前,紫色的眼眸中是純然的好奇,在她的話語中,赫魯如死灰槁木的臉上也微微地露出了一個笑容。

「阿儂列為羅巴洲近百年來,最天才橫溢的青年高手,號稱『四神之體』,一身可兼四神之力,實力不可小覷,當然厲害!」

「師傅不是也可以擊敗他嗎?」

「擊敗……」赫魯啞然失笑,黑瘦的臉上是一絲靜靜的笑容:「即便現在可以擊敗他……以後呢?」

「以後……」少女看到師尊臉上那一絲淡淡的憂鬱,幾乎是脫口而出:「還有我,身為毗濕奴大神的奴僕,蜜兒有責任擊敗一切不利於我族的敵人!」

少女的俏臉上是那種理所當然的神氣。

赫魯見了,只是微微而笑,面上不顯,但心中著實安慰。

誰說本族人才彫零?

眼前的少女,還有那遠在千里之外刻苦修行的愛徒,哪個不是人中龍鳳?假以時日,即便是阿儂列親臨,又能如何?

他的臉上再沒有顯露出任何的表情,只是閉目而坐,少女眨了眨眼,也學他閉目不動,任天上驕陽射在她如玉的肌膚,反射出一片又一片美麗的光暈。

沉默在此刻蔓延開去,在這片乾涸的土地上,生成了一片另類的領域,直到斜陽西下。

「……蜜兒,可知炎黃今世精英?」

「炎黃?炎黃第一高手,狂龍,我知道啊!」

「狂龍……」

赫魯微微而笑,雙眸雖未睜開,但卻另有一番氣勢:「張家滿門精英,令人羨煞!」

少女眼中滿是疑惑,她自然不知,她的師尊心中,正默默地念著一個少年的名字:「張真宇!」

一個多小時的車程,在容可為的手下,只花了四十分鐘,我不得不懷疑他具有超卓的暴走族的天分。

以朱翎的膽量也不敢在車子裡面待得太久,早早地便飛上車頂,預備一出車禍便早早逃遁。

混子坐在前排,臉色發白,手上攥著安全帶,系也不是,不系也不是,內心是掙扎不已。

我在後排看著好笑,初上車時對容可為的不信任,現在早被一股莫名的刺激感覺取而代之。

嗯,出個車禍什麼的,也挺好玩。

容可為的行動終究還是讓我失望了一把,除了在某處不小心擦上了安全島,在車身上留下一道深痕外,再沒有什麼事情發生。

在十萬大山公園後山下車,混子連滾帶爬地衝下車來,青白著臉到路邊乾嘔,我笑咪咪地幫他拍背,而容可為,則看著車上那明顯的一道白痕,欲哭不能!

「活該!」

混子對那個不負責任的司機比出了中指。

我笑出了聲來,同時口中發出呼嘯,已飛上藍天的朱翎很給面子,垂直降落在我的肩膀上,卻引出了一聲驚呼:「哥,那是你的小鳥嗎?」

少女有著輕輕的驚奇的聲音,響了起來,像是歌聲般悅耳,令人沉醉,混子回頭發呆,我歎氣,一聽聲音磁力就是你……

有容妹妹!

「她,她叫你什麼!」

混子一臉癡情男子的心碎模樣,聲音顫抖著問我,有容妹妹剛才的發音意義。

我狠瞪了他一眼,問就問,但是請你不要咬毛巾,噁心!

然而不待我給他個解釋,一邊從打擊中恢復過來的容可為已對著有容揮手道:「嗨,表妹,這兩天還好吧!」

……

我別過頭去,不忍見到混子變得更為青白的臉,當然,也不想看到容可為那小子陰謀得逞的笑容。

有容妹妹卻是什麼也不知道,對著容可為打了個招呼,同時也給了混子一個禮貌的微笑。

在混子昏頭昏腦的時候,她已如一隻活潑的小鳥般跑到我身邊,攙住了我的胳膊,毫不吝嗇地給我燦爛的笑容。

這妮子,對我比對他表哥都親!

我霎時間覺得心裡暖呼呼的,笑咪咪地叫了一聲「妹妹」。

她當然也就再次甜甜地叫了我一聲「哥哥」。看得混子在一邊眼熱,容可為在另一邊發呆。

「哇,好漂亮的小鳥!宇哥,這是你養的嗎?」

有容像捧著珍寶一樣地,捧著乖乖地跳到她手上的朱翎,眸光中全是興奮的喜意,朱翎作出可愛的模樣來,輕啄她的手心,哼,是佔便宜吧!

我瞪了這色鳥一眼,又對著有容露出了笑臉:「這傢伙叫朱翎,和它玩一玩可以,但要小心,它……」

「我怎麼了我?難不成我還能把小姑娘吞下去?」

朱翎趾高氣揚地跳上了有容妹妹的肩膀,大咧咧地啄了一下她玉一般的臉蛋兒,同時口發人言。

「耶?會說話呢!」

有容妹妹一瞬間衝出來的興奮的喜意,即使是朱翎也被熏得暈陶陶的,和蘇怡、江雅蘭她們不同,有容是純粹地歡喜美麗的鳥兒會說話的新鮮感覺,沒有任何「它為什麼會說話」的疑惑,自自然然地便把朱翎的靈性歸於「本來如此」但又「好生新鮮」的範疇,這種性格……真可愛!

我不由得再摸了摸她綢緞般潤滑的秀髮——好想在上面親一下!

有容妹妹半個身子都依偎在我懷裡,得見朱翎這種「妖鳥」的興奮,使她全身都冷靜不下來,不時地用她的小腦袋抵住我的下巴,一蹦一跳,一蹦一跳……我抽氣,混子抽氣,容可為也抽氣。

「你們兩個有完沒完!表妹,爺爺他在上面該等急了吧!」

容可為語氣裡酸酸的。

而混子則為他下註腳:「俺們也急了……嫉妒極了!」

目的地是萬木叢中一座很有點古氣的庭院。

應該是那種有意仿古的大宅,有容肩上停著朱翎,挽著我的手臂帶路,笑容從來沒有一點兒的減弱。

對於今日的聚會,有容妹妹知道的並不多——若不是我要來,她怕是還不來了呢!但是,從她嘴裡,我還是得到了些情報。

「好像都是外國人耶,一個個陰陰沉沉的,外公在那裡招呼著他們,氣氛好悶!」

外國人……我看向朱翎,心中已不自覺地想起了那天晚上的兩位……如果都是他們那種級數的怪物,現在你就殺了我吧!

朱翎搖了搖它的鳥頭,火鑽一般的眼眸中閃過了一絲冷冷的光芒,看得我心頭一寒,朱翎,你想幹什麼?

有容妹妹拍了拍朱翎的腦袋:「朱翎,我帶你找大姨去,讓你嘗嘗她的手藝……」

「你大姨?是容馨嗎?」

朱翎搧了搧翅膀,看來,它對容家的成員構成倒是頗有研究……也是呢,怎麼說,這鳥兒和容家也算是一條線上的人……

「真了不起啊,朱翎,一別十五年,你還能記得我的名字!」

是容馨……伯母!

我偏過頭,正看到一身職業套裝打扮的容伯母,微笑著走過來,容可為趕緊叫了一聲「老媽」,有容妹妹也乖乖地和她的大姨打招呼,可是容伯母的注意力似乎全集中在我的身上。

「真宇,今天要認真些……不過,如果不行,不要硬抗!」將聲音逼成一線,容伯母向我面授機宜。

我苦笑,請再說清楚些可不可以,我到現在還不知道你們要我來,究竟是為了什麼事情呢!

「阿馨,好久不見!我現在是越來越想吃你做的烤肉了……」

朱翎一副親熱的樣子飛上前去,卻在下一刻被容伯母一指彈飛,差一點兒把鳥嘴打歪。

在這個時候,容伯母才顯示出潛在的氣勢,雖然還是那樣溫溫和和的笑容,但眼眸中的鋒利卻如同霜刃一般:「朱翎……你還是那麼為老不尊!」

「為老不尊?」

這句話聽到耳朵裡,我很是懷疑朱翎那謎一般的年齡,朱翎在空中劃出了一連串優美的軌跡,最後輕輕落在有容妹妹的肩膀上,「嘿嘿」連聲:「阿馨,你還是那個樣子……再這樣下去,便不可愛……唔,小妮子,你幹嘛?」

「朱翎,不要和大姨鬥嘴!」

有容妹妹很不客氣地捏住了朱翎的嘴巴,不讓它開口,朱翎輕鬆地搖頭掙脫,卻也不得不飛上半空,歪著腦袋作氣悶狀。

我冷「嗤」一聲,別過頭去。容伯母微笑著伸手相引,我會意,招呼了混子一聲,跟在容伯母后面,向宅子深處行去。

朱翎飛了下來,落在了屋簷上,我和容伯母都沒有抬頭看它,只是做一些簡單的交流。

「都到這個地步了,還不告訴我一些基本的事件,大概我讓某人賣了還要幫他數錢呢!」

我的話語絕不客氣,但卻沒有針對眼前這位美麗的伯母。所謂的「某人」,大家也都明白是什麼意思,所以,「某人」立刻出來澄清了:「真宇乖孫,請相信我,我可是一點兒的惡意也沒有的!」

看著這位容爺爺臉上那帶著狡黠的笑容,我也「嘿嘿」地笑了起來。

沒惡意,或許是吧。但是,你敢不敢對天發誓,你此時的行為,乃是出於一片善心?

他當然不敢保證!

於是乎,我們兩個人笑聲同時上揚,在此刻,我心中已有了計較……

「其實呢,任務真是很簡單的,只是幫我充充門面,整治一下那些不老實的對象……而且,如果你的推理能力很好的話,說不定就明白從頭到尾是怎麼一回事了。這可是比較高級的高層會晤啊!」

容老頭笑得很開心,不愧是黑道大老,笑裡藏刀的本事爐火純青,層層詭秘全數湮沒在他的笑容裡,我活動了一下全身關節,點頭微笑道:「好啊,我就在一邊看著……你的意思,是做保鏢吧!」

容老頭的眼睛都要瞇成了一條縫,重重地點了兩下腦袋,拉著我便向前走。

容馨在一邊微微搖頭,一把抓著了老狐狸的肩膀:「爸,你總要讓真宇有一些最起碼的防護吧!」

容伯母所說的最起碼的防護,是指一件價值上百萬新紀幣的高檔「磁力避彈衣」,像是一件棉背心,輕輕巧巧的,但以我的敏銳感覺,完全可以覺察到其中放射出來的強大斥性磁場。

真是高科技啊……

練了十多年的功夫也不敢說刀槍不入,穿上這一件背心……嘖!

「怪不得現在武學衰退……科技,真是個好玩意兒!」

我有感而發的感歎,讓容伯母微微地笑了起來。

就在那麼一剎那間,她眼眸中的氣勢凝實有如實質,她這樣問我:「那麼,如果讓你選擇的話,你是要避彈衣,還是要武技?」

我「哈」地一聲笑了起來,攤攤手,微笑道:「幹嘛要選擇啊,我最信任我自己修煉而成的力量,但是這種能偷懶的事情誰不愛,何必分那麼清楚!像現在這個樣子,不是最好嗎?而且,伯母,現在你的樣子,很怪……」

我作若有所思狀,看著容伯母的臉色由微驚到恍然,接著我腦袋上便挨了一記:「小孩子不要和大人耍心機!」

我摸了一下頭,「嘿嘿」地笑,只是,在心裡面,卻有了那麼幾分模糊的感覺,容伯母卻再不容我多想,帶我來到了這次所謂的「見面會」的會場。

這是在後院一處廣闊的庭院中,四面沒有什麼裝飾,空空蕩蕩的,像一個演武場更甚於一個會議室。

容老狐狸當即走過去,輕而易舉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院子裡面三十多人一起將目光盯到了容老狐狸的臉上,一波又一波森森的氣息湧動而來,容老頭瞇起了眼睛,身子微微挺起,自有一番強勢者的氣息,堪堪與這些人對抗。

「容青戈,你遲到了!」

一個乾瘦的褐髮男子,用炎黃語冷冰冰地說,似乎一點也不知道,他現在是在別人的地盤上,態度囂張到了極點。

他的功夫我一眼便可以看到底,馬馬虎虎,只是,在他的眼神中那種我瞧不透的光芒卻使他極具氣勢,而他身後那個壯碩的大漢其力量也著實可觀,看得出來,是經過精修苦練的成果。

容老頭微笑著點點頭,很大方地認錯:「對不起了,諸位,有些事情要老頭子我去處理……不過,好像有人仍未到!」

他的目光在人群裡轉了一圈,此時,仍是那個褐髮男人講話:「埃瑪的蘇薩神官,還有叢巫的庫得拉,剛剛出去解決他們自己的問題,應該是不會來了!」

容老狐狸點頭表示明白,而在一邊旁聽的我,卻是絕對地不明白,看著他們這些人一個個熟稔無比的模樣,我站在這裡,只覺得渾身地不自在。

也在這個時候,我看到了眼前的這些人面對我時,那明顯的驚訝和戒備。

「這位是……」

一個衣冠楚楚,極具紳士風度的中年男人,將對我的好奇掛在了嘴邊,我可以感覺到,當我的目光移到他臉上的時候,至少有四對精完神足的強芒射在我身上,其中,是絕對的戒備和滿滿的敵意。

容老頭沒有講話,連帶著容伯母,他們兩個一起靠向了一邊,微笑著讓我自己應答,我微皺了一下眉頭,但旋即簡短地回應道:「張真宇。」

場中起了一陣小小的騷動,一剎那間,幾乎所有人的目光,全數集中到了我的臉上,而有部分人竟然有了些畏縮。

將所有人的反應看到了眼裡,我垂下了眼簾,將身體移向後面,這種反應,需要我來消化一下……

這場會議正式開始了。

一行人席地而坐,沒有什麼寒暄,而是直接地導入正題。

托他們的福,交流的語言是漢語,我能聽懂,但即便如此,其中的意義我仍是雲裡霧裡,摸不著頭緒。

會議進行過半,努力歸納的我才剛剛有了些感覺,雖然會議的參加人員是三十七人,但真正擁有發言權的,只有六個人,我們這邊,連容伯母都沒有說話的權利。

開頭研究的,似乎是他們之間這一年來在各個奇怪的領域所產生的矛盾報告,而在這段時間裡,我聽到的使用最頻繁話的是:「不好辦……用力量解決便是……」

好野蠻!

接下來的,我真正能聽懂的議題,應是兩個,或者說,是針對一件事情的兩種解法。關鍵詞是「制約者」!

目的是,建立一個對抗「制約者」的同盟。

看得出來,那個紳士狀的男子對此是最為急切——他是叫克裡夫吧!

但是響應他這一提議的人卻佔絕對少數,在其他五個人裡,只有一個矮胖子大力支持,他的名字叫索根,在他的週身,似有若無地現出了一波波的腥氣,所以沒有人願意坐在他身邊。

但是,並沒有人明確地出言反對這個提議,他們的態度都是非常地曖昧,乾瘦的褐髮男子奇喀,在一陣狡猾的應對過後,湊機會提出了第二個議題:「吸收『制約者』,除去他們那個『正大光明』的面具!」

這個議題明顯比上一個議題受歡迎,當奇喀將這句話講出來的時候,除了容老頭那隻老狐狸,其他人均為之震動,隨即展開了一場堪稱是激烈的討論。

包括剛提出上一個議題的克裡夫,也對此表現出了極大的興趣,場中的氣氛堪稱是前所未有的熱烈,依我看,場中眾人的意見有統一的傾向。

而此時,容老頭把目光定到我臉上,微微一笑,在我還在體會他的笑容中的深意時,他已輕鬆地開口:「否決……『制約者』絕不能和我們混為一談!」

他的話一出口,熱烈的氣氛當即降至冰點,所有「客人」的目光在此時,都變得冰冷森寒。

半晌,「六人組」中一個頭上發白如雪,但全身肌肉糾結的黑人大漢,名叫達慕萊的傢伙嘿然道:「鬼狐,你們『炎黃』是大概是唯一沒有受到『制約者』搗亂的吧……那麼,你們有什麼資格來管我們的事情?我們沒道理給你們這個權利!」

「同感!」

六人組的最後一人,如同一隻黑豹般的提摩多,冷硬地開口。

在他的身上,我感覺到了和那天的老僧侶相似的氣息……也在這一句話後,場中的氣氛僵住。殺氣由淺薄而深沉,直沁入眾人心底。

我明白了老狐狸剛剛那個笑容中的意思——敢情是要我做準備,要開打!我垂下了眼簾,眼珠子卻是咕嚕嚕地轉了兩圈。

為什麼我要聽他的?我現在可不再是乖寶寶了……

「對不起,我尿急,告退一下!」

我笑咪咪地站起身來,臉不紅氣不喘,大大方方地將這句話道出口來,全場靜寂。

大概在這一刻,所有的人全被我這一句話擊到崩潰,直到我站起來往後退,才有人反應過來,他們的目標也一起轉變。

那個達慕萊低吼一聲:「張真宇,會議上的規矩你到底懂不懂?沒有人可以中途退席的!」

還有這一條?對不起,我真不知道!

但是,我要退席,你們還能管住我嗎?這些人好煩!

我臉上的笑容不變,只是揚了揚眉毛,攤攤手道:「那麼,我憋不住了,怎麼辦?」

是個人都知道我說的是屁話,所以幾乎所有人的臉色都變了,場中的氣氛幾乎是一降再降,看那些人的眼光,似乎要把我活活地給吞下去。這絕不是我的初衷——本來我是要脫離這個是非漩渦的!

看看容老頭那笑得眉眼全不見的德性,我明白,我自做聰明的一招,真真正正地把自己給陷進去了!

真混帳!!!

在暗恨自己沉不住氣的同時,面子上,我也絕不想落在下風,即使那樣會使我愈陷愈深。

我冷冷地「哼」了一聲,繼續我的動作,轉身就想離開,身後卻伸來了一隻大手,是那個達慕萊,他伸手要抓我的肩膀。

要動手了嗎?雖然是心不甘情不願,但我也是不會留手的!

「住手!」

有人高喝,救了那個達慕萊一命。

我扭頭,正看到了已經站起來的奇喀,他乾瘦且輪廓深刻的臉上是極其強烈的氣勢,和他的外表極不相襯,見我們兩人比較聽話地住手,他露出了一個笑容,又轉過頭去,臉上變冷,對著容老頭問道:「張先生有否入籍?」

容老頭當然明白他是什麼意思,笑呵呵地說一聲:「小孩子不過是外圍成員,不知規矩……」之類的廢話。

如果我再說上兩句「對不起」之類的言語,接著坐下來當我的乖寶寶,必定可以輕描淡寫地把事情壓下來——可是,容老頭是覺得事情不好鬧大嗎?

我偏不如他意!

事後想來,我當時的動作,完完全全就是小孩子式的逆反心理在作祟,幼稚到了極點,可是,世上沒有後悔藥可吃。

在那一刻,幾乎沒有經過大腦的思考,我臉上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管天管地,管不到本人拉屎放屁……我可以走了嗎?」

一句話,讓奇喀他們的努力毀於一旦,所有人的目光,包括容老頭還有容伯母的,都變了,裡面微有不同的是,容老頭和容伯母的眼神裡,是那麼一絲忍不住的笑意,而其他人眼裡,則是冰封一般的殺氣。

「你這是——在污辱這個會議嗎?」

胖子索根森森然開口。就在此時,他身上發散出來的腥氣以幾何數倍增,我皺了皺眉頭,如果這也是一種功夫的話,我甘拜下風!

不過,這個胖子說得倒也沒錯,就我本人而言,對這個所謂的會議的確是沒有任何的好感,怎麼說,我也是被強迫著過來的不是嗎?

懶得對他們解釋這裡面的問題,我冷冷地「哼」了一聲,邁步要走開,此時,戰鬥已不是任何一個人所能夠阻止的了!首先發難的是達慕萊。

他的嘴巴裡喃喃地念了兩聲我聽不懂的音節,下一刻,便有一股從天而降的大力狠壓了下來,什麼東西!

我驚奇中帶了絲不屑,身體不動,純以護體真氣的爆發,便將那股力量摧散,有點像中國的道術,但……也太落伍了吧,沒有一點兒附加效果?

正想著,三道灼熱的火勁便撲面而來,扭曲了我眼前的空間,但我還是可以看到那個出手的傢伙——最沉默寡言的提摩多!

他的個人實力,絕對是「六人組」中當之無愧的NO1,今次也唯有他是孤身前來,卻有著絕對可以保護自己的能耐。

江雅蘭應該跟他學學!瞧人家的火勁,用的真到家!

揮手將火勁震散,「六人組」的人員卻再沒有了出手的機會,原先在堂下早憋了一肚子火的諸位保鏢跟班,一個個地攻上前來,場面全亂了。

至此,容老頭也絕不會再把這熱鬧看下去,他高呼「停手」,而在他尾音尚未落下之前,慘叫聲起,一窩蜂衝上來的對手們,整整齊齊地向後撞飛過去,在此之前,我低低地叫了一聲:「滾!」

手上左陰右陽、指掌交叉,轟然的氣爆聲中,大江滔滔般的氣浪一往直前地奔湧出去,而下一刻,由我體內湧動出來的陰力,形成了一道堅韌的氣壁,從側方的角度切入,阻擋在氣浪之前。

前湧的巨浪般的氣勁,驀地翻騰了起來,本已經衝破了束縛的它,竟在前方再度碰上了一層阻礙,它咆哮著要把這障礙沖碎,長江後浪推前浪,一浪更比一浪強,於是理所當然的,那奔騰的氣浪在陰韌的力量前,形成了一個強大的漩渦,用更勝於前的巨力轟然衝垮了前面的障壁,悍然發嘯,咆哮前衝,這次的,不再是直來直去的巨浪,而是……漩流爆!

看著那些翻翻滾滾摔出去的人體,我心裡面生出了一絲微微的自豪之情,天擊道擊出後的氣虛狀態,竟比以前迅速百倍地回復過來,讓我明白,不知不覺間,我在進步著。

除了「六人組」外,能站立的,只有包括容伯母在內的寥寥三五個人。

我冷「哼」一聲,做足氣勢地負手而立,電光一般的眼神從「倖存之人」的臉上掃過,大部分人的眼神都閃爍著無以倫比的殺機。

「東海武魁……果然名不虛傳!」

胖子索根炎黃語水平很不錯,只是,對我們炎黃人所說的「修養」,他明顯地尚未理解透徹,本來冷冰冰的臉上,此刻更是萬種殺機,如果他有那個力量,我毫不懷疑他會第一時間把我給解決掉。而現在,他只能在扔下一句場面話後,怒沖沖地離開,連地上的手下們都不顧了。

他的動作起了個不好的頭。

接下來是提摩多,他還算有禮貌地點點頭,直接逾牆離開;然後是奇喀,他和他那個沒在我手中倒下的跟班一起離開;達慕萊也走了;最後是那個紳士狀的克裡夫,他多說了一句話:「請小心……我不認為對這種污辱,我方會嚥下去!」

他的行為我很讚賞,因此就算是他的眼中也有殺氣,我仍然給了他一個微笑,沒有敵意,這樣,令他微吃了一驚。

「不歡而散……嗯,某種意義上,說是盡歡而散也可以啊!」

容老頭沒有一點生氣的樣子,不過對我的行為,他也沒有一星半點兒的評語。

我先是垂下眼簾,整理了一下心中的思緒,再抬起頭來的時候,已是滿臉的笑容:「容爺爺,你看我這次的任務……」

「嗯哪……任務?」

他老臉上的笑容令我一剎那間明白,完蛋了!或者是因為我的衝動和不成熟,也或者是因為他本來就不想讓我如願,反正,這次我來此的目的,就在他老狐狸此刻的一笑中,付諸流水……

然而,更令人嘔氣的是,開閘放水授人以柄的分分明明便是我自己!

容老頭笑得當真是很愉快。

我掐著自己的眉頭,接受了自己失敗的結果。其實,我是很想生氣的,只是,生我自己的氣嗎?

勉強和容老頭瞎扯了兩句,我再沒了絲毫談興,黑著臉要告辭,容老頭也不挽留,笑咪咪地送客,容伯母代行送客之責。

容伯母的反應也很奇怪,她在之前只是笑盈盈地看著我和容老頭鬥嘴,沒有任何插進來的打算,而在把我送出門的時候,她卻遞給我一張紙條,上面是一個網址。

「用你昨天註冊的會員身份去那裡……你的時間只有今晚八點到九點一刻,一定要抓緊時間啊!」

「這個是……」

「一些你本來應該知道的小秘密……記住,只有今晚八點到九點一刻,早一秒晚一秒都不可以!」

容伯母萬歲!!!

我雙手合十,掌心中挾住紙條,很虔誠地向著容伯母大菩薩拜了一拜,惹得伯母笑了起來,又拍了我的腦袋一記。

「哥,剛剛你和爺爺幹什麼去了?」

有容妹妹在地上跑,朱翎那色鳥在天上飛,一人一鳥幾乎同時撞在我身上,只是那其中的意義卻是截然不同。

有容妹妹是熱切,而朱翎,它純粹是瞎搗蛋!所以,我摟住了我有容妹妹的肩膀,卻用一記重拳,將朱翎遠遠地擊飛開去。

都是你,出的什麼鬼主意——今天老子做白工,你就是罪魁禍首!

有容妹妹發出了一聲擔心的驚呼,我對她露出親切的笑容:「乖,小妹你不用理它,它死不掉的。今天你老哥我和你一起去遊遍十萬大山!」

不容有容妹妹再開口,我半摟著她走向這幢大院外的山道。

這個時候,容可為和混子氣喘吁吁地趕了上來,而在後面,傳來了容伯母的呼聲:「你們傍晚前要回來啊……」

應聲之後,我抬頭看看天色,早晨來得早,會議又被本人不客氣地打散,日頭現在也不過剛到山頂,是上午十點鐘的模樣。

容伯母一向是給自己的子女如此的活動空間嗎?真羨慕!不過,看看容可為這個反骨仔,似乎……

一行人全是少年心性,順著山道走了一段路,便沒了按部就班的興趣,首先是容可為,賣弄式地抓著一根橫在山道上的樹枝,猴子般地一個翻滾,跳到了路邊的大樹上,三蹦兩蹦,便跳過了四五棵大樹,把身體隱在密林深處,驚起一波飛鳥。

混子對容可為的身手很感興趣,對我招呼了一聲,也往密林中跑去,我低頭,看著有容妹妹,笑問道:「要不要跟去?」

「要去,要去!」

看有容妹妹的臉蛋兒興奮得通紅,我微微一笑,將她抱在懷裡,輕輕鬆鬆不沾一絲煙火氣地飄上樹冠,如履平地般向著他們兩個人的方向追去。

有容妹妹先是驚呼了半聲,繼而又把臉蛋兒半埋在我懷裡,只露出一隻大眼睛向外頭看,山風撲面而來,在我臉上打了個轉兒,再被我的真氣排了開去。

朱翎在我們的頭上飛行,在山林之上的藍天中劃出美麗的軌跡。

追過了混子,追過了容可為,再領先數百公尺後,我一個絕高難度的半空大迴旋,身體如御風而行,在颯然的風嘯聲中踏風而返。

有容妹妹此時終於將全部的心神放在了樹海那遼闊的美景之中,她用力地摟著我的脖子,發出興奮到了極點的尖叫,我大笑著再度飛上天去……

「好……好棒!」

雖然絲毫沒有用力,但過度的興奮,還是讓有容妹妹微有些氣喘,她用雙手擠我的臉,調皮地「咯咯」直笑:「空中飛人大哥哥……」

我失笑,俯在她耳邊輕聲道:「以後有時間,會有比這個更刺激的……到那時,帶著你蘇怡姐姐,嗯,還有江雅蘭和祝纖纖她們,我們痛痛快快地玩!」

「好的!」

少女用力地點頭,然後她的雙手挽住了我的胳膊,對我撒嬌道:「今天中午我還要去城隍廟吃米粉!」

「當然可以!」在她的笑容裡,我點頭不迭,而此時,我心中也冒出了一個念頭——真的很想……親一下的她的眼睛。

有容的笑容啊,嬌艷而清純,眸光中閃動著的、沒有一絲雜質的靈動光芒,更令我為之讚歎迷醉。

真是個了不得的美人兒啊!當她再大上那麼幾歲,減去現在的幾分幼稚和青澀,又會是怎樣的一種美麗呢?那時候的她,大概需要老狐狸派整整一個軍團的保鏢來保護了……

此時的有容,最美麗的地方莫過於她的眼睛,她的瞳孔像是最清澈的湖水,可以反射出世界上所有的色彩,並賦予它們靈動的光輝。

我看著她的眼睛,微笑了起來,在我的注視下,本應休息過來的小妮子現在臉上倒是更紅了,這反應讓我明白,小姑娘也懂得害羞了呢!

我送給容可為和混子一人一腳,讓這兩個傢伙先行。

我拉起有容妹妹的小手,在她回眸的波光裡,我微微而笑,但下一刻,我的笑容僵在臉上,而有容妹妹也在此刻整個地呆掉了。

緊接著,我的耳邊響起容可為的驚叫聲:「小心!」

在有容妹妹清澈如水的瞳孔中,正映射出一個黑得詭異的怪影,他從空中滑翔而下,伸出手來,掌心是一抹流動著的慘厲紅芒,正貼向我的背心。

「什麼東西!」

太息一氣瞬間的鼓蕩洶湧,將及體的殺氣全數排了開去,我回手一擊,縱二橫三,五道指勁聯成了一道真氣網,將敵人的來勢阻了一阻,趁機將有容妹妹送了出去,讓前面的容可為接住。

什麼人在偷襲?我心裡最大的疑惑便是這個。

敵人現在出手的只是一人,但,從剛剛殺氣爆發時起,我便曉得,敵人至少在十人以上……都是身手高明之輩,什麼時候,這個世界能人異士滿天飛了?

對手手心放射出來的紅芒,委實詭異非常,手指在其邊緣拂過,我竟感覺到了一絲灼傷式的痛楚,而下一刻,一道暗紅色的光線從那裡射了出來,擦過我倉促間偏開的臉,射入腳下的樹叢中。

百忙中抽眼一瞧,我的眼睛險些扭傷——那個,那個是……

「是雷射……開玩笑吧!」

容可為大聲地抽氣,很明顯,他的反應說明了一切——雷射?安在手上?

我怎麼不知道地球的科技水平突飛猛進到了這個地步了?

「太無恥了吧!」

我低呼一聲,同時狠狠一記重腳正中敵人的胯骨,將他踢飛出去,我清楚地聽到了骨頭折斷的聲音,同樣地,其他人也聽到了,在這一刻,放射出來的殺氣是之前的十倍計——敵人主力終於現形。

「奇喀……」

對方的態度一點也沒有所謂的殺手刺客的職業精神,我一眼便認出了領頭的那個傢伙,剛剛才分別不久,他便有精力帶人來追殺我,本人什麼時候和他結下了如此大的血海深仇?

而且,剛剛這小子不是很像個和平主義者嗎?

這個問題引起了奇喀淺淺的笑容,他乾瘦的臉上是滿盈的殺機:「炎黃和禁忌的火並,還需要理由嗎?」

奇喀微笑著這樣對我說。

我苦笑,或許你們不需要理由,可我,一個完完全全的不知情者,可是絕對地需要啊!

奇喀還是那樣地笑著,卻不回答我,而他的身體已向後退去,他的同夥則逼上前來。

我吸了一口氣,眼光瞥向外圍的有容妹妹那裡,令我比較安心的是,朱翎降落在了那邊的樹枝上,以朱翎的異能力,絕對可以護得有容妹妹的周全。而容可為也對我比劃出了援軍馬上就到的手勢。

不過,對於有容妹妹的焦慮,此時的我也只能視而不見了!

「好了,時間已經不多了,在貴方的援軍到來之前,快些開始也快些結束吧!」

兩下拍掌聲過後,奇喀一個閃身,落到了數十公尺外的地方,而其他人則幾乎同時合身撲上。

天空霎時間一片陰沉,銅牆鐵壁一般的壓力,從四面八方擠壓過來,沒有一絲縫隙。

一時間,我呼吸不暢,這些傢伙,一個個絕對都是搏擊高手!

巨力過境,林木為催。

我身邊的幾株樹木被炸成了碎末滿天飛,而在漫天的土沫木屑之中,十一道暗紅色的光線交織成一張大網,將我整個地裹在裡面——又是雷射!

地面上多出了十一個小洞,而我的背後也多了一道灼痕,劇烈的疼痛讓我狠抽了一口涼氣,真氣差一點兒就此崩潰,從小到大,我哪受過這種罪來!

反射性地伸手摸過去,卻又是疼得身體一顫,且因此露出了破綻,被某人不客氣地一拳擊中肩膀,自然又是齜牙咧嘴,由此跌落絕對下風。

在昏天黑地的情況下,再挨了兩拳一腳後,我才緩過了一口氣來,勉強忘記了痛楚,開始接招反擊。

敵人倒是很給面子,那可怖的雷射沒有再使出來過,隨著我體內的真氣運轉無礙,我終於從天昏地暗的窘境中完全恢復,更由之生出怒氣。

「混帳東西,明天我要和蘇怡約會,你們難道要讓我全身纏著繃帶去赴約嗎?」

敵人的實力不明,我不敢貿然地使用天擊之道,但是,我們張家難道除了天擊之外,便拿不出東西來見人了?

