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歷史]重振大明 作者:路人家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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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elvin12354 2012-9-16 12:35:0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73 339956
kendo26 發表於 2012-10-27 07:05
第502章    綢繆
杭州西湖,望湖樓。這望湖樓的名氣雖然比不得那樓外樓,但卻有它獨到的地方,它只是讓杭州城中有名望的人光顧,這無形間就打出了自己的牌子,一些當地的人便以進這望湖樓中喝上一杯為榮。當然,這望湖樓的酒菜也並不比樓外樓的差,而在這樓上更能將西湖的美景一覽無餘也是能讓許多客人趨之若騖的原因所在。另外能使望湖樓和樓外樓一爭的便是它所有的歌舞伎了,這些歌舞伎不但模樣可人,而且都有著一身的才情,便是那不喜女色的人,也對她們很是感興趣。種種的一切,使得望湖樓每日裡的客人不斷,而且個個都是非富既貴的城中名人。
但是今天,這望湖樓的客人卻比以往要少上許多,許多想來此消遣一番的貴人們在興沖沖地來到樓前的時候,就被望湖樓的掌櫃笑著攔住了去路。有那不服的,便質問掌櫃的出了什麼事情,但當他小聲說出今天包下望湖樓的是什麼人之後,這些客人便都不敢再說其他,紛紛遠遠地避了開去。
下面的一切都落進了正臨窗而望的那名輕袍男子的眼中,他嘴角一翹,似是譏笑,又似是贊許。在嘬了一口美酒之後,他才轉過頭來對身邊一個穿著員外袍的人道:「丁半城就是張半城,只一句話,就能將這杭州滿城的貴人都趕了去,實在是讓本官佩服啊。」
「封大人實在是謬贊了,草民可擔待不起。」那員外笑道,雖然話是這麼說的,但在他的臉上卻還是帶著自衿之意,能讓其他人都不敢與自己爭,這也是自己的一點自豪了。
「張大人到……」隨著一名小二的一聲唱名,在這樓中各自而立的眾人都趕了過來,他們此來的目的就是和浙江一人之下的布政使大人見面,向他詢問一下事情的。張思遠面帶笑容地走了上來,一見這裡人都到了,便呵呵笑道:「看來各位都比本官守時,本官衙門裡有著太多的事情要處理,倒是讓大家久等了。」
「不敢,不敢。張大人日理萬機,能撥冗來見見下官等已經是天大的面子了。」幾人急忙說道。那丁半城又揮了下手,在命人送上了酒菜之後,樓上就只剩下了他們這些人了。
酒是上等的女兒紅,十八年陳的,菜更是蘇浙一帶有名的佳餚,這裡的任何一道菜,都抵得過普通人家一月的支出。但是就是眼前的這些美酒佳餚,卻不能使這裡的幾人為之開懷,他們個個都面有難色,都將眼看向了張思遠。
若是那不知情的人看到這一幕,只會以為是這些人欠下了別人錢財,日子無以為既呢,誰會想到這些人都是在杭州城裡一跺腳就能使地皮為之發顫的人物。
看到眾人都看向了自己,張思遠便把到嘴邊的酒杯放了下來:「你們怎都一個個愁眉不展地看著我,事情也不是我能控制的啊。」
「大人,我們都在等著您的一句話呢。這幾日來雨勢不斷,正是行事的時候,可您怎麼就命我們停了那事呢?要知道我們一切都打點好了,這要是被其他人察覺的話,我們可就都要遭殃了。還請大人幫我們解了這個疑問吧。」那丁半城苦著張臉道。
「你們也都與他是一樣想法嗎?」張思遠看向了其他人,臉上的笑容已經不見了。
