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界大陸】 異界魔弓手 作者:sevenleft (已完成)

 
CYYE 2012-9-13 22:25:29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47 408360
Jtugreen2013 發表於 2013-12-14 13:09
第五百八十二章 報信

    友誼就是一切。友誼比才能更重要,比政府更重要,它和家庭幾乎是可劃等號的,千萬別忘記這一點。

    ——《教父》

    ================================================== ===========================

    安排剩下的白精靈全體向東雪遷徙,不是一件簡單事。

    這一批受到法師協會庇護的白精靈幾乎都是法唱者、法唱學徒或者治療師,地位決定性格,他們本身對於生活品質的要求就比普通的精靈要高許多。

    戰時權宜,精靈們還可以默默忍受住簡陋的帳篷,但是梁小夏若是敢用時俟加辛迪加監​​獄的方式將精靈們都運回去,這夥白精靈一定不會乖乖聽話。

    讓法唱者住到監獄去?哪怕是曾經的監獄,對自持身份的精靈來說,都是一種侮辱。

    阿德萊德曾經問過梁小夏,“夏爾老師,為什麼不把這些人也帶回伊露文昆雅,這樣還比較省事,能節約不少錢。”

    近期內看著梁小夏花錢如流水,阿德萊德都有些肉疼了。

    將這些白精靈帶回東雪,而不是帶入伊露文昆雅,梁小夏也有自己的考慮。

    “德德,看事情一定要多看一些,儘管這兩千名精靈都是非常優秀的人才,我也十分渴望將之收入手中,可我對這些精靈並沒有直接的救命之恩,他們不會像之前一萬多名白精靈一樣對我無條件服從。以法唱者對耀精靈的狂熱,貿貿然將之全放進遺忘之城,很容易造成不可控制的麻煩。

    相對的,若是把他們帶回東雪。本身作為法唱者的白精靈們很容易和東雪精靈產生共鳴,兩千多新加入的精靈對比東雪六千多的人口,也不算是太大衝擊。

    再就是關係到我們在東雪的計劃了,這次回去若沒有意外,我是一定會加冕的。

    你想啊,一個預備加冕的女王出門救人,如果一個精靈都沒帶回去,還拐走了一個精靈長老……我彷佛已經看見長老們皺成菊花的臉了。 “

    梁小夏一點都沒向阿德萊德隱瞞地將自己的考慮說了,直白得讓這位小徒弟像是受到了驚嚇。

    “夏爾老師……你為什麼告訴我這麼多?”連看似自私的考慮都交代完了。

    “……你說呢?“

    梁小夏眨眨眼,眼看著阿德萊德都要流汗了。拍拍他的肩膀:”好了,放輕鬆,你不用想那麼遠。先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可以了——努力成長吧,少年!“

    阿德萊德一陣挫敗,明明他比夏爾老師隻小十幾歲,為什麼總感覺像是小了整整好幾百年一樣?

    不過梁小夏這次出來,的確是帶著培養阿德萊德的意思在裡面。就像北霞、南薇的女王也會在任職期間培養下一代人才一樣,梁小夏不論將來做不做精靈女王,都不希望在任何突發情況之後,造成西晶後繼無人的局面。

    比如這次遷徙的任務,梁小夏就全交給阿德萊德安排了,她自己居中策應。除了補一些阿德萊德考慮不到的地方,一直袖手旁觀。

    阿德萊德身邊能作為幫手的,只剩下甜甜和東雪之前跟來的精靈們。幸好法師協會又派出來二十個​​法師協助護送,幫梁小夏減少了一些秩序維持的壓力。

    無奈之下,梁小夏又僱傭了兩個比較大的佣兵團,灑出幾萬金幣,才將一個幾千人的移動計劃差不多完善。

    一個月後。

    海德拉爾外圍擠滿了運送的雪駝。蹄子磨砂的動物,忙碌遷徙的人群。磨劍的僱傭兵護衛,精靈們都比較好涵養地保持安靜,依次登上沙撬,等待出發。

    “夏爾老師,這有一封你的信,”阿德萊德小跑過來,一個月的忙碌使他曬得皮膚微黑,短短的額發下全是汗水,“營地外圍一個陌生人拿過來的。”

    “擦一擦先。”梁小夏遞過去一方棉帕,徑自拆信閱讀。

    信很短,只有幾行字,有人要見她。

    “你是精靈女王?“送信的人是個又短又黑的矮人,看著梁小夏明顯非常畏懼,小小的眼睛又閃過貪婪的光芒,”我是替人跑腿的,他說如果我能領你去見他,你就會給我十個金幣。“

    “帶路吧。“

    梁小夏剛說完,矮人就對著她身後的阿德萊德搖頭了,“只能你一個人去。“

    “阿德萊德,留在這裡等著,我爭取早點回來。“

    阿德萊德儘管很擔心梁小夏,也知道她說出口的決定,基本都是全面思考過的,也少有更改的時候,只得頂著糾結的臉看著梁小夏和黑矮人的身影慢慢淹沒在遠方的沙漠中。

    兩個人在沙漠裡一前一後,走了半天,黑矮人領著梁小夏走到一處隱秘沙丘下。

    簡陋的石塊堆出一個向下的入口,黑矮人站在門口,直接對著梁小夏伸出手:“好了,人就在裡面。“

    梁小夏給了十個金幣,依然想不通到底是什麼人要見她,不過幸運右耳一路上一直在微微發熱,感覺並不是壞事。

    推開格擋的薄板,梁小夏就聞到一股濃濃的血腥味,向下走幾米又揭開黑色的爛布簾,一個臉色蒼白的士兵軟在牆邊,正對上樑小夏的視線。

    士兵似乎在這裡躲藏了有一段時間了,臉上毛髮長得亂糟糟的,看不出長相,身材倒是很魁梧,帝國製式輕甲將身軀包的緊緊的,前胸後背的金屬甲上染著點點乾涸的血液,看起來受了重傷。

    “嘿,頭兒......感謝老天,我還能活著見到你。“

    “你是…康斯坦丁?“

    麥酒小隊的康斯坦丁?後來參軍失踪的康斯坦丁?他不是應該在南方大陸嗎?怎麼會在這裡出現?

    梁小夏眨了眨綠色的眼睛,也不廢話了,直接掏出一瓶補血藥劑,掰開康斯坦丁的嘴,給他灌了下去。

    “咳…咳咳。好多了,謝謝。“

    康斯坦丁說完,肚子又咕嚕嚕地響起來,巨大的響聲很像是某種沙丘下會鑽地的黑甲巨蠍,震得整個屋子都嗡嗡響。

    “一見面就想我請你吃飯啊?“梁小夏笑了。

    康斯坦丁羞憤欲死。

    不過也能看出,康斯坦丁是真的餓得狠了,梁小夏拿出來的精靈餡餅差不多巴掌大,康斯坦丁幾乎是一口一個,不多時就吃了二十多個,看起來還不夠的樣子。又喝了一些瑪林瓜汁,還想再吃,被梁小夏及時制止。

    “你餓得太久了。還是不要一次吃太多好。“

    康斯坦丁聽話地放下了手裡的餡餅,“很抱歉,陛下,我身上的錢已經都花完了。實在是沒有辦法……”

    “剛剛不是還叫我頭兒呢麼,這麼快就改口了?“

    梁小夏倒不介意區區幾十個金幣或者一盤餡餅。她更介意一個本來在南方大陸的人,為什麼會不遠千里跑到東方沙漠來尋找她。

    “其實,我不是一個人來的,也是受人所託。”說完,康斯坦丁挪開身子,掀開他之前一直靠著的隔板。露出後面一直藏著的一塊空間。

    裡面放著一口木頭棺材,康斯坦丁拉開棺材蓋,露出裡面的人——迅風。

    “我聽說東大陸這邊最近一直在抓捕白精靈。我也不敢帶迅風出去,只能躲在這裡等消息。而且,我也不確定之前追殺我們的精靈有沒有跟著到東大陸來,我現在的樣子沒法遇敵,只好將迅風藏在這裡。”

    迅風不愧是當年西晶第一帥哥。躺在棺材裡,長長的銀髮散在身邊。面容俊秀而寧靜,看著就很賞心悅目。

    梁小夏卻看得出,迅風的狀態並不好,一股黑氣纏在迅風身上,繞著他全身肌膚之下游走,她動手微微一拉衣領,一條黑色蛆蟲樣的氣流頂在迅風頸側,蠕動著鼓出非常明顯的一塊。

    梁小夏指尖剛碰上鼓出的那一塊,黑色氣流就不見了,迅風的臉上從泛黑又變為正常。

    “他死了嗎?”康斯坦丁問。

    他這些天一直無法確定,迅風到底是昏迷,還是已經死了,他用手試過迅風的心跳,迅風的胸口還在跳,他也有呼吸,可就是不醒來。

    “沒有死……康斯坦丁,迅風保持這個樣子有多久了?”

    梁小夏握住迅風的手,試著用綠色霧氣侵入迅風體內,繞著他體內游走一圈,雖然幫助迅風修復了昏睡造成的衰弱,卻依然無法讓他醒過來。

    而且,她也找不到剛剛所見的那一條黑色氣流,迅風身體裡正常得就好像那條氣流是她的幻覺一樣。

    “四個多月了。”

    康斯坦丁憂慮,迅風睡著後,不能吃也不能喝,如果不是迅風身體強悍經得起扛,他早就餓死了。

    梁小夏蹩眉,迅風的樣子,很像是中了某種詛咒,想要讓迅風醒來,就必須找到破除詛咒的方法。

    康斯坦丁十分憂慮,他是在打掃戰場屍體的時候不慎跌下懸崖,之後從一堆淹沒的人類屍體之下找到的迅風,當時對方只剩一口氣了。

    康斯坦丁本著艾格瑪瑞亞國王對待精靈的友好政策,和他自己對精靈一向的好感,將迅風背著救回去,在崖底和迅風相依為命。

    可沒想到迅風稍微養好了一點,就急著帶傷出門,康斯坦丁怎麼勸都不行。

    “我身上有使命在身,不能耽誤,必須見到夏爾陛下才可以。”

    一個詞,“夏爾”,牽住了康斯坦丁的心思。他想著護送精靈去送個信,應該沒什麼難度,說不定還能見到頭兒。

    隨後的事實再次證明,康斯坦丁還是想得太天真了。
Jtugreen2013 發表於 2013-12-14 13:11
第五百八十三章 繼任

    重要的不是治好病,而是帶著病痛活著。

    ——加繆

    ================================================== =============================

    隊伍全都安排好了,只等精靈女王回來就可以出發。

    阿德萊德焦急得等了將近一夜,等到快天明的時候,才見到沙漠上向他跋涉的小黑點。

    梁小夏隻身一人走向沙漠,回來的時候卻帶著一個鬍子拉碴的流浪劍士,劍士背後還背著一口木頭棺材。

    一日一夜沒睡,梁小夏依然保持著極好的風度,哪怕靴子上沾著不少灰塵和沙子,儀態神情也沒有半分的變化,嘴角掛著微笑,無視所有探究的目光慢慢穿過隊伍,同一直在等她的阿德萊德打了招呼。

    所有精靈其實都等得已經很不耐煩了,白精靈們在沙撬上睡了一夜,憋了一肚子氣十分難受。可等到梁小夏回來時,臉上卻沒有任何不滿之色,反而隱隱帶著恭敬,沿著梁小夏走過的依次點頭行禮。

    法羅站在海德拉爾的法師塔陽台上,米格羅立在他身邊,看向下面。

    “我沒有想到,她的聲望已經這麼高了。”米格羅感嘆到。

    相同的事情,主角換成他,周圍等待的人換成法師協會的法師們,米格羅不能保證自己有同樣的待遇,法師們即使不會說什麼,也肯定不會有好臉色。

    法羅倒是沒怎麼眼酸,千百年來法師塔的研究生活,早就使法羅看清了他們這些純粹的法師和王國掌權者的不同。

    當白精靈們要求自由的時候,夏爾女王給了他們自由。然後他們要求正義,夏爾女王給了他們正義,如今,他們要求一個王國,夏爾也滿足了他們。白精靈們沒有立場生氣,她也有足夠的實力值得他們等待。

    “在精靈女王劫持監獄,召喚巨龍等一系列事情之後,精靈女王夏爾的名字已經傳遍了整個大陸。從今以後,'夏爾'這個詞,只會是專有的稱謂。精靈女王這個詞,也會成為唯一指向她的標示。”

    法羅頓了一下,微笑:“就像我一樣。法羅,唯一的法羅。”

    梁小夏抬頭,遙遙對著法羅頷首,登上領頭的沙撬坐定。

    “辛苦你了,阿德萊德。我們現在就出發。”

    長長的隊伍開始拖沓著向前挪動,雪駝踩著穩健的步子,很快拉長融入沙漠之中。

    白精靈們走後不久,清晨的紅雪再次降下,法羅最後看了一眼顯得空空蕩蕩的海德拉爾,轉身步入塔內。

    ……

    裝著迅風的棺材架在沙撬後面。阿德萊德拉開棺材一角,看了一眼,差點翻下沙撬。

    “夏爾老師。為什麼迅風老師會在這裡?躺在棺材裡?他死了?”

    說著,阿德萊德就想伸手去碰迅風,被梁小夏急忙拉住。

    “不要碰。“

    梁小夏當著他的面合上棺材蓋。

    “想知道怎麼回事的話,可以問他。“梁小夏看向康斯坦丁的方向。

    康斯坦丁在沙撬上刮了鬍子,又洗了洗臉。抬頭的時候嚇了旁邊的甜甜一跳。

    梁小夏也終於能夠從他的臉上,找回點當年的影子。

    “夏爾陛下。我一直想問你個問題……你們精靈也會像我們人類一樣內鬥嗎?“

    一路追殺他和迅風的都是白精靈,這些咬在他們身後不放的精靈,簡直像是和他們兩個有血海深仇一樣。

    康斯坦丁帶著迅風,一路跨過艾格瑪瑞亞全境,為了防止在精靈熟悉的森林中遭到伏擊,全挑大城市走,可精靈們一點顧忌都沒有,當街就敢對他揮刀放箭,也不管會不會誤傷到無辜的市民。

    這些追殺的精靈全身上下除了長相是標準的精靈臉外,沒有一點和康斯坦丁的印象符合,冷血,無情,緘默不語,出手狠辣毫不留情……讓康斯坦丁覺得,自己好像碰見了頂著精靈皮的新物種。

    最後迅風陷入昏迷,也是一個會飛的女精靈下的手,康斯坦丁根本就沒看清對方是如何出手的,迅風就在他身邊倒下了。

    若不是因為會飛的女精靈引出的動靜太大,驚動了大批城防軍調集,康斯坦丁也沒法混在軍隊中帶迅風逃脫。

    敵人太強大,己方太弱小,康斯坦丁也不管那麼多了,當晚,直接偷偷登上了一艘遠洋偷渡船,搖晃了好幾個月,才輾轉來到東方。

    甜甜也檢查了一下迅風,目測沒有看出任何情況,看著梁小夏眼中期盼的光芒再次熄滅,下意識咬住了自己的嘴唇。

    “夏爾小姐,給我些時間,再給我些時間,我一定有辦法讓他醒來的!“

    鏡月不在夏爾身邊,甜甜本以為自己終於能夠發揮作用,讓夏爾小姐看到她的有用之處,幫夏爾小姐排憂解難,可沒想到她還是這麼沒用!

    “甜甜,別逼自己,等到了東雪,大家一起想,總會有辦法的。”

    新得來的石頭不知道是什麼東西,迅風中了詛咒無法醒來……銀色小樹枝縮在袖子裡,輕輕拍了拍梁小夏的手心。

    “你也想小樹爸爸了,對不對?”

    梁小夏抬頭看向蔚藍的天空,揉了揉自己右耳的耳墜。

    不過,和泥球相比,梁小夏感覺自己已經足夠幸運了,那傢伙見到迅風現在的樣子,還不知道會哭成什麼樣子呢。

    可惜,泥球見到迅風並沒哭。

    一看見迅風,泥球大腦裡所有的反射弧都被拉直了,也不管迅風為什麼會在棺材裡睡覺這麼奇怪的事情,直接伸手進棺材裡面去摸迅風。梁小夏反應慢半拍,沒來得及拉住,泥球手指碰到迅風皮膚的瞬間,就倒在他身上睡著了。

    受詛咒的精靈x2

    梁小夏嘆了口氣。將泥球扶起來…..唉,也是好事,省得泥球醒來還要傷心。

    幸好之前康斯坦丁就給梁小夏說過,這個詛咒的傳遞性並不是等效的,泥球不會像迅風一樣永遠睡下去,體質好的話,十幾天就能醒來。

    關於這個奇怪的詛咒,康斯坦丁已經切身體會過了。

    “似乎女王陛下每次回來,都能帶來新的麻煩呢。”

    洛基用帶著手套的指頭戳了戳迅風的臉,又看了一眼旁邊面相已經有些生疏的康斯坦丁。瞇眼勾唇,“迅風睡著了呢……看起來像詛咒……啊呀詛咒什麼的最棘手了,看起來就很討厭。”

    “洛基。說點有用的,不然就安靜待一會兒,行嗎?”

