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界大陸】 異界魔弓手 作者:sevenleft (已完成)

 
CYYE 2012-9-13 22:25:29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47 408361
Jtugreen2013 發表於 2013-12-16 16:09
第六百零三章 迷宮(3)

    羞恥的本質並不是我們個人的錯誤,而是被他人看見的恥辱。

    ——米蘭.昆德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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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進入迷宮開始,已經經過六個小時。

    梁小夏在騰挪跳躍中,重心隨著腳踩地板的變化而變化,早就分不清東南西北了,不過她很聰明地在大腦復制的迷宮構造中標出了自己的路線,以便及時查看和修正。

    也由此,在兩三次戰鬥導致偏離路線後,她還能夠成功地返回原路,繼續前進。

    不過越向迷宮中心的方向靠近,梁小夏越感覺到,路上遇到的怪物越強。

    比如眼前這只幾乎有半個人高的巨大天牛,橢圓形黑色的外殼上佈滿了斑斕的黃色花紋塊,兩對觸角來回擺動著,發出嘎吱嘎吱的巨響,上齶一動,一下子就咬掉了半個牆角。

    只憑那種像刀切豆腐般的咬力,梁小夏就能感覺到,這天牛光計算力氣,就不遜色於六階戰士。

    梁小夏試著指揮一隻鳥箭對著天牛攻擊,翠鳥俯衝,扎在天牛背上,一下子就蹦了。

    試探失敗,天牛已經昂起的身體,甲殼張開,翅膀蒲搧著高速朝向梁小夏飛來。

    跑——!

    梁小夏被天牛追著在前面飛,時不時扭頭回身去看後面的天牛,看它是否有弱點。在能夠一擊斃命前,她必須要和巨型天牛拉開距離,防止自己被天牛的強力上齶攔腰絞成兩段。

    跑了十五分鐘,梁小夏沒怎麼累,天牛倒是有些累了,在後面跟著追的速度越來越慢,長腿時不時地遮擋一下腹部。就像是要藏住什麼東西一樣。

    眼尖的梁小夏等的就是這個機會,空中一翻倒懸在天花板上,拉弓對著天牛的腹部就射。

    “噗——”

    對梁小夏來講,箭支入肉,這實在是最美妙的音樂。

    天牛倒翻在地上,腹部的箭傷處流出不少液體,腿瞪了兩下,不動了。

    屬於東雪這邊。一直繃著精神觀戰的精靈們都是一鬆,泥球歡樂拍手,迅風也不笑了笑,兩位東雪長老也是流露出些許自傲的喜色。

    “她是真的樂在其中了。”

    洛基前傾的身子向後一仰,靠在椅背上,伸了個懶腰。又開始用蘆葦管喝果汁。

    主持久違的聲音也隨著東方的泛白再次響起:“夏爾陛下再次戰勝了強大的對手,跳蚤,竹節蟲,天牛……不知道接下來又會是什麼怪物。我很懷疑是不是有人將整個實驗室生態缸的昆蟲都倒進了迷宮,只是一個猜測,當然,兩位陛下被縮小了丟進去也不一定。”

    泰米爾也聽到了主持解說,眼瞼快速劃過眼球,神色有些微的詫異。

    他進入失落的死亡迷宮時。和之前希爾的情況差不多,遇到的怪物都是動物型的怪物,一些只會攻擊人,沒有太多理智的怪物,像夏爾這樣從頭到尾都是各類昆蟲,巧合嗎?

    畢竟,嚴格算起來,在自然界如果將所有生物都放大為相同個頭,昆蟲的戰力應該是最強。本身也應該是最危險的物種。

    梁小夏也隱約感覺到。她一路上遭遇到的怪物,幾乎都是昆蟲。也是在同比例放大的,除了攻擊力防禦力強了點,其實和普通昆蟲差別並不大,其本身也不具有魔獸或者法師才有的元素技能。

    不過,眼下還是發生了一件奇異的事情,天牛的屍體消失後,地上還有一個長條形的盒子,並沒有跟著消失,而是被保留了下來。

    “看,夏爾陛下似乎發現傳說中的法師傳承了,在我們所有人的見證下……看看那盒子裡到底是什麼好東西吧,說不定是傳說中的法神寶藏呢。”主持人興奮地大喊,觀眾也都跟著伸長了脖子。

    梁小夏小心地打開了盒子,抽出一根法術捲軸,然後看了一眼頭頂上的法師之眼,無視所有觀眾的期盼眼神,將那個法術捲軸收入了空間裝備裡。

    “噢哦——”

    失望的嘆息聲此起彼伏,多是不明真相的凡人。

    真正有眼力的,只憑那一眼,就足夠斷定梁小夏發現的是什麼捲軸,反而在心中發出更大嘆息,甚至都無法克制自己不去眼紅嫉妒。

    金色花紋鑲邊,捲軸上有淡淡白光,七條銀白絲帶紮緊的捲軸——那是七階法術,守護之環!

    一個只要向其中灌注精神力,就能夠放射出半徑五百米守護光環,有效抵禦各種物理、元素和精神衝擊三十分鐘而不破的捲軸!

    而且是一個必須由七階法師灌注全部法力,精神力和生命才能寫出來的捲軸!

    在大法師們的眼中,梁小夏剛剛無疑是將一隻七階法師裝進了空間裝備。

    這下,不少人真的開始在心中活泛起來,是不是等到兩位女王比賽結束,也去失落迷宮看一看,不算別的,哪怕是能找到那麼一張法術捲軸,也夠本了!

    梁小夏倒未多狂熱到失去理智,頂多是有些新奇殺死怪物還會掉東西,和打遊戲一樣。

    不過當她稍稍回想了一下之前的戰鬥後,就迅速明白這種殺怪掉寶的事情不是真的按照遊戲模式去運作推演的,否則按照她有幸運之耳加持,好運到讓人嫉妒的狀態,掉落東西的概率不在百分之百,也該有一半以上。

    也就是說,按照某種特殊方式殺掉怪物,才能有機會在比賽同時收穫外快。

    想到這裡,梁小夏收起了弓,又重新拿出自己在地法之塔獲得的墨瑟,向著原路線返回,雙眼眼底也開始有些紅芒流動,給那對祖母綠添上了兩分妖異之色。

    “很聰明。“

    泰米爾心中感嘆,他是直到在進入失落迷宮十四天后,才發現這個秘密的。

    ……

    與此,希爾的情況就顯得糟糕透了。自從斬掉的羊妖自爆後,她每殺掉一隻怪物,都會好死不死地遇到怪物自爆,無論她在屍體上捅多少劍都沒用,一走過去就自爆,完全不知道是為什麼。

    而身上的衣服也被炸得無法在維持,背後,大腿。臀部,不是被火焰燒得焦黑,就是被冰刺戳出兩個大洞,連頭髮都亂糟糟的。

    無法遮體的外衣,​​使得希爾不得不中途停下來一次,脫下身上的衣服褲子。換上一件新的衣服。

    幸運的是,希爾從頭到尾都不知道她的一言一行都是被監視著的,無論是有法師之眼的開始,還是已經毀壞的現在。

    也是因為她一直忙著趕路,從未抬頭去看她腦袋頂上是不是有個法師之眼跟隨。

    所以,南薇陛下既不會有自己在換衣服被所有人觀賞的羞恥感,也不會有換衣服沒有人看的慶幸感覺,她從初始就認為自己是一個人。

    “瑪塔,那個女精靈在幹什麼?“多蘭聽不到響動了。轉身詢問。

    “換衣服。“

    馬塔基尼臉上極細微的不自然,很快地被蓋過去,眉毛淡淡擰起,很容易讓人認為他在思考,當然,他很快也就開始思考了。

    “多蘭,我發現了自己的一個錯誤。這位女精靈,並不是什麼不速之客,從她的行動路線。我推測。她說不定知道出去的路。“

    馬塔基尼的表情更嚴肅了,”如果是這樣。我們不僅不能讓這位神秘客人送死,而且還得保住她的命,悄悄跟著她,想辦法讓她帶我們出去。“

    “我聽你的。“

    多蘭在這方面並不擅長,完全是馬塔基尼怎麼說她就怎麼辦的樣子。

    可惜幸運女神似乎並不眷顧希爾,在各種銘文陷阱不再引爆後,希爾繼續按照記憶前進,開始遇到更加難纏的怪物——和梁小夏之前遇到的一樣的天牛。

    那隻天牛呈土灰色,低伏著身子趴在通道側面,整個顏色都和牆壁融為一體,不動的時候極難分辨,至少希爾就沒有分辨出來,直到她走過天牛身邊,被那對有力上齶用力一絞,咬掉了右臂。

    “啊——!該死的臭蟲——!“

    希爾大叫一聲,幸虧她反應還是快,否則被絞斷的肯定是脖頸,她左手抽出長劍,一劍砍上天牛的腦袋,削掉了半截觸鬚,徹底將天牛激怒了。

    一逃一墜,一精靈一天牛很快消失在通道裡。

    馬塔基尼和多蘭遠遠吊在後面,等到達出事地點後,地上只剩下濺得滿牆血,半截斷臂,以及手掌中握著的細長法杖了。

    馬塔基尼先看了一下連著骨頭都被攪斷的小臂,研究了一下衣衫上的蒲公英花紋,“南薇的精靈,身份很高。“

    說完又拿起法杖,眼前一亮,開始緩緩地以指節撫摸並時不時敲擊仗身,滿意之色更是層層加深。

    “早聽說南薇草原有一根能與神器媲美的天候之仗,沒想到還能夠見到真品……只可惜,這東西也有限制,沒法收到空間裝備中。“

    說完,馬塔基尼揮手抹掉法杖上的精神印記,用五分鐘時間重新烙印,然後手腕一抖,長長的法杖就縮為巴掌長的細棍,被馬塔基尼輕鬆插在多蘭腦後,給她綰了個簡單的髮簪。

    “這麼強行佔有別人的東西,不太好吧?“

    多蘭摸了摸腦袋後的髮簪,有些不安。

    “不用覺得愧疚,法杖,就當是我收取為她保駕護航的費用好了。南薇的女王,再低廉,也還是值得一根法杖的。“

    馬塔基尼已經大概算過了,即使沒有他在中間干擾她,即使這位女精靈有奇特的不死之身,她能夠活著出去的概率也不超過兩成,鑑於……她奇差無比的戰鬥意識以及心理素質。

    等她死了以後,這根法杖照樣會落在此地,埋沒餘生。

    他已經很慷慨了。

    “等,等一下,瑪塔,你說什麼南薇的女王?那女精靈是南薇女王?”多蘭震驚了。

    “如果不是女王,那就是偷法杖的賊,我想,小偷還沒有能夠膽大包天到連精靈女王的衣服都剝下來穿的程度。”

    袖口上的花紋與袖扣。明顯是長老級別以上才能夠穿戴的南薇傳統服飾,鑑於天候法杖從來都是君主專屬,也不太可能被哪個長老持有。

    馬塔基尼倒寧可對方是個賊,南薇選這種人當女王,真的有前途嗎?

    說話間,馬塔基尼再次色變,喉嚨裡低低咕噥了一句“蠢貨”,根據精神感應中的位置。放開步伐,甚至用上了迅捷術,快跑追了過去。

    追到新位置的時候,銀色的血流得天花板,地上,兩邊的牆上。到處都是,而且根據重力轉換原因,這些一灘灘的血都穩穩貼著牆面,一點流下來的意思都沒有。

    通道裡只剩一隻天牛怪物,巨大的雙顎正夾著半截模糊的下身,慢慢啃食著,長顎絞碎骨頭,咀嚼肌肉的聲音,聽得兩人都是頭皮發麻。

    “普卡提亞的三月在上。太慘了!”

    多蘭不忍地感嘆一聲,抽出雙劍,兩下順著正在進食的天牛嘴巴捅進去,嘎嘣一聲響,天牛連著劍柄都咬斷了,不過也因為從嘴裡一直插入腹部的劍葬送了性命。

    馬塔基尼蹲下身,看著直直拖入通道深處的一行銀色血跡,伸出手指在血跡上面沾了沾,又跟著血跡走了五十多米。發現血跡突然徹底消失。

    “那個女精靈……她還活著嗎?”

    “我不知道。”

    有可能是女精靈再次自癒了。也可能是,碰上了第二隻怪物。

    前面已經超出馬塔基尼已經的探索範圍。無論怎樣,失去對方聲音,馬塔基尼都沒法再直接跟蹤,只能放慢步子,小心前進。

    更麻煩的是,馬塔基尼散開的精神力沒有找到那位失蹤的女精靈,反而發現千米遠的地方,出現了另一個完全不同的腳步聲。

    ……

    梁小夏開了殺戮之眼後,收穫更是直線上升,直讓人眼紅。

    墨瑟是善於藏匿,偽裝與消除氣息的法杖,有墨瑟的幫助,梁小夏即使滑步走過怪物身邊,都不會引起輕微響動。

    甚至在法師之眼中,梁小夏整個人都跟消失了一樣,只剩下空空的過道。

    只有出手瞬間,元素光芒閃過時,才能看到一個隱約身形。

    再次用火焰錐幹掉一個滿通道吐絲的大蜘蛛,梁小夏從掉下的小盒子裡,又找到了一枚處於休眠狀態,還未孵化的冰裂蜘蛛卵。

    貴族們不覺得什麼,只覺得那枚卵通體冰藍色,水晶一樣十分漂亮,法師們則是個比個的臉紅脖子粗,恨不得直接衝上台,衝過顯影水晶,直接一把將那枚蜘蛛卵奪走。

    越是高階的魔獸,越難馴化,這已經是被公認的真理了。六階冰裂蜘蛛是出了名的難纏,更是頑強不屈,哪怕是被圍攻到死,都不一定會甘心和法師簽訂主僕契約。

    現在,精靈女王找到了一枚活生生的,還未孵化的冰裂蜘蛛卵!只要好好培養,過不了多少年,就會有一個可怕的幫手橫行左右了。

    更別說蛛卵,蛛絲,以及從冰裂蜘蛛上提煉出的冰裂毒劑。

    哪怕,哪怕不帶它助陣戰鬥,只是在炎炎烈日下往身邊這麼一放,都冰爽至極了。

    “夏爾陛下這次又將戰利品收起來了,看來她並不打算與這枚冰裂蜘蛛卵簽訂主僕契約。哦,忘記了,夏爾陛下有一頭貨真價實的龍,和龍相比,冰裂蜘蛛就算不上什麼了。不過,對在場的觀眾,尤其是各位法師大人們來說,這無疑是個大好機會,若夏爾陛下活著出來,說不定這枚蜘蛛卵會被她轉讓或者拍賣。”

    主持人說完,趕緊擦了擦流下的口水。

    一路走,一路戰鬥,梁小夏打出了捲軸,法師魔像製作筆記,一根治療師專用的聖陽法杖,蛛卵……零零碎碎一大堆,最次的也是一盒彩虹寶石,足夠做出六十多瓶彩虹藥劑。

    觀眾也是在不斷歡呼中,開始逐漸麻木,到後來甚至覺得梁小夏哪怕直接從盒子裡開出一個神祇,都不會有奇怪的地方。

    看別人戰鬥,總是很輕鬆的。

    梁小夏卻不覺得,收穫雖然豐富,怪物開始一個比一個難纏。在通過一個六向交叉路口時,她甚至差點被一隻隱形的劇毒竹節蟲偷襲,害得梁小夏鞋面上被腐蝕出了兩個小洞。

    而且,到這里以後,加爾多的回答也開始和灌木叢小標記出現差異,梁小夏必須自己判斷取捨,接下來該怎麼走。

    直覺上,梁小夏還是願意跟隨小灌木。畢竟加爾多的錯誤,誰也說不准是從哪一步開始的。

    但是,梁小夏的心中也開始逐漸戒備,靠近這裡,小灌木種栽的時間也越來越新鮮,甚至有一棵土壤潮濕。上次澆水不超過三天,手指按上去,土面還帶著略略潮意。

    有很大的可能性,指點梁小夏的先驅者還在這個迷宮裡,敵友不明。

    “救我……救救我……”

    呼叫聲從通道盡頭遠遠傳來,伴著奇異的嗡嗡聲,比梁小夏的呼吸聲還微弱。

    梁小夏心中一緊,加緊步伐,朝著喊聲處跑去。直到遠遠在一處死路盡頭類似於大巢室內的地方停下,腦袋發暈。

    大片大片的拳頭大蜜蜂,黑尾黃身,快速扇動翅膀間,發出惱人的嗡嗡聲,密密麻麻爬滿了整個通道,蜂漿和蜂蠟滴滴答答地,糊得通道內昏暗粘稠。

    梁小夏依照良好視力,向最深處看去。巢室裡被塞得滿滿。白乎乎一片,分不清頭尾。那是蜂后。

    蜂后白胖身子之間,粘膩的蜂蠟正纏著……希爾!

