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歷史]重振大明 作者:路人家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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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elvin12354 2012-9-16 12:35:0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73 339950
kendo26 發表於 2012-10-27 07:27
第522章   算計
暗室之中,兩人一坐一立,借著那微弱的油燈,可以看清楚那站著的居然是浙江一省地位最高的巡撫嚴伯達,而在他對面坐著的人更是出人預料,居然是在陝西西安險死逃生的白蓮教教主李普世。對著這個如今朝廷的頭號重犯,嚴伯達卻是一臉的恭敬之色。
在聽他說完了最近發生在浙江的一切之後,李普世道:「你做得很好,一切都是那張思遠在明裡做下的,而你只是一個被他利用的人,即便真的出了什麼差錯,你也不會被牽連。這個唐楓,屢次壞我聖教的好事,這一次更是將我許多的聖教子弟都或擒或殺,此人一定要死!不過以我們現在的實力,已經不可能獨力做成此事了,所以借力便是我們必須的要做的。」
「屬下明白。」嚴伯達點頭道:「所以這一次我料定那唐楓會因為建德的事情而插上一腳,就想著借那張思遠等人的力量來對付他。他們所做下的事情,哪一件不是死罪?如果一旦發現唐楓已經知道了他們的秘密,在狗急跳牆之下,他們必然會不顧一切地出手的。」
「這一切都是你從旁引導的,你做得很好。」李普世微不可聞地咳嗽了一下:「若不是你借他人之口教給了張思遠這個法子,然後又屢次暗中助他,給予他方便,以他的本事根本不可能將事情做到這一步的。」
「教主太過誇獎了,屬下這一切都只是按著少主的吩咐所做。原來是想把浙江變成第二個山東的,可是隨著那唐楓的到來,以及他在這裡所做的一切,我們卻不得不改變原定的方案。而少主和其他的教中兄弟還……」
「那些過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現在我們一切都要從頭再來過,這次的目標就是除去了唐楓替死去的兄弟們報仇!」心裡有些激動的李普世再一次咳嗽了起來,顯然他那一次突圍而出時所受的傷很是不輕,好些日子過去了依然不曾痊癒。在壓下了咳嗽之後,李普世才說道:「幸虧你因為身份特殊,只有我一人知道,不然連你也……這一次,我們決不能再失手了,必須將唐楓除去。」
「教主放心,除非唐楓不來杭州,不然他一定會被張思遠等視為頭等大敵而不惜一切地除去的。而現在,他應該已經要離開建德了吧。」
要當眾處斬熊燦的榜文已經張貼在了杭州城的大街小巷之中,幾乎人人都已經知道了這事情。在這個大家對事實全不知情的年代裡,對百姓們來說,榜文上所說的就是真的,那熊燦害得建德一縣被水所淹,無數人無家可歸,許多人生死不明,就是人人得而誅之的大貪官了。所以一旦知道他將在明天的午時三刻問斬,人人都拍手稱快。
當然,這其中也是有著例外的,比如那些被唐楓派到杭州來查明事情真相的錦衣衛們。經過他們連日來的調查之後,已經可以肯定建德的事情是有人在暗中做下了手腳了,至於這些幕後的黑手究竟是什麼人,到現在卻還很是朦朧。畢竟他們現在只能暗查,還不敢做出太大的動作。
在得知那熊燦將被當眾處斬之後,這幾人便都知道情況不妙了。一旦真的將之處斬,那案子就算辦成了鐵案了,到時候大人再想翻案就千難萬難了,而且這還會得罪整個浙江的官場。雖然錦衣衛不怕得罪人,但在別人的地頭得罪了所有人,他們也是做不出來的。所以在稍一商量之後,他們便決定當即趕去建德,向唐大人稟報此事。
兩名侍衛在出了城之後,立刻取出了藏在外面的快馬,火速往西而去。就當他們快馬加鞭,生怕趕不及將事情轉告唐楓的時候,在離著杭州五十裡地的官道之上,他們與唐楓一行數十人碰了個正著。
原來在兩日之前,唐楓在眼看著建德的一切已經好了起來,百姓安定下來,而那黑子的身體也漸漸復原之後,便決定離開建德,趕來杭州將事情做一個了斷。因為事情已經拖了大半個月了,雖然這個時代的通訊很不發達,但唐楓還是擔心那些犯了事的官員為了掩蓋自己的罪行而很快地將事情做一個了斷,所以這邊的事情一了,他便帶了黑子和其他的一些人證趕往杭州。不想在眼看著就要到杭州的路上卻遇到了急急而來的侍衛們。
「你們這麼急趕著來見我是出了什麼事情嗎?」唐楓皺眉問道,他心裡隱隱地感到了一絲不安。當聽完他們的話後,唐楓眼裡更是閃過了一線殺機:「這些人真是好大的膽子,居然想趁著我沒來之前將案子結了。他們想在明天中午就將熊縣令殺了?」
「是的,現在已經是傍晚了,大人我們得趕快進城去,和那裡的官員們把話講明白了。」
「不急,既然要到明天午時才會殺他,我們就沒有必要這麼緊張。五十裡路程,快馬大半個時辰也能趕到了。」唐楓在思忖了一番之後,說道:「我想到了一個辦法,可以先聲奪人,使這些官員來不及做任何的手腳。」
雖然不知道唐大人究竟有什麼主意,但是在經歷了那麼多的事情之後,這些錦衣衛們對他已經言聽計從了,只要是大人說的,他們都會無條件的服從。
明天很快就來到了,天一亮,張思遠便穿好了官服,邁著穩健的步伐來到了提刑司衙門,他早已經在巡撫大人那裡得來的指令,今天的監斬官由他和封可言兩人一起擔當。這個熊燦,自己不看著他被一刀斷頭,張思遠是怎麼都不會放心的。
來到提刑司,張思遠便看到了一樣神情帶著興奮的封可言,兩人在寒暄了幾句之後,便一齊說道:「張(封)大人,時候不早了,我們該將人犯帶去鬧市處斬了吧。」兩人話一出口,皆是了然地一笑,然後便下令將熊燦從牢裡提了出來。
只是兩日而已,熊燦已經像是老了二十年一般,他雙頰凹陷,雙眼無神,已經絕望了。在得知自己被屬下的書吏們所冤枉,已經被定了死罪之後,他便完全失去了信心。雖然他的弟弟曾與他說過會想盡辦法地來救自己,但事情過了這麼久還是沒有半點音信,自己現在更是離死不遠,熊燦自然不會再抱任何的奢望了。
當押著熊燦的囚車行在青石路面上的時候,兩邊已經相信他之所為的百姓紛紛沖他怒聲而罵,有人更是用那爛菜幫,臭雞蛋砸向了這個「貪官」。被人如此對待,可熊燦卻全沒一點反應,反正是要死的人了,還怕被人罵幾句,打上幾下嗎?
行刑臺上,熊燦被最後一次驗明瞭身份,然後便被人捆好了跪在臺上,只等著時辰一到,就要對他下刀了。
看著時間一點點地接近午時,張思遠和封可言的臉上的笑容越發地濃了,他們知道只要這一刀下去,一切都成定局,除非皇帝下了聖旨徹查,否則事情就永遠不會有人知道真相。可是一個小小的縣令,會驚動日理萬機,九五之尊的皇帝來關心嗎?
「時辰差不多了,準備行刑吧!」封可言看了看太陽照在地上的影子,張口說道。然後在沖張思遠一點頭後,麻利地從籤筒之中取出了一支令簽,上面寫著黑色的大大的一個斬字。他抬起右手沾了下案上的朱砂,然後便在這「斬」字之上畫了一個勾:「斬!」
巡撫府中,看著時辰已經到了午時的嚴伯達也露出了莫測的笑容:「熊燦這次就是神仙也救不了他了。而當唐楓來到這裡發現這一切的時候,一定不會忍得下如此顛倒黑白的事情出現在自己眼前的。到那時,他一定會與張思遠等人起衝突,我便可以借著他們的手將毀去我聖教數百年基業的傢伙除去了。而且他到死都不會知道究竟是什麼人害得他生死杭州的。」想到這裡,他臉上的笑容更盛了,他只在等著張思遠他們將首級送來。
刑場之上,簽牌落地,那一直站在熊燦身後的劊子手便上前一步,一把摘掉了插在熊燦背上寫著他所犯之罪和姓名的長牌,然後輕聲對他說道:「熊縣令,小的奉命送您一程,您可要小心了。一路好走!」說完,手中的鬼頭刀就被他高高地舉了起來,直往熊燦的頭頸處的縫隙落去。
眼見著這個最大的威脅就要死了,一切都將沉埃落定,張、封二人都抒出了一口氣。
「刀下留人!」突然在前方出現了一聲大喝,隨著這一聲喝,一道寒光突然從那裡直射向了砍向熊燦的那把鬼頭刀。在鬼頭刀離著熊燦只有尺許距離的時候,那道寒光搶先一步擋在了它的前面,發出了叮噹一聲。
劊子手只覺得手上一輕,那鬼頭刀便被那寒光砍成了兩截,擦著熊燦的脖子掉落在地。而那道寒光也在這時候力竭落地,居然是一把帶著弧度的繡春刀。
kendo26 發表於 2012-10-27 07:27
第523章    阻撓
無論是兩位監斬的官員,四周看守的官兵,還是那些正在看著熱鬧的百姓們都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刀給驚得愣了,他們怎麼都不會想到這只是在話本小說,或是戲文裡才會出現的劫法場的一幕會在自己的眼前出現。所以直到一人快馬奔到大家跟前的時候,這些人才回過神來,都詫異地看著這個不速之客。
「來人,將這賊人給我拿下!」還是張思遠的反應最是迅速,在微一愣怔之後大聲下令道。他這一聲令下,周圍的官兵才也回過神來,一齊舉起了手中的長矛等兵器,對準了那馬上的騎士,逼了過去。那一刀的威力使得這些官兵都有些不敢隨便上前了。
「誰敢!」那人此時已經停住了胯下的馬,一提韁繩,那馬兒連個只前蹄急揚而起,在那裡轉了一個圈後才安穩落下。而那騎士也已經順手從腰上取下了一塊權杖:「錦衣衛有事公幹,誰敢阻撓!」直到這個時候,大家才看清楚這人身上居然穿著一件大紅的飛魚服,而那柄砍斷了鬼頭刀的兵器赫然就是錦衣衛的制式兵器繡春刀。
認清了這一點的官兵們就更不敢真個動手了,不過上官有令,他們也不敢自作主張地退下,只是將那騎士包圍在了中間。張思遠見狀,心裡便知道事情有些不妙了,但這時候自己絕不能退縮,便冷哼一聲道:「先別說你是不是錦衣衛還不得而知,即便你真是錦衣衛,竟敢擅自阻撓本官處斬人犯也是大過,是什麼人批准你這麼做的?」他以為這個錦衣衛雖然是受了唐楓的吩咐,但此時唐楓必然還不曾到來,便想借著自己的官身先壓下了他,把那熊燦殺了再說。