再用肩背硬接了敵人的一記重拳,我終於騰出手來,發出殺招:「左手『滿江紅』,右手『小重山』——武穆之威,盡誅蠻夷,殺!」

左手拳勁激昂霸烈,右手指影傲岸高絕,左右合一,爆發出的狂飆便如同暴風中的冰雹,席捲八方,拳勁依詞境演化,一息間便由怒髮衝冠順流而下,直抵朝天闕。

拳嘯聲幾可刺破耳膜,而指影斷斷續續,取苦澀低沉之勢,再以弦斷之意暗喻,尾隨拳勁之後,直直轟出。

拳鋒過處,人體像是稻草人般拋飛出去,骨折肢裂之音不絕與耳,但相對的,被自身的強大真氣包裹的拳頭竟也是如觸鋼板,被強大的反震力震得幾欲折斷。

感覺中,壓陣的「小重山指」已被外挫之力震得紅腫,這些傢伙,一個個都是機器人嗎?

拳勁指力的合流,在連連擊中九個人體之後,終於在第十人的胸前停了下來——是那個身手很了得的跟班啊!

強勁的拳頭,被他用手穩穩地封在了他胸前,而迫發出的指勁,在他胸口也只劃出了幾道淺淺的傷口,但無力再進,那觸感……

他是人嗎?如有實質的指勁擊在他胸口,發出的卻是金鐵交鳴的聲響,如果我的基礎知識不過關,或許我會將之認為是某種硬氣功的驚人效果,但對武學的深刻理解讓我明白,什麼功夫也不可能將身體完全轉化為金屬製品……除非,他本來就不是人!

看到在陽光的映射下,對方的胸口出現的金屬的反光,我心裡面駭然大震,而此時,剛剛漏網的唯一一人,趁著眼前這傢伙封住我拳勁的機會,手心中再次射出了那見了鬼的雷射光線,斜斜地刺向我的心臟,我全身的寒毛都立了起來,太息一氣在此刻全力爆發。

拳勁指力不再直突,而是發出了劇烈的爆炸。

藉著爆炸的衝擊波,我勉強側了一下身,讓灼熱到讓人發瘋的雷射光貼著我的胸口刺了過去,胸前皮開肉裂,疼痛讓我眼前一黑,差點把眼淚掉出來,而對面的「人」

也趁機一腳踢中我的小腹。

混……混蛋,下這麼重的手,很痛的!再低一些,我下半輩子怎麼做人?

在有容妹妹的驚呼聲中,我連續幾個翻滾,卸力的同時,也翻到了十多公尺外的一棵大樹上,心有餘悸地看著那個所謂的「跟班」。

難道是……外星人降臨穹天星?!

一時間,我的心收縮到了極限。

遠處,那個奇喀的眼神讓我很不自在,更遠一些,高手疾速縱躍的破空聲傳來,氣氛,在這一剎那變得非常古怪。

「東海武魁,果然名不虛傳!」

同樣的一句話,由索根嘴裡和他嘴裡分別道出來,卻是兩種截然不同的味道。

索根的話裡,是純純粹粹的殺氣,而在他嘴裡,則模糊了這層意義,第一時間地讓人感覺到真摯,然後才是森森湧上來的寒氣。

真是恐怖……的陰謀家啊!

「你的幫手來了,現在似乎沒辦法殺掉你,所以……以後見吧!」

奇喀乾瘦的臉上仍然是淺淺的笑容,話音斷絕的同時,他也消失在了密林裡,那個跟班冷冷地瞥了我一眼,也往後飛退。

我睜大了眼——讓你們這麼走掉,我的臉往哪兒擱?

我正要衝上前去,那一個漏網之魚不知死活地逼了上來,我眼中厲光一閃,找你報仇也是一樣啊!

一拳隔空轟出,縱使此人的體質之堅遠勝常人,我也有信心在這絕對優勢下打他個半死不活,但,那傢伙的臉上卻出現了一個詭異的笑……怎麼?

他的胸口炸出了紅色的強芒,一剎那間,我還以為是另一種型號的雷射光,但下一刻我便明白,我大錯特錯了!

這分明便是——自爆!

是哪個缺德到沒邊的混球,想出這種無恥的方法來的?

躍在半空中,我目瞪口呆地看著那爆發出來的火球,將猝不及防的我毫不客氣地吞掉,太息一氣在這一刻大爆發。

「僥倖!」

強抑住親眼看到血肉橫飛而生出來的嘔意,以真氣強化身體,我硬生生地從火球中突了出來,逃得大難後,我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咳出胸中生成的淤血,然後便是招手對有容妹妹那邊報平安。

然而,更為不幸地,樹林中接二連三爆起的火球,將我的這個動作完全地遮蔽了起來,即便是在「隆隆」的爆響聲中,隱約地聽到了有容妹妹的尖叫聲……

對此,我大聲高呼,要讓妹妹放心:「我沒事……呃?」

突如其來的殺氣,在最後一刻才盡數爆發,完全沒有給我任何反應的空間。一道血紅的光線從後背直直刺透我的胸口,傷口處的血液在一剎那間蒸發乾淨,一點也沒有流出來,也沒有什麼衝擊力,但從那光線噴射出來的一瞬間,我全身的力氣盡數消失,再無絲毫痕跡,只能軟軟倒地……

混帳!

我睜大眼睛,看著那微笑著從密林中返回的乾瘦男人,心裡面一陣迷糊,當我明白了自己上了今生最大的一次惡當的時候,奇喀已然再度出手,掌沿飛射出來的光輪,絕對可以讓我身首分離……

「不能殺你?有沒有搞錯,剛剛我只是說似乎啊……」

卑鄙無恥的傢伙!

在我失去意識前,這是最後的想法,嗯?好像有什麼聲音?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8-16 07:45

第一部 第三集 禁忌入侵 第一章 陰謀


「混帳奇喀,我不把你碎屍萬段,誓不為人!」

我怒吼著從那噩夢中醒轉過來,身體在劇烈的動作中再次爆發出劇痛,我慘哼了一聲,倒在床上,耳中卻聽到了聲聲的驚呼。

「他醒過來了……」

「醫生,醫生呢?」

「他情緒很激動,鎮定劑,鎮定劑……」

放屁!老子哪裡激動了,你試試讓人弄個前心通後心的傷口看看……奇喀,奇喀在哪裡,我要殺了他!

而這時,一個尖銳的金屬物件在我胳膊上向內穿刺,我怎麼能讓它進去!

「怎麼回事,針尖插不進去……」

有人在哀嚎,我的動作卻更激烈,眼前雖然還是一片昏黑,但我卻可以感覺到,我周圍的氣息很亂,應該是很多人在我身邊。

有人按住我的胳膊,我內息一震,在帶給我自己痛苦的時候,也把那個不知死活的傢伙給震飛出去,周圍的氣息更亂了,又有人把手按在了我的胳膊上,混帳,不要碰我!

我正要運氣再震,那一道熟悉的聲音如同流淌的清泉,沁入我的心脾。

「宇哥,不要亂動……醫生在給你治療啊!」

蘇怡!是蘇怡!

很奇特的,我的心境就在那一刻靜了下來,體內湧動著的怨氣緩緩地平息--呃,真對不起啊,我的行為是不是很不禮貌呢?

我一時間急切地想要見到蘇怡此時的樣子,可是,儘管我努力地睜大眼睛,入目的卻還是一片昏黑,無論怎麼用力,都是沒用!

怎麼會這樣?我再度咆哮起來。

我怎麼了,我到底怎麼了?是那個奇喀,那個奇喀把我害成這樣,我要殺了他,殺了他!

「停下來啊,宇哥……」

感覺上蘇怡半個身子都貼在我的胳膊上,我和她的距離從未如此地貼近。

意識到這一點的我,急躁憤怒的心思不知不覺間又消了下去,身上生出來的氣力,也莫名其妙地散去大半,我癱了下去,手掌卻有意無意地握住了蘇怡的手。

「我要殺了他,那個傢伙,我殺了他……」嘴裡面喃喃地說著這句話,我的神志又模糊了起來。

隱隱約約地,我覺得在蘇怡面前這樣說話不好,所以,我又說了其他的一點什麼,可是,具體的內容,在我再度昏睡過去後,便煙消雲散了……

昏睡的時候,我的心境也並不安穩,可能也做了不少的噩夢。

但是,當我再度睜開眼皮,讓清晨的陽光映入瞳孔的時候,所有的一切,便都消逝掉了。

屋內的歡呼聲震耳欲聾,有容妹妹第一時間撲到了我的身上,淚流滿面。

「幾天了?」我的嗓音沙啞。

有容妹妹緊緊地抓著我的手,聲音哽咽:「都兩個星期了,我們把你轉到蘭光市……哥哥一直在說胡話,還大聲喊殺……」

我輕輕地拍了一下她的小腦袋,目光掃過屋中所有人的面孔。

蘇怡、江雅蘭都在,當然還有混子,容可為,出乎我意料的,容伯母也在,卻不見那個容老狐狸還有容妖女。

略落後於有容妹妹之後,屋子裡面的年輕人都撲了上來,向著我這個病人重重壓上,笑聲滿室。

活著的滋味,真好!

「當時,是朱翎及時趕到,將奇喀的殺手攔下,而我和父親的到來則讓他忌憚而退,真是好險!」把小孩子們全趕出門外,容伯母微歎一聲,對我搖頭:「真宇,你的對戰經驗實在是太差了,你怎麼能相信奇喀那種人的話……」

「他是哪種人?」我冷冷一哼,我連他最起碼的資料都不知道,認知簡直就是一片空白,讓我防他,我怎麼防?

想到這裡我便生氣,如果不是你們莫名其妙地守住那「秘密」不放,我哪會落到今天這步田地?

「奇喀,是『禁忌』在中天洲的全權代理人,心思陰沉,綜合實力中級上階,其保鏢古立班實力與他相近,再次者『改造人』十名,已在那日被你全數誅殺。

「其餘手下均是管理型人材,個人實力並不足懼,但近日『禁忌』本部將派遣高手前來,具體情況還不清楚……」

帶著微笑,容伯母將有關於奇喀的情況朗聲道來,如此的大方,令我一時間也沒有反應過來。

半晌,我才皺著眉頭嘟噥了一句:「我什麼時候殺人了,那十個傢伙是自殺的……還有,『禁忌』是什麼東西?」

「更正一下,『禁忌』不是東西,而是一個世界級的大組織,其全名為『禁忌科技力量』。其勢力範圍主要分佈在堅羅洲、西羅巴洲等科技高度發達地區,擅長於精密的武器製造,人體改造強化,以及各種高層科技的研發工作……」

不會吧……這麼坦白?

我想了想,再問道:「我聽很多人都稱我們這邊為『炎黃』,而又好像不是稱呼國家……那麼請問,『炎黃』又是什麼……呃,組織?」

「再次更正,『炎黃』不是一個組織,它不過是一個象徵性的代號,其全稱是『炎黃進化力量』,勢力範圍主要是在中天洲,以及世界各大炎黃人聚集區,你可以把它理解成一個傳統意義上的『江湖』,或許有規則,但不具備強制性。」

「那你還要我煞有其事地加入……」

「對不起,我想你理解錯了,你加入的並不是『炎黃』。」

「那是什麼?」

「無可奉告!」

就如剛剛那乾乾脆脆的坦白,現在容伯母又是一個乾乾脆脆的拒絕,噎了我半天沒說出話來。

那好,不問這個,我問一下,那個……

「唔,探視時間到了呢。」

容伯母在此時微笑了起來,輕輕淡淡的笑容在此時好像容知雅,讓我記起了她們之間的親密的血緣關係。

明白了再也無法從她的嘴裡得到什麼有價值的東西,我頹然地低頭送客,自認敗北。

容伯母拍了拍我的肩,低聲道:「靜心休養,等你痊癒後,有些事情,你自然會知道的。」

但願吧……我低聲長歎。這次,又是一頭霧水!

時間在單調枯燥的日子裡飛快地過去了,日復一日,我只是在病房裡面療傷治病,同時,也不遺餘力地提升我自身的修為。

大概我這輩子,都沒有如此賣力過。原因無他,那個該死的奇喀,我不殺他,怎對得起天地父母!

今生首次,我對某人起了絕對的殺意。有了目標的作用力,進步的幅度令我自己也為之瞠目結舌。

身體復原的速度令醫生目瞪口呆,而修為增長的速度,更是有了近乎於三級跳式的大發展。

體內澎湃的真氣幾乎便要破體而出,據朱翎的粗略估計,我的修為在此刻至少也接近於十一級的SP強度,且隨時可能會突破臨界點,達到普通人類力量的巔峰。

如果那時候再遇到奇喀……我捏碎了手中的茶杯。

我絕不會忘記那爆炸開來的血肉,所給我留下的噩夢般的回憶,正如同我忘不掉他那無恥陰險的作風一樣!

今天陽光燦爛,而配合入秋後漸有的涼意,更令人心曠神怡,這時候再悶在病房裡,便是對老天爺最大的不敬。看著前胸後背已癒合,但永遠不可能抹去痕跡的傷痕,我決定今天就出院!

我吹著口哨整理東西,在這個江老爸開的私人醫院裡,雖然什麼都不缺,但受到的監視卻是太多。

房裡的護士,檢查的醫生,當然,還有那兩個整天待在門外的大門神,說是江老爸為防萬一而佈置的保鏢……

**,讓我一天二十四小時悶在裡面動彈不得,我早受夠了!

在經過半個月的觀察,查明了他們醫生、護士、保鏢外帶探視人員的出入規律後,今天,我將逃院付諸於行動。

輕輕鬆鬆地從我所在的十八樓下滑到十樓,在興奮成功的時候,我突然心血來潮,似乎這裡還有一個難友吧--那個初見面便被槍打的祝纖纖小姐,聽說在我昏迷的時候她還來看過我,只是我清醒後便再沒來過。

江雅蘭講,也就在這兩天,她的傷勢就要痊癒了。

無論怎麼說,我也算是令她受傷的罪魁禍首之一,那麼,我現在是不是應該去表示一下……好像,她的特殊病房就在十樓。

「這個房間裡沒人,那麼,從這裡進去吧。」

我估量著這個房間的地形,想從這裡進去,到門外邊的走廊,再去找祝纖纖所在的房間,然後……多少年以後再想想,我依然無法確定,那片刻的情景到底是噩夢還是……春夢!

輕而易舉地拉開窗戶,我跳進去,抬眼四顧觀察環境。

半秒鐘後,我發現在原來這屋還有個裡間,四分之三秒後,我聽到有人在說話,一秒後,裡間的門打開,一秒又四分之一秒,從門裡面走出了一道女性的身影,美麗動人。

但,這並不是重點,重點是……她的身上,赤裸裸的,顯露出青春動感的軀體,像是反射著強光的白玉,瞬間映花了我的眼……之後,四目交會。

「哇呀呀呀呀呀呀……」

我的胸口像是被猛地打了一拳,強大的衝擊力將我胸腔內的空氣全數擠壓出來,衝出喉嚨,振動聲帶,發出淒厲的尖叫。

鋁合金的窗欞子被音波震得瑟瑟作響,在叫聲中,我像是一隻在水中彈跳的大蝦,身體蹦到了進來的窗戶前,抬腿就要跳出去,不趁這時對方還沒有反應過來時遁走,等著被人家揪上法院不成?

身體半懸空時,後面響起女生低弱而肯定的叫聲。

「張真宇!」

我一頭撞在窗台上,天旋地轉之際,心中恐慌之情大起。

怎麼可能,她怎麼知道我的名字?沒有可能啊!

我掙扎著爬起來,反射性地回頭確認,入目的恰是一張羞澀中有著驚恐,但其中又有點其他的什麼意思的少女的美麗臉孔,纖纖秀秀的,惹人愛憐。

我臉上發僵,眼珠子只能對著她的眼睛,其他的地方掃也不敢掃一下。

但是,一種歷史重演的荒謬感覺不可抑止地從我心頭流過,這個場景,我在什麼時候見過呢?

恍惚間,眼前這張秀麗的臉容,慢慢地與另外一個我刻意忘記的臉容重迭,時光倒流,兩個月前,在蘇氏,在那個學生會的大樓上,在那個我沿地道而入的房間裡,那個青春美麗的胴體,不恰好是這個模樣?

那個林妹妹型的受驚少女,昏厥後的蒼白臉容,與現在這張滿面紅霞的俏臉,不是有太多的相似之處嗎?

當這身體、這臉容以無比符合的姿態在我腦中重迭的時候,我的臉開始了不自然的抽動,心裡面只想到了一個詞:「新帳舊帳一塊算!」

四目交投大概有那麼幾秒的功夫,我眼中的驚恐和尷尬在她的瞳眸中反射過來,造成另一波的不適感。

房間裡靜默得可怕,我定定地看著她,她也定定地看著我,氣氛詭異到了極點。而這時,外面響起了敲門聲。

「小姐,你裡面沒事吧?」

聲音不大,但卻足令我們兩個同時身體大震,我狼狽不堪地爬起來,轉身又要跳樓,可是這小美人的話語又在關鍵時刻給我打岔:「不准走!再走,再走我就告訴雅蘭姐……」

聲音嬌嬌怯怯的,不具備任何的威嚇力,但其中的意思卻是強大之至,我差點又撞上窗台,目瞪口呆地回頭看她,話裡面的意思好簡單,而以我對江雅蘭的理解,整個蘇氏唯一會拿她這瘋子當靠山的,也只有那麼一個人。

我的腦袋不由自主地陷到了回憶中,眼前小美人那張充滿了緊張氣息的臉,好像又加入了一個其他的元素,那是在蘇氏教學樓的樓頂,那個冤枉到頭的受害者小姑娘,在學校裡名氣響亮的--「天才祝纖纖!」

我從心底呻吟出聲,這是本年度最荒謬的笑話,現在流行這種「三位一體」的重迭式形象嗎?還是說,我和這個看起來弱不禁風的小姑娘,有著老天爺惡作劇般安排下來的緣分?

外面又響起了敲門聲,這次明顯地急促了很多,顯示出外面的人越來越重的疑心。

我一咬牙,明白今天不把事情說白了,便再沒有可能脫身,看著對敲門聲明顯地不知道該如何應對的祝纖纖,我做了一個讓她到床上躺著的手勢,而她倒也是真聽話,還真就照著做了。

嘿,一個現代小紅帽……

看著她衝到床上,用被子把全身蓋得密密實實,我先鬆了一口氣,而這時,外面已開始響起拉槍栓的清脆聲音了,我拉下臉去。

「敲什麼敲!」

我猛地拉開門,氣勢洶洶外帶理直氣壯地對著外面的兩個持槍大漢大吼,氣勢奪人,便是成功的第一步。

就好像是一記大錘,當即把他們兩個砸昏了頭腦,一時之間,他們的槍口雖然對著我的腦袋和胸口,但是那張口結舌的德性,卻使得那實槍荷彈的武器沒有一點兒的殺傷力。

直到有一個人先反應過來,緊張兮兮地詢問道:「你怎麼進去的,小姐怎麼樣了?」

我看著他那把恨不得能抵到我嘴裡的手槍,臉上處變不驚,充分體現了近日來屢受同類事件刺激而形成的抵抗力,我懶洋洋地回答:「我是纖纖的同學,張真宇。江老爸沒有跟你們說嗎?」

一切搞定!當我關門回到房間裡時,門外面的兩大漢還在那裡點頭哈腰,弄得我自己都有點不好意思了。

什麼時候我的名氣竟有這麼大了,那兩個門神不但根本不再詢問我這個「來路」不明的非法入侵者,而且那看我的眼光就跟看神仙差不多……

「張真宇……同學!」

床上躺著的纖纖弱弱的小美人本來要喊我的名字,但僵了一下又加了個同學的稱呼,古怪得很。

我一下子就笑了出來,在笑聲中,她的臉色紅得更艷,好像在臉上燃著了一把跳動的火焰,她絕對是我見過的最害羞的女孩,真不知道,她是怎麼和江雅蘭那個假小子玩到一塊兒去的,說個性互補我都不信,這種小姑娘是會被江雅蘭那種性格的人給累壞的。

「你叫我宇哥吧,江雅蘭也是這樣叫的。」

對著她講話,我必須細聲細氣地好生小心呵護,就像是對著一個一碰就碎的瓷娃娃,要小心翼翼,不能絲毫的馬虎大意。

這是她所給我的感覺,大概也是她給所有人的感覺。

只要是面對著她,沒有人會想到她是一個智商水準為常人兩倍的超級天才,只會想著,她是一個內向到了自閉地步的、需要人費心照料的公主……

想來,即便這種照料是多麼地耗費心力,也沒有什麼人會叫苦的--祝纖纖,生來便理所當然地要讓人來照顧的美人兒。

她看著我努力放低聲音的樣子,臉上的紅暈褪下來了些,笑容也加深了許多,看樣子,是放鬆下來了些許,再開口時,聲音也從容了許多:「好,我就叫宇哥!」

我識趣地「哎」了一聲,惹得她低低地笑了出來。

身體震動著,或許是幅度大了些,薄薄的被單從她肩頭上滑下來,露出了一片雪白的肌膚。

本能的,我的眼光立時為之一直,雖然我反應已經很快了,馬上將目光偏了回去,可是祝纖纖神經線的感應靈敏度,猶在我想像之上,她「啊」了一聲,幾乎要把腦袋也縮回到被單裡去,明顯地非常害羞。

我現在是真正地尷尬了,那個只是本能反應,當不得真的,可不要把我看成色魔……

祝纖纖再度給我驚訝,她比我想像中的要大方許多,半晌的尷尬過後,她探出來半個頭,粉臉上雖羞意盎然,但是已可正視著我。

她用比蚊子還要低的聲音,懇求我道:「宇哥,回過頭去好不好,我要穿上衣服……」

那語氣,怎麼也聽不出來她是站在那真理的一方,怎麼聽,怎麼像我的回頭是給她天大的恩賜一般,估計沒有男人能抵擋這種美人如此低姿態的請求,我也不例外,雖然想死了她那兩次都是驚鴻一瞥的美麗胴體,但是,大男子主義作祟,硬逼得我做了一回當代柳下惠,乖乖地回頭當君子。

穿上一套素雅的連衣裙的祝纖纖美麗得不可方物,氣質、身段均是上上之選,看得我的眼睛眨都不願眨一下。

小姑娘被我看得又是紅雲上頰,羞澀萬分。我在心中吹口哨,但是終究還沒有忘記我曾經對她犯下的「罪行」,所以趁此時機,趕緊道歉,看她的態度,不像是會和我計較的樣子啊,果然……

「不,不用道歉,我沒有怪你,也是我自己不小心!」

小姑娘真是太善良了,我剛剛才開了個頭,她便一臉急切狀地阻止我再說下去,話語中羞意和善良之情溢於言表,令我準備懺悔的表情語言當即堵在了喉嚨裡,塞得我的心中滿不好意思的。

慚愧中,便自覺地轉移話題,不想再在這個尷尬的問題上打轉。

祝纖纖明顯地不怎麼會講話,往往是我這個提起人講到口乾舌燥,她才那麼輕聲細語地嗯一聲,令我充滿了挫敗感。

然而,有一種情況卻是例外,那就是在我講到與江雅蘭有關的話題之時,她的話就相對地多了起來,雖然仍只是那麼三言兩語,但卻比其他的時候靈動不知多少倍,而且,很明顯的,她潛意識中渴望這些話題。

所以,我也就從善如流,盡量地把話題往江雅蘭身上靠。

時間不知不覺地過去了兩個小時,我正談到江雅蘭的桀驁不馴,祝纖纖忽然冒出了一句:「可是雅蘭姐很崇拜你啊。」

我差點沒讓自己的口水給嗆死,一時間只懂得對著這言不出則已,一出則語不驚人死不休的祝纖纖猛瞧,看她是不是有意地拍我馬屁。

祝纖纖被我看得幾乎要縮到床底下去,但是那言語依然真誠:「真的,雅蘭姐不只一次地對我講你的功夫如何如何好,你的性格怎麼怎麼酷,還有,她佩服死了你吹笛子的功夫,說你比那些所謂的大師要厲害得多呢!」

看著祝纖纖不可能做偽的臉,我張了張口,乾笑了兩聲,心中驀地升起一種很奇特的滋味,應該是羞愧吧,我記得在剛才,我好像說了江雅蘭不少的壞話啊……可是我永遠也想像不到,江雅蘭這個天生愛跟我做對的冤家,在背後,對我的評價竟是這麼的高……

「宇哥,你的笛子吹得很好聽嗎?」

在我心中還在為江雅蘭人前人後的相反態度而五味雜陳時,祝纖纖破天荒地首次主動對我提出了問題,這是個好現象!

我回過神來,連忙做出笛藝大師狀,當仁不讓地承認道:「超出了一般水準!」

祝纖纖低低地笑了起來,黑白分明的眼眸中閃出了好奇,她接著又問:「還有一隻會說話的小鳥?」

江雅蘭到底洩了我的多少底牌給她知道?但這是事實,我自然也要承認。

而令我意想不到的是,我剛一點頭,祝纖纖已經急切的興奮的拉住了我的胳膊,眼眸中全是期盼地道:「我可不可以看看它!」

我給嚇住了,這還是祝纖纖嗎?這種熱烈的程度,可不像是一個自閉的少女所應有的作為。

看到了我瞪大了的眼睛,她才開始悟到了自己明顯的失態,臉上頓時又變成了一張大紅布。抓著我胳膊的手也立時縮了回去,瞬間,她又恢復成為那個羞澀內向的小姑娘。

我看了她三秒鐘,點點頭,然後大笑了出來,原來小姑娘也不是那麼自閉而無趣的。

在我的笑聲中,祝纖纖的臉幾乎要燃燒了起來,紅艷艷的,較之於平時略帶蒼白的膚色,更有一種青春而健康的丰姿,令我大飽眼福。

只是,要見朱翎那色鳥的事,卻是要好好的商量商量,很不幸,朱翎這色鳥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醫院消毒水的味道,曾立誓不進醫院半步,這傢伙在我重傷之際都不願破例,在我生命垂危之時也在醫院外面亂晃,更不必說現在了。

雖然我知道它現在就在醫院上空飛翔,可也實在沒辦法把它召喚進來。所以,我臉上現出了難色,見到我這個樣子,祝纖纖的臉容黯淡了下去。

「不方便嗎?那,也就算了……」

喂,喂,小姑娘,千萬不要誤會啊!我沒說不讓你看啊,只是那過程相對比較麻煩而已。

我開始撓頭,良久,才非常不確定地對著眼巴巴地看著我的祝纖纖詢問道:「你現在傷好了沒有?要見朱翎可要到醫院外面才行!」

祝纖纖輕輕地點頭,見我用懷疑的眼光看她,她的臉上便又升上了紅暈,而這次,卻不是害羞,而是急切。

「真的,我的傷口半個月前便拆線了,現在連傷痕都不怎麼明顯了。」

看她那樣子,恨不能讓我扒開衣服看她受傷的肩頭,我連忙叫停,同時心中奇怪,為什麼這個內向的少女對朱翎這麼感興趣?

祝纖纖被我看得低下頭去,這次是真的害羞了。

我聳聳肩,也罷,本來是想一個人的,可是見這個害羞的美人兒這麼地嚮往那頭色鳥,我這個當主人的也不好拒絕,就讓她跟來又如何?

說實在的,我對她的那種內向到自閉的性格很有點意見,趁機會讓她來開朗開朗,也算是做一件善事。何況有個美人相伴,就算什麼都不能做,養養眼也是好的。於是我在做了半分鐘的深思狀後,勉為其難地答應了。

祝纖纖興奮快樂地幾乎要跳起來,她的臉立時漲得通紅,聲音都顫抖了起來:「我立刻去收拾!」

她幾乎是飛著衝到了裡間,第一次在我面前顯示出了她身為一個花季少女所應有的活力。

不到半刻鐘,她竟是又換了一身牛仔裝,肩上背了個小包,站到了我面前,少了些纖弱,多了些活力,這樣,令我覺得更順眼一些。當然,我是絕對不會吝嗇於讚美之辭的。

她被我的話讚得臉上的紅暈再沒有下去過,似乎有些暈陶陶的,竟然轉身便要去開門。我趕忙一把扯住她,做出了絕對不行的手勢。她眨眨眼睛,清澈的瞳眸中全是迷惑。

怎麼能這麼光明正大地走出去?那樣你能邁出醫院半步才真叫怪!我低聲訓斥這個實在不明白大人心理的小姑娘。

以江老爸那種人的個性,就算醫生批准出院,他也要讓如祝纖纖這般的「非常病號」,再住上那麼十天半個月的以「觀察預防」。

現在那兩個門神是幹什麼的?說保鏢是小看了他們,他們,分明就是兩個牢頭!要想走,不能從這裡,要從那裡!

我的手指指向了房間的鋁合金窗子,很正常地收到了祝纖纖驚歎的目光。

她不由得壓低了聲音,發出了低低的輕歎:「從那裡,十樓?」

我做出理所當然狀,微笑點頭。

還沒見我使出來,怎麼就知道我的厲害了?

我啞然失笑,正待拉著她向窗口走過去,卻發現她在她的小包裡東翻西找,聽聲音,裡面零零碎碎的東西倒也真不少。

我正奇怪她在那裡幹什麼,她已從中拿出了一個像是早已做古的,我今生今世只在爺爺幼時的一些小玩意兒中看到過的,好像是一個超級過時的兒童玩具--竹蜻蜓!

我張大嘴,看著祝纖纖在這個不過巴掌大小的、似乎是木製材料的小玩意兒上動了動手指頭,這個小東西便嗡嗡地振動起來,扇葉雖然不動,但一跳一跳地直想掙脫出祝纖纖細嫩的手掌心。

在我的木然以對中,祝纖纖把它輕輕地向上拋,它像是長了眼睛一般,自發地來到祝纖纖的頭頂正上方,而它的扇葉這才開始旋轉,一會兒就變成了一片平板的虛影,發出的聲音卻不大,充其量像是蚊子哼哼,可聽到我耳朵裡,我竟是立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這聲音,有古怪!

祝纖纖這時遞給我一副耳塞,很是抱歉地講:「對不起了,宇哥,這個竹蜻蜓振動頻率太快,不戴上過濾耳塞會對大腦有損的!」

我傻傻地接過,把這個什麼過濾耳塞裝到耳朵裡,那低細的聲音立時就不見了,可是其他的聽力卻沒有多大妨礙。

「呃,這個竹蜻蜓,是用來……」

祝纖纖輕輕地笑了起來,在此時,她的笑容總像是比其他的時候多了些令人眩目的光彩。她用手輕輕地比劃了一下,說出了我所揣想的內容。

「是用來飛的啊。我和雅蘭就叫它竹蜻蜓,很好玩的,雖然飛不太遠。」

多啦A夢?我吞了口唾沫,有點敬畏地看著這個據說能讓人飛天的小玩意兒,現在世界上個人飛行器也不能說是沒有,可是,與這個相比,實在是都太臃腫龐大了些。

在看那些飛行器時,我不只一次地懷疑,那些玩意兒會不會把人給帶到地底下去,而看著這個小東西,我則懷疑,它有沒有能力把人,即使是像祝纖纖這樣的纖弱少女帶起來……

祝纖纖看著我的臉,低低地笑了起來,在這時候,她自然而然地佔據了主導權,她搖了搖頭道:「只用這個還是飛不起來的,還要有在我身上這樣的保持磁力平衡和增加浮力的服裝,製作好麻煩的……」

她臉上閃過了溫婉的笑,頗懷念地道:「當時看『多啦A夢』,雅蘭姐好羨慕那個竹蜻蜓,便要我也做一個試試,呵,只用竹蜻蜓飛起來實在是不怎麼可能,所以,我就做了這個很相似的代替品出來,一共只做了兩套……可如果宇哥想要的話,我也可以再做一套的。」

看著她漸漸從容自然,雖依舊羞澀但已很放得開的笑臉,我只覺得心中開闊了很多,對美人兒的「賜予」自然也是不會客氣,一時間只是點頭不迭。

她笑得更愉快,顯得分外紅潤的俏臉上似乎閃出了光來,而我又一副急急切切想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拿到手的毛躁狀,逗得她更是開心,只說兩個月後便可以再做出來。

我一邊做流口水狀,一邊在心中驚訝著,看來這個做起來,可不是表面上看起來那麼簡單的啊。

當下祝纖纖很體貼地在房間中留了一張紙條,而由我在前開路護航,順著大樓後面的牆壁一路下滑,非常順暢地溜到了樓下。

而我也終於見識到了所謂的竹蜻蜓的飛天能力,穩穩當當,綽綽有餘,那個竹蜻蜓在空中看不大出來,使得祝纖纖像是一位懸空而降的仙子,那氣質,那形象,可比我這個像猿猴一樣爬上爬下的傢伙要好的多了。

我由衷地發出感歎,天才祝纖纖,真是見識到了!