    自從回來以後,梁小夏沒有片刻消停,洛基還非要躲著東雪精靈。一天到晚神出鬼沒的,見到梁小夏就嘮叨個不停。

    “要叫洛基老師!聲音甜甜的那種我最喜歡。來,和我一起說,洛~基~老~師~”

    洛基做出個膩死人的表情,學著梁小夏的聲音,惹得梁小夏直接照著他的肩膀捶了一拳。

    “別逼我用蛇尾抽你。洛、基、老、師!”梁小夏冷哼。

    “好吧,既然你叫老師了,這次就饒過你。順便給你說你覺得有用的東西。”

    洛基伸手向口袋裡摸了摸,拿出一片樟樹葉形狀,鑲嵌滿綠寶石的墜子,塞進梁小夏手裡。

    “你不是想解除迅風的詛咒嗎?這就是我給你的建議,去地法之塔里面找。”

    “這是……地法之塔的鑰匙?”梁小夏將樟樹葉翻看一下。沒有從上面感受到任何元素波動。

    “嗯,傳說地法之塔里。有一個能夠實現人任何願望的寶物——哦,那當然是瞎扯的。不過我知道那裡頭,倒是真存在一個專門破除詛咒的東西,雖然我不清楚是什麼,不過若是夏爾你的話,說不定可以試試從塔里找出來。”

    梁小夏點頭,不管傳說是真的還是假的,等加冕儀式過後,她都會去試一試。

    一想到洛基為了這個鑰匙付出了什麼,又看著洛基現在雲淡風輕的,渾不在意的樣子,梁小夏就覺得鼻頭有點酸。

    她已經說不出來謝謝了,只是輕輕抱了一下洛基,很快又鬆開。

    “夏爾,”

    洛基掰正梁小夏,雙眼直視她,眸光幽深幽深的。

    “嗯?”

    “要繼續當個好女王啊。”

    “嗯。”

    梁小夏答應了,她會努力做更好的。

    洛基突然笑了起來,兩眼彎彎像狐狸一樣,揉了揉梁小夏的頭頂。

    “那麼,再見吧。”

    他鬆了手,跳出窗戶,很快消​​失在梁小夏的視線裡。

    那毫不留戀的姿態,就好像他準備消失在她生命中一樣,讓梁小夏的心一緊一緊的。

    ……

    東雪長老們還顧不上照顧梁小夏這邊的事情,他們忙著安置新增加的兩千精靈,忙著重啟一部分隨精靈們回歸可以再次打開的法師塔,忙著給梁小夏準備加冕儀式。等到全部差不多安定,已經是半個多月後了,內洛修斯長老帶著一眾其余長老,正式恭請梁小夏繼任東雪女王。

    加冕儀式十分盛大,雖然礙於習俗精靈們不會請任何外族訪客和來賓,甚至甜甜和康斯坦丁都被請出場,東雪精靈們還是拿出了最大的誠意,幫梁小夏戴上屬於女王的桂冠。

    這是梁小夏第二次加冕。

    月色之中的耀精靈穿著裁剪繁複,繡滿月之禱文的華衣,在眾位精靈的簇擁之下,微微低頭戴上桂冠……這一幕美得如同史詩壁畫,映在所有精靈心中,感觸良多。

    梁小夏卻有些遺憾,家人和伴侶不在身邊,泥球昏迷著,雷諾又被她派回遺棄之地,洛基不知藏在哪裡偷偷觀禮,放眼望去,在場竟是只有阿德萊德一人,是梁小夏所熟悉的。

    但是,這是父親的故鄉,曾經養育他也曾經傷害過他的地方,不知道現在在哪兒的父親要是知道她能當上東雪女王,一定會很高興吧?

    想到這裡,梁小夏心情又好了些。
Jtugreen2013 發表於 2013-12-14 13:12
第五百八十四章 公告

    強勢文化造就強者,弱勢文化造就弱者。

    ================================================== ============================

     梁小夏繼任後,東雪精靈們都沉浸在擁有一個世上最完美女王的喜悅之中,白精靈的後續安置工作繼續有條不紊地進行,東方大陸越來越多的白精靈開始自發向著浮空城遷徙,整個東雪日日都是一派熱火朝天的景象。

    這時候,一張女王陛下親自簽寫的通告,再次在精靈內部引起一陣巨大轟動,並以暴風雨般的趨勢席捲向世界各地。

    遺忘之城伊露文昆雅,正式面向全世界招收居民——僅限白精靈種族。

    從古至今,從沒人聽說過招攬居民還需要考核的。可伊露文昆雅就明明白白表示出,所有想要在其中長久居住的居民,都必須填寫極為複雜的申請表格,經過一系列嚴格的測驗,由評審委員會過半數表決通過後,才能夠獲得一個短短十年的暫住兼培訓期。

    想要正式成為伊露文昆雅的居民,則還需要暫住期內有優秀表現,並且通過各項測試才行,否則依然得提著行禮和遺忘之城說再見。

    如此復雜的審核過程不論,名額還有限,每年只有三十個,一個都不能多。

    光是第一條“能夠流利使用上古精靈語交流”,就能卡掉一大半的普通白精靈。

    為了這個特殊的通告,女王陛下還特地寫了一本註解手冊。

    在第一條語言要求後面,追加的附註詳細規定了語言考試內容,對於評分標準也規定得非常詳細,完全就是一本上古精靈語標准考試大綱。

    還有第二條,第三條。第四條……公告正文一共不到五百字,註解手冊寫了一厚本,很快就被東雪長老們搶去,開始大批量刊印散發。

    長長的通告上羅列的條件苛刻得令人咋舌,精靈們一條一條讀下來,都不停地嘶嘶吸冷氣。

    但是沒有精靈置喙精靈女王的嚴苛,反而覺得申請入駐這麼難就是應該的。

    人類對於伊露文昆雅的了解,僅限於“這是個精靈城市”的階段,就像他們看見耀精靈,也只會覺得“這是個稀有品種”一樣。沒有太多驚詫。精靈的歷史,離他們實在太遙遠了。

    當佈告傳遍大陸時,不少連聽都沒聽過“耀精靈“的人類勢力。也不過是淡淡地肯首,表示會像觀望遺棄之城一樣觀望一下這個新興城市,就此了事。

    可是只要是白精靈,想到耀精靈,提到伊露文昆雅。心中都會有一種沉甸甸的榮耀之感,血流迅速湧動著想要自豪地微笑。

    那可是伊露文昆雅啊!耀精靈巔峰時代的王都!整個普卡提亞世界曾經的巔峰之城,名符其實八方臣服的世界核心,精靈們最高成就所達到的極限之​​作。

    如果隨便什麼精靈提個箱子都能搬進去住,還叫什麼伊露文昆雅?

    先知道消息的東雪長老們表現得最為激動,一個個都像迭戈西亞一樣。恨不得立刻插上翅膀就向大海中央飛去。幾乎是在梁小夏宣告消息的當晚,長老們都熬了個通宵,交上來了一份份詳細得不能再詳細的申請表。

    賽羅瑞達長老表現得最是激動。連著兩週都跟在梁小夏身邊。

    不管她走到哪兒,都緊緊尾隨,一張口說話,必定是“女王陛下請您務必答應我的申請“”陛下如果我這輩子不親眼看一眼伊露文昆雅死都不會瞑目“之類的話,將精靈的韌性發揮到了極致。搞得梁小夏哭笑不得。

    明明兩個月前,還是見了她都要繞道走的人。突然之間怎麼這麼厚臉皮了?

    “賽羅瑞達長老,不行,不只是今年,哪怕是明年後年,你全部考試都通過,我也不會放你進遺忘之城。“

    梁小夏搖搖食指,點在賽羅瑞達腦袋上,防止賽羅瑞達撲上來咬死她。

    “為什麼?陛下,為什麼?“

    賽羅瑞達幾乎都快哭出來了。

    “你們長老們都走了,我靠誰管理東雪?賽羅瑞達長老,我相信你遲早會進去的,何不耐心一些呢。“

    也許在外界看來,她發出這個通告是在倉促間完成的,會有許多不成熟和不完善的地方,提供給精靈們更多鑽營的機會。

    但梁小夏知道,她是經過了多少個夜晚,徹夜和鏡月共同討論才得出的結果,整個申請流程還借鑒了不少過去的經驗,務必要求嚴而更嚴,決不能開個壞頭。

    光是評審委員會,就有六十多個精靈,六十多人輪流審核一個人,申請者所面臨的壓力可想而知。

    除過一萬多失去家園,被梁小夏救回去的白精靈是個意外,那些人梁小夏也沒多憂慮,有鏡月在,那匹白精靈相當於提前進入暫住期,還是少不了培訓和再教育。

    鏡月的教育手段,梁小夏親自領教了幾千年,有足夠的信任。

    賽羅瑞達轉而一想,的確,他有足夠的壽命去等待,與其現在和大批白精靈擠破頭去搶那三十個名額,不如先安安分分幫女王陛下做事。他幫助女王陛下把事情做得好了,再申請名額,也就成了順理成章的事情。

    正式申請會在三個月後開始,梁小夏加冕前,雷諾早已帶著消息返回遺棄之城,甚至北霞那邊也送去了信息。

    梁小夏想不來英格瑪看到她這種公然挖牆腳的消息,會不會氣得跳腳,梁小夏很期待北霞精靈的反應。

    唯有南薇,一想到追殺迅風的精靈,梁小夏就忍住不凝眉。

    在迅風昏迷後,她最近幾封寫給羅蘭陛下的信全部石沉大海,她不得已召喚出貪婪大君親自送信,還不知貪婪大君回來後,會給她帶來什麼壞消息。

    想到這裡。梁小夏確定,地法之塔之行不能再拖了。加冕儀式後梁小夏忙亂了一段時間,如今剛剛有點閒暇,她必須想辦法喚醒迅風,問清楚南薇到底發生了什麼。

    ……

    加爾多躺在空曠寂靜的宮殿裡,半夢半醒間,覺得似乎有人站在他身邊。

    “誰?!“

    他的女人身份雖然暴露,政敵給他戴上了禁魔手銬,卻沒有徹底摧毀加爾多的精神之源,這位曾經的國王陛下還保持著法師的警惕。稍稍有點不對勁的波動,他就徹底醒來了。

    黑暗中的人穿著月色長袍,看身形是個女子。隨意打量了一下宮殿內部,比較滿意地點點頭,坐在隨從搬來的一把軟椅上。

    “看來,您的政敵雖將您軟禁,卻未在物質上虧待您。“

    女子的聲音清亮悅耳。特有的彎曲音調和復雜顫音,都說明她是個精靈。

    加爾多黑了臉,他現在的狀況就是在熬年頭等死,未來若沒有突變,這座囚籠般的宮殿就是他將老死的地方。

    女精靈坐在軟椅上,也沒著急開口。接過隨從恭敬遞上來的水,默默等加爾多穿好衣服。

    加爾多並不認識眼前的女精靈,但是他看著女精靈身後。佝僂著身子的年老隨從,只覺得非常非常眼熟。

    “是……埃蒂女王嗎?“

    老隨從低著頭,站在女精靈身後,眼中波瀾不驚,對加爾多的話置若未聞。

    在沒人看見的地方。她衣袖下的手抓住布料,緊了又松。鬆了又緊。

    加爾多也反應過來。

    不,不可能是丹巴的埃蒂女王,先不說埃蒂為什麼會變得那麼老,也不可能變得那麼醜陋而卑微。

    還不知道實情的加爾多,自然地將女精靈的老隨從歸認為一個和埃蒂長得十分相像的人。

    女精靈見狀微微一笑,再次以她那動聽地聲音開口,

    “這是我的侍女,獨眼的老埃蒂……至於我——我是新一任南薇女王,希​​爾。

    不過,我希望你稱呼我為精靈女王陛下,唯一的,精靈女王。 “

    十分自信,並且足夠狂妄的介紹。

    加爾多想要嘲笑一下,這樣不知天高地厚的人他見了太多,可當對方那股碾壓天下一切的九階氣勢展開時,加爾多就只剩下軟趴在地流冷汗了。

    “精,精靈女王陛下。“

    顫顫巍巍地念出讓希爾滿意的稱呼,那股憋得加爾多脊椎都要碎掉的威壓才煙消雲散。

    “不知道您來此,有何貴幹?“

    希爾斜斜地靠在軟椅裡,挑眼看了一眼加爾多,“落到如今這步田地,加爾多,你有沒有恨過什麼人,想要報復過誰,或者重新奪回權利,站在本該屬於你的位置上?……這就是我現在坐在這裡的理由,我們有共同的敵人。“

    加爾多的心跳漏了一拍。

    說到這裡,希爾突然話鋒一轉,看向宮殿空蕩的一角,“那邊偷偷摸摸竊聽的小臭蟲,滾出來吧。“

    希爾指尖輕點,一股漣漪樣的波動在整個空間散開,加爾多沒感覺到什麼,空氣中卻突然傳來一陣尖叫,一個黑色的身影突兀從房頂上掉下,痛苦地滾落在地。

    同一時刻,站在地法之塔大門前的梁小夏突然擰死了眉頭。

    在她的意識之海中,和涅滋的主僕契約……消散了。 本帖最後由 Jtugreen2013 於 2013-12-14 13:14 編輯

Jtugreen2013 發表於 2013-12-14 13:16
第五百八十五章 地法(1)

    冷清的夜晚,微弱的月光,稀鬆的行人。連勇士也難免害怕。這時候,一個搶劫犯突兀出現:“要命的把錢留下。”害怕的只有懦夫了。這是恐懼的簡單化,這是一種恐懼對多種恐懼的排除。
================================================== ============================

    以每個智慧生物唯一的生命為基礎簽下的主僕契約,是代表普卡提亞世界的最高規則之一,其嚴格的約束力也是所有契約之中最高的,僅次於永恆奴役契約,任何人都不能打破或違反契約內的行為。

    除非涅滋精神力比梁小夏高出十倍以上,才能在毫無預兆的情況下解除契約。

    如今這樣突然間消散,梁小夏只能想到一個可能——涅滋死了。

    “在想什麼,表情這麼凝重?”

    “沒什麼,”梁小夏順口答道,後知後覺地抬頭,對身旁的人露出驚喜的神色:“小樹爸爸,你回來了?!遺忘之城的事情忙完了?”

    “暫時告一段落。”

    鏡月托起梁小夏的臉頰,低頭和她碰額,言語中瀰漫著淡淡的自責和失落:“沒有趕上你的加冕典禮,小夏爾穿女王禮服的樣子,一定很漂亮……沒有看到,有些遺憾呢……”

    說著,他拿出一個小小的銀色盒子,放在梁小夏手上:“給你,遲到的禮物。沒人的時候再拆開看。”

    低低的音調纏在耳邊,溫暖呼吸噴在梁小夏唇上,讓她的耳朵狠狠抖了兩下,腦袋熱得有點想冒煙。

    “謝……謝謝……”

    梁小夏親了一下鏡月的臉頰。掙開他的懷抱,面對地法之塔暗黃色的大門,強迫自己趕快冷靜下來。

    “我現在要進地法之塔,拿到破除迅風詛咒的方法。”

    說完,她拿出樟樹葉狀的鑰匙,貼在大門中央的凹槽上,暗暗向其中催動元素之力。

    梁小夏體內並不太多的元素之力嘩嘩地流,順著手掌拂過鑰匙表面,散入空中……好半響,地法之塔什麼反應都沒有。

    “你進不去的。夏爾……你不是法唱者,你沒有一顆屬於法師的心。”

    鏡月從梁小夏手裡抽走鑰匙,一手攬住梁小夏的腰。另一手重新將鑰匙貼在凹槽上,用力啟動的一瞬間,兩個人就消失在了原地。

    場景瞬間轉換,梁小夏站在一個近二百平米左右的圓形大廳裡。

    大廳空蕩蕩的,沒有通向二層的台階。沒有家具和書架,沒有門和窗戶,什麼都沒有,完全是一個封閉的空間。

    牆角掛著蜘蛛網,燈架上的法術燈也不亮,整個昏沉無光。

    梁小夏用鞋底蹭了一下腳底的地板。撥開厚厚的浮灰,露出一條被遮住的金色地板。

    大廳中央,一個孤零零的半人高拱台矗立著。頂上放著一個半圓石盆,裡面積滿了浮灰髒污,石盆邊還放著一柄已經快看不出原色的精靈匕首。

    鏡月掏出一塊手帕,對著拱台基座一抹,擦出一行精靈語的箴言:

    “意識凌駕知識。知識統攝力量,力量改變世界。”

    梁小夏不自覺喃喃地念出聲。整句話剛念完,大廳周圍牆上的燈突然一盞一盞被點亮了,圓圓地繞著牆壁投下一圈光影,將梁小夏和鏡月都照出了十二個影子。

    “看來,這座塔是意識學派的傳承。”鏡月將基座上的灰全擦乾淨,開口說到。

    “意識學派?”