    希爾被蜂后困得死死的,而蜂后的尾巴也正對著希爾的身體,不停將尾巴刺入希爾的肌肉,在她表皮之下產下一個個半透明的白卵。

    大量的卵,已經擠得希爾身體變形不成樣子了,完全沒有梁小夏初見希爾時在她身上感受到的青春活力。

    “噗嗤”一聲破裂,一個黑乎乎的密封從希爾身體裡面爬出來,希爾慘呼一聲,身體在自動癒合之中,又慢慢長好了。黑色蜜蜂爬過希爾的臉,流連一會兒,轉而又使勁擠著身體,鑽進了她的嘴巴。

    梁小夏見過不少噁心的事情,不過幾乎沒有一件能夠比這個更噁心了,她忍不住用袖子摀住嘴,喝了一口冰水壓下嘔吐感,才勉強鎮定下來。

    ……

    在梁小夏看到希爾的時候,希爾也看到她了,不僅看到了梁小夏,還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在她頭上懸停的法師之眼,瞬間想得明明白白,臉上一陣青白,羞憤欲死。

    她本來的打算,哪怕有沒有這場國王競賽,她都要想辦法將夏爾引入迷宮。像看著小白鼠掙扎一樣,玩弄夠了以後殺死梁小夏。

    這是場必勝的戰鬥,正確的路只有一條,相遇是無法避免的,就算最終走差了,遇不上樑小夏,只要她先一步走出迷宮,就能把東雪女王活活困死在裡面。

    至於迷宮本身的危險,希爾沒有放在眼裡,給她遞上這主意的人,也刻意沒有提。

    在希爾看來,左手寶劍,右手法杖,她還有不死之身,什麼傷勢都能恢復,怎麼會有危險呢?哪怕直接對戰梁小夏,她都永遠立於不敗之地。

    現在,希爾略微有點明白了,也許派她來,給她這個主意的人,本身就是打算讓她死在迷宮裡,和夏爾同歸於盡的。

    之前希爾有多自傲不死之身,現在就有多後悔,恨不得立刻結束自己的生命,不再受這無盡的羞辱和折磨。

    “噗”,又一個蜂卵從她腹部爆開了。

    希爾一口咬斷繼續向嘴裡爬的蜜蜂,鼓起最後的聲音懇求到:

    “殺了我…..夏爾……求你,殺了我……”

    觀賽台上,不少看到這幕的膽小貴婦人都暈過去了,旁邊的隨從急忙遞嗅鹽,沒見過世面的年輕人吐得昏天黑地,急急撤離觀賽台,法師們也是臉色慘白,勉強鎮定。

    梁小夏相當猶豫,再大的過錯,這樣的懲罰已經足夠了,更何況殺了希爾就能獲勝,她的確是該給希爾個痛快。

    可是第一,希爾看起來完全像殺不死的,第二,她要是殺了希爾,剩下這些蜜蜂若被惹怒。她也討不到好。

    希爾看梁小夏站在原地不動,著急了,哀求地看著她,斜著眼睛示意自己的胸口。

    最終,梁小夏還是抬起了弓,凝滿了箭,流星般的箭矢戳入希爾體內,扎破她的自然之心。結束了希爾的性命。

    “幫我……報仇…….”

    希爾說完最後一句話,讓梁小夏又皺起眉頭。她結束希爾生命,是因為這和她的目的不矛盾,至於復仇?

    非親非故,話又不說明白,她找誰去。難道是讓她屠完這群蜜蜂嗎?

    梁小夏在希爾臨終前,最後領教了一把這位南薇女王的不靠譜。

    “嗡——!”

    通道裡扒滿的蜜蜂齊齊一聲巨響,像是被大力突然震了一下,全離開了通道,在蜂后的指揮下,朝著梁小夏撲過去。

    在蜜蜂們看來,梁小夏就是破壞掉“蜂巢”,阻止蜂后產卵的惡人,比捅了蜜蜂窩還可恨。不可饒恕!

    急速跑之間,通道口兩秒就到,梁小夏向下一撲側滑,硬將跟在身後的大群密封分出一股,人還未來得及站起,甩手十幾支箭飛出,扎得後面跟著的先頭部隊又是一緩。

    逃命的時候,已經顧不上左右方向了,梁小夏不停射箭。身後落下的蜜蜂屍體越來越多。追上來的蜜蜂卻沒有半點減少,還是黑壓壓一大片。緊緊咬著她的衣擺,巨大嗡嗡聲震得她頭疼。

    又轉過兩個彎,當梁小夏前面的岔口也零星飛出幾隻蜜蜂,嗡嗡朝著她衝來時,梁小夏頓時明白自己被包餃子了。

    以梁小夏的實力,她當然能幹掉這些蜜蜂,可無法保證自己不被狠狠蟄幾下,正當為難時,突然聽到一聲厲喊:

    “趴下——!”

    來不及想怎麼回事,梁小夏最後射出上千箭矢,雙手抱頭向下一倒。

    紅白相間的衝擊火焰從梁小夏頭頂不到五厘米的地方兇猛噴過,佔滿了整個通道,燒得里面的蜜蜂胡亂撞,直接燙熟,剩下沒被燒死的也畏懼炎熱和煙熏,搖搖晃晃從迷宮通道裡的各個拐彎處飛走了。

    到處都泛著一股難聞的焦味,梁小夏站起身,挨個給還沒死透的蜜蜂補箭,不過這次很可惜,也許因為不是她殺死的,整整五十多米長的通道,落滿了死蜜蜂,一個掉落的東西都沒有。

    然後,梁小夏就看到了通道盡頭,握著法杖還未來得及收回的兩個人。

    “夏爾!真的是夏爾!媽媽的寶貝!“

    梁小夏恍惚間,還未反應過來怎麼回事,就被多蘭抱住了,略有些傻乎乎地透過多蘭的肩膀,看到同樣欣慰注視她的馬塔基尼,不知為什麼,眼睛濕濕的。

    馬塔基尼還是老樣子,連稍微明顯點的笑容都吝嗇給予,只有微微顫動的手指出賣心情,望著梁小夏看了好一會兒,眼中各種複雜之色閃過,才沒有起伏地說了一聲“回來了“。

    梁小夏老老實實點頭,見到馬塔基尼那種久違的繃皮感又回來了。

    “媽媽的小公主,你怎麼會在這裡?這麼多年你到哪裡去了?”

    多蘭上上下下將梁小夏摸了一遍,確認完整後,迫不及待地問。

    梁小夏尷尬一笑,指了指頭上的法師之眼。

    剛剛趴下時她就注意到了,那隻眼睛也跟著落在她旁邊的地上,做了個類似於“抱頭”的動作,護住了自己,讓梁小夏還感嘆了一番,法師之眼的聰慧程度。

    這也是泰米爾從希爾身上學到教訓, 已經失去一個顯影水晶呈像,​​如果夏爾陛下頭頂那個也斷了,他就會徹底不知道迷宮裡發生了什麼。

    尤其是迷宮裡除了希爾和夏爾外,還有第三個不知名的人士時,泰米爾很擔心梁小夏的安危。

    可當所有人看到馬塔基尼與多蘭,發現這兩人不是夏爾陛下的敵人,反而是親人時,表情都有些奇異。

    馬塔基尼也認出梁小夏頭頂晃晃悠悠的法師之眼了,眉峰輕輕疑慮地一挑,按住多蘭的肩膀:

    “先離開這裡再說。”
Jtugreen2013 發表於 2013-12-16 16:17
第六百零四章 神降

    人類有各種各樣無定見的缺點,其中特別驚人的是我們對人對事物的衡量竟不憑他們或它們的真實價值,甚至並不憑我們自己的判斷,反倒憑別人的意見,而那些人的判斷又往往是靠不住的。

    ——司各特

    ================================================== ========================

    比賽結束,梁小夏卻還未成功地從失落迷宮裡走出。觀眾們興味盎然,都想知道那兩位突然出現的白精靈到底是誰,和這場比賽有沒有關係。

    “比賽已經結束,接下來是…..家庭時間。”

    鏡月突然中止了元素之力的傳輸,單手合攏用力一捏,細細的碎末就從掌心裡落了下來。

    “嗷——!你不能這麼做!”

    “我們有權利知道夏爾陛下之後事情!”

    “小氣的精靈!”

    突然被中斷觀看,法師和貴族們都站起來抗議了,可顯影水晶被鏡月捏成了粉,他們除了叫嚷之外,也沒有什麼切實有效的辦法。

    鏡月筆直地站在賽場中央,根本沒有去管看台上成片的威脅與叫囂,反而轉身,擋在了正準備離開的南薇長老們:

    “儘管夏爾還未出來,長老們這時候便告辭,是不是也有些倉促?我想,作為夏爾的伴侶,我有必要提醒你們一下,比賽結果已經出來了……”

    伊曼紐爾和賽羅瑞達互相看了一眼,這才明白過來。

    比賽勝負已定,女王陛下能不能從迷宮出來,是否安全出來,都不再是他們關注的內容,作為東雪長老。他們現在最應該做的事情是替女王陛下鞏固勝利戰果,防止任何可能造成的損害和流失,讓女王陛下的努力不白白流失。

    可是不得不說,兩位東雪長老在場,還是有些勢單力薄,南薇一方不一定會將他們當一回事。而鏡月是陛下的伴侶,本身實力又已經有了讓人恐懼的威懾力,這時候。沒有人比他站出來更加合適。

    觀戰的兩位東雪長老反應過來,跟隨梁小夏一起來的精靈們全都從休息室走出來,兩邊形成對峙,攔住南薇長老的去路。

    “希爾陛下已經去世,你們還想做什麼!我們沒有追究另外兩個和比賽不相關的精靈突然出現的事實,你們居然還得寸進尺?!”

    南薇精靈神色不愉。聲色俱厲地呵斥到。

    “是想追究什麼?追究那兩位精靈與夏爾神色親密,他們有可能陷害希爾,讓她落入蜂巢,使夏爾獲得勝利?恕我提醒,比賽內容是希爾陛下提出來的,我們事先根本不知道內容。“賽羅瑞達立即反駁。

    “諸位,也請你們稍稍使用一下脖子上的那個東西,考慮一下,一位正直的女王將自己的父母在比賽前送入危險重重的迷宮。陷害對手的可能性有多大。”

    伊曼紐爾說得很不客氣,堅決維護東雪利益。

    “頂多給你五億金幣,南薇的女王,我沒有任命權利。”

    南薇長老明白,這五億金幣,他們是肯定帶不走了。

    “南薇的精靈!你們太過分了!不要忘記這場比賽到底是為什麼舉行的!我們女王陛下又是為什麼甘願進入迷宮冒險。”

    比賽輸了,居然抵賴!

    賽羅瑞達一把揪住了南薇長老的衣領。

    鏡月伸手下壓,做了個息怒靜止的手勢,賽羅瑞達才生氣地將手鬆開。

    然後。鏡月聲音陡然一低。用只有在場幾個人能聽見的聲音說到:

    “也許你們認為自己很聰明,到目前為止沒有人發現希爾的小秘密。我也真的不想在公開場合去追究一個已死之人身上的問題……比如,希爾為什麼喜歡用濃濃花香,為什麼在比賽時,她清楚地知道迷宮的出路,以及在遇到第一個怪物時,希爾胳膊上被劃開的傷口又是如何在一秒鐘內癒合的,她為什麼被寄生了那麼多蜂卵都不死。

    誠實地講,我一直觀戰到現在,已經開始很好奇地研究,你們的南薇女王,到底真的是白精靈,還是別的什麼……怪物。

    我想,觀眾們也一定很有興趣。 ”

    鏡月臉上的表情依舊不溫不火,讓人看不透他到底怎麼想,可面對這種沉靜氣質的南薇精靈長老,長老們都覺得自己像是被手術刀割破了胸口,將那些隱秘的陰謀毫無遮掩地挖了出來,羞恥地攤開。

    這時候,泰米爾也過來了,“你們在吵什麼?”

    “沒什麼,”領頭的南薇長老慌亂了一下,然後硬著頭皮繼續說到:“我們正在商量一些對比賽結果的,嗯,爭議。”

    “哦,正好,我將結果確認契約也拿過來了,簽字吧,長老們。我看沒什麼好爭議的,等夏爾陛下出來,你們倒是要好好感謝一下她,是她將希爾從痛苦中解脫了出來。”

    多方圍攻下,南薇長老們終於還是不情不願地在契約上簽字,正式承認了南薇易主。

    即使是名義上的易主,也讓他們臉上很掛不住,領頭精靈長老簽字完,將筆往地上一擲,“永生之神在上,你們以後會後悔的!”

    “永生之神?真可惜,我沒有看到他保佑你們的希爾陛下。”

    鏡月反諷回去。

    這句話在旁人聽來沒什麼,可聽到說話的南薇長老臉色大變,整個人都像是被欺負得忍無可忍的小學生一樣,突然轉變態度來了個大爆發:

    “你不相信我們的神?你不相信我們的神!好,我給你看真正的神蹟。”

    說完,漲紅著臉,就開始念奇怪的禱文。

    天空突陰,世界定格,變成了黑白二色,坐在觀眾席上的觀眾們一動不動,面容迅速腐朽,風化。肌肉萎縮凹陷,變成一具一具穿著腐爛長袍的干屍。

    包括泰米爾在內,所有人都發現自己動不了了。

    腳下的地面變成一團一團的黑色淤泥,淤泥之中,一個英俊的黑髮男子穿著寬鬆的長袍,緩緩出現。

    鏡月身上也泛起如同月光般的白光,單手一握,他身後的黑白都在他的握拳中裂得粉碎。連著變成乾屍的觀眾們都恢復正常。

    整個祖遠遺跡被對抗的神力分成了兩半,一半是西西弗斯身後的黑白世界,一半是鏡月身後的冷月世界,兩股神力互相抵抗消融,維持平衡。

    “很久不見,鏡月。“

    西西弗斯微笑著說到。

    他皮膚蒼白。眼窩深邃,赤裸潔白雙腳踩在泥地中,沾滿了泥巴,除了腳,卻乾淨整潔得隨時可以參加宴會,整個人俊美得都不像是活人,而是從古堡油畫中走出來的貴族,帶著一種腐朽陰冷的黑色美感,正立在鏡月對面。

    “我今天來。不是想和你一較高下的,除非你真的希望在場的人都變成活屍,我們腳下的金庫也變成流動的滾燙金河……鏡月,我一直想和你談一談,卻找不到機會。

    所以,我來了。 “

    鏡月什麼都沒說,只是看著西西弗斯,等待下文。

    “很久很久以前,我就知道你的存在了。聽說了一切關於你的事情。你的神之詛咒、你的天賦。你的智慧,你的悲劇。

    你擁有無與倫比的力量。不過你和我,我們都知道,你依然是執棋人手中的一枚棋子,哪怕你所代表的,是棋盤上的'將軍'。

    直到夏爾開始進入我的視線,我才開始注意到隱匿在夏爾背後的你。

    她一次次在神秘力量的幫助下逃脫我的掌控,也一次次因為神秘的原因而遭遇厄運,而其後的原因,就是你。

    最開始,我將你當做夏爾的弱點與缺陷,因為你,她遭受痛苦與巨變,甚至寧可放棄生命,也願意從天龍手上將你救下來。後來,當我們最終在街上對峙,你不惜用上禁制的太陽神力對抗我時,我才意識到,我犯了個錯誤。

    她才是你的罩門。 “

    西西弗斯說到這裡,笑容收斂了一點。

    “諸神的時代已經過去,和我對弈的人不再,你這個棋子早已是自由的了,你的智慧與能力終於有了可以發揮的地方。

    可我看到了什麼?一個智者,超越時代的天才,因為不知所謂的感情羈絆,開始變得喪失理智,患得患失,變得不再像是從前的你。

    愛情,這種庸俗的情感,讓你變成了凡人。你所有的精力與能力,都被用來討好女人,你沒法集中精神思考,沒法冷靜理智地從艱難的現狀中開闢出嶄新的道路,你身上的光環一點點地剝落,直到最終消磨為平淡,與這些匍匐在大地上的凡夫俗子無異。

    你在毀了你自己。

    像我一樣不好嗎?讓世人認識到你,認可你的思想,你的價值? “

    西西弗斯的聲音很沉重,很誘人,如同油潤的雨滴一樣,落在鏡月幾乎被火焰燒焦的心臟上。

    鏡月沉默了一會兒,只說了一句話:

    “沒有什麼比希望不平凡而更平凡的了。”

    這句話,足夠表達他的立場。

    “好吧,可是你不能否認,和夏爾在一起,無論對你還是對她,都沒有一點好處。你希望無時無刻地跟在她身邊,如果可能,你甚至希望將她囚禁,殺死,一塊一塊分吃,直到融化得再分不出彼此…...屬於月之力量的黑暗負面,已經在腐蝕你的靈魂,讓你失控了。

    我想,夏爾適合更加簡單的,不會帶給她傷害的人,比如,“

    說到這裡,西西弗斯看了一眼鏡月後面的洛基。

    ”那邊的白精靈先生,我就覺得很合適。”

    西西弗斯這句話,就像是打開潘多拉魔盒,將裡面的怪物放出來一樣。鏡月的面容扭曲了一下,猛地爆發出一聲不屬於人類的恐怖吼聲,刮掉了身前的地面,直接震碎了西西弗斯的神力。

    “別想,永遠別想,打她的主意!”