「是啊,張大人您是不知道啊,末將好不容易說動了一些兵丁按著我們的意思辦,可是事到臨頭您又不肯發話了,只怕夜長夢多啊。」一個大鬍子的壯漢訴苦道。
他們二人這麼一說,其他人也都忍不住了,紛紛說起了自己苦處,什麼怕被人發現事情啊,囤積的東西怕變壞啊等等等等,然後大家都拿眼看著張思遠,都想從他的嘴裡聽到那一句話。但是他們都失望了,張思遠的臉色隨著他們的你一句我一句而沉了下來,最後更是將手中的酒杯頓在了桌子上:「糊塗!你們一個個怎的都如此糊塗。現在不是本官不肯讓你們行事,而是事態不利於我們行事。雖然這幾日來陰雨不斷,但那只是天時,這人和呢?天時地利和人和,這三樣但缺一樣,如此冒險的事情就不能倉促而行。」
「大人你所說的人和可是紹興的那位?其實我們也都想了,既然他人在紹興,我們便換一個地方。好在紹興知府殷大洪我們還不曾和他說了此事,倒也不怕出什麼問題。」那封大人顯然是這裡最不忌張思遠的,所以雖然看他放下了臉來,卻還是說出了自己的看法。
張思遠也知道自己這麼說話有些過了,雖然這裡的人都比不得自己的身份,但自己也很難管到他們,便只有苦笑道:「你所說的只是一個方面。試問,若是我浙江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如今身在這裡的唐楓他會不理會此事嗎?錦衣衛的人查事情的效率各位也不是不知道,若是真讓他們看出了什麼破綻,你我可就有難了。」
「可是大人,我們就因為一個唐楓而不行事了嗎?為了這次的事情,我們已經做下了許多準備了……」丁半城有些肉痛地道,為了此事,他已經投下了數萬兩的銀子來打通各個關節了,他還打算著事成之後撈回來呢,所以他最是急切。
「你們放心吧,本官只是以為暫時不宜動手,決不是就不動了。我想那唐楓身為京城錦衣衛的人,不可能在我浙江逗留太久的,用不了幾日,他就會離開了。對了,這些日子他在紹興和那白蓮教的人鬥得怎麼樣了?」他看向的封大人。
封大人不以為然地道:「還那樣,什麼進展都沒有。也不知道他還留在我浙江做什麼,現在這裡的白蓮教都已經被他給清除乾淨了,難道他還指望再出現一群逆賊嗎?」
「既是如此,本官以為他也快離開了。小心無大過,我們便再等上幾日吧,反正我浙江一地雨水充沛,如今又進了雨季,也不在乎多等他兩日。」
「大人這話雖然在理,不過下官可是聽說那唐楓是紹興府的人,萬一他留戀故鄉而多待了幾日,我們豈不是要眼看著機會溜走了?」又一人說道,他這一說,再次引起了其他人的不安,紛紛再次看向了張思遠。
張思遠無奈地道:「那本官就與你們說定了,若是他唐楓在十日之內不離我浙境,我們只要天時合適就動手!這一下你們總可以放心了吧?」雖然這事情以他為主,但張思遠也不敢過分開罪眼前的人,不然但有一人不肯聽招呼,事情就做不成了。
有了他的這一句話,幾人才放下心來。隨後,這幾人便又研究了一下浙江一地除紹興之外適合他們預謀之事的地方,不一會兒就看准了一地。看著他們那急切的模樣,張思遠的心裡滿是鄙夷,這樣草率地行事,是很容易被人發現破綻的,到時候只怕就麻煩不斷了。不過好在他已經做下了以防萬一的準備,倒也不是太怕事情出什麼漏子。
北京城,紫禁城。
在批閱了今天的奏章之後,崇禎從龍椅上起身活動了一下身子。自他登基以來,每日都要批閱奏章到深夜,第二天天未亮就要起床上朝,雖然他年青力壯,卻也有些吃不消了。當他正想回去寢宮睡上一覺的時候,一名內侍捧著一本奏章進來了:「萬歲,有錦衣衛送來的六百里急遞,還請聖覽。」
崇禎聞言忙接過了奏章,心裡有些奇怪,怎麼錦衣衛的人也這麼急切地送起急奏來了,莫非是遼東邊關出了什麼事情嗎?這一想,使得他不敢大意,連忙打了開來。當他看到上面寫著「臣唐楓叩請聖安」的字眼的時候,有些緊繃的神經才放鬆了一些。雖然事情依然不可小視,但比起遼東那邊的軍情,其他事情還是不算緊急大事的。