    對於這個詞,梁小夏微微有點模糊的印象。

    精靈,不論是白精靈還是耀精靈,都是整個普卡提亞最古老的種族之一,作為從世​​界初始開始便守護世界之樹的種族,精靈的三大職業也是最為原始與古老的傳承。

    其中,法唱者一支經過幾百萬年的豐富演變,早已不能用“法唱者”這個詞一概而論,依據不同的分類方法,能夠詳細劃分上千個派系。

    若按照元素專精分類,法師們各有火系、土系、光系或黑暗係等等,按照目標方式分類,則有傳統的研究法師、以戰鬥為主的戰鬥法師、以及兩者兼有的現代精靈法師。

    至於意識學派,則是一種從價值哲學考慮的分類。意識學派認為,只有強大的心靈,堅定的原則,才是能夠驅動龐大力量的根本支柱。

    該學派由此非常主張以意識主導行為,以強大的原則性自我約束,在力量的實踐中不斷鍛煉心靈,從而達到內心和實力的雙向提高。秉承這個學派概念的法唱者,除了注重法唱知識、精神力能力外,更加看重法師個人心靈素質和道德品質,由此也總被稱作心靈學派。

    與之對應的,則是非常聞名的力量學派,崇尚以豐富多樣的手段和途徑充實自己的力量,完全沒有個人準則。

    不過力量學派中基本沒有白精靈,秉承那個學派觀點的,多是一些修習破壞係法術的戰鬥法師,或者擅長從深淵地獄將惡魔召喚出來的召喚法師。

    連看似十分邪惡的死靈法師和黑暗法師都不算在力量學派裡,畢竟,死靈法師為了突破死亡的終極桎梏,放棄了其他大多數元素之力,不符合力量學派的本意,這兩種法師反倒還是意識學派的經典代表——以純黑的心,將邪惡之路貫徹到底。

    梁小夏回憶完畢時,發現鏡月已經舉起了石盆邊放著的精靈匕首,在他的手掌上輕輕劃了一下。

    “小夏爾,從現在開始,請盡量不要胡思亂想。”

    鏡月說完,將手覆蓋在石盆之上。

    一團鮮紅的火焰從他劃開的手掌間流出,落入石盆中。火焰觸及石盆底部的瞬間,猛烈的大火熊熊而起,燒出兩米多高,凝聚出一個火焰拼成的精靈身影。

    跳動的火苗勾勒出精靈大概的樣子。看起來六百多歲,中年精靈顴骨很高,額頭飽滿,棱角分明的臉型近方,濃濃的眉毛下是一雙看起來有些凌厲的眼睛,梁小夏見到這位精靈的第一眼,就覺得他不好說話。

    “我感受到了一股精純的力量…...馬塔基尼,看來這些年,你並不是在無所事事中虛度的,很好——但是。你決不能因為這麼一點成績就感到自滿,須知世界廣闊,只有更嚴格地要求自己。你才有機會衝擊更高的境界。”

    火焰中的精靈克制地點頭,明明是誇獎的話,卻說得無比彆扭。

    “謝謝您的指導,很可惜,我不是馬塔基尼。也許等哪天我見到他,會將您這番話轉告給他的。”鏡月不溫不火地切斷了火焰精靈的教誨。

    “你不是馬塔基尼?那你是誰?你怎麼會有地法之塔的鑰匙?”

    火焰精靈的聲音突然顯得粗暴起來,周圍燃燒的火光也刺眼了不少,差點從石盆中跳出來。

    “你可以稱呼我為鏡月,尊敬的法師先生,至於您口中的馬​​塔基尼先生。他是我妻子的父親。”

    梁小夏呆了一下,這還是第一次鏡月在外人面前稱呼她為“妻子”,讓她微微有點不適應地羞臊。

    轉看鏡月。他說得太自然了,語句流暢沉穩,就好像千百年來,他一直都是這麼習慣他的定位,她的身份一樣。

    梁小夏的思想剛有一點波動。火焰精靈就感覺到了,“馬塔基尼的孩子也來了?就在你的身邊?”

    “是的。就在我身邊。”

    鏡月用眼神制止梁小夏開口說話,伸手拉過她的手掌,這時梁小夏才發現,鏡月的手心冷得厲害,就像是熱源都被抽走的冰爐子一樣。

    得知馬塔基尼並未來到後,火焰精靈沒有任何追問和敘舊的想法,哪怕梁小夏是馬塔基尼的孩子,他也不關心……反倒還有些隱約地排斥和漠視。

    “我是地法之塔最後一任繼承者,伊恩隆德留下的一段意識,負責替地法之塔考核下一任繼承者。只有擁有繼承權,成為地法之塔的新主人,你們才有開啟其他房間並使用整個地法之塔的權利,至於能夠繼承多少,則要看考核中的表現。

    你們兩位,哪個是要參加考核的人? ”

    火焰精靈只是一段意識,伊恩隆德依照傳統,在去世前將這段意識存在塔里。由此,它沒有五官,也沒有感覺,一切能量來源都是靠滴在石盆中的血和地法之塔本身貯存的力量。

    它能夠感覺到,空曠的房間裡有兩個精神波動,其中一個正是提供給他火焰力量的人,另一個靠得近的,也擁有可與第一個人媲美的龐大精神力。這兩位無論哪位參加考核,都是可以的。

    “我們能夠一起參加考驗,共同繼承這座塔嗎?”

    這次,梁小夏不等鏡月阻攔,主動開口。

    說完她回望鏡月,卻未從鏡月眼中看到任何特殊的不滿之色,反而得到了一個淡淡的微笑。

    “你們想一起考驗?”火焰精靈問,“我必須提醒你們,如果你們不是以競爭關係,而是合作關係參加考驗的話,考驗難度會成倍增長。互為競爭對手的話,倒是可以降低難度。 ”

    “是的,一起。”

    梁小夏和鏡月同時開口回答。

    “好吧,請做好死亡的覺悟,正式考驗這就開始。”

    石盆中的火焰漸漸消弭,牆上的燈光熄滅,整個大廳又暗了下來,而且是以比之前更加黑暗的姿態,將鏡月和梁小夏完全浸泡在完全沒有光線的世界中。

    空間靜謐,死寂無聲的大廳裡,梁小夏精神力被全數封閉進軀體之中,她看不見任何東西,甚至看不見鏡月近在咫尺的臉,只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自己的呼吸。

    失去視覺,失去精神力,梁小夏一下子感覺到,她栽進了未知恐懼的懷抱中。

    “鏡月,你在嗎?”

    梁小夏有點心慌,儘管握著鏡月冰冷的手,還是忍不住詢問。

    “我在。”

    傳入耳中的聲音完全不像是鏡月,又濕又粘,帶著含混不清的咕噥,像一條爬上樑小夏脊背的陰冷蜥蜴,抽走她體內的熱度。

    梁小夏伸出另外一隻手,向鏡月的臉摸去,先碰到的是鏡月的唇瓣。

    摸到的不是光滑柔軟的唇,而是一個很硬,細長,有些粘滑的東西……像是某種動物的鋒利獠牙,鋒利得張開一排,她的手指正卡在兩顆尖牙指尖。

    梁小夏的心跳一下就停了。

    她強忍住不叫出來,伸手一點一點向上摸,穿過半截鼻樑,卻並未碰到鏡月眼睛。本應是眼眶的位置,扎出一個粗粗的軟藤樣的東西,藤蔓上凸起一塊一塊橢圓形的硬鱗,纏著她的手指,緊緊不放。

    梁小夏條件反射地就想將手指抽走,一想到這可能是火焰精靈對她的考驗,卻又硬咬著牙,越過眼眶向鏡月的頭頂摸去。

    手指一毫米毫米向上,穿過藤蔓,她已經做好了要摸到更噁心東西的準備。

    指尖輕觸……空的。

    只有半截頭顱,鼻樑以上都是空的,沒有耳朵,沒有眼睛,沒有頭髮,只有那堆蠕動的長條,捲著她的手指、手掌,手腕,像是要死死地纏住她一樣,絞動著纏卷。

    “啊!”

    梁小夏終於忍不住,低低尖叫出來,伸出手直接去推鏡月的胸口,想要掙脫。

    “夏爾,你怎麼了?”

    鏡月好好地站在梁小夏身邊,當火焰精靈消失後,夏爾就有些不對勁,先是像失明的人一樣雙目空空的看著他,對著他的臉一陣細細撫摸,摸到他的眼皮時,卻又如同被燙到一般縮回手。

    昏暗之中,她的臉色變得越來越蒼白,終於鬆開他的手。鏡月還來不及製止,就見到夏爾使用出一個舞光術,在明亮的光線中對著他尖叫一聲,跌坐在地。

    她陷入了幻境。

    鏡月因為特殊的原因,永不可能陷入幻境類法術,他剛想出手幫助梁小夏破除幻境,手指動了動,終究還是沒有伸出去。

    他沒有忘記,這是一場考驗。

    鏡月估計,此刻小夏爾眼裡,自己必定是什麼面目可憎的怪物。

    他不能動,動了就會在她的幻境中造成攻擊的假象,也不能說話,他發出的每個音節都會被曲解,只能站在原地……等待夏爾自然醒悟,或者等死。


地五百八十六章 地法(2)

    魔法存在於血液之中,它從內心流淌而出。

    每一次你使用她,你自己的某一部分將隨之消逝。

    只有當你預備好不求回報地奉獻自身的時候,魔法才將為你所用。

    ——《靈魂熔爐》

    ================================================== ==============================

    火焰精靈認為,它設置的第一關考驗並不難。

    五階深淵幻境法術,雖然無法通過龐大精神力威壓逼迫幻境消散,可只要中術者心智堅定,並且具有五階以上的法唱者實力,脫離這個幻境並不是難事。

    第一層的考驗是最基本的,只是為了判斷測試者的基礎心智,篩選掉無法面對恐懼的懦夫,依照火焰精靈生前作為依格隆德的實力,這個法術三分鐘就能破解。

    所以,當火焰精靈等了近半個小時,還未見兩個測試者到達第二層時,就有些意外了。

    等待中的火焰精靈想了很多中可能,唯一忘了一點,深淵幻境這個法術還有一個非常特殊的地方——五階法唱者以下無解。

    元素之力不夠,就不能偵破幻境,永遠生活在恐懼之中。

    這點並不在火焰精靈的考慮當中,一個想要繼承地法之塔的法唱者連五階實力都沒有,只能是找死。

    又過半個小時,鏡月終於順著法術通道,出現在第二層。

    他的腰微微彎著,雙手向後攬托,試圖讓背上的人舒服一點。梁小夏臉貼著他的後頸,雙手摟著鏡月的脖子。緊閉雙眼下的睫毛一直在顫抖,呼吸也有些亂。

    直到五分鐘過後,她才慢慢平復,睜開眼睛,在鏡月的脊背上輕輕拍了一下。

    梁小夏其實很膽大,她恐懼的並不是怪物,而是變成怪物的人是她的伴侶。

    她無論如何怎麼去說服自己這是幻覺,都沒辦法破解,在她的眼中,鏡月還是那個醜陋扭曲的怪物。不因為自己的心理建設有一分一毫的改變……

    最後,無法破除幻境的梁小夏,只能強迫自己接受這種恐懼。假裝說服自己鏡月從此就是只怪物。

    她沒有克服恐懼,而是接受了恐懼。

    當這個認知出現時,考驗默認通過,通向第二層的入口終於出現。

    可梁小夏幾乎在測試中已經半廢了——她的世界依然充滿黑暗,精神封閉。什麼都看不見,而且她不得不依賴只有半個腦袋,頭上被軟藤戳爛的鏡月怪物前進。

    火焰精靈不滿地皺了皺眉,他只能感覺到梁小夏不太正常的精神波動,以為她是被嚇著了,心態還未恢復。心中鄙夷她的同時。更堅定要加大難度,決不能讓地法之塔落入這樣的膽小鬼手中。

    “準備好接下來的測試了嗎?”

    地法精靈一旦認定這兩個人並不優秀後,連敷衍的廢話都懶得多說。

    鏡月肯定回答後。身前出現塊一人多高的乳白色晶石柱。

    “把你們的手貼在晶石柱上輸入元素之力,直到晶石柱亮起,測試就會開始。”火焰精靈說完就消失了。

    鏡月絕不是不識貨的人,眼前的晶石不是什麼元素之力貯存晶石,或者什麼供能晶石。而是一塊散魔晶石……只要鏡月開始輸入元素之力,不到身體內全部元素之力存量被耗光。晶石根本就不會發亮。

    鏡月從容地將手貼在晶石上,開始感受元素之力穿過晶石,源源不斷地散入空氣,又被地法之塔吸收。

    梁小夏也感覺到了晶石的不對勁,不過她本來就不依賴元素之力,被剝奪元素之力也沒有太多恐慌感……體內不到四階法師的元素存量,不一會兒就輸完了,讓晶石微微熱了一下,發出螢火蟲般的微光,一瞬熄滅。

    倒是鏡月,手掌抵在晶石上不停輸送,過了將近半天也沒讓晶石亮起,他不著急,氣定神閒地繼續輸送,同時分出一份心思,默默觀察身邊不遠處的伴侶。

    夏爾比剛開始他背上來的時候好多了,那個時候,鏡月還能感受到肢體觸碰時她的抵觸和僵硬,現在雖然站在他身邊,隔了半臂距離,神色卻開始松緩自然了。

    “小樹爸爸,好了嗎?”

    “可能還得幾個小時,你要是累了,可以先休息一會兒。”

    黑暗中,噁心的怪物張著長滿利牙的尖嘴,以粘膩陰冷的聲音回答梁小夏。

    梁小夏點點頭,坐在地上開始閉目冥想…….當她真的習慣,清明的意識很容易讓她感覺到這股不舒服的聲音中淡淡的關心。

    冥想蓄力幾小時,梁小夏早被抽得乾涸的元素之力得到不少補充,不知是不是錯覺,新補充的元素之力純度還很高?

    梁小夏也感覺到,除了自己的法術能夠驅散她眼中的黑暗外,無論外界多麼明亮,她的世界都是漆黑的,胡思亂想間,梁小夏確定將舞光術這個低階法術確定為接下來的常用技能。

    火焰精靈暗中觀察鏡月,再次驚詫,他體內貯存的力量太過強大,散進地法之塔的元素之力如同洪水一樣,還是最正宗的,精靈才能提煉出的精純力量,即使散入空氣,都凝結得久久不散。

    這樣才有意思,當一個人習慣龐大力量作為裝甲後,跌落成為凡人,才會更加失落,更加痛苦。

    終於,晶石爆發出奪目刺眼的光芒,催動兩人周圍的幻像變化。

    第二層的牆壁遠遠向外拉伸,溫度逐漸升高,腳下的地板緩慢崩解沙化。

    當梁小夏睜眼時,感覺自己正靠在鏡月腿邊,腳下是一片滾燙的,蠕動的黃沙,正緩慢地將兩個人向流沙中吞噬。

    這點流沙對梁小夏來說不算什麼。她稍微掙了一下,整個人輕盈地從下陷的流沙中掙脫,安穩站在旁邊沙地上。

    等了一會兒,都不見鏡月有動靜,梁小夏忍不住用了一個舞光術,照出眼前的景色。

    怪物身體已經被沙子吞了一多半,穿著破爛的堪堪遮擋的衣裳,衣衫破洞間露出滿身擠得密密麻麻的眼睛,一眨不眨地全盯著她。

    本來是肩膀的位置爬滿了膿包一樣鼓鼓的蛆蟲,一截一截伸縮。在肌肉和骨骼之間來來回回蠕動穿梭,他爛掉的半張臉上只有尖牙,以及那些危險的。戳爛他的臉,還不停揮舞的軟藤。

    從前,她沒見過比鏡月更俊美的人……現在,梁小夏確定鏡月連妝都不用化,就能去演讓無數人吐得天翻地覆的血腥恐怖片。印象深刻得讓人驚悚。

    “小樹爸爸……你怎麼還不出來。”

    梁小夏很想熄滅她的舞光術,這樣的鏡月,哪怕是她已經見過一回,也還是難受得像眼球上爬蒼蠅一樣。

    感覺到梁小夏的視線,怪物也回過頭來看她,任由身體極為緩慢的繼續下陷。

    不知為什麼。梁小夏看著鏡月本該是眼睛的位置,硬是從怪物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濃濃的委屈與惶恐。

    就好像她真的會拋棄他,任由他被沙漠吞噬。消失得乾淨徹底,不會再繼續污染她的眼睛一樣。

    梁小夏按下不停跳動的眼皮,對著鏡月伸出手:“別磨蹭,我拉你上來。”

    袖口下伸出幾根鋒利得要劃斷梁小夏手指的指甲,梁小夏硬著頭皮把鏡月拉上來。 “小樹爸爸,別這樣試探我。我不是以貌取人的人。”

    鏡月被抽乾了元素之力,唇色微白,說話聲音也小了許多,身上瀰漫著很少見的脆弱感。

    “不是試探,我真的沒有力量了。”

    “你的神力呢?”梁小夏疑惑。

    “小夏爾想繼承一個​​千瘡百孔的地法之塔嗎?”