    吼聲震地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靈魂中的痛苦,甚至震破了空氣,震穿了比賽場的地板,讓一大堆金幣暴露了出來。

    鏡月瞳孔變得細長,眼白消失,暗藍色的雙眼死死盯著西西弗斯,恨不得下一秒就將西西弗斯的頭從肩膀上拔下來。

    西西弗斯驚恐了一下,很快恢復正常,甚至隱隱約約露出了笑容。

    “我明白了,原來是這樣,我明白了……“

    西西弗斯自念了一句,又溫和地笑道:

    “好吧,不管你怎麼說,你都得承認,夏爾在你身邊不會讓你們兩個中任何一個獲得幸福。你的慾望,遲早會葬送你們兩個,讓夏爾淪陷於無法解脫的淚水與痛苦之中。

    等你想通的時候,可以來找我。 ”

    說完,西西弗斯問了個禮,乾脆地消失了。

    充斥賽場間的神力緩緩散了,觀眾們從自己變成乾屍的驚悚體驗中脫離出來,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暴露在賽場中央,破裂地板下那一堆一堆的金幣。

    可沒人敢去搶去撿​​。

    即使除了西西弗斯與鏡月外,在場並無第三人知道他們的對話,觀眾們也都不是傻的,惜命的貴族與法師們,都感覺到鏡月那具無可挑剔的身軀之下,獨屬於天地的法則力量。

    那是神的旨意,他則是神的化身。

    “我想休息了,接下來交給你們。”

    鏡月看起來有點疲憊,單手插進口袋,無視所有人期盼的解釋,獨自走入休息室。

    冰冷堅硬的顯影水晶躺在口袋裡,瞞過了所有人。

    鏡月還想看完夏爾接下來行動,確保她真的安全了,才能放心。
Jtugreen2013 發表於 2013-12-18 16:16
第六百零五章 出口

    人生的價值,並不是用時間,而是用深度去衡量。

    ——列夫.托爾斯泰

    ================================================== ==========================

    馬塔基尼在多數時候,都是相當冷靜的。

    而冷靜的人身上,普遍有一個特點,或者壞處:他們總是將結果考慮得太周全,試圖預料到各種可能發生的情況——尤其是負面的——導致他們在大多數時候,都顯得相當悲觀。

    確認失蹤多年的女兒重新出現,只帶給馬塔基尼不到兩分鐘的喜悅。團聚的愉悅很快就被即將面對的危險沖淡了。

    他寧可自己再也見不到夏爾,也不希望在這裡見到長大的女兒。

    失落的迷宮,即死的墳墓,冥途上有多蘭陪伴就好,為什麼一定要把女兒也拉進來呢?

    梁小夏倒是從見到父母后,情緒就一直保持在比較高昂的狀態,哪怕是在法師之眼的監控下,說不了什麼太重要的事情,也說不了這麼多年她經歷過的一切,就是和母親談談如何編織藤筐這種瑣碎事,都能讓梁小夏心情打心底里高興起來。

    “小寶貝,和媽媽說說,你是不是已經有伴侶了?”

    多蘭壓低聲音,握住梁小夏挽在她胳膊上的手臂,漂亮眼睛閃爍著打趣般的探究光芒。

    “哎?”梁小夏臉一紅,點了點頭,“母親是怎麼看出來的?”

    她不自在地看著前面的背影,連父親都沒發現的事情。

    “你父親就是個呆子,早就研究法唱研究傻了,會發現才怪。”

    多蘭一笑,捏了捏梁小夏的臉,“你難道沒有照過鏡子。你現在從頭到腳都和過去不一樣了嗎?”

    在這世上只有兩種東西能夠讓女人從靈魂到皮膚煥發出新生般瑩潤光彩,一種是美容藥劑,另一種則是愛情。

    馬塔基尼走在前面,聽到後面兩位女士的對話,眉頭又用力皺了皺。

    對待感情,馬塔基尼並不是個多麼敏感的人,但是他淵博的學識與敏銳的觀察力,已經足夠馬塔基尼判斷出。自家女兒耳朵上的耳墜與手指上的戒指決不是小姑娘鬧好玩隨意佩戴的便宜貨。

    只是這種話題,從來不適合由父親開頭,所以他權當做沒看見。

    饒是如此,馬塔基尼也感覺到牙根有些發癢,就像是自己精心培育的櫻桃才露了點泛紅的苗頭,就被該死的賊摘走了一樣。

    憋悶的怒火全朝著迷宮裡的怪物噴灑過去。明明是梁小夏一箭就能解決的飛蛾,馬塔基尼愣是用元素之火燒成了黑渣。

    梁小夏對著通道中間烤得焦黑焦黑只剩一團灰的飛蛾愣了一秒。

    原來父親這麼討厭飛蛾嗎?以前沒發現啊。

    “休息一下吧,父親,試試這個藥劑,補充能量很不錯。”

    明知道馬塔基尼不需要,梁小夏還是很狗腿地獻上自己準備的體力補充藥劑。

    馬塔基尼嗯了一聲,得意並安心地享用女兒的孝敬時,視線落在藥劑瓶的標籤上。

    回想起很久以前,女兒那一箱藥劑標籤上流利陌生的字體。馬塔基尼彷彿捉住了什麼,牙根更癢了。

    這些帳,只能等出去以後再算……如果他還能活著出去的話。

    就這麼走走停停,有梁小夏的腦圖幫助,以及馬塔基尼的強大分析能力,三人終於在繞過許許多多彎路,對付完一個又一個的怪物後,走到了迷宮的正中央。

    此時,距離梁小夏進入失落迷宮。已經過了十六個小時。

    馬塔基尼停下了腳步。抽出了法杖,複雜地看了一眼自家小姑娘。

    “夏爾。從你學會拿起武器到今天,有沒有遇到過什麼樣的對手,讓你感覺是不可戰勝的?”

    不可戰勝的?

    強大到無法抗衡的敵人?梁小夏遇到過西西弗斯,遇到過黑暗大君,血腥大君一眾地獄惡魔,甚至與安奈米克都抗衡過,在遇到這些敵人的時候,儘管她次次都差點死掉,卻也沒有無法戰勝的挫敗感與絕望感。

    自己嗎?很早就有這種等身幻影術,遇到另一個自己,只要能夠突破自身極限,在戰鬥中提高,自己不是不好戰勝。

    梁小夏手指抵在眼邊想了一會兒,很鄭重地抬頭回答馬塔基尼:

    “死亡。我唯一無法戰勝的,就是死亡。”

    她早就該死了,如今能夠安生地立在這裡,不是因為她打敗或征服了死亡,而是死亡願意張開指縫,漏出那麼一點點生命給她使用,讓她完成死亡的託付,並從中獲得一定收益。

    梁小夏從未想過永生,也從未想過自己能夠逃脫死亡的懷抱。

    這個回答,顯然出乎馬塔基尼的預料。

    他立在原地就像是被雷劈了一樣,完全呆立在原地,直到多蘭擔心地去推馬塔基尼,馬塔基尼才反應過來。

    “怎麼了,瑪塔?你剛剛怎麼一動不動呢?看著怪嚇人的。”

    “只是在想一件事情而已。”

    馬塔基尼用力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發現之前的思考,甚至​​讓自己才突破八階不久的桎梏又有了破裂的跡象,直衝九階而去。

    然後,馬塔基尼也沒有更多解釋的意思,抽出法杖,大步向迷宮中央邁去。

    迷宮核心,一間巨大的靜室內,一隻身軀百米高的怪物盤腿坐在地上,保持著冥想的樣子。

    它長著牛的四肢,脊背上卻如同甲殼動物一樣,鋪滿了硬質黑殼,蝎子尾巴倒懸昂起,說不出是什麼動物的畸形腦袋上,長著一隻眼睛,靜靜地註視馬塔基尼走出通道盡頭,跨入戰場。

    怪物睜開眼睛,嘴巴一張。口吐人言。

    “你又來了。我告訴過你了,只有打敗我,我才能將身後的路讓給你。”

    馬塔基尼早就試過了,無論他用什麼法術,將這個怪物切割多少片,炸得有多碎,下一秒它還是會重新出現在靜室內,擋住馬塔基尼的路。不讓他接近怪物身後的門半分。

    它是無法被打敗的。

    馬塔基尼也試過繞別的路走出迷宮,可他發現這個迷宮的構造十分特別,哪怕是把裡面的每一條道路都實踐完了,他也找不到出去的路。這個迷宮就像是有智慧一般,時時刻刻進行著局部的微調,防止他走出去。

    除了怪物身後的路。是唯一的可能性了。

    梁小夏倒是不客氣,巨型靈魂之弓握在手上,雷霆一箭射出,直接打爆了怪物的腦袋。

    一眨眼,被打爆的怪物腦袋就恢復原樣,那怪物抓住梁小夏的箭,塞進嘴裡一陣咀嚼,“很久沒吃到這麼美味的力量了,麻煩能再來一箭嗎?”

    梁小夏收起弓。跟著皺緊了眉頭。

    “精靈法師,你在這裡已經待了快七個月,七個月裡,你從七階巔峰提升至八階,又到了八階巔峰。不過我估計,以你的潛力,到此也就是極限了。花費足夠時間還看不透的東西,剩下的更多投入也是浪費。”

    怪物搔了搔頭皮,繼續說到:

    “我查過日曆了。今天吃掉你和你的妻子。是很合適的日子。至於那邊的女弓箭手,你也很不錯。比你父親的潛力要高,所以我可以給你四個月時間生存。”

    活得不耐煩了!居然威脅吃掉她的父母?

    梁小夏瞬時紅了眼睛,變成螣蛇模樣,吐著嘶嘶的蛇信,擋在父母身前,敵視靜室中央的怪物。

    馬塔基尼來不及去追究自家女兒的變異,先一把拉住梁小夏,防止她真的被怒火沖昏頭腦與怪物硬拼,急忙用法杖卡住梁小夏的胳膊,自己當先走進房間。

    “父親!”

    “瑪塔,回來!”

    馬塔基尼回頭看了一眼,沒多說,繼續朝著怪物走。

    那一眼,冷凝,安靜,沒有任何不安與不捨,反倒是勝券在握,讓梁小夏鬆了勁,靜觀其變。

    他繼續向前,直走到山一樣的怪物腳下,保持著一伸手就嫩夠到它的距離,才差不多停下來。

    “自動送死到我嘴邊嗎?我很滿意,也省得我去動手捉你了。”

    盤腿坐著的怪物彎腰低頭,風一樣的鼻息噴在馬塔基尼頭上,張開嘴就要把他吃下去。

    “我記得,我第一次殺死你,是用了一個七階的光芒之刃,對吧?”

    馬塔基尼突然開口。

    “那不叫殺死,你到現在還不明白嗎,你打不敗我的。“

    怪物暫停下來,很想知道這個精靈法師在死前會說些什麼。

    “第二次,我用焚天滅地,將你燒成了灰。“

    “嗯,那次我記得,因為很疼。“

    “第三次,第四次,我分別試了毒素與黑暗法術,都未能將你徹底殺死。到今天為止,我一共試了……“

    “九次。“怪物補充到。

    “對,九次裡,我被攻擊過三百多下,左臂,左腹和右腿都留下了傷口,差點就因為失血過多死亡,還中過一回毒,我記得很清楚。“馬塔基尼在自己身上受傷的位置比劃了一下,”這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不死的怪物,不能看破的幻境,無法擊敗的對手?在你之前,我的答案是否定,在你之後,我也有一段時間動搖,想知道自己到底錯在哪裡。 “

    “我感覺到,你似乎說了一堆廢話,試圖拖延時間。“

    怪物的神色不太好,重新張開大嘴。

    “直到我的女兒告訴我,除了死亡,沒有任何事物是不可擊敗的,我才明白過來。你長著怪物模樣,坐在這裡,堵住後面的出口,試圖引誘所有見到你的人打敗你,殺死你,或者被你打敗吞吃。

    其實,你才是那道門……或者換個說法,出口。

    你代表的,是整個迷宮的腦,力量,以及終結,這也是為什麼,我永遠不能打敗你,因為我無法毀掉一個已經存在的出口,除非我摧毀整個迷宮。 “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怪物哼了一聲,語氣生硬,眼神慌亂。

    “不明白沒關係,試試就知道了。“

    說完,馬塔基尼將法杖抵在怪物身上,開始念動咒語,從怪物身上抽取能量。

    怪物試圖掙扎逃跑,脫離馬塔基尼的法杖抵觸,可靜室並不大,梁小夏蛇尾一卷,拉住怪物的腿,將它帶倒。

    馬塔基尼念咒的速度又進一步加快,洪流般的力量從怪物身上噴湧而出,順著法杖不停流入他體內。

    這力量帶著原有法師遺留下來的,或者被吞吃的法師殘留下的知識,精神力,以及靈魂碎片,如同狂暴野獸,洶洶衝入馬塔基尼體內,擠得馬塔基尼的法杖上都出現了木紋裂痕。

    力量衝擊得馬塔基尼眼眶暴突,額上青筋全部浮起,自然之心瘋狂大聲跳動,整個人幾乎快要爆掉。

    可法杖先頂不住了,上面扭曲爆裂的痕跡越來越多,發出“劈啪“脆弱的呻吟。

    梁小夏也只能看著著急,卻無法停下來,若貿貿然中斷吸收,被打斷的父親肯定會爆體而亡。

    “瑪塔,接著!“

    多蘭衝過去,抽掉頭上的髮簪,向著馬塔基尼丟過去。

    法杖的替換使用只在一瞬間,馬塔基尼換了隻手拿法杖,繼續抵在怪物身上。

    怪物大喊一聲,想要反抗,被多蘭拿著雙劍,劍柄反握,用盡全身力氣,卡住粗壯的脖子。

    腳下有蛇尾卷住,沒法逃跑,上身被女精靈戰舞壓得死死的,怪物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身體從如山的龐大,一點點被抽離縮小,不停怒吼。

    馬塔基尼先是全身皮膚泛紅,而後嘴角流出了血,眼角和耳朵也跟著出血,三個小時後,皮膚開始像死亡一樣發青發紫,縈繞他身邊的元素之力濃稠得撥不開。有那麼一會兒,連心跳都停了一分鐘。