一切順利,由於是在大樓的後面下來,又是非常小心,一切閒雜人等都不曾見到有這麼驚世駭俗的一男一女,以這種誇張到沒天理的方法潛逃出院。

祝纖纖落在地上時,整張臉已變得通紅,不是其他的什麼原因,而是太過興奮,興奮到聲音也發抖了起來:「宇哥啊,我們到哪裡去看小鳥呢?」

我讓她把竹蜻蜓收起來,那個懸在半空中的小玩意兒實在是礙眼,難保沒人會把它當成是識別我們的標誌,那樣,今天還有什麼樂子?我扯著她纖細的胳膊,一路小跑,跑出醫院的大門。

江老爸的醫院的所在地,實在是能令旁人全部忌妒死,位在風景如畫、空氣清新的郊區,環境優越,跑上幾步就是蘇氏的大高爾夫球場,同時又佔地廣闊,一整個的花園式建築,當醫院的同時,還可當療養院,每年的盈利都足以賺死他吧。

現在卻不是想這些的時候,為了照顧祝纖纖小姐的願望,我們兩個一路直達附近環境最好的蘇氏高爾夫球場,面對三個人高的鐵絲網,我不待祝纖纖再掏出那些古里古怪的小玩意兒,出其不意地伸手攬著她纖不盈握的腰身,在她瞬間驚嚇的呼聲中,大鳥般飛起,落在了鐵絲網的裡面。

唔,手感不錯!可是,仍然是在我的「掌握」之中的纖纖佳人,狀況可就是不怎麼好。

祝纖纖大概是真的給嚇到了,她本來跑得紅潤非常的臉蛋變得煞白,明顯地沒從那一次突然的飛天中回復過來,在這種近距離的接觸下,我甚至可以聽到她胸口如同擂鼓一樣的心跳聲。

在這種突然的驚嚇之下,她甚至都來不及發出一聲驚叫,只輕輕地啊了一聲,便沒了下文。

我低頭看著她的臉,心中為自己一時心血來潮的輕率做法,感到十分地不好意思,從手心中傳過來的顫抖,分明就是她受到嚴重驚嚇的表徵。

該罵!

我撓著頭向她表示歉意。

心地善良到了無藥可救的少女,理所當然又是輕輕地搖頭表示無所謂,而她臉上的驚恐根本就還沒有退去,她越是這樣的態度,我越覺得不好過,可是,也實在是沒有理由再在這個問題上沒完沒了。

所以,我只能尷尬地笑笑,對著空中發出了尖嘯,讓朱翎那個色鳥哄哄她也是好的……

朱翎在天空中滑翔著下落,劃出的軌跡非常漂亮,但我的注意力卻沒有放在那邊,我所在意的,是從地面上施施然來的三個人影--蘇怡,江雅蘭,有容妹妹!

她們為什麼會來?這個時間……還逃課!

「哥,你出院了耶!」

「還有纖纖姐……」

在我尚沒有針對小妹的動作加以確切的批評的時候,她又給了纖纖一個大大的擁抱,熱情的動作讓纖纖立時紅了臉,這小妮子,越來越好動了,在此,我不得不懷疑江雅蘭在其中的作用。

她們四個,自小玩在一起,雖然年齡最幼的有容對此可能已不復記憶,但近乎於天造地設的契合度,讓四位少女有談不完的話題和揮霍不盡的情感。

朱翎落了下來,以它美麗的外型和妖異的本質,贏得了少女們的注意,並討得了她們的歡心,而我,較之於它,還差了不只一大截。

首先便是江雅蘭的冷嘲熱諷:「想來應該也到你能忍受的極限了……逃院的感覺如何?」

在醫院裡旺盛的精力在此時得到了發洩,將積鬱的心思用語言的形式轉化成能量,我微笑著和江雅蘭針鋒相對:「感覺尚稱良好……同時問一下,逃課的滋味怎麼樣啊?」

「嗯,還算可以啊!」

回答我的不是江雅蘭,而是一直在旁微微而笑的蘇怡。

她走過來輕輕挽住江雅蘭的臂彎,對著我微微笑道:「嗯……身為學生會長,和同學逃課的感覺很不錯呢!」

江雅蘭對著我嘿嘿地笑,那種有恃無恐的模樣真可惡,但更可惡的是,我竟然拿她沒有辦法……誰讓那個「罪魁禍首」竟然是蘇怡呢?

「你別太寵著她……」我低低地嘟噥了一聲,頗有些不滿蘇怡對江雅蘭的寵溺--有某些人,就應該好好地給她些顏色看看,否則她還不知道天多高地多厚!

趁著蘇怡不注意,我對著江雅蘭揮揮拳頭,她則回給我一個鬼臉,不待我反擊,她已親親熱熱地攬住了蘇怡的香肩,貼在她耳邊道:「小怡,我餓了……去吃飯好不好?」

看她那樣子,似乎有向韓家的冰冰女的性格發展的跡象,我立時提起了十二萬分的小心,看著這妮子手上的動作有否越軌,卻又得到她狠狠地一瞥。她的眼光……

還是那麼毒啊!

江雅蘭的提議在女性同伴和禽獸之徒的優勢支持下,佔到了絕對上風,計畫就此訂下,大家一起到蘇氏對面的小酒家去吃一頓,來慶祝今日我和祝纖纖雙雙痊癒「出院」。

一夥人高高興興地向外走,而此刻,現實再度印證了「計畫永遠跟不上變化」這句至理名言的正確性,出校門後沒一百步,意外發生了。

「有容小姐,請留步!」

雖然是嬌俏的學生打扮,但戴著遮陽帽,且被我們包圍在中間的有容妹妹,竟被人一眼認了出來,那人的眼睛倒也真尖利。

我們一起扭頭,正看到一個服裝衣飾均是風度翩翩、無懈可擊的男人,從路旁一輛豪華轎車中出來,向這邊招手,陌生得很。

我看有容妹妹,只見她皺起了眉頭,明顯地不怎麼愉快。那麼,還有必要理這個傢伙嗎?

一邊的蘇怡卻輕咦了一聲,低低地道:「是『心達娛樂』的總裁公子榮國豪,你認識他嗎?」

「嗯,見過幾次面,很討厭的傢伙,一天到晚沒完沒了地要追我……」

「追你!」

我們幾個不論人或鳥都驚叫了起來,玩笑吧!有容妹妹才幾歲?那個油頭粉面的傢伙怎麼說也有二十七八,他找死不是?

「不是追我啦,是追我小姨!發動所謂的愛情攻勢都兩年了,小姨煩透了他,曾當著旁人的面給他一個耳光,可他還是死纏不休,後來還要從我這裡尋求突破,一天到晚往我這邊湊……不過,年前他不是出國了嗎,怎麼又回來了?」

正說話時,那個男人見得不到回應,竟自顧自地向這邊走了過來,臉上的表情也沒有什麼被忽視的不快,只是笑,笑得還好生愉快。

見了這種人就覺得萬分地不爽,嗯,不過,心達娛樂這個名字好耳熟啊,這個傢伙還姓榮……

「他不是那個榮右人的兒子吧!」我向蘇怡求證我的猜測,也得到了肯定的回應。

我的警覺心一下提到了最高,雖然近日來我的心思全在練功療傷報仇上面,但是,想讓我忘記那日馬二棒錘手下的「結界師」真正的主子,那也是很難。

我當然不會忘記,他們的主子,正是榮右人……那麼,眼前的這個很陽光的青年,也就非常地--危險!

蘇怡也看著那個傢伙,臉上表情很沉靜,而那洞察人心的目光,絕不像是一個只有十六歲的少女,直到那人走到我們面前。

「有容小姐,真巧,我們又見面了。呃,這幾位是有容小姐的同學嗎,傳聞蘇氏多出俊男美女,看來果然不錯啊……耶,還有蘇怡小姐!今天我很幸運啊,竟見到了在商界被稱為前途無量的蘇家女公子,敝人榮國豪,很榮幸見到各位。」

面面俱到地打過招呼,他又笑了起來,笑得很爽朗,很陽光的樣子,一般人真的對他生不出惡感,只可惜,這裡的人,沒有一個是一般的。

有容將好惡全表現在臉上,冷淡地道了一聲好,便再不同他講話。

蘇怡有禮但疏遠地點點頭,明顯地不熱絡。江雅蘭除了對她真正喜歡的人,一向都是輕視,祝纖纖更不必說了,壓根兒就沒有抬頭看他,連朱翎都別過鳥頭,打起了哈欠。

真正因為好奇感而與他對上話的,也只有我一個而已:「是心達娛樂榮老闆的公子?真是幸會了啊!我叫張真宇,曾有幸見過榮老闆一面!」

我的語氣好像不怎悅耳,可是我真的沒刻意地諷刺他。

基本上,對這個有膽子追容妖女的、不要命的富家公子哥,我還是有幾分敬意的,那真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舉動。可是,話到了嘴邊,便突然地換了個味道。

或許,他長得太英俊了,讓我嫉妒,或許是因為他是那個馬老二的幫兇榮右人的兒子,或許,還有一點其他的什麼比較微妙的理由。

總之,很不幸地,我用不怎麼好的話開了一個不怎麼好的頭,在某一剎那,我甚至看到了他眼睛中流過去的怒意。

「張真宇?是個好名字啊!父親對我提起過你。」

他笑著這樣回答,同時還特意地伸出手來與我相握。

我有點不甘心地回應了一下,只感覺到他的手冰冷地沒有一點熱度,嗯,對他的不滿又加了一條。

「諸位這是去……」

他一副小弟願效犬馬之勞的誠懇模樣,看樣子是想湊上那麼一腳,只是似乎沒有人願意再帶上他這個累贅。

有容上來扯著我的胳膊把我拉開,睬都不睬那邊笑容變僵的榮大公子,使盡了小女孩的嬌憨之氣對我撒嬌道:「宇哥,不要理他,我們走好了。」

我只來得及對著已有些失色的榮國豪,做出一個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是抱歉還是諷刺的笑容,便半推半就地走開,有容和我一舉步,江雅蘭和祝纖纖絕對跟著來,蘇怡則很有風度地對他講了一聲對不起,便也甩開他跟了上來。一行五人一鳥向原目標前進,再也沒有人回頭看上那麼一眼。

「真的,那個榮國豪最討厭了,兩年前正是小姨的心情最低潮的時候,他卻天天過來死纏爛打,手段還常翻新,小姨就說,那個傢伙一肚子壞水,用在這裡,真是糟蹋了!」

有容輕啜著飲料吸管,輕輕幾句言語,便把她自己的觀感和容妖女的觀感,全道了出來,輕而易舉地將江雅蘭和祝纖纖的主觀好噁心理扯到了同一陣營,我低低地笑出聲來,看來那個榮國豪在這些少女眼中,永遠不會再有什麼翻身的可能了。

對了,還有蘇怡,我偏過頭看她。

她正好對上我的目光,輕輕地點了點頭,只說了一句話:「我父親說這個人不可靠!」

一語道出,所有人對榮國豪的觀感就全部確定下來了,我在心中為他祈禱,祈禱他不要為什麼一般的理由來打擾我們的清靜,否則……

這頓飯吃得還是比較愉快的,席間,雖然本人這唯一的男人撈不到什麼參與談話的機會,但是,在一邊看著四位絕色的美人在這裡輕言淺笑,輪番逗鳥取樂,也是一種享受。

尤其是在零零碎碎的時間中,偶爾有一兩位小姐想到了本人的存在,投來了一個帶著笑意的目光,便足以令我如飲醇酒,不醉而自醉,只可惜,好景不長久……

偶然的機會,我的耳朵裡忽然聽到了在餐飲店的其他人的一些竊竊私語,當然不是什麼陰謀詭計,但比陰謀詭計更可怕一些。

「喂,那邊那一桌……那個戴遮陽帽的女孩,你看看是不是有點像……」

「哎,你不是說那個……」

「嗯,嗯,我也覺得有點像……」

「可旁邊的那些人呢,嘿,還有一個小白臉,那小子怎麼那麼享福?」

「要不要拍下來,我看是那個人的可能性比較大啊……」

糟糕了,都說到了這上面,再不明白的就該去看大夫了。

真是太大意了,雖然有容妹妹已很低調了,可是這邊四個活色生香的大美人,整體上來說想低調都低不下來,早知道,多花點錢要個包廂算了,呃,不妙,門外面又進來了一幫人,好像還是蘇氏的學生……

「宇哥帶著雅儀先走比較好!」

蘇怡也覺得有點不對了,她反應得很迅速,這頓飯到此結束,有容妹妹先作去洗手間狀,然後我再跟上,前面的,由她這個學生會會長和「瘋子天才二人組」應付,蘇氏的學生都只有掉頭的份兒,而其他的一些好奇心重的閒雜人等,若是連我這個張家一百零八代嫡系傳人都應付不了,我也就沒臉見人了。

「呼,甩開他們了。」

我拉著有容妹妹的手,漫步在大街上,有容妹妹的遮陽帽壓得極低,又以明星特有的技能,換了一身男孩子氣的短裝,想來是沒有人會那麼容易地認出她來了。

剛才有四五個人跟了我們兩條街,直逼得我抱著有容妹妹躍上一座五層大樓的樓頂,才把他們甩掉,那些傢伙有「狗仔隊」的嫌疑。

有容妹妹笑得很開心,這孩子,心底深處似乎真有點冒險因子,上次我帶著她在樹林頂端飛躍的時候,她也是這麼興奮開心的……不過,只要小妮子她高興,對這些,我可是樂此不疲啊!

在普通人目光的死角,我抱著有容妹妹,飛上了附近最高的大樓樓頂。

在十八層大樓的頂端,和懷裡的美人妹妹遙看風光無限的蘇氏校園,自然是另一番的滋味。

感覺到小妮子深深地吸氣又呼氣,我微微而笑,只是這種程度便如此高興,那麼,以後,當我的能力可以攜她飛入青冥的時候,她又是怎樣的一種形象呢?

只為了看她那一刻的形象,我從此便要努力了!

摟著她纖細的肩膀,我低下頭,在她耳邊輕輕地道出了我的設想,有容妹妹咯咯地笑了起來,看樣子,她真的是很期待那一天,我微笑著親了一下她的鬢角,卻愕然發現,這小妮子此時連耳根都紅透了。

正奇怪她的反應的時候,小妮子反手摟住了我的脖子,把小臉扭回來,就在我眼前大聲宣告:「有容最喜歡哥哥了!」

她的聲音鏗鏘有力,好有決心的樣子。

我笑了起來,而此時,溫暖的熱流也在我心中蕩漾,我不假思索地予以回應:「哥哥我當然也最疼愛我的有容妹妹!」

小妮子的臉紅撲撲地,聽到我的言語,她高興地送給我一個充滿著熱情的親親,她太興奮了,以至於她的唇角貼著了我的唇角--這小妮子,真冒失!

我拍了拍她的小腦袋--差一點點,你未來要給你老公的吻,便落到你老哥我嘴上了!萬一如此,你難不成還要哭著讓你老哥我再把那吻給吻回來?

那時……

在我怔忡之間,有容已跑出了幾步外,對著我大力招手,紅撲撲的臉蛋上是陽光般燦爛的笑容。

她的心情感染了我,不再去做那些無聊且不現實的幻想,我一個跟頭翻出去,在空中抓住了歡叫中的小姑娘,再遠遠地翻飛出去--免費的空中飛人運輸機啊!嗯,後面還要有「有容妹妹專用」的字樣!

本來是應該把有容妹妹送到校門口,只是聽有容妹妹講,今天下午她要錄音,說好要與容知雅那妖女在校門口見面。

我一聽心中就開始發怵,自然是遠遠地便要避開,所以,在離校門口一百米遠的地方,我便同有容妹妹分手,但還是看著她走到大門外,才扭頭走開的。

返身走了沒幾步,我突地覺得不對頭,猛然抬眼,恰看到一雙似笑非笑的眸子,閃亮亮地在我眼前、囂張地放射出刺激我一切感官的非善意信息。我為之倒抽了一口涼氣,胸口也立時為之發悶。不會吧,她怎麼跑到這裡來了?

容知雅!

竟是容妖女!

我住院時,她也專門到那裡去刺激了我幾下,但貴人事忙,我們也有大半個月沒見面了。此刻,她不在校門口接有容妹妹,來到我這邊幹什麼?

這妖女身穿酷到足以令她的歌迷尖叫著昏過去的黑色緊身皮裝套裙,使全身成熟的曲線畢露無遺,斜倚在牆上,渾身上下透露出的,都是那種青春而又叛逆的時代女性誘惑危險的氣息。

我吞了一口唾沫,目光有點不聽使喚,先掠過了她領口開得極低的胸口,再抵達她那曲線優美動人的小腿處。

包裹在肉色的夜光棉絲襪中的長腿,被長筒靴和緊身窄裙遮去了近一半,而那在外的光景,卻可以令任何男人的目光留連不去。而我怎麼說也是個正常的男人……

「小色狼,眼睛往哪兒瞅?」

容知雅似乎心情不錯,她看著我,笑吟吟的,雖一口叫出了我的不良行為,卻沒有什麼生氣的意思。

這個也正常,我那點兒火候,連她的寒毛都碰不斷半根,她哪會在意?

但這還是給了我好一陣尷尬,以至於連她手上的小動作也看不清。當我回過神來時,她已經在我臉前晃著一張好眼熟的光盤,臉上是那一種「明白啦」的神情,篤定地令人咬牙痛恨。

面對我噴火似的眼睛,她指指百步外正婷婷地立在校門口的有容妹妹,發出了輕輕的笑語:「今天晚上我有事與你商量。晚上七點半,有空嗎?」

「有空!」

你有那個在手,我能沒空嗎?我惜字如金,生怕多吐出一個字便會精神失控,做出天人共憤的事來。

「那麼,在亞都好嗎?亞都大酒店前面,七點半!」

我冷著臉不回答,但也等於是默認,與我的臉色成鮮明對比的,是她笑得好生燦爛的俏臉。

我扭過頭去,不想再看這個一直拿著我的把柄威脅我的妖女--妖女就是妖女,牽到大洋那邊,還是妖女沒錯!

聽著她清脆的腳步聲去遠,我有氣無力地以手擊頭,那妖女,為什麼對我總像是把我攥到手心裡玩一樣地輕鬆?好像我的性格全讓她給看透了一樣,應付起來綽綽有餘,還有那不知數目的光盤……

難不成她一輩子吃定我了?

「真宇弟弟!」

妖女的魔音突然在遠處響起,一點也不顧忌她那敏感至極的身份,用她那音域寬廣的好嗓子,親暱地叫著我的名字,惹來街上行人好奇的目光。

我恨不能鑽到地底去!我猛回頭,看到她正揮動著手臂,向我這邊招手,是要讓我過去的意思。什麼事情還要分成兩截說呢?

「真對不起啊,剛才忘記了這個東西。」

她說著沒有一點誠意的道歉話語,遞給我一個包裝精美的小禮盒,難道是送給我的?

我看著她,臉上根本毫不掩飾地露出戒備和不信任的神色來。她沒有什麼介意不介意的表示,只是微笑著將這個小盒子塞到我手裡,讓我打開它。

我撓撓頭,不自覺地運氣,然後小心翼翼地輕輕打開包裝,出乎我的意料,裡面是一部價值不菲的視頻光屏手機,是那種非有錢人不賣的高級貨色。怎麼著?賄賂我?

容妖女臉上的笑容好妖艷,刺得我骨髓發冷,她輕聲指點我道:「在那個地點打我手機,喏,就是現在唯一輸進去的那個號碼,看到了嗎?」

我用力點頭,深怕一個表示不及,便又要惹來一身災禍。

不過有錢人的心理倒也奇怪,就為了這麼一個小約會,竟要買支手機來輔助,真是浪費到沒邊。

容妖女見我如此真心誠意,總算放我一馬,對著我眨眨眼,回頭向著已發現我們在這邊講話的有容妹妹走了過去,我則對一臉疑惑的有容妹妹露出一個很勉強的笑容,揮揮手,逃難也似的去了。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8-16 07:45
第一部 第三集 禁忌入侵 第二章 暗算


容妖女找我能有好事嗎?

在亞都大酒店的對面街口,我再一次地想起了這個問題。

沒有回學校銷假,整個下午都在大街上閒逛的我,腦子裡面想得實在是太多,如此,讓我根本無法心安……

容妖女……你為什麼會是容妖女?

天色逐漸暗了下來,都市的樓群,將殘陽血一般的光芒擋在了它們的身後,再逐步將其過濾成鐵一般的青灰顏色。

街上的行人明顯地增多,一個個均做行色匆匆狀,在這些人之中,我無所事事的閒逸,好像是非常地礙眼,至少,我看到了幾個人特意地繞了好大的一個圈,離我遠遠地過去,真有點防賊的警戒心理。

對這些,我沒有太在意。

近日在醫院裡專心致志的修養提高,少有胡思亂想的機會,此刻,便是一個最佳的時機,我的腦細胞活動得非常頻繁。

從老早之前老爸在見蘇怡前後的古怪態度,聯想到此刻他在戰場上的安危;從容老狐狸和容伯母以及朱翎之流奇怪的身份,聯想到了那些見了鬼的所謂的「禁忌」、「炎黃」,再想到那殺千刀的奇喀老賊;還想到了蘇怡,想到了江雅蘭,想到了有容妹妹,還有祝纖纖,當然,還有容妖女……

「一團亂麻!」

對我數月來的生活,我下了一個一針見血的註解,本來一些很簡單的事情,在此刻也變得撲朔迷離起來,尤其是某些人神神秘秘,有意無意地在諸般事件之中,封住我最基本的理解渠道,讓我只能在迷霧中過日子……

可惡!

我一腳踢向路邊的安全島,幸好力道方面有所克制,否則,驚世駭俗的場面絕對會在這個繁華市區上演,心裡面的煩躁,使我在對待時間的態度上分外地沒耐性,而老天開眼,在此時,七點半到!

容妖女不見人影。

其實她會這麼容易出現,我才真會覺得奇怪,我掏出今天才配置上的手機,接通了她的號碼,很快便有了回應。

「你撥的用戶已關機,請稍後再撥……」

「操!」

連續十幾次地獲得同樣的回應,且又浪費了我大半個小時的時間後,我終於對著這個嶄新的高檔手機罵出一句髒話。

容知雅到底在搞什麼鬼?是她要我在這個時間給她打手機的耶,她卻在這個時候放我鴿子,她覺得我比較好耍是不是?八點了,天已經全黑了,她要把我耍到什麼時候?

我現在該幹什麼?幹什麼!當然是把手機塞回兜裡,頭也不回地轉身就走,難道當傻瓜還要當一輩子不成?

她爽約不至,手機不開,留下了這麼一個莫名其妙的會面地點,哼哼,是要我當一回癡情男子抱柱而死哪,我才不上當!把腳步跺得震天響,我虎虎生風地往回走,一邊走一邊掏手機,還是那個號碼……

腳步踏了十幾個來回,我的臉色應該已快黑掉了。我在擔心,是真的擔心,擔心她有點什麼應付不來的事,才會失約。像上回那馬二棒錘,車裡安炸彈,屋裡要拍片,手段陰狠得令人髮指,這種事情,一個弱女子該怎麼對付?

她身手是不錯,槍法也算準,只是,唉,什麼事沒有個萬一呢!心情越想是越煩亂,我只想抱頭呻吟,煩啊!

「嘀嘀……」

響亮的汽車喇叭聲突然猛震我的耳膜,我愕然回頭,卻迎上容知雅那熟悉的眼眸,我呆了呆,但隨即怒火為之大漲,正要對著她好一通大罵時,卻看到了那雙眼眸中閃動著一種非常陌生和奇特,乃至於令我感到了些許心悸的光芒。

「上車!」

深紅色的法拉利停在我身邊,車門打開,我本能地鑽了進去,可是剛坐下我就後悔了,只是盯著那個已合攏的車門,想著是不是要跳車出去。

這車內,全是撲鼻的酒氣,我在這坐著,就有點頭昏目眩,開玩笑!她大概是把一個酒店的酒全數喝乾後才過來的,一路上沒發生車禍算是禍害遺千年的命大,但加上一個我……我可不認為自己是什麼禍害!

不過這個樣子,我也很懷念啊,那晚初遇時,她不就是這般模樣?

「對不起,剛剛碰到一個賤胚,心情不好,來晚了,別怪我!」

她的發音有點模糊,而這種不帶刺兒的道歉,更讓我擔心她現在還存有多少開車的能力。

我抽動了一下嘴角,正想再用言語試探一下她的神智清醒程度,心中卻突然一動,想到了那個所謂的「賤胚」的身份,下一刻,我的話已脫口而出--「你碰上的不會是那榮國豪吧!」

她的目光在我的話出口的同時驀地一寒,黑玉般的瞳孔直勾勾地盯在我的臉上,我的呼吸竟為之停頓了一秒鐘。

而這令我不安的氣息只持續了一小會兒,她便近乎癱軟地趴在了方向盤上,有氣無力地道:「你消息好靈通啊。」

這就是承認了。我一時間好奇之心大起,剛想接下去問問兩個人真正的關係如何,卻已聽到了她輕輕淡淡的回應。

「卡嗦!」

一把精緻華美的小手槍囂張地裝彈、上膛,然後抵在我的腦門上,在我發僵的目光的瞪視下,她微微一笑,笑意卻絲毫沒有傳達到她美麗的眼眸中。

「再說一次他的名字,我就扣扳機!」

容妖女露出了笑,下一刻,車子已如出了膛的炮彈一般射了出去,歪七扭八地閃過滾滾車流,瘋狂地向前衝刺。

我立時冷汗狂流,已做好了隨時跳車的準備。輪胎與地面發出刺耳的磨擦聲,街上因為這突來的飛車表演而人仰馬翻,亂做一團。

而與這個瘋狂場景極不協調的,是她沒有一絲人氣的聲音:「墓地!」

她應該直接去地獄!

半個小時的大飛車,她至少讓十輛汽車撞上了安全島,同時引來了二十輛警車在後面追,更過分的是,她讓呃,怎麼說,她也是喝醉了--可酒後駕車更麻煩啊。

我不只一次提醒她,後面要捉她歸案的警車群,讓她小心被警察叔叔逮到後,對她的名聲的壞影響。對這個,在她聽煩了之後,她終於掏出了手機,撥了一個號碼,五分鐘後,後面再沒有一輛警車跟上來。

我好奇地問她是不是叫人來擺平這檔子事,她回答說:「找個代罪羔羊擋一擋……」

車子無聲無息地駛到了一座墓園的大門前,這應該是一所公墓,晚上不開放的。容妖女也沒有從正門進去的意思,她把我拉下車,指著兩人高的圍牆,使喚我像使喚一隻哈巴狗。

「喂,把我帶到裡面去。」

她說話一點也不客氣,口氣中並沒有一貫的曲折迂迴的狡黠,也沒有招牌式的嬌艷和誘惑,只是直接地下了這個讓人聽了極不舒服的命令,可這樣,我反而覺得好受些,至少,不必再為她話中潛伏的一個個陷阱而勞神,這也算是僥倖了!

我很聽話地把她帶進了墓園,順便再用手來感覺一下她皮膚和身材的致命誘惑力,對這些,她好像沒有一點感覺。

這情形是倩女離魂?

她到底在幹什麼?我腦子裡面想出了好幾十種可能性,卻沒有一條同現在的情況符合。這樣子,太詭異了啊。

夜色深沉,墓園完全籠罩在了黑暗中,以我的眼力,也只能將在百米外遊蕩的容妖女看出一個大概的輪廓,細節一概不清楚。

來到這裡已經有半個多小時了,她從我身邊一直向裡走,走到了我的視線的極盡處,也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我想了想,終於追了上去。

就近看到容知雅,我的心頭猛地一震,竟是禁不住心中突來的恐懼而退了一步。怎麼回事?容知雅抬頭看了我一眼,目光中那森森的寒光還來不及斂去,而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她臉頰上那已風乾的水痕無疑就是淚跡。

但這個,沒有給她帶來任何楚楚可憐的形象,反而帶起了一種冷森森的、近乎淒厲的銳氣,只和她的目光對了那麼一眼,我就覺得心口發涼,舌頭都好像要僵直起來。

我反射性地擺出了防禦的架式,而這動作意外地引起了她的笑容。

「為什麼這麼緊張?」

她並不掩飾臉上奇怪的淚痕,而很自然地伸出手來輕輕擦拭一下,眼眸中的光芒也在這時轉化為平日的靈動和狡黠,當然,還有誘惑。

她低低地笑出聲來,對著仍是張口結舌的我,露出了一個風情萬種的嬌媚笑容,那拭淚的手也隨之輕貼在我胸膛上,我的心跳立即快了一拍。

「你和他很像。」

她說了一句沒頭沒尾的話,攪得我一頭霧水,也勾起了我的好奇心……如果我的記憶力還及格的話,在那個絕對刺激且令我臉紅的早上,她似乎也這樣說過--是說誰呢?

和那個榮……呸,跟他比真是自貶身價,而容妖女也不應提起那傢伙才對。

果然,她低笑一聲,對我道:「你可是我今生第二個男朋友呢……」

我眨眼,男朋友?我什麼時候擁有了這麼偉大的身份了?容妖女是不是也太一廂情願了,嗯,還是第二個……

第一個是誰?我突然有了這樣一個理所當然的問題。

當然不會是榮國豪,那麼還有誰有那個膽子敢追容妖女?

了不起啊……呃,那個意思,是不是容妖女也會像對待我一樣地,對待那個可憐又可敬的男人?像這樣整得我上天入地,恨不能跳樓涉海以了殘生的程度,還有人能禁受得起嗎?

不過,話又說回來,以容妖女的那種作風,說實在的,那個人也很幸福……我心裡有點酸。

「不要把他想得太不堪,他比某人要聰明一點……」

她又笑了起來,眼睛閃亮,散發出了無以倫比的熱力。

我心中一震,脫口而出道:「那你是怎麼把他甩掉的?」

出口立刻知道不對,想捂上嘴,但卻已是遲了。

在她盯視我的目光中,我再退了一步,笨蛋!我這樣罵自己。人都在這裡了,還有什麼甩不甩的,今晚妖女到這裡來,無疑是為了……不過她為什麼從來沒有在一個地方停留過?

「不奇怪,因為……他埋在哪裡,我已經忘記了!」

她承認了前男友的死亡,而承認的方式令人髮指!我呆呆地看著她,像看一個女魔頭。

她又笑了,笑聲中,她率先向外走,我呆子一樣跟在她後面,送她過圍牆,上車,看著她發動車子,仍是不知道該怎樣回應那種話。

容妖女在沉默一段時間後,開口道:「想要回那些光盤嗎?想要的話,幫我一個忙吧。」

這已經是我等待著的第十五分鐘了,容妖女讓我在下面等著,自己上去準備,那囂張的陰謀氣息讓我實在是舒服不到哪裡去。

而明明知道是陰謀,卻依然要蠢蠢地踏進去的滋味,更是令人不爽。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我覺得好像有人在旁邊向這邊窺視……

「嘀……嘀嘀嘀……」

特意地設置成為有容妹妹的成名曲「旭日」的手機鈴聲響起,我有氣無力地回了一聲:「喂?」

容妖女的笑聲也就從裡面傳了出來,開頭第一句話是:「不要給我半張臉,這是視頻手機啊。」

呃,忘記了!我正眼對上光屏中她精緻的臉,口中全是有意或無意的不耐煩:「容小姨,你準備好了沒有,已經九點半了耶,我還要回家睡覺,沒空陪你玩。」

容知雅沒有一點生氣的樣子,她臉上只是露出了沒有一點感染力的幽怨,通過高清晰度的光屏,反映到我面前。

「今天是人家的生日,陪著我好好地玩一會兒就那麼難嗎?」

她生日?我被這個突然的訊息震到頭暈,有這麼巧?

她不是又在唬我吧?

我從光屏上先看到她戴著面具一樣的臉,但接著又看到了她認真的眼眸,心中迷惑了起來。

「這是我第二次過生日。真宇弟弟,幫個忙,陪我玩一會兒,好嗎?」

又是第二次!我完全可以想像,那個第一次應是由那個死鬼第一任男友,不不,是她的唯一男友,與她所共同渡過的,是不是今天這妖女突發奇想,找來我這個替身,想重溫一下往年的舊夢?