    鏡月淺淺地勾唇,想伸手去摸梁小夏的臉頰,糾結一下還是沒動,“接下來只能靠你了。”

    “好吧,我允許你靠一下。”

    說完,梁小夏拉扯過鏡月的胳膊,往自己肩上一按,然後保持著僵硬的坐姿,抬著頭直勾勾地看著天上。

    梁小夏拖著虛弱的鏡月,在沙漠中掙扎了十幾天。

    整片空間裡明亮得沒有一點陰影,黃沙起伏,熾熱高溫,從銘文裝備中取出的水還未喝到嘴裡,就會被蒸髮乾淨,食物一拿出來就自動燃燒,通通吃不到嘴裡。

    梁小夏每天熱得都和蒸桑拿一樣出大量的汗,再迅速乾透,皮膚到最後乾疼幹疼的,只能變成蛇形來降溫,身上這件不知從哪兒變出來的爛布浸泡滿了鹽分,也越穿越硬,褲子被蛇尾戳出個大洞後,也徹底爛的不能穿了。

    鏡月的情況更糟,融合火焰軀乾後,他的身體裡沒有血,元素之力被抽乾,血管裡面空空的,整個人都像是透明的。他昏迷的時候越來越多,梁小夏急得直撓頭,浪費大量燒成飛灰的食物,都沒能讓鏡月吃上一口。

    這時候也管不上鏡月到底是不是怪物了,哪怕是怪物,也是可憐的快掛了的怪物。

    梁小夏有小樹支撐,再過一萬年都死不了,頂多狼狽一些,可鏡月再強大,被抽乾力量,又十幾天滴水未進,也是到極限了。

    她在自己的儲蓄中找了半天,最終摸出一小袋從血腥城堡得來的血晶,這是唯一拿出來不會自燃的東西了。也不管有用沒用,給鏡月餵了一顆,看到他臉色好轉後,梁小夏終於鬆了口氣。

    不愧是從禁魔之地帶出來的東西,果然是除了補血以外的萬能藥。

    鬆了口氣的梁小夏也不管形象了,頂著半焦的頭髮,往鏡月身上一倒,臉頰貼著他渾身的眼睛,感受著那些眼睛在肌膚下滾動,反倒在這具陰冷的軀殼中,體會到涼涼的舒爽。

    典型的破罐子破摔。

    “小樹爸爸,你都這樣了,我也沒嫌棄你,這絕壁是真愛。”梁小夏笑著單肩扶著鏡月,認准一個方向緩緩前進,“你說,這幻境還得持續多久啊?”

    鏡月清醒的時候,腦子非常好用,很快就根據自己散失的元素之力,和維持這種程度的沙漠,大概估算出了持續時間。

    “如果沒有意外,這兩天就該看到盡頭了。”

    很快,意外就來了。

    地法之塔的傳承既然是意識流派,一定是注重品質的測試,兼顧實力的考察。十幾天裡,梁小夏想過火焰精靈可能的考驗方式,也許可能是一袋能讓人同室操戈的水,一頓豐盛的大餐,或者海市蜃樓般的宮殿,一個讓旅人重新希望的沙漠綠洲等等……反正,無論怎麼看,都不該是眼前這種。

    梁小夏摸到了虛空中的一堵牆。

    這是什麼意思,到頭了?還真是盡頭啊!

    第二層的考驗,難道就是讓她們兩個在這罐子一樣的沙漠中等死嗎?哪怕是有個敵人和她痛痛快快打一架,也比眼下的狀況好啊。

    梁小夏的心有點亂,煩煩得抓了一下自己的頭髮,祭出靈魂之弓,打算直接把牆壁打爛脫出,被鏡月制止。

    “在測試時脫離考場,會被認為失敗。”

    “那我們怎麼辦?坐在這里幹等?”

    “是的。”

    鏡月按著梁小夏的肩膀,坐在沙地上,背靠看不見的牆壁。

    “也許這就是這場考試的用意,讓我們兩個人不依靠法術,想辦法平安熬過幻化出的沙漠。”

    梁小夏微愕,“這會不會太簡單了?”

    “不,夏爾,先不要代入自己,你換兩個普通的,元素之力耗幹的法師考慮,在缺少食物和水的情況下,怎樣熬過十幾天而不至於虛脫死亡?”

    “你是說……”

    梁小夏狠狠顫抖了一下。

    是啊,哪怕有空間裝備,沒有食物,沒有水,怎麼活下來?怎麼活下來呢?

    放眼整個乾燥無際,不見生靈的沙漠,唯一還在喘氣的活物,也只剩下身邊的伙伴了。

    “這個測試是很聰明的設計,先以晶石測驗元素之力水平,再利用抽出的元素之力測試失去力量的人是否依然心靈堅定……我猜測,若是一個人接受測試,可能還會遇到一些誘惑或者敵人,咱們兩個人共同考驗,那些東西反而都省掉了。”

    鏡月很冷靜,道出測試者的用意。

    “小樹爸爸,你有沒有……有沒有想過要吃掉我?”

    梁小夏知道答案,可還是忍住不想問一下。

    “一直都在想。”

    梁小夏思路拐了個彎,撒開四蹄向著更加奔放的方向跑去。

    鏡月伸出手,攬著梁小夏,感覺到她不再排斥,低頭微笑。

    火焰精靈的場景佈置得非常好,不過它肯定沒想到,夏爾還未脫離對他的恐懼,肯定不會餓得對他下嘴,而他…….早就已經習慣了挨餓。

    不過,鏡月倒還是想要感謝一下火焰精靈,這場測試,讓他心中最後一絲因為自己容顏姣好而吸引夏爾的隱隱擔憂也消散了。

    總是在不經意間,發現她值得更好對待,更深去愛。
Jtugreen2013 發表於 2013-12-15 16:26
第五百八十七章 地法(3)

    望見了海岸才溺死,是死得雙倍淒慘。

    ——《魯克麗絲受辱記》莎士比亞

    ================================================== ======================

    眼中的沙漠場景消散後,地法之塔的第二層也徹底展露在兩個人面前。

    和什麼都沒有的第一層相比,第二層儘管同樣陳舊積灰,卻是實打實有些好東西的。

    一格一格的金屬展櫃,蒙灰玻璃之下,靜靜盛放造型不同的法杖,地法之塔的整個第二層,完全就是個法杖陳列室。

    手掌長的製藥用袖珍法杖,接近三米長的鎏金橡木寶石法杖,單臂粗刻滿了法陣的合金變形術法杖,鷹頭彎曲白銀法杖…….統共上百個櫃子,每個櫃子下都掛著一個長條形的金屬牌,將法杖的材質、適合用途、曾經使用者以及它們經歷的輝煌事蹟敘述得一清二楚。

    “小樹爸爸,這麼多法杖,是不是以後都是我們的了?”

    饒是梁小夏這樣對法杖不是很懂的人,乍見到這麼多精美的法杖,眼睛也是一時黏在一個個金屬玻璃櫃上摳不下來。

    鏡月到沒怎麼驚訝,從容地繞著第二層轉了一圈,伸手打開一個玻璃櫃,從中取出一根細長的銀白色精靈法杖。

    在他伸手將法杖拿出櫃子的時候,法杖頂上蛋白石月相標記一閃,展示櫃記錄牌下同時緩緩顯出鏡月的名字。

    “很漂亮的法杖,”梁小夏轉過頭,由衷讚美起鏡月的眼光。

    這根銀法杖乍看沒什麼太耀眼的地方,細細觀察,三棱型杖身扭曲出流線花紋,邊線上泛著極淡的紫色和金色,表面光滑無暇。一看就不是凡品。

    “我更關注它的實用性,“

    鏡月試著用法杖放了個奇怪的光球出來,搖搖晃晃落在梁小夏頭頂,閃了兩下又飛回法杖裡,整個測試結束後,鏡月的神色看起來還是比較滿意的。 ”夏爾,你也挑一根法杖吧。”

    “我?我挑法杖幹什麼?”梁小夏錯愕地指著自己。

    一直陪伴著她的都是弓,突然拿起法杖。就像讓用慣叉子的她去捉筷子一樣彆扭。

    “你覺得,在連續兩場比較輕鬆的意志測試後,地法之塔不檢測我們戰鬥能力的可能性有多大?”鏡月反問。

    “零。”梁小夏乾脆回答。

    “所以,去選一柄法杖吧,接下來肯​​定有一戰不能避免……法師的事情,只可用法師的方式去解決。”

    梁小夏也想清楚了。靜下來一個一個去看櫃子上的說明,細細分辨每一根法杖的好壞。

    可法杖實在太多了,就她這趕鴨子上架的法唱水平,越挑越亂,不得不轉而求助鏡月。

    “試試這個。“

    鏡月指著一根墨綠色,像蛇一樣杖身刻鱗的木質法杖,這根法杖表面已經足夠深的綠色外還蒙著一層灰色,乍看時挺像拖把桿。在眾多光輝燦爛,鑲滿寶石的法杖中。他指出的法杖夾在角落裡,格外得不起眼。

    梁小夏最開始也沒有註意到這根法杖,一看上去卻又挪不開眼,盯著法杖看時,梁小夏感覺她就像在看一條活生生的蛇,身藏劇毒,善於隱匿的蛇。

    梁小夏拿起法杖,稍微試了試便點了頭。

    她看了一眼這根法杖的名字——墨瑟。這個詞在精靈語中,表示潛伏者。

    你好。墨瑟。我暫時的戰友。

    法杖回給梁小夏一股淡淡的冷意。

    第三層。

    火焰精靈見到兩個精靈,態度不似最開始冷​​硬。也不似在第二層時敷衍鄙視,先極淡地恭喜他們活著通過第二關,然後話鋒一轉,直接點名接下來的考驗,將會是最後一個。

    也是最難的一個。

    “在接下來的考驗中,你們兩位走出的距離代表今後可以獲得的地法之塔權限,若是在戰鬥中遇到危險,可以隨時退出——但我必須提醒你們,一旦你們死亡,軀體將會永遠化作地法之塔的一部分,被地法之塔奴役直到意識消散。這是作為申請者,兩位法唱者必須承擔的風險。”

    火焰精靈依格隆德的表情終於緩和了點,就像是在對去戰場送死的砲灰表示法師特有的淡淡同情一樣,看得梁小夏有點不舒服。

    ”……好了,希望能夠在終點看見你們。 “

    漆黑之中,​​梁小夏感覺自己站立在一個傾斜度很大的斜坡上,雙腳不住向下滑。

    梁小夏想使用舞光術照明,可墨瑟根本不聽她的話,亮光在杖端閃了一秒就熄滅了。

    無奈她只得自己動手,給自己頭上點了盞燈。

    腳下的斜坡是個半弧形,直直通向下面更黑的地方。

    食指不知什麼時候多了一根指引戒指,細長的法術線從戒指上輻射出,綻放幽幽的藍色光芒,直指斜下方黑暗,幫梁小夏確認方向。

    遠處黑暗中,有不少古怪的東西影影綽綽地遊蕩著,看到亮光明顯被驚動了,加快速度就向梁小夏撲過來。

    梁小夏急忙熄滅舞光術,給自己施展靜音術,這次墨瑟沒有再拒絕她的法術,灰色法術膜包裹住雙腳,阻隔一切摩擦聲音,她展開速度橫向移動,直到聽見悉悉索索的聲音再次安靜下來,才鬆了口氣。

    看來,那些怪物就是她的考驗,而墨瑟的脾氣,梁小夏也摸到了一兩分,一切可能暴露她身份的法術,墨瑟都不會幫助她施展。

    ……

    鏡月一站在斜坡上,發現身邊沒有梁小夏纖細的身影時,心裡就是一咯噔。

    夏爾的法唱者水平才四階,最後的測試絕不是她能應付的。

    鏡月最開始打算,兩個人一起通過最後考驗,她只要能保護好自己,剩下的鏡月都有辦法幫她分擔,順利通過測試。

    可現在他們分開了,各走各路。

    鏡月無比虔誠地希望。小夏爾一發現他不在身邊就趕緊退出測試。想到這裡鏡月又苦苦得笑了一下,夏爾的性格他還能不了解麼?不試到最後,不撞到頭破血流,她根本不可能會放棄。

    眼下,只有他搶先一步到達終點,完成測試,找到夏爾,他才能放得下心。

    鏡月心急如焚。沿著斜坡就向下跑,沒跑幾米遠就撞見了前方黑暗中游蕩的法師傀儡。

    通常,在法師們需要助手,又找不到合心意的法師學徒時,都會嘗試自己製作法師傀儡,一具可操控的軀殼(不論是木頭、金屬還是其他材料)。一小段法師意識,一股精純的元素之力,就能造出從簡單到復雜程度不同的傀儡。

    但鏡月撞見的法師傀儡……應該說就是法師本身。

    那個法師傀儡長著精靈的臉,穿著法唱者的法袍,手中死死捏著一本爛得不能再爛的書,若不是雙眼沒有活人的光芒,肢體動作沒有法唱者一貫的優雅與精確,完全就和精靈法唱者無異。

    “知識——!知識——!我的——!”

    法師傀儡一看見鏡月就撲上來,怪叫著。右手向上舉起,兩枚火彈直飛鏡月前胸。

    鏡月輕巧地避開火彈,手上的法杖輕巧一晃,一個束縛繩就出現在法師傀儡身後,將傀儡死死捆住倒地,沿著斜坡向黑暗中滾落下去。

    鏡月終於知道,如果他和夏爾測試失敗,下場會是如何了。

    他也會靈魂回歸,精神消散。只剩下最原始的執念存在於軀殼中。在地法之塔的總控制下,成為一個只知道攻擊活人的傀儡。

    這樣的法師傀儡。有地法之塔在其背後做供能護盾,是永遠不能夠徹底殺死的,相對的,因為法師生前的龐大靈魂能力和精神力已經不存在,只剩下本能攻擊的法師傀儡,戰鬥水平也會下降一半不止,還算是沒有徹底將測試者逼死。

    可再如何下降一半,八階法師頂多跌至六階,以夏爾的水平,還是很難應付。

    一想到他的綠眼睛小精靈可能會變成這種不人不鬼的怪物,鏡月就止不住地煩躁,毀滅的慾望又在軀殼中復蘇。

    …….

    梁小夏也遇到了法師傀儡,並且和鏡月分析出了差不多的結論。

    不同的是,梁小夏很有自知之明,她一個弓獵手與八階法師對轟冰封千里或者炎陽爆,一定是她炮灰。

    既然火焰精靈對她的要求是盡可能走遠,而不是將一路所見的東西都碾成灰,梁小夏更樂得使用墨瑟,繞開一個個遊蕩的法師傀儡前進。

    雖然動作慢了點,可還是保險的。

    梁小夏變成蛇形,鱗片摩擦著斜坡表面緩緩滑動,有了墨瑟的靜音術與隱匿術加持,更是上了雙保險,藏在黑暗中,她沒有一點聲響,就這麼悄無聲息地繞過視線中第一個法術傀儡。

    靜音術還好,隱匿術為了達到更好效果,持續時間只有短短三十秒,梁小夏不得不每走一段,就停下來施法一次。

    越向下,斜坡表現出的弧度越明顯,前面的法師傀儡也越來越多,走過幾千米後,梁小夏前方遊蕩的法師傀儡已經到了五個,中間只間隔著兩三米。

    兩個法師傀儡中間窄窄的距離,有點冒險啊……

    梁小夏靜靜地盤在地上,等了十五分鐘,直到兩個法師傀儡停止遊蕩的一瞬間,身形彈開擦了過去。

    法師傀儡似有感覺,扭頭回看,什麼都沒感覺到,搖搖頭又走了。

    梁小夏剛鬆開心弦,身邊不到半米遠,突然憑空又冒出來一個法師傀儡,嚇得她一身冷汗。

    來不及想這法師傀儡是怎麼出來的,因為法師傀儡也發現她了。暴露身形的梁小夏再管不得許多,甩開蛇尾向前狂奔,身後響起法師傀儡憤怒的喊叫聲,以及追著她飛來的靜滯立場術。

    梁小夏將墨瑟向地上一桶,硬在前進中原地拐了個直角彎,甩開差點砸在腦袋上的靜滯立場術。

    法師傀儡再欲追趕,發現前面以及沒人影了。

    向前快速突進幾十米,法師傀儡更密集了,而且還在以極為詭異的方式,不斷憑空出現,慢慢佈滿梁小夏前進的路,多​​得摩肩擦踵,讓梁小夏頭皮發麻。

    梁小夏看了一眼前面多得不行的法師傀儡,正認真思考該怎麼繞過去,眼神掃過這些傀儡的頭頂看向遠方,愣住了。

    前面二十米就是終點了。

    然後,終點後更遠的地方,大概有五百米遠左右的地方,一個她熟悉的醜到不行的怪物正被法術傀儡包圍,奮力拼殺。

    現在梁小夏想明白了一開始的疑惑,為什麼腳下的地面是斜的,為什麼越向前法術傀儡越密集,為什麼身旁的法術傀儡會憑空冒出來。

    因為她壓根就是被裝在了一個沙漏裡啊!