那騎士對他略帶威脅的話全不當回事,在馬上坐正了地說道:「我乃是奉我錦衣衛同知唐大人之令來阻止你錯殺無辜的。」
「唐大人?本官從來不曾見過他,你一言便要阻止本官行刑是何道理?來人,給我行刑!」張思遠不想再說廢話,再次發令道。立刻就有那些個官兵拔出了腰刀向行刑的木台沖去,這些都是提刑司的下屬,自然要聽他們的意思行事了。
「等等!」一聲冷靜的大喝傳了過來,隨後便是一陣嘚嘚的馬蹄之聲,一行三十來人出現在了眾人的眼前。當先一人雖然年還不滿三旬,卻有著讓人不敢逼視的氣勢,正是唐楓唐逸之了。而在他的後面,則是一個個龍精虎猛的錦衣衛,一行人都穿著大紅的飛魚服,佩著繡春刀,讓人一眼就能看出他們的身份。
「唐楓居然來了?這是怎麼回事?」張思遠和封可言之間打了一個眼色,還是由張思遠先開口道:「來者是什麼人,竟敢闖我浙江的刑場?」
「本官錦衣衛同知唐楓,這位大人是?」唐楓騎在馬上略一拱手道。
「原來是唐大人啊,本官浙江布政使張思遠。不知大人先派人阻撓,現在又親自趕來不讓本官對此人犯處以斬首之刑,卻是為何啊?若是你說不出個理由來,即便你是錦衣衛的人,也休想從容離開!」隨著張思遠的最後一聲,那些個官兵已經圍了上來,手中的兵器更是高高地舉了起來。
周圍的百姓雖然對這古怪的場景很是感興趣,但一見官兵的動作還是一個個明智地選擇了離開。不要到時候自己成了那被殃及的池塘裡的魚兒。
雖然是在百多名官兵的包圍之下,唐楓卻並沒有半分的退縮,面上帶著不屑的微笑道:「敢問張大人你所斬的是什麼人?若是那建德的縣令熊燦,本官便有理由阻止你處斬他了。」
「不錯,人犯確是建德犯官熊燦。」封可言冷哼了一聲:「不過這案子已經申結,人犯也已經做下了招供,我們自然有權處斬他了。怎麼,唐大人有什麼不同的看法嗎?不過人證物證都已齊全,即便你錦衣衛的同知大人也無可更改了。」
「是嗎?但就本官所知,此案卻依然有著隱情啊。兩位大人這麼快就想將案子做下定論,連刑部的批文都不曾拿到就要將人處死,卻是何緣故啊?」唐楓在馬上俯下了身來,居高臨下地看著眼前的兩人問道。話裡已經明顯帶著猜測和威脅之意了。
「他是怎麼知道我們沒有得到刑部批文的?」張思遠兩人本來就心裡有鬼,現在一聽唐楓這麼說話,面上忍不住有些動容。但他二人還是沒有因此而有些許的退讓,也說道:「唐大人這話是什麼意思?此案乃是得我浙江的巡撫嚴大人所首肯,又是取得了各種證據的,雖然不曾得到刑部的批文,但巡撫大人為了浙江的安定計,是有便宜行事之權的。你如此阻撓我們處置人犯,卻又懷的是什麼心思?」
唐楓哈哈一笑:「我懷的乃是公正無私的心思。因為這熊縣令是被人陷害的,那建德的水災,堤壩的突然潰決是另有他情,罪不在他,本官既然知道了自然要為他討一個公道了。」
「口說無憑,唐大人可有什麼證據?」張思遠心裡暗驚,他也不敢保證唐楓掌握了多少,但是此時卻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證據自然是有的,而且還是與此事有著密切關聯的人證。」唐楓輕鬆地一笑:「不過此時此地,本官卻不能拿與你們看了,怎麼的也要在公堂之上,對著浙江的官員及百姓才能將之拿出來。」
「唐大人你說的輕巧,只因為你說一句自己手中有什麼證據,我們便要將早已經定下來的決定更改,那我浙江一省官員的威信何在,我們今後如何還能讓浙江的百姓心服?」
「為了你所謂的威信,就要讓一個無辜的人被冤枉而死,張大人這話可就說得太自以為是了。好,本官就依了你的意思,你現在就將熊燦殺了,自然也就保住了你們的威信。不過本官及錦衣衛的威信又怎麼說?若是本官拿出的證據足以證明熊燦是被冤枉的,你和這位封大人是不是應該為此負責,也被拉到這裡一刀砍去頭顱以填命呢?」唐楓突然說道。
沒想到他突然會來這麼一手,這讓張、封二人有些被噎得說不出話來了,看唐楓這麼急著趕來,他是救定這個縣令了。現在他們當然可以一意孤行地殺了熊燦,可他們二人也不敢保證一切真的已經萬無一失,要真有個萬一的話,以錦衣衛的狠辣手段,自己二人可就真的要以命償命了。
現在還不是拿自己的性命打這個賭的時候,畢竟尚有嚴大人在,想必他一定會站在自己這一邊的。想到這裡,張思遠就不再堅持了,點頭道:「好,既然唐大人如此說話,本官再堅持要處斬人犯確也有些不該了。那就請唐大人和我等一起去見嚴大人,請他定奪吧。」
「如此甚好。」唐楓輕抒了一口氣,他倒也真怕張思遠二人堅持要殺熊燦,這樣一來即便真把事情給弄清楚了也要花更多的心力。但現在熊燦保住了,自己的勝算就高了數成。以他所掌握的情況來看,那浙江的巡撫嚴伯達應該和建德的事情沒有太大的關聯,這樣他或許就能秉公辦理此案了。為了防止在路上有人動什麼手腳,在說了這話之後,他便給第一個趕來阻止行刑的張泰打了個眼色,命他上去保護熊燦的周全。正因為做了這個安排,唐楓並沒有發現那邊張思遠也給身邊的一人打了個眼色,那人急步離開了這裡,往另一邊而去。
自度必死的熊燦直到現在還如在夢裡一般,那把鬼頭刀帶起的風都已經吹到自己的脖頸之上了,自己居然還能死裡逃生,即便是他也忍不住流下了淚來,那不是因為害怕而流的淚,而是因為激動,或許自己這一次真能度過劫難。所以當他被人從臺上重新帶回到車裡的時候,熊燦是一點反應都沒有的。
巡撫府中,嚴伯達手裡拿著公文,心裡卻在惦記著那邊的刑場,一個字都沒有看進去。這時一名下屬有些匆忙地走了進來道:「大人,張大人二位回來了……」
「身在官門,怎可如此慌張?」嚴伯達放下了公文斥責道:「他們兩位大人奉命前去監斬人犯,現在時辰已過來此交令,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大人不是,那張大人他們並沒有斬了人犯,而是將他給帶了回來。而且,還來了一隊錦衣衛的人,現在已經在大門之外了。」那人連忙分辯道。
「什麼?」剛剛還在教訓他人的嚴伯達聽了這話,也是驚得立刻從座椅上站了起來,身體帶到了公文,還將桌案上的茶杯碰翻了都不覺得。好半晌之後,他才恢復正常,一撣官服道:「走,帶本官去看看,這是出了什麼事情。」
他知道,這一次的事情有些棘手了,沒想到那錦衣衛的動作居然如此之快,竟趕得及救人。他在轉眼間已經拿定了主意,無論如何都不能讓唐楓改變了眼下大好的局面,就是用強的也在所不惜了。
kendo26 發表於 2012-10-27 07:29
第524章    唇槍舌劍
當唐楓與張思遠兩名官員走入巡撫衙門的二堂之時,嚴伯達也迎了出來,他也不理會張思遠二人,向他們詢問處斬熊燦之事,而是笑著沖唐楓一拱手道:「唐大人突然造訪,本官不能率人迎接,真是失禮了。」
唐楓見他的笑容並不真誠,更是著重強調了「突然」二字,知道對方已經瞭解了自己此來的目的,便也敷衍地一笑道:「嚴大人太客氣了,本官突然而來,事先也不曾有過通知,要說起來倒是本官失禮才是。」
「哦?呵呵……」嚴伯達沒想到這個年輕人居然寸步不讓,將那突然二字回了自己,便也不再多說什麼,而是笑著一引道:「唐大人請裡面坐吧。來人,上茶!」說著他也沖張思遠二人打了個眼色,讓他們兩人也跟著進了二堂坐下。
待上了茶,寒暄了兩句之後,嚴伯達便又說道:「聽說唐大人乃是我浙江人氏,早在數月之前就來了我浙江省親了,不知本官說的可對啊?」
「不錯。得皇上的隆恩,准了本官半年的假期,讓我回鄉處理一些私務,倒叫嚴大人的你見笑了。只因為我這一次來浙乃是出於私人之事,所以不曾來拜見嚴大人,還請見諒。」
「哎,唐大人乃是皇上看重的近臣,豈是我等外官可比,怎麼也是應該本官去看你才是啊。只是因為本官每日裡公務繁忙,實在是抽不出空來,而唐大人行事又很是低調,顯然是不想人去打擾,本官這才沒有冒昧去見你。」聽出了唐楓話裡標榜自己得皇帝看重的意思,嚴伯達便在話裡還以顏色,既諷刺了唐楓的身份,又提醒他自己才是浙江的首憲。
唐楓端起了茶杯喝了一口,咂摸了一下滋味道:「好茶,這應該是雨前的龍井吧?果然是香氣醇厚,讓人齒頰留香啊。」他這一句全不相干的話,使得嚴伯達以及其他兩名想著看唐楓發怒的官員有些摸不著頭腦了,一時間堂上便有些靜了下來,只有唐楓肆無忌憚地品著香茶的嘖嘖之聲。
沒想到這個年輕人居然還會來這一手,這使得嚴伯達也不敢小覷了他:「唐大人若是喜歡的話,本官這裡尚有幾斤這雨前的龍井,就送與你吧,也算是我浙江百姓的一點心意。」
「嚴大人如此客氣,本官便卻之不恭了。」唐楓呵呵笑了一聲,便收下了。正當張思遠見話題無法繼續,要將法場上的事情說出來的時候,唐楓卻突然又道:「不過本官卻有一事不明,還請幾位大人解釋一下。這龍井之名,我大明各地之人都有所知,便是上貢皇上的貢品之中也有它們。得皇上的恩賞,本官也曾在宮中喝過貢茶,可怎麼就比不得這裡的龍井味道純正,香氣醇厚呢?」
沒想到這區區的一杯茶,都被唐楓給品了事情來,這讓在座的幾人面上都是一緊。還是張思遠的反應快,笑著道:「大人看來也是個愛茶之人,只是一嘗這茶便覺出了其中的不同,實在是讓本官佩服啊。不錯,這裡的茶葉的確比那貢茶更好,但這卻不是我等做官的欺君不敬,而實在是沒有辦法啊。
「大人适才也提到了,這乃是雨前的龍井,這龍井茶在我杭州雖然多有種植,但這能在雨前便發了芽,能被採摘了用做茶葉的卻是少之又少,每一年也就在十來斤左右。而我浙江每年要上貢朝廷的茶葉卻有數百斤之多,這獻於皇上的貢品除了品質要上乘之外,最重要的是有一個統一的品次,若是讓皇上或是宮裡的貴人們察覺出其中有參差不齊的味道,便是大罪一條。
「所以無論是哪裡的貢品,保持其品質一致性是第一位的,至於這味道最好,但是產量極少的雨前龍井我等只能留下了。聽說大人也是一個與民為善的好官,我等的這一點心思除了為了自己,也有為了當地的茶農考慮,以防他們被朝廷怪責,想必你也是能瞭解的吧?」說著他沖唐楓略微地一拱手道。