哼,倒也真是便宜貨,甩出幾片光盤便全有了……

我現在的心情很不爽,心口壓抑得難受,想罵人,容妖女把我當成了什麼?隨招隨到的僕傭?還是玩過就扔掉的玩具?她到底還懂不懂得尊重別人?或者,她只是不知道尊重我……

「真宇弟弟,抬頭嘍,看十一樓,找一找,能不能找到我的房間呢?」

我勉強抑制住摔手機的衝動,在她大大的笑容中抬頭上看,很好認,在這十一樓的這一面,只有那一個房間亮著燈,燈光映照出她的身影,慵懶而隨意地依靠在大落地窗後,向著我這邊輕輕揮手。

我咬牙低聲道:「看到了!」

「呵,你們兩個說的話都一樣……只是你的比較暴力!」

不要拿他跟我比!我真想破口大罵回去,但為了那幾張光盤,也為了尊重死者,我又吞下了這口氣,恨恨地道:「然後呢?」

「然後?然後怎麼樣了呢?我告訴他,要他在兩分鐘內上樓來,如果逾期不至,我就從這裡跳下去,死得乾乾淨淨!他很鄭重地答應了……」

我不是在聽你回憶的!我是要聽你下面的吩咐!我想用手猛捶頭,以此來釋放心中的煩惱。

妖女平靜得出奇,似乎不帶一點感情的語音,讓我聽了非常地不舒服,或許這個,才是我不想再聽下去的主因。這種語氣,幾乎讓我可以推斷出之後絕對令人不爽的結局,這女人,我……

「然後呢?」

這三個字莫名其妙地從我嘴裡跳出來,通過手機傳到了妖女的耳朵裡,在我還意外於自己竟是如此合作時,她學著我的壞作風,將手機拿到耳邊,只留給我半張臉。

「然後?然後他向著亞都衝來,跑得很快,好像百米跨欄,街上的車輛好像都在為他讓路,他跑得很順利,然後,一輛保時捷、一輛公車、還有一輛老式山地跑車加速衝過來,左、右、還有後面,三方,把他夾在裡面……磨擦聲,我在上面好像也聽得到。」

我屏住了呼吸,再說不出半個字來,而她的話語仍在繼續,內容卻已變了質。

「這有個名目,在道上,叫三面夾殺。而如果,在前方再加一位槍手,那就要變個說法,叫『上天無路,入地無門』!黑道殺人滅口專用……」

有個什麼東西堵住了我的喉嚨,我呆呆地放下手機,耳邊還繚繞著她最後一句話--「上來吧,兩分鐘內不上來,我就跳下去,死個乾乾淨淨!」

我再度向上看,看到她倚在落地窗後,修長的身影依然是那個姿勢,但此刻,卻淒楚得令我直想掉淚,妖女……我咬了咬牙,身子猛地向前衝,哼,就是你騙我,騙到這分上,我也認了。

手機裡再度傳來了聲響,只是這次卻有了幾分詭異:「嗯,記住,要小心車禍啊!」

我瞇起了眼,把最後這句話放在心中的同時,全力加速。速度半秒鐘內便提到了普通人的最高速度,我閃過了呼叫不已的車流,向著亞都的大門口狂奔。

如果沒有意外,當然,也不會有意外。衝進去,坐電梯一分半鍾可以到十一樓。這時候,一種被人窺伺的感覺升了起來,鮮明地令人寒毛為之倒豎……

尖銳的輪胎磨擦地面的聲響,刺耳的車喇叭聲,路人的驚呼,就在此刻在我耳邊響著,左、右、後,三面突起的壓力擠迫著我的神經,而我的眼睛,也在這一刻看到了前方,一個人的手伸到了衣兜內,再出來時,已是森森寒光--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三分之一秒後,我進一步確認了!絕對……

不是什麼見鬼的上天無路,入地無門!那是……禁忌的怪物啊!

極目望去,天地間的一切事物都好像扭曲了起來,伸手摸去,一切都是虛虛蕩蕩的,色彩在人的指縫中滑出,像是塗抹了油彩的空氣。

結界!

這無疑是結界,雖然還到不了不涉本心的最高境界,但也不過只是略遜一籌而已。在這個結界之中,時光停止流動,空間無限擴大,時空的科學標準在這裡根本就無法應用……

但是,只要你一心戰鬥,不理那些詭異時空規則,這結界內外,卻還是一般無二,所以,結界在好戰者口中,又被稱之為「戰鬥空間」!

而此時,在結界內,七道人影靜靜地立在我眼前,其中有一人,便是那個混蛋奇喀的跟班,那個叫古立班的傢伙,我清楚地記得,這個傢伙……

不是人!

他們佈局要殺我,我不奇怪,在醫院期間,容伯母耳提面命多少次,讓我小心這個……可,偏偏是在這個時候,巧合得讓人心中發寒!

「奇喀呢?」

把心裡面爆發出的殺機勉強壓下,我不想在情況未明的形勢下強自動手--算我怕了那個無恥小人!我首先要弄明白,奇喀在哪裡?

只可惜,對手不給我瞭解情勢的機會,我看到一言不發的古立班做了一個手勢,然後便是對方沒有任何餘地的強力進攻,七道人影,十四道通紅的雷射光,交織成一片大網,把我罩在其中。

又是這一套!我微皺起眉頭,在醫院的時間我可不是白混的。雖然一些大局方面的事情,容老狐狸那裡還是把持得很嚴,但具體到敵人的作戰方式之類的細節,他們還能瞞我嗎?

「禁忌」,正如同它的全稱,其組織內科技的發展,已遠遠地超出了這個星球國家水平至少百年以上。它的武器發展思路並不在大規模的殺傷之上,反而在個人戰力之中下足功夫。

其最基本的作戰人員配備,是植入人體的一到五支的微型雷射管,以及身體最外層的強化金屬皮膚,中高層人員將會得到肌體力量強化,以及神經反射提高等,更高層的待遇,個別人體內還會植入強力的能量反應爐或者人工智腦。

根據情報,我眼前的古立班是少數植入高級能量源的中級幹部,雖然名義上是那個混蛋奇喀的跟班,但實際與他同級,也是在中天洲「禁忌」武裝力量的最高負責人,或許他比不上奇喀的狡詐,但力量絕對在奇喀之上。

我一個翻滾,以較之月前輕鬆十倍的狀態跳出了雷射光的包圍,而在對方至少半分鐘的能量補充時間裡,我一陣狂風般撲上,拳下絕情。

不能忽視他們的自爆裝置!

心裡面一方面緊張著對手的反應,一方面又慶幸破了對方自爆裝置的樞紐,不用傷及性命,兩秒的時間,已有四人重傷出局,而此時,古立班的鐵拳以及胸口閃射出來的雷射光,將我攔下。

和他交換幾招,我的手刀又劈在了他的肩膀上,但一如我想像的,他根本不為所動,且立時反擊,早有防備的我從他頭上跳了過去,高速發動攻擊,拳頭正正地轟上其他三個小卒子的胸膛。

古立班沒有再攻擊,我冷冷地站在十公尺外,注意他的同時,也注意著那隨時有可能出現的奇喀,但下一刻,我愕然發現,扭曲的空間消失不見了,而行人的尖叫聲,刺耳的輪胎擦地聲,緊跟而至的隆隆碰撞聲,還有,夾雜在其中的微小槍鳴,同時湧了過來。

這是怎麼一回事?

後方,殺氣爆發。

不知是老天庇佑,還是這月來我的個人實力著實有了很大的提高,所謂的「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的噱頭,並無法分散我的注意力,一瞬間的反應讓我做出了最正確的選擇。

當背後的肌肉被撕開的同時,我猛力前衝,擊昏了那個還傻呆呆地以為自己是「殺手」的持槍**,劈手將槍奪過,槍管從肋下伸出,純憑著感覺放了一槍。

裝了消音器的槍管輕震了一下,後方的殺氣潮水般退去,我這才回頭,卻看到驚訝的乾瘦男子捂著他血如泉湧的左眼,踉蹌著摔開……

竟……打中了?

我失態到了極點地張大了嘴,古立班的身影旋風般掠過,挾起了已列入殘疾人員名單的陰謀男子高速離去,猶自不敢相信那驕人的戰績的我,一時間反應不及,眼睜睜地看著他們離開,而此時,我背後血如泉湧。

第二波尖叫聲毫不客氣地在酒店大門內外轟然響起,似乎已成了**的三個肇事司機,輕而易舉地將三輛車子合力撞成了廢鐵,人在裡面生死不知,下一步,我該怎麼做?

被這高速發展的事件完全驚呆了,一時間,我為之茫然。

而此時,點醒我的人來了,是一個酒店的侍應生。

「張少爺……從左面第一個電梯上樓,警察我們來應付!」

他匆匆地與我擦身而過,一句話卻交代得清楚明白,我立時會意,幾步衝到早已空出來的電梯裡,直上十一樓。

衝過一片漆黑的樓道,我對著唯一透出燈光的房間大腳踹出,一臉的氣急敗壞:「容妖女!」

在落地窗前,我看到了站立的姿勢都沒改變的容妖女,她絕對聽到我進門的聲響了,可是,她卻頭也沒回,甚至也不問候一下,我這個剛剛從「禁忌」手中逃過一劫的幸運兒感想如何。我想上去活活掐死她!

「妖女?真宇弟弟,這是你給我起的外號嗎?」

良久,她才回身,而開口卻是我從來沒有料想過的話題,也在這時,我才發現,剛才,我竟把我在心中為她所起的貼切無比的外號,當著她的面叫了出來,這種行為……

我的臉上頓時又發了熱,她似乎沒有生氣,只是一副很有趣的樣子,而這種表情只會讓我更加地手足無措。

背上的血滴在了地毯上,容妖女這時候才歎了一口氣,拍拍手,像召喚小狗一樣地叫我:「乖,過來,我給你包紮傷口!」

你也看到我受傷了啊!我低喘了一口氣,也直到此刻,我才覺得背後是火辣辣的抽痛。不敢在這個時候和容妖女過不去,我往前走三步,再乖乖地轉身,把背後傷處露了出來,動作標準得像是一個機械人。

「小笨蛋!」

容妖女一點兒也不客氣地在我背後長長的傷口上猛擊一下,在我臉容扭曲的抽氣聲中,特效藥粉特有的清涼,也覆蓋在了我的後背上,容妖女在後面笑得好開心。

她一點也不顧忌我那小小的、可憐的自尊心,藉著我身體的痛苦,將我的上衣整個地扒了下來。讓我的上身暴露在空氣中。

……

「容妖女……」

我只能呻吟,越是這樣,妖女越是笑得厲害,她笑得彎下腰來,髮絲低垂,越過了我的肩膀,也拂過了我的臉頰,讓我的臉不由自主地紅透了……我不應該這樣子的,可是,為什麼?

「真是對不起了……」

她這樣說話沒頭沒尾的,我哪裡能聽得懂。不顧後背的疼痛,我扭頭抬起臉,想問明白妖女這樣說話的理由,妖婦恰在此時低下頭來,就那麼自然而然地在我額頭上烙下了一個輕輕的吻。

我的臉又紅了,不應該這樣子的--我們之間還有過比這更親密的接觸,為什麼我還會為這樣一個小小的吻而臉紅?現在的我不應該是膽大妄為的男子漢了嗎?

容妖女明顯地很欣賞我這時的表情,用一圈圈的繃帶,將我背後的傷口處理好了之後,她特意地把臉蛋兒正對著我的臉,眼眸在閃過了無數的狡黠光芒後,便無視於我蒼白的臉,自月前那令我沉迷的經驗過後,她的紅唇今生第二次落在了我的唇上……

似乎,我應該反抗--她在開什麼玩笑!

我終究還是沒有那樣做。嘴唇分開,我看到妖女的臉上也升起了一絲淡淡的紅暈,那顯現於外的明艷風情令我一陣眩暈,但此刻,她輕輕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

「首先是你的報酬,還有,這個……就當是道歉的禮品吧!」

與這話音同步的,是一個提兜以及一卷塞入我手中的紙張,這令我無法明白她所說的「禮品」究竟是哪一樣?

是提兜?是這卷紙?還是……

那個吻?

當然,我更想知道,那所謂的「道歉」,究竟是道哪一門子的歉呢?

我腦子裡面還有些糊里糊塗的,看看提兜裡面,是我本來急欲得到的光盤……這個,先放一邊,那卷紙……當我拿起紙張,看到上面的資料文字的時候,我整個身子都打了一個寒顫。

《禁忌科技力量精華實力評估報告》!

怎麼會是這種東西?容妖女……她是什麼人?

我整個人跳了起來,傷口撞上了妖女的香肩,我疼得抽了一口氣,但還是一把抓著了容知雅的肩膀,瞪大了眼睛問:「你……怎麼會有這種資料的?」

她揮手別開了我的手,臉上的笑容也是非常詭秘,但下一秒,似乎從未在我眼前出現過的凜然之色,便完全佔據了她的俏臉,她對著我低下頭去:「實在對不起……是我透露了你的行蹤!」

瀑布般的秀髮遮住了她的頭臉,讓我更看不清在髮絲後面的她真正表情。事實上,我甚至還沒有想明白,她這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所以,在接下來的五秒鐘,室內一片沉默。

「你的意思是……」

我坐在了床上,呆看著手中那刺眼的資料,心神回到了樓下酒店的大門口,想起了那個「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的黑道必殺絕技,想起了那個突然出現在鬧市之中的戰鬥空間,也想起了那次險些置我於死地的利刃突襲……

「砰!」我一拳砸在床架上,讓這死物承受了我第一時間爆發出來的怒氣。

木製的床架出現了蜘蛛網般的裂紋,但,我也沒有下一步的動作,只是垂頭看著地面,事實上,我現在根本不知道接下來應該幹些什麼。

如果在眼前的是容老狐狸、是老爸甚至是爺爺,我想,我都會毫不猶豫地衝上前去,不說任何廢話,對他們飽以老拳,先發洩一場再說,可是,對面的是容知雅,是容知雅啊!

這是一個什麼概念?

是十餘歲時,便讓江雅蘭那瘋子般的人物也退避三舍的容小姨,是入演藝界,便令全球人士為之瘋狂的「罌粟花」,也是有容妹妹最貼心的長輩,容家一門首屈一指的陰謀家--尤其重要的,她絕對是我今生最大的剋星!

拳頭雖然是握得死緊,但在此時,卻只能和自家的骨頭肌肉過不去,我不敢抬頭,生怕抬頭便要怒火上揚,做出對不起天地父母的事情來!

我這時真的很生氣,生氣她如此做為,她真是獨斷專行外加目中無人……

她……她便是有意要如此做,之前也要和我商量一下才是啊!

心中辛苦掙扎了好久,才逼出了這樣一個怨她的理由來,我自己都覺得臉紅!感受到這一點,我立刻想站起身離開這裡,免得再做出什麼丟臉的事情來。

可是,在此時,容知雅單膝半跪在我腳邊,纖長的手掌按住了我的膝蓋,沒有任何的力量,但,卻足以讓我寸步難移。

她見我呆瞪著她,便輕輕地點了點頭,似乎很滿意我的舉動。

而在下一刻,她一把拽著了我的衣領:「道歉的話我從不說第二遍,今天已經為你破例了……那麼,現在我就要說第三遍:對不起!」

我呆呆地看著她,好像又回到了以前那個「戴眼鏡」

她手上的力量用得很大,抓得我有些喘不過氣來,我一把抓著了她施暴的手腕,努力把臉色調整得平靜而且有張力一些,堅定地把她的手移開。

她的眼眸中放射出來的光華很強烈,更是非常地危險,但,對於我的動作,她倒沒有怎麼反抗。

在這種目光之前,我突然發現要開口說話,且要違逆她的意思,是何等的艱難啊!

我鬆開了手,勉勉強強地露出了一個笑,藉著呼吸穩定情緒,接著,才能發出一個惡狠狠的宣言來:「容小姨,我需要一個解釋!」

她的下一句話,令我錯愕十分。

「洗完澡再說,可以嗎?」她微笑著看我,似乎要看我有什麼反應。

我呆了半晌,心裡面總算明白了,如果此時退讓,容妖女還不知會使出什麼辦法來……也就是說,這一步關係到今日我們雙方的主動權歸屬--我絕不能退讓!

「不可以!」

我叫出聲來,同時跳起來,以我自己佔絕對優勢的身高對容知雅施壓,但看她似笑非笑的眼眸,我心頭驀地便是一燙,熱流湧入喉中,下面的話便說不下去了。這是怎麼一回事?

我再度坐倒床上,仰頭看著她,良久,才低聲道:「把理由告訴我吧,我是受害人,應該有這個權利的!」

聲音被我壓得很低沉,但裡面急待爆發出來的張力,連我自己聽到都嚇了那麼一跳,而這句話一出來,我滿心的壓抑和委屈立即全數潰堤而出,把我在容妖女眼前的畏縮沖了個七零八落。

雖然沒有再說話,但從眼前妖女的明眸反光中看,我的眼神,似乎很嚇人!

容知雅再度讓我失算,她比我想像地要好說話一百倍!她微微低下頭,條理清晰地將一切道來:「本來只是想讓你陪我一起過生日……」

是啊,讓我當那個「替代品」……

「可是在路上碰到了榮國豪那個混帳……」

嗯,碰到了榮國豪,這我已經知道了,以後呢?

「我有九成的把握,那個榮國豪是兩年前謀害本小姐前任男友的幕後主使……」

呃?

「而且有十成把握認為,榮國豪背後有我難以企及的龐大勢力……」

想到了榮國豪老爹手下的那些結界師,再沒有任何理由地想到了「禁忌」,我不由自主地點點頭,聽著容知雅把話說下去。

「感覺到沒有辦法報復,我想到我們家裡那兩位神秘兮兮的大人物……臨時起意,當一名組織成員,也算可以吧!」

我瞪大了眼睛,她的意思是……

「組織上對我的要求倒也挺看重,答應幫這個忙……

當然,身為組織最低層的人員,真宇弟弟,你有義務無條件地為組織服務,不是嗎?」

狗屁!我整個人從床上跳了起來,這個狗屁倒灶的組織,有什麼資格在我這個當事人全然不知情的情況下,讓我進入死地?

若不是這個月來我功力大有長進,剛剛奇喀那一記便不會只在我背上留一道疤,而是將我的脊椎整個地劃做兩半!

這就是他們所謂的義務?

「是誰定下這個計畫的?」我死命瞪著容知雅,如果從她嘴裡道出是「她自己」想出來的,我立刻衝上去把她一口吞掉!

所幸,她搖了搖頭,臉上笑容雖不減,但卻坦坦蕩蕩,從容自在。

「不是我……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應該是組織設在中天洲的智囊團定的計策,我裝作無意間告知榮國豪我們的約會地點,由組織內部出面監視他的各種聯繫方向……

果然,為了殺你,奇喀親自前來……幾分鐘前,那邊已下了定論,榮國豪,或者說是榮右人,他的背後正是『禁忌』。

「榮右人的身份是『禁忌』設在中天洲的隱性成員,主管一切有關於其組織在明處的資本運作,並不直接參與『禁忌』的黑暗事務……近日,榮右人將調職前往東極洲,擔任『禁忌』在東極洲處的代表副手,身份被提上了明面,在此處的身份方見了天日。」

妖女將一切前因後果娓娓道來,總算令我不至於做一個糊塗鬼……只是,我卻不明白,為什麼她一加入組織便是特權階級,而我卻要從基層幹起?難不成那個狗屁組織的上層,全是她的歌迷?

「現在你明白了?」

我點點頭,她見我的動作後扭頭便走,我一把拉住她,不知她幹什麼去?

「洗澡啊!」

容妖女笑咪咪的,順勢挽住我的臂彎,做出了一個充滿了誘惑的暗示,我頓時打了一個寒顫,心口卻驀然間變得酥酥的……妖女!我掙開了她的扶持,退後兩步,勉強露出了一個笑容。

「我要考慮一下那些人的想法……哦,還有,也要看看資料!」

我想到了這個理由,舉了舉手中的資料,而在一秒鐘後,我突然想到--為什麼不說要離開?現在我在這裡還有什麼意義?

察覺到了自己心裡面那一點兒莫名其妙的反應,我再也說不出什麼,壓下衍生出來的尷尬,我低頭做看資料狀,發誓再也不看容妖女的臉,直到聽到浴室的門關上,我才吁了一口長氣出來。

還看屁的資料!我抓起那個放著光盤的手提袋,手上運勁,將裡面十九張光盤捏了個稀巴爛,再扔進垃圾袋裡,先了去了我一樁心事。

目光在資料上一掃而過,發現我現在對這個實在是沒有一點興趣,只能歎一口氣,向後仰躺在床上。

現在,我不煩惱「禁忌」與我勢同水火的對立,也不憂心奇喀那廝奸狡詭秘的殺機,對那個狗屁組織令人無法理解的各種行動,我此時也沒心情去深刻體會,此時,我唯一放在心中,且為之煩憂的,只有一個--容知雅!令人煩心,但更令人擔心的容知雅!

今天,她給我的感覺真的是很奇怪。

表面上,她還是她,那個讓我頭痛,讓我無力抵擋,也總給我一些「甜頭」嘗嘗的妖女,可是為什麼,在我的感覺中,她今天非常非常地……低落呢?

我想到了她的死鬼前男友,也想到了她今日的「豪言」,至此,我打了一個寒顫,雖然我從來也沒有把那個「豪語」看輕過,但只要聯繫到現實,我便不由得心悸。

容知雅她……今日難不成當真存了死志?還是她的神經構造有異於常人?

浴室裡面「嘩嘩」的水響聲在此刻終結,十秒鐘後,容妖女走了出來。我抬頭,她的眼對上了我的眼,我苦笑,她卻是一種輕輕淡淡的笑容。

「怎麼,還沒走嗎?」

「走?啊,啊,那個……我,呃……」她說要讓我走了嗎?這次丟人了……剛剛我應該早早就離開的!

心中領悟到一時的失誤竟給了妖女整我的機會,我大窘之下,眼睛不敢和她對視,只能四處亂轉,但不幸的,在轉了兩圈之後,目光卻射在了最不應該接觸的地方。

也在這時,我發現她現在的穿著真性感……只是在身上披了一件真絲半透明的睡衣,使我完全可以看到她曲線豐潤滑膩的胸部。

即便那只是隱隱約約,可是連寶石般的紅豆都看到了,那還叫隱隱約約嗎?我的眼睛立時就直了。

「有賊心沒賊膽……要不要喝酒?」

她的話語跳躍性很大,我剛剛還在為她的上半句而抱頭叫痛,下一句話便將我砸得更暈--明知我的酒品不好,身上又帶了傷的……可,讓我自己都感到吃驚,我竟答道:「不是好酒我不沾!」

意思模糊,心志不堅,那麼,自然而然地也就逃不過容妖女的魔掌。

拋給我一瓶酒精濃度較小的「紅唇」,再也不看我那咬掉自己舌頭一般的表情,她自顧自拔開酒塞,那一瓶以性烈著稱的「毒蛇」頓時喝下去一半,我倒抽了一口涼氣。

碧藍色的酒液從她的唇角流下,溢入她的衣襟之中。

可憐她浴後的芳香立時便被酒精味代替,我一時間竟有了些多愁善感,看著眼前這位世界聞名的叛逆女郎,有感而發,輕輕地歎了一口氣。

只這麼一下,妖女挑釁式的目光射了過來,我揚了揚眉毛,示威性質地用手指將玻璃瓶口一劃而開,仰頭也喝下去半瓶。

真氣開始流動,卻不是壓住酒性,只是護住背後的傷口。任那熱流流入小腹,再向全身擴散,一時間,我的身子暖洋洋地,說不出的舒服。

當然,幾秒鐘後,強烈的昏眩也隨之前來。

我一頭栽到床上,瓶子裡的酒液灑了滿床,舌頭明明是大了,可我比任何時候都想說話,將剩下的小半瓶酒液劈頭蓋臉地往嘴裡灑下去,我驀地發出一聲大叫:「容知雅……如果有機會,我一定要報仇!我要把你整回來,你等著瞧!」

清晰地聽到了容妖女的笑聲,而眼前的景物卻好像是在結界之中,一切都是扭曲著的,酒液灑在臉上,帶來的卻是難得的清涼,我努力地把手伸出去,向著站在一邊的容妖女要酒。

「再給我一瓶……」

她的笑聲聽起來歡暢而低沉,低啞中是滿滿的磁性,我也嘿嘿地笑,手裡面又拿了一瓶酒,瓶塞就那麼憑空炸碎,然後,酒液再度為我洗臉,藉著這個感覺,我總算也能真正地回過一絲神來,看向容知雅,她如花的俏臉在紅暈的映襯下愈發艷麗多姿。

「小色狼……醉了幾成了?」她這話有些曖昧,極具誘惑力。

我不答她,只是努力睜著眼,將腦子反映出來的美人兒形象烙得更實在一些,我才不會像那些死要面子的傢伙一樣,明明是醉了個十成十,偏要強辯「我沒醉」,醉了就是醉了!

我開口便說白話,大咧咧地好不痛快:「有七成了……妖女,都說酒能亂性……萬一我幹下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你可莫要怪我!」

帶著七分玩笑,兩分胡扯再加一分威脅,我瞇起眼睛道出這句話來,容妖女在那裡微微而笑,我嘿了一聲,努力坐起身來,把瓶子裡面最後一口酒全數灌到喉嚨裡面,拍拍胸膛,低喝道:「現在是八成了!」

容妖女終於大笑了出來,她伸出纖長的手掌,貼在我胸口上,只稍稍用力,便將我推得向後倒了下去,她也順勢壓下,成熟豐滿的嬌軀,和我的身體進行了一次毫無距離的最親密接觸,即使此時我的腦子混沌一片,但本能的,我「啊」地一聲叫了起來,手指痙攣了一下,握住了她持著酒瓶的手。

和我略微發顫的手掌不同,她的手穩如磬石,一點也沒有因為大量的酒精而顯出窘態,顯示了一個資深酒鬼的能耐,這是我最後一個較為清醒的感知。

第二波酒勁就在此時湧上,我哈出了一口酒氣,把臉埋在她肩頸處,嘟噥了一聲:「容妖女……我應該把你吃掉……不讓你再害人!」

最後的六個字連我自己都聽不清楚,但前面半句,我說得倒是分外響亮,容知雅在我耳邊說了些什麼,我完全沒有聽清楚,酒勁湧上來的勢頭是越來越猛,我腦子裡面最後一塊清醒運作的方寸之地,終於陷落,鬼叫了一聲,用最後的勇氣狠親了容妖女一口,我大笑著栽下床去。

風水輪流轉,哪能想到,我竟也有調戲容妖女的一天?

不知道為什麼,感覺很冷,我努力地抱住了離我最近的那一股熱源,混雜著淡淡的酒香,進入鼻孔中的氣味特異中有著強烈誘惑力--就這樣,我做了一個夢,春夢!

在夢裡,似乎有人用輕柔的話語對我說:「你就睡在這裡嗎?」

我回答:「當然!」

「可我也睡在這兒啊……」

「那咱們就一塊睡……」

「可是,我有裸睡的習慣呢!」

「別那麼多廢話,脫了衣服上來不就成了?」

接著似乎是那人「嗯」了一聲,磁性的聲音令人迷醉,寒冷的感覺不再,所發生的一切在漸漸溫暖的氣息包圍下,進入了我的潛意識中,沈澱了下去。

那夢啊……

無法在我的腦子裡留下任何可供辨識的痕跡,春夢了無痕,當那模糊的影像和動作,在我的腦海裡消磨乾淨之後,我再度進入了深層次的睡眠之中……

只是,因為人體的本能,牽動著我的面部神經,使我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這笑容我記得很清楚,沒有任何理由地,我知道那時我是在笑著的……

六識所感,儘是一片混沌,無法以理性來歸類那從週身狂湧進來的各種信息,只是本能地覺得,感覺真的很不錯……熱熱的,軟軟的,軟香滑膩,香澤微聞,那熱力,似乎要滲入我的肌膚,直入胸懷。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腦子裡是愈發地混沌了……

「小色狼,醒了沒?小色狼,太陽照屁股了!」

輕輕的耳語在我耳邊迴響,磁性的嗓音輕而易舉地召回了我在混沌中徜徉的神識,動了動眼皮,宿醉後理所當然的頭痛,讓我皺起眉頭發出了一聲呻吟。

而在此時,體內的太息一氣自發運轉,將一切不利於我身體健康的濁物,盡皆逼出體外,身體一下子輕鬆了好多,我嘟噥了一聲,身體在床上拱了拱,這才睜眼。

眼中白花花的一片,當我明白那是妖女的低胸衣物所未能遮住的春光的時候,本來還帶著兩分迷茫的眼神,頓時就變直了,明顯地,妖女應是再度沐浴過,浴後的清香令人沉醉,有著令人一看便覺得舒服的乾淨俐落,就和我一樣。

就和我一樣,就和我……我在說些什麼?

驀地感覺到,在我和容知雅的身上,出現了一種奇異的協調感覺,那個根本就不應該出現的!

看到身上那乾淨整潔的衣物,我吞了一口唾沫,帶著那不確定,或者說是「不敢確定」的心思望向容知雅……

昨天晚上……我原來的衣服……那一身臭汗……是誰幫我清洗乾淨了呢?

「不用道謝了,偶爾發一次善心,也用不著你這麼勞師動眾的。」

她把話說得非常輕巧,只是那言語卻如同一聲聲的巨雷,從天靈蓋處一個接一個地猛灌進來,也多虧了一早起來身體各處神經靈敏度不高,反應較慢,才沒有進一步地失態,憑藉著這幾秒鐘的緩衝,我喘過了第一口氣。

不能被這點小事嚇倒!

我是男人,她是女人,這種兩性交往,只要女人不是長得太過抱歉,那麼,總是男人在佔便宜,不是嗎?容知雅,這位萬里挑一的大美人兒……我應該笑的!

真的就那麼乾笑兩聲,我成功地把自己的狀態調適到了可控制區域內,撓撓頭,做出了一個完美的不解風情少年狀。

「真是麻煩了……以後我一定會注意適量飲酒!」

容知雅微笑了起來,由於我還算是得體的回應,她也很聰明地不與我在這個問題上糾纏。她遞給我一份文件,臉上的笑容從此刻也消沉了下去。

「給你一個不幸的消息,由於你昨晚的優異表現,『禁忌』那邊送予你一個高級別的必殺令,聲稱在三個月內置你於死地……」

我似乎早就應該想到的……我歎了一口氣,只是「禁忌」那邊小氣到要針對我一人來採取行動,讓我頗為不屑,怎麼說,本人也屬於一位身不由己的「組織低級成員」吧!

「組織低級成員?」

容知雅的笑聲中很有些其他的意味兒存在,她搖了搖頭,指示我低頭去看那個文件。

「對不起,在所有有關於你的資料上,都沒有指出你是『組織低級成員』,最貼近的一個資料是--『炎黃中天洲青年高手之一』,唔,和組織沾不上一點邊啊!」

過河拆橋!

一時間,我的腦子裡面只想到了這個超級貶義詞,我整個人跳了起來,反射性地要去抓容妖女的衣領,卻被她輕鬆避過,伸手貼在我的手背上,阻止我接下來的暴躁舉動。

「請保持心情穩定……一會兒蘇二哥要過來,看到你這個樣子,說不定會以為昨晚我把你吃了呢!」

她說話可真是大膽,那種話也能說得出來……蘇二哥?蘇二哥是誰?

「就是蘇怡她老爹嘛……昨天剛從西羅巴洲回來,想見見你,要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麼急著把你叫起來?」

蘇怡……她爸!我一時間屏住了呼吸,這是個大震動,我從未想過,會在這個時刻和他見面,旁邊還有容妖女!

「他什麼時候來?」

剛把這句話問出口,門外的敲門聲便傳入我耳內,一個深具磁性的聲音在稍後一秒內有禮地詢問:「知雅,我可以進來嗎?」

容知雅橫了我一眼,我呆了一秒才瞭解了她的意思,跳起來去開門,而同時,外面的門把也被人握住,兩個人分兩邊扭動門鎖,那門把自然是巍然不動。

但在這個時候,透過金屬的門把,我感到了一種極其異樣的信息……唔,是個高手!

門終於打開,那聲音也低低地叫喚我的名字:「張真宇?」

我應了一聲,有些好奇地打量眼前的男子,遲疑地叫了一聲:「蘇伯父。」

他理所當然地露了一個笑容給我。

他一身休閒裝打扮,面目氣質和蘇怡至少有五分近似,只是線條更剛強一些,雖然還比不上老爸那種妖怪一樣的英俊,但是歲月自然而然留下的痕跡,可比老爸那眩目的臉要穩重太多了。

唉,所以說,人家是集團總裁,老爸卻只能是當兵打仗的……妖怪與人的區別,僅止於此嗎?

想到他與我老爸的區別,我忍不住有了些笑意,對他生出的一些源自於蘇怡的怯意,此時也不翼而飛,身體語言也顯得更加柔和。

我讓開一步,請這位真正意義上的長輩進門,容知雅此時出現在我身邊,一點兒顧忌也沒有地伸手按住我的肩,笑咪咪地喊了一聲:「蘇二哥!」

蘇伯父的眼神,在我的肩膀或者是容妖女的手上一掃而過,讓我心裡面「咯!」了一下。

但看他的反應,似乎並沒有太過在意這種小細節,只是很直接地用他充滿了成熟魅力的嗓音,說出了他來此的目的。

「本來只是想來看看我們的『東海武魁』是怎樣的人物,但現在,組織裡面竟有了這種事情……我深以為恥!」

平平淡淡的一句話,清楚明白地闡明瞭他對我的態度,以及他的立場,直爽地令我吃驚,也深深地體會到了他內心深處那似乎一點兒也不遜於我老爸的霸氣。

一時之間,我擺脫了因蘇怡而來的那種情緒化的感情,真心地對眼前的蘇伯父好感大增。

「那麼,我應該怎麼樣應付呢?」

所說的應付,可不只是「禁忌」那邊下來的必殺令,其實裡面的意思倒有大半是指那些「過河拆橋」的人渣廢物,雖恨敵人,但更恨叛逆!

以我現在的性子,除了容妖女這般人物,或是蘇怡等與我相熟的朋友,誰惹我,便等於點了炸藥引信一般!

我的意思是,不如蘇伯父或是容妖女直接把那些背後做祟的傢伙,指名道姓地說出來,讓我找個黃道吉日,挨家挨戶地前去「拜訪」,豈不大妙?