    然後在一瞬間,再次爆發,吸收,承受痛苦如同身體重生的過程。

    每一秒,每一分鐘,每個小時都過得無比漫長。

    不知過了多久,怪物終於被吸收掉了。

    多蘭早就脫力暈了過去,馬塔基尼剛剛吸收完,也需要冥想,整個人都靠在牆上,胸腔微微起伏呼吸。

    梁小夏尾巴一直保持著卷拉的姿勢,酸困得都發麻了,只得雙手將尾尖抓住,用力揉捏起來。

    下一秒,場景變化,梁小夏又出現在了比賽場中央。
Jtugreen2013 發表於 2013-12-18 16:24
第六百零六章 收穫

    當喉嚨髮乾時,會有連大海也可以一飲而盡的氣概——這便是信仰;一等到喝時,至多只能喝兩杯——這才是科學。

    ——契訶夫

    ================================================== =============================

    梁小夏唯一有些遺憾的是,沒有和父母一起回來,馬塔基尼和多蘭這時候應該也出去了,回到了他們之前進入迷宮的地方。

    已經相遇,再次相逢只是早晚。

    第一個迎接梁小夏的,是鏡月有力的懷抱。

    “抓好。”

    梁小夏長長的蛇尾拖在地上,被鏡月抱起來後,尾巴不自覺地捲上他的腰。

    “小樹爸爸,我很平安地回來了呢,全身上下一點傷都沒有。”

    站在場中央的耀精靈,只穿著簡單黑色長褲,淺色襯衣,低調的暗紋布料包裹著筆直的長腿,抱著懷裡的女精靈。

    深邃的五官,線條流暢的輪廓,清冷不似人間眾生,俊美如明月掃拂山巒,溪水捲葉冷流,將對整個世界的疏離抵禦在身體之外,唯有眼中那點溫柔,毫無保留地奉獻給了懷裡的​​女精靈。

    懷中的女子一頭在月光中快要融化的淺金長發瀑布般垂下,綠色蛇尾妖異如同森林中游曳出的上古歌謠,纖細的雙手抓在伴侶雪白的襯衣上,捏起幾分褶皺,深邃的睫毛微微顫抖,將全部惹人憐愛的脆弱都縮回到戀人懷裡,臉上帶著恬淡微笑,親暱地竊竊私語。

    兩個耀精靈在一起,黑夜之下,沐浴在月光中。看起來好像是都在發光一樣,漂亮得不真實,卻又游離在眾人之外,難以被把握參透。

    觀眾們都看傻了,連鼓掌都忘記了。

    多年以後,一幅名為“最後的勝利者”的油畫風靡全世界。雖然第一眼看,整幅畫和“勝利者”基本沒什麼關係,該畫的價格卻被追捧的貴族不停炒高。直至天價。

    而畫中相擁的兩個耀精靈,也被當做對“精靈”這個詞語的最好詮釋。

    親眼看過那場連續三天三夜比賽的貴族和法師們,是這幅畫最瘋狂的購買者,似乎買下這畫面,就像是買下了一個美麗如同童話一樣的夢,買下了一段無法被抹去的輝煌歷史。買下了屬於精靈才有的美麗。

    ……

    比賽結束的清算,費了不少功夫。

    梁小夏三戰兩勝一平,希爾三戰一勝一平一負,加爾多三戰一勝一平一負,埃蒂則是三戰兩負一平。

    從結果上看,埃蒂是這場戰鬥最大的失敗者,唯一的平局是開場和希爾打下的,後面連著輸掉的兩場比賽,更是注定丹巴即將易主。

    不過她卻沒有連命都丟掉的希爾慘。南薇長老在簽了協議後早就灰溜溜地走了,根本沒等到留下來看比賽最終結果。

    接下來,就是梁小夏和加爾多這個老狐狸商量,該怎麼樣瓜分勝利果實,不過與過去加爾多能夠討價還價的扯皮相比,梁小夏這次是徹徹底底佔了上風,因為她已經是名義上的南薇女王,希​​爾打敗加爾多那場比賽清算起來,加爾多根本受不了。

    可惜。戰況是一回事。事實是另一回事,加爾多不僅不想將自己的主權讓下去。還想在瓜分丹巴的問題上,佔據更多便宜。

    “夏爾陛下,您也知道,這場比賽開始就像玩笑一樣,真要說讓南薇精靈管理峇魯,先不論跨過大海的兩個大陸,南薇怎麼管,光是人類被精靈統治這一點,估計我國民眾就不能接受。還有丹巴,可能面臨同樣的問題,哪怕埃蒂陛下輸掉比賽,丹巴民眾也不一定能接受由精靈管理他們的國家,不如…..不如… …”

    加爾多知道自己是獅子大開口,可他不得不這麼說。

    “所以,被百年宿敵峇魯接管,他們就能接受了?”梁小夏冷笑。

    加爾多胖胖的臉頰肌肉抽了一下,哼哼了兩聲,提出一個他認為對雙方都好的提議:“不然陛下您拿走那五億金幣,丹巴就交給我們峇魯管理好了。”

    梁小夏當然知道,精靈管不了人類,精靈也不會想去管人類,可到嘴的肉還想她吐出來?讓加爾多變成獲利最多的人?

    憑什麼!

    她還沒有和這位國王陛下好好清算捏著她的把柄,出賣她的事情呢。

    “你說呢?”

    梁小夏臉上的冷笑更加明顯,看得加爾多有點流汗。

    “那……那夏爾陛下想怎麼做?”

    “如果我就這麼輕易答應你的條件,我想,加爾多陛下以後日日夜夜,每個晚上,都再難睡個好覺了。”

    加爾多想了一下,還真是這麼個感覺,如果梁小夏二話不說點頭就應,虧待了東雪的加爾多,搞不好還真的會再難安穩度過餘生,時刻提心吊膽擔心自己被謀殺在什麼地方,或者被另外的什麼比賽或政治事件搞得身敗名裂。

    對他們這種習慣權力滋味,習慣坐在高位俯瞰眾生的權貴來說,失去權力,比死了還要難受。

    加爾多前面已經有兩個活生生的例子,向他說明了與精靈女王作對的下場。

    梁小夏的話不是威脅,卻比威脅還恐怖。

    “丹巴的主權,精靈不會接,不過我會將屬於獲勝者應得的一半領土轉贈給精靈的朋友,法師協會的法羅會長,由他代為管理。靠近內陸​​的另一邊是加爾多陛下的,我無權干涉。

    另外,關於峇魯的歸屬……這樣吧,我無意您的金幣,不過我想帶走埃蒂陛下的五億金幣,以及希望您將浮空城周圍二百公里劃入東雪範圍。 ”

    梁小夏迅速說完,不待加爾多開口,又冷冷地瞪了他一眼,明明白白告訴他,她不是來扯皮或討價還價的,這是她最退讓的一步了。

    如果加爾多不接受。還想佔便宜,那麼她們就真正“有得談”了。

    剩下關於城市與土地分割的瑣事,梁小夏全交給下面的人和利益相關​​者法羅去處理了。

    “我每次受邀觀看比賽或者做裁判,舉辦方和參賽者都會表示性地給我送些紀念品聊以感謝。不過送紀念品大手筆到這個程度的,夏爾陛下絕對是當世第一。”

    法羅激動的鬍鬚出賣了淡然如同聊天的語氣。

    “四分之一的東方大陸,六十多個大小綠洲城市,上千的法師塔…….下次還有這種好事,請務必再叫上我。”

    託管不過是名義說法。實際上樑小夏是真的拱手將六十多城市轉送給法師協會了,這六十多城市,上萬法師,上千萬普通民眾,乍算下來可能​​還不值五億金幣,但長遠看絕對是潑天的利益。足夠法師們從沒有信心,變得充滿野心到想要建立屬於自己的國家。

    只屬於法師的國度啊,打破貴族壟斷,打破門第與血統,法師能夠有法師自己的培訓學校,研究場所,文明,曆法和正統公開的傳承…….法羅想想就激動得恨不得給梁小夏一個大熊抱。

    梁小夏笑笑,讓已經在丹巴有根基的法師協會接受本屬於精靈的戰利品。是她老早就盤算好的想法。東方決不能在這場比賽后變成一塊鐵板,否者以加爾多的野心,遲早會再次染指東雪。

    加爾多已經有了名義上丹巴一半的所有權,真正收復卻是難事,至少沒二三十年絕不能順順噹噹。法師協會的崛起,也正好能夠在丹巴問題上,讓兩方爭奪對抗一下。

    想到這裡,梁小夏一陣發悶,她和加爾多的情況其實差不多。已經有了南薇的名義所有權。可想要南薇精靈真正心甘情願跟隨她…….

    不管怎樣,第一步總算邁出去了。且除掉了希爾,佔有名義所有權,已經很不容易了。

    “夏爾陛下,加爾多陛下,恭喜你們贏得了比賽。”

    迴聲帶著一隊暗精靈上前問候,禮貌客套過後,梁小夏從空間裝備中拿出那枚冰裂蜘蛛的卵,交到迴聲手中。

    “我們認識多年了,這東西留在我身邊也沒什麼用,送你了。”

    啊!是冰裂蜘蛛的卵啊!夏爾陛下居然說送人就送人了!

    浪費奢侈得喪心病狂啊,為什麼不送我啊!

    周圍一群人眼紅和兔子一樣,礙於暗精靈的威懾,卻無一人敢去搶。

    連法羅都稍稍有點心動了,馴化好了,冰裂蜘蛛絕對是法師們的好幫手好夥伴,還有巨大研究及經濟價值。

    希爾借了苔暗城兩億金幣,迴聲本來是想問問梁小夏,比賽勝利,她能不能把這兩億金幣還給苔暗城,可她剛想開口,手上被塞了東西,到嘴巴邊的話也說不出來了。

    冰裂蜘蛛卵是很珍稀,可還沒珍稀到兩億一枚的程度啊!

    當然,希爾借錢,迴聲本身也沒有足夠的底氣讓夏爾替她還錢,所占得不過是曾經的情誼和南薇的名分罷了。

    但是已經拿了冰裂蜘蛛卵,還怎麼開口?

    夏爾陛下……還是一如既往地心思縝密呢。

    迴聲和梁小夏稍稍聊了一會兒,說了兩句場面上的客套話,就帶著暗精靈隊伍離開了。心中期盼手中的蜘蛛卵趕緊孵化成長,一年給她下個上億的蛛卵,好替她填補兩億的窟窿。

    表面上,白精靈與暗精靈的和諧談話嚇到了不少人,連泰米爾都很驚訝,夏爾陛下居然能夠連天生死敵都交好,真是違背物種天性地不可思議。

    不過梁小夏和迴聲都很是明白,根本到底是怎麼回事。
Jtugreen2013 發表於 2013-12-21 15:20
第六百零七章 夜雨

    別忘了我看不到我自己,我的角色僅限於看向鏡子裡的那個人。

    ——賈庫斯.瑞克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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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鏡月靠窗而坐,分開的雙腿上擱著一把撥弦琴,黑夜的冷風拂面,吹得他額前的劉海輕拂,薄薄衣衫緊緊裹在身軀上。

    而他只是盯著那一把琴,毫無所覺。

    “不冷嗎?”

    梁小夏走進屋子,看了一眼天上的月亮,隨手關窗。

    “很遺憾父親母親沒有跟我一起回來,小樹爸爸,你看到他們了吧?我的父親從某種程度上講和你很像呢,說不定你們會成為朋友……”

    “我有多久沒給你彈琴了?”

    鏡月突然打斷了梁小夏幸福而遺憾的絮叨。

    “什麼?”

    “我有多久沒給你彈琴了!”

    鏡月突然站起來,撥弦琴也磕在地上,發出“碰”地一聲響,他轉身雙手捏著梁小夏的肩膀,十分難受。

    “你發什麼瘋!”

    梁小夏伸手想撥開鏡月的手腕,一對上鏡月的眼睛,突然愣住了。

    “怎麼回事?你的眼睛……怎麼會這樣?”

    不是突破後遺症麼,為什麼現在還是蜥蜴一樣的藍眼睛?周邊還有一圈淺淺的金色,黑色的細長的瞳孔看著她,倒影出她吃驚而擔憂的表情。

    鏡月鬆開了手,輕輕揉了揉剛剛捏得她難受的地方,撿起地上的撥弦琴,再次坐在椅子上。

    “坐下吧,聽我彈琴。”

    “可是……”

    “噓——”

    柔和而不容反抗的態度。

    彈琴的鏡月很認真,指尖流淌出樂曲流暢而優美。帶一點點東方的異域浪漫,更多的則是雨點落木般的撥弦。手法並不多巧妙高超,曲意也不太切合當下,可還是非常動聽,扣人心弦地動聽。

    梁小夏此時一點心情都沒有,直到……

    啪嗒!

    一滴水打在窗上,聲音繞入曲調。

    啪嗒!啪嗒!

    雨點逐漸密集,順著模糊的花窗斜斜拉下一條一條細長水痕。慢慢匯聚。

    隱隱約約地,梁小夏聽到休息室外傳來人群驚詫的喊聲“下雨啦”“下雨啦”。

    東方千年干涸的沙漠,下雨了。

    現下,鏡月的曲子是百分之百地意境貼合了。

    梁小夏驚訝地合不攏嘴,這場雨和鏡月的琴聲有關係嗎?她沒有感受到一丁點元素波動,沒有聽到他嘴裡哪怕一個音符和九階的祈雨術有關係。

    鏡月只是安靜坐在那裡。彈琴,看雨。

    彈得好像在哭一樣。

    坐在椅子上的人是鏡月,又好像不是鏡月。

    想到某種可能,梁小夏心中一緊。

    “夠了!”

    梁小夏第一次粗魯打斷鏡月的琴聲,一把奪過他手裡的琴,伸手捧起鏡月的臉頰,讓他面對自己:

    “到底發生了什麼?你怎麼會變成這樣?小樹爸爸,你坦白一些,別總讓我去猜你的心思。我可以猜到。但是我不想猜錯,再造成什麼誤會。”

    鏡月被奪了琴,也不惱,慢慢扣住梁小夏柔軟的手。

    “西西弗斯來過了。”

    然後,鏡月一字不差地複述了西西弗斯的話,連他喃喃自語的輕嘆都沒放過。

    梁小夏聽得的眉頭越來越緊,焦急之色逐漸被更加深重的憂慮取代。

    “你很聰明的,夏爾,你肯定知道這代表什麼。“鏡月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是的,安奈米克的毀滅龍力。在我的身體裡復甦了。”

    因加穆尼與安奈米克的對抗,時俟奪取的只是安奈米克的軀體,並未繼承任何屬於龍的本性。無論是飛翔,咆哮還是吃人,也不過是軀體本能,連續這麼多年,時俟表現得連普通巨龍都不如,完全沒有上古龍神毀天滅地的氣魄和能力。

    麻煩在鏡月這裡,他完全融合吞噬了安奈米克的記憶,情感,知識。

    知識不會傷害鏡月,情感和記憶對鏡月影響也一度被削弱到最低,但是那些沉澱下來,代表龍之本性,或者說毀滅本性的感悟,並不是鏡月想要抹掉,就能夠抹掉的。

    尤其是當毀滅神力開始被另一個對手爭奪的時候,更是大大激化了他屬於龍的毀滅力量滋生,不停與西西弗斯進行神力角逐掠奪。

    西西弗斯的話轉述完畢,梁小夏就已經明白,在鏡月身上發生了什麼。

    通俗講,也就是眾神復甦終於開始了,尤其是毀滅規則的複蘇。不過這次繼承者有兩位,上次諸神之戰唯一的倖存者,西西弗斯,以及耀精靈唯一的倖存者,鏡月。

    端看是誰比較厲害,能夠最終取得全部神力,成為新的毀滅之神。

    可梁小夏沒有忘記,安奈米克是多麼可怕,毀滅之神又是多麼不可對抗。

    她也沒忘記塞西斯要她辦的事情,將西西弗斯帶入死亡之海。

    繼承毀滅神力的西西弗斯,絕對是無法打敗的,哪怕加上鏡月身上已經有的神力,都無法打敗。

    之前地下城街上的對戰,已經讓梁小夏有了這個認識。

    若是能夠讓鏡月取得毀滅神力,西西弗斯頂多算是個厲害點的亡者,讓她更有勝算。

    然後呢?

    殺掉鏡月?還是像囚禁曾經的安奈米克一樣,讓鏡月在像因加穆尼一樣的監獄裡,度過漫長殘生?