可當崇禎看萬了手中由唐楓親筆所寫,錦衣衛用快馬換人換馬不停歇的辦法在短短兩日內送到京來的奏章時,他還是有些驚訝。「逸之身在江南居然又替朝廷找到了這些個宵小所在,真是忠心可嘉啊。」
在著一道奏章上,唐楓很明確地寫出了自己在紹興所遇到的一切,並把諸葛昌明的供詞也寫了下來,那上面可全是白蓮教的秘密,無論是他們現在總壇的所在,還是其他都清清楚楚。最後唐楓又懇請皇帝派譴得力之人帶兵前往西安圍剿白蓮教,使得大明內部得到淨化。
對這白蓮教的危害,崇禎也是時有耳聞,現在一見有這麼好的機會他自然不肯放過了。在沉吟了一下之後,他便坐回到了龍案旁,提筆寫下了一道詔書。然後叫進了內侍道:「將此旨意火速下達到陝西巡撫那裡,讓他接旨之後立刻照此行事。」
天還沒有亮,宮門就開了,一騎快馬出了宮門一路往西而去……
kendo26 發表於 2012-10-27 07:06
第503章    剿白蓮
陝西西安,雖然這十三朝的古都如今已經不是整個帝國的中心,但是其上千年來作為政治和經濟重心的風采依然有所保留,依然有著那繁華似錦的商市,和川流不息的人群。在唐朝時就名聞天下的東市,更是熱鬧非凡,人來人往。
在這東市的眾多店鋪之中,那間名叫李家老店的布匹綢緞商行並不醒目,這也正是李普世等人希望的,在這人流不息的城市中心,正是讓官府最不去關注的所在。
今天是五月二十,每隔十天,就有不少白蓮教的人從他處送來各自的消息,而在西安當地的教眾更是會以各種不同的藉口來見教主,聽取他接下來的安排。今天當然也不例外,當過了午時之後,幾名商人打扮的人便進了李家老店的後半進的宅院之中,見到了教主李普世。只是這一次的李教主神色不如前面那麼放鬆,而是緊皺著眉頭。
在將各自近來的情況都做了稟報之後,才有人小心地問道:「不知教主是因何事而心煩,若是屬下等力所能及的,我等一定會替教主分憂的。」
在李普世身邊的王道乾在看了一眼教主,發現他沒有隱瞞的意思,便替著教主答道:「還不是浙江的那件事情。侯、葛兩位長老到如今還沒有傳回半點消息,教主擔心他們遇到了什麼不測,所以才會心中不快。不知各位在外可曾有那邊的情況嗎?」
「這個……」幾人相互之間看了幾眼之後才道:「我等倒也聽說了浙江那邊似乎是出了什麼事情,不過結果如何卻不得而知了。莫非……」
「侯、葛兩位長老若真有什麼閃失落在了官府手中,又被他們問出了教主的下落,只怕我們這裡可就危險了。教主,依屬下看來我們還是暫時避上一避吧。」又有人提議道。
李普世聽他們這麼一說,心裡就更是擔心了,他何嘗不知道現在繼續留在此處會有危險,但他也知道現在自己這裡是牽一髮而動全身的,這裡一動,整個白蓮教就會大變,甚至還會引來某些人的攻擊。所以不是在萬不得已的情況下,實在不想離開此地。「再等等看吧,以侯、葛兩位長老對聖教的忠心,即便真出了什麼事情也不會背叛的。」
「可是不怕一萬,只怕萬一啊……」有人擔心地說道。就當這話出口的時候,一人突然闖進了眾人正秘密商談的房中,那些人聞聲都是一緊,直到看清來的是少主李衍的時候,他們才將手從兵器上鬆開。看到自己的兒子突然闖了進來,李普世的眉頭一皺:「你怎麼突然來這裡了?是有什麼要緊事嗎?」
「教主,情況不妙,我們得趕快撤離此地!」來不及和眾人見禮,一到李普世的面前,李衍就急忙說道:「我聽說浙江那邊的事情已經失敗,就讓我們在西安府衙門裡的人注意了一下,剛剛有人傳來了消息,說是巡撫大人將會有所行動,恐怕是欲對我們不利。」