唐楓倒真沒想得這麼細,他之所以突然提起這事是為了能在氣勢上壓過了這幾名官員,卻不想他們也有著自己的考慮,便點頭道:「原來如此,倒是本官唐突了。幾位大人能為我浙江的百姓著想,實在是百姓之福啊。」
這麼一來,場面上的氣氛好了一些,嚴伯年呵呵笑道:「唐大人也太過謬贊了,我等食君之祿,自當忠心辦差,能為民做點實事也是份所應當的。但是有些人卻不這樣想,他身為一地的父母官,為了一己的私欲居然使得治下的百姓死傷無數,流離失所,實在是罪不可恕。」說著他看向了張思遠道:「雖然當著唐大人面,本官也不想隱瞞什麼,那建德縣令熊燦可已經伏法受死了嗎?」
唐楓見他話鋒一轉就轉到了熊燦一事之上,心裡對嚴伯達的反應也著實佩服。好在他此來的目的也是為了熊燦,所以對此並沒有半點阻攔的意思。那張思遠等的就是嚴大人問自己這事情了,一見他過問,就立刻起身有些慚愧地道:「回巡撫大人的話,下官無能,這熊燦並沒有被明正典刑……」|
「什麼?難道你對這等為惡之人還有著什麼包庇的心思嗎?」嚴伯達有些惱怒地說道:「今日你若不能給本官一個合適的解釋,本官必不饒你。」
「巡撫大人,此事實在不是下官不肯盡心,乃是因為有人從中阻撓啊。」張思遠說著看了一眼唐楓:「在我已經下令開斬的時候,有人阻止了這一次的行刑!」
「什麼人竟有這麼大的膽子,連官府的法場也敢擅闖?」嚴伯達拍了一下椅子的扶手道,面上現出了一片怒色。唐楓在旁看著他們兩人的對話,總有一種他們是在演戲的感覺,這個嚴伯達作為浙江眾官之首,斷無可能連這麼大的事情都不知道,他這麼做為的就是將自己逼成了不守規矩的人。所以唐楓為了不再被他們拿住了話頭,便笑了一聲,自己承認道:「是我,是我在法場上阻止了張大人命人行刑的。」
「是你!」嚴伯達突然掉過了頭來,看向了唐楓,眼中滿是怒意:「唐大人,本官敬你是京裡的官員,是皇上身邊的近臣,對你也算恭敬了。可你怎的做出如此事情,可是欺我浙江無人嗎?雖然你是錦衣衛的同知大人,卻也不能如此無所顧忌地行事啊!」
「嚴巡撫不想知道本官為何要阻止此事嗎?」唐楓淡然一笑,並沒有因為對方的怒意而有半點的退縮。
「無論是什麼理由,在我浙江地面上劫法場也是不該的!」嚴伯達義正詞嚴地說道。
但唐楓卻並沒有理會他的這一番官話,而是自顧地說道:「那是因為本官查出了此事另有別情,那將要問斬的熊縣令乃是冤枉的。難道嚴大人為了所謂的尊嚴要將一個無辜的人害死嗎?這樣天下的公義還如何伸張?」
見唐楓又搬出了這一套說辭,張思遠和封可言的心裡都是一緊,生怕嚴伯年也被他的這一番話給說得不敢再動了。那封可言幾次想要開口,卻都被張思遠以目光給制止住了。現在不是他們攙和進去的時候,張思遠已經做下了安排,如果那唐楓真能舉出什麼證據來,說不得就要冒一下險了。
嚴伯達並沒有如他們所想的那樣被唐楓的話給擠兌住,而是冷哼了一聲:「原來唐大人早就在私下裡查著這事情了。不過你以為我們浙江的官府做事都是擺個樣子的嗎?此事連本官在內,驚動了許多的在浙官員,經過我等仔細查問之後,才得出了眼下的結論,敢問唐大人你又憑的什麼說你查出的乃是實情,而我們查出的卻是假的呢?或許是那熊燦的家人眼見得自己的家人犯了事,為了自救才想出的說辭來蒙蔽欺騙的唐大人,而你卻信以為真了吧?
「而且,唐大人你雖然是錦衣衛的人,但是我地方上的案件恐怕還不是你想插手就能插手的。你一沒有聖旨,二沒有刑部的公文,只是來浙江省親而已,就貿然管起了浙江內部的事務,卻是何道理。唐大人,你若是今日肯認了這錯,也就罷了,不然的話,本官可不管你以前做了什麼,現在又是什麼身份,一樣會上本參你公私不分,任意妄為,干涉我地方政務的!」這話說到最後,已經很是嚴厲了。
張、封二人沒想到嚴大人居然能說出這麼一番有力的話來,直讓他們刮目相看,同時對此事的把握也大了幾分。兩人也適時的附和道:「不錯,唐大人你若不能給我們一個交代,我們便是被朝廷怪責也要上章參你,莫以為你錦衣衛便真能為所欲為了!」
唐楓笑著看了這幾個滿臉正氣的人幾眼,歎了口氣道:「幾位大人何必將話說得如此絕呢?這樣可就沒有轉圜的餘地了。」
「哼,這是你咎由自取,怪得了誰了?」
「本官這麼做,自然有我的道理,不過嚴大人說的也有理,若沒有朝廷的意思,本官的確不敢擅自參入浙江當地的事情中來。不過……」唐楓說著頓了一頓,將幾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了自己的身上,然後才道:「不過我卻是有嚴大人所說的聖旨的。」

kendo26 發表於 2012-10-27 07:30
第525章    設套
唐楓的這一句話大有石破天驚的作用,直讓在場的三名浙江境內的文官之首都驚得半晌說不出話來,他做夢也想不到唐楓竟真的會有聖旨在手。但隨即三人又起了疑惑之心,以自己這邊發生了案件之後便著人呈送詳情與京城兵部的速度,直到現在那邊也尚無回音,這唐楓怎麼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把聖旨都請到了呢?即便他深得皇帝的信任,有著錦衣衛的管道,但也斷無可能如此之迅速啊。不對,這其中必然有詐!這是他們三人在沉默之後一致得出的結論。
終於那封可言第一個忍不住道:「唐大人這聖旨的事情可開不得玩笑,你莫要拿此嚇唬我等。若你真有聖旨在手,适才在法場之上怎麼不把它拿出來呢?」
唐楓對他們的懷疑全不當一回事,呵呵一笑:「既然三位大人對此都有疑慮,那本官只有得罪了。張泰,你進來!」隨著他一聲招呼,在外面候命的張泰便大步走進了堂來,他的背上背著一個由黃色的綢緞包裹著的長條之物,在唐楓示意之下,將之解下遞到了唐楓的手上。這正是崇禎在唐楓離京之前交與他的密旨,之前熊輝便是以之為憑據從蘇州和南京兩地請來的帶兵將領,而在建德再見之後,他便將之還給了唐楓。
唐楓利索地將包袱解開,從裡面小心翼翼地取出了一卷黃綾面的卷軸,一面將之展開,一面嚴肅了面容大聲道:「有旨意!」
「微臣叩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雖然心裡很是吃驚,這三人卻是不敢怠慢,一見唐楓果然亮出了聖旨,登時就離座跪了下來,口裡更是大聲喊道。張思遠和封可言二人更是心裡發苦,知道這一次的事情真不能善了了。
「詔命錦衣衛同知唐楓代朕巡視江南各地,查漏補缺,但有不法事皆可過問,便宜行事。各地官署衙門,衛所之軍皆要聽其節制調動,欽此!」唐楓慢慢地將這一道簡單的密旨讀完之後,三人又沖他行了君臣大禮,這才起身。這時候,三人看他的顏色就恭敬得多了,原來他不是討來了皇帝讓他管此事的聖旨,而是本身就負有監察地方的大權,說得更明白一點,他就是欽差了。這讓三人原來有的必勝的把握減了許多。
在將聖旨重新收了起來之後,唐楓才道:「原來本官也不想將之拿出來的,但既然嚴大人剛才說我有逾越不恭的行為,我只能將之取出來了。想必幾位大人對這便宜行事的意思是很明白的吧,不知道本官插手建德的這次水患可在便宜之內啊。」
雖然對他這占了上風便有些倡狂的行為很是憤怒,但形勢比人強之下,三人還是得點頭道:「當然,既然唐大人身負聖旨,自然對我浙江境內的大小事務皆有過問的權力了。之前是下官等不知其詳,還請大人恕罪!」一道聖旨,唐楓代表的已經不是他自己本人,而是身後的皇帝了,幾人在稱謂上也有了改變。
他們的反應都在唐楓的預想之中,他一笑道:「幾位大人太客氣了,不知者不罪,本官當然不會因為你們的一些言語而怪罪你們了。好了,現在言歸正傳,幾位大人可能聽我說一說我所知道的關於建德水患一事了嗎?」
「大人請說。」幾人雖然心裡忐忑,但事情到了這一步卻已經阻止不了唐楓插手了。
「各位也知道我錦衣衛的探子遍佈整個大明,在這浙江自然也不會例外了,這事情便要從我錦衣衛的下屬說起。在建德水患,而那縣令熊燦本捕之後,就有我錦衣衛的探子給本官上了一道密報,說是此事另有蹊蹺,乃是有人故意毀去了堤壩,這才導致的建德全縣被淹的慘事。而那縣令熊燦只是被人陷害的。
「當然,本官也不會聽信下屬的一面之詞,為了謹慎起見,就帶了人趕去建德查看。不想到了那裡之後,不但查出了事情果然另有別情,而且還發現了一件怪事,有人居然打著巡撫衙門的招牌在那裡趁火打劫,以極低的價格用糧食換取當地百姓的土地。」說這一番話的時候,唐楓便暗地裡觀察著三人的神情,發現三人都很是吃驚,但卻沒有一點陰謀被揭穿的慌亂,這讓他不由得有些佩服他們的演技了。
「什麼?」嚴伯達用很是驚訝的聲音說道:「本官怎麼從不知道此事?敢問大人,那做下如此惡事的人是誰?他竟敢打著我巡撫衙門的招牌行此不義之事,本官定不饒他。」
「此人叫作丁伴程。他被我的人拿下之後,還一個勁地說自己乃是奉了巡撫大人你的意思去建德的,不知大人可知道此事啊?」
「丁伴程……這事確實是有的,可本官只是讓他前去將糧食借與建德受災的百姓,可沒說讓他做出如此天理難容的事情來!此人真是狗膽包天,竟敢假公濟私!」
見嚴伯達那義正詞嚴的模樣,唐楓都有些相信他所說的乃是實話了,他的確是不知道這裡的事情。不過唐楓卻不是他兩句話就能夠糊弄過去的,只是一笑道:「嚴大人說的是,本官也是這麼想的,浙江一地的百姓都在你的治理之下,你斷無縱容他為禍那些受了災的百姓的可能。此人竟敢如此行事,實在是罪不可赦,不知道嚴大人以為該定他個什麼罪名呢?」
「即便不能殺了他,也要抄沒了他的家產,叫他今後再難以手中的銀兩為禍!」封可言適時地插上了一句道,但他的心裡卻已經定下了主意要除去這個壞事的傢伙了。
「好,封大人不愧是刑名老手,一語中的。不過那丁伴程在後來又向我透露了一點消息,說是他知道此次事情的真相所在,他希望能夠通過作供講出一切而贖罪,不知道封大人以為此法可行得通嗎?」唐楓繼續笑著問道。
「什麼?」不光是封可言,那邊一直強自鎮定的張思遠聞言也大聲地驚叫了出來,他沒想到這個姓丁的商人居然如此軟弱,幾下就要將自己等人給賣了,商人無義果然是真的。
「怎麼,張大人對此有什麼看法嗎?」