    整個空間都是被扭曲過的沙漏型,中間是終點,上端是她所在的位置,下端塞著鏡月,所有她見到的法師傀儡,都是沙漏中流通的“沙”,越向下越密集。

    這個測試場的考驗原理也和沙漏一樣,鏡月在下方每幹掉一個法術傀儡,她在上面就要被擠進來一個法術傀儡,所以她前進的路幾乎都要被堵死了。

    對面的鏡月也透過透明的屏障看到了梁小夏,幾乎是一瞬間想明白關鍵的鏡月直接放下了手杖,跳出法師傀儡包圍,反身向著更遠的方向跑去。

    “女士優先。”

    意識里傳來帶著喜悅笑意的聲音,傳遞著鏡月重見到她的愉悅。

    梁小夏卻無論如何都笑不出來。

    一大群法師傀儡呼啦啦地追著鏡月去了,梁小夏身前密集堆疊的法師傀儡頓時鬆快許多。

    不能讓鏡月的好心白費,梁小夏往身上追了好幾個隱匿相關的法術,屏住呼吸,最為小心地開始插入半米都不到的法師傀儡群中。

    同時,腦子裡不停默數倒計法術失效時間。

    二十五秒,第一個。

    十八秒,第二個。

    十三秒,又過了兩個。

    六秒,最窄的一個。

    ……

    時間越來越緊迫,梁小夏前方卻還是密密麻麻的法術傀儡,二十米距離明明非常短,在此刻卻顯得難以逾越。

    隱匿術最後一秒終於失效,梁小夏身形突然出現在一堆法術傀儡中間,不到半秒時間,鋪天蓋地的各類法術就向著她傾斜過來。

    不管了!

    梁小夏一咬牙,直接撞開一個法術傀儡,放開速度向著終點衝過去。

    背上像被蟄了一樣劇痛,身子也突然沉如千斤,梁小夏握著墨瑟給自己補了個敏捷術,終於在最痛苦的一剎那,摸在了象徵終點石台上。
Jtugreen2013 發表於 2013-12-15 16:35
第五百八十八章 交易

    “自從有了人類,我就不斷地深入到人類的生活中去,創造了人類所有潛在的慾望,我關心他們的需求卻從不評判他們,因為我熱愛人類,因為我是個人道主義者,可能是僅存的人道主義者!”

    ——撒旦《魔鬼代言人》安德魯.尼德曼

    ================================================== =======================

    追在梁小夏身後的法術傀儡都像被施加定身術一樣靜止了。

    梁小夏吸著冷氣伸手摸到背上,從肩膀上拔出來一根沾滿了血,尖刺樣鋒利的法杖。

    火焰精靈搖搖晃晃地再次從石盆中鑽出,對著梁小夏報以吝嗇的微笑:“幹得不錯…“

    不錯你妹!

    梁小夏一把將剛從背上拔下來的法杖對著火焰精靈丟過去,法杖穿過火焰精靈的身體,沒有半分損傷。

    火焰精靈也若無其事地繼續說到:

    “可惜,你仍需要等到另外一名申請者回來,如果他死亡了,你們的考驗依然會被判定為失敗。不用擔心,到時候我會送你出塔,並等待下一位考驗者的到來。”

    火焰精靈矜持地微笑,沒有掩飾臉上的得意,這種輕描淡寫的談吐語氣,更讓梁小夏火大。

    石盆邊突然閃過一道白光,突兀出現在梁小夏身邊的鏡月衝到火焰精靈跟前,一拳照著火焰精靈的臉狠狠揍了上去。

    拳頭碰到火焰並未像梁小夏的法杖一樣穿透,而是結結實實得打在火焰精靈的臉上,壓得它整個側臉都變了型,“碰”一聲鈍響,被從石盆中揍倒下去。

    喔,他又焦躁了,這樣不好。

    梁小夏也驚得目瞪口呆。她從沒見過鏡月用這麼野蠻的方式解決問題,下一秒,她就被眼中的大怪物緊緊摟在了懷裡。

    鏡月臉搭在梁小夏耳邊,深深吸了口氣,極為緩慢地吐出,心跳逐漸平緩下來。

    他的軀體陰森而醜陋,臉頰恐怖而骯髒,被鏡月抱住。梁小夏就像是整個人泡在泥沼中,被吃得死死的,緩慢地沉淪,安心地沉淪。

    ……

    “小樹爸爸……你好像把我們的測試者給打了。”梁小夏弱弱開口。

    “沒有規則說不能打測試者。小夏爾,你不想打它嗎?”

    想!

    儘管是一場測試,這種不斷被人玩弄於掌心無力反抗的感覺。還是太糟糕了。

    尤其是火焰精靈不斷利用他們兩個互相牽制,互相傷害,特別讓梁小夏噁心。

    所以鏡月一拳揍在火焰精靈臉上的時候,梁小夏就像是喝了加了冰塊的酒一樣帶著沁爽的火辣暢快。

    火焰精靈捂著臉,生氣都來不及,不可置信地質問鏡月:

    “瞬移術是九階法術,你怎麼能那麼輕巧地施展?!怎麼可能?!不可能!”

    梁小夏頭次見鎮定自持的火焰精靈這麼失態,鏡月倒是已經恢復原樣,疏遠地看著火焰精靈。沒有半點開口答疑解惑的意思。

    想到鏡月拿到法杖後對著她的腦袋丟出的那個測試光球,梁小夏偷偷拉了拉鏡月的袖子,“是追踪術,對不對?”

    她的綠眼睛圓圓地睜著,仰著腦袋看鏡月,臉上帶著小小的愉悅,看得鏡月忍不住又揉了揉她的腦袋。

    還有一個二十米內有效的道標置換術,不過這個是耀精靈獨有的,如果夏爾想學。以後他可以親手教。

    “好了。既然你們已經通過了全部的測試,我的使命也完成了。地法之塔將對你們兩位全面開放使用權。最後提醒你們一句,最好克制住你們的好奇心,不要去地下室。”

    火焰精靈頹喪地嘆了口氣,之後終於送給梁小夏和鏡月一個不太勉強的笑容:

    “好好努力吧,馬塔基尼的孩子,希望地法之塔不要在你們的手中沒落。”

    說完,消失了。

    沙漏測試場和籠罩整個扭曲空間的黑霧消失了,地法之塔終於露出原貌。

    大量信息流瞬間衝入梁小夏和鏡月的腦海,兩個人定在原地沒多久便消化完了所有關於地法之塔的信息。

    同時,由於火焰精靈的消散,施法者消失,梁小夏所中的深淵幻境自動解除,身邊的鏡月終於恢復了正常模樣。

    “小樹爸爸終於恢復過來了!“梁小夏努力揉了揉眼皮,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盯著鏡月,然後猛地對著鏡月的嘴唇啄了一下。

    “沒有尖牙就是好。“

    鏡月的長耳朵抖了一下,“別鬧。“

    他先簡單幫梁小夏處理了一下背上的傷口,同時取了一些梁小夏的血,混著自己手掌中的火焰之血,再次投入空無一物的石盆中,創造出下一個地法之塔塔靈。

    新生的塔靈很是奇異,不像依格隆德的精靈全是火焰構成,而是一個全身淺金液體,火焰長發的美麗耀精靈,雌雄莫辯的臉兼有梁小夏的可愛與鏡月的俊朗,剛剛鑽出石盆,身上就爆出一股肉眼可見的元素之力波紋,充滿整個地法之塔並一層層向外擴散。

    精靈對著梁小夏和鏡月行了個無可挑剔的問安禮,“地法塔靈,悉心聆聽您的吩咐。”

    梁小夏好奇地用指頭戳了戳精靈的臉,戳得石盆中的精靈搖晃了一下,她又扭頭一臉天真地看向鏡月:

    “小樹爸爸,如果我們以後有精靈寶寶,會不會長成這樣子?”

    這麼直白地詢問後代的問題,鏡月耳根有點燒,冷靜下來後又十分難受,像是被毒蛇咬了一口,心中鈍痛。

    “我不知道。”並且永遠沒有機會知道了。

    他不知道阿薩內的詛咒解除沒有,但是他不敢拿著夏爾的命去賭,若不死心臟真的再次復蘇,夏爾和他都會重蹈覆轍,上演父親母親的悲劇。

    梁小夏也想到了,沉默不過一會兒。拉住鏡月的手輕輕扯了扯,“不是還有小樹寶寶嗎?我們一家在一起就很好很好了,鏡月,不用歉疚,我已經足夠幸福。”

    地法塔靈對兩位主人秀恩愛熟視無睹,作為法師塔塔靈​​,它只需要關心一切和地法之塔有關的事情,完全不看兩人臉色。生硬地插話:

    “兩位主人是想先了解一下法師塔的狀況,還是我們現在就開始著手修補地法之塔破損的地方?”

    塔靈壓抑著興奮,地法之塔就是他的身體和軀殼,想要修補的心情就像精靈想要洗澡穿漂亮衣服的心情一樣迫切。

    “地法塔靈,先帶我們去地下室看看。”

    梁小夏沒忘記初衷,找到藏在地法之塔內可以破除詛咒的東西。按照火焰精靈的警告。那件東西最大的可能就是在地下室中。

    “遵命,我的主人。”

    服從是它的天性,塔靈沒什麼失望,很快帶著梁小夏到達一層,手指對著空無一物的牆壁點了點,一個巨大的虹吸門就在兩人面前拉伸出來,法術虹膜之後,是一截直通地下的階梯。

    “地下室不屬於地法之塔的部分,作為塔靈我只能送你們到這裡。願月光保佑您。我的兩位主人。”

    穿過虹膜,環境溫度上升許多,越向下越是灼熱。

    走過二百多米,到階梯盡頭,一個巨大的空門框矗立原地,除此再無它物。

    門框很粗,半尖拱形的框架上刻滿了骸骨與尖刺,紅得血腥,上千個法術銘文繞著門框周圍。不時閃爍微弱光芒。顯然是對門框施加複雜到極點的禁制與保護。

    梁小夏聞著空氣中極淡的硫磺味,若有所悟。

    “裂隙之門。沒想到這裡還完好地保存著一扇。”鏡月摸了摸前面流轉不停的銘文陣,笑得意味不明。

    “某種意義上說,它的確是一個能夠人類實現任何願望的寶物。”

    因為這扇門背後,住著地獄中的惡魔。

    在地法之塔下發現一扇裂隙之門,是梁小夏和鏡月都沒想到的事情,不過既然他們都已經到這裡了,斷沒有半途退縮的道理。

    鏡月向著禁制中輸入足夠的元素之力和精神力,門框劇烈震動,烈火與岩漿順著拱頂流下,佈滿整個大門,然後扯著空間繼續向下延伸。

    梁小夏已經戒備地拿出了弓,踏上岩漿台階,“走吧。”

    地獄世界還是如同梁小夏記憶中爆裂荒蕪,不過這片世界很乾淨,沒有滿地亂跑爭搶人肚的小加林魔,前進幾公里,兩人就看到了視野內唯一的原住民。

    一個人類模樣的魔鬼,頭上頂著兩隻彎彎的尖角,正坐在岩漿池邊,撐著一柄吊桿釣魚,看到梁小夏和鏡月出現,嚇了一跳,用惡魔語低低咒罵:

    “該死,耀精靈又準備征伐地獄了?!”

    “我們不過是意外的訪客,作為地法之塔的新主人,前來拜訪一下鄰居。”鏡月聲音平緩,雖然完全沒有親和力,也沒有明顯敵意。

    眼前的惡魔明顯也是知道地法之塔的存在,戒備消除後,放下手中釣竿,站起來拍拍衣服:“你們好,我的鄰居,你們可以叫我洛克里克。不介意的話,一起喝杯茶?聊聊天?”

    他的動作自然灑脫,表情也很正常,眼中既沒有惡魔們慣常流露的貪婪與狡詐,也沒有對人類的垂涎或鄙視,除了頭上的角,完全就像是個人類。

    梁小夏卻不敢掉以輕心,越是高階惡魔,越會表現得像個正常人,這是他們欺騙的偽裝。

    洛克里克的小屋堆滿了雜物,筐子,鐵罐落在牆角,充滿繁雜的居家氣息。

    惡魔在不寬敞的屋子裡給梁小夏和鏡月各搬了把椅子,自己坐在最後的軟椅上,拿出把小剪刀和一捲布,慢慢做起了手工,隨意聊天。

    “你看,我這裡其實沒什麼東西,不吃人的時候,表現得比人類還要無害。”

    說著,洛克里克剪掉一個線頭,“人類其實最是忘恩負義,在諸神漠視他們陷入絕望之中時,是我們願意伸出援助之手。可他們總是計較著我們對他們的傷害,卻忘記是誰救他們脫離苦海……我要的東西從來都很清楚,付出什麼,得到什麼,明碼標價,公平交易。”

    “說到交易,你知道如何破除詛咒嗎?我的朋友中了奇怪的詛咒,一直昏睡無法醒來,而且這種詛咒似乎還會影響觸碰到他的人。如果你能幫助我,也許我可以考慮和你交易。”

    梁小夏將迅風的情況略略形容了一下,臉上顯出一分擔憂。

    “聽起來像是夢魘詛咒啊。那東西挺麻煩的,不過也不是不行,我有把握試一試,當然……就看你願意付出什麼代價了。”

    洛克里克眼角彎了一下,露出一絲惡魔獨有的神色,也就是一瞬間又收斂了回來。

    “洛克里克先生想要什麼?”梁小夏問。

    “嗯,靈魂就算了……”

    雖然她的靈魂看起來極端美味,可女耀精靈靈魂上有死神標記,洛克里克還不至於膽大到和死亡之神搶靈魂,肢體也不好交易,破損肢體會影響靈魂完整度,死神同樣不會放過他。

    “能不能考慮,等你死後,把屍體留給我?”洛克里克很是垂涎。

    梁小夏臉色一黑,拉起鏡月就準備走,“打擾許久,告辭了,惡魔先生。“

    “屍體都不行嗎?好吧好吧,你只要付給我五塊靈魂石,我就費神跟你走一趟。“

    梁小夏點點頭,卻謹慎地沒有說出“好“或者“成交“這樣的詞。

    老師曾經教導過她一些和惡魔打交道的事項,與惡魔的交易,無異於走鋼絲,一切都要小心,不僅要小心惡魔說出的話,自己說出的話,也要小心惡魔沒說出的話。

    惡魔想要的東西,從來都不會直接說出口,深深藏在交易條款之下,蠢蠢欲動。

    商議更多細節後,洛克里克背上了他的釣竿,背對兩人鎖好小屋,準備出發時,不經意地說到:

    “對了,我還有個提議,不知你是否感興趣……我還有一種手段,可以專門破除施加在姓名之上的詛咒,讓人永遠擺脫姓名帶來的奴役與厄運。“

    洛克里克閒聊一樣,對著梁小夏說的話,眼睛卻一眨不眨地望著她身邊的鏡月。

    那一刻,梁小夏感覺到,鏡月心動了。
Jtugreen2013 發表於 2013-12-15 16:40
第五百八十九章 缺憾

    人生而自由,卻無往而不在枷鎖之中。

    ——盧梭

    ================================================== ==============================

    “鏡月,你很在乎施加在阿薩內這個姓名上的詛咒嗎?”

    梁小夏沉默著,沒有張口,走在回城的通道上,眼睛看向前方。

    這問題是卻實在是她問的。

    鏡月很想回答不。

    他根部不在乎自己是死了還是活著,有心跳還是沒體溫這種小事情,只要和夏爾在一起,他都無所謂…....