    擺在梁小夏面前的,是一條殘忍的,兩難的路。

    梁小夏一身冷汗,搖搖晃晃,幾乎難以站立。

    “我答應過你,不再欺騙你,所以我將選擇權交給你。”鏡月拿出一直掛在他腰間的寶石匕首,放在梁小夏手裡。

    “什麼時候你想好了。什麼時候動手。如果死亡終難逃脫,我偏向希望死在你手裡。別人也殺不了我。”

    她知道鏡月什麼意思,戴上了鏡月用長發編織的指環,鏡月的命就是在她手裡,只要她抽出匕首,狠狠向自己胸口一刺,哪怕天南海北,鏡月都得完蛋。

    匕首沉甸甸的。梁小夏心裡也沉甸甸的。

    鏡月倒是從不正常狀態恢復了正常,還很難得地給梁小夏一個輕鬆的笑容,那雙再變不回去的眼睛滿是溫情。

    弄得梁小夏真是想哭。

    難道她真的要先殺掉西西弗斯,然後再以“自殺“的方式殺死鏡月,最後真正自殺身亡陪他去死嗎?

    小樹寶寶還沒出生,那麼柔軟可愛的小葉子。怎麼能又沒有爸爸呢?遺忘之城還沒有建完,怎麼創始人就能死了呢?父親和母親還沒正式見過鏡月呢……還有她,難道真的選擇了阿薩內,就要選擇一個悲劇嗎?

    梁小夏淚花都飆出來了,抓著頭髮,對著自己大喊了一聲“冷靜!“。

    這麼多年下來,什麼風浪都見過,不會有這種無解的局面的!

    冷靜!已經是死過一次的人了,一定能想出辦法的!

    雙手卻還是不自覺地勾住鏡月的脖子。抱得緊緊的,就像一隻小小的樹袋熊,死死抱住依存的大樹。

    “小夏爾,我在改變,我已經越來越不像你認識的那個耀精靈了。“鏡月很冷靜地承認。

    嫉妒的情緒,佔有的情緒,暴虐的情緒,侵略的情緒,強烈到極致的愛。瘋狂到有些放縱的恨。這些情緒一點一點地融入他冷靜自持的心裡,如同落入金黃冷油中的沸水。炸出一大片激射的,無法辨認的混合液。

    他很難再驕傲地承認,自己是純粹的耀精靈,也很難說自己不是精靈,而是一條強大野蠻的龍。

    鏡月無法界定自己,甚至開始憎恨這樣的自己,恨不得連著眼睛帶記憶一同從身體裡挖出來,只願回歸過去。

    可是他不能,徹底遺忘屬於安奈米克的一切,放棄屬於龍神的一切,意味著在世界的另一個角落,夏爾最大的敵人更會成為她的噩夢。

    西西弗斯有一句話說對了,無論鏡月身上屬於耀精靈的,還是屬於龍的驕傲與自信,在夏爾面前,都會變成一種患得患失。

    “那麼,你還愛我嗎?“

    “你對我來說,是唯一,且不可取代的。“

    鏡月下巴抵上樑小夏的額頭,唇瓣摩挲。

    鏡月很難大喇喇地說“我愛你“這種有違耀精靈含蓄原則的話,不過對梁小夏來說已經很滿足了。

    “是人都會隨時間改變的,只是小樹爸爸的改變有些……特殊。”

    之前梁小夏有感覺到鏡月的不對勁,她自嘆,可惜還是不夠聰明,沒有及時發現。

    不過只要鏡月對她的感情依然不變,她就有信心去迎接任何改變,否則梁小夏非常確定,失去這種彼此維繫的關係,她很難說自己會不會表現得比鏡月更恐怖。

    責任,是她前進的動力,而彼此,是存在的意義。

    梁小夏又笑了,轉身鎖住房門,鎖住因為下雨而在外面無狀瘋狂喊叫的東方貴族們。

    “以前在因加穆尼的時候,我認識個老蜥蜴,我請他喝茶靜心,他說心情好的時候該喝酒,心情不好還要喝酒。現在我覺得他說的也挺有道理的,喝點酒至少可以暖和點,讓你的心情也好一點。”

    梁小夏手一揮,一大桶酒滾在地上,被她蛇尾尖尖輕輕一頂,橡木塞子就掉了,辛香酒氣瞬間滿屋子散開。

    “也讓我試試你的酒量?龍的酒量?”

    雨又下大,啪啦啪啦打得暴雨如柱,蓋過梁小夏的聲音,只剩下此時她昏黃燈光下不真切的身體,屋子裡又暖又潮,酒香四溢。

    她單手叉腰,同樣綠色的細長瞳孔瞪著鏡月,舉著酒杯,笑容魅惑,挑釁十足,甚至有點不像他所熟悉的那個總是得體微笑的夏爾。

    鏡月看著梁小夏,瞳孔瞇得更加細長,他忘記了,吃掉米伊戈爾靈魂的夏爾,也不再是純正精靈,骨子裡開始散發出的,是和他一樣的好鬥與侵略,自信與驕傲。

    接過酒杯,一飲而盡,覆上樑小夏的嘴唇,酒液隨著急躁的吻送入她嘴中,辛辣嗆口。

    微涼的手指順著側腰探入脊背,緩緩撫摸著,帶起一點酥麻。

    “也許,你更想試試我的體力。”

    電流從耳朵直通而下,梁小夏打了個哆嗦,一點都不示弱地反咬回去,輕重緩急,交錯點落,惹得鏡月不停低喘。

    “不若試試我的柔韌性吧。“

    她需要更多更多的靈魂互換,需要他,需要整個晚上的瘋狂,需要不斷告訴他,離開對方,他們都不會活下去,而他給予的那把匕首象徵訣別託付與信任的匕首,她永遠都不會用。
Jtugreen2013 發表於 2013-12-21 15:28
第六百零八章 南向

    女兒等於春天的水:你等著它,瞧著它高興,可是它一來就走掉了。

    ——《普里瓦洛夫的百萬家私》

    ================================================== =============================

    海面寬闊,法師協會提供的大船如同一柄裁開紙面的刀,船頭平穩破開浪潮,在元素法陣的加持下,沒有一點顛簸起伏地向前快速推進。

    梁小夏站在寬敞甲板上,遠眺風景,單手捋了一下耳邊的秀髮,吸了一口海上腥鹹的潮氣。

    而她旁邊的女精靈,一身颯爽的戰裝,也一併站立在甲板上,卻對海面熟視無睹,只是沉靜地看著梁小夏的臉,直到梁小夏額頭青筋跳起。

    “英格瑪陛下,您一直這樣看著我,不覺得累嗎?”

    “現在我只是伊恩。 “

    女精靈小幅度晃了一下她的食指,糾正梁小夏的錯誤。

    是的,同與梁小夏站在甲板上的女精靈,就是同體異魂的北霞女王。洛基不知道交給雷諾什麼方法讓他去解救被困在英格瑪體內的伊恩,結果就弄成了這樣。

    也不知伊恩腦袋裡有什麼盤算,千里迢迢從北霞跑出來,非要和梁小夏一起去南薇,梁小夏無論好說歹說都趕不走他,反而被伊恩說得一愣一愣的。

    白天,一直跟在梁小夏身邊,特別喜愛觀察梁小夏的是伊恩,雷諾聰明絕頂的父親。

    晚上,伊恩消失,正主英格瑪女王出現,脾氣火爆強硬地要求立刻下船,在明白船隻無法停下後。又吵吵嚷嚷地要船隻掉頭,將她送回北霞去。

    “伊恩先生,你已經盯著我看了兩天了,就沒有什麼想說的嗎?”

    梁小夏實在忍無可忍了。

    連跟著上船的泰米爾都沒這麼煩人的,至少那位老蜥蜴賢者在多數情況下都是個隱形人,輕易不和人交流,只看自己的書。

    “那我想問的,夏爾陛下會誠實回答我嗎?”

    “看你要問的是什麼問題。”梁小夏皺眉。

    伊恩單手布下一個聲音隔絕陣。追著問:

    “您是不是真的有世界之樹?”

    噗——!

    梁小夏心中大駭,這事情被摀得死死的,哪怕是見到小樹寶寶的人,都只會以為西晶女王有一根植物藤蔓做成的鞭子,而不會想到梁小夏身上的植物是生命之樹。

    目前,有可能靠著智慧猜出來梁小夏底細的。不過是在辛迪加親眼見到世界之樹的迭戈西亞長老,而且迭戈西亞還不敢肯定。

    伊恩怎麼會知道,他又是如何知道的?

    甲板上除了伊恩和她之外,只有遠遠另一頭正在太陽下看書的泰米爾,梁小夏鬆一口氣。

    泰米爾應該聽不見,即使聽見了,也不太要緊,如果伊恩都能猜出來,泰米爾也不可能一無所知。

    梁小夏的眼睛驚訝地眨了一下。也只是這一眨,就被伊恩捕捉到,得到確定答案,笑了出來。

    “別緊張,夏爾陛下,這不是什麼人洩密告訴我的,純粹是我自己觀察,再加上一點點情報得出的結果。

    我作為寄生不屬於本源軀體的靈魂,對另外的靈魂波動相當敏感。在我的眼裡。若別人的靈魂之光都是螢火蟲,您身邊鏡月先生的靈魂就像是月亮。明亮清冷。

    而您的靈魂之光,幾乎是一枚無時無刻炙烤世界的太陽,照得整個甲板上一片陰影也無。這樣強烈的靈魂光芒,已經不正常地脫出了我可以理解的範疇。 “

    伊恩上下打量了一下樑小夏,那種眼光,就像是徹底穿透梁小夏一樣,讓她有點微微地不舒服,不過在她有明確情緒抵觸前,伊恩就很好地收起了打量的目光。

    “聽到一些從東雪​​傳來的戰況後,我就在向著這個方向猜測,陛下您表現出的親和,您旺盛的生命,讓所有精靈都無法控制自己的天然好感,您對植物的感悟,一切都讓我開始猜測,您身上的不同。雖然我的猜測結果,最開始連我自己都感到荒謬無比,可除了這個解釋外,沒有剩下的可能了。”

    梁小夏知道索性也瞞不住了,乾脆敞開說。

    “那你又是怎麼確定,就是我有世界之樹的?”

    “體重。”伊恩指了指梁小夏腳下,那裡的甲板已經變形下陷了一塊。

    “您的身體,超乎想像地重,可您並沒有虯結的肌肉,厚實的裝甲,或者奇大無比的武器,也就是說,您的身上,有一件重得超乎想像的東西。說不定您現在跳一下,這塊被法術堅固過的甲板就能被您的雙腳踩斷。”

    伊恩還真猜準了。

    小樹寶寶頂多是壓縮藏在梁小夏身體裡的體積,代表質量的重量卻無法減輕一分。隨著小樹寶寶的成長,梁小夏的確已經重得讓人難以想像,體內掛著一棵伸展開能有五十多米高的巨樹,她能不重嗎?

    估計讓五階戰士朝著她全力衝撞,最後被彈開的一定是可憐的戰士。

    梁小夏在默默嚼碎“世界上最重的女人”這個苦標籤後,問伊恩:

    “你已經知道答案了,還要跟著我?”

    “更要跟著陛下您了,畢竟,您有世界之樹,不是嗎?“

    世界之樹,代表更高層次的繁衍,代表精靈輝煌的契機與開端,在伊恩確定夏爾陛下擁有世界之樹後,他就已經明白,北霞和西晶對著幹不會有好下場,脫離世界之樹的支持,哪怕北霞精靈依然有生命之樹,長期下去也不會占到更多便宜。

    統一,已經成為無法避免的趨勢,這是誰都無法迴避的事情。

    除非他能夠將世界之樹搶過來?不過那可能嗎?

    哪怕已經不是精靈王了,伊恩也總是很清醒地在給北霞規劃未來。

    “伊恩先生,真心講,我希望你能夠回去北霞。這一趟我去南薇,根本就是前途未卜。無法保證任何人的安全,你不能讓雷諾總為你擔心,我也不希望英格瑪女王每天晚上徹夜和我對著幹。“

    梁小夏進一步勸導。

    “與其關心別人的父親,不如先關心陛下您自己的父親吧。“

    伊恩一笑,向船艙門看去。

    “嘭“一聲響,大門被急促打開,泥球興奮地跑出來:”太厲害了,鏡月又贏了!“

    “沒想到連馬塔基尼先生都會輸在他手上。第三盤了啊。沒想到鏡月先生下棋都那麼厲害。“康斯坦丁跟著讚歎。

    大家陸陸續續從艙門走出來,都是一副看了精彩棋局意猶未盡的樣子,最後出來的是面無表情的鏡月,以及同樣面無表情的馬塔基尼。

    鏡月的無表情,眼裡有些得意,馬塔基尼的無表情則黑如鍋底。看得梁小夏瞬時寒毛直立,連笑都不敢笑了。

    “要不要再下一盤?“鏡月很禮貌地扭頭回問。

    梁小夏感覺鏡月在作死。

    馬塔基尼哼了一聲,正要說什麼,被多蘭一把拉住衣袖,壓低聲音碎碎念:“瑪塔,和孩子計較什麼,你想讓夏爾難過嗎?“

    梁小夏也一個勁給鏡月使眼色,頻繁用靈魂聯繫鏡月:“你就非要和我父親對著幹嗎?讓他兩步棋又怎麼樣?小樹爸爸,聽話!“

    “示弱。才是對你父親的侮辱。“

    “連贏三局,你也差不多該夠了,非要贏得你們吵起來才高興嗎?再這樣我該生氣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波圖蘇斯之耳可是所有棋類的作弊武器。“

    “並不是我硬要和他下棋,而是你的父親自己停止不下來。“

    鏡月剛說完,馬塔基尼就走過來了,“再下一盤,這次我們兩個人下盲棋。最後一盤。”

    “好。“

    盲棋。就是完全丟開棋牌與棋子,兩個人完全在腦海中記憶棋局走勢。連下棋的姿勢都省了,完全是腦內廝殺,不僅比拼記憶力,策略,以及優秀的心理素質。

    沒有棋盤棋子,鏡月和馬塔基尼完全就是對坐在甲板上,連聲音都不出,直接精神廝殺,旁邊圍觀的也看不出所以然來。

    結果第四盤,鏡月意料之外地輸了。

    “愿賭服輸,受教了。“

    鏡月站起身,對著馬塔基尼點點頭,走入船艙。

    馬塔基尼這時候臉上才有點笑意。

    前兩盤下來,他就發現這小子總是在每一步落子之前就知道他想幹什麼,這讓本以為自己棋藝高超的馬塔基尼很是窩火,第三盤,更無意外地輸掉後,馬塔基尼就採用了一個新策略。

    背棋譜,而且是古老的無解殘棋,走到哪一步背哪一步,任誰都沒法看出來他在想什麼。

    “瑪塔,他為什麼說愿賭服輸?你們下什麼賭注了?“多蘭問。

    馬塔基尼摩挲自己的手杖,”他輸了,就把我們家的家規抄十萬遍吧。“

    “家規?父親,咱們家甚麼時候有家規這種東西了?“

    “就在剛才。“

    馬塔基尼冷冷看著梁小夏,眼神中淋漓盡致地表達出“你敢求情我就要你好看“的意思。

    完了,父親是要收拾小樹爸爸了。

    梁小夏默默地為鏡月點蠟。

    “對了,你最近有沒有見到你的妹妹?“馬塔基尼突然問。

    “慕蕊?“

    梁小夏搖搖頭,很久沒有看到慕蕊了,怎麼她沒有和父母在一起嗎?