「下官以為,此人犯下如此大錯,為了保住自己是極有可能胡亂攀咬的,唐大人萬不能信了他的那些鬼話啊。」張思遠急忙說道。
唐楓點頭道:「張大人說的也很在理,他曾與本官說此事涉及了許多現在浙江境內的高官,本官就是對他的話難以全信,才沒有答應了他。」在見到那幾人明顯有抒了一口氣的樣子,唐楓卻又話鋒一轉道:「不過此事另有蹊蹺從他的口裡也得到了證實,所以本官才覺著要來杭州,在保住熊燦之命後,再另想他法揭發出事情的真相。這才有了剛才法場之上本官命人前去救那熊縣令的一事,還請幾位大人能夠諒解。」
聽他這麼一說,張、封二人對那丁伴程可是恨之入骨了,如不是他貪得無厭,怎麼會被唐楓所擒,又怎麼會將自己等人也陷於險地之中呢?兩人相互看了一眼,已經有了決定。
「唐大人看來你此次是真的有備而來了,本官剛才如此不信倒是有些唐突了。不知道唐大人打算怎麼重新審理此案呢?」嚴伯達問道,這三人之中,看起來他是最輕鬆的,可他心裡的緊張之感卻是遠勝過其他兩人的。
唐楓不但掌握了不少的證據,而且還有聖旨在手,這一次想要對付他可就要難上許多了。嚴伯達現在能做的就是在暗地裡挑撥著雙方的矛盾,使張思遠等人為了自保而做出什麼對唐楓不利的事情來。而他現在的這個問題,就是在激化著雙方的矛盾。
果然聽他這麼一問,張思遠二人臉上閃過了一絲驚懼,他們生怕唐楓當時就會下令審理此案,那很可能就會把自己也給拖出來了。好在唐楓此時卻並沒有急著要審案,而是說道:「今日天色已晚,本官為了救那熊燦奔波了一整日,只想好好地休息一下。這案子尚有幾名要緊的證人還在路上,怎麼也要待到明日上午才能趕到,所以依本官之見,我們還是先放一放吧,待到明天再審理此案也不遲。」
這提議正中張思遠二人的下懷,他們也不待嚴伯達表態,就急著點頭道:「唐大人這話說的是,你一路車馬勞頓,的確要好生休息一下,案子也不急在一時。就請大人先入住到我杭州的館驛之中,下官等便不打擾了。」
帶了人住進了館驛之後,張泰很是不解地道:「大人,你今日已經大占了上風,為何不趁機更進一步呢?說不定在他們措手不及的情況下,能迅速將案子給翻了過來。」
「不急,現在縱然有一些對他們不利的證詞,也未必能將他們真的定罪,但是等上一等,他們自己就會做出一些將自己陷於死地的事情來了。」唐楓舒適地靠在椅子上,半眯著眼睛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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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6章    準備
還是那間暗室之中,站著的嚴伯達將唐楓的突然到來,阻止了對熊燦的行刑,以及和自己三人的對話都說了一遍。坐在他面前的李普世聽完之後,那一直閉著的雙眼就睜了開來:「看來唐楓又想用常用的手段來對付張思遠他們了。」
「教主這話卻是何意?」嚴伯達奇怪地問道。
「你沒有與那姓唐的真正交過手,所以不瞭解他的行事風格,這一次他在你們面前說了這麼多,就是在給你們以壓力,讓你們先慌了起來。為了自保,張思遠他們必然會做出一些事情來的,比如他提到丁伴程在自己的控制之中,而此人又是事情的關鍵,你說張思遠他們會不會鋌而走險地派人動手呢?」李普世看了嚴伯達一眼道。
「這個……確有極大的可能,屬下在他們離開時刻意打量了一下張思遠二人的神情,他們除了心驚之外,還流露出了一些殺機。怎麼,教主認為這麼做不妥嗎?」
「當然不妥,他們這麼做,只會落入了唐楓布下的陷阱之中。他之所以會當著你們的面故意提到這些,為的就是讓他們先慌了,然後便盲目動手,到時候他就有大把的理由對付他們了。而且本教主還可以保證,現在唐楓手裡雖然有些證據,但是卻絕對還不足以將張思遠他們定罪,他這麼做就是在引誘他們走向真正的死路!」
「原來如此,還是教主您看得透徹啊。」嚴伯達恍然道。
「哼,在他的手下吃了這麼多的虧,他的一些手段我已經領教得夠多了,若是連這一點都看不透,那我便再沒機會與他為敵了。」李普世冷笑了一聲:「他這一招的確用的好,在做賊心虛之下,張思遠等人一定會有所舉動的,到時候就有確鑿的證據了。」
「這可不行,我們還指望著讓他們在前面與唐楓鬥上一鬥呢。教主,要不由屬下在暗中點撥一下他們,讓他們及時收手吧。」嚴伯達有些急切地道。
「不,你不能這麼做。其一,這樣一來你的身份是什麼就很難說了,他們並不是我聖教的人,我們根本沒有必要為了他們暴露了你。」李普世搖頭否決了他的提議:「其二,即便真被唐楓查出了確鑿的證據,也不能表明這一次就是他勝了。你不要忘了這裡是浙江,他們這些人手裡有人有兵,而唐楓卻只有那麼幾十個侍衛。他們被逼急了,或許會做出一些我們最希望看到的事情來。到那時候,你我便有機會借此事來將他們吸收進我聖教了。到那時候,浙江這個明廷的賦稅重地落進了我們的掌握,我聖教想要東山再起便容易得多了。
「而且,即便退一萬步來說,那唐楓真能把他們除去了,對我們也並無什麼損失。而在這之後,他必然會有所放鬆,到時候我的機會也就來了。所以無論是從哪個角度來說,我們都不宜插手這一次的事情,只要在旁坐山觀虎鬥即可!」
「教主所慮甚是,是屬下太過心慌了。那屬下就照教主的吩咐,靜觀其變。」嚴伯達說完就小心地退了出去,而李普世也似乎是累了,慢慢地走到了房中的床邊躺了下來,然後房裡就沒有了半點的聲響。
在嚴伯達和李普世商量著事情的時候,張思遠等人也都再次湊到了一起。這一次這些大人們都換了衣衫,看著像是一群普通的客商般圍坐在一間很不起眼,周圍人流不多的小酒館中。桌子上只有幾碟小菜,酒也不是什麼好酒,幾名浙江一省的高官便在這環境下小聲地討論著自己接下來該怎麼辦。
聽張思遠和封可言將事情原原本本地說了之後,大家的臉上都是凝重之色,那魁梧身材的樊指揮使幾次想要拍桌子大聲說話,都被身邊的人給攔了下來。幾人設想了幾個法子,無論是賄賂唐楓,還是其他都似乎不能成功,最終那樊指揮使再也忍不住了,壓低了自己那粗大的嗓門道:「你們還商量個逑,張大人你中午派人急急將我從城外的駐地找來總不會是想要我來聽你們商量怎麼收買那姓唐的吧?」
雖然他的話很是粗魯,但周圍的人卻並沒有因此對他有意見,一來大家都習慣了他的風格,二來他說的也是實情。張思遠看了他一眼:「那依樊都司之見,我們該當如何呢?」
「還能有什麼辦法?當然是幹他娘的!現在杭州城還在我們的控制之下,那姓唐的才幾個人,我一聲令下,就能調齊幾千人把他們給殺個乾淨……」樊指揮使哼道。
「這……恐怕不成吧,他可是朝廷的欽差,皇上身邊的親信啊。殺了他還不是等同於造反嗎?到那時候,我們可就都要被滅九族了!」封可言驚得連連搖頭,其他幾人也都各各表示了自己的看法,當然與封可言的想法是一致的,不到萬不得已,誰想做這麼不留後路的事情啊。
「那還能有什麼辦法?其實只要我們手腳乾淨點,把他們一殺一埋,誰知道這些人是死在誰手上的。」樊指揮使依舊說道,心裡還不無鄙夷地想:「這些文官做事就是婆媽,事情到了這一步,還在前怕狼,後怕虎的。」
「樊都司你也將事情想得太簡單了,這麼一個大人物被殺,而且我們這邊也有這麼多人看著,能真的完全捂得住嗎?不到最後關頭,我們絕不可走這一步。」張思遠說著端起酒杯輕嘬了一口,然後才道:「不過有些事情我們是可以做的。那姓唐的今天為了示威在我們面前提到了那丁老財在他手上,這可是一個很關鍵的人證,他對我們的事情可知道得不少啊。留著他始終是個禍患,我的意思,便是想辦法把他給除了,這樣一來,或許姓唐的少了證據,就難奈何得了我們了。」
「對,對對。張大人說的才是正(法,只要唐楓手裡沒了證人和確鑿的證據,他便是欽差又能拿我們怎麼樣?」立刻其他幾人都紛紛點頭。
「但不知道該由什麼人去做這件事呢?這暗殺和明著殺去可不一樣啊,我手下的兄弟只會明刀明槍地和人幹,可不會偷雞摸狗的勾當。」樊指揮使說道。
「這個我來想法子。」封可言神秘一笑:「在我提刑司的牢裡還關著幾個這方面的好手呢,到時候我會以放他們自由為條件,這些人一定會為我們所用的。不過……聽說那錦衣衛裡的能人也有不少,唐楓在錦衣衛裡身份不一般,他身邊必然也會有個中的高手,所以這一遭也不是萬全的。」
「這便是我要樊都司來此的目的所在了,誠如他所說,真到了那一步,他唐楓死總好過我們被他定罪而死,到時候只有麻煩衛所裡的官兵們出手了。只要將他就地格殺了,說不定我們還有將事情壓下來的可能。當然,這是最後的手段。」張思遠接道。
「看來也只有這樣了,希望能夠順利將丁伴程殺了吧。對了,一旦真的動上了手,那嚴巡撫那裡卻怎麼安排,他和此事可全無干係,難道連他也要……」
「嚴伯達?他不是什麼問題,一向以來他只是被我們掌控在手裡的一個傀儡,到了那一步他怎麼可能和我們為敵呢?而且事情發生之後,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保住自己,說不定還會幫著我們掩飾呢,怕他何來?」張思遠輕蔑地說道。
「好,那各位就等我的好消息吧。樊都司,勞煩你先回去,將本部的人馬準備妥當了,若是明天一早我們還不曾派了人給你消息,你就帶了人開進城來,去巡撫府上殺那些錦衣衛吧。」封可言面色嚴肅地說道。
「好,就這麼說定了。」幾人在最後各自點頭之後,便紛紛站起身,離開了酒館。而在他們離開之後,離著他們三張桌子上一直趴著的醉鬼也突然抬起了頭來,搖晃著走了出去。
「好,這一次若是真能成事,譚千戶你及你的屬下當記首功!」唐楓聽完面前的人稟報了那些大人們的行蹤之後,對譚叔節說道。在確認了浙江的錦衣衛沒有涉及此事之中後,唐楓便已經找來了譚叔節等吩咐他們緊盯著那幾名有著重大嫌疑的官員了。今天他們幾人雖然進行了喬裝,但怎麼可能瞞得過這些錦衣衛的一雙法眼呢?唐楓身邊的人雖然不多,但他錦衣衛在各地的勢力卻還是不能讓人小視的。