蘇伯父為之啞然失笑,容妖女卻拍了拍我的肩頭,對我的反應大加讚賞。只是,兩人同時指出了我這個想法的不合實際之處。

「人家是在大洋那邊遙控指揮……等你到了那裡,大概早應該被『禁忌』涼拌調成菜來吃了!」

本來也沒有把自己說的話當真,我笑笑,感覺到在此時,我終於可以在兩位大人的眼皮底下應對自如了。

這可是一個了不起的突破,趁著這股勁兒,我輕輕淡淡地道出了一句我早就想說出口的話。

「那麼,到這個時候了,那些狗屁倒灶的見不得人的-a髒事,還不能對我一口氣說清楚嗎?」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8-16 07:46

第一部 第三集 禁忌入侵 第三章 制人
俗語說:「先發者制人,後發者制於人。」

這句話,應該是沒有什麼錯的,至少在此刻,我由衷地相信它的正確性。

這是凌晨五點一刻,從亞都大酒店裡出來,我施施然上了一輛出租車,說出了我要去的地點,便閉目再無言語。而在心中,我卻在回憶著剛剛得到的一些信息。

禁忌科技力量--傳說自神話時代起,便存於世間的強大力量。

對於它,粗淺一些的理解便是利用外物,利用工具,利用機械等一切可以利用的外部手段,以最大的可能快速提升人類的潛能和力量,如果設備先進完整,且捨得投資巨額財富,他們完全可以量產各種類型的「高手」,這是他們無可比擬的優勢。

在科技文明高速發展的今天,再怎麼自大的人也不可否認,這是一個最利於「禁忌」發展的時代。

那種「不勞而獲」的完美個體進化,對任何人,都有著令人無法拒絕的強大誘惑力。雖然大家都是死對頭--「大家」的意思是說,今天我剛剛知曉的六大力量,三大制約。

「炎黃」、「禁忌」、黑白巫術、神英、恆河,以及那說不定早就滅亡了的失落文明。還有,神聖教廷、真主聖戰兩大宗教組織,以及一些正義感過盛的傢伙組織的「異黨」,形成的遍佈全球的力量--這些,可是遠遠地超越正常世界人類的承受力啊!

雖然我對裡面的細節完全不瞭解,對大部分的所謂的「力量」或是「制約」,我的認識只停留在名稱上,但只這些,已足夠讓我頭昏腦脹,不明所以,如果是蘇怡在此,或者要比我輕鬆得多。

「禁忌」的力量是每個人都羨慕,但卻不是人們輕易可以吃得下的。雖然蘇伯父在重點介紹「禁忌」的時候,對其他的勢力只是一帶而過,但從他的話裡,我總算還能聽到些隱藏著的意思。

大概也就是誰誰誰看著眼紅,某某某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之類的事情,這種情況下,大家交惡也就很正常了。

以百年、千年、萬年為單位累積下來的仇恨,早已使在這個狹小星球上的各種黑暗勢力,形成了一種思維定勢,請原諒我把「正義化身」的兩大宗教以及「異黨」稱之為黑暗勢力,但我心裡面真的就是這麼想的!

而他們是這樣想的--對方等於敵人!

在這種情勢下想瞭解各方勢力交惡的根源,根本就是一個純蠢的想法。他們之間的關係,早就到了不可調和的地步,打打殺殺,是他們最常用也最喜愛的交際方式,如此而已。

由於在長鏈半島上兩個國家的交鋒,「炎黃」(國家)和堅羅的對抗早已達到了一個臨界點上,在這種情況下,身為「六大力量」中唯一一個以國家為名的炎黃,以及世界上最迅猛發展的「禁忌」之前的衝突升級,便是非常正常的事情了。

車子在藍玉春秋館前停住,我施施然下車,先在館內悠閒地轉了一圈兒,心裡面再次地複習了一下蘇伯父和容妖女定下的計策。

確定無誤後,再憑著當日的記憶,來到館外那個所謂的報名處--就是我剛剛來到蘭光時,那個神秘兮兮的地方。

似乎是因為冬季的來臨,春秋館附近的遊人並不太多,加上時間也早些,以商店為掩護的報名處並未開門。

晨光未退,行人稀少,不擔心有目擊者,我的行動自然更是無所顧忌。

先是禮貌地敲了兩下門,在得不到對方的回應後,我微笑,然後,踹門而入。

入眼便是熟人啊!

我慨歎著緣分的奧妙,不失禮數地對著驚呆了的韓重山引導使打著招呼--這個名目我今天才剛剛知曉,倒是挺威風的樣子。

「韓前輩,一別數月,可無恙乎?」

做戲便要做足,我依足了禮數,似乎全然忘記了剛剛那粗暴的行為,一臉笑容地向眼前這個名義上的長輩行禮。

然後老大不客氣地向內進行去,直到我繞過他的身體,再走了五步,他才反應了過來:「張真宇……魁首,請留步!」

看來他本來是想直接指名道姓的,只是不知什麼因素,讓他在我名字後面加了那樣一個不倫不類的稱呼,我頓時為之失笑,也聽話地停了下來,讓他擋在我面前,阻住我的去路。

他喘了口氣,總算改正了那不正當的稱謂,稱我為「先生」。

「張先生,這裡已經是組織中級據點,你並未入籍,請不要擅自入內!」

呵,看來我在紀念堂裡閒逛的那段時間,你們把什麼說辭都準備好了!我冷冷一笑,對著他點點頭,然後狠狠地一拳轟在他小腹處,在痛苦的悶哼聲中,他當即雙膝跪地,不能再起。

「對不起了!」

我拍拍手,再也不看他一眼,從他身邊走過,而這一次,他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三拳兩腳打倒了幾個閒人,我來到了後面房間裡。在上次我用來登記的電腦前,一個正激烈敲打鍵盤的年輕人抬起頭看我,臉上滿是蒼白之色。我嘿嘿一笑,把他打昏了過去。

我開始查詢電腦中的資料,果然,如蘇伯父所料想的一樣,他們已經永久刪除了有關於我入境後的一切資料。

為的,也無非就是那個我心不甘情不願簽的「入籍表」,我歎口氣,雖然我從來沒有奢望能把這份資料保存下來,但想想,有了那份資料,以後的行事多方便啊……

「張真宇,虧你同為炎黃一脈!」

被我重創的韓重山,此時卻像是一頭暴怒中的獅子,他直直地衝進門中,說著正氣凜然的話,狠狠地一拳打向我的臉上。

他真的氣瘋了,「蹈海門」的功夫全在腳上,他卻用拳來打我,豈不是找死來了?我抓著他的手,卻大笑出聲:「也虧得你們這些過河拆橋的小人,有臉把這話說出來!」

太息一氣透體而入,輕鬆封住了他的氣脈,癱瘓了他的行動能力。

他卻仍是罵聲不絕:「生是炎黃人死是炎黃鬼,你生受炎黃養育之恩,卻不思報答,反禍害基業……你愧對天地父母!」

如果你不是絕世奸佞,便是超級**!

我一腳把他踹向旁邊,本來不想回答他,但他把我罵得心裡煩了,我終於還是回了一句:「子所不欲,勿施於人……把老祖宗的話先想幾遍,再看看是誰對不起祖宗吧!」

「罵得好!」窗外那啾啾鳥鳴讓我心裡怒火一熾,是朱翎!那只該死的色鳥!

雖然從蘇伯父嘴裡得知,它並不在「過河拆橋者」之列,但看見它這個禍根,我總是想一口吞了它!

「不要吃我!我可是千辛萬苦才幫你拷貝了一份資料的……」

朱翎笑咪咪地停在我的肩上,滿意地聽到了地上的韓重山發出一個驚懼的呻吟,「妖鳥……妖鳥朱翎!」

「答對了!」

此時的朱翎當真是意氣飛揚,它用翅膀梳理了一下自身的翎毛,嘿然笑道:「張家這幾年低調行事,組織上倒是有些看不起了……難不成還當真要讓我們再做一次驚天動地的大事出來,你們才會知道張家的能耐?」

韓重山臉部抽搐了幾下,早不見了剛剛血氣十足的模樣,只是低頭道:「張家的威名我等自然知曉……只是,只是,唉!」

他最終還是以長歎作結,但他那言下之意,朱翎自然知道,就是我,也早聽蘇伯父講解過。

我和朱翎一起嘿嘿冷笑--泱泱大國,數十億子民,同祖同宗,卻嗜好內鬥,不知惹了多少笑話給人看!

「看在韓明心和韓明雪的份上……」我只說了前半句,便不想再說下去,但那意思已經很明白了。

朱翎嘎嘎地笑著,先我一步飛出了房門,我跟在後面出了商店,還好心地把商店前碎掉的玻璃門給整理了一下。不過,我想,這店面今天也別想開了!

走在大街上,心胸為之舒暢,朱翎停在我的肩頭,搖頭晃腦,好不快活。我突然發現,此刻,我竟然無法對它生氣,它明明幹出了那麼過分的事情!

不過,既然不能生氣,也用不著勉力和自己過不去了,在輕敲它一記爆栗過後,我與它和好如「初」。

「終於還是知道了一點兒內幕……其實如果你的表現再乾脆一些,我們什麼都不會瞞你了!」

別跟我講條件!

我瞪了它一眼,不想在這個話題上糾纏下去,開始轉變話題。昨天晚上,這色鳥一直跟在幾個大美人兒身邊,想來是舒坦無比了吧!

「哪有!」

朱翎頓時叫起了委屈來,它甚至於激動到在我的左右肩膀蹦來蹦去,以發洩它心中的情緒。

「昨兒晚上我可是飛了幾千公里,繞了大半個星球,全是為你辦事啊!」

哦?那我還要謝謝你了?

我沒有詢問朱翎昨晚上做了什麼事,這數月來的遭遇早讓我明白,這些人--爺爺、老爸、容家三口、蘇伯父、江老爸,當然還有朱翎,他們想要說出口的,我不問,他們也要硬塞到我腦子裡去,而不想說的,便是我剖開了他們的腦袋,他們也不會讓我明白半個字!

我又何必費力做這些無用的事情呢?

嘿嘿冷笑了兩下,只當沒聽到朱翎的話,閉嘴不再言語,朱翎百般挑釁不成,也氣哼哼地住嘴,一人一鳥一時間靜默無聲。

街上的行人車輛偶爾發出的聲響,也無法讓我們分心一顧,直到那隱隱的殺氣傳來!

「禁忌?」

雖然話裡有疑惑的意思,但反應卻一點也不遲疑,朱翎飛上半空,我則真氣佈滿全身,內氣方熾,遠遠的一聲槍鳴響起。我和朱翎同時「噫」了一聲,怎麼了?

真氣加持的雙眼,看到了由遠處樓頂飛射下來的淡紅色軌跡,眼看著最前方的彈頭從我頭上五公尺外掠過,直刺入我背後那一片建築陰影之中,殺氣頓時為之一亂,再也無法對我構成威脅。

這是怎麼回事?

我把詢問的目光丟給朱翎,朱翎再度落到我的肩膀上,點頭道:「應該是蘇老二這幾年帶出來的隱殺小組……看來他挺疼你的,派他們出來當保鏢……」

我為之唏噓,想到了臨出門前,蘇伯父給我的承諾--「今後你的安全便不用擔心了……我們這群老鬼帶給你的麻煩,我們來解決!」

果真是言出必行!只這一手,便比容老狐狸那群人爽快了不知多少倍!了不起,我頓時為之擊掌讚歎,真不愧是蘇怡的老爸啊!

既然有人幫忙,我自然也就不急了,感應了一下那處的殺手逐漸微弱的氣息,我笑了笑,抓著要去看熱鬧的朱翎,招手又上了一輛出租車,既然人家有心,咱們也不能拒絕人家的好意不是嗎?

今天的日頭,真暖和啊!

到現在我才發現,今日竟是立冬後少有的一個艷陽天,天空藍得刺眼,我從蘇氏高爾夫球場邊的鐵網上翻進校園,便懶散地躺倒在已然枯黃的草地上,享受著老天爺的賜予。

「偶爾曬曬太陽也不錯!」朱翎如是說。

它也學我,雙翅大張,讓太陽光曬它的肚皮,那模樣令人發噱,我也當真地大笑了兩聲,惹來了它的白眼。自此,一人一鳥間卻突然無話可談,直到日上中天。

我睜開了眼睛,剛剛不知不覺地竟無意間入定了,因為幾個月來前所未有的努力修煉,太息一氣的增長,已經到了我自己也無法抑制的地步,象徵著武學道路上又一個高峰期被我征服--感覺,還不錯!

「倒是還成……不過你老爸可是十五歲便過了這一關了,相比之下,你還遜了點兒!」

朱翎再沒有了先前的安靜,吱吱歪歪把我煩得夠嗆,尤其它還拿老爸那個瘋子來和我比,我能和他比嗎?

和朱翎的無聊對比,我是一點興趣也生不出來,有那種閒功夫,還真不如和蘇怡說說話,和江雅蘭鬥鬥嘴,聽有容妹妹唱唱歌,再看看祝纖纖手裡稀奇古怪的玩意兒來得痛快……

看看時間,蘇氏放學時間到,我要去接蘇怡!

「嗯,去接小怡?不必了……她在我車上啊!」

分別不過四個小時,蘇伯父清悠悠的嗓音就在我身後不遠處響起,我先前竟然沒有發現他的存在!好厲害!

我頗有些驚訝地回過頭去,雖然知道他是個高手,但沒想到,他的實力竟是不在我之下……

朱翎打了一個呵欠,懶洋洋地同蘇伯父打招呼:「蘇老二,好久不見,這次西羅巴洲之行感覺如何?」

蘇伯父搖搖頭,並沒有回答它,只是笑著對我做出邀請:「怎樣,真宇,坐我的車,咱們爺倆兒說幾句話?」

蘇怡在你車上是吧……真是廢話,有她在,這還用問嗎?

加長的藍鳥轎車裡,蘇怡微笑著為她的父親和我沏了兩杯茶,便到前排去和朱翎逗樂了,並不參加我們兩個男人之間的談話,我看著她坐下後,才懂得收回目光,很自然地,蘇伯父把一切都看在眼裡。

「怎麼,想追我女兒?」

他說話真不知顧忌!也幸好,他及時壓低聲波,蘇怡應該是聽不到的……我瞪了他一眼,然後才用喝茶掩飾我已經大紅的臉,只是,看到他臉上的微笑,我終於還是忍不住嘟噥了一聲:「便是追你女兒又怎樣?」

他大笑了起來,猛地一拍膝道:「要追她,好啊!正好讓我們兩家的關係更上一層樓!」

他把茶杯放下,笑吟吟地看著我,輕而易舉地帶起了我的尷尬,也化解了我和他獨處時生出的緊張。同時,我不得不為蘇怡有這樣的寶貝父親而感到由衷的哀悼,有這種老爸,幸或不幸?

他微笑,同時按下了後座的一個按鈕,一層隔音玻璃將我們和蘇怡隔開,我看向他,有必要這麼遮遮掩掩的嗎?

「咱們兩家的交情可深遠得很哪,那時間比你想像得要長!」

他再沏了一杯茶,輕輕地呷著,眼光就停在我臉上,那神氣,很有點老頭子講古的意思。

我哈地一聲笑了出來,口裡隨便道了一句:「一百年?」

他回答說:「三千年!」

我立時呆掉。

「從你們張家橫空出世的神話時代起,我們蘇家便與你們有著非常親密的交情,深厚程度非同小可。我蘇家的『太息陰雷術』,便是由你家的太息一氣中演化而來。我們兩家共同生活延續至少七百餘年的時間,才因戰火而失散。至此再無聯繫,直到二十多年前,你十五歲的父親來到蘭光……那個瘋子,人不大,見面就想搶我老婆……

「當然啦,他那種力量超群,心思幼稚的武癡,哪裡懂得屁的愛情!可他就是笨到跟我打了一場,認出了我身上由太息一氣演化而出的功夫後,才明白,是自家人打了自家人……那還不是晚了?我全身的骨頭差不多斷了七成,要不是老爺子在,我哪還能有今天?」

蘇伯父講的話其實還是比較幽默的,我似乎也應該乾笑兩聲以助興。可是他咬牙切齒的樣子一點也不好玩,尤其是他看過來的目光,似乎要把他那「全身骨頭斷了七成」的深仇大恨,全落到我這個「仇人之子」的身上。

我想,若不是他的生身恩人,也就是我爺爺,只有我這一個寶貝孫子,他早宰了我下酒喝……沉穩的男人生起氣來,就是這般可怕嗎?

所幸,成熟的男人終究有其可取之處,他再瞪了我一眼,始終沒有拿我當出氣桶,只是低頭看他手上那溫溫的茶水,聲音也柔和了起來。

「那時候,大家在一起,全讓他帶壞了。他來這第二天,就痛揍了那時還不知天高地厚的江子豪,迫得子豪認他做大哥,又認我老婆當小妹。他也不想想,我們三個哪個不比他大,他充其量是一個不懂愛情的小子罷了……」

他的聲音又大了起來,不服氣中也有著笑意。

我聽著也好笑,便隨口問了一句:「伯父那年多大?」

「嗯,十六!」

蘇伯父做無比自豪狀,聽得我差點一頭撞到地上去。

跟我現在一樣大,想當然的,他也不會好到哪裡去……愛情,離這個年齡好遙遠……當然,如果有蘇怡……我想,我會非常企盼那種感覺的降臨!

「因為你父親……我們這些人才會加入組織!」

蘇伯父微微而笑,用這句似乎與前面全無相關的話語,做了一個小總結。聲音是前所未有的和藹,看向我的目光中的意味,令我的心裡也是暖洋洋的,我想,在此刻,我完全可以理解,他和我父親之間的交情了。不自覺地,我也對他露出了笑容。

他將已空的茶杯放在一邊,聲音依然柔和,但裡面感情充沛近乎於激烈。

「你爺爺加入組織,是因為你張家一向的傳統,你父親加入組織,是因為你爺爺的請求,而我們加入組織,則全因為你的父親……沒有了這些因素,嘿嘿,那個縮頭烏龜一般的組織,又算得上是什麼東西!」

我從未想到過蘇伯父這位「組織中堅」竟會說出這種話來,驚訝不已的時候,蘇伯父已將手中的茶杯捏成粉碎。

「只看這數月來,他們的行徑,便可知……炎黃馬上便要讓他們腐蝕乾淨了!」

那麼激動!我目瞪口呆地看著蘇伯父的臉,不知道該怎樣回應他的這番話……不過,聽他這樣說,感覺上,很好啊!

吹掉了手中的瓷器粉末,蘇伯父抬頭看我,微笑道:「你知道,為什麼我們這些人都不想讓你知道組織的那些秘密嗎?」

唔,好像朱翎給我講過一些……

「那些全是屁話!」蘇伯父說得是好生霸氣,他搖了搖手指,臉上的笑容更多了:「要明白,所謂不知者不罪,張老爺子身為組織最高層的決策人之一,大哥也是組織內部名符其實的第一高手,身為他們的後代,在看不順眼的時候,整治一下某些蛀蟲敗類,又有什麼不妥的呢?」

這個意思?我對此表示驚訝。這幾個月來,除了和「禁忌」打的你死我活,我還整治了誰?馬二棒錘?如果他是組織的人,我以為,這組織乾脆還是自毀算了!

「現在沒有,不代表以後沒有……想想那個韓重山吧,他背後,可是有不小的勢力喔!」

呃,是嗎?我用微帶著懷疑的目光看他,他卻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給我太多的解釋,只是接著抒發他的觀點:「是讓你知道些內幕的時候了……但是你也不要知道得太多,那樣也沒有用,我所希望的,是你擁有自己的想法觀點,不要跟我們手裡面把弄的玩具一樣!」

我揚起了眉毛,聽他話裡的意思,難不成以前的我,便和他們手裡「把弄的玩具」一樣?

蘇伯父大笑了起來,他拍拍我的肩:「你認為呢?」

這樣子,好像激將法……不過,不管是不是激將法,你敢這麼說,我為什麼不敢那麼做!

在蘇伯父的目光注視下,我狠狠一拳砸在前面的隔音玻璃上,讓這隔音又防彈的透明牆壁化成碎粉,無聲無息地灑落一地。

前面的蘇怡和朱翎同時轉頭,露出了驚訝的表情,對此,我卻視若無睹,只是將目光望向窗外。我可以感覺得到,蘇伯父在後面微微而笑。也許……

他才是最狡猾的那個人!

午後的陽光雖不強烈,但卻足以令人昏昏欲睡。仍是那輛加長的藍鳥,蘇伯父卻已不在,連朱翎都不知道飛到了哪裡去快活。只有我和蘇怡並排坐在後座,兩個人之間卻是少有的沉默。

蘇怡的臉上沉靜如水,沒有一絲的感情外露,從我擊碎了那扇隔音玻璃後,她便是這副樣子了。

蘇伯父說,她這叫若有所思!

我猜不透她現在的想法,我甚至在想,她是不是在生我的氣?難不成在生氣我破壞了她家的隔音玻璃?笑話!

我搖了搖頭,想到了蘇伯父離開前給我的悄悄話。

「有空的話,盡量指點一下小怡的功夫……她是天生的劍手,而她的根基已紮了十五年!」

用十五年的時間打下的根基……當時的我在驚訝之餘也為之咋舌,這不是和江雅蘭差不多嗎?而且,如此深厚的根基卻可以瞞住我的眼光,再加上蘇伯父和我家深厚的交情,我幾乎可以十成十地肯定,她所修煉的功夫是什麼了……

見蘇怡似乎仍沒有開口的意思,而到蘇氏尚有好長的一段路程,我吸了一口氣,壯著膽子開口:「小怡……」

「嗯?」

她微微地轉過臉來,臉上露出了一絲淺淺的笑容,雖然淡淡的幾不可見,但仍給了我極大的勇氣把話講下去。

「小怡,我教你劍術好不好?」

從她閃過一縷光芒的眼眸中,可以得出她已經生出了興趣的事實,我心中一喜的同時,口齒立時回復到了最佳狀態。一時間舌燦蓮花:「我用腦袋打賭,你從小便修煉一種內息築基的功法……名字我也知道,是流傳千古的『劍舞秘』中的……」

「藏劍行!」

「對,對,就是藏劍行!」

見蘇怡肯答話,我不由得大喜,一時間點頭不迭,獻寶式地將我所知的有關於「劍舞秘」的知識悉數道來。

「這個神話時代後期出現的劍道絕學,毫無疑問是最適於女子修習的上層劍術……十五年的築基,那種深厚的底蘊一定會讓你進步飛快,我保證,三年後的你絕不會遜色於現在的我……所以,我希望,你能夠接受我的……」

「宇哥……」

「啊?」

聽我高談闊論五分鐘依舊不發一言的蘇怡,在最後的階段突然開口,打斷了我即將完成的演講,我愕然看向她,卻見她捧著一杯熱氣騰騰的熱茶遞到我手邊,我的大腦在三秒鐘後才反應出她這樣做的意思,手忙腳亂地把茶杯接過來,剛不顧燙熱猛呷了一口,蘇怡下面一句話卻讓我將這口茶水全都噴了出來。

「……為什麼不和我約會?」

為什麼不和你……約會!

當時我的臉色一定是蒼白到了極點,而蘇怡,她則將臉蛋兒藏在了裊裊升起的水煙中,藉機消沒那之上隱現的紅暈,美不勝收!

我的呼吸在這一刻停止,然後時光倒流,我瞬間想到了這句的源頭--那日,笛聲喚來朱翎,臨別時,它那個讓蘇怡當真的玩笑……

「啊……啊,我是,那個……可是,也許……」

嘴上用無意識的言語應對著,腦子卻如同超高速運轉的巨型計算機,瞬間剖開了蘇怡言語中那一點真正的意義,我吞了一口唾沫,如果是那樣的話……

「小姐,蘇氏到了!」

車內的氣氛在此時被司機打破,我手上一震,茶水灑到了我手上。

蘇怡抿著嘴笑,自顧自地開門下車,我呆呆地看著茶杯,最後,將茶水一口飲盡,下車追在蘇怡身後,卻早沒了剛剛口若懸河的氣概,只是手腳僵硬地跟在她身後,兩人再度無言。

校園裡幾乎人人向蘇怡問好,蘇怡也一一含笑回應,看上去,她的心態很平靜啊。看到她這個樣子,我愈發地不敢上前問清楚那一句話的意思,只是跟在她肩後,直到她停下腳步。

「小怡?」

我呆呆地看著她,看著她綻放出燦爛的笑容,回身,伸出手,在眾目睽睽之下挽住了我的臂彎,半邊身體和我進行了親密的接觸……我聽到了周圍那過於響亮的抽氣聲,包括我在內!

「明天,我們去逛街?」

「……」

「你欠我一個約會的!」

「啊……啊,當然,當然,求之不得啊!」

我面目呆滯,而在心中,血液幾乎要氣化成煙霧狀……今天,是天上掉下餡餅的日子嗎?

很明顯,不是!

在三個小時後,江雅蘭的舉動證明了這一點。

「真……真是丟死人了!」

江雅蘭的書包劈頭蓋臉地向我頭上砸了過來,後面的有容妹妹死死地摟住她的腰,要制止她的暴力行為。

祝纖纖則在旁邊嚇呆了,我辛苦地躲過那已不屬於常人範疇的迅猛一擊,氣惱道:「江雅蘭,你這個瘋子要打架也要講個理由,今天我惹你了?」

是啊,今天我惹她了嗎?我只是微帶炫耀性質地,將今天中午和蘇怡的交流告訴她而已,用得著生那麼大的氣嗎?真是莫名其妙!

她也許真的瘋了!即便是她最喜愛的有容妹妹在後面拉著,都不能稍減她的怒火分毫,照樣是大把大把零碎凌空飛來,逼得我上竄下跳好不狼狽,直到遠處傳來了蘇怡的聲音。

「雅蘭,宇哥又惹你生氣了嗎?」

當然!江雅蘭幾乎立時回應,接著卻在我耳邊低低地咒罵一句:「連求愛都要由女生開口,你還是不是男人?」

為了這個?我差點兒一口嗆死在當場,就因為這個差點沒把我生吞了?我們之間的問題,你這小瘋子管那麼多幹嘛?

我搖搖頭,剛整理兩下衣服,後面有容妹妹又扯我衣服,我回頭,對著有容妹妹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小妹,什麼事?」

「我……我也覺得……」

呃,覺得什麼?

「也覺得,這次宇哥幹的好過分……求愛這種事情,不都是由男孩子來的嗎?」

啊,這個……咳,小孩子懂什麼!不要被那個女瘋子帶壞了,小容乖哦,去一邊玩……推著小妹的肩膀,在她明顯有些不願意的表情下,把她推到祝纖纖那裡。

而在此時,纖纖靠著扶著有容妹妹的肩膀的力量,努力地說話。

「宇哥,我也覺得……這樣不太好!」

竟然如此!她們三個都這樣講,難不成,我當真錯得無可救藥?

拍了拍額頭,卻正看到蘇怡對我微微而笑,神態從容若定,哪還有今天中午的兒女情狀?這樣子令我心安,卻也令我有些失落,或者這樣更好一些?為什麼我更想見到那個時候的蘇怡?

「喂……你們約會地點在哪裡?」

大家在一起結伴而行,江雅蘭不再像剛剛的那樣激動,但閒話依然不斷,像現在,她便不停地追問我,這個週末我和蘇怡的約會地點。哼哼,我怎麼能告訴你--讓你當一千瓦的大燈泡嗎?

「是西市的速而街……」

蘇怡!為什麼要告訴她!我瞪大眼睛,一臉震驚。

而江雅蘭比我還要激動,她整個人跳了起來,抓住了我的領子:「混蛋張真宇……說,你到底懷的是什麼心思?速而街……速而街北邊可就是蘭光最著名的酒店街啊!小子,你想領著蘇怡去開房間嗎?」

你在說些什麼啊!總算又見識到了瘋子的口無遮攔,此話一出,有容妹妹差點咬掉了她的小舌頭,纖纖面紅耳赤地連退三大步,而最處變不驚的蘇怡,此際也只能以手撫額別過頭去,對江雅蘭的亂蓋功力甘拜下風。

我跳得比她還高,就差沒反抓她的領子報復:「屁……屁話!我初來乍到,走到街上都會迷路,我怎麼知道那是什麼地方……再說這地方又不是我提議的,照你的意思,難不成提議的蘇怡最終目的是為……」

啊,對不起……我可是什麼也沒說!可是……連有容妹妹都明白的意思,說與不說,有什麼不同嗎?

突然的失言,頓時將氣氛打入了一個尷尬而曖昧的境地,所有人一時無言。我不敢看向蘇怡,大概蘇怡也不敢看我,江雅蘭的臉色變得有多古怪就多古怪,旁邊兩個小姑娘則在尷尬之餘,骨碌碌地轉著大眼睛望向這邊。

「真**!」

她如是說,言罷,便氣勢凌人地扯著三位美人大步離開,沒有一點兒的所謂的「羞澀」可言。

正因為如此,在四人去遠後,我如釋重負地吁了一口長氣,雖然恨都恨死你了,但現在,江雅蘭……

我佩服死你了!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8-16 07:47

第一部 第三集 禁忌入侵 第四章 鬥殺
蘇怡,你為什麼要告訴瘋子……你看!我們的約會怎麼辦才好?

此時的我,真可稱之為是欲哭無淚,原來是期待的感情大升溫的約會,在身邊江雅蘭凌厲如刀的目光下,卻彷彿進入了冰天雪地之中。

這是在速而街,期待中的兩人世界,在三個小時前便宣告破滅,當江雅蘭左手挽著有容妹妹,右手扶著祝纖纖,用那鮮艷明媚的笑容輕輕道出:「啊,好巧!」的時候,我真想上前一口咬斷她的脖子……

蘇怡只來得及送給我一句抱歉的話,便被江雅蘭整個人從我身邊拉了過去,兩女以「好姐妹式」的交流方法走在前面,把我整個地拋下。

從兩人約會變成五人逛街,唯一的男性自然而然地淪落到了跟班的地步。看著前面的江雅蘭以無比的熱情半摟著蘇怡招搖過市,我恨得牙癢癢的。

纖纖害羞,自然不會和我找話說,也只有有容妹妹,才會在和她的姐姐們笑談的空隙裡,送給我幾個甜甜的笑容,或者粘著我給她買些小玩意兒。

即使這樣,我也非常感激啊!真不愧是我的有容妹妹!

對現在的我來說,這種心情是非常有必要的。至少,它中和了我滿心對江雅蘭可恥行徑的鄙視和仇恨,以及腦中源源不絕將其大卸八塊的暴力思想……

江雅蘭一定是有陰謀的!看看她,扯著蘇怡不放手,就好像是在我和蘇怡之間隔下了一層厚厚的牆壁--這種有意為之的局面,必定經過了計畫,才能施行得這麼順利,她想幹什麼?只是護著蘇怡,不想讓我和蘇怡去「開房間」嗎?

鬼才相信!

利用現在沒有人打擾的時機,我開始一步步地推演江雅蘭這樣做的最大因由。

和我做對?太膚淺;鬧著好玩?太無稽;防衛心理過剩?似乎有點道理……可是,她江雅蘭是那樣的人嗎?而且,她應該對蘇怡有信心。那麼,會是什麼?

腦子迫不得已地多轉了幾個圈,很不幸,方向似乎偏了些,我先想到了和此時的江雅蘭頗為類似的韓明雪,由彼及此,腦子裡面驀地生出了一個不怎麼應該的想法……

不會是那樣吧!

江雅蘭在我心中的危險指數,此刻以大幅度提升,我第一時間想到了蘇怡的安全問題,從這個層面上看,現在走在最前面的兩個大美人兒,此時的肢體接觸頓時變成了另外的一種味道,令我冷汗橫流。江雅蘭,你竟然……

思至此處,我也顧不得什麼了。快走幾步,趁著江雅蘭還沒有反應過來,一把把她拉出三尺開外,和蘇怡保持了一個安全距離。

這下子,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我聽到有容妹妹在後面低聲讚歎:「哇,哥哥這時候好霸氣!」

誤會了!我苦笑,但也沒有解釋什麼,這種事情更是解釋不清。我先用惡狠狠的眼神狠瞪了要反抗的江雅蘭一眼,煞住了她的銳氣,然後才送給蘇怡一個笑容。

「對不起啦……有件事我要和江雅蘭講一下!」

不等回復,我扯著要發火暴怒的江雅蘭遠遠地走開,手上透過的真氣足以讓她無力反抗,直到數十公尺外才鬆開手,這地方,離蘇怡那裡已有了好一段距離了。

剛停下腳步,江雅蘭便用她半生不熟的「劫火紅蓮」

內勁,猛震開我的把持,看她現在這個樣子,在大街上和我打起來,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張真宇,你有毛病啊!」

她輕撫著自己已經通紅的手腕,眼睛在冒火,這樣子應該是比較好笑的,可我卻一點笑的心情也沒有。事情大條了!不用培養情緒,被自己的推理嚇住的我,臉上是近乎於冷凝的嚴肅。

如果沒有必要的話,我不想把這樣的事情挑明了來說,畢竟江雅蘭這妮子也是我的朋友,和韓明雪相比,她在我心目中的地位實在是高得太多。

不過,顯然,再度相比之下,蘇怡更重要!

為了不傷及江雅蘭的自尊,我努力的揣摩著,如何才能讓自己的話聽起來更委婉一些!急得臉上都冒出了汗來,江雅蘭看著我的眼光已經變了,似乎她現在當真是把我當病號來看待了!

這種情勢絕不能再繼續下去!我一咬牙,低下聲,但依然鏗鏘有力地道:「江雅蘭,我知道你今天為什麼要這樣做了,你這樣做,值得嗎?」

幾乎是立刻的,一剎那的驚訝過後,她紅暈上臉,雖然只是一閃而逝,但也間接地證實了我心中的猜測。霎時間天昏地暗,我眼前一黑,感覺到眼前的麻煩差不多要將我整個地沒頂。

天啊……怎麼現在世上的美女都愛這個!