    鏡月也不喜歡小孩,所有小孩都會成長、成熟、衰老、死亡,走過完整的生命循環,一代一代生生不息,帶領家族繁盛或衰落。看多了,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後,鏡月心中不會因為新生命的降生掀起半分波瀾與感動。

    本質上,他依然是一個冷漠的人,抱守著冷漠的愛意,遙望所有存活世間的精靈。

    他只是希望能夠給予夏爾一個完整的家庭,一個每個正常精靈都該有的後代,這是他虧欠她的。

    哪怕這樣一來,夏爾會從他身上轉移更多的注意力到孩子身上。

    梁小夏沒有聽到鏡月回答,繼續和他心靈交流:

    “其實,我原本不喜歡孩子,我見到每一個孩子的第一眼,都是在她們最絕望而痛苦的時候……泥球是我的第一個朋友,差點在生息之種中被悶死;甜甜還是個少女的時候,總是被她的姐姐扇耳光,回過頭卻只能偷偷地躲在黑暗中哭泣;我撿回帕加的時候,他的小臉慘白慘白的,掛著乾涸的淚痕。見到我的表情恨不得從我身上咬下肉來;康斯坦丁和德姆初次遇到我,兩個半大少年窮困潦倒,就想從我身上偷東西。

    每天都有人死,每天都有精靈被當做奴隸賣掉,死在戰場上、死在荒野間、屍體被啃食、死在貴族的床上、死在地牢中…….“

    梁小夏默默地說著,似是在說服她自己,掐滅了最後一絲念想。

    這裡不是什麼和平世界,陰謀、暗殺、墮落、誘惑、貪婪、慾望。處處充斥著,而她作為精靈女王,本就是站在風口浪尖上的人物,身邊的人不論有沒有自保能力,都會被捲入這個巨大的權謀漩渦中無法掙脫。

    孩子的淚水、絕望、不甘、以天真的眼神對命運控訴,直到天真熄滅。變得冷漠而殘忍,都讓梁小夏不斷意識到,這不是一個和平的世界,這裡容不下真正的孩子。

    作為父母,她既不能保護後代一輩子,將之養成無法無天或毫無主見的廢人,也無法忍心放任他們面對這血淋淋的世界。

    如果一個柔弱的精靈孩童,頂著偌大的名聲光環降世,卻無半分自保能力……

    梁小夏的綠眼睛很平靜。沒有不甘不滿不忿,這是她在嫁給一個阿薩內時,早就想過的事情,不是認命接受命運的安排,而是真的從理智出發,做出對雙方都合適的選擇。

    “夏爾……“

    鏡月想說,如果真的有孩子,他會想辦法保護好孩子,不過他沒開口。

    鏡月想听聽小精靈還會說些什麼他平時不知道的想法。

    “而且。我們不​​是已經有了一個小樹寶寶嗎?你體會不到。但我時時刻刻感覺得到,寶寶在我的身體裡。和我血脈相連,有它自己的喜怒哀樂,也有對我們的濡慕依戀。對不對,小樹爸爸?“

    梁小夏微微笑著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最終還是把她最想說的話壓了下去。

    她想說,若真是有了孩子,鏡月不一定能夠容得下。

    她想說,她其實一直都能感覺得到,在鏡月那緊繃的、微涼的肌膚之下、想要毀掉一切的衝動,想要殺掉所有傷害她的人、靠近她的人的暴虐,哪怕那些人是她的朋友家人。

    他的心底,一直潛伏著一個危險的想法,希望這世界只有他們兩個人,只有她和他,再無別人打擾。

    幸好,鏡月的理智總是在不斷壓制這種扭曲的心態,而鏡月自身的驕傲與責任感,也不允許他真的被毀滅慾望控制,走上歧途。

    梁小夏不清楚這狀況能維持多久,梁小夏也無法判斷如此危險的想法究竟是鏡月孤獨太久導致的精神紊亂、繼承神力的後遺症,亦或是……吸收龍神安奈米克知識之後產生的副作用。

    想到這裡,梁小夏腦袋裡有什麼光突然閃了一下,馬人的預言、塞西斯古怪的表現、眾神的再次復蘇、西西弗斯的神力,似乎有一條線將這一切都穿了起來,卻又朦朧不清。

    鏡月不知道梁小夏在想什麼,他自我檢討了一番後,分析得出一個方向完全不同的結論——夏爾希望有一個足夠強大能夠自保的後代,最好是精靈們的後代都不會再受到傷害;她對小樹寶寶就很滿意,但是對最近鏡月忽視寶寶的行為不太滿意。

    強大的後代?還有什麼能夠比耀精靈更強大?

    鏡月的無名指無意識點了點,他知道該做什麼了。

    洛克里克跟在兩個精靈身後走著,默默打量著新鄰居,心中奇異。

    作為惡魔,洛克里克天生就有一種看透人心的本領,不是看出對方的思想,而是能夠看出對方在當下時刻最渴望的東西。

    在他向鏡月提出過那麼誘人的建議後,那兩個耀精靈卻沒有回答他,既沒表示出意動,也沒顯露出明顯地抵觸,就像是風過耳畔一樣,沒反應。

    但是他們兩位心中渴望的東西,卻在不斷變換之中。

    女精靈夏爾的願望,從初見時希望解除朋友的詛咒,變成希望見到父母平安,變成希望一棵樹健康成長……一棵樹?這是什麼願望?

    直到變成希望身邊的精靈伴侶正常一些,不要再動輒暴起屠殺,血流成河。

    那位男耀精靈長得十分清逸俊朗,談吐舉止也是優雅得體得不能再完美了,這樣從外表判斷十分正常的耀精靈,為什麼會被女精靈許下這種願望?

    洛克里克感覺冷颼颼的。

    至於叫做鏡月的男精靈,更加奇怪。

    最開始他想要解除姓名詛咒,這點,洛克里克還挺好理解,畢竟被灌上詛咒的姓氏,都是代代痛苦,而且稍微搞不好就會徹底斷送了姓氏,闔家消亡。

    然後,他想要和旁邊的女精靈生個寶寶,洛克里克還沒來得及露出“男人都懂的笑容“,這願望沒過三秒,又變成了不要寶寶,沒過三秒,又變成搞奇怪的血脈法術研究,之後又變成做手工掛飾供小孩玩……一個男精靈,手工飾品,小孩?

    洛克里克徹底凌亂了。

    作為惡魔,與許多生靈交易過的惡魔,洛克里克生活的兩萬多年間,簽下過和人類的、矮人的、獸人的、精靈的、海族的……各個種族的交易,內容也是包羅萬象,但本質不過不外乎是殺死敵人,祈求愛情,探求知識,獲得力量,或者要求無上的權利與海量金錢這麼幾種。

    老前輩教育過作為小惡魔的他,“抓不住人類的思想,就抓不住人類的靈魂“,洛克里克深以為然。

    但是這麼這麼多年,洛克里克從沒見過如此嬗變的物種,想法全部都不可捉摸,願望也非常不著調,這讓洛克里克感覺到心裡很不踏實。

    似是感覺到後面的洛克里克一直在看他們,鏡月回過頭,冷冷地掃了一眼洛克里克。

    在洛克里克眼中,他的願望立馬變成了“幹掉這個礙眼的傢伙“。

    洛克里克終於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難道,他真的遇到了惡魔前輩們碰上的絕境——交易對像是個不可理喻的神經病?

    “小樹爸爸,那個惡魔好像一直在看你。“

    梁小夏腦袋後沒長眼睛,但是她能感覺到身邊與身後的惡魔先生殺氣四溢的眼神交流,“你該不會真相信他的話,以為阿薩內的詛咒能夠被他解除吧?“

    梁小夏有點擔憂。

    鏡月倒是冷笑一聲,“他以為自己是誰?神祇嗎?“

    游離在命運之外,連死神都不收的生命,一個惡魔就有本事化解?

    若洛克里克真有辦法解除阿薩內的詛咒,估計這代價也是他交不起的。

    與此同時,洛克里克也在調整思路,視線拐了個彎,落在梁小夏身上。

    女性比男性更加感性,也更容易心軟,雖然不如男性有非常執著強烈的交易慾望,卻也是很容易攻破的類型。

    “夏爾小姐,我能不能問你一個問題?“

    洛克里克走到梁小夏另一邊看著她,有些忐忑,還有點靦腆,似乎是害羞怎麼開口。

    “請問吧,洛克里克先生。“

    “我就是想問問你,有父母的感覺是什麼樣的…….抱歉,你也知道,身為惡魔,我生下來就沒有父母,一個長大,有時就會胡思亂想想,若是有父母在身邊,感覺肯定很不一樣吧?夏爾小姐的父母,一定是很好的長輩,對不對?“

    洛克里克的眼神有些黯然,長長的睫毛半垂著,眼中蒙了一層霧般好不可憐。

    “父母啊……”

    梁小夏勾唇一笑,很溫柔繾綣的笑容,卻看得洛克里克發毛,好像要發生什麼不好的事情。
Jtugreen2013 發表於 2013-12-15 16:46
第五百九十章 贖罪

    如果你獨自一人笑了,那是真心的笑。

    ——y

    ================================================== ==============================

    “給我一顆你的心臟,我就告訴你擁有父母是什麼感覺,詳詳細細地告訴你……怎麼樣?”

    梁小夏嘴角翹起的幅度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可笑容已經抽離溫度,很是認真地盯著洛克里克的胸口。

    她從前有不少惡魔心臟,這種東西也算是稀有的法術和藥劑材料,在黑市上的價值一直居高不下,可惜梁小夏的惡魔心臟都是從死掉的惡魔身體裡挖出來的,她一直想有一顆活生生的,會跳動的惡魔心臟……送給父親做研究,他一定會很高興。

    洛克里克閉嘴了,很有眼色地適時截止這個話題,並且在接下來的路程中,再未敢開口說一個詞。

    回程一路很順利,梁小夏在穿過裂隙之門前,和洛克里克簽下了惡魔的交易契約,契約中大量漏洞都被鏡月挨個捉出來填上,自作聰明的洛克里克也因此被打了一頓。

    “惡魔契約中當然沒有規定,契約完成後你不能傷害我或​​者普卡提亞的其他生物,它同樣也沒有規定契約完成後我不能殺了你,洛克里克先生,我對你的心臟隨時有興趣。”

    梁小夏用手帕一根一根認真擦了揍過人的手指,動作細緻而嫌棄,手心一翻,潔白的帕子就在掌中化為灰燼。

    惡魔的契約漏洞多得永遠都填補不完,梁小夏也沒工夫為了解除詛咒制定一個上千條規則的契約出來。說到底,還是實力決定一切。

    “歡迎兩位主人回來,歡迎這位惡魔先生前來做客。”

    在梁小夏走後,勤勞的塔靈將整個地法之塔都清理了一遍,地板光可鑑人,陳設展櫃一塵不染。

    梁小夏也終於有閒下來的心情好好研究一下地法之塔的奧妙。

    ……

    馬塔基尼堂而皇之地邁入長老們的議事廳,打了個響指,臉上帶著笑容,舒展地向長老們行禮,毫不顧忌正在開會的東雪長老們被打斷時表露出的不悅。

    “你是誰食色天下。竟敢擅闖精靈議會!”

    離門最近的埃德加長老當先站起,怒斥出來,又看到來人的面容。愣住。

    長老們看到馬塔基尼的臉,第一瞬間都有點反應不過來。

    馬塔基尼的臉和年輕時相比變化並不大,除了更加沉穩成熟外,基本一眼就能認出來。

    “馬塔基尼?!是你! “

    伊曼紐爾臉色變化最厲害,一貫冷峻而嚴謹的臉像是被揉過一樣。扭曲出憤怒而痛心的裂痕:

    “在背叛你的朋友,你的親人,背叛東雪,背叛對你如同親子的依格隆德長老後,你還有臉回來? “

    作為性格相近,同樣對自己嚴格要求。不懈追求法術奧秘的精靈法唱者,伊曼紐爾曾經是馬塔基尼的長輩,志同道合的朋友。只不過他的天賦遜色於馬塔基尼。所以伊曼​​紐爾對馬塔基尼灌注了相當的期待,在那件事情發生後,也是他最為震驚和失望。

    可惜的是,伊曼紐爾與馬塔基尼同樣的冷性子,不屑於開口解釋。沉默寡言的作風,是他們之間互相了解的障礙。伊曼紐爾對馬塔基尼的認知程度,甚至不如曾經將他視為對手的迭戈西亞高。也因此伊曼紐爾並沒有發現,眼前的人除了長相之外,神態舉止竟沒有一分和馬塔基尼相似的地方。

    “當然不是,因為我既不是馬塔基尼,馬塔基尼也沒有做過那些可以被稱呼為'一肚子黑水的兇手'或'東雪污點'的事情。“

    “馬塔基尼“笑了笑,輕輕巧巧地在臉上一抹,轉瞬就變成另外一張稍顯年輕,玩世不恭的臉。

    “你憑什麼那麼判定?你又到底是誰?……精靈,不要試圖裝神弄鬼或者欺騙東雪長老,否則我們讓你吃不了兜著走。“埃德加長老和埃德蒙長老打了個眼色,兩個人各自掏出法杖,謹慎戒備。

    “我已經吃不了兜著走了。“

    洛基低低地念了一句,復又抬頭,雙手攤開聳了聳肩:

    “很簡單,因為真正的元兇是我。“

    這話嚇了長老們一跳。

    在弄清更詳細的事實前,埃德蒙已經舉起的法杖,一個五階的元素地牢出手,道道光柵從洛基頭頂落下,形成一個囚籠,死死捆住洛基。

    賽羅瑞達長老站在稍遠的位置,觀察了一會兒被困後依然很鎮定的洛基,突然開口:

    “你……你是洛基?住在祖遠遺蹟的洛基?“

    祖遠遺跡,是一處白精靈們發現的上古精靈遺址,被發掘上千年後,整個遺跡內部除了一些剝落的壁畫和殘存的模糊文字外,沒有留下什麼有價值的東西。但是為了防止其他種族侵入破壞,東雪精靈們就會派白精靈衛兵鎮守在祖遠遺跡附近。

    時間長了,祖遠遺跡就成了一處不成文的流放之地。在族內犯錯的精靈,殘廢難養的精靈,無人照料的孤兒,沒有任何學習天賦的精靈,都會自發地聚集在祖遠遺跡生存……祖遠遺跡也由此成為了一個游離在真正的東雪精靈族與其他種族之間的灰色地帶。

    賽羅瑞達還是孩子的時候,和洛基在一起玩過。那時候的洛基與現在的洛基完全不一樣,他的笑容真誠而陽光,只有嘴角抿起後帶出的淺淺酒窩,會讓人覺得這小子有那麼一點壞。但是賽羅瑞達知道,那時候的洛基只是有些小聰明,而不是真的心腸歹毒狡詐奸猾。

    後來,洛基去了人類社會,沒過多久,就傳來他死亡的消息。

    若不是對面的人仙界第一商販全文閱讀。臉上的笑意與他印像中微笑的小男孩太過相似,賽羅瑞達也是不敢認的。

    其他長老則都不太認識洛基,只略略對這個名字有點印象,似乎是因為沒有法唱天賦,所以和人類走得很近。

    “沒想到這裡還有人記得我,“洛基的眼睛微微張了一下,又恢復原樣。

    “我的確叫洛基,也在祖遠遺跡生活過一段時間……不過這肯定不是長老們想听的,對吧?你們更加關心我是如何設計陷害吉拉德瑞爾,如何讓依格隆德法師氣死。如何挑起東雪戰爭,又是如何讓馬塔基尼替我背了黑鍋的……坐下來聽吧,長老們。這是個很長的故事。“

    說完,洛基就自在地盤腿坐在地上,手臂搭在腿彎上,開始敘述長長的故事。

    “精靈和人類的結合,從沒有過幸福的例子。哦,其實精靈除了和精靈​​結合以外,與其他任何種族的相愛都會是注定的悲劇。”洛基勾起自嘲的笑容,嘴角淺淺扯了一下。

    “在你們眼中的吉拉德瑞爾,美麗無瑕得如同鑽石,她的貌美蒙蔽了所有精靈的眼睛。讓你們看不到她那顆被虛榮充滿的心。她被你們捧壞了,也被你們捧得越加膨脹,這直接導致在一盒盒的珠寶首飾。鮮美長裙下,馬塔基尼法師慢慢不堪重負…..所以,當一個天才藥劑師與法唱者開始不惜在黑市上大量兜售藥劑獲得金錢時,我第一眼就注意到了他,並迅速挖掘出事情的真相。”

    “吉拉德瑞爾是個天真無邪的人。唔,也許我們可以換個角度講。她是個愚蠢的傻瓜,幾捧鮮花,幾個小首飾,就能勾得她像所有墜入愛河的女人一樣傻起來。我得承認,埃爾溫王子比她更蠢,完全是一個只會追在漂亮女人屁股後面跑的蠢貨,只是稍微引著埃爾溫見了她幾面,這個人類王子就開始被迷得找不到東南西北了。”

    “這樣的兩個人,一個有錢,一個有貌,般配得令人讚嘆!