在一旁聽了他們的對話之後,這名錦衣密就急忙將情況報到了唐楓這裡。唐楓掃過眼前的這些親信,面色凝重:「現在他們是想要來硬的了,我們就得有所防範。記住,今夜出現的人務必要拿活的,而到了明天,蘇州、南京的人馬便會趕來,我們這一次一定能將這些為禍一方百姓的奸賊除去的。」回答他的,是一聲低沉的「遵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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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7章    自投羅網
初秋的深夜,即便是在南方也有了一些寒意,何況今夜還零星地飄起了幾絲的雨,這就讓人更覺寒冷了。在這樣的天氣裡,夜間巡城的官兵只想著草草完成了自己的任務,然後回去好好地休息一下,這使得他們的巡查也大不如以往那樣的仔細了。當然,浙江這些年來總是太太平平的,也是讓官兵們很是隨便的原因之一。
在隨便掃過街頭,並沒有任何可疑發現之後,這一隊的官兵就走得遠了。但就當他們轉過著街尾,拐進下一條街之後,在黑暗的一處所在便冒出了三條身影。三個身材不是很高,但卻很是靈活,全身還包裹在一件黑色夜行緊身衣的人悄然地冒了出來,然後直往杭州當地的館驛處而去。
眼見得官兵已經去得遠了,其中一人便小聲地道:「老大,我聽說這錦衣衛的人都很不好惹,我們接下了這事情真能成嗎?別到時候栽了跟頭啊。」|
「你以為我們能說不嗎?落在了官府手上,只有照他們的吩咐做才能保住了這條性命,若不然,我們知道了他們的秘密,只要搖下頭,便是死路一條。」頭前一人也壓低了聲音道。
「說得也是,雖然他們是官,可真要論起來這些官比我們這些混黑道的人還是狠毒,咱們被他們捉住還不是因為他們以咱們弟兄相威脅嗎?現在這些人對同是官府的人都這麼恨,看來咱們真是太小瞧他們了。」另一人也插嘴道。
「哼,官府中人對自己人的手段只會比對我們狠上十倍,這一次不就派我們去做這事情了,他們甚至都肯放了咱們為代價,都要對付自己人呢。」
「老大,你說這些狗官說的話可信嗎?莫要到時候我們成了事,他們會卸磨殺驢吧?」
「這個我也想到了,事成之後你們都藏身在外,等我回去接了自家的兄弟出來,然後我們再一起離開。只有讓他們知道咱們不是全沒準備的,咱們兄弟的性命才能保全了,不然還真怕他們做出背信之事,官字兩張口,不得不防啊。」那老大回頭吩咐了一句。
說話間,三人已經來到了那館驛之前,三人立刻就放輕了腳步,也不再說什麼話了。因為知道這一次的行動不但關係著自己的生死,還有其他被官府拿下的兄弟,所以這三個擅長暗殺和高來高去的人才會有些緊張,他們一路上小聲說些話也是為了放鬆精神。
三人是相互間配合默契的老手了,只是一個眼神,其中一人已經揮手彈出了一根塗成黑色的繩索,正好勾住了那館驛院中長出來的一棵大樹。幾人迅速地攀著那根繩子就進了院中。院牆並不高,以他們的身手要翻過了他也很是簡單,但謹慎的他們卻選擇了更加隱秘而無聲的借助繩索翻越,這便是他們老到的地方了。
幾人已經從封可言那裡知道了這館驛裡的詳細地形,也不四下了尋找,一進院子就往西邊的廂房而去。那裡的位置是整個館驛裡最不好的,當然就是用來安頓丁伴程這樣的人了。
院子裡靜悄悄的,三人的動作也很是輕巧,所以並沒有半點的聲響,幾步間他們已經來到了西廂房的前面。三人一眼便看到了那門前還斜倚著幾條大漢,一看就知道他們是看守人犯的警衛了。三人在打了個眼色之後,那老大按兵不動,其他兩人已經趁著夜色的掩護靠了上去。雖然封可言提到不可傷了這裡的守衛,但是要殺裡面的人,就必須把眼前的兩個大漢給解決了。
悄然來到那兩條大漢的身後,兩個黑影已經揚起了手刀,他們對自己的本事還是極有信心的,只消一下打在後脖頸上,那兩人就會暈厥倒地,不滿一個時辰是醒不過來的。那兩條大漢顯然也很是勞累了,雖然身負重任,警覺性卻並不高,依然在那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振作著精神,全沒察覺到有人已經接近了自己二人的身後。
背後突然傳來一陣勁風,兩人驚覺想要躲閃的時候已經遲了,兩記手刀準確無誤地砍在了那兩人的後頸之上,他們連聲音都沒發出來就軟了下來。而那兩個把他們擊暈的人並沒有任由他們倒地發出聲響,而是飛快地伸手抱住了他們的身體,使他們不能發出任何的聲音,然後將他們輕輕放倒在地。
那老大也沒有閑著,他那雙在黑夜裡也閃著精光的眼睛在四下裡張望著,以防有什麼人發現了動靜。好在將眼前兩個守衛都打倒之後,也沒有任何人過來,這讓老大知道自己這一遭成功的可能性又高了幾分。
沒有說話,三人在同一時間摸進了西廂房中。這房間並不大,除了桌椅之外,就只有一張床了。而那張床上正躺著一個人,他並沒有察覺到有人已經從外闖了進來,依舊在呼呼睡著。「應該是他了。」看了這人一眼之後,老大心裡想道,只有這個本身全無武藝的商人,才會在這個時候還不被自己三人驚醒。一旦確認了目標,他手中已經多了一把短刀,刷地一下就往床上的那人刺去。
「呼!」正當短刀來到那人的胸前的時候,那人突然一個打滾,閃到了床的裡面,同時他的手裡也多了一柄長長的,且帶了一定弧度的刀,反撩向了老大。
「繡春刀!」一眼就認出了這種只有錦衣衛才用的兵器,老大的心裡就知道不好了,大聲道:「中計了,快走!」此時他已經顧不得許多了,只看床上那人誘使自己出刀,且從容躲過,他就知道這裡是一個陷阱。
但這時候才看穿這一點顯然是已經遲了,當他大叫聲還沒落的時候,那扇在他們進來後被虛掩上的門就被人從外重重地推了開來,幾支火把也在同一時間「蓬」地一聲著了起來。
這三人的動作倒也不慢,一知道情況不妙,看到門前滿是敵人,就直往窗戶躍去。這廂房裡只有一扇窗戶,開在離床最遠的所在,現在還是緊閉著的。但這時候他們已經顧不了這麼多了,只想著趕快離開。
窗戶在一聲響後,被三人硬生生地撞碎了,但是他們的身子並沒有因此而躥了出去,因為在那窗外,也有人在等著他們,而且那裡還張上了網,只要他們躍出去,就是網中的魚,只有被活捉的下場。
現在三人才知道什麼叫走投無路,顯然對方早有準備,自然不可能給他們留任何的退路了。這時,那床上裝成丁伴程的人已經一下躍到了他們的跟前,手中長刀一卷,就直刺向他們,而沖進門來的幾名錦衣衛也紛紛上前,揮刀砍劈,直殺得三名刺客一時間手忙腳亂。他們的確有著不錯的本事,但是更多的卻是高來高去和暗殺的本事,真要和人明刀明槍的戰鬥,卻有些為難他們了。
在招架了數招之後,其中一人便被人用帶鞘的刀打在了足踝之上,一個趔趄倒在地上。三人原來還能靠著相互間默契的配合抵擋一陣,現在一人倒下,其他兩人自然更難抵擋那些錦衣衛的圍捕了,三兩下間,三人就同時被打翻在地,脖子上架上了雪亮的快刀。
「走,將他們押去見大人。」張泰也就是那個在床上假扮丁伴程的人輕鬆的一笑,揮手道:「這一次能這麼順利將人拿下,我們總算是沒有讓大人失望。」
這三人被人推搡著來到了早等在中堂的唐楓面前,有人在他們的腳彎處一點,三人就跪了下來。唐楓打量了這三人幾眼,發現他們長得其實並不突出,身份也很是普通,但是卻有著常人所沒有的靈活,這便是飛賊的特徵了。微一點頭之後,唐楓便開口道:「你們是想死還是想活?」
「當然是想活了,不過這位大人肯放過我們嗎?」那老大顯然知道無法再逃避了,就很是硬氣地說道。
「當然,你們雖然做下了冒犯我的事情,但終究沒有傷了我們的人,我當然不會一定要取你們的性命了。」唐楓看了一眼那邊才剛被救醒的兩個人道。要是這三人在摸進房裡之前下殺手要對付自己的兄弟的話,唐楓即便要冒著他們會逃脫的風險也要就地殺了他們。在呼了口氣後,唐楓繼續道:「不過你們要想我饒了你們,卻還是要付出一些代價的,那就是老實回答我們的問題。先說說你們的身份吧。」
「我們叫飛天幫,做的都是些偷竊和暗殺的事情……」那老大見狀只得老實回答,他們不是什麼好漢,不然也不會為封可言利用了。很快地唐楓便知道了他們各自的身份,老大是飛天幫的幫主,叫做倪五奎,其他兩個則是他的兄弟,夏喜和曾阿德。在滿意地笑了一下之後,唐楓才問出了自己最關心的問題:「你們來此為的是什麼?是什麼人派你們前來的?別想著用什麼假話來搪塞本官,本官知道的遠比你們想像的要多得多!」
kendo26 發表於 2012-10-27 07:36
第528章    翻案
天一亮,唐楓就帶了人離開了館驛直往巡撫衙門而來,在一群錦衣近衛之中,那三名夜入他們住處的不速之客也被混雜其中,不過他們此時也換上了錦衣衛的服飾,被人就近看押著,不敢做出任何的舉動。
當唐楓來到巡撫衙門的時候,自嚴伯達以下的浙江官員早已經在那裡等著他們了,看到他們有些發紅的雙眼,唐楓知道這一晚也不是只有自己這邊沒有休息好。在一番推讓之後,還是由嚴伯達做了這起案子的主審,而唐楓等人則做為陪審,安坐在旁。張思遠等也如唐楓一般陪坐在旁,他們的神情比之唐楓更為陰沉,也不知道他們在想些什麼。
嚴伯達一落座後,面上原來的笑容便隱去了,一拍那驚堂木大聲道:「將犯官熊燦給我帶上來!」一陣鐵鍊與地面摩擦的聲音中,熊燦邁著沉重的步伐走了進來。在昨天的刑場之上被人救下之後,原來自度必死的他再一次看到了生的希望,所以雖然身體因為常時間的牢獄而很是孱弱,但他依然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沒有露出半點狼狽之感。
見到他這樣走了進來,唐楓暗自點了下頭:「這人確也是條漢子,雖然看上去是個文弱的書生,但在險死還生之後還有這份氣度,倒是讓人欽佩。」而另一邊的張思遠等人則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是在看一個死人。
正當那些衙役們上前要將熊燦按倒在地,讓他跪下受審的時候,唐楓突然開口了:「等一等!嚴大人,本官記得我大明律法中載有明文,凡在職官員,只要不曾被確定其罪,且未被奪去官職的,上堂受審皆不許戴著刑具枷鎖,不用下跪,不知我說的可對啊?」