明明早就小心不要讓心情失控的,但在這種直來直往的刺激下,我還是忍不住提高了聲音,以一個世交兄長的身份申斥眼前的美少女。

「這怎麼可以!哦,應該說絕對不行!你要明白,這是絕對沒有結果的,你要明白,我……」

「不要你來多嘴!」

江雅蘭終究還是抑制不住溫度急劇上升的血液,俏臉上整個地通紅起來,她現在這是羞澀還是羞愧呢?

見她甩手要走開,我一把將她又抓了回來,強迫自己用最最真誠、最最懇切的話語,一字一頓地勸說這個已經步入歧途的少女。

「停止吧,江雅蘭,這樣對你對小怡都沒有一點兒的好處……」

「不要再廢話了好不好?」

「你必須要明白,再這樣走下去,你和你所鄙視的韓明雪一點兒區別也沒有了啊!」

「你少廢……呃,什麼意思?」

「你明明還是很討厭那個女人的,可是你現在,為什麼又往她的路上走了呢?你老爸就你這一個女兒,你這樣的行為,讓他情何以堪……」

已經完全進入了情況,我把心裡面的話全數地在這個時候傾倒了出來,說得舌燦蓮花,足以生死人而肉白骨,雖然在既定的事實面前,這些話語並不會太有用,但怎麼說,由我這半個當事人來說項,那成效應該還過得去。

只是,我的自信心在江雅蘭後期的反應之前,觸礁沉沒。

「你……你到底在說什麼啊!」

有可能是她已完全地恢復過來,心裡面不再驚惶失措,所以,她的外表由羞惱轉成了深深的茫然,這是要裝糊塗了,我惱怒道:「就是那個啦!」

「哪一個啊?」

她還是這樣裝傻,這怎麼行?絕不能給她緩衝的機會!我一咬牙,狠狠地下了決心,低吼道:「就是和韓明雪一樣的事……我是說GL啦!」

雖然在最後臉皮還是不夠厚,只用西羅巴洲的語言道出了結果,但明顯的,江雅蘭明白那是什麼意思。

在半秒鐘後,她俏臉上的顏色由紅轉白,再由白轉青,再由青轉紅,然後便是在盛怒之下的一記猛擊:「你去死吧你!」

我閃過了半邊,但仍被她暴怒中帶著火勁的巴掌擊中了左肩,外衣頓時一片焦黃。我明白,剛剛終於觸到了江瘋子的逆鱗,她這樣的反應完全可以理解,我不能逃避,如果有可能的話,我還要打醒她!

剛剛擺好架式,她的反應再一次地出乎我的意料,她猛力地跺腳,似乎是把心裡面的怒火全數發洩到地上的花磚上,然後怒氣衝天地大踏步而去……

這樣,就完了?我呆呆地看著她以百米衝刺的速度衝到蘇怡身邊,腳步不停地要接著走開,但被蘇怡她們合力拉住……

看來,這次的問題很嚴重!

蘇怡的眸光從遠處射了過來,縱然相隔幾十公尺,但其中的意思,仍然準確無誤地傳達到我的腦海裡。

「現在,立刻,到這裡來!」

她也生氣了嗎?我心中竟升起些許的顫慄來。勉強在臉上擠出一個笑容,我慢慢地挪動步伐,向蘇怡那邊走去。街上的行人看我的眼光千奇百怪,這很正常。和幾位美人逛街,再和美人衝突,現在又要去接受美人的審判……

我心裡面搖頭,今天的這個約會倒也真是……

「滴……滴滴滴……滴!」

手機鈴聲在這個時刻如同上帝的賜予,毫無徵兆但又無比及時地響起。我掏出了容妖女送我的手機,接通信號,視屏上卻意外地出現了蘇伯父的臉,我的眼皮一跳,首先看到的,就是他本來完美無瑕的臉皮那一道剛剛綻開的血口。

「怎麼回事?」

他沒有直接回答我,只是用微微氣喘的聲音平穩地道:「把你和小怡她們所在的地點告訴我……要記著,絕不能離開她們三步之外……去接應你們的人馬上就到,那時候,你跟著他們到這裡來,這要你幫忙!」

被他的臉嚇住,我竟然忘了拒絕他這沒頭沒腦的要求,只是把現在的地點告訴了他,然後才記得詢問:「發生了什麼事……喂?」

信號斷掉了,立時地,我手心裡面冒出了冷汗,說實在的,我並不擔心蘇伯父的安全,他剛剛的神態說明了他根本就是智珠在握,我擔心的是蘇怡她們,三步!我現在離她們至少有三十步!蘇伯父絕不會胡言亂語,而此刻,我也感覺到了不遠處傳來的威脅。

我不自主地加快了腳步。用半秒鐘加速,以「縮天地為一指」的功夫,兩步越過二十公尺的距離。

我看到了蘇怡眼中射出的驚訝,沒時間解釋了,我做了一個什麼都不要說的手勢,強行把剛剛的麻煩事壓了下去,然後低聲地道:「現在有麻煩了……你們有誰帶了武器沒有?」

雖然問的是大家,但我的眼光只看著江雅蘭,在這些人裡面,隨身帶著破壞性工具的,也只有她了吧!不過,美女少們的反應再度出乎我的意料,首先回應的不是江雅蘭,而是祝纖纖。

「我帶了小型空氣炮兩支,微型激光發射器一支,新近研究的可攜帶雷射槍一支,煙霧彈七個,還有各種麻醉武器不計……」

這位弱質纖纖的小美人微紅著俏臉,頗有些羞澀地將她身上的配備娓娓道來,聽得我的眼珠子差點兒沒整個地彈射出去。

我看向江雅蘭,她仍是對我沒有什麼好氣,所以只能由蘇怡來說:「這應該是纖纖的基本配備,雅蘭身上的比這個要少些……」

瞭解!怎麼會忘記纖纖天才發明家的身份呢?我笑了笑,心裡面先鬆了半口氣,這裡的防備力量已經比我想像得要好很多。那麼,那些個在百多公尺外探頭探腦的傢伙們,也就不能那麼輕易地得手了。

我低聲道:「那麼,你們盡量靠攏一些……江雅蘭,想要熱鬧的話,就仔細注意一下四周!」

淡淡地提醒了她們幾句,我心神潛運,開始搜索集中在四面的不善信息。

江雅蘭幾乎是立刻地興奮起來,雖然她還是不想和我說話,但也明顯地不再針對我放射出殺氣。祝纖纖熟門熟路地幫助她處理身上的各種裝備,有容妹妹半倚在蘇怡懷中,大眼睛望向我這邊,裡面滿是好奇。

「發生什麼事了?」

蘇怡這樣淡淡的問,我只是露出了一個笑容,卻沒有回應她。我不認為我應該把這種非常事件,告訴一個普通的少女,縱使蘇伯父是她的父親。

街上仍是人來人往,週末的街景果然繁華,但,或許是冬季的到來,我只覺得寒意上身。

刻意地避過人流,我們沿著大街慢慢前行,從四方逼近的寒氣也隨之流動不息,我微閉雙目,體內太息一氣流轉,神念全開,卻也只能稍稍瞭解對方的大概位置。

應該是敵人了……至少也在十人以上,如果他們一擁而上,縱使我有通天之能,也無法給她們周全的保護。

想至此處,我額頭上不由得冒出了層層冷汗,身體更往蘇怡身邊靠了靠。

那些見鬼的所謂的接應人員為什麼還不來?我心裡咒罵著,卻也只能帶著四位女士漫無目的地在這裡閒逛,只是有意無意地,腳步全落在敵人氣機鎖定的死角或薄弱之處。以氣機撼氣機,現在我所能做的,也只有這些了。

耳中突然傳入刺耳的輪胎擦地聲,我心中一喜,正看到那輛蘇伯父的加長藍鳥穩穩地停在路邊,司機搖開了車窗,向我這邊招手。

來了!我心頭一鬆,帶著四女往那裡舉步,四面八方透過來的壓力驀地弱了下來,我再鬆了一口氣。

在最後,幾乎是連推帶擠地,將好奇心高度膨脹的江雅蘭送進車裡,我才真真正正地放下心來,再度確認了一下車窗全部關好後,才拉開後座的車門,彎腰進車。

就在此刻,撲天蓋地的寒潮轟然衝過,天地間光線大暗,又是結界!

在人的警覺心下降到最低的時刻出手--禁忌的一貫作風!

從身後緊迫而來的寒氣,差點在第一時間便凍僵了我的血液,而下一刻,體內的太息一氣高速的運轉,讓我整個地恢復過來,重重地合上車門,藉著那股力量全身上引,空中再一個翻身,讓第二波的寒氣擦著我的腳底撲過去。

我看到車上霎時之間結了一層白霜。

穩穩地站在車頂,我的目光緊緊地盯著了十公尺外那個放冷氣的傢伙--如果在夏天,他可以去當生物空調!

那傢伙是個西方帥哥,也就是二十四、五的年齡,一身頹廢至極的過時打扮,臉上的笑容卻是非常的陽光,和他的衣著很不搭調。我感覺不到他身上的殺氣,但壓力卻是有增無減。

我敲了敲車頂,把聲音逼進了車裡,問裡面有沒有事,而瞬間便得到讓我安心的回應。

告訴她們不要出來,我跳下車去,先掃視了一下一片渾沌的結界內部,大致估出了結界布下的範圍,心裡面卻是一寒。

沒有邊界!

這已經達到結界標準中的「擬態」的境界,這說明了,對方已憑藉著高水準的能力,違逆了正常的空間法則,製造了一個空間的斷層,在這個空間裡,一切都隨他的心意變化,或者可以說,這是他的領域!

當然,我不認為這種結界會給我造成什麼麻煩,但,這由一個側面反映出了這個傢伙的實力……強得***過火了!

「你好……東海武魁張真宇是吧,我是莫沙,一個自由人!」

「自由人?」我揚起了眉毛,不是「禁忌」?

「不要懷疑,我是被僱傭的。我的任務也不是殺你,只要把你拖在這裡半個小時,便是五百萬啊!」

他一點兒也不掩飾他金光閃閃的眼球,我哈地一聲笑出聲來,感覺裡,對他的印象還真不錯!我用手指指了一下那些剛剛現身出來的明顯的「禁忌」成員:「他們,難不成是協助你賺錢來著?」

「哪有那麼好的事情啊……只要讓他們出手,多一個人,就要賠五十萬啊!」莫沙雙手叉腰,做無奈狀地搖頭。

但是,那一波又一波森森然的寒氣,卻已經充斥了整個空間,我的雙手橫在胸前,太息一氣在那裡鼓蕩不休,將壓過來的寒氣逼開,同時問出了最後一個問題。

「結界內時間流動不是已經停止了嗎?你怎麼留住我半個小時呢?」

他大笑著合身撲上,在空中拳影漫天,嘴裡的話語卻依然平穩:「這種技術問題,就要去問『禁忌』的人了,就算是在結界裡把你拖住半小時,五百萬也能夠到手啊!」

雙臂分張,太息一氣像一陣颶風,從我懷中沖天而起,絞碎了滿天拳影。反震力帶著寒氣要滲入我的內臟,卻又被太息一氣強行頂了出去,我向後滑退兩步,倚在車上,而莫沙則在空中旋轉著化去了反震之力,輕鬆落地。

怎能和你耗在這裡?我現在實在是無心戀棧,腦子裡面轉風車一般閃過了爺爺告訴過我的破除結界的方法,再看看以高速衝過來的對手,心裡面已有了決定。

貪財的小子,接這招!手上彈射出了十多個太息一氣形成的真氣彈珠,在空中繞行紛飛,形成了一張零散的大網。

這一招當然是沒有什麼威力,那小子只用護體的寒氣便將彈珠盡數摧散,一刻也不耽擱,豪勇的一拳直轟我的臉龐。

真可惜!你難道沒有注意到,那些對你再無威脅的零散真氣,形成了一個什麼東西嗎?

雙手交叉,手指靈活地穿插幾下,形成了一個複雜的印結,正正地迎上他當空轟至的拳勁。

分心二用的下場一向都很慘,這次也不例外,破體透過來的寒氣,幾乎把我手臂的經脈盡數凍裂,並有一道寒流直攻我的心脈--還說不傷我性命?要是這拳得竟全功,我必死無疑。

慘樣十足地狂噴出一口鮮血,我重重地摔在藍鳥的車頂,車子就在這一刻啟動了,那力道差點沒把我甩下車去,高性能的車子就是不一樣,幾乎只在一秒內,車子便遠去了十多米,被我反挫的力量震得向後飛的莫沙,絕對是趕不上了,我看到了他臉上一時間出現的茫然,我可以理解。

在結界中,車子跑與不跑有什麼兩樣嗎?

當然有,我手印再變,太息一氣在體內以一個優美的方式綻開,向週身流動,結界中驀地大亮,剛剛被莫沙彈飛摧散的真氣彈珠,依據著我的意志,在廣大的結界中形成了一個人造的不規則圖形,光芒就是從那裡散發出來,結界也在這一刻被徹徹底底地破掉!

破界光!

結界是典型的破壞容易建設難的技術型成果。如果沒有雙方共同的意願加以維持,當真與一張薄紙沒有什麼區別,就算是刻意地加力封鎖也一樣!

在這樣的情況下,破除一切結界空間的基本法術,就算是在我這個法術**手中使來,也足以達到預期的效果,天地間的陽光霎時間恢復了正常狀態,大街上的行人目瞪口呆地看著,加長的藍鳥在原地以火箭噴發的巨力,瞬間加速至最高時速,一陣風般跑過。

後面的那個小子在大聲吼叫:「小偷,強盜,罪犯,還我五百萬來!否則從今後我跟你不共戴天!」

或許連他自己都沒有發覺,他的話裡帶著一絲根本無法掩飾的笑意。我在車頂上向他拱手:「貪財小子,承讓了!」

從車窗翻進車內,有那麼一兩分鐘,我只懂得喘氣。

前胸斑斑點點的血跡根本遮掩不住。

我想,如果不是我現在的狀態是風吹便倒,大概有容妹妹早撲到我懷裡痛哭失聲了。當真氣運行全部步入正軌,我的實力也恢復了八成。

那個莫沙絕對在放水!否則就算他先前反應不及,在車子即將衝出結界之前,他也可以遠距離給我重創……既然他臨時收手,我當然也要接受他這一份情,以後見了面,請他吃一頓也就是了!

睜開眼睛,我一把撕下了沾上血跡的外套,先送給幾位少女一個安撫性質的笑容,然後才對前面負責接應的司機問:「要把蘇怡她們送哪裡去?」

司機木然地回應:「小姐她們要到城裡的一處別墅,張少爺在下面一個路口有人接!」

「你要去哪裡?」

幾乎在我剛剛吁出一口氣來的時候,前後兩排的四位少女同時開口,以相同的語調,整齊的音節,問出這五個字來,我的唇角抽動一下,最後還是搖頭不語。

纖纖不好意思再問,有容妹妹撅起了小嘴,蘇怡進入了沉默狀態,只有江雅蘭還在那裡吱吱歪歪。

我歎口氣,非常認真地閉上了嘴巴,打定主意一句話也不說,也就是半分鐘的功夫,在速而街的街口,一輛重型機車以高速掠過,然後是一個大回轉,直直地開了過來。

車子猛地剎住,司機叫了一聲:「張少爺下車!」

我跳出車外,想跳上那輛停在我身邊的機車,正準備一跳,卻動彈不得!

竟然是江雅蘭!

我回頭瞪她,卻見她也是咬牙切齒地道:「我要和你一起去!」

想的美!我皺起了眉頭,在下一刻毫不客氣地抓住了她的衣領,以前所未有的粗暴音調低吼:「沒事你少在這裡和我瞎攪和,你先想想怎麼解釋你今天的行為吧!」

她的臉上剛剛變紅,我的真氣已強攻入她體內,瞬間擊潰她還不入流的內息,封住了她的經脈,她渾身僵硬地被我扔回車內,倒在蘇怡懷裡,我苦笑著回應蘇怡微帶埋怨的目光,但在最後,還是接收到她輕輕的一句關懷話語--「一切要小心啊!」

我點點頭,不敢看有容妹妹幾乎要哭出來的眼神,跳上機車,在騎士的瞬間發動下,遠遠跑開,後面突然響起了江雅蘭的怒吼:「張真宇,你去死吧!」

了不起啊……憤怒下竟還能衝開我的禁制,說明她當真是潛力無窮。不過,我前去涉險,她卻在背後咒我,她還算朋友不算?

機車騎士一點廢話也沒有,在我上車後便開始解說情況:「禁忌」突然入侵了!

半個小時前,遠在極天洋另一邊的「禁忌」精銳突然大舉入侵,沒有人會意料到,「禁忌」竟會冒著引發世界級大戰的危險全力進攻。只不過五分鐘的時間,炎黃分佈在大陸外圍的防線便全數被擊破,禁忌的主力鋒刃,已切到了和中天洲大陸相距不過幾十海浬的蘭光七島上。

蘭光七島,這個炎黃在中天洲東部兩個主要據點之一的要塞,在過去的半個小時中,受到了「禁忌」的全面攻擊,已然岌岌可危,在島群上的中堅力量,竟在毫無準備之下被個個擊破,而大陸的炎黃本部,應有的援兵卻是遲遲未到,絕對的被動態勢已經出現。

「什麼跟什麼呀?」

對宏觀態勢一知半解的我,實在是搞不明白裡面的問題,只是曉得,現在的情況比較危急便是了。

只是我想不明白,就算是炎黃總部的援軍沒到吧,有蘇伯父和容老頭子那樣的高手坐鎮,再加上實力絕對在我之上的妖鳥朱翎,還有什麼不能解決的問題嗎?

敵人強大到什麼地步呢?

當我明白了問題的答案之後,我開始為剛剛的粗心和愚蠢深刻反省。戰場--之所以名之為戰場,是因為它的規模實在是太大。

在蘭光市南郊,坐落著整個蘭光七島最大的湖島公園,五千頃的廣闊湖面,秀麗雅致的小島青山,以及在其周圍依湖勢而建的古色古香的建築群,造就了世界聞名的美麗勝地。

在此時,即使是在冬季,週末的遊人也頗具規模,怎麼說也有幾千人的樣子。

看著這些趁著週末出來放鬆的人們,本來應該汲取一些閒適心情的我,現在卻只有苦笑的能力。多諷刺,這些遊客可知道,如果用另外一個空間法則來看問題,他們所處的美麗景點,分明就是一個熱血橫飛的大戰場。

是誰出主意把空間結界設在這個地方的?真是***有創意極了!

機車從遊人身邊呼嘯而過,招來罵聲的同時,一頭撞進了結界形成的空間斷層之中。山還是那座山,水還是那湖水,人,卻早已不是那悠閒自在的閒人。

來不及為這純正的「不涉本心」的結界叫好,結界內外的強烈對比,令我在三秒鐘的時間內頭昏目眩,不知身在何處。

激烈的槍鳴,慘烈的呼叫,閃動的光芒,呼嘯的狂風都在說明,現在的地方,是戰場!

上一秒鐘還看到有人流連忘返的湖中亭閣,現在看來,只是一片帶著血漬的廢墟,碎木飄浮在湖面上,污染了大片水面。

在岸邊,在湖面,甚至在天空中,都有戰鬥著的人員,初步估計,應在五百人以上。

這是兩大組織的戰鬥?我看它更像是黑幫火拚!

現在,我想我可稍微地瞭解蘇伯父的難處了,這個場面,和我所想像的幾十個人貼身肉搏的場面,實在是相差得太多。

我聽到了前面機車騎手咬緊牙關的聲音,而下一刻他已對我說:「容老爺子他們在湖心小島上,這段路張少爺要自己過去了,保重!」

幾乎是把我硬甩下車,他再次加強油門,機車再度加速,直直撞入了戰鬥最為激烈的湖岸地帶。

我呆呆地看著他從高速行駛的車上跳下,一刀砍下一個「禁忌」人員的腦袋,讓那人血液隨著電火花噴灑出來,然後他便被激鬥中的人潮吞沒,血液飛濺。

我第一時間的反應是做嘔,當腸胃的不適反應被我強行壓下後,我才想到了援手。而我剛剛跳起身來,後面一隻手已抓著了我的衣領。

我反射性地回手一拳擊過,卻被他躲開,但在此時,我也發現了後面的人是蘇伯父!

心裡面猛抽了一下,我清楚地聽到了我自己的咬牙聲,那聲音,便如同剛剛那個機車騎手一般無二。

蘇伯父臉上神色冷硬如鐵,抓著我的衣領的手一點也不放鬆,我低吼:「你鬆手!」

他淡淡地道:「有去救人的這個時間,你可以解決了真正的主要問題了……那個時候,你可以救上百個人!還有……他已經死了!」

「你……」

心中陡然地一陣氣悶,難受得讓我低哼出聲,而蘇伯父早趁著這個機會,扯著我踏上湖面,直直向湖心小島衝去。

我任由他拉著,直到水波淹過了腳面,那冬季的寒意直滲入我的骨髓,我才清醒,懂得提氣立在水波之上,跟著蘇伯父向湖心小島衝過去,同時,也還沒有忘記,回頭往湖岸上看了最後一眼。

或許,由此刻開始,我的心情便整個地不同了吧!

當我還在體會著心中那微妙變化的時候,敵人的攻擊已經落在了我的頭上。

從側方衝來的兩個人手上放射出雷射的暗紅光華,我跳起閃過,空中踢腿,輕鬆將這兩人擊昏,讓他們直沉入湖底。

蘇伯父在一邊搖頭,似乎對我的手段並不贊同。下一刻,他對我做出一個教科書般的示範:出手,斷頸,收回!

當那個活靶石頭一般地栽入湖水中時,蘇伯父這樣對我說:「這個,才是戰鬥中的手段!」

我臉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等心臟的跳動平復下來,我才揚著眉毛回敬道:「平日伯父您就是這樣教育小怡的嗎?」

蘇伯父明顯為之一楞,但回應還是不帶遲疑:「以前不是,但以後……應該就是這樣!畢竟,她以後有『劍舞秘』隨身不是嗎?」

他有沒有點兒法律意識?我當即發誓絕不再教蘇怡功夫,而在此時,蘇伯父的臉上首次出現了笑容,他引著我避開湖上的一個大戰圈,眼光沒有向我這邊傾斜,但那言語卻是處處針對我心中的弱點。

「沒有你,也有老爺子……我不擔心這個。反倒是小怡沒有功夫在身,我才要擔心……六大力量、三大制約又有哪一個講究過法律條文了?」

以武犯禁,如此而已!

他在最後用這種陳詞濫調向我慨歎,我卻是真真正正地作聲不得。王八蛋,為什麼他說的道理,是這樣的天衣無縫呢?

兩個人踏上了湖心小島,相對於外面的嘈雜紛亂,這裡的感覺幽靜到令人心頭發麻,山石流水,縱然清秀可人,但在這樣的氣氛下,也失去顏色。我微皺起眉頭,這裡的人好少,但是,也好棘手!

小島邊兩個,一個是老熟人古立班,另一個不認識,但陰沉沉的和那個奇喀有的一拼。

在小島中央小山上有一個人,面孔生得很,但他眼眸中透出的赤紅光芒,卻令人心中不安。而在島上唯一較為開闊的山腰平地上,安上了一隻假眼的奇喀,還有他後面一字排開的五個大漢,讓我有些氣喘,這些人裡面如果有個比古立班之流弱上半分的,我把頭給你!

在山腰平地上,久違的容老狐狸以及容伯母都在,看到我和蘇伯父的身影,兩個人同時露出了笑容。在他們身後,七個面色冰冷的青年人垂手肅立,不發一言,相比之下,氣勢似乎並不比那些人差多少。

現在是對峙嗎?

心裡面本來的鬱悶,在好奇心的作用下似乎消散了不少,我看了看在這片平地上的人們,搞不太懂他們之間的形勢,外面不是在熱血火拚嗎?為什麼他們還在這裡站著?

不由得再度想起湖岸上血腥的拚殺,我的目光轉冷:「如果有時間的話,你們能不能叫島外的人們別打了?這樣子,煩不煩?」

容老狐狸和奇喀都笑了起來,只是笑容裡卻是濃重到令人窒息的殺機。奇喀的嗓音比上次聽來變得詭異了許多,冷颼颼地,卻又如游絲般細弱。

「東海武魁倒是個善人啊……不過,讓他們停手就不必了,我們開打不就行了嗎?」

蘇伯父帶著我笑吟吟地走到容老頭子身邊,在我目瞪口呆的注視下,旁若無人地親吻了一下容伯母的臉蛋兒,然後才對著那邊的奇喀微笑道:「要打?市內的行動不再進行了嗎?」

什麼意思?我正疑惑之時,奇喀的笑聲揚了起來:「小小詭計,不入行家法眼……不過,貴方行事周密,還是令我等佩服不已!」

他一個老外學著炎黃古人說古話,那感覺煞是有趣。

不過,我的嘴角只是抽動一下算是微笑,心裡卻被這些人說話的陰陽怪氣攪得沉悶不已。直到容伯母在身邊為我解釋--「禁忌」在佔據絕對優勢的情況下分兵進擊,希望一舉擊潰我方的死穴--蘇怡那些沒有功夫隨身的弱質家眷。只可惜,容家大小兩代狐狸,以及蘇伯父這位商場悍將的頭腦,也不是那麼簡單。

剛剛傳來消息,氣勢洶洶前去拿人的「禁忌」一方,在以妖鳥朱翎壓陣的早有防備的強大火力面前,損失慘重,余部已向這裡退卻,準備和奇喀他們會合,也無怪乎奇喀會沉不住氣地開口邀戰,原來是計謀被視破的緣故。

不過,我突然發現,對這個我的興趣並不算大,什麼計謀不計謀的,打了便是,倒是剛剛的蘇伯父那毫無禁忌的一吻……我眨著眼,想問明白,那到底是怎回事兒啊?

回答我的不是當事人中的任何一個,而是前面用冷笑和奇喀對陣的容老狐狸,他甩手敲中我的腦袋:「成人間的交往,你們小孩別多嘴!」

成人間的交往……腦子裡的念頭不自主地向邪道偏移,不過,似乎蘇伯父單身,容伯母獨居,人家交往,充其量算是你情我願,乾柴烈火一碰就燃,如此而已。

正頗有所得地點頭稱是,奇喀森森然的笑聲入耳:「如果有興趣,便去地獄研究吧!」

結界的天空一剎那間變得暗紅,當天光再度照射大地的時候,所有的敵人都已當空殺來,天地間儘是雷射光布下的死亡之網,上百道雷射的密集交織,使頭頂的空氣在第一時間蒸發殆盡,灼熱的感應藉由不斷稀薄的大氣直達我的皮膚。

「再去會會他吧!」

蘇伯父在我耳邊輕笑一聲,他的手掌同步地施出柔勁,將我推向雷射網的空隙處,但那處,也是奇喀撲來的方向。

我真是錯看你了!

我在心中低聲咒罵著,明明說了要替我擺平這種事情的--由此看來,蘇伯父與容家兩代狐狸,不過是一丘之貉而已!

但是,我也不能否認,正面對上這個一直在我背後偷襲的無恥小人,大概也是我內心深處最渴望的事情吧!

我狠狠地盯上奇喀的那只假眼,看到其中流轉不停的赤紅光華,心中一凜的同時,也放肆地大笑:「無恥之徒,這次你把雷射管安到了眼眶裡了嗎?」

奇喀臉上的笑紋應該是深深地刻在他的肌理之中,被我這樣地諷刺,他還是那樣地笑著,一點也沒有受到刺激的表現。

「東海武魁,你不覺得,今天是一個還債的好日子嗎?」

一人道出一句話,已是極限所在。兩個人在空中交鋒,瞬間便各得手一次,對方的巨力湧入內腑,連哼的力量都沒有,便同時被震飛。

真是出乎我的意料,還以為這個卑鄙小人除了偷襲,便再也沒有其他的能耐了呢!

活動了一下胸前有些僵滯的氣血,太息一氣再度強烈爆發,我直直地衝上去,拳影漫天,尖厲刺耳的銳嘯聲代表著我此刻的心情,拳勁在肉體前二十公分處集中,成梭狀前突,不是什麼高超的技巧,但最能夠發洩我的心情。

奇喀避過了鋒芒,但拳勁也在這一刻向四面八方炸開,堪比利器的拳風在奇喀身上劃了幾道口子,震得我手上發麻,那結果,也不過是露出了他的金屬皮膚而已。

「你還算是人嗎?」

我打趣這個「禁忌」中的標準改造人,卻依然不能使他臉上的笑容稍有改變,反倒被他趁機用雷射削斷了我的衣袖,嚇出了我一身冷汗,再也不敢分心,專注地和他交手相抗。

我打起了十二萬分的精神,腳不沾地,和他周旋。兩個人出手漸漸迅捷,不再一招一式地互拼,考驗的全是平日用功的深淺與否,只要稍有差池,對方強力的攻擊便可以削下一大塊皮肉來。

他的功力當真不在我之下,身手變幻雖較我稍弱,但那改造出來的一身精密武器,卻讓我頭痛不已。交手至今,我依然奈何他不得,這個時候,我總算有些明白,為什麼他的偷襲會讓人這麼難防了。

這種高手能拉下臉去做殺手,他還有什麼辦不到的事情?

揮臂再次擋住他居高臨下的一記猛擊,我借力遠遠地退了開去,藉機多喘一口氣。和他那種改造人不同,我修煉出來的真氣可是有用完的一刻的,縱然我張家回氣功法天下無雙,一連串高速的全攻全守式的交鋒,也讓我有些心裡發虛。

出乎我的意料,奇喀竟然沒有趁勢追擊,只是停下了身子,仰觀天色,那只假眼中更是赤芒大盛,氣勢迫人,但口中卻是喃喃自語詭異之至。我心裡面又是一寒,這是怎麼一回事?

雖然隔了十多公尺,我卻還能聽到了一星半點。

「時候是到了……只是他們……」

這話奇怪!我雖然不解其意,但是先天感應中,便覺得這其中有著一個詭秘的陰謀,更是豎起耳朵想要聽個明白,只可惜,在此時,正好有人不知趣地闖了過來。

「奇喀先生,我們該走了!」

這人說話的聲音好熟,我扭過頭去,卻正看到了好久不見的榮右人的老臉,我又驚又奇,真是少見,這人不是已經成了「禁忌」在東極洲的副座,走馬上任去了嗎?

「原來是榮先生……心達娛樂的總部不是搬到了東極洲上去了麼?為什麼先生還不前去坐鎮指揮?」

本來對他沒什麼特別的感覺,但他既然有榮國豪那個不肖子,我也自然不會和他客氣。辭鋒雖不利,但語氣很冷。榮右人先看了看奇喀,見他沒什麼反應,才笑呵呵地和我打招呼。

「東海武魁的功夫近日來可是越來越厲害了……」

「閉嘴吧你!」心念微微一動,我脫口道出了這句絕對刺人的話:「原來還把你當個人物,只是,看你的表現……我沒興趣跟搖尾巴的狗對話!」

那一瞬間,我相信這個傢伙簡直要嘔出血來,同時,他應該也想把我生吞下去。可是,死性難改的他還是扭頭去看奇喀的臉色,我放聲大笑,在笑聲中,榮右人怒吼著向我衝了過來。

送上門來的禮物不收,實在是不好意思。輕鬆乾脆的一記重拳,猛轟在他的老臉上,在骨頭的破碎聲中,他像一個破木偶重重地摔了回去,猛撞在奇喀的腳下,當場昏死過去。

本來不想下重手,可是誰叫你是那個榮國豪的老爸呢?

奇喀從頭到尾都沒有動彈,只是在榮右人的腦袋撞到了他的小腿骨的時候,皺了皺眉頭,然後自然而然地一腳將腳下的走狗踢開,對著我露出了笑容:「再打……就真的沒意義了!」

我揚了揚眉毛,根本就不回他的話,只是再度擺出了架式,準備招架他下一波的進攻。信這種人的話,才是當真見鬼了!

果然,他的那只假眼之中令人心悸的紅芒愈發地強烈,甚至於在他的身體周圍,都閃爍出微微的紅芒來,雖然我這邊感受不到絲毫的壓力,但越是這樣,我心中戒備愈甚。

他緩緩地懸浮在半空中,在紅芒掩映下,一隻獨眼冷冷地盯著我,縱然沒有任何的實質殺傷力,卻也令我心頭一凜,只覺得那眼神中充滿了我無法抵擋的惡意……

怎麼會這樣?

他低低地笑出聲來,聲音不大,但是震盪全島:「殺龍計畫成功啟動……謝謝諸位的配合,如果日後還有機會的話,希望我們有再次合作的可能!」

那聲音由低低細細的輕語破空直上,最後在這結界的天空中,化成驚天動地的狂笑聲:「以我一目,換你炎黃一臂,真是好生意啊!」

在這一瞬間,他身上紅芒大盛,身形驟閃間,已直上百多公尺的高空,再橫移出去,避過了島上所有的戰場,飆出了島外。也在此刻,所有「禁忌」所屬的武力無不退出戰圈,全力退開。

被奇喀那奇峰突出且莫名其妙的一句話,攪得容老狐狸這一邊的高手一個個心防大亂,敵人又有意為之,只在一瞬間,敵人便在超群的集體默契之下合為一流,結成了一個相互照應的戰陣,勢如破竹地直殺到湖面上,和天空中的奇喀遙遙呼應。

蘇伯父面色凝重地來到我身邊,本來合身的休閒服破爛了大半邊,身上氣機也頗有不順,明顯傷勢不輕,讓我可以想像他剛剛爭鬥中的慘烈。破空聲響起,容老狐狸帶著一絲苦笑,落到我側前方,容伯母在他身後護持,兩人身上傷勢倒是比蘇伯父要輕得多。

容老狐狸的苦笑讓我心中極不踏實,張口想問,卻又不知該怎樣開口才好,但不知為何,此時的容老狐狸卻是很好相處。

「嘿嘿……實則虛之,虛則實之,不能不承認,他們在這一步上,比我們看的遠得太多!」

小島上堅硬的岩石地面,被容老狐狸硬踏出一個深深的腳印,在此刻,他的臉上竟似有些猙獰:「但更可恨,那些鼠輩小人……內訌成風,幾無恥念,儘是一群無恥之徒!」

最後半句話,他竟似用力地吼叫出來,吼聲如雷,令我心神俱震,怎麼了?出事了?