    她心中突然不舒服地抽了一下。
Jtugreen2013 發表於 2013-12-29 14:37
第六百零九章 建議

    粉碎暴君的權勢自然是一種崇高事業;但不聲不響地解人危難也能獲得某種報償。

    ——易卜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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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條法陣加持的大船載著一千白精靈,一路從東向南,前半段有中央島的海盜巡航員護航,後半段由魚人部落接手。上萬拿著魚叉的魚人破開浪花,護在大船兩邊前進,本來想打劫或者敲詐的零散海盜看到這麼大一支浪翻風湧的艦隊,都遠遠躲開。

    海中生物也都具有基礎智慧,見到大量魚人出動,更是深深鑽入海溝之中不敢露頭。一路踩著海怪屍體從中央島踏上北方大陸的精靈女王,連死掉海獸的屍體都不放過,她才是真正的怪物啊。

    現在沒有一隻海怪想再被當做上好海鮮乾貨,切碎了掛在集市上售賣。

    即便是垂涎船隻上的精靈美味,聞到近一年前令整個海洋熟悉得膽戰心驚的恐怖味道,海怪們也都遠遠地鑽入海溝裡了。

    蒂法兩隻雙腳分別踩在一米多長的旗魚背上,上半身不動,雙腿微屈,比衝浪好手還要技術嫻熟,仰著頭與趴在大船邊的梁小夏聊天:

    “一直和精靈女王書信聯繫,未曾想到還榮幸地做了一回護送的騎士。”

    梁小夏掃了一眼跟在大船兩邊,波瀾壯闊的魚人隊伍,也是溫和一笑,“蒂法族長是真正的海中霸主,如此大材小用,才是我們精靈族受寵若驚。”

    從前駕著小船帶她去玫緹斯的“蒂法哥哥”,如今徹底統一了四十多個魚人部落,除了沉沒成一片死海的西晶。部分東方海域外,幾乎大半個海洋世界都處在魚人部落的勢力中,單論魚人成員的話,海中的魚人加起來比艾格瑪瑞亞的人類還多十幾倍,無疑是整個世界第一大勢力。

    只可惜,無月之夜造成大量海怪變異,對海中居民構成極大威脅,遏制了魚人部落的進一步發展。否則按照蒂法的發展方式,魚人反攻陸地,統治世界都有可能。

    這也是梁小夏稱述蒂法族長“大材小用”的原因,梁小夏在經過東方的連續作戰後,聲名大噪,可論真正勢力廣博。卻及不上蒂法的魚人部落。

    當然,她也不怕蒂法,本就互不相干,再加上兩方早就開始了利益牽扯。

    蒂法身上穿著的蘊水靴,腰上繫著空間裝備腰帶,手上的喋血三叉戟,都是出自遺棄之城的手筆。他也是從精靈這裡嚐到了足夠的甜頭,才會屈尊親自護送白精靈們踏上南薇草原。

    “我們是多年的朋友了,哪怕論私交。夏爾陛下也不用這麼和我客氣,如果真想謝我,今年提供給我們海族的裝備再加三成怎麼樣?價格方面,隨便你開,我不會讓精靈朋友吃虧的。”

    蒂法繼承了他爺爺蒂莫西的豪爽性子,腦袋瓜根本藏不住事情,也學不會人類的彎彎繞繞,話說沒兩句就表明了來意。若不是梁小夏了解魚人的性格,說不定還真的會以為蒂法是攜恩圖報的小人。

    “這個……”梁小夏有些為難。

    “我把價格加一倍還不行嗎?”蒂法感覺梁小夏故意推脫。有些不高興。

    “不是錢的問題。作為戰略盟友,我當然不會吝嗇於向海族提供裝備。但是你也知道。我們遺棄之城就那麼一點人,再沒黑沒白地干,每年產出也是有限的,北霞,東雪,還有一些東方的貴族都伸著脖子等裝備,我手下的人預定排隊接單已經接到後年去了,你又讓我怎麼給你擠多出來的三成?”

    梁小夏很坦誠地說明了情況。

    “那你說怎麼辦?”蒂法撓了撓頭上的魚鱗。

    他也是實在沒辦法,魚人繁殖本來就快,上億海族分佈在各個海域,梁小夏從出來以後提供的銘文裝備才五百多件,算下來,頭領們都四個人一個都不夠分,大傢伙可憐巴巴地一三五輪著用,實在是傷不起。

    出來前,蒂法給幾個手下包票都打了,一眾魚人都等著領讓大家流口水的銘文裝備呢,難道還得繼續湊合麼?

    梁小夏也不願輕易在盟友心裡樹梗:“我有兩個方法,一個能解決短期困境,一個能解決長期的。短期,遺棄之城最近新收了一批銘文學徒,讓他們加緊做,可以出大量練手用的基礎銘文裝備,不過質量上…..”

    “沒事沒事,只要能用,總比沒有強,你有多少,我收多少。”蒂法忙不迭點頭,就差直接掏腰包給梁小夏砸珍珠了。

    偌大海族真不差錢,缺錢了隨便拔幾株稀有海草,宰幾條稀有魚類一賣,錢財就源源不斷地來了。

    這也是梁小夏的目的。

    最近收到的匯報,北霞精靈已經在練習製作銘文裝備,半成品和廢品率都非常高,廢品當然沒什麼用,只能當普通裝備來賣,而能夠出錢買銘文裝備的,都是一方勢力,誰都不願買殘次品,這就造成了半成品大量積壓,再加上原先存下的半成品,梁小夏估計她手中殘次品的數量大約有三十多萬件。

    沒有人會花大價錢一次性買下這麼多殘次品,遍數大陸各國,也沒有誰能力吃得下,除了海族。

    梁小夏和蒂法聊了聊,最終以十五珍珠一件的價格買出,三十萬件殘次品,折成金幣大約九千萬,雖然中間經過珍珠折算,梁小夏實際到手不過八千三百萬左右,也讓她十分滿意。

    蒂法更滿意,三十萬件銘文裝備,雖然是殘次品,不過只要不影響使用,能發揮出一半功能,就足夠他喜出望外了。

    “至於解決長期困境的方法……蒂法族長,你有沒有想過,限制魚人實力真正的短板在哪裡?”梁小夏不著急,先拋了個問題出來。

    “我們的壽命?”

    “不,不是,而是你們沒有自己的知識傳承,更通俗一點,魚人學不會製藥,也無法施法,更沒有自己的信仰和堅持,哪怕再能大殺四方,也不過是一群散兵游勇,遇到稍稍大一點的風浪,就會先從內部分裂潰散。”

    在梁小夏看來,蒂法帶領的魚人,差不多就是一群海中的游牧民族,沒有嚴謹的政權,完全是靠著暴力統治,誰拳頭大就听誰的,跟著誰有好處就跟誰,勢力極為龐大,又極為脆弱。

    梁小夏說著說著,看到蒂法的臉色不怎麼好,“我是不是話太重了?”

    “不,你說的沒錯,接著說。”

    蒂法也發現了,他雖然帶著魚人部落四海征戰,收攏了大片海域,手底下的小頭領們卻不怎麼老實,動不動就脫離族群,想要自立為王,見到風聲不對又輕易投降,玩得一手好牆頭草,讓他非常頭疼。

    “作為一個非海族的外人,我希望你能夠聯合海中所有智慧生物,魚人,人魚,以及一些海中定居的蛇人,找回曾經的信仰——海神。”

    “海神?那不是傳說麼?”

    蒂法怎麼都沒想到,梁小夏給了他一個這麼不靠譜的答案。

    “歷史成為傳說,傳說又成為神話……你沒有感覺到,海中怪獸更強,清晨的風浪更大,海上朝陽​​更加鮮豔刺目麼?當世界改變的時候,大海會告訴你答案的。”

    梁小夏笑了笑,打了個啞謎。

    命運之神現世,大地之母重生,毀滅之神的神力在西西弗斯和鏡月身上顯現…….一切跡像都在表面,眾神復甦的新時期到來了。

    海神的新生,也就是早晚的問題。

    蒂法打心底是看不起人魚族的,一群整天除了唱歌就是哭哭啼啼的傢伙,現在更是小貓兩三隻,連大點的部族都沒有,在珊瑚礁附近東躲西藏。

    不過若海神真的再次現世,一切又得另當別論,海神時代,人魚族是名符其實地海中法師,歌聲甚至能引來海嘯,實力比魚人強大許多。

    “好吧,我試著聯繫一下人魚們,看他們信不信我說的話。”

    蒂法點頭,算是答應了梁小夏的建議。

    幫助蒂法整合海洋所有智慧生物,梁小夏看起來像是多管閒事,不過這也算是一筆長遠投資。一個實力更加強大,頭腦不太複雜,又永遠不會有利益衝突的盟友,甚至比法師協會的法羅還要令人放心。而聯合魚人與人魚的海族,才是完整的海族,人魚的水係法術與特有的海洋製藥,更是梁小夏希望能夠借用的地方。

    “我們快到了,已經可以看到的卜倫德島的輪廓了……兄弟們注意,放慢速度,小心礁石!拋繩!準備掛船!”

    蒂法下令,後面的魚人都將腰間的海藻粗繩解下,空間裝備中待命的二百多支小船被一條一條放出,每船坐五個精靈,在魚群的推動中,浩浩蕩盪穿過大片白色海鷗群,掠過遍布淺灘水下的礁石,挨個靠岸。

    精靈隊伍在沙灘上迅速整合,梁小夏踩著幾乎透明的海水,遠眺荒蕪人煙的大草原,捏緊了手裡的弓。

    作為南薇精靈名義上的主人,這是她第一次踏上陌生的南薇草原,又即將展開一場王權爭奪的內戰,這種感覺很奇異,卻不美好。
Jtugreen2013 發表於 2013-12-29 14:37
第六百一十章 空降

    我是劍,我是火焰。

    ——《頌歌》海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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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薇精靈勢力遍布南方群島,精靈們也因為這些天然草原群島形成了大大小小的分居勢力,名義上歸於擁有生命之樹最大的薔薇島管轄,實際上各個島的精靈長老擁有高度自治權,這點與天生就聚居的其他三大白精靈族截然不同。

    梁小夏選擇登陸第二大島,卜倫德島,也是因為迅風先前非常堅定表示卜倫德島的管理長老曼丁曾經是羅蘭陛下最堅定的擁護者,哪怕南薇發生了巨變,也從未背叛過先女王陛下。

    不過迅風提供的情報,也是將近一年半前的事情了,卜倫德島現在到底怎麼樣,曼丁長老是不是還活著,誰都不知道,梁小夏只得隨機應變。

    “我們什麼時候去找精靈聚集地?”

    迅風一踏上南薇的土地,就迫不及待地問。

    為了逃亡,他昏睡了一年,當特屬於南薇草原的熱風帶著滾燙撲在他臉上的時候,迅風才發現,刻骨的恨意就像遍地的枯草一樣,早就瘋長起來。報仇,為羅蘭陛下報仇,他一刻都不想等!

    梁小夏壓住恨不得直衝入草原的迅風:“大家還未從長期坐船的眩暈感中脫離,你得給你的同胞們一些時間,也給你自己一些時間……迅風,你必須學會在仇恨中保持冷靜,否則我即刻下令讓你回去!現在,去幫助大家安頓。”

    “是,陛下,我明白了。”

    迅風看到臉色都不太好的精靈,尤其是慘白著臉。走路都有些晃的泥球,握緊拳頭低下了頭。

    上岸一天一夜,差不多整頓完畢,精靈們才從不停顛簸的暈船感脫離,梁小夏派出的精靈斥候就帶回了消息。

    “陛下,前方十公里的地方,似乎有大規模戰鬥。”

    ……

    草原,湛藍的天上禿鷲盤桓。半人高的枯草下倒斃著一具具被啃食乾淨的白骨,一切遼闊的景色和寬廣的心胸,都由最原始的自然法則成就,吃與被吃,殺與被殺,是這里永遠的主旋律。

    頭頂鹿角的男精靈提著法杖。如同一抹掠過草叢的黑色閃電,擦著悉悉索索長草在前方奔跑,隔著不到五米的地方,另外一個臉上掛著幾道疤痕的女精靈騎在敏捷凶狠的草原獵豹身上,以完全不遜色於男精靈的速度前進。

    兩個精靈身後百米,上百隻黑色的豺狗奔跑追趕,這些柴狗每隻都比普通的獵狗大一倍,白色牙齒間塞滿了碎肉末,肌肉像萎縮了一樣緊緊貼在骨架上。通體黝黑,還隨著四腳的邁開,拖出一股長長的黑死煙霧。

    “赫爾頓,還有二十米!後面的死亡獵犬還有一百六十七隻。”騎著獵豹的女精靈向後只掃了一眼,就準確地判斷出具體數字,大喊一聲。

    “知道了,林莉,看我栽了這群畜生!”

    二十米轉瞬即到,拿著法杖的赫爾頓在一處小小的土丘前突然急停。迅速被追上的死亡獵犬團團包圍。每隻獵犬都伏下身子。朝著赫爾頓呲牙,準備一擁而上。

    赫爾頓舉起法杖。做了兩個手勢,整個人的身形就開始從背部撕裂性暴漲,三秒不到時間,就變成了一隻兩人多高的棕色巨熊。巨熊咆哮一聲,直身站起,一把撕開第一隻衝上來的死亡獵犬,嘴巴一張,咬在另一隻死亡獵犬咽喉處,咔嚓一聲咬斷脖頸,之後更是伏下身子向前衝,如同虎入羊群一般,對著遍地死亡獵犬不停屠殺。

    騎在獵豹上的林莉也舉起手裡的法杖,高高呼哨出幾個連續音節,小丘背後頓時跑上八十多只銀黑毛皮的草原魔狼,隨著林莉的一聲令下,齊齊與死亡獵犬展開對沖,兩方碰撞的一剎那就展開慘烈廝殺,一隻只魔狼口吐火焰,烈火瞬時點燃了枯草,將整個戰場掩映在一片火海中,包圍死亡獵犬大隊。

    林莉手握一張獸皮弓,對著死亡獵犬不停射箭,箭法極準,每次拉弓出箭,必有一隻死亡獵犬倒下,胯下的獵豹也幫助參戰,沒過兩分鐘便將一頭死亡獵犬徹底分屍。

    損失也不是沒有,林莉召喚來的草原魔狼數量上沒有死亡獵犬多,更不像死亡獵犬一般,不是頭砍掉了,腦袋被毀的致命傷還能攻擊,每次草原魔狼被死亡獵犬咬到,都會發出痛苦的哀鳴,血肉橫飛。不過二十多分鐘,就相繼死了五六頭,嗚嗚叫著倒地嚥氣。

    眼見同伴倒下,不僅是剩下的魔狼,林莉也感到憤怒至極,被死亡獵犬包圍後,手上的弓箭一丟換成短劍,揮手便刺,又殺了一頭死亡獵犬。

    “快點,把魔狼的脖子砍下來,等死亡騎士來了就來不及了。”

    赫爾頓變身的巨熊吐出人言,催促已經殺得快喪失理智的林莉下手。

    林莉每次聽到赫爾頓這麼說,都會難過,但是她已經領教過亡者的厲害,死亡的同伴都會變成敵人,毫不留情地咬向她自己。

    林莉最終還是咬牙揮劍,將死去的魔狼斬為兩段。

    兩個精靈,八十多只魔狼,最終以死去二十隻魔狼的代價,消滅了所有追擊的死亡獵犬部隊。

    打了勝仗,赫爾頓和林莉卻沒有半分喜色,只各自收集了屍體,點燃火把讓這些骸骨熊熊燃燒起來,形成醒目的紅色火光。

    “赫爾頓,我們這樣殺下去,不過是自相殘殺。難道戰爭只有當所有草原生靈滅絕了,才能停止下來嗎?”

    林莉擦著短劍上的血,心中憂慮。

    “可我們更是不會屈服的,為了不變成那種怪物,我們每天都在抗爭,不停地抗爭,今天消滅一匹死亡獵犬,明天消滅一匹死亡獵犬,他們總會有害怕畏懼的一天!我們不投降。就永遠是橫在他們心頭的刺!你看,火光四起,這就是他們心頭的噩夢了!這就是我們的成績!”

    黑煙高高升入空中,刺鼻的氣味遍布周圍,赫爾頓的熊臉在火光中顯得如同鋼鐵一般,堅毅難屈。

    “你說得對,赫爾頓,我們終會勝利的。”林莉點點頭。 “加緊動作撤退,這裡不適合再久留了。”

    “似乎,我來晚了,錯過了好戲。”

    驀然一個女聲插入,打斷了林莉和赫爾頓的交談。

    “誰?!”

    赫爾頓直起身,四周看了一圈都沒發生說話的人。 “在天上!”。林莉再度拿起弓,要向梁小夏射擊。

    “好,好,放輕鬆兩位,雖然我沒有幫上什麼忙,也不至於對同胞痛下殺手。”

    梁小夏急忙降落,舉起雙手,表示自己沒有惡意。

    林莉和赫爾頓看梁小夏只有一人,稍稍放鬆了一點。待看清梁小夏的臉後,對她的古怪長相又大為驚異,異口同聲感嘆:“耀精靈?”