「啊,不錯!」嚴伯達似是這個時候才記起了有這麼一個說法,揮手下令道:「來人,將熊縣令的刑具去了,賜座!」既然唐楓這麼說了,嚴伯達索性都不稱呼熊燦為犯官了,可以說是給足了唐楓面子。
這邊的衙役剛領命要幫熊燦去掉刑具,那邊面色陰沉的封可言開口了:「慢著!」在讓他們停下了手中的動作之後,他才看向了嚴伯達,施了一禮道:「巡撫大人,前番我等已經根據熊燦手下僚屬的供詞確定建德水患便是因他貪墨及疏忽所致了,雖然在刑場上他被唐大人所救,可他依然是戴罪之身,所以無須去他刑具,以一個在職官員來對待他,不知下官說的可算有理嗎?」雖然他看的是嚴伯達,可這問的其實卻是唐楓。
唐楓面上的笑容未減:「話雖如此,但是本官手中卻有足夠的證據能證明熊縣令是無罪的,反倒是有些人卻是罪在不赦,所以他身為朝廷命官,決不能受此對待,不然朝廷的體面何存?」
「是嗎?唐大人說你有證據,可下官手裡卻有著他親自招認的供詞在手,這又該怎麼說呢?莫非人犯自己所招的供詞也會有假不成?」封可言寸步不讓地說道。
「當然,如果是在屈打成招,或是誘供的手段之下,這嫌犯自己所做的供詞也做不得准。封大人作為一省的刑名不會連這一點都不知道吧?」掛著譏誚的笑意,唐楓反問道。
隨後,唐楓又看向了熊燦,溫和地道:「熊縣令,本官唐楓,知道你是受了冤屈的,今日特來幫你洗脫冤情,你就當著眾位大人的面說一說,自己是不是被冤枉的。」
熊燦聽到唐楓的名字,心裡就更是激動了,他知道是自己的兄弟真的請來了人救自己了,所以他立刻抬起了頭來,大聲道:「下官冤枉,求巡撫大人替下官做主啊!」
沒想到到了這個時候這熊燦依然還沒有認命,封可言的眼中閃過了一絲惱恨,可還沒等他說話,唐楓已經再次開口了:「你放心吧,有嚴巡撫和本官在,沒人可以冤枉了你的,你有什麼冤屈就當著大家的面說出來,還有你那供詞又是怎麼回事?你可曾受過酷刑的逼供嗎?」
「下官並不曾受刑,不過下官縣衙門裡的人卻都受了好些酷刑,他們在這樣的情況下才不得不照著封大人的意思將一切罪責都推到了下官身上。」
「你……」封可言心裡一急,指著熊燦說不出話來。唐楓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封大人此話可當真?你真的是因此而得到的供詞嗎?」
「我……那些人並無官身,也不是有功名的人,本官在刑訊的時候上些刑罰也不是大過吧?這些人犯下了大過,若不用刑怎麼可能老實地將一切都交代出來呢?唐大人身為錦衣衛的統領,不會連這都不知道吧?」封可言一聲冷笑道。
「不錯,本官也曾對人多番用刑,但是逼他們將實情說出來,和讓他們胡亂攀咬卻是兩回事,不知道封大人做下的卻是哪一種呢?」唐楓說著又朝向了嚴伯年:「嚴大人,現在就連那幾份供詞都做不得准,是否可以說這熊縣令並非真正的人犯了?請大人下令解去他的刑具,然後再行審問吧。」
封可言的確拿不出更有力的證據,只得哼了一聲不再說話。看著熊燦被去掉了刑具,那幾名官員的面色都是一沉,暗道事情不妙,而那張思遠則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計算著時辰,似乎對現在的情況並不以為意。
接下來才是真正的審問,如前段時間一般,嚴伯達問起了當日建德堤壩潰決的種種詳細情況,熊燦再一次將當日的事情說了一遍,當他提到有那五百來名軍士的時候,一名官員發出了一聲嗤笑:「熊燦你真是編得好故事啊,為了使自己脫罪居然就編出了什麼五百官兵的事情來,但當日我們已經查過了,在我浙江各衛所中並沒有一個叫作王萬春的將領,而且我們也並不曾派出了人去你建德相援!」
熊燦一口咬定有這麼一隊官兵的出現,而另一邊的人卻都說沒有這麼回事,場面頓時就僵住了。這時候唐楓開口了:「五百官兵可不是個小數目,雖然當日因為大雨路上少有行人,不可能有路人看到他們,但是這建德縣裡的百姓可都還是能看到的。嚴大人,本官之前所說的證據,其中一項便是證明有這五百官兵存在的。還請大人准許我的證人進堂來回話。」
「好,那就如唐大人所請吧。將那證人帶上堂來!」嚴伯達心裡暗自一笑,現在唐楓越能佔據了上風,那些官員們用非常手段的可能就越大,他自然是樂得情況朝著這方向發展了。而張思遠等的神情卻是再次緊了一緊,在他們原來的計算裡,那些小地方的百姓即便真知道自家的縣令是冤枉的,有人能為此作證,也不可能跑到了省城來作這證。要知道他們面對的可是高高在上的朝廷大員啊,給這些底層的百姓十個膽子也不敢與這些大人們過不去。可唐楓這麼一參合,情況就截然不同了。
幾名健壯的漢子大步地走了上來,雖然他們一到堂上就因為這裡的氣氛而顯得有些局促不安,連磕頭都很是混亂,但當嚴伯達問到他們時,這幾名漢子還是說出了實話:「不錯,俺們確是見到了在堤壩潰決的晚上有一批官軍來到了俺們縣裡。俺們還是因為他們的吩咐,才離開的堤壩,誰想到後半夜的時候就……」幾人說到這裡,臉上滿是悲傷之色。
還沒等其他人開口,那封可言再次說道:「哼,只是幾個草民的一面之詞,就能說明熊燦是無辜的嗎?在下官看來,這幾人一定是與那熊燦是同謀的,所以才會在這裡大放厥詞,唐大人可不要被他們的花言巧語給蒙蔽了!」
雖然他這話有些強詞奪理,但卻也有兩分的道理,在這個時代裡,百姓的地位普遍低下,在面對著官員的時候,他們的話的可信度也是很低的。
唐楓目中精芒一閃,隨即笑道:「封大人好大的官威啊,那依你之見,該當如何才能斷定他們說的乃是實話呢?」
「口說無憑,要有確鑿的物證才成!」封可言迎著唐楓的目光回答道。他很清楚,這些官兵去到那裡根本不可能留下什麼證據,即便真有留下什麼,在大水之後也被沖得一乾二淨了,所以才會有這話。
「好,那本官就給你看一樣證據!」唐楓一點頭道,然後他看向了這幾名大漢中的一人,說道:「黑子,便讓他們看看你身上的那道傷口吧!」
「是!」黑子二話不說,一把就拉開了衣裳的前襟,露出了黝黑而健壯的胸膛。剛有人要說他無禮,就發現在他的胸前有一道新的傷口,才剛剛結痂,那尺許長的上口在胸膛上,再偏上幾分便會被這一下殺死,很是觸目驚心。唐楓一指那道傷口:「封大人,你要實證,這就是那些官兵去到建德犯下滔天大罪的實證了!」
kendo26 發表於 2012-10-27 07:39
第529章    翻案(2)
「這是哪門子的證據?」在愣怔了一下之後,封可言才回過神來冷笑地指著那黑子胸前的傷口道:「一道傷疤便可作為證據,這可太讓人難以理解了。」
「封大人你身為浙江一省的刑名主官,怎麼卻連這麼一點常識都不知道呢?」唐楓微一搖頭,似乎是歎息地說道:「這一道傷口自然做不得什麼證據,但它卻能證明當日有那官兵到過建德縣。只要嚴大人肯招幾名熟練的仵作上來仔細查驗,便能看出這人身上的傷口是何種兵器所造成的,到時候便能知道本官所言是真是假了。」
「好,來人,將雲師傅請了來,我浙江沒有比他手藝更好,眼光更准的仵作了。各位大人可還有其他的看法嗎?」嚴伯達說著看向了其他的官員。眾官員雖然心裡知道這樣不行,但在這個時候他們拒絕就是說明自己心裡有鬼,只得紛紛搖頭:「沒有意見,請大人將人叫來一驗便知真假。」
不一會兒,一名乾瘦矮小的老者就來到了大堂之上,雖然滿堂的大人個個都比他要高了許多,但這個老者卻全沒半點畏縮之意,大大方方地行了禮,又聽了嚴伯達的吩咐後,他便來到了黑子的跟前,近距離地仔細端詳起了他胸前的那道傷疤起來。
黑子長這麼大還沒有讓人這麼盯著自己的胸膛看過,有些不適應地動了有一下,唐楓看到了之後,便沖他微一點頭,似乎是在鼓勵著他。見唐楓的動作之後,黑子才算是安下了心來。而其他的那些官員臉上的神情就更加凝重了,不知道那雲師傅會說出怎麼一番話來。
好半晌後,那雲師傅才停止了查驗,然後回身恭敬地道:「巡撫大人,各位大人,以小人多年檢驗屍體的經驗來看,此人身上的傷口乃是刀傷,而這刀更是我大明衛所官兵的制式腰刀,看其傷口癒合的程度,不過大半月工夫。」
他的話剛說完,那封可言便急著道:「雲青松,你可敢對自己所說的話負責嗎?這事情可不能有半點的差錯!」說著狠狠地盯了他一眼。雖然感覺到封大人的不快,但是雲青松卻依然故我地說道:「小的幾十年來也不知看了多少的傷口,這麼一點小傷口小得絕不會看錯的。」當說起自己的手藝時,這個老者那瘦小的身軀反而顯得有些高大了。
「好,你且退下吧。」嚴伯達點頭說道,待他下去之後,嚴巡撫才繼續看向了黑子道:「你身上的傷口如何而來,你給我細細說來。」
「那是我建德被大水所淹的當如夜裡,我和一眾好友因為那些趕來我建德相幫的官兵之請,回到了家裡。後來因為擔心那些軍爺們晚上饑餓難忍,小人便和兩個好友一起帶了些乾糧去送給軍爺們。」黑子說著似乎又回到了當天的晚上,面上一陣慘然:「可沒想到那些人居然是包藏禍心的歹人,我們剛到堤壩下面就聽到了那邊傳來的有人以器物敲打著堤壩的聲音……待我們上前詢問的時候,那幾名迎上來的官兵突然拔出了兵器攻向了我們。
「小人倒還學過一些拳腳功夫,所以暫時躲了開去,可憐我那兩個好友卻被那幾個惡賊給殺害了。而後他們三人攻我,我狼狽逃竄……」
「等等,你說你被三名官軍圍攻,你不過一尋常農人,如何能逃得性命?只怕這一切是你編造出來的吧。一定是如此了,你這刁民,竟敢污蔑我大明的官軍,實在是膽大包天,來人……」好不容易才算是抓到了一點破綻的封可言急忙打斷了黑子的話頭,下令道。
但他的話沒有說完,就被唐楓一揮手給打斷了:「封大人,你是不是太也性急了,連話都不讓人說完嗎?還是你在擔心著什麼,不敢讓他將話說完哪?」
「你……」被唐楓一言道破了心事的封可言恨恨地盯了他一眼,卻已經說不出話來了。唐楓則全不理會他的神情,轉向了黑子道:「好了,你繼續說下去吧,莫要被一些人的言辭所嚇到了,有本官在,他們傷不了你的。」