我猛地扭頭看向容伯母,赫然發現她的眼眸中隱隱出現絕望的光芒,心裡面又一是一涼,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誰能告訴我,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8-16 07:47

第一部 第三集 禁忌入侵 第五章 殺意
「這就是你們所說的『天衣無縫』的計畫?」

層層加密的光碟摔在地上,發出了一聲脆響,接著粉身碎骨。

菲德低下了頭去,眼角的餘光,卻看到他身邊的普羅迪眼中射出來的幸災樂禍的光采,在確定沒有任何人可以發現自己的小動作之後,他狠狠地咬了一下牙齒。

「菲德,這不是你的作風!」

頂頭上司的語氣已經緩和了下來,或許他也覺得,對像菲德這樣難得的人才,一次兩次的錯誤,也並不能完全否定他的價值所在。其實,他大部分的怒火,都來自於心情大起大落後的失常狀態。

誰會想到,在一分鐘之內,好消息和壞消息接踵而至呢?

菲德先喘了一口氣,他明白,自己的地位、榮耀、力量、權勢,在上司的語氣變化間再度回歸到他的身上,他把頭埋得更低,以此壓下他大難不死的歡欣。

當然,他不會忘記趁著這個機會深刻地檢討自己的過失,同時技巧地為自己的失敗找理由:「真的是非常對不起,德納先生,我還是低估了那人的底限力量,也沒有考慮到在那種形勢下,導彈的實際效果……」

「也不全是你的錯!」德納,這個出身堅羅國顯赫的政治世家的上層人物,終於完全地冷靜了下來,大方地揮手,阻止他的愛將的話頭:「裡面有組織上的資料錯誤,還有一些問題,連我們也沒有想到……現在談論這個沒有意義,我現在只想知道,我們還有沒有機會把這個錯誤彌補過去!」

「……」

「沒有了嗎?」

菲德的沉默讓德納生出了些許不快,在此時,一直沉默著的普羅迪開口了:「我不認為對方至此還會放鬆警惕,讓我們來做第二次……但這樣,似乎可以讓我們更輕鬆地轉移目標,如果德納先生不介意的話,我想請您看一段錄影帶。」

菲德驚訝地把目光掃向旁邊這個競爭對手,不明白他那骯髒的腦袋裡面,又轉著些什麼念頭,但是,他完全可以想像,無論是什麼念頭,對他都沒有一點兒好處。

「這個人是……」

幾分鐘的短片,在停停倒倒的折騰下放了近兩個小時,德納的好奇心已完全被片中的主人翁勾起來了,他把目光投向了正面帶笑容的普羅迪,毫不掩飾自己的興趣。

「對未來的威脅,我們絕不能視而不見,現在,奇喀正好在東方,我們可以通過他,來消除這個威脅……不用費力,只要動動腦筋就成了!」

畫面再度定格,少年左拳右指轟殺改造人的形象,定格在了最後一剎那間……

「竟會有這種事情!」

在新紀元二0五二年十一月七日的這一天,在世界的不同角落,至少有上百人在同一時間脫口道出了這句話,六大力量、三大制約幾乎所有的上層人物,在這一時刻表現出來驚人的默契,堪稱是空前絕後。

所有人的目光在此刻都移向了東方,在東方的那個戰場上發生的事情,絕對有資格載入史冊。

而在隨後的三個小時內,無數的資訊在這些高層人物的示意下潮水般回流,在諸多情報人員以及高層人士的總結歸納之後,各方人員得出了一個唯一的結論--「炎黃……真是最會內亂的民族,而『禁忌』,則無疑是最會把握機會的投機商!」

「真是蠢材!」

又是一次遠距離的異口同聲,只不過,其中的情緒多種多樣,有平靜從容,有幸災樂禍,有懊悔不及,有憤怒不已,當然,其中最強烈的那一聲,來自於東方的蘭光七島上的蘭光市……

自毀長城……從來沒有見過如斯蠢材!

雖然情緒不同,但其中的意思,應該就是這個了!

「開玩笑……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結界空間中的戰鬥不知不覺間停下,只因為戰鬥的雙方剎那間便失去了接著戰鬥下去的意義。我呆看著浮在湖面上空的奇喀,心裡面明明是暴湧出來強烈的衝動,身上卻動不了一分一毫……

「實則虛之,虛則實之……用蘭光吸引我方的眼球,實際上目標在長鏈半島上……」

蘇伯父輕輕地開口,不知他是在說給我聽,還是說給他自己聽。

不過,不論是說給誰聽,都可以知道,他受到了極其強烈的打擊……事實上,我現在都還在奇怪,在聽了那個消息後,我竟然還有思考的能力……

那個由特殊渠道在第一時間便傳至的驚人消息是:「新紀元二0五二年十一月七日,炎黃古國少將師長,『炎黃』第一高手,號稱『狂龍』的張雲忘,在長鏈半島的一次常規軍事對抗中,遭到『禁忌』控制的至少三枚制導導彈的襲擊,身邊警衛無人生還,而本人生死不明……」

導彈襲擊?還三枚?

他們認為我老爸是個怪物,可以輕鬆吃下這種攻勢嗎?還是他們組織裡面的某個不知柴米油鹽昂貴的**大筆一揮,將本來是「子彈」的結果改成了「導彈」?

呵……玩笑吧,誰開的這樣的玩笑,這玩笑真是……

真是……真***混蛋啊!

事實上,情報準確無誤……是這樣吧?

雖然腦子裡面嗡嗡做響,沒有一點兒理性可言,但我仍然很聰明地狠狠地一拳砸在地上,將島上堅硬的岩石地面擊出一個深坑,藉此擺脫了那種壓在心口上的僵澀與沈悶。

我將目光狠狠盯上那個仍兀自浮在半空中,同時笑容滿面的奇喀,心中奔湧出來的衝動,盡在此刻轉化為殺機。

「如果……老爸他現在在地獄,那麼,他絕對希望有幾個人下去供他發洩!」

我仰頭看著奇喀,在沒有找到罪魁禍首之前,奇喀,你可願意下去陪他?

厲嘯聲起,天龍七返的威力展至極限,我破空直上,不加任何花巧的一拳直直轟上。

天擊--破空式!

太息一氣在結界內的大氣中轟然外放,排空而進,炸出一聲響亮的氣爆,前方的大氣霎時間被強大的氣壓擠迫乾淨,形成一條長百多公尺的真空帶。大氣中閃現出青朦朦的光華,顏色由淺入深,這是太息一氣高度集中幾達實質化的結果。

拳勁正如同翻滾著的巨龍,嘶嘯著席捲而上,拳鋒的中心正對著奇喀的胸膛,如果被擊中,他唯一的可能便是被拳勁瞬間穿透,不能再起。

但在拳勁臨近他胸口之際,他身上又是紅芒大盛,雙手交迭胸前,同時,在下方的湖面上,至少有百多道功力十足的雷射光沖天而起,在拳勁之前交織成一張大網,想用其變態的熱力快速消融拳勁。

然而,天擊便是天擊,自其生成以來,尚未有被消融化洩過的經歷!

拳勁猛撼雷射網,純能量的交擊讓虛空中的我猛地一震,逆血衝口而出,但拳勁不減,壓著奇喀的雙手,正正地轟上他紅光繚繞的胸膛。拳勁於此刻二度爆發,拳嘯聲如九天龍吟,昂然而起!

親眼看到奇喀驚呆了的眼神,我大笑出聲,蠢材,難道不知這拳法中最強的破空式的別名,便是「龍嘯九天」嗎?

清脆的骨碎聲讓數十公尺外的我也聽得清清楚楚,一息之後,不可小覷的反震力傳來,我再噴出一口鮮血,向湖面落了下去。

前後左右同時響起了吐氣開聲的聲響,那是「禁忌」

與我方兩面的人馬同時動作的結果--禁忌的人要殺我,而蘇伯父他們自然就是救人了。

只可惜,兩方全都撲了空。

任由傷勢在我體內肆虐,在空中,我第二次扯動真氣,凌空飛起,緊追奇喀摔飛出去的身形,剛剛那一擊對一個常人來說,可以讓他死十次有餘,但對禁忌高層的改造人而言,絕對不會致命!這怎麼能行……我老爸還在地下等著這個祭品送過去呢!

「去死吧!」

喊殺聲從兩個人的口中同時迸發,我,還有奇喀!

天擊--天頹式!

呼嘯的氣流生成了強大的空氣漩渦,不規則流動方式,讓這個漩渦呈現非自然狀扭曲,天傾東南,地陷西北,包括我自己,都在這太息一氣營造的境況下生出如斯幻覺。而在下方,鋪天蓋地的紅芒如同逆行的狂潮,向天上反撲。

「嗤……」

在水汽蒸發的長音中,湖面驀地下陷至少二十多公尺的深度,湖面上十多公尺的範圍內,一片迷濛,青紅光芒交錯閃現,激起了無數聲的氣爆。

在這一瞬間,我的皮膚所接觸的熱量,至少是常規狀態下的二十倍以上,縱使是有太息一氣護體,我還是禁不住慘叫一聲,藉著反彈力後飛,再狠摔進湖中。

身上臉上,儘是紅色的斑斑點點,那是熱毒入侵的表徵。

即使是以太息一氣的強大自療能力,一時半刻也無法驅淨,熱毒牽動內傷,在我連發兩次天擊而形成的虛弱之際趁勢爆發,讓我再嘔出一口鮮血,一時間不能再起,而奇喀雖然身上骨胳碎裂近百分之四十,卻仍在我眼皮底下失去蹤跡。

混帳!我掙扎著要爬起來,但心血激盪之下,反倒又噴出一口鮮血,傷勢愈發地嚴重了。

蘇伯父的歎息聲傳來,他立身在湖面上,伸手把我扶起來,同時替我擋下飛射過來的十多道雷射光,我一把攥著他的衣領,強自提氣對著他低吼:「殺了那個奇喀……把這裡的人都殺掉……」

「包括我嗎?」蘇伯父現在臉上的表情,或者可用一個「哭笑不得」來形容,他送出真氣助我療傷,將我的傷勢穩定下來以後,低聲在我耳邊道:「不要開口……大哥現在在浩京住院……不需要那麼激動啊!」

「住院?你們不是說生死不明嗎?」

「只是尚未脫離危險期吧,有你爺爺在那裡,你認為會如何?」

蘇伯父這樣回答我,我呆看著他,耳邊傳來了容老狐狸中氣十足的長嘯聲:「雲忘之仇,我炎黃一脈必會十倍報答……今日到此為止,撤結界!」

不遠處的「禁忌」成員結成一隊,迅速退卻,不知那奇喀是否在其中。

在蘇伯父的幫助下,我其實還有力量再發一記天擊的,只是不知為何,被他那三言兩語,消去了我大半的力氣,我雙膝一軟,連踏水的力量也沒有,直直摔進湖水中,這次的湖水,已是在正常的天地中了。

我昏迷了嗎?應該是沒有吧,因為,縱使我六識所感,儘是渾渾沌沌的一片,但仍有身邊人的片言隻語,進入我的耳中,好像有蘇伯父,有容老狐狸,有容伯母,還有容妖女,呃,連好久不見的江老爸也在其中呢,甚至是蘇怡她們也在……似乎容可為也在。

「爸,你們實在太過分了,他根本還未成年……那等於是戰爭啊……」

「知道,但是他的力量,比大部分成年人都厲害啊!」

「這不是理由……」

似乎是容妖女在和老狐狸辯論--呵,她也有向著我的時候嗎?

身邊握著我的手的人,應該是蘇怡了,我可以感覺得到她的氣息,那個輕輕地摸我頭髮的,不用說是有容那小妮子,這些人裡面,以她的手掌最為嬌小。

我低低地歎息出來,在這一刻,我卻不自覺地想到了「生死不知」的老爸,由這個思緒射來的利箭,刺得我整個人彈跳了起來,驚叫出聲:「老爸……」

在此刻,六感又恢復了平日裡的靈敏,在我身邊圍坐著的人們,目光同時集中在我的身上,我第一時間感覺到這地方的奇異:「這是在……」

「在飛機上……半個小時後,我們便可以到浩京了!」

蘇伯父微笑著回答我,但我可以從他的笑容裡看到一種不祥的味道,我懷疑地看著他,直到他在我耳邊輕輕地道出幾個字……

我無語,只能呆呆地看向舷窗外那漆黑如墨的夜色,本來已潛沉下去的殺機,在這算不上寬敞的機艙內瀰漫。

然後是一聲壓抑崩潰的尖鳴,那由心底衝出來的衝動,如同巨獸的狂吼,響徹我的腦際。

好像有炸雷一直在我耳邊嚎叫個不停,半個小時來到浩京,再花了十分鐘乘坐直升飛機空降到三0一部隊醫院,此時正是午夜時分。

機身還沒停穩,我已經跳了下去,一路狂奔直奔住院部,前後三四名保安叫著:「非探視時間!」

我連眼睛都不瞥一下,從他們的包圍中衝了過去,我腦子裡只記得蘇伯父給我的那個房間號碼:「七0七!」

我再跑出了幾步,終於有人在前面把我攔住,但瞬間他便彎著腰往下蹲,口吐白沫昏了過去。

我似乎聽到了蘇伯父和江老爸在後面叫我,可是我沒回頭,只是悶著頭往前衝,有人攔我,就一拳打飛,一直衝到住院部門口,卻碰上不知被哪個缺德鬼關了的感應玻璃門,我猛捶了一下似乎就要崩潰化掉的強化玻璃,後面保安大驚小怪的呼叫聲也漸漸清晰。

我深深地吸了兩口氣,猛地回頭,拉過一個沖得最快的傢伙,冷冷地問他:「怎麼打開門!」

「現在是非探視時間,醫院禁止一切……哎!」

他被我狠摜在地上,一時間摔得背過氣去,我隨手再抓了一個:「打開門!」

「你毆打保安……」

再換一個!

「別摔了!開關在裡面……」

說話等於放屁!我再摔!這次是摔向感應門。

在他慘叫著被反彈回來時,我狠狠地一腳踹了過去,玻璃門上出現了蜘蛛網般的裂痕,再加一腳,破碎聲和警報聲一起響起,我再往裡面衝。

當我衝到七樓時,後面已經跟了一大串的人馬,我不管這些,逕直走向七0七號房。

和以前的粗暴不同的是,打開房門的時候,我出奇地小心翼翼,深怕驚擾了裡面的人休息,是啊,我真怕……

一對溫潤無神的目光望向我,是爺爺!

他輕輕地靠在椅背上,房間裡的黑暗阻擋不住我的眼,看到他臉上的疲憊,我只能露出一個難看的笑容,他垂下目光,指了指床前。

那裡是媽媽,早已心力交瘁地睡了過去,但她的手還還緊緊地握著一隻無力的手掌。

熟悉的氣息還存在著,這或許就是最大的欣慰。可是,那令任何人都擋不住、令人顫慄的霸氣哪裡去了?

安靜得讓我心中狂跳。

我走到床前,看著那張昏睡中的,與我有九成相似,卻更加俊美的臉龐,全身的力氣不知道跑去了哪裡,我跪下,握著他的另一隻手,感受著上面微弱的生命力,輕輕地呻吟了出聲:「爸!」

「各位觀眾,在我所站的地方,就是十天前我軍『尖刀』突擊師與堅羅軍激戰的現場,也是堅羅軍炸彈爆炸的中心點,我們可以看到,地面已經凹下去了兩米多深,爆炸產生的衝擊波將附近夷為平地。

「像這樣的地方,還有兩處……三枚高爆炸彈將周圍五百平方公尺的地面,變成死域,共有包括堅羅軍在內的四百二十三名士兵喪生,其中堅羅軍三百五十名……

「在這次戰鬥中,我方參戰人員除尖刀突擊師師長、一級戰鬥英雄張雲忘少將奇跡般地逃過一劫外,七十三名英勇將士全部壯烈犧牲。而深受全國億萬人民關心的張雲忘少將,至今昏迷不醒,危險期仍未過去……

「這種場面在世界現代戰爭史上還不多見,在雙方激烈交戰,乃至於到了肉搏階段的戰鬥中,一方竟不顧自身士兵的死活,在雙方人員混雜的戰場進行無差別性的殺傷,堅羅國一向提倡的人道主義哪裡去了?又是什麼樣因素驅使他們做出這種事情?為此,我們採訪了軍事專家……」

「嘟!」

電視關上,我站起身來向外走,後面那個偷空前來看一眼直播節目的小護士在後面叫:「張真宇,不要回去啊,你爺爺不是讓你兩個小時後才過去嗎?」

我回過頭,對著因看不到電視而有些不滿的她微微一笑,低聲道了句對不起:「我出去走走!」

從玻璃窗外,看到爺爺專心一念地將一根金針捻進父親胸口,我歎了口氣,呆呆地站在外面,垂頭不語。

第三天……醫院的診斷已經下來三天了。

他們認為受到了強力衝擊波正面打擊的老爸,雖然不知為什麼保住了一條命,但過於強烈的衝擊,還是造成了大腦的嚴重損害,那麼,現在所知道的結果便是--植物人!

這對我們無疑是一個打擊。

事實上,如果不是更具備發言權的爺爺,至今沒有下最後的論斷,我想,老媽可能已經撐不住了吧……

我望向不遠處倚在容伯母肩膀上睡過去的老媽,那心情壓得她連呼吸都不順暢,而在此時,容妖女拍了我的肩膀。

我回頭看她,她送給我一個笑容。

我苦笑,低聲道:「容小姨,你是要第二十三次跟我講,你是怎麼把那個榮國豪打成篩子的嗎?」

《榮國豪篩子奇遇記》,這場由容妖女一手導演的復仇記,或許是有其可道之處,但在三天之內為了轉移本人的注意力,竟然連講二十二次……

這種安慰的手段,真是拙劣至極,拙劣到不像是從容知雅的腦袋裡面想出來的主意。

但奇怪的是,為什麼只有她這種大剌剌的所謂的「安慰」,才能有效地讓我從老爸身上轉移注意力呢?

這幾日來,因為老爸的事情,連江雅蘭這樣粗神經的女人,都懂得說話要委婉一些,做事要小心一些,生怕一不小心便激發狀態極不穩定的我……

可是,我的感覺神經在這幾日卻是異乎尋常的敏銳,即使是蘇怡之能,說出來的技巧的勸慰之言,也會在幾句話內被我給擋得乾乾淨淨,表面上雖然不說什麼,心裡面卻是更加煩悶--唯有這個容妖女,以她的妖異腦袋想出來的主意,才會讓我生出一絲笑容來……

妖女便是妖女,真是能人無所不能啊……

「怎麼,有事嗎?」我微偏著頭,看向微笑著的容妖女,聲音有些有氣無力。

她臉上笑咪咪的,配合著醫院的氣氛,低聲道:「如你所說,再給你講講那個榮國豪是怎麼變成篩子的呀!」

我用手扶著牆,重重地歎一口氣,又發出一聲哀嚎:「容小姨……」

容知雅這時候笑得好開心,那種陽光燦爛的模樣,我敢發誓,我從未在她臉上看過。

心思到此,我心裡驀地一動,是啊,以前從來沒有見過容知雅笑得如此開朗無拘呢,在之前,她的笑容充其量也就是放肆吧--殺了那個榮國豪,會給她帶來這麼大的變化嗎?

「騙你的啦……是蘇怡和小容她們要我代她們跟你道別,她們已經回蘭光了呢!」

走啦?我直起身子,但隨即感覺到自己有點失態,只好掩飾性地點點頭,嗯了一聲。

這幾天,因為老爸的事情,我幾乎沒有和她們說上幾句話,想想,也怪不好意思的。

現在,連再見都沒說……

想想,我不由自主地歎了一口氣,心中有些不樂,頗有些懷恨自己的愚蠢。

這時,後面的容妖女豪邁的一巴掌,差點兒把我打到牆的那邊去,我的牙齒撞痛了我的舌頭。

這痛楚讓我猛然回頭,對容妖女怒目而視,卻得到了這樣的回答:「唉聲歎氣,頹廢無度……你確定那天沒把你的腦殼打壞掉?」

我瞪了她一眼,卻實在沒有力氣反駁她,可以想像,我用一句話回復,她必定會以十句百句地殺過來,我哪會是她的對手?

正在氣惱間,裡面爺爺的聲音響了起來,恰到好處地把我和容知雅之間已漸形成的危險關係打破,並把老媽都喊了起來。

「進來吧……我有話跟你們說……」

他的聲音有些疲憊,但盡我所能,我還是沒有從這句話中聽到有什麼不祥的意味兒,我心裡面先嚥下去半口氣--他的修養再好,也不會在這種事情上做態,老爸……

應該是沒事吧!

容伯母扶著老媽率先進門,容妖女一把把我推了進去。

現在,我方在醫院裡看護的,也就是這幾人了。

除去蘇怡她們幾個不算,容老爺子和容可為昨天便先行返回蘭光主持大局,蘇伯父和江老爸仍在外調查這件事的詳細情況,並準備著日後的報復行動,他們很大方也很殘酷地,將優先得到消息的權利讓給了我們……

我是該感激他們還是恨他們?

連續三天的施針治療,似乎並不能動搖爺爺深厚的根基,至少,從他的眼眸掠過的神光來看,他現在仍然是精神充足,狀態神勇,我也沒從他眼眸中看到什麼我不想承受的東西。

就這樣,我們幾個人的心便靜了下來,目光轉向了老爸身上。

老爸……他現在的模樣和睡覺有什麼兩樣?不自覺地,我的唇角露出了一絲笑容,還是那樣皺著眉頭,一副「睡覺便是浪費生命」的德行,唯一不同的,只是老媽現在沒有睡在他身邊吧!

爺爺將目光移到老媽的臉上,他的動作讓大家也隨他而動,老媽憔悴的臉上硬是扯出了一個笑容,聲音也大致平穩,但卻扯得我的心都痛了起來。

「爸,雲忘……」

「先不要管他!」爺爺用晶瑩如玉的手指隨手拈起了一根金針,以威嚴的語調輕斥道:「明明這段時間是緊要關頭,你還是懈怠下來……再如此,你十年來修煉的長青術便白費功夫了!你想讓雲忘起來之後,再後悔地死過去一趟嗎?」

難得的威嚴形象,和平日裡的和藹大相逕庭,如果是在平時,我必定不會放過這難得一見的奇觀。

但在此時,我只聽到了他言語中的弦外之音--他的意思是……

「不用擔心他的死活……十年磨練,一朝功成,他現在已突破了『化生境』,直抵『微塵境』,體內真氣自療,早晚都會醒過來的!」

房間裡先靜了靜,當老媽不敢置信的輕「啊」一聲逸出嘴角的時候,我和容伯母才同時爆出歡叫聲。

容知雅笑吟吟地看著我的臉,隨後一腳踢在我的脛骨上,我剛抽了一口涼氣,她已微笑著再次證明--「呃,還懂得痛……那就不是做夢了!」

「其實,雲忘十年前突破『病魔境』,達到化生萬物階段的時候,只要不是將他頭身份離,或擊碎五臟,他幾乎便已死了……我唯一擔心的只是他長期昏迷,導致更多不良後果……雖知自有天意在,此時的雲忘,應該是堂堂正正的炎黃第一高手了吧!」

爺爺搖頭歎息,同時一針扎入老媽背上,讓近日來心力憔悴的她早早睡下,同時也穩住了那得之不易的長春術效果。

我則一頭栽到了床上,真氣探測全開,檢查老爸的身體狀況,真氣所過之處,經脈或損或斷,與三日前並無區別。

但令人欣慰的是,在他原已枯竭的氣海處,已培養了不知多少時日的旺盛氣機正蓄勢待發,強大的生機活力令人毫不懷疑它們的效果。

我心裡一震,眼中卻是一熱……老爸,你行!你真行!

而此時,容知雅腰上別著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鈴鈴的聲音在此時更顯得優美動聽,我心情大好,從床上跳下,難得地自動偎上去湊熱鬧。

「誰打來的?難不成是你的新任男友?」

容知雅唇角是一抹帶著威脅的笑,但卻沒反駁我的意思,只是低頭看來電顯示--她的臉幾乎立時冷了下來,而同一時間,爺爺發出了一聲驚呼。

「有殺氣……怎麼了?不好!快跳!」

幾乎在千萬分之一秒的時間內,蘊藏了爺爺強大念力的靈波,狠狠刺入我的腦際,瞬間教會我該怎麼做。

我的臉一剎那間轉為死白,而在臉部的紅暈尚未完全退盡的時刻,我已摟住容妖女的纖腰,奮力前衝,太息一氣離體爆發,將這個加護病房的玻璃撞成粉碎,箭一般地射出。

後面是抱著老媽的容伯母,爺爺則帶著沉睡中的老爸殿後,我和爺爺雙方的太息一氣在空中交合後再度迸發,卻生成一個柔韌的氣罩,微妙之處不可言傳,六人分成三組,其實相距也不過十多公分,就這麼浩浩蕩蕩從七樓跳下。

只相差半秒鐘,第七層爆發出了奪目的紅光,整幢大樓上所有的窗戶玻璃同時崩潰粉碎,如狂風暴雨般刮向樓外,接著才是轟天的巨鳴。

衝擊波在背後如海嘯般撲了過來,撞在罩上,施力的我和爺爺心神同震,同時負傷,但藉著先期噴來的衝擊,正好做借力之用,飛行之勢更疾,落地時雖然有些不穩,但總算平安地移到了百多公尺外,我們一起回頭。

也在這一刻,已穩穩當當地坐落此地十多年的醫院高級療養大樓,所受到的打擊,遠遠地超出了它所能承受的極限。

在無奈的嘶吼聲中,整個地爆裂開去,以血紅色的實質狀衝擊波為背景,在噴湧而出的漫天碎石瓦礫中,我可以看到,那偶爾飛射出來的殘肢斷臂,耳中,也可以聽到那剛出喉嚨便被扼殺的慘烈呼叫。

震波遠遠地傳開去,方圓幾公里內均可察覺到極其明顯的震撼,而幾乎所有的玻璃製品也在此刻碎裂無遺。

我一屁股坐在地上,呆看著那從天際撲下來的黑雲,再也說不出話來。

可能是爺爺強行灌入的靈波強度的問題,我的腦子裡嗡嗡作響,胃裡也一直在攪動不已,做嘔的感覺想壓都壓不住。

碎石如雨,拳頭大小的石塊一蜂窩向這裡落了下來,爺爺身上真氣噴發,將這波石雨擋下,但他的目光卻是望向塵煙遮蔽中的醫院主樓。

我只比他稍晚地生出感應,剛抬頭看去,耳中卻又傳來手機鈴聲,剛剛還悅耳非常的聲音在此時聽來,只有說不出的煩悶。

「容小姐……組織上層提醒您注意,「禁忌」在浩京似乎有異動,如果……」

「閉嘴吧……你們!」

對於遲到的消息,沒有人會以平常心對待--容知雅的話語森冷得讓人心中發寒,她關掉手機,目光望向已經完全崩潰的大樓,歎了一口氣,聲音裡滿是無力。

容伯母低下頭,運氣幫助仍在熟睡中的母親緩解剛剛所受的震動,但手上,卻是根本無法抑止的顫抖。

裡面的人……都……完了?

裡面上百條人命,都……完了?

我呻吟出聲,他們在動手之前,難道就不考慮一下在其中的那些真正的無辜者嗎?

煙塵在此刻已稀薄到了可以讓目光穿透的地步,我也就很容易地發現了,在醫院大樓頂層,以睥睨的目光望過來的那個兇手--奇喀!

是他沒錯!借助著禁忌超乎尋常的科技力量,本來可以讓他終生在床上度過的傷勢,不過是三兩天的功夫,便完全清除,甚至還有時間來策畫這種事情……了不起啊!

我清晰地聽到了自己咬牙切齒的聲音,我甚至懷疑,遠在數百公尺外的奇喀是不是也能聽到,因為他與我的目光交接之後,轉變出來的,分明是一種冷酷的嘲弄。

哎呀呀,原來你還沒死啊!

「無恥!」我將這兩個字千辛萬苦地從牙縫中擠出來,壓在太息一氣之中,狠狠地轟傳過去。

對面的當事人卻依然是不痛不癢的模樣,笑容反倒更多了。

我殺了他!

太息一氣捲著全身幾乎要沸騰起來的血液,整個地噴發出來,我整個人向前撲,但幾乎在同時,爺爺一把抓著我的後頸,渾厚的力量傳入,讓我動彈不得。

「你幹什麼!」

我怒極而吼,裡面理所當然地沒有任何理智或是禮貌的成分,他就在我耳邊歎了一口氣,低聲說話,話語中有說不出的疲乏。

「你就這麼過去,只有被他殺掉的份兒,安靜一下吧……我明白,他是你的!」

「他是我的!」

我盯著爺爺的眼睛,再度確認,爺爺只是點點頭,沒有再說話,低頭去看老爸的狀況,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的心一定要冷靜下來,效果卻差得可憐。

警笛聲由遠及近,刺人耳膜,雖然這場災難的真兇就在眼前,但我卻不認為他會有任何「伏法」的機會。

更近一些,是奔跑哭號著的醫生、護士,難得的是,雖然每個人的心中都受到重擊,但常規的救護工作卻仍能進行下去,顯示出他們優良的素質。消防車開了過來,大隊大隊的員警向這裡靠攏,似乎也有人注意到這邊了。

我卻沒有在意這些,為了壓抑心中的衝動,我只是把目光望向那廢墟,呆看著那不時抬出來的殘肢斷臂,撕心裂肺的哭聲在我這裡也清晰耳聞。

恍惚間,我的目光模糊了起來,我似乎還記得,那裡面應該有我認識的人吧……

我還記得呢……那裡面有一個總是要佔我便宜、以就近觀看電視做消遣的小護士,也有為了老爸的情況而焦頭爛額的醫生,還有一天到晚站得筆直的為老爸站崗的衛兵……

現在,他們都沒啦……

奇喀,你憑什麼這麼做呢?

奇喀,你***有沒有臉站出來,大聲地跟我說,你見鬼地為什麼要這麼做?

而我……在這種情況下,該死!我為什麼要冷靜?只要專心一志地殺了他,不就成了嗎?

奇喀的眼光再度投射過來,那只獨眼中流動的紅芒,讓我在這裡都覺得嘔意上湧,太息一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瘋狂運轉了起來。

我回頭,對著爺爺微笑道:「我現在去殺他,可以嗎?」

爺爺先歎了一口氣,再垂下眼簾,默默地點頭。

我霎時間仰天長嘯,聲震百里。

嘯聲中,整個人躍至空中,在劃空的尖嘯聲中,向著醫院主樓頂層飛去,奇喀的身邊出現了古立班,他手臂揚起處,幾道雷射光又穿刺過來,我憑著護體真氣將之硬生生地擋下,速度不減,直殺向兩人所立之處。

「請把命拿來!」

沉鬱的心情在橫空出世的一拳中並未得到緩解,嗓音不自覺地有些低啞,但以奇喀的智商,話裡面的意義他應該不會誤解才對。

重拳猛轟在他交叉護臉的雙臂上,爆出了一聲沈悶的轟響。

他整個人被打得向後飛,而旁邊的古立班卻趁機在我肩頭劃下一道血痕。

但這幾日受傷成了習慣,我早不把這種疼痛放在心上,眼也不眨一下,一記側踢,又將他踹飛。

「進步不小……」

奇喀在大樓的邊緣停了下來,伸手拔下已經折斷的手指,露出其中精密的機械元件,我皺了皺眉,心中的嫌惡一點也不掩飾地發散出來。

他身上還有多少人體器官呢?或者,現在,不能用「人」來定義他了?

「在這裡打下去沒有什麼意義……除非你想再毀掉一座大樓!」他微笑著看著已開裂的水泥地面,就這樣有恃無恐地對我說。

我揚了揚眉毛,他似乎忘了,就算我的法術修為再差勁,布下一個結界也還是可以的!