    我很好心地將他們湊在了一起,不過埃爾溫當時還沒有傻得徹底,知道作為人類的王儲,娶一個精靈女子當王妃是多麼不合時宜的事情……那時候,我給他加了一把火,告訴她娶了吉拉德瑞爾,大名鼎鼎的地法之塔就會成為他背後的支持勢力。

    然後,就是等待,慢慢等待這錯誤的花開出悲劇的苦果。 ”

    沒出幾十年,這花就已經含苞待放了:英俊慷慨的人類王儲臉上多了不少皺紋,以同樣數目增長的還有他的女人。吉拉德瑞爾依然年輕,心卻痛苦得如同刀割,以她能想到的所有極端方式在王儲的宮殿吵鬧,直到被折磨心死,在王儲的注視中服毒自盡,企圖以這樣極端的方式換回一點點內疚的愛情。

    洛基記得很清楚,吉拉德瑞爾服毒時,埃爾溫在對面看著,他和埃蒂則在更遠的地方觀察。那個王儲在看著她倒地死亡的瞬間,是有愧疚與惋惜的,不過更多卻是長長的,解脫般的嘆氣。

    “吉拉德瑞爾死後,除了依格隆德外,估計沒幾個人會真正難過,而為了把地法之塔握在手裡,讓依格隆德法師在死亡之路上跑得更快,我所做也不過一件很小的事情——我將那二十年內吉拉德瑞爾全部的日記,盛滿淚水、痛苦的日記,都給依格隆德法師寄了回去。”

    說到這裡,洛基臉上第一次出現真正屬於愧疚的黯然神色。

    埃蒂沒有告訴他,卻背著他將那些日記都浸泡過了一種很難察覺的慢性毒藥,依格隆德日日摩挲紙張,毒藥慢慢發散,導致依格隆德沒過兩年就去世了,比他以為的幾十年上百年早得很多。

    這也導致洛基和埃蒂第一次在爭吵後心中沒有因為對方的軟語勸慰而平復,內心深處留下一條黑色的裂痕。

    也許,那個時候,埃蒂就已經有了要除掉他的心思了吧?

    “依格隆德法師死後的事情,在座長老們不會比我更清楚,埃爾溫和馬塔基尼同時回到東雪,爭奪地法之塔的繼承權,埃爾溫被刺身亡,戰爭一觸即發星壺最新章節。

    不過,有一件事長老們肯定不知道。卻能憑藉聰明的才智想到,在吉拉德瑞爾死後,依格隆德法師已經恨人類恨之入骨了,他怎麼可能把地法之塔留給害死女兒的罪魁禍首?在他去世前最開始,依格隆德就沒想過讓埃爾溫自在地活著,那老法師甚至在刺客協會下了一份天價委託,就是要送埃爾溫下地獄。而地法之塔,他也從未考慮過留給除馬塔基尼以外的任何精靈。 ”

    “你們看,本來一切都很完美,埃爾溫死亡。馬塔基尼成為地法之塔的新主人,東雪依然是東雪,法師們的位置毫不動搖。皆大歡喜的結局。只可惜……那個接到刺殺埃爾溫任務的刺客不是別人,就是我呢。”

    洛基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坦然面對長老們憤怒到遏制不住的神色。

    若是沒有法術囚籠阻擋,伊曼紐爾肯定第一個衝上去掐死洛基。

    “還有另一件事,你們也不會知道。馬塔基尼當時已經拿到了地法之塔的鑰匙,只差經過考驗這一步就能夠擁有地法之塔的繼承權,不過當時的長老們吵得不可開交,由此他猶豫了好幾天,並想要放棄繼承地法之塔,轉而將鑰匙交歸東雪。那幾天。就是我下手的最好機會。“

    洛基撇了撇嘴:

    “從一個成名法師身上偷東西很難,我找了些人與我合作,費了不少功夫。才將鑰匙撈到手。”

    兜兜轉轉一大圈,精靈長老們已經被洛基震得找不著方向了,可隨著洛基的敘述,驚訝的表情卻從未斷過,臉上的錯愕更是一層一層地塗刷鋪開。直到鋪出整個故事的真相。

    “那鑰匙呢?你將地法之塔的鑰匙交給了人類?!”

    內洛修斯長老額頭的青筋已經跳動很久了,忍不住問出來。

    “我倒是拿到了鑰匙。可惜沒拿到地法之塔,”說著,洛基拉開自己的衣襟,露出橫亙胸口的那一條疤痕:“早就有人盯著我了,我不過是棋子。 ”

    聽到洛基這麼說,長老們都凝重起來,戰敗後上供給加爾多的鑰匙是仿造的假鑰匙,精靈長老們心知肚明,甚至峇魯國王也心知肚明,他們只是需要一個態度,一個精靈臣服於峇魯的態度而已。

    地法之塔這幾年一直封閉,鑰匙又不知所踪,若是落到有心人手裡,後果不堪設想。

    “放鬆……放鬆……長老們,別緊張,其實鑰匙很安全​​。”洛基揉了揉手指頭,“說到那次驚險的偷盜,我得承認,我從來沒有真心佩服過什麼人,但是馬塔基尼先生是我唯一敬佩的精靈。”也是這世上他唯一虧欠的人。

    “馬塔基尼先生對陰謀的直覺非常準確,他感覺自己陷入密布的大網中,看不明白陰謀的指向,卻做了一些防範——他製作了一把假鑰匙,假得可以亂真的鑰匙。

    我說'以假亂真',不光是說形像上,那把假鑰匙和原有的地法之塔鑰匙一模一樣,而且那把假鑰匙,是真的能夠開啟一小部分地法之塔的,所以從沒有人懷疑過那把鑰匙的真假。直到過了幾百年,拿到假鑰匙的人才發現端倪……落到我手裡的,就是那把假鑰匙。 ”

    埃蒂一直不知道真正的鑰匙在哪裡,故而三番四​​次用樟樹葉形狀陷害夏爾,就是想看夏爾的反應,摸清楚真正的鑰匙是不是被馬塔基尼留給了女王陛下。

    “那真正的鑰匙又去那裡了?還在馬塔基尼手中嗎?“

    內洛修斯感覺自己已經快要撥開迷霧,見到真相的面目了。

    “真鑰匙?呵呵,內洛修斯長老,我怎麼知道呢,我一點都不知道有人秘密委託了一位隱居的精靈大師製作真鑰匙,為了在人類面前蒙混拖延重生抗戰之軍工強國。不過我恰巧知道,那位大師在西方隱居過一段時間呢。“

    西方的精靈……長老們都木了。

    原來,馬塔基尼早就將真正的鑰匙交還給他們了,而長老們則魚目混珠,拿著真正的地法之塔鑰匙交上峇魯王室,那把鑰匙,就靜靜地被當做普通藝術品,在王室寶庫中躺了百年……

    直到洛基參加選美比賽,鑰匙被掉包,又讓他從埃蒂身上拿了回來,交給梁小夏。

    “我們冤枉馬塔基尼了……“

    內洛修斯坐在椅子上,第一次感覺自己非常愧對這個位置。

    當年。就是他一力主張給馬塔基尼定罪的,他依然記得自己那時是多麼的憤怒,憤怒到對著馬塔基尼咆哮,憤怒到疏忽了馬塔基尼臉上顯露出的那絲委屈與不甘。

    若是他再清明一點,公正堅持一點,是不是地法之塔不會封閉這麼久,是不是人類也不會乘虛而入侵占東雪,是不是精靈們不會過上那麼水深火熱的生活,是不是東雪今天衰敗的局面就不會發生?

    原來,在這場盛大的陰謀悲劇之中。他也不遺餘力地推波助瀾過麼……

    內洛修斯真的覺得,他老了,很老了。他的心緒,思維,他的見識,已經不適合再座在這個位置上了。

    “你們繼續審他吧,我想休息了。“

    內洛修斯慢慢起身。無視了所有長老驚訝的目光,慢慢踱步走出議事廳,一身愴然。

    剩下長老面面相覷,內洛修斯大長老走了,洛基也交代完了,接下來該怎麼給他定罪?

    從實質行為上講。洛基除了接手刺客協會的任務謀殺埃爾溫外,沒有謀殺過任何人,也沒有對任何一個精靈造成肢體上的殘害。而精靈在東雪之外接手涉及到佣金的任務。一般都不算是犯罪。

    唯一能被提上違犯戒律的,就是洛基偷竊馬塔基尼鑰匙的行為。而這件事又因為當事人馬塔基尼不在身邊,很難下結論,即使馬塔基尼在身邊,偷竊這種罪行。頂多是被綁在烈日下,暴晒三天並接受贖罪勞動。

    可從結果上看。吉拉德瑞爾的死,埃爾溫的死,馬塔基尼差點被害死,依格隆德法師的死,峇魯對東雪的戰爭,又無一不與洛基相關,他憑著一個人的力量,造成的惡劣後果已經達到了判族叛國的程度,就是立即處死也不為過。

    “不如,等女王陛下回來親自決斷吧?也許陛下會拿出穩妥的處理方法。“賽羅瑞達長老建議。

    “不行!這個精靈太狡猾了,陛下還不知何時能夠回來,若他趁機逃跑了怎麼辦?我建議立即處死他!“伊曼紐爾長老強烈反對。

    “可是我們該怎麼定罪?他說的話是真是假還不知道,若貿貿然處死洛基,會不會掩蓋住其餘的真相?讓他背後的兇手逍遙法外?“

    “這個……“

    長老們頓時就這個問題陷入紛爭之中,吵了半天也沒達成一致。

    林娜長老坐在一邊,長老們爭論時也不說話插言,只盯著洛基看,似是想穿透他的臉皮,看到洛基腦海裡去。

    “這位長老,怎麼總是盯著我呢?“洛基很大方地看回去。

    “洛基,我想問,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林娜的問題,讓所有還在爭論的長老都安靜下來。

    “當年,長老們冤枉了馬塔基尼,因為我們不知道他的用意,沒有給他申辯的機會,就對他定罪了齊天大妖。我不希望這樣的錯誤不停閃現,所以我希望也給你一個機會。洛基,告訴我們,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為什麼?

    洛基臉上捉狹的神色消失,真正沉默下來。

    “為什麼,已經不重要了……我只希望能夠為自己的錯誤贖罪,如果可以的話,我想受鞭刺之刑,當然是最高規格那種……地點的話,我希望能換在地法之塔外面。“

    如果洛基癲狂地大笑,斥責東雪對他不公的對待,揚言他要報復精靈;或者痛哭流涕地悔過,痛心疾首地表示想要減刑,長老們都會反感,可當看到洛基平靜的,帶著淺淡笑容回應時,長老們反而有些無力繼續爭論下去。

    “就鞭刺之刑吧,三千六百鞭,若行刑結束後你還活著,希望你能夠改過自新。“埃德蒙下了最終決定。

    洛基真心實意地笑了出來,站起身對著長老們鞠了個躬。

    “謝謝你們。“

    謝謝你們成全我。

    洛基愉悅的笑容,一直維持到了行刑的時候。

    罪行通告全族後,他被綁在尖柱之下,埃德加拿著長滿尖刺的荊棘條,第一鞭抽下去,劈啪一聲亮響,洛基身前就開了血花。

    一鞭一鞭抽​​下去,洛基的前胸很快就血肉模糊,鮮血滴滴答答地順著身體流下,不過他臉上那種輕鬆的釋懷也在逐漸加深,似乎隨著不斷荊棘刺肉的痛苦,曾經嵌套在他胸口,掛在他靈魂上的枷鎖也在慢慢鬆動,剝落。

    圍觀的東雪精靈很少見到長老親自行刑,更是從未見過被那麼抽打還能笑得出來的犯人。了解過洛基做的事情,義憤填膺之餘,又是訝異而驚佩。

    “伊曼紐爾長老,到你了。“

    埃德加揉了揉酸痛的手,將荊棘鞭遞交給伊曼紐爾。

    “啪“,荊棘條換了個方向,尾稍掃在洛基臉上,從他嘴邊掛出一條血痕。

    伊曼紐爾抿著嘴,眼神十分冷厲,荊​​棘“啪啪啪啪“連續不斷地打在洛基肩胛、脖頸和臉頰邊上。他壓抑著怒容,直對洛基,感覺不知是在抽打他痛恨的真兇,還是被蒙蔽的自己。

    林娜在旁邊計數,

    “五百七十一!“

    ”啪!“

    “五百七十二!“

    “啪!“

    荊棘破風的響聲不斷響起,卻離三千六百這個數字還遙不可及。

    很快,洛基已經被血糊得看不清面容了,眼皮腫著睜不開,臉上的笑卻從開始就未消失過,在皮開肉綻的狼藉中,愈加清晰深刻。

    五個小時以後……

    梁小夏心滿意足地從地法之塔出來,第一眼看到精靈們圍在塔前,還以為是歡迎她的隊伍,沒來得及高興,第二眼就穿過人群,看到被綁在尖刺之上,渾身染血微笑的身影。
Jtugreen2013 發表於 2013-12-15 16:52
第五百九十一章 同位

    一個人能力所不及的地方就是他的責任的界限。

    ——茨威格

    ================================================== ===========================

    精靈長老們再次看見他們的女王陛下,而且是從地法之塔出來的女王陛下,都欣悅不已,恭敬地對她行禮——不過女王陛下的臉色,似乎並不太美妙,隱有慍怒。

    第一眼,梁小夏根本沒認出那個渾身上下沒有一塊好肉,頻死欲絕的血精靈到底是誰。

    不過當對方那雙清明的,帶著很欠扁笑意的眸子注視著梁小夏的時候,她一下子就明白了眼前之人的身份,頓時又是發懵,又是氣憤。

    “長老們,停一下——!

    誰來給我解釋一下,你們在幹什麼,為什麼把我的老師綁在柱子上行刑……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

    女王陛下威嚴氣勢與獨屬於傳奇強者的壓迫同時展開,逼得所有人都硬生生退了好幾步,心驚膽戰,長老們更是訝異梁小夏話中的內容,洛基是夏爾陛下的老師?他們打了女王陛下的老師?

    長老們面面相覷,一時間都有些下不來台。

    伊曼紐爾看著梁小夏臉上顯而易見的不滿與憤怒,只能硬著頭皮大概將她離開後所發生的事情簡單交代了一下。

    滿場寂靜,只剩下伊曼紐爾一個人對著女王陛下說話的聲音。

    梁小夏臉上沒有表情,心中的波浪卻是被不停地向上掀起,海嘯一般席捲她的神經和理智。

    洛基是陷害父親的人?地法之塔封閉這麼多年,是因為他偷了鑰匙?東雪的悲劇戰爭也是因為他? ……這一切真相都讓梁小夏措手不及。

    “所以,我們對他執行荊刺之刑,懲戒他曾犯下的錯誤。”

    伊曼紐爾忐忑地匯報完了。梁小夏變得更加沉默,沉默如同即將爆發風暴的黑色的海,臉上一點笑意都沒有。

    沒有人知道此刻的梁小夏在想什麼,連鏡月都感覺不到伴侶的心聲,唯一能夠肯定的是,她此時的心情一定很糟糕。

    伊曼紐爾甚至已經在考慮,若是女王陛下求情,不若就放過洛基,反正三千六百鞭已經抽過了三千四百多,剩下不到一百鞭。免了也就免了。這個時候,長老們絕對不能和新上任的精靈女王對著幹,更不能與地法之塔的新主人對著幹。

    但梁小夏終究沒有求情。只是穿過人群,定定地站在洛基面前,以前所未有地沉重眼神凝視著洛基皮肉翻起的臉。

    洛基早已虛弱得說不出話,勉強睜開滿是鮮血的眼角回望梁小夏。

    他沒想到夏爾會這麼早就從地法之塔出來,不過若她堅定阻止。他還是會堅持繼續行刑,直到荊棘之刑全部結束。

    夏爾總是很聽他的話。

    “洛基,這就是你想要的?!……解脫?死?一了百了?自覺從此就不虧欠於東雪,不虧欠於我的父親了?”

    梁小夏終於開口了,斥責的聲音清脆而尖銳。

    “你受盡折磨死了,能幹什麼?能彌補什麼?被你害死的人已經死了。精靈們該受的苦該吞的血一口都沒少咽。你除了讓長老們手酸,讓所有圍觀的精靈嘲笑你,留下一具毫無意義的屍體外。你又有什麼價值,什麼貢獻?

    說到底,你根本就是個自私的人。你只是為自己找了個心安理得解脫的理由,找了個懺悔的藉口,洗掉你的污點。光明正大地離開這個世界,順便在所有關心你的人心里扎根刺。讓我們難受一輩子。 “

    說著斥責的話,梁小夏的心卻是悶痛而淒涼的。

    小時候,洛基不僅是她的老師,還是能夠和她聊在一起的玩伴,教她許多實用有趣的小技巧,給她講許多光怪陸離的故事,嘴上雖然刻薄,卻是實打實對她好的……原來洛基對她的這些好,只是為了彌補他對父親馬塔基尼的愧疚感嗎?她是個用來移情的物件?