「是,當時我也以為自己死定了,不想這時候那堤壩卻被那邊挖掘的人給挖通了,大水暫態就沖了進來,將我也給沖離了那幾個想殺我的人。因為小人自幼熟習水性,所以才能借此逃得這次的殺生之禍。也是我命不該絕,這才被人救了起來……」黑子在縣裡本就是個力大膽大的主,即便是在這巡撫衙門裡,他也沒有半分的膽怯,清楚地將事情的經過都說了出來,末了才道:「求各位大人替我們縣裡的鄉親們做主啊。」
唐楓贊許地沖他笑了一下之後,才朗聲道:「嚴大人,各位大人,這下可以確定這熊縣令所說的乃是實情了吧,在堤壩被毀的當晚確有這麼一群官兵來到建德,而且這堤壩還是因為他們才會毀去的。而這些官兵是由杭州而來的,還請各位大人給建德遇難和倖存下來的百姓們有一個交代,將那犯了事的人給交出來。」
張思遠無奈地歎了一口氣,這事情的確有著許多的破綻,當有人真要細查的時候果然是一查即漏,這時候他只有走上那條路了。不過,在人沒來之前,他卻還不能讓事情就此翻過來,所以在唐楓這句話後,他便開口道:「照這兩者的言辭來看,熊縣令的確是有可能被冤枉了。不過誰能說這些官兵就一定是我杭州府下的呢?大人你也應該聽說了吧,我杭州甚至是浙江的衛所官兵裡沒有一個叫王萬春的將領,當日也沒有一兵一卒調去建德,只怕這其中還有什麼隱情。」
唐楓心知這是對方在無法推卸責任的時候想出來的抵賴手段,便是一笑道:「其實這事情想要查清楚也不難,只要將我浙江境內的官兵都讓熊縣令及幾位壯士看上一看,他們自然會認出這些人究竟在不在我浙江的官兵之中的。這次的事情累得他們成了現在這樣,他們應該會對這些官兵的長相記憶猶新吧。」
「唐大人,這是不是太過麻煩了,我浙江境內有官兵上萬,如何能讓幾個草民一一都看了呢?」嚴伯達搖頭道,其他的官員見狀也都點頭贊成巡撫大人的意思。
唐楓早料到他們不會讓自己的這個想法成行的,但他卻並不急,因為他有更厲害的手段。證明當日確有官兵到過建德只是幫熊燦洗脫了嫌疑,而他後面要做的才是將那些陷民于死地的兇手給揪出來。在呵呵一笑之後,唐楓才道:「嚴大人和各位所說的也有些道理,這樣一來事情將會被拖上許久,的確對結案很是不利,所以此事大可先放在一邊。本官這裡卻有另幾名證人能夠指出此次案件的罪魁究竟是什麼人。」
「唐大人還有其他的人證?那就請你喚他們上堂來吧。」
唐楓給身後的張泰打了個眼色,他連忙出了堂去,不一會兒,三個穿著錦衣衛服飾的人便被帶了進來。唐楓一指這三人道:「想必這裡的大人對這三人都有一些印象吧,不錯,他們便是在浙江境內為禍一時,直到不久前才被你們一網大盡的飛天幫的人,我說的不錯吧?」唐楓掃了他們一眼後道:「可是就在昨天夜裡,這三人卻突然趁黑摸進了本官所住的館驛之中,被我的侍衛給當場拿了下來。
「在被擒之後,他們交代了是這裡的某位大人暗中放了他們,然後命他們去本官所住的館驛裡殺一個人的。封大人,不知道對此你有何話說?你為何要派這幾人來行刺本官哪?」唐楓突然聲色俱厲地沖封可言道。
被唐楓滿是威風的話一嚇,封可言下意識地站起了身來,分辯道:「沒有,我沒有讓他們來殺你,只是讓他們去殺丁……」話一出口,他就知道事情不好了。
唐楓在詐出了封可言的實話之後,才點頭道:「不錯,你想殺的不是本官,而是重要的人證丁伴程,現在你已經承認了,很好,倒是省了本官的一番口舌了。你說一說你為何要殺了丁伴城吧。」
張思遠見封可言這麼簡單就被唐楓給算計了,心裡真是氣得要命,但事已至此,他也無能為力了,不過他並沒有太過擔心,因為時間快到中午了,到時候勝利的就會是自己。
封可言面色發白地坐在那裡,一時說不出話來。唐楓冷笑地瞥了他一眼,然後才道:「那就讓本官來告訴你吧,因為丁伴程知道你們所做的一切,你擔心他在公堂之上據實交代,所以便想殺人滅口。嚴大人,現在可否能讓丁伴程上堂來與封大人對質一番嗎?」
「當然,將人給我帶上來吧。」嚴伯達對唐楓的手段也是大為嘆服,幾下間,這案子就要被他翻過來了。不過如張思遠一般,他也相信唐楓最終都不能成事。
kendo26 發表於 2012-10-27 07:41
第530章    翻案(3)
大明中樞,北京紫禁城。雖然已經是華燈初上的時辰了,可是當今的皇帝崇禎卻依舊在批閱著奏章。自他登基以來,從沒有一日放鬆過自己對奏章的批閱,以及對早朝的重視,每日他都要將從外面送來的奏章都看過之後才肯安歇,若是遇到什麼緊急的奏報,他更是特准宮門前的守衛連夜將之送進宮來。好在他此時正是年青力壯的時候,所以這一切都還難不倒他,這也導致宮裡上下都不敢在皇帝的面前偷奸耍滑。
看著手中由袁崇煥著人送來的奏章,崇禎微微皺了下眉。倒不是那金人又來進犯遼東的戰報,自從去年一場大敗之後,金人內部再次出現了一些爭奪,雖然皇太極以鐵腕將內部的不安分者給鎮壓了下去,但一時間金人也傷了元氣,再有北邊的蒙古人牽制,金國暫時是騰不出手來對大明構成威脅了。
這一份奏報上提到了兩件事情,一是金人最近有遷都的可能,因為那遼東北邊各城都已落回到明軍手中,他們在靠近大明這邊的城池和土地減少了許多,而上次被袁崇煥帶兵打差點打到都城之下又給了他們一個教訓,這使得金人頓起了遷都之意。據那被派到金國的諜報所說,這一次金人要遷往的都城乃是更東北一些的瀋陽。對這個情報,崇禎只是做到心裡有數,他並沒有感覺到這對自己的大明有什麼影響,但另外一條消息卻讓他有些難下決定了。
那就是蒙古的科爾沁及其他的一些部落找到了遼東,希望大明能夠援助自己一些物資。在去年的那一場與金人的戰爭中,大明是獲得了極大的便宜,金人則是失了土地城池,卻得了大批的物資,而損失最大的則是蒙古草原上的各部族。他們不但戰死了許多的勇士,還有很多的生活必須品如糧食和牛羊等被金人所劫,可以說是元氣大傷。
雖然在之後春天到來時蒙古各部落的人們辛勤勞作又恢復了一些,但是金人奪去了這許多的物資豈是他們半年就能補回來的?何況蒙古人在這次大戰中折損了許多的精壯,生產力自然也是大大地下降了。現在眼看著秋天已至,寒冬也不會太遠了,若是沒有外部的援助,只怕有過半的蒙古人要在饑寒之中度過整個冬天,到時候死的人可就多了。
在這種情況下,蒙古人只得向一直以來和自己都有著摩擦的大明低頭,希望能夠通過稱臣來獲得一些幫助。對此袁崇煥這個遼東經略可做不得主,便著人將事情報到了皇帝這裡,由大明的天子來做一個決斷。
蒙古與大明之間的恩怨已經兩百多年了,自從朱元璋開國前將他們打得退出中原之後,大明與蒙古就展開了曠日持久的戰爭,一場場的大戰下來,雙方各有輸贏。因為地理條件的原因被動的卻始終是大明,這使得大明與蒙古成了世仇。從這一點來說,無論是從天子的角度還是一個大明之人的角度來看,都不應該援助對方,以免他們強大之後恩將仇報。
但是事情因為有金人的存在而變得複雜了,現在的大明真正的敵人已經從蒙古人換成了金人,而蒙古人也已經和金人結了仇。要是這時候真能買好了蒙古人,與之結成了同盟一同對抗金人的話,大明想要自保,甚至更進一步打敗金國的可能性就高了許多。而要是這時候大明不肯出手相幫,而金國此時突然改變方針和蒙古人聯起手來的話,大明卻也有些麻煩了。這一切做為皇帝的崇禎都明白,當朝的那些大臣們也都明白,可是卻還是因為不同的看法而使得朝中大臣分成了兩派,在朝堂上爭論不休。
崇禎歎息著放下了手中的奏章,其實這份奏章他早已經熟記於心,只是因為心裡難下決定,這才會再打開了它看上一看。「若是這個時候有人能給朕指出兩者誰利誰弊該有多好啊?逸之回鄉也已經快滿半年了,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能夠回來。」有難題在手的時候,崇禎很自然就想到了自己一直以來最是看重和信任的唐楓。雖然他論起治國之能來還很是幼稚,但有時候卻往往能給自己一個很好的提示。
正當崇禎有些想念遠在南方的唐楓之時,關於他的消息被一名內侍帶了過來。因為崇禎下過旨意無論什麼時辰,只要自己尚未就寢,遞進宮來的奏章就得讓他御覽。所以現在雖然天已經黑了,但那內侍還是將新近從南京送來的奏章呈到了皇帝的面前。
崇禎隨手打開來一看,原來就有些皺著的眉頭就皺得更深了。奏章乃是南京的兵部送來的。上面只寫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有人以聖旨的名義從南京城調了上千的人馬趕去浙江。這兵馬的調動本就是大事,何況還有聖旨,那南京的官員自然不敢不報,在唐楓調動人馬的當天,他們的奏報就已經送往京城來了。
「唐楓這是想做什麼?朕讓他在暗中查察浙江等地的吏治情況,他怎的還動起了兵來?」崇禎很是狐疑地看著眼前的奏報。他身性本就多疑,即便是自己最是得力的臣子,他也不肯完全地放權,給唐楓的旨意只是一種形式,卻沒想到唐楓還真就用了,還用得如此的轟烈,這由不得他不起疑心了。
「江南這些年來一直很是平靜,也沒了往年的倭寇為患,他突然抽調數千人馬前去浙江想要對付什麼人?莫非是浙江當地的官員出了什麼情況嗎?即便如此他也不用如大動干戈啊,朕給了他聖旨還不能使那些官員伏首聽命嗎?」在來回踱步良久之後,崇禎才下了一個決定,走回到龍案之前,刷刷點點地寫了一道旨意,然後對身邊的太監道:「你速速出宮,命人將之送往浙江,交與唐楓。」
「奴婢領旨。」那內侍只是伺候在皇帝身邊的一個小人物,還不曾接過這樣的大事呢,心裡便是一陣激動,轉身就要往外走去,突然皇帝開口道:「慢著,就不要通過通政司了,也不要驚動內閣……」
那太監一愣,全不知道不經過這兩處衙門,這聖旨怎麼傳達,只得愣愣地看著皇帝。崇禎思忖了一下後道:「這樣吧,你出宮去一趟北鎮撫司,讓他們派人將這道旨意送去浙江吧,告訴他們,此事不能拖,要以最快的速度將此送到唐楓的手上。」
「是,奴婢記下了。」那內侍答應了一聲,見皇帝沒有其他吩咐了,這才急急地往外而去。崇禎看著他離開,才歎了一口氣:「這浙江乃是我大明的稅賦重地,可不能讓唐楓攪出了什麼大事來。」其實他讓錦衣衛的人給唐楓帶信,已經是給了他很大的面子了。
但崇禎想不到的是,自己的這道聖旨還是去得遲了,或許應該是南京那邊送去的奏章本身就有著滯後性,當這道旨意由錦衣衛的人快馬送往浙江的第二日裡,唐楓就與浙江的那些官員們攤牌了。