「結界……那玩意兒已經落伍了,否則,狂龍也不至於被導彈轟個半死不活……你覺得呢?」

我心裡面一震,看著他微笑著的臉,他向後跳,直接飛上半空,再傳來訊息:「張真宇……有機會我們再見吧,如果那時候周圍沒人的話!」

沒人?我將拳頭捏得咯吱做響,同樣露出了笑,只是那笑容讓我自己的血液都要變成了冰。

「我一直跟著你……還怕找不到沒人的地方嗎?」

剛剛起步,爺爺卻突然傳來了聲音,我一震止步。

我將不甘且堅定的信念整個地轟傳回去,卻正看到爺爺臉上那抹淡淡的笑容,他衝著我揮動了拳頭:「如果你不殺掉奇喀,你就不是我孫子!」

我笑了起來,同樣地揮拳示意,沒問題的,爺爺,看我把他的腦袋扭下來給老爸當夜壺用!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8-16 08:11

第一部 第四集 追殺之旅 第一章 戰場


堅羅洲,世界上唯一一個以國家的名字命名的大洲。

雖然與高級文明地區的代表西羅巴洲比鄰而居,但在七個世紀之前,它不過是一個佈滿了原始部落的純生態地區。

當第一個西羅巴人乘著小帆船,奇跡般地穿過了有「上帝挖掘的運河」之稱的底洛那河,踏上這片大陸開始,這裡,便以自天地誕生以來最驚人的速度動轉起來。

新紀一三七八年,西羅巴洲三十七個國家聯合發表《彼岸勢力宣言》,此時,堅羅洲不被承認為是一個大洲,它,只是「彼岸」!

新紀一四四二年,堅羅洲大小一百二十七個國家聯合發表獨立宣言。

新紀一五三三年,堅羅洲國家僅存十五個,這時,西羅巴洲上最強大的殖民國家米拉入侵。

新紀一五九九年,堅羅洲聯軍擊敗米拉殖民軍,再度宣佈獨立。西羅巴洲全體國家承認這一事實。

新紀一七五六年,堅羅洲僅存三國:堅羅、帕西爾、羅納。

新紀一八二三年,堅羅國宣佈正式封殺「彼岸」這一污辱性的稱呼,將所在大洲易名為「堅羅」。

同年,「易名戰爭」爆發,堅羅洲三國進入黑暗對戰時期。

新紀一八四六年,「易名戰爭」結束,堅羅國確定在堅羅洲上的霸主地位。

新紀一九二0年,堅羅洲三國加入第六次世界大戰之西方聯盟,同年完成「電氣革命」,國力躍居世界第三。

新紀一九五二年,堅羅洲三國加入第七次世界大戰之西方聯盟。

新紀一九七四年,堅羅國首先完成「電子飛躍」,同年,世界範圍的聯合國設在堅羅國第一大城市彼得,堅羅國正式確認其在世界上的霸主地位。

霸王堅羅……

長鏈半島,這個中天洲大陸上最西邊的半島,從千年前第一次世界大戰開始起,便是西方與東方衝突的礁頭堡,半島東闊西窄,成微微上彎的牛角形狀,在東方人看來,這是象徵著力量的銳器,而在西方人看來,這卻是召喚他們戰鬥信念的號角。

在第四次世界大戰中一戰成名的,原西羅巴洲聯盟軍總帥巴洛克,曾言道:「一定要打下長鏈……讓它成為勒在東方人脖子上的活扣兒繩套,那個時候,東方……就隨上帝的意志來生活了!」

同期的東方炎黃古國兵馬大元帥於夢寒,則這樣回應:「以西方人的視力竟然沒發現,長鏈是鋒尖對外……其實,與其對那些野蠻人的視力抱有希望,還不如直接敲開他們的腦殼來研究一下,比較實在!」

是役持續了一年又兩個月,雙方死傷士兵以百萬計,最後於夢寒以三千精兵襲入西方聯軍的總部,擊殺西羅巴洲將軍級將領三十四人,斃敵無數,終獲險勝。

而巴洛克則以出眾的指揮藝術,領導二十萬西方聯軍,硬是由陸路打通一個貫穿整個中天洲的大道來到東羅巴洲,由此乘船越過天塹洋回到家鄉,使於夢寒未竟全功,留下了千古英名。

整場戰爭,幾乎都是在長鏈半島上進行,原居民也不過三百餘萬的小小半島,竟容得下上千萬的人生死會戰,這只能說——長鏈半島,生來便是戰場的宿命。

長鏈半島一向有以小容大的特長,早在前幾次世界大戰期間,它可以容納近千萬人捉對廝殺。

在第七次世界大戰之後,它那不過和炎黃一個省區大小一般的土地上,竟容下了五個小國各自獨立,在這個小小半島上相互制衡。

現在的星球早已不復當初東西對立分明、水火不相容的境況,只從第七次世界大戰便可看出——歷來的兩大陣營不再是你東我西,由地域決定陣營。

東方的東夷以及其附屬的三大島國,還有東羅巴洲上十多個國家,一齊並入堅羅—西羅巴戰線,而西方的天秤洲則整個加入東方陣營,再加上幾個內陸小國的曖昧態度,雙方的勢力範圍真可謂是犬牙交錯,複雜混亂,即使是在大戰近百年後的今天,也遠遠沒有達到明朗的那一刻。

如今,長鏈半島再度成為了戰場。表面上,是因為半島上的五小國第十次的國家首腦會議不歡而散,且在同一時間,某國出兵佔領某一有爭議地區,欲開發其中的珍貴礦產,由此而引發了全島大戰。

可是,如果不是這片礦產對炎黃、又或是堅羅有著絕對不能忽視的長期利用價值,這場戰爭還打得起來嗎?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不過如此而已。

半島中部戰區,臨海段。

海浪拍打著岸邊,刷刷的聲響在夜間更顯得驚心動魄。

在沙地上生成的白沫漸漸消退下去,旋即又被不死心的海浪沖刷上來,卻只是有氣無力地退得更遠。月光灑在海面上,生出粼粼波光,隨著海波來去蕩漾,與穹蒼星光交相輝映,華麗無匹。

光華映在我臉上,似乎也給了我慈和的光輝,星月光輝如銀衣罩體,恣意地鋪灑在我身上,大膽地令我吃驚,它們不知道,剛剛的我連砍了十八條人命嗎?

當然,這個事實的前提是,全身百分之八十的改造人還是人的話!

我微微而笑,看向肩頭已酣然入睡的朱翎,也只有在這個時候,我才覺得這隻鳥兒可以毫不慚愧地自稱為美麗。

當然,這話在心裡說說便成了,可是萬萬不能掛在嘴上的!

隨手將手上缺口處處的鐵劍扔在一邊,用海水洗去手上的血漬,之後將靈犀笛掏出來,在手指上轉了一個圈,舉笛就口,吹出一個小過門,試了試音色。

嗯,雖然用它敲碎了一個改造人的腦殼,但音質音色都還正常。

笛音柔柔細細,在海面上飄散開來,游動在波光之上,起起伏伏,流暢自然,海潮的聲響時遠時近,笛音也伴隨著它,清淡悠遠,縹緲無邊。

月華在虛空中織就了朦朧的紗帳,吸引著流動的音符,在其中跳躍歡唱,如輕舞的精靈,不沾染一點兒塵俗顏色……

第一次見長鏈的夜晚,怎會想到竟是這般模樣?

這裡……可一點兒也不像戰場啊!

恍惚之間,我將吹孔從嘴邊移開,心中竟不願再吹奏下去,只覺得此情此景,我輩吹奏調情,倒是如此虛偽!

歎了一口氣,我整個人躺倒在沙灘上,緩緩吐息,有一個月啦!這個月來的生活注定了我無法享受太多的寧靜,大家把話都說開了——不是你死便是我亡,不是嗎?

伸直了手臂,抓住了身邊的鐵劍。

這柄凡鐵是我在國內順手從一位晨練的老人手上搶來的,原本就沒開鋒,並不算一件殺人的利器,只是近月來,我用它接連砍斷了百多人的肢體,收拾了幾十條人命,也真是難為它了。

雙手將它舉起平放在眼前,眼珠、劍刃、月光形成了一道反射光線的路徑,一時間,也讓這把銹跡斑斑、缺口處處又全身血污的鐵劍閃光了一回。

再歎一口氣,合掌抓住了劍身根部,緩緩上抹,手掌過處,銹跡、血跡一一不見,缺口平復,劍身也真正顯出了利刃的冰霜寒意。只是,劍體卻是大為縮水,現在的長度,充其量也就是一把較長的匕首吧!

可憐!

這時候的我特別的多愁善感,想了想,我掏出了一段半公尺長的合金鋼棍,這玩意兒是我昨天從一個改造人身上硬拽下來的零件,想來材質差不到哪裡去。

雙掌一合,將劍身與鋼棍硬生生地擠壓在一起,真氣到處,百煉鋼亦化繞指柔,劍身再度抽長,再為之開刃……

這樣,應該就可以將就一下了!

我站起身來,目光望向內陸的方向,那邊的天際,隱隱有紅光閃動,如果沒猜錯的話,那應是戰地的炮火了。

似乎出生入死的人們,並不知道有不速之客的駕臨,我深吸一口帶著海腥味的空氣,在最短的時間內,將剛剛煉劍消耗的元氣補充過來,然後劍尖指向沙灘的那一邊,露出了笑容:「什麼時候,竟然害羞起來了……奇喀,我還以為你的臉皮是人工造的呢!」

隨著我的聲音的飛揚,奇喀枯瘦的身體在沙灘上顯現,光禿禿的右臂很是顯眼,古立班也如先前一般無二,伴在他的身邊,那露出金屬光芒的赤裸胸膛很刺目。

我的目光在他們兩個傢伙的身上旋了一圈兒,臉上笑容加深:「今天第四次了……你們這次又請來了什麼人呢?」

言語中,我隨手將已醒的朱翎扔上天空,隨即劍身擺動,劍氣縱橫交錯地撲殺而去。

古立班和奇喀分兩邊跳開,旋即又夾殺而上,拳腳的勁氣實不可輕忽,劍影分張,沙地表層彷彿被狂風吹掠,頓時捲起了一層沙塵,將我的身體裹了進去。

一拳一腳猛地轟在我身體外面的沙障上,發出震天的轟鳴,而劍氣在這種攻擊下猛烈地反撲,成千上百的劍氣向四面八方狂射而出,幾聲金鐵交鳴聲響起,我踉踉蹌蹌地摔出幾公尺外,但奇喀和古立班更慘,一個腰部受到了重創,一個半張臉都被我砍了下來。

當然,對他們這種怪物而言,這種小傷,算不上什麼,只要能夠及時更換零件便沒問題了。

只是,從半個月前直至今天,我已成功地阻止了他們至少近百次的補充行為,否則,現在的兩人,便絕不會是這般模樣。

奇喀半摀住臉,遮住了他臉上閃現出來的金屬光澤,露出來的紅色獨眼閃過了森森的寒芒,那裡面應該有著不甘心才對。

只不過一個月而已,我的力量已經遠遠超過了他。

現在的我,絕對不是他可以望其項背的。我早已不同於一個月前那個僅憑著一腔血氣千里追殺惡魔的嫩小子,較之以前,我的力量、技巧、意志、信念絕對不可同日而語。

我還記得,十天前,在中天洲北部的千里雪原上,三十多個禁忌的中高級戰鬥員,在茫茫雪地中驟然伏擊,將我擊成重傷,但就是在那種惡劣的時刻,我依然以手中凡鐵配合朱翎,將那些殺手一一剷除,接著還重創了想撿便宜的奇喀,斷去他的一腿一臂。

或許從那刻起,我便真正地明白,在眼前這個似人而非人的惡魔面前,我已成為了真正的強者!

眼前的奇喀或許仍是奸詐狡猾,或者猶有反噬之力,或者他真能威脅到我的生命,但是,從那一刻起,他在我眼中便是絕對的弱者,我沒有理由再懼怕他!

我以指彈劍,發出一聲清吟,劍光在月光的映射下更顯得華美非凡。

張家人向來有成年後便專心一技的傳統,像爺爺,他便專注於針灸之道,像老爸,他是專注於自己的拳頭,而我,在二十天前與爺爺最後的一次聯繫中,卻被他強行逼著我練劍——必須練劍,沒有任何餘地可言!

我明白他是什麼意思——張家劍術論威力,不如「天擊道」遠甚,論品次,卻絕對當得「制以五行,論以刑德,開以陰陽,持以春夏,行以秋冬」的至上劍道,運劍即行意,家裡的老頭兒分明是想用這無上劍道磨去我的戾氣,他的意思我懂,但那結果,便不為人所知了!

十多日來,憑著之前的基礎,劍技雖不能與那個劍道天才章嚴柳相提並論,但對付奇喀這般水準的傢伙是綽綽有餘,更藉著他一波又一波幾乎是沒完沒了的反擊埋伏,不停地磨練劍技,劍上的造詣,就算像老爸那樣的強者也不能輕忽。

雖然我看不到奇喀的臉色,但至少明白,他這個半人半機械的怪物現在絕對好過不到哪裡去……

在我的劍氣一擊之後,沙灘上出現了短時間的靜默,夜風掠過,帶來了冬季的酷寒。

奇喀血紅色的人造眼球在此時顯得極為詭異,他放下了遮住顏面的手,再也不發一言,整個人猛地撲來,古立班手掌揮動間,加大了能量輸出的雷射光線,也一同配合殺至。

沉腰坐馬,劍氣成圈,劍刃在黑暗的空氣中擺動,發出絲絲的輕嘯,劍氣在黑夜中流動,硬生生逼開速度有如鬼魅的奇喀。

或許我現在的實力已經遠在他之上,但在黑夜這種最適於刺殺的環境中,我依然不敢輕視他強大的殺傷力。又或許,這個奇喀天生就是為了暗殺而被「生產」出來的。

他的身形移動,以我現今大增的實力也難以完全捕捉,由此可知為何之前我總吃他的虧了……縱然月華如水,以我的眼力完全可以做到萬物纖毫畢現的程度,但實際上,看他的身形,亦不過是一縷淡淡的煙塵而已。

「好!」

我佩服的低叫一聲,心思電轉,明白現在絕不能和這傢伙在這裡耗下去,我不知道他們看出來了什麼沒有,但是自家的事情我還不知道嗎?再有個三、五分鐘,便要輪到我出乖露醜了!

再次接住他們兩個人的合力一擊,我手中的長劍第一次大幅度地劇烈震動起來,反射著天空銀色的光華,太息一氣以銳利森寒的外在表現轟然炸開,再一次地無差別攻擊,將奇喀的速度迅速扼住,劍氣在初時的無序之後,瞬間轉化為有效的集中,遠遠地將奇喀轟飛了出去。

可惜,仍然殺不死他!

頗有些惋惜地看著他捂著已經凹陷下去的胸口緩緩回氣,可惜啊,明明是一個大好時機,卻偏不能夠落井下石……而且更糟糕的是,就憑我現在的這種表現,奇喀不發現我的異樣才叫有鬼!

果然,在場面僵滯了數秒鐘後,那邊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奇喀終於大笑出聲:「原來……你的傷勢真的不輕!」

廢話,你以為今天一波方去一波又來的大場面,是人受得了的嗎?我能活到這時候再把傷勢壓下去,已經算是祖宗顯靈了,虧你還要用這麼長的時間和這麼大的代價來確認!

我微帶著苦笑,再度運氣將快要爆發的傷勢壓下,不想再說什麼廢話,我斜斜躍開,開始了一個月來已成習慣的逃命工作!

這種情形當真是古怪,想來在世上,也從沒有這種追殺的先例吧。

一會兒你追我,一會兒我追你,追與被追的對象,隨時有可能顛倒過來,也虧得我們能夠在一個月之內遠遁千里,從炎黃首都殺到北國冰原,再來到這個長鏈半島戰場上。

夜風呼嘯而來,再呼嘯而過,後方接二連三地爆發出超雷射特有的光芒,灼熱的氣息也連續不斷地從我身邊擦過。

在知道我的真實情況後,奇喀那傢伙一秒鐘也不耽擱,用盡他埋伏在四周的所有力量,從四面八方向我撲殺而來。

所幸我還算做了準備,早早地將朱翎放開,有這只妖鳥在上空的助力,我的壓力大為減輕,且對敵人的佈置瞭若指掌。

極短的時間內,便爆發出現在所能發出的最大力量,一鼓作氣殺出重圍,將獵殺者們撇在後面。

現在雙方的地位似乎顛倒了過來……當然,也不過是似乎而已。

玉兔東昇西墜,當最後一點微光被西天黑沉沉的山脈整個地切斷後,天地間墜入了黎明前最後一刻的黑暗。

這些細微的光差成為我逃命的工具,連續三個急停和變向後再急速啟動,我已從海邊進入了山區,成功地將後面死纏不休的改造人們,撇下了至少一公里,順便再了結兩個注意力不太集中的傢伙……

等他們完全鎖定我的位置,我應該已經隱沒入大山的深處了,那時,保證夠他們受的了!

朱翎回到我肩膀上,帶來了我方組織的最新信息。

也只有這個據說是洪荒異種的妖鳥,才能在沒有任何精密傳送裝備的情況下,接收來自於千里之外的信息。當然,前提是:要受益於此信息,我必須能夠擁有與之相符合的身份地位。

一個月前,那不可能,因為在組織高層的眼裡,我不過是個隨時能用隨時能扔的小跑腿,而現在,我由一個高中生,成為了一個能以一身之力扯動三分之一的禁忌力量、奔波不休的、當之無愧的強者。我在那個狗屁組織裡的地位,自然也就是一升千里,升級之速百多年內無人可比。

早在二十天前,我的地位便已達到一個正常標準,由此,也可以得知組織的全名,那真是一個如雷貫耳的名字,嗯,就是有些見不得人……

從萬年常青的松樹上掠過,上面的枝椏幾乎在千分之一秒後,便被隨後而來的雷射光剃了個乾淨,真的很羨慕他們的這種手段。

想來,這種橫跨一公里的遠距離攻擊,也只有「禁忌」才能辦到了。

憑我和朱翎非常規的心靈聯繫,組織無孔不入的情報網透露出來的信息,幾乎與朱翎的思維同步進入我的腦袋裡。

如果我如今的方向不變,繼續前行百多公里,那麼毫無疑問,我以及我身後那些窮追不捨的改造人們,一定會撞進如今半島戰場上最激烈、最緊張、也是最重要的前線戰地——雙尖峰。

半島上敵對的雙方正是以雙尖峰為主要拉鋸戰場,希望以這個半島中部舉足輕重的制高點,形成鉗制對方攻勢的釘子。如今,炎黃以戰力著稱的「鐵軍」十七師,便在那裡和堅羅國陸軍第一師展開對峙,在綿延的山區建立工事陣地,做好了打持久戰的準備……

再避過一道射來的雷射光,我身形一矮,竄入了山脈的密林中,和奇喀他們的距離是越發地遠了,在可以肯定他們絕對追不上我之後,我喘了一口氣,速度慢了下來,同時緩緩運行太息一氣進行自療。

只是,幾分鐘後,短暫的平靜在我心頭的狂跳中崩潰了。

「……這兒,是不是有什麼不對勁兒的地方?」

雖然是在幾乎不見天日的密林中,但以我的水平,依然可以從身邊光線微弱的變化中,得到太陽公公已經起床的消息,但隨之而來的一種另類的純精神上的感應,卻讓我不由自主地向朱翎詢問,這妖鳥兒竟罕見地沒有笑我神經質,只是拍拍翅膀飛起,接收來自遠方的信息。

「五分鐘前,堅羅國轟炸機離開海上基地……」

「兩分鐘前,堅羅國機械化師進入雙尖峰山區……」

「三十秒前,堅羅國轟炸機進入交戰區域……」

「十秒前,堅羅國今日第一次全方位轟炸開始,目標方位……」

「這裡!」

隨著朱翎的話音剛落,自九天之上呼嘯而來的尖音拖著長調轟然降下,刺得人汗毛直豎,然後便是百多步外首先掀起的火光熱浪,像一條赤紅的地毯,向這邊急速延伸,枝裂樹斷的聲音在轟天的爆響聲中更顯脆弱,或者,我的生命在這種無差別式的轟炸下,更顯得脆弱吧……

無序的衝擊波和火光在我身邊飛射,不停的枝葉爆裂聲更襯托得密林有如人間地獄,熱浪襲來,又被我的護體真氣導引開去,只幾個來回,便讓我本已壓下的傷勢再度復發。

要命!我現在完全可以理解,為何奇喀這傢伙會在我的強勁追殺之下,仍跑到這個戰場……他真卑劣!

轟炸似乎沒有極限,而更慘的是,那些一個個身強體健、銅頭鐵臂的改造人們,竟是職業精神的上佳之輩,在這烽火連天的場地上,也不放棄追殺的任務……

給你死!

一劍貫穿風風火火殺過來的改造人的胸膛,並老實不客氣地將其體內的自爆裝置啟動,為這個熱鬧的密林活動添磚加瓦,這已是第四個了……也許我現在的傷勢真的很沉重,也許這傷勢真的很妨礙我的實力,有可能在下一刻我便栽倒地上,但此刻我的實力仍是遠在他們之上!

當轟炸過去,改造人們也集合成一個有效的進攻陣型時,我大笑著躍起,凌空飛過這個滿目瘡痍的密林,遠遠遁開,你們來追吧,在這座大山裡,你們能夠有多少勝算呢?

很快地穿越了密林區,此時腳下所觸,已是光滑的硬石地面,山勢也漸漸陡峭起來。隆隆的炮聲也偶有耳聞,距戰場越來越近了,只是不知後面的奇喀會用什麼招數來再下殺手?

雖然佩服,但還是要罵一句:混帳奇喀!為什麼憑他在禁忌中不過二流的身份,便可以調動堅羅軍的轟炸機,而我,以列身於組織高層的身份,連堂堂炎黃大國的一個小卒子都指派不動?我不能不懷疑組織本身的行事方針……

也怪不得人家「禁忌」能成為國家級的大型跨國集團,而組織卻只能成為世界公敵……

再大大地歎了一口冤氣,我開始打量四周是否有可供利用的地形。朱翎在後面大發神威,雙翼伸展,勁氣合流,赤紅色的火勁如同實質般橫掃,一揮之下,所觸之物無不灰飛煙滅,霸氣得很!

以奇喀之能,也不能不繞過這只霸氣四射的妖鳥,不敢正面對敵——那麼,你的意思便是我比較好欺負嘍?

我冷冷一笑,手上劍光突然暴射出去,蕩漾出一片激烈顫動的光流,劍氣森森然透射而出,將他整個罩在裡面,金鐵交鳴聲不絕於耳,欺負他斷掉一條手臂,我的劍勢偏快,全向他防護不到的要害攻擊著,只是不知這傢伙體內有沒有自爆裝置呢……

在他身上留下了至少三十處小傷口後,他也終於搏得了我劍勢一緩的機會,那只赤紅色的假眼在這一刻幾乎要變成深紫色,他當胸一拳轟了過來,是要趁我受傷的時候跟我硬碰硬嗎?

如你所願又如何?

腦中那驚天動地的大爆炸場面一閃而逝,卻帶起了我無邊的殺機。

我不閃不避,劍光一閃,直直的一劍平刺過去,卻發出了只有山崩海嘯時才會出現的震耳欲聾的漫天激嘯,天地間頓時為之一暗,有那麼一刻,連我自己都以為山崩了!雖然用劍,可是我沒說不能用天擊道啊!

天擊道之天災式!

劍拳交擊,被我再度煉製過的長劍前端碎如粉末不成形體,但我卻站得穩當無比,身體輕晃兩下便立如磬石。

奇喀卻踉踉蹌蹌直摔了出去,直到撞上一塊山石才止住身形,那只假眼中的光芒一下子黯淡了下去。

「……了不起,還以為這次你死定了呢!」

我話中不無讚歎之意,沒想到交鋒了一個多月,我還是沒有把他的底子真正地摸清,以為剛剛那招激發我傷勢的天擊道,可以穩取他的性命,卻沒想到……

一條胳膊換一條命,好值得啊!

在我的歎氣聲中,他那唯一的一條胳膊從指尖開始,由下往上碎裂,扭曲的零件還有破碎的骨胳伴隨著暗紅色的血液灑了一地,但是就憑著這只斷臂,他的命保住了。

古立班狂風般刮了過來,只是很不幸的,他的左半身已被朱翎的火焰烤得近乎碳化,戰力幾近於零。

更可惜的是,現在的我真氣岔行,一時間動彈不得,竟硬生生地錯過了這個一舉滅掉兩個兇手的機會……

側方,朱翎傲然長鳴,同時火焰爆發,形成了一圈激烈的火風暴,將剩下的幾個雜碎一舉殲滅掉,這次絕地反擊又是我們贏了——只可惜,他們兩個跑得可真快!

我一屁股坐在地上,頗有些無奈地看著兩個遠去的身影,朱翎身上仍然閃爍著火焰的餘光,殺氣騰騰地落在我肩上,接著一頭栽了下來。

鳥就是鳥,就算是成了妖,也不過是一隻妖鳥,它的耐力還是太差啊……

半個小時後,只恢復了三、四成戰力的我不顧朱翎的強力反對,執意要繼續追殺之旅,現在正是一鼓作氣將這兩人一舉殺掉的好機會。

他們身為改造人,一旦獲得補給,恢復速度將遠超過想像,此時不幹掉他們,難不成就讓我這麼一月兩月一年兩年地追殺下去嗎?

或許我不會放棄,但永遠將「集體利益」放在眼前的「組織」,會任由我這樣長久地我行我素嗎?只怕到了那時,我也要落到像老爸那樣的下場了……

如此,對我的想法,你還有什麼異議沒有?

朱翎沒有即時地回答,然而,它卻在五分鐘後長長歎氣,隨著它的歎息之聲,我的臉色變得很難看,它低聲問我:「知道了我為什麼會反對嗎?」

知道了……

雖然個人實力完全不在一個層次之上,似乎還有著大象螻蟻之別,但面對著千軍萬馬,以及那些驚天動地的現代武器,我還能夠活著撤退,真是老天爺保佑啊!

奇喀距我不過三百米左右的距離,但我卻硬是不能再上前一步!見鬼的,堅羅人的陣地竟然成了他家的後院——王八蛋奇喀!難道他是堅羅軍的總司令官嗎?要不那些堅羅鬼子為什麼要護著寶貝似地護著他?功虧一簣的感覺真不好受,如果不是這個月來我的修養已經大有長進,可能會當場為之氣結!

「其實,這次你也算重創他了……看他那樣,能源反應爐應該是受損不輕,在最近這幾個月裡,他應是沒有什麼反擊之力了!」

朱翎以專家姿態推測奇喀的狀況,頗有點安慰我的意思,我瞪了它一眼,冷冷地道:「那就是說,他至少有幾個月要縮在那個堅羅軍陣地上不出來嘍?」

朱翎一時啞然無語。

即使再不甘心,我也不得不屈服於現實,一腳踢碎已被堅羅軍的火力打酥了的山石,全力向後退卻,而在下一刻,鋪天蓋地的火力網,已將我剛剛所處之地打成了篩子!

「奇喀,你逃過今天又怎樣?洗乾淨脖子等著挨宰吧!」

將這句飽含殺意的場面話轟傳出去,我縱聲長嘯,身形一瀉千里般往後退去,縱身跳下一個百多公尺的斷崖,雷鳴般的轟響為我送行,子彈炮彈炸彈如雨點般傾瀉而下,卻沒收到一點兒實質的效果。

在這個半島戰場上,我第十次地見到太陽升起,感覺到冬季那清冷的光線灑下,我深深地吐息一次,慢慢地走出了我這幾日來棲身的巖洞,迎著東方赤紅的天空,輕輕坐下,緩緩地孕育著心中的殺機。

十天四十餘次或明或暗的嘗試,均在堅羅軍的陣地前失利,我的耐心就在幾十次的行動當中,逐分逐毫地消耗殆盡,大概如果不是朱翎擋著,我早十幾二十次天擊連發,將擋在我面前的陣地山頭,瞬間給轟成了稀巴爛——當然,如果我有那樣的力量的話!

用指頭在巖壁劃下一道橫線,記錄下時間,我一躍而起,發出長長的厲嘯聲,奇喀,今天我又來了,你可還在那裡當你的縮頭烏龜?

剛踏出兩步,一絲奇異的氣息自遠方傳來,我眨眨眼,沒有回頭,心裡面卻是升起了一個大問號——以我現在的實力,居然還有人敢拿著重狙對著我的腦袋比畫?

了不起啊!

心裡面正琢磨著這事兒,那淡淡的一縷殺氣卻在此刻又消失不見,這下子,引起了我的好奇心,當真開槍也就罷了,這樣子算是什麼?莫非是看我善良無害,所以……

好奇心會害死一頭牛!

我向頭上盤旋的朱翎打了個招呼,心念一動間,身體已從原地消失,耳中剛剛灌入來自一公里外的那聲驚呼,我便落在了那個槍手的身後,掃了一眼他堪比黃金顏色的頭髮,比較體貼地拍他的肩膀打招呼:「嗨,你好,初次見面,剛剛……可蒙您承讓了啊!」

那個人的身體僵得像一塊木頭,而只遲了一秒鐘,便有至少十個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我的腦袋,我只得再露出畜牲般無害的笑容說:「真的……我可是沒有一點惡意的!」

「你是炎黃人?」

一個以槍指著我的人以流利的炎黃語問我,似乎並沒惡意,但依然讓我眉頭一皺,身體也從相對輕鬆的狀態恢復了緊繃,一眼看穿我是炎黃中人,他們是……

「失敬了……請問,是哪一個組織的?是……」

「我們是餓狼傭兵團的團員!」

這是另一個人在說話,看來這些人炎黃語的造詣都不錯,但他們的話卻讓我一時半會兒地沒反應過來——餓狼傭兵團?六大力量三大制約裡面,有這個組織嗎?

「……傭兵團,傭兵團!啊……是傭兵團!」

將這個名字念了三聲,我才醒悟過來,屁的六大力量三大制約,人家分明便是一個普通的戰場上的傭兵團,人家所說的此「炎黃」亦非彼「炎黃」,我在這裡緊張個什麼勁兒?

不過話又說回來,是哪個**起個名字還要和國名重複的?也不知在這個名字上,林林總總地鬧了多少笑話!

於是不自覺地啞然失笑,此時,我的心情整個放鬆了下來,在我做出了肯定的回應後,他們非常客氣地將槍口移開,這一點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但這樣,雙方的交流輕鬆很多了。

長鏈半島五國經濟雖有強弱之分,國土也有大小之別,但其軍力,因在大國之側,又遙受堅羅節制,卻是同樣地不入流。

全島之兵不過十萬有餘,大戰一起,一波攻勢下來,餘者寥寥。所以只好大肆招兵,預備役之流,傭兵之屬,皆在所招之列,在這處戰場上有個傭兵團,也不算什麼吧……

這些人屬於炎黃所在的東島民主聯合一方,而東島民主聯盟又屬於炎黃古國這方,也無怪乎他們見到我的外貌便打消了殺意,轉開了槍口,當然,這也保住了他們的小命!

而此時,朱翎又從空中發來信息——出乎我的意料,餓狼傭兵團在傭兵界竟是一塊金字招牌,在全球七大洲均有其辦事處,論其規模,在普通人的眼光裡,完全可用「龐大」一詞來形容,雖然按照國際法規定,他們無權組織一支正規軍隊,但其特種兵水準,並不在某些大國之下。

這次他們竟受身處相對弱勢的東島民主聯盟僱傭,說實在的,這一決定可是跌破了不少人的眼鏡,但不可否認的,如果這一役東島民主聯盟勝出,那麼,身為所僱傭的傭兵主力,餓狼的名聲一定會再上一層……餓狼傭兵團團長,那個「狼牙」施萊克,是這樣想的嗎?

「才不是呢!」一位來自黑天洲的黑人小伙子庫拉塞哈哈大笑道:「頭兒最近被一個炎黃姑娘迷得神魂顛倒,正在賣力追求的當兒,有這樣一個獻慇勤的好機會,他哪會不好好的表現?」

狂笑聲起,在這裡的諸位傭兵成員一起狂笑起來,彷彿在外人面前揭他們頭兒的短,是他們最大的樂趣,我同樣地大笑,卻不是笑「狼牙」的「短兒」,我所笑的,是眼前這樣的一群有趣的傢伙——被頭兒當作追求的「玫瑰花」也能笑得這麼開心,我真是服了他們。

幾句話的功夫,我們之間的關係便全無初時的尷尬和生澀,我一點兒也不擔心與他們的交流問題,這一支二十五個人組成的小分隊,竟有一半懂得炎黃語,有兩三個的水準幾乎能比得過央視播音員的水準,倒是頗令我汗顏。

此時,我也把自己已整理好的身家來歷道了出來,根據外國人對炎黃與生俱來的神秘感,我說起話底氣十足,也不須隱瞞什麼。家世什麼的本來就具有傳奇色彩,只需要把來此的目的模糊一下,撇開六大力量三大制約,多一些神秘色彩,便足以讓這此老外聽得入神不已了……

「炎黃功夫……原來那就是炎黃功夫……」

在小隊充當狙擊手角色的約瑟夫,猛點他那顆獅子腦袋,對我的話已信了十成十,看來他對我瞬間飛躍千百米的壯舉,仍是震撼不已……

「……炎黃功夫……功夫……張老弟,你要是當傭兵,我們說不定就全失業了!」

嗯?他這言語,令我驀地升起了一個念頭,根據他們無意間透露出來的信息,餓狼傭兵團的主要任務,便是在雙尖峰戰區一帶流動作戰,負責對正規軍的支援。

原來如此……我仰頭看看天上的朱翎,與它做了一個短暫的交流,很快地便得到了它的贊同。

攻打堅羅軍陣地,殺掉那個縮頭縮腦的奇喀,不靠部隊,不靠戰爭,還能靠什麼?

我撓了撓頭,對四面的人們招了招手,讓他們附耳過來:「如此……這樣加入,可不可以呢?」

暫時沒有人說話,但我卻看到,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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