    “別上當,林莉,說不定是他們的新花招。”赫爾頓拉住林莉,轉頭盯著梁小夏,“我不管你是什麼人,想要證明自己不是敵人,要么在胳膊上劃一刀見血。要么催生養植術給我看。”

    赫爾頓說完。林莉伸手進入包裹,掏出一袋草籽種子。給梁小夏丟了過去。

    梁小夏也有些訝異,哪怕她不是個自負的人,她的名聲已經響遍世界,現在還有精靈不認識她?

    不過她還是依言將種子倒進手裡,不到兩分鐘,小小的種子就發了芽,梁小夏將綠芽展示給兩位精靈,“怎麼樣,能放心嗎?”

    看著梁小夏手裡一個個的小芽芽,赫爾頓警惕之色更深。

    無它,正常精靈催生養植術發芽至少得要十分鐘,他從來就沒見過誰能將養植術用得這麼快的,所以他強烈懷疑梁小夏是使用了某種障眼法,將種子掉包了。

    說不定,這又是亡者想要獲得他們信任的新手段。

    “不行,你還是得在胳膊上割一刀。”

    梁小夏笑笑,也不辯駁,好脾氣地拉開袖子,在胳膊上割了一刀。

    金色的血液淺淺析出,過了幾秒鐘,又消失了,連痕跡都沒留下。

    這下,林莉和赫爾頓都拿不定主意了。

    捨棄精靈身份的亡者,被成功轉化後都不能再用養植術,受傷之後,不會出血,傷口附近的肌肉會蠕動著癒合,從這兩方面看,梁小夏​​既沒有嫌疑,又很難讓人相信。

    “你說,她是​​不是亡者?”林莉用精神與赫爾頓交流。

    “誰知道呢,會不會是他們那個噁心的神培育出的新品種?”赫爾頓回答。

    “不好說,對方有可能真的是盟友,也可能是想要騙取咱們的信任。”

    “這樣,我穩住她,你找藉口回去給大家報信,如果那個古怪的精靈不同意,殺!如果一天內我沒有回來,殺!如果你下次在敵對戰場中遇到了我,更是記得不要留情,殺!”

    “赫爾頓,你......!”

    “時間不多了,林莉,也許她只是想拖延等到死亡騎士到來,你先回去!”

    梁小夏靜靜看著兩個精靈神色來回變化,從慎重變得凝重,最後化為深重,如臨大敵地看著她。

    “兩位,作為耀精靈特殊一點是很正常的吧?如果你們不相信我,不如先看看這個?”

    梁小夏彎下身子,單手按在地上,不一會兒,周身一米內枯黃的長草間,就長出了更多綠色的新芽,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蹭蹭竄高,很快就壓過枯草的高度,形成一個小範圍內的綠色天地。

    “未忘記自我介紹了,吾名夏爾,是你們南薇今後的精靈君主。”

    強者氣勢隱隱散出,連著磅礴生命力一起回捲四周,帶起簌簌地勁風。
Jtugreen2013 發表於 2013-12-29 14:45
第六百一十一章 聞變

    哪裡缺乏意志,哪裡就急不可待地需要信仰。意志作為命令的情感,是自主和力量的最重要標誌。

    ——尼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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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莉和赫爾頓終於放下戒心,因為梁小夏身上的強者氣勢不是假的,到達她的程度,想要殺死兩個德魯伊實在太簡單了,根本不屑於用欺騙的手段去獲得信任。

    梁小夏剛想問林莉和赫爾頓一些基本情況,突然停下來抬頭向遠處看,黃黑色的煙塵在天邊翻滾,如同沙塵暴一般遮天蔽日,煙塵之下,一股黑色洪流奔騰而來。

    “唔,又有不速之客。”

    最前面的騎士一身黑甲,連頭都被金屬盔蓋住,黑色的煙霧遍布全身,騎在一匹燃著黑焰的巨大馬背上,氣勢凜然。在騎士身後,跟著上千隻死亡獵犬,隊伍整整比剛才林莉和赫爾頓消滅的獵犬大了十倍,黑壓壓一大片壓過草原,獵犬口水滴在地上,沿途所過植被紛紛黑化枯萎,癱縮在地。

    “是死亡騎士!快跑!”林莉大喊,一臉焦急。

    “不行,不能走,他們已經發現我們了,現在逃跑回去,只會害了其他人。”

    赫爾頓一把抓住林莉的胳膊,將她拉回來,然後又舉起手中的法杖,準備再次變身。

    “赫爾頓!你瘋了,你還沒脫離虛弱期,再變身會死的!”

    “等在這裡照樣是死!”

    赫爾頓說完就開始低吟,原本纖瘦正常的身軀開始再次膨脹,一層層棕色的毛覆蓋全臉,身軀再次暴漲。

    林莉拉不住赫爾頓。回頭去看梁小夏,希望從她身上獲得聯合抗敵的幫助,可一看到梁小夏完全一副“稀罕的旅遊者”表情,見到死亡騎士和死亡獵犬一臉新奇,一點害怕都沒有,林莉就徹底不抱希望了。

    “不愧是六階的死亡騎士,這一身黑甲一穿,管他長得美還是醜。都能裝出十分氣勢來,改天給我的下屬們也得弄一套。”

    梁小夏一邊看,一邊嗯嗯點頭,那模樣一看就是還未領教過亡者的厲害的傻大白。

    “林莉,記得,一旦被抓傷。抵抗不住,一定要把自己的頭割下來!”

    赫爾頓最後看了一眼身邊持弓的林莉,本來還想說什麼,最終還是毅然轉頭,對著狼群衝過去,張嘴大聲咆哮,一個用力的踐踏,就震翻了沖在最前面的幾匹死亡獵犬。

    騎在馬上的死亡騎士也看到了前面的精靈,無言地從腰間抽出長劍。高高舉起,發出進攻信號。

    林莉拉開強弓,一箭射向死亡騎士,細長箭桿被死亡騎士用劍一格,“叮”地一聲落在地上。

    死亡騎士擋下箭,緩緩轉頭,只剩黑色縫隙的頭盔看不到眼睛,卻讓林莉感覺到了足夠的冷漠蔑視。

    還未等林莉陷入真正的絕望,一支箭突然掠過赫爾頓張開的腋下。直扎進了死亡騎士頭盔上的小縫中。將他從馬上射了下來,滾入死亡獵犬群裡。

    箭雨爆發。一片一片落入周圍的死亡獵犬群中,箭矢速度快得連林莉的動態視力都追不過來,只感覺頭頂上在下銀藍色的漫天花雨,凌亂一片覆蓋視線。

    箭矢每射中獵犬脖頸或眼睛,就會產生爆炸,砰砰砰砰像放鞭炮一樣,將死亡獵犬的腦袋連帶頭顱炸得稀爛,橫七豎八地倒在地上。

    沒過多久,死亡騎士就被紮成了篩子,化成冰柱的箭矢從他體內釘出,牢牢將死亡騎士固定在地上,帶領的一千隻死亡獵犬橫屍遍地,再分不清彼此。

    梁小夏打量了一下眼前煉獄般的景象,滿意地收起了弓,“兩分鐘,剛剛好。”

    也許是因為梁小夏的手段太過駭人,一時間,林莉和赫爾頓都沒說話。

    直到赫爾頓再次變回精靈,一屁股坐在地上,虛弱得像隨時會掛一樣小口喘氣,林莉提著短劍,跨過一層又一層的獵犬屍體,慢慢挑掉了死亡騎士的頭盔。

    林莉倒吸了一口冷氣。

    “是西格爾,沒想到一直在追殺大家的,居然是西格爾。”

    林莉古怪地哽了一聲,就像受傷的狼發出的嗚咽,眼淚終究還是堅強地沒有流出來。

    死亡騎士被卸了頭盔,也沒說話,只是用肌肉發黑的臉注視林莉,那雙眼睛中好像依然有感情,不可置信地無聲質問林莉,難道要對他下殺手嗎?

    “他……已經不是西格爾了,了結了他吧,林莉。”赫爾頓及時勸到。

    林莉整個人都不好地顫抖起來了。

    這時候,梁小夏跨步越過林莉,蹲下身觀察被她釘死的死亡騎士,伸出手準備去碰他的臉,西格爾猛不丁抬頭,要咬她的手。

    也就是這一動,堅定了林莉的決心,短劍猛刺,一下從西格爾的嘴裡戳入,將他的頭顱徹底穿透,劍柄橫向用力一劃,西格爾的頭就被切下了半個。

    林莉拔出短劍,解下外衣,慢慢蓋在西格爾臉上。

    “謝謝你。”

    “兩位是德魯伊?”

    梁小夏第一次見到活著的德魯伊,非常好奇地問兩句。

    “我是林莉,召喚德魯伊,他是我的伙伴赫爾頓,變形德魯伊。除此之外,我們南薇精靈中還有治療德魯伊和風暴德魯伊。”林莉大概解釋了一下。

    召喚德魯伊就是像林莉一樣,能夠呼喚草原動物或魔獸協同作戰,變形德魯伊則是取自遠古血脈中一部分,戰鬥時化身為虎、熊或狼型攻擊敵人。

    風暴德魯伊類似於法師,能夠操縱元素力量,但風暴德魯伊主要是通過控制天候變化來打擊敵人,本身並不具備發射火球或冰彈的本領。馬塔基尼在迷宮裡從希爾手中拿到的天候之仗,就是某一任風暴德魯伊大師的傑作,可以越階方圓兩公里內操控天氣,以天降之災懲罰仇敵。

    最後一種,治療德魯伊,也不太像泥球或者甜甜那種傳統光係法術治療師,治療德魯伊的手段更像是獸人中的巫醫,以歌詠、焚燒藥草或繪製圖騰的方式醫治傷者,對大多數外傷疾病效果並不如治療法術好,可在某些特別棘手的詛咒或古怪毒性傷害方面,建樹極高。

    “如我之前講的,我是夏爾,你們的新女王。”

    梁小夏重申了一下,發現林莉和赫爾頓對望一眼,滿是驚詫。

    經過交談,梁小夏才發現,林莉和赫爾頓何止是不知道她是新任女王,更不知道在東方發生的比賽,也不知道南薇被作為賭注易主,甚至連希爾是之前的女王都不知道。

    在南薇草原內部發生大動盪以後,卜倫德島已經和外界隔絕將近快兩年了,別說世界新聞,連並不遠的薔薇島上發生什麼,他們都不太清楚。

    沒有消息傳入,沒有食品供應,因為群島邊的大量暗礁,現在連船隻都不願經過島嶼,卜倫德島上的精靈如今都是活生生的魯濱遜,梁小夏還是近半年來,兩個德魯伊第一次見到的外人。

    眼下,南薇精靈的認知時間出現了巨大的裂隙,在他們口中的女王陛下,依然是羅蘭。

    “什麼,南薇被輸掉了?!”梁小夏感覺已經重度虛弱的赫爾頓有再次暴起掐死她的傾向。

    “怎麼,你們不知道嗎?”

    見兩個德魯伊齊齊搖頭,梁小夏揉了揉太陽穴,“好吧,跟我來,我找人來解釋這個很長的故事。“

    等到梁小夏駐紮的營地,林莉和赫爾頓更是驚訝得不得了。

    草原上紮起一頂一頂雪白的帳篷,熟悉的種族陌生的臉,白精靈們在帳篷間穿梭,穿法袍的穿戰甲的穿長老華衣的,每一個白精靈見到梁小夏時,都會停下手中的事情見禮問安後才離開。

    “賽羅瑞達,通知所有長老,一個小時後有個緊急短會,讓大家到我的大帳裡來。“

    在一個賽羅瑞達恭恭敬敬行禮完畢,離開梁小夏三人後,林莉悄悄捅了捅赫爾頓,“赫爾頓,我剛剛真的看到精靈長老了?東雪精靈長老?七階法唱大師?“

    赫爾頓沒回答林莉的問題,只是隱蔽地伸手,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我先帶你們去見能夠解釋前因後果的人。“

    梁小夏將兩個南薇精靈神色收入眼中,失笑一下,拉了拉一個帳篷外的銀色鈴鐺,打過招呼後揭開帳篷走入。

    “迅風!你沒死?!“

    “迅風!你怎麼能沒有死呢!“

    迅風正在擦拭自己的雙手劍,第一眼看到走入帳篷的林莉和赫爾頓,立刻露出欣喜笑容,聽到兩個精靈的話,又頓時黑了臉。

    “你謀害羅蘭陛下,僥倖不死,竟然還有臉回來!“

    赫爾頓又有暴走趨向,脖頸邊一天內第三次長出棕毛,咆哮著刺出尖牙,恨不得咬破迅風的氣管。

    迅風也驚訝了,他謀害羅蘭陛下?這是哪裡來的說法?

    這一次,林莉沒有再袖手旁觀,女德魯伊一個利落手刀,劈暈了赫爾頓,將他軟倒的身子抱住,看了一眼仍自驚悚不定的迅風,又看了一眼梁小夏:

    “現在,我確信我們要聽一個長故事了,夏爾陛下。“
Jtugreen2013 發表於 2014-1-1 17:52
第六百一十二章 掃平

    如果只是因為認識到地獄的折磨,又害怕這種折磨,因而熱衷於天堂,那麼,對地獄的觀念和對沉淪的恐懼一旦冷淡了,他們對天堂和得救的渴望也會跟著冷淡下去。

    ——《天路歷程》約翰班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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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時族裡宣布迅風為弒王的背叛者的過程,倉促而充滿疑點,令精靈們都非常不知所措。終究,精靈們在叛逃的迅風與信譽極好的繼承人汨羅之間,還是相信了汨羅的話。

    如今,迅風雖然拿不出非常堅定的證據來證明自己的無辜, 可當他連細節都說得清楚,又歷數自己身中詛咒,如何飄泊到東方,找到夏爾陛下時,林莉已經基本相信了迅風的話。

    只因為如今還有人中了和迅風一樣的詛咒,只因為迅風沒有殺害羅蘭陛下的理由。

    赫爾頓早就醒了,體力透支過度身體難受,也不願睜眼面對迅風,單手抓著蓋在身上的毯子,默默聽著迅風的故事,心中一點點更加蒼冷。等到迅風講完後,慢慢從毯子下伸出手去,握住了迅風的手腕,用力的握住。

    林莉則單手摀著臉,在帳篷裡靜坐了好一會兒,才默默開口:

    “不敢相信,女王繼承背後的故事,居然是這樣的……原來,您真的是東雪女王嗎?”

    “不止。”

    梁小夏阻止林莉道歉的行禮:“事關重大,無論方便與否,我都想見見南薇的長老們。”

    林莉點頭,走出帳篷,單手抵在嘴唇邊吹了個響哨。不一會兒天邊飛來一隻蒼鷹,盤旋著在帳篷上叫了兩聲,落在林莉胳膊上,一精靈一鷹對視,靜靜交流片刻,蒼鷹又鳴叫一聲,展翅飛走。

    “很厲害的交流方法。”

    梁小夏由衷讚歎。

    四大精靈族發展方向各有不同,西晶精靈長居森林。擅長游獵、陷阱、追蹤和草藥植物培育;北霞精靈位於極寒,紀律嚴明,近身肉搏戰斗全是好手;東雪駐地沙漠,追求法唱極致,知識巔峰;唯有南薇,保留了精靈德魯伊天然地與動物溝通能力。無論是幻化,召喚還是治療,都更加依賴於其餘三大精靈族沒有的血脈天賦,真正將“動物是精靈的朋友”這句話貫徹到生活中。

    “我這點微末伎倆真不算什麼,汨羅殿下的召喚術才厲害,她是天生的蜂群女王,揮手之間能召喚出十幾萬草原殺人蜂,連追敵人五公里,連我最厲害的狼群呼喚。見到她也都只有逃跑的份…….”

    林莉被梁小夏誇讚,靦腆一笑,說起汨羅的能力,流露出嚮往崇拜之色,想到迅風的話,汨羅很可能是陷害羅蘭陛下的幕後黑手,又很快黯然下來。

    蜂群女王……不知為什麼,這個稱號總讓梁小夏想到希爾的慘死,難道說真的有人在比賽之前。將大量蜜蜂送進迷宮之中以殺害希爾?