浙江巡撫衙門之中,一人被押了上來,正是那丁伴程。此時的他已經全沒有當初作為一地富商的氣度了,很是狼狽地跪在了堂下。當他的眼睛掃過張思遠等人的時候,卻充滿了仇恨,顯然昨天夜裡的事情他也是知道得很是清楚的。
嚴伯達肅容問道:「堂下跪者可是丁伴程嗎?你有什麼話說與我等聽的嗎?」
「是,草民正是杭州商人丁伴程。草民自知犯下了大過,被唐大人捉拿之後已然知錯了。不過草民並不是那建德水患的真正主使之人,那與草民一道害了整個建德縣的罪魁禍首就在這堂中。」丁伴程也不隱瞞,上來就先承認了自己的罪過,然後才說出了唐楓讓他說的一切:「這一切都是布政使張大人,按察使封大人、杭州知府蒙大人……是他們和草民一道想出來的法子,為的就是掩蓋一些事情……」
「你含血噴人!」那邊蒙海剛立刻紅著臉大叫道:「巡撫大人,唐大人,此人在這公堂之上胡亂攀咬朝廷命官,實在是讓人無法忍受……」
「蒙大人,不要急著辯解,且聽他將話說下去便是了。」唐楓好整以暇地說道。
「唐大人,這人做下了什麼事情我們大家都很是清楚,想必他是在被你拿下又害怕律法森嚴的情況下才會胡亂把我們給扯進來的。這麼一個卑微的商人的話,怎麼能做得了數呢?空口無憑哪!」張思遠冷笑著說道:「他便是說得再多,也做不了證據。」
那邊的丁伴程忙說道:「草民不是空口,就是因為草民掌握著一些對幾位大人很是不利的證據,幾位大人這才會派了刺客來殺我的。」說著他從懷裡取出了一本帳冊:「這上面便是草民送與各位大人的一些銀兩的數目,以及他們答應事成之後幫我掌握建德糧米售權的憑信,還請巡撫大人過目!」
PS:連更2章,然後俺就去吃年夜飯了,祝各位老少爺們也吃好喝好,除夕快樂,過年好。在新的一年裡祝大家心想事成,身體健康,家庭和睦
祝工作的事事順心,財源廣進,上學的學業有成,戀愛的成雙成對,單身的找到所愛
最後再說一句除夕黑皮…………………………………………………………………………
kendo26 發表於 2012-10-27 07:43
第531章    途窮,匕首現
為了能夠將這一次的事情做成了,丁伴程可沒少花銀子。無論是買通杭州乃至其他要緊衙門官員,又或是收買那些肯前去建德毀堤的官兵,都是由他這個號稱半城的商人出的銀子。作為一個精明的商人,丁伴程在支付出這些銀子的時候,很自覺地就將那一筆筆的支出給記錄了下來。另外,因為他還懷著另一層的目的,深怕事成之後那些大人們將自己拋出去做那替罪的羔羊,所以丁伴程在將銀子交給他們的時候,也讓他們留下了字據。這也是前幾日裡當他說要建德百姓以地換糧時,張思遠他們不敢違背他想法的原因所在了。
也正因為他手裡掌握著這些人為惡的證據,那封可言才會想到用刺客來將他殺死,只要他一死,一切就都不成為問題,他們自然也就能保住秘密了。但是就因為這個行動,使得原來還有所保留的丁伴程徹底倒向了唐楓一邊,連這最後的證據也拿了出來,這是張思遠等人始料未及的。
看著衙差將這一本帳冊呈到了嚴伯達的面前,張思遠的面上便是一黯,隨即幾人的眼中都閃過了決絕之色,事情到了這一步,他們已經沒有了退路。
只隨便翻了翻那本帳冊,以及夾在其中的那些官員們所寫的承諾之言,嚴伯達面色就鄭重了起來,他看向張思遠等人,用手一拍這帳本道:「這上面所寫的都很是詳盡,而且上面都有著你們的親筆簽名,你們還有什麼話說嗎?」
唐楓冷冷地掃過了這些官員:「你們為了一己私欲,陷建德百姓于絕境,致使數百無辜的百姓死于洪水之下,其他的人也一個個無家可歸,朝廷對你們的信任,百姓對你們的依賴就換來你們這樣的報答嗎?
「若不是本官恰巧介入了這一次案件,只怕你們就要拿無辜的熊縣令來當那替罪羊了,而你們說不定什麼時候又會故態復萌,再次戕害百姓,想來真是讓人後怕啊。你們還有什麼話可說,若是沒有,就請脫去官服,束手就擒吧!」
「哈哈,好!」張思遠站起了身來,一拍手道:「唐大人不愧是錦衣衛的人,幾下間就將我們給看穿了。我等做下了如此大事之時,就曾想到過會有這麼一天,現在既然被你查明了一切,我們再推脫就有些無意義了。不錯,這一切都是我們所為!」
「好。你們肯承認便好!殘害這麼多的百姓,冤枉同僚,欺上壓下,你們所犯之罪可謂極大,本官無須向京城請命,只是這一道聖旨,就能定你們一個死罪!來人,將他們給我拿下了!」說到最後,唐楓聲色俱厲,一聲令下,幾名早有準備的錦衣衛就沖了進來,要將張思遠以下等人盡數拿下。
「來人!」不想那幾名錦衣衛還沒有沖到他們跟前,那封可言也是一聲喝道。十多名原來一直恭敬地站在堂上的衙役也突然快步而出,攔在了他們的面前,與錦衣衛的人對峙了起來。見到唐楓微有些吃驚的模樣,那封可言得意地一笑道:「唐大人,這裡可不是京城,我們這些人在浙江經營了這麼久,怎麼可能沒有一些自己的心腹呢?昨天那幾個廢物遲遲不來,本官就知道事情有變了,所以這裡的人有一半是本官安排下的親信,你想要拿我們,恐怕沒有這麼簡單吧?」
唐楓冷笑了一聲:「果然是早有準備,不過只憑這麼幾人,你們真以為能保得住你們嗎?」說話間,那幾名錦衣衛已經抽出了繡春刀,開始向前逼來。論起本事來,這些衙門裡的普通衙役自然不是錦衣衛的敵手,何況錦衣衛的人在人數上還占著優勢呢。
「你以為我們只安排了這麼一路人馬嗎?」隨著張思遠的一聲長笑,那巡撫衙門之外也傳來了一陣密集的腳步聲,數百名穿甲執銳的官兵沖到了大堂外面的院子裡,當先一人正是樊指揮使。在今天早上還沒有接到封可言的傳信之後,他便帶了人趕到了杭州城。此時正好把整個巡撫衙門裡的人給包圍了起來。
這一下,其他一些不知情的官員臉色全都變了,他們怎麼也想不到這翻案的事情會轉變為刀兵相見。他們現在已經知道了一切,那張思遠他們想必也不會饒過自己的,這讓這些官員們頓時就緊張了起來。
「樊大人來得正好,將這一干反賊拿下了處死,這才能使我浙江永保太平!」張思遠得意地看了唐楓等人一眼,對著外面喊道。
那些官兵已經結成了陣勢,只要一聲令下就能對眼前的這些敵人實施抓捕和攻擊了。唐楓似乎有些害怕了,他看了這些官兵幾眼之後,說道:「你們……是哪裡的人馬,居然敢對本官動手,本官拿的是聖旨,你們這麼做便是造反……」
「唐大人你就不要白費口舌了,他們是不會聽你的話放手的。剛才你不是一直在為怎麼找到那些使建德決堤的官兵而頭痛嗎?現在他們已經不請自來了,你明明應該知道我們掌握了這一支人馬的,卻偏偏托大忘了他們,所以這一次你是咎由自取!」封可言嘲諷地對唐楓笑著說道。
唐楓轉過了頭,看向了那些官兵:「你們真的要一錯再錯嗎?這樣一來你們可就沒有回頭路了,殺欽差乃是誅九族的大罪!」
「只要將你殺了,我們就還有機會保命,而一旦放棄了這麼好的情勢,我們才會被殺呢!唐楓你以為我們會這麼笨嗎?」張思遠也怕那些官兵被唐楓的話給說動了,急忙反駁了他的話:「你一死,這裡的秘密想必就不會有人傳出去了,我們還是浙江的官員,而他們也依舊是浙江的衛所官兵。」
這話說得很是有力,那些官兵已經完全沒有了猶豫,舉起了兵器就要向前沖來。那些其他的官員們一個個都面如土色,而嚴伯達雖然面沉似水,但是心裡卻是暗喜。只要唐楓等人一死,這些官員就是作亂的一分子了,到時候自己要威脅他們加入白蓮教就簡單得多了。
在官兵步步上前,已經將唐楓一干人等都包圍在了垓心的時候,唐楓原來還有些慌亂的神情突然收斂了,他惋惜地歎了一口氣:「我已經給過你們機會了,可你們卻不聽,那就沒有辦法了!張泰,動手!」
一直跟在唐楓身邊,貼身保護著他的張泰聞言立刻就揮手打出了一支響箭,在嗚嗚聲中,巡撫衙門這條街的兩頭突然出現了一批批的人馬,看樣子足有兩三千之眾,一下反把那些杭州的官兵給包圍了起來。
「這……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一看到這麼多的衛所官兵出現在了這裡,連張思遠都驚得呆了,那可是數千人馬啊,其他的同黨更是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
「誠如封可言所說,本官既然早知道有一支衛所官兵是在你們的控制之下,怎麼可能沒有一點防備呢?」唐楓面帶從容地看著眼前的一眾官員。
「這不可能,我浙江的官兵調動我身為按察使不會全無所覺的……」封可言很是不信地說道。但是唐楓立刻就給出了答案,讓他說不出話來:「他們不是浙江的兵馬,而是南京和蘇州的衛所官兵,本官早就防著你們會狗急跳牆了。」
「還和他們說這些幹什麼,兄弟們跟我殺啊!」樊指揮使眼見得情況突變,已經忍不住了。雖然現在他們被人從外包圍,但他堅信以自己手下兒郎的本事,還是能在外面的人擊潰自己之前將在包圍之中的唐楓等人一網打盡的。只要拿住了這個唐楓,他認為自己等人便還有反敗為勝的機會。所以在一聲令下之後,他便帶頭向唐楓他們沖了過去。
那些官兵此時也已經沒了退路,一見指揮使大人殺上去了,也都大喊著衝殺上去。同一時間的,那外面的官兵見狀也圍殺了上來,頓時一個巡撫衙門就成了戰場,殺聲驚得整個杭州城的百姓都不敢出門了。
「殺!」在一刀砍退了一名錦衣衛後,樊指揮已經長驅直入地來到了唐楓的跟前,就當他想一鼓作氣地拿下唐楓的時候,一人擋在了他的面前,正是張泰。想也沒想,樊指揮一刀就急奪對方的要害,但是張泰卻輕鬆地躲了過去,而且在同一時間地刀鋒反撩,由下而上地劃向了樊指揮的小腹。
論起武藝,樊指揮自然不是張泰的對手,但這畢竟不是一對一的廝殺,張泰一刀還沒接觸到對方,那邊幾名官兵已經向他刺殺了過來,無奈之下他只得回刀自守。
雖然張泰傷不了對方的統帥,但是有他及一眾錦衣親衛的保護,那些人數上占著優勢的官兵一時間也難以奈唐楓何。而外面的官兵卻已經很快就打得留在後面死守的杭州官兵節節後退了。顯然這時唐楓他們已經佔據了上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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