    長大了,洛基成為她身邊不可或缺的幫手,她信任洛基,信任到能夠託付一切秘密和生命,洛基也在盡量幫助她,哪怕是做了許多讓梁小夏看來十分屈辱的事情,洛基都堅定不移地站在她身後。她以為,洛基也是信任她的……然後呢,洛基居然隱瞞了她這麼重要的秘密,還故意將她調開後自己尋死,一點都不考慮當她知道這一切的時候,將會多麼痛苦。

    梁小夏睜著眼睛,眼眶中蓄著難受的淚水,腦子裡混亂一片,卻未開口質問洛基一句,為什麼要欺瞞她,她沒有忘記自己現在的立場,也沒有忘記洛基真正的罪過並不是和她之間的矛盾。

    “夏爾……“

    洛基虛弱地喚了一聲,梁小夏卻置若罔聞地用手背快速一抹,擦掉眼角的淚水。

    從埃德蒙長老手中取過荊棘條,梁小夏攥得指甲都戳爛了手心,手臂一震,響亮地劈啪一聲,打在洛基身上。

    “你想受刑,好,我成全你!不過我警告你,若你就這麼輕易地死了,撐不到活著見我父親,我絕不饒過你!“

    洛基的眼睛猛然睜大了。

    不是因為那重重抽在自己肩膀上的荊棘條,也不是因為順著抽打流入傷口中的暖暖熱流,而是在他的視線中,站在他對面的夏爾,肩膀上同樣的位置也出現一條血痕。

    一根無形的羽箭繞著梁小夏飛舞,又一鞭子下去,洛基下腹一痛,整個人搖搖欲墜的精神反而更清明了一些,可他寧可自己不要那麼清明,寧可現在就死了,也不想看著對面的人腹部同樣被箭矢拉出一條帶血的傷口。

    第三鞭,打在洛基耳畔,梁小夏臉頰邊同時掛出一道血痕,金色的血液瞬時順著臉頰流了下來,沿著下巴滴落。

    “夏……爾……“

    洛基的笑容崩潰了,聲音終於帶著求饒的味道,恨不得掙脫捆綁,一把奪下樑小夏手裡可惡的鞭子。

    “怎麼,想停下來?告訴你,不行!三千六百鞭,剩下的都由我親自執行!林娜長老,別站在那發傻,繼續報數!“

    女王陛下一意孤行,沒人能勸得住。

    眼尖的精靈長老們都能看得出來,陛下在通過鞭稍向洛基身體輸送治療他的身體,吊住洛基的命,但是長老們望著女王陛下身上越來越多的血痕,俱都緘默不語。

    她用這樣的方式,給長老們,給受到苦難的東雪精靈們一個交代,用她等價的傷罰,換洛基一條命。

    長老們接受了。

    最恐怖的則是立在梁小夏不遠處的鏡月,暗藍色的眸子在烈日下幾乎轉為黑色,浮流在他周身的空氣嗶啵作響,死死地盯著洛基,恨不得立即將他燒成灰燼。

    精靈們都壓抑住了呼吸,屏住氣息看著他們的女王陛下親手抽打自己的老師,心中百味陳雜,苦澀憤恨中帶著一絲羨慕的甘甜。

    地法之塔前瀰漫著可怕的寂靜,只剩下鞭稍聲和林娜越來越中氣不足的計數聲。

    “三千五百九十七!“

    “三千五百九十八!“

    “三千五百九十九!“

    報出最後一個數時,林娜大喘了口氣,軟倒在地上。

    梁小夏直挺挺地站在地上,伸手將鞭子向旁邊的地上一扔,也不管身上的傷已經在腳下匯成一灘粘稠的血,邁步走到離洛基兩步遠的位置。

    “三千六百鞭都沒死,洛基老師,你很命大呢……要不要我再追加三千鞭,或者直接給你上月灼之刑,讓你感受痛到靈魂的解脫?“

    洛基用盡力氣搖了搖頭,然後偏過頭躲過梁小夏的注視。

    他不敢看眼前的人,近在咫尺的夏爾頂著一臉傷口,金色的血不斷順著臉頰流下,在陽光照耀下好像是在發光一樣,蟄得他恨不得雙眼立刻盲過去。

    她的衣衫上斑斑開出金色碎花,褲子、鞋面都沾著血液,每一滴都像毒藥一樣,滲透入洛基心裡,讓他感受到比受刑更加難以忍受的痛苦折磨。

    梁小夏伸手捏住洛基的下巴,強迫他看向自己的眼睛,看著她眼底他綠色的倒影。

    “既然你不想,就乖乖回去休息。記住,在我的父親回來以前,你依然是個罪人,沒有尋死的權利!“

    說完,梁小夏轉身,步伐加快撲進鏡月懷裡,一隻手抓住鏡月的衣襟,在所有人都看不見的方向,淚光瑩瑩地向鏡月撒嬌。

    “小樹爸爸,好痛哦,趕快帶我回去治傷,痛死了痛死了,千萬不要留疤啊。“

    鏡月幾乎快提升到極點爆發出來的怒氣頓時洩了,只剩一股堵得恨不得咬死梁小夏又捨不得的矛盾情緒。

    “你身上的傷,我會治好的,夏爾……以後不要再這樣了。“

    他很難受,同樣像上刑一樣難受,每一鞭都是無法承受的痛處,無法忍耐的狂躁。

    鏡月一把攬住梁小夏的腰,直接帶著女王陛下離開了。

    臨走前,鏡月回望了一眼洛基,洛基低垂著腦袋突然像被刀割一樣劇烈疼痛了一下,一個冷到極端的男聲在洛基腦海中響起。

    “不要試圖死在其他任何人手中,洛基,你的性命,我預定了。“

    這是你欠夏爾的,這是你欠我的。
Jtugreen2013 發表於 2013-12-15 16:58
第五百九十二章 轉移

    愛的基礎不是那種虛偽的、動搖的友情——它嬌藏在我們的金碧輝煌的宮殿裡,經不起一撮金子的誘惑,聽不得幾句曖昧的話語——而是那種堅強的友情:願意赴湯蹈火,在戰鬥和流血中、隆隆的砲聲中和風暴的怒吼中表現出來,朋友們用被硝煙熏黑的嘴唇親吻,滿身血污擁抱在一起。

    ——《平凡的故事》岡察洛夫

    ================================================== =========================

    梁小夏呲著牙,眼淚汪汪地看著鏡月小心翼翼地伸手,一點點剪開凝結著傷口和血肉的衣服,再一點點剝下來。

    “疼疼疼疼——”

    鏡月眉毛擰了擰,動作更輕了。

    敲門聲響起,賽羅瑞達長老站在門外詢問:“女王陛下,您在裡面嗎?”

    上一秒還脆弱嬌氣得不行的梁小夏直接站起來,起身幅度稍微大了一點,直接撤掉了一大塊衣服,她卻表情自然鎮定地赤腳走下軟床,隨手從屏風上扯下一件披風,掛在肩上,隔著門回應賽羅瑞達網游之君臨天下最新章節。

    “等一下,我正在更衣。”

    “哦,好。”

    聲音通過精神力傳入腦海,賽羅瑞達頓了一下,反應過來自己來得很不是時候,這個時候女王陛下應該正在治傷才對。可剛剛接到的消息實在是長老們無法決斷的,必須要女王陛下親自拿個主意。

    “陛下一會兒就出來,我們先等等吧。”

    賽羅瑞達轉身,對身後的林娜和埃德蒙解釋。

    梁小夏隔著門,聽到埃德蒙長老的聲音透過門縫傳過來,帶著悶悶的,模糊的堵意。

    “加爾多陛下親自來信。願意無償歸還所有還存在於峇魯王室的東雪貢品,這件事的可信度,兩位長老覺得有多高?”

    聽到這句話,梁小夏急忙準備套一件衣服開門和長老們商談,轉過身的時候,發現鏡月直站在她面前,如同一堵牆一樣堵住她的路。

    “小樹爸爸,讓讓,這樣很冷的。”

    鏡月緊緊抿嘴,視線落在梁小夏胸前。只覺得自己整個頭都在突突跳。

    傷口在她穿著衣服的時候,還不顯得如何明顯,她剝了外衣又急忙掙脫。傷口再次裂開,暗金色凝固的血痕下,新鮮的血液又滲出來,沿著鎖骨順下,劃過胸線。拉出一道金色痕跡,染透了寬鬆的絲綢長褲。

    不覺得疼嗎?神經都壞死了嗎?

    還是說為了那些莫名其妙的人,莫名其妙的事,就能放棄身體,連傷口都顧不上處理為之拼命?

    那些礙眼的人,總是妨礙在他們之間的精靈。就燒掉吧,燒得連灰都不剩,毀滅得一干二淨。只剩下他們兩個,把她藏起來,關起來,囚禁起來,這樣就再也沒有人能傷害她了。

    好痛苦。好難受,為什麼要折磨自己呢?為什麼連他最後的忍耐都不放過呢?不停地挑戰他的容忍程度。像毒藥一樣侵蝕浸泡他的理智,割著她的身體他的心,不想再這樣忍受了,忍受不下去了…….

    真是該死,該死!他護著她,憐惜她,小心翼翼地像呵護脆弱的花朵一樣守著她,她這可憐又倔強的樣子,總想讓他落淚,又想將她撕碎。

    鏡月雙手捏著梁小夏的肩膀,重重地將她推到門板上,猛地壓上樑小夏吻住了她的唇瓣。

    “咚!”

    門板撞得肩胛生疼,鏡月五指張開捏在梁小夏的鎖骨邊,吻得力度大得梁小夏嘴唇發疼,梁小夏習慣的微涼的溫柔一點都沒有,他的唇瓣和舌尖帶著火焰的侵略,狂熱、貪婪、自私、渴求……吮得梁小夏舌尖都嚐到了血腥味,頭暈目眩。

    修長的手指打掉梁小夏的披風,一手撕開她的長褲,扣住梁小夏的腳踝,強迫她的雙腿分開。

    “鏡月!你瘋了!”長老們還在外面啊!

    梁小夏想將鏡月推開,怎麼推都推不動,驀然唇上一鬆,鏡月一隻手卡著梁小夏的脖子,另一隻手緩緩沿著傷疤遊走,連著唇瓣都跟了過去,溫柔地輕舔著那些深深淺淺的傷痕。

    梁小夏剛想嘆氣鏡月正常了,傷口忽然一疼,鏡月緩緩抬起頭,唇瓣還沾著她的血,金色的血,被他伸出舌尖,一點點舔入口中。

    “夏爾,你太不懂事,太不懂事了……我真的不捨得,夏爾,我不捨得傷害你,你卻在不停地傷害我……你從來都不明白,你已經是我的了,只是我的,這個世界上只有我能傷害你,除了我,即使是神也不可以,即使是你自己也不行洪荒之儒聖最新章節。”

    否則,我真的會殺掉你所愛的人,帶著你墜入我心中的地獄。

    鏡月的聲音在梁小夏腦袋裡嗡嗡地響,明明是理智平靜的口吻,卻讓梁小夏切實感覺到,他離徹底瘋狂只差最後一線。

    激烈的吻再次傾覆,咬著她的耳尖,鎖骨,咬著她身上一道道傷口重新咬出血,刺痛之中,梁小夏無路可退,被鏡月壓在門上,腿掛在鏡月的胳膊上,很快就被撩撥得雙眼朦朧,臉紅得要滴血。

    就這樣把她吃下去吧,揉碎了,掰開了,全都裝到他肚子裡去。

    很痛,又帶著絲絲愉悅,完全不同的兩種感覺交織在一起,炙烤她的身體,梁小夏攀著鏡月的肩膀,靈魂不停受到衝擊,只能隨著他走,直到腦海完全清空。

    鏡月一口重重地咬在她的脖頸側,吸出一片血痕。

    那一刻,仰著脖子的梁小夏沒有看到,狠狠咬著她,箍著她的精靈,睜著一雙瞳孔細長的暗藍雙眼,圓型的眸子裡,交織著紛繁激烈的情感。

    ……

    西西弗斯身形一晃,從空中跌了下來。

    他蒼白的臉頰顯出一絲驚慌。很快又起身立定,雙手重新舉起,飄渺的神樂響起,光芒落在朝拜於他的信徒身上,引來台下信徒們激動的淚水與不斷的俯拜。

    “我們的真神,閃耀於世間的父啊!包容於大地的父啊!請讓您的信徒更加更加地匍匐在您的陰影之中吧!”

    又一次神蹟結束,西西弗斯在信徒們的恭送中緩緩消失,連帶著跟在他身邊的神使也齊齊飛升離開。

    “永生的父?”

    神使跟在西西弗斯身邊,純黑兜帽下是一張正宗的,美麗空靈的白精靈面容。好聽的女聲中夾著一絲疑惑。

    若梁小夏在場,說不定能認出她來,南薇的繼承人之一。汨羅。

    “我沒事,不用擔心。”西西弗斯舒緩地一笑,親切中不見半絲勉強。

    “當然,萬能的父,您永遠是我們不墜的天空和星辰。怎麼可能有事呢?汨羅只是想詢問,是不是有人在暗中搗亂?要不要我去查探一下?”

    汨羅對西西弗斯的信仰已經虔誠到了可怕的境界,在她的眼裡,西西弗斯就是真正的神,她願意為之奉上自己的信仰、純潔、愛情和生命。

    而真正的神是不會需要關心之類的人類情感的,他永遠強大不倒。

    西西弗斯看了一眼女精靈的眸子。清澈如水,一望見底,狂熱而誠摯地向自己的信仰表達完全的坦白與忠誠……西西弗斯突然有點懷念天龍了。

    就像懷念一隻古舊的。但是用起來很順手的茶杯一樣。

    “去查查也好。”西西弗斯最終還是下了命令,壓下心中一絲不安。

    剛剛他從空中跌落,姿態緩慢而從容,在信徒眼裡就像是自己降下,可西西弗斯自己知道。在最初墜落的那一秒,他所倚仗的神力沒有了。突然消失,一分鐘後才重新回歸。

    那一分鐘,是他經歷最長的一分鐘,就像是無處不在,隨時隨地包裹鼻腔的空氣突然都被抽乾了一樣,讓西西弗斯恐懼而惶然,幾欲窒息。

    ……

    梁小夏醒來的時候,窗外的天已經黑透了符劍仙。

    身上被清理過,傷口癒合非常快,幾個小時內只剩下一條條淺淺的肉色疤痕,估計到明早,連痕跡都找不到。

    相對的,另外的傷痕就比較嚴重,嘴唇腫著,腰上壓著幾個青紫的指印,指尖摸上脖頸側面,還有些淺淺的刺痛。

    鏡月坐在椅子上,衣衫整潔得挑不出一絲錯,自然地低頭,雙手手指靈活穿插在一個很小的東西之間,似乎是在編織什麼。

    梁小夏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又看向緊閉的房門,門口地上掉落的披風和褲子都還沒撿起來。

    “長老們都走了?”

    “走了,我告訴他們明早再來。”

    該死的,丟人都丟到異位面去了!

    梁小夏懊惱完,抬頭,想抱怨卻被嚇了一跳:“鏡月,你眼睛怎麼了?”

    “突破到九階的後遺症,過一會兒就好。”

    鏡月按了按眼皮,輕描淡寫地帶過去自己那雙獨屬於爬蟲類的暗藍雙眼。

    他走到床邊,手心躺著一枚純黑色的編織指環,“來,我給你做了這個,小禮物。”

    梁小夏很私心地伸出手,讓鏡月將指環給自己套在無名指上,幸福地擺弄一小會兒,發現鏡月也不是總表現得那麼冷,至少還知道給她送戒指。

    麻花形狀的軟指環中間嵌著一根金色的絲,帶著很樸素的美感——完全不是鏡月的風格。

    鏡月右手握著一柄小巧的,鑲嵌細碎寶石,造型別緻的匕首……那東西才應該是他的菜。

    梁小夏剛暗想完,鏡月就將匕首掏出來了, “對了,給小夏爾演示一下它的特別之處。”

    他握著梁小夏的右手,翻過手背,長長的匕首尖輕輕在梁小夏手背上劃出一條細絲般的血痕。

    匕首太鋒利,梁小夏都沒感覺到疼,她盯著自己的手背,看了一會兒,發現傷口正在緩緩消失。

    不是癒合,也不是止血,而是消失,徹底地,直接消失了?

    梁小夏視線掃過鏡月的手背,他握著匕首的手背上,也出現了一條血痕,傷口的走向、深淺、長度,都一模一樣!

    “小夏爾喜歡嗎?我親手製作的戒指。”

    用他的頭髮編織而成,參入一絲她的長發,附加一個複雜銘文陣,讓他永遠和她的傷害綁在一起的戒指。

    只屬於她的,永遠都摘不下來的戒指。

    梁小夏瞪大了眼睛。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CYYE

LV:6 爵士

追蹤
  • 25

    主題

  • 272

    回文

  • 2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