    已知線索不夠多。梁小夏沒法做更多決定,可僅憑汨羅投靠西西弗斯這一點。梁小夏就已經開始對汨羅保持最高程度的警惕。

    隨後,梁小夏與林莉閒聊兩句,更覺得南薇情況復雜嚴峻。

    無月之夜在汨羅的提倡下,被解釋成自然對精靈的懲罰,黑暗的數年中,百分之九十的南薇精靈都改換信仰,追隨新的永生之神而去,剩下的精靈一部分遠走他鄉,另一部分被羅蘭陛下轉移去了遺棄之城,最後,不到百分之三的精靈和林莉一樣,選擇留下抗爭。

    更可怕的則是整個被改變的自然環境,水源遭到污染,無法飲用,草間清澈小溪都是黃綠色如同膿毒般的模樣,甚至一些吸收死亡之氣的亡靈生物也從泥土下面爬出來,不停在草原傳染瘟疫,導致草原動物染病死去。

    四個月前開始,林莉正式從長老手中接到了食物配給命令,每個精靈每天都只能分到幾口食物,以及不到四分之一水囊的污水,若不是她的召喚生物後來又找到了兩個隱蔽的潔淨水源,梁小夏這次登陸卜倫德島,根本看不到一個活著的林莉。

    所幸,南薇精靈投靠永生神教,並不代表一投靠就會變成亡者,從林莉口中,梁小夏得知,這種不死不傷的能力實際是作為一種獎勵,獎賞更加虔誠的高階信徒,那些信徒基本都集中在薔薇島上。留在卜倫德島上的,則是剛剛入門,還未經過“考驗“的低階精靈信徒,以及大量被永生神轉化的死亡騎士和亡靈生物。

    他們考驗的內容,當然就是剩下不願改變信仰的南薇精靈。

    如今,卜倫德島上,和林莉有相同觀點的只有兩位精靈長老,以及剩下不到三十位的精靈,在死亡騎士和死亡獵犬的追捕下,每個月都有精靈喪生,還有不少精靈頂不住生存壓力,自願放棄抵抗,加入新教。

    抵抗是如此艱難,他們一方只剩下兩位長老,若不是赫爾頓和林莉他們堅持戰鬥,整個卜倫德島早已淪陷。

    第二大島都如此,梁小夏有理由相信,南薇的主島薔薇島已經完全變成了不死生物的樂土。

    “還真是糟糕透了。”

    梁小夏發現,她總是在收拾爛攤子,一個個精靈族在她接手時,都岌岌可危。

    臨時會議準備召開,長老們都到了梁小夏的營帳前面,林莉依然向遠處看,等待南薇長老來臨。

    “埃拉長老,您終於來了。”

    赫爾頓笑了出來,笑容在梁小夏看來,有些古怪的味道。

    埃拉長老並不算太老,臉上有些細紋,天生白髮編成細細的辮子在肩膀後散開,穿著南薇精靈最喜愛的天青色與褐色相間長袍,坐在健壯的草原鹿背上趕來,舉手投足間,都能讓人感覺到一股非常舒適的韻味。

    這是一種說不出的感覺。埃拉長老並不算太俊美,可當他緩緩從鹿身上下來,每一個動作細節,都賞心悅目得像畫一樣。

    “和諧,他已經做到將自身滴水不漏地融入自然環境中了。”

    馬塔基尼也看見了,一針見血地點出梁小夏說不清的感覺。

    “您的到來,是南薇的榮幸,願草原之月保佑您。女王陛下。”

    埃拉淺笑著和梁小夏打招呼,稱呼很是親近,一點對初見的陌生人排斥懷疑情緒都沒有。

    他的稱呼也很耐人尋味,竟是一見面就表明他擁護梁小夏當南薇女王的立場!

    這還是第一次,梁小夏不用開口說話或戰鬥,就無條件獲得了精靈長老的擁立。

    不過隨後會議開始後。梁小夏對埃拉的這點好感又化為頭疼。

    無它,埃拉是堅定的“自然和諧”信奉者,雖然精靈們幾乎都崇尚和諧之美,可梁小夏沒見過哪個精靈能夠將和諧貫徹得這麼徹底。在埃拉看來,世上發生的一切都是在自然之道中,梁小夏接受南薇是,南薇如今糟透了的局面也是。

    “敵人是必須和必然存在之物,他們既然出現在南薇,就代表南薇需要再一次經歷考驗。完成自我與整個種族的昇華,這也是敵人的價值所在。南薇需要一位女王,不過南薇並不需要其他精靈族的幫助,諸位長老的好意,我們心領了。”

    埃拉一席話,驚得長老們目瞪口呆。

    “埃拉長老,您應該清楚,若沒有他們的幫助,卜倫德島遲早會被永生教全面佔領。將來在南方群島。再無一個精靈信奉三月,再悲觀一點。您可也能會在戰鬥中犧牲。南薇……真的能接受這種結果?“

    迅風試圖勸說埃拉。

    “迅風,你已經被仇恨蒙蔽雙眼了,你急切為羅蘭陛下復仇的心​​理使你的境界低落。就算沒有別人殺死羅蘭陛下,她也遲早一死,這是自然法則。

    你應該站在更高處看待整個南薇,如果最後的結果是我們落敗,也就是說現有的生活模式已經不再適用於南薇,自然選擇了永生教作為精靈們新的指引方向。至於我的死亡,也只能說我恰恰站在了錯誤的一方。 “

    埃拉的觀點,從整個宇宙角度看,是非常精妙的哲學,可當這種觀點被用來統軍打仗時,就非常致命了。既想獲得勝利又對敵人心慈手軟,甚至非常搖擺不定的政治立場,都讓梁小夏無語。

    而埃拉的話,進了迅風耳朵裡,就是實實在在的諷刺,嘲諷他不自量力,蔑視他一心復仇,甚至將眾多南薇同胞的犧牲死亡,都看做了自然法則下的必然淘汰,冷情至極。

    梁小夏一把拉住差點站起來扇埃拉耳光的迅風,暗暗對他搖頭,硬讓迅風坐在座位上,岔開話題:

    “埃拉長老,我想問問另外一位精靈長老怎麼樣,今天沒有見到他和您一起來?“

    “曼丁長老還在昏睡,他半年前中了詛咒,夢魘詛咒使他的身體不適合旅行。所以今天並沒有來,請女王陛下不要怪罪。“

    埃拉猶豫了一下,還是說出了實情,反正梁小夏已經是南薇女王了,知道實情是遲早的事情。

    “這是特殊情況,我不會怪罪曼丁長老的。不過既然你已經承認我是南薇女王,我想行使女王的權利,帶著我的朋友們一起去看望曼丁長老。“

    梁小夏笑容很淡,強硬的話語說出,埃拉只是皺了一下眉頭,最終還是沒有拒絕。

    原本卜倫德島上南薇根據地已經被佔據,倖存精靈全部轉移到了島東側附近居住。埃拉長老帶著梁小夏的大部隊不緊不慢地前進兩個多小時,到達草原高地後,指著高大的圓環巨石陣給梁小夏看。

    “這裡原本是德魯伊覺醒啟示的環形石陣,現在是我們臨時安居的地方。“

    說完,埃拉繞著空曠的巨石陣廣場走了兩圈,連著在巨石十幾個不起眼的地方按下,隨後又掏出一枚金幣,嵌入一塊巨石縫隙內,一大串像螢火蟲一樣的黃色光點從巨石上飛出,匯聚中央,打開一道次元傳送門。

    埃拉當先走入傳送門。隨手施展一個舞光術,點亮黝黑的通道,給大家展示通道牆壁上有些剝落的英靈浮雕:

    “小心腳下,台階上長了不少苔蘚,很滑……巨石陣的秘密,最先還是羅蘭陛下發現的,她研究辛樓女王遺跡多年了。我從沒見過哪個南薇精靈像羅蘭陛下一樣痴迷於辛樓文化的研究,不過。現在我們這些活著的老弱病殘都很感謝她所做的一切,至少她給我們留了一個避難所。”

    “真是太不可思議了!精妙絕倫的精靈文化!“

    泰米爾撫摸著浮雕,忍不住讚歎兩聲,若不是後面的人等著前進,恨不得趴在浮雕上不走了,他的讚嘆沒有引來附和。看梁小夏等人不怎麼驚訝的樣子,泰米爾又覺得很奇怪。

    在場的凡是西晶精靈,都見識過西晶浴場的地下廣場,且西晶的地下廣場保存得更完好,除了壁畫浮雕外,還有用活生生的精靈戰士做成的雕像,和西晶的廣場比,眼下巨石傳送陣後的避難所無論是從保存完整度還是從規模上看,都小了許多。

    一千多精靈全數湧入避難所。導致通道後的廣場一下子擁擠不少,睡在吊床或簡陋帳篷內的南薇精靈突然見到這全副武裝的精靈部隊,也嚇了一大跳,老老少少戰戰兢兢出來相迎。

    梁小夏一見到那些擠在一起的精靈細瘦的胳膊,缺水乾裂的嘴唇,驚恐的面容,就忍不住地難受。

    蹲下身,向著一個幼小的南薇精靈招了招手,在小精靈怯懦上前後。將她抱起來。

    小傢伙柴蘆棍細的手臂上長了好幾個爛瘡。皮膚不見陽光,慘白得不健康。一靠到梁小夏懷裡。聞著梁小夏身上自然親和的味道,就忍不住落了淚,咬著嘴唇哭得可憐。

    “你是誰?陌生人。”小精靈的聲音又細又小,弱得和幼貓一樣。

    “羅蘭陛下的朋友,來幫助你們的人。”

    梁小夏摸了摸了小精靈稀疏的髮頂,轉過頭高聲吩咐:

    “迅風,把帶來的食物和水按人數發下去,泥球,帶著所有治療師給大家先治病。剩下的人在外面駐紮,把避難所空出來。”

    “謹遵女王之命。”

    災​​民救助的事情,泥球已經不是第一次做,和迅風兩個各領二十位精靈,依次分發物資,熬製藥水,生火煮飯,給老弱生病的治病。

    領到物資的南薇精靈也很有禮貌,先是感謝一番,才帶著東西找到自己位置坐下慢慢享用,哪怕已經飢餓乾渴得不行,吃東西也很認真細緻,沒有大吞大嚼,也沒有落下一丁點細渣。

    梁小夏在單獨隔離出的帳篷裡見到了昏睡的曼丁長老。曼丁躺在特製的木床中,症狀和迅風所中詛咒一模一樣。

    詛咒,又是詛咒。

    “沒有找德魯伊看過嗎?聽說南薇的治療德魯伊非常擅長解除詛咒。“甜甜在一邊好奇地問。

    “曼丁他自己就是治療德魯伊。“

    埃拉很誠實地回答到。

    迅風中詛咒時,梁小夏上次找了惡魔洛克里克,將迅風的夢魘詛咒轉移出去,如今看到曼丁長老的詛咒,少不得讓洛克里克再跑一趟。

    在腦海中給貪婪大君下達命令後,梁小夏也沒有再擠在昏迷的曼丁長老跟前,轉而叫住準備走開的埃拉長老,說出自己的擔心:

    “長老,這個避難所真的安全嗎?”

    “非常安全,陛下,我已經在此住了快一年多了,此處不會被敵人發現的。”

    彷彿現實就是要和他對著幹一樣,埃拉長老剛說完,林莉又快步從通道走入,匆匆向埃拉行了個禮,“長老,西北方向發現大量死亡獵犬,還有四個死亡騎士,正朝著我們直奔過來。”

    “什麼?怎麼會這樣?…...”埃拉長老低呼。

    梁小夏聽林莉這麼一說,倒淡定下來了,她帶領的一千多精靈目標太大,幹掉一個死亡騎士後,早就被盯上了,如今暴露也是在情理之中。

    “既然來了,趁早端掉也好。”

    梁小夏捻了捻食指,又出了避難所,找到在外面安營扎寨的長老們:“賽羅瑞達長老。伊曼紐爾長老,兩位帶上一百精靈,把來敵處理乾淨——記住,不能有人受傷,更不允許死亡。”

    林莉覺得,夏爾陛下的命令真是強人所難,要對付四個死亡騎士,成千死亡獵犬。還不能受傷,可無論是賽羅瑞達還是伊曼紐爾,都沒有異議地領命出發。

    更讓林莉詫異地是,夏爾陛下下令後又找到一個看起來吊兒郎當,嘴裡叼著根乾草的男精靈,下達更加荒謬的命令。

    “洛基老師。你將功贖罪的時候到了。”

    “陛下只有在有求於我的時候才會叫老師呢……好吧,說說你想幹什麼?要我去摘天上的星星嗎?”

    洛基眼中閃爍興奮的光芒。

    “我估計雷諾帶領的大部隊,還有至少三個月才能到達這裡,三個月內,幫我將卜倫德島內所有還算活人的南薇精靈勸回來,不論立場。”

    “還是讓我去摘星星吧?女王陛下喲,我可是只有六階的戰舞者,不是戰爭之神啊!一對一的話,我連死亡騎士都打不過的。”

    “不行嗎?那我去找別人做。”

    梁小夏正要走開。洛基就答應了。

    “好吧,好吧,真是精明的小傢伙。”

    洛基吐掉嘴裡的草,抄起雙手劍,孤身一人,晃晃悠悠地走入草原深處,那背影在林莉看來,就是去送死的。

    “夏爾陛下……”

    “怎麼,你有什麼疑惑嗎?”梁小夏回問林莉。

    “您讓那位……洛基先生……一個人去對付成千上萬的亡靈生物?還有叛變的南薇精靈們?”

    “別擔心。他一個人。足夠頂的上許多人了。”

    梁小夏非常清楚,洛基的個人實力一點都不強。也並不擅長領兵打仗,在精靈族裡也是邊緣人物,不過論到陰謀詭計,無人能出其右。

    對付一群改換門庭的南薇精靈,並不是不可能的事情,找到切入點後,無論是榮耀、信仰、還是忠誠,都能在他手上被顛覆把玩,操縱如同玩偶舞蹈。

    洛基是真真正正的陰謀家。

    林莉是不信的,可是隨著她派出去監視洛基的蒼鷹每日回來匯報,她也開始改變看法了。

    蒼鷹親眼見著洛基是如何喬裝扮成落難的精靈,被救後成為永生之神的信徒,一日比一日表現得狂熱,很快和精靈叛徒們無話不說,兩週時間就成了小統領,堪稱信徒楷模。

    洛基甚至還有模有樣地組織了幾次對抗夏爾的小規模戰鬥,打了漂亮的勝仗。

    那深刻入骨的表演,拜天對地感激涕零的模樣,一度使林莉都以為,洛基不是真的叛變了,就是具有雙重人格。

    後來,她的蒼鷹被叛徒們發現,不得不放棄監視。就在林莉忐忑是不是該給梁小夏匯報這些暗中的事情時,洛基帶著剩下所有羞愧的南薇精靈重新回來了。

    兩個月不到的時間,居然只用兩個月不到的時間,他就將叛變的七百多精靈全帶回來了?

    更可怕的是,洛基帶回來的南薇精靈,表現出的是比從前對三月更加狂熱的虔誠,每晚兩次拜月,夜夜仰望夜空懺悔,心無雜念的模樣,堪比最虔誠的信徒模板。

    “天,你是怎麼做到的!?”

    林莉睜大了眼睛。

    “很簡單,將他們徹底逼入絕望,再給一根希望的稻草。“

    洛基摸了摸肋骨下側還未完全長好的貫穿傷口,很是神秘地對林莉一笑,又對遠處一身肅殺的迅風點了個頭。

    和洛基深入敵後的冒險相比,兩個月內,迅風完全就是幾乎不需要休息的複仇之神,殺戮戰績遍布遍整個草原,帶領的精靈部隊幹掉的各種亡靈生物加起來超過六位,與泥球的光係法術搭檔更是無敵,草原各處焚燒屍體的大火,有一多半都是他燒起來的,剩下一小半才是賽羅瑞達和伊曼紐爾等長老的功勞。

    埃拉長老從戰爭前線被調換下來,完全淪為照顧老幼的後勤長老,在族中的話語權被慢慢削弱,不過看他的樣子,倒是非常甘於現狀,對梁小夏的安排也沒什麼不滿。

    至此,等洛克里克再次抱怨著陷入昏迷,曼丁長老終於姍姍睡醒時,整個卜倫德島已經完全被梁小夏握在手中,徹底改頭換面。

    此時梁小夏卻不在曼丁長老身邊,而是坐在草地上,聽旁邊站立的小精靈講述一個大秘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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