「什麼?你的這個消息可靠嗎?」李普世一聽這話不自覺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教主,浙江出了這麼大事情你怎麼不與我說,若不是我從教中其他人口中知道了這個情況,只怕到現在還蒙在鼓裡呢。」李衍不無埋怨地說道。這段時間裡,他並不在李普世的身邊,更多的是四處遊走,尋找著對白蓮教有利的時機。直到聽說了浙江的事情,他才趕快趕了回來,並且啟用了自己下面的人來探察消息。
李衍的智謀在白蓮教中是很有名的,即便是那些長老也要敬著他兩分,現在一聽他這麼說了,其他人就更認為這裡不安全了。
李普世神情嚴肅,對自己的這個兒子他還是很相信的,現在連他都這麼說了,而且還有西安府中內線的情報,這讓他更為擔心這裡會被人破獲。在猶豫了一下之後,李普世只得道:「既然情況真的很是不妙,我們便暫時離開這裡,待到風聲過去之後,再回來也不遲。」
教主一聲令下,那些人就急忙行動了起來。他們知道教主和總壇一旦轉移,自己等人也必然要隨之轉移,卻不知道這一次卻要去哪裡棲身了。
就當他們開始動起來的時候,東市之上已經安靜了下來,那些原來擁擠不堪的集市上的買賣雙方已經被一隊隊的官兵給控制了起來,那李家老店的周圍更是已經空無一人。幾名穿著各樣官服,滿是官威的男子在兵丁的保護下來到了李家老宅的不遠處,當先的一個面色深沉的官員正是陝西的巡撫虞有貞。
虞有貞的心情很是不好,他的眼皮底下居然有著白蓮教的總壇,而且是在皇帝的聖旨下達讓他剿滅這些逆賊之後才讓他知道的,這讓這個一省的首憲很是生氣。在昨天接下了聖旨之後,他連夜就將西安當地的一些官員都叫了去大罵了一番,然後又命人請來了西安就近的衛所官兵,佈置下了今天的圍剿計畫。
聖旨中有提到每個月的初十、二十和三十是白蓮教的一些重要人物來見教主聽候吩咐的時候,今天又正逢五月二十,虞有貞當然不會放過這個能將白蓮教在西安的勢力一網打盡的大好機會,所以在調動人馬的同時派了人暗中監視著李家老店的一舉一動。
直到午時之後一段時間,才不再有人往李家老店而來,這個時候得到消息的虞有貞才命人迅速包圍了整個李家老店。看著這裡已經被上千人馬里三層外三層地圍了個風雨不透,虞有貞才下令:「進攻吧!」
官兵們一心要立這大功早等得不耐煩了,一聽大人下了命令,二話不說就沖了上去。當先的十多人猛地就從半閉的店門裡沖了進去。裡面已經知道情況不妙的白蓮教徒只來得及發出一聲大喝,就被那十多人圍在了中間廝殺了起來。以一敵十,他又不是什麼高手,沒兩下就被官兵砍殺在地。官兵沒有稍作逗留,踏著這人的屍體就繼續往裡殺去。
「殺啊……」外面傳來了喊殺聲,裡面的白蓮教一眾人等面色都是一變,他們沒想到官府的動作居然如此之快。此時想偷走是不可能了,那就只有強行突圍一條路可行了。當即這些人都將貼身而藏的兵器握在了手中,以教主李普世為中心向外闖去。他們當然不會直往大門那闖,因為他們知道那裡是官府陳重兵的所在,他們的目的只是能逃得出包圍而已。
但當他們沖出房間我,來到院中的時候,迎面已經看到了那沖得最快的衛所官兵了。雖然這裡的衛所官兵比不得遼東的那些精兵,但三秦之地彪悍的民風使然,他們還是有著不俗的戰鬥力的。這一路上想要阻撓他們的白蓮教徒一網都是個別人,所以都被他們砍殺了,倒也沒有耽誤他們多少時間。現在見到這麼一大群人出現在自己眼前,這些官兵立刻就猜到他們的身份不一般,急於立功的他們立刻就喊殺著沖了上去。
眼見得自己剛剛才建立好的總舵再次被官府所破,李普世也是心裡怒火熊熊,現在既然被人纏上了,那就索性大殺一番出一口惡氣。帶了這樣的想法,他的手上就不再留情了,還沒等那些官兵沖到眾人跟前呢,李普世已經一晃來到了他們的面前,雙手一揮間,兩名最前面的官兵就被他打得飛了起來,在半空中這二人已經氣絕而亡。
見敵人居然如此生猛,那些官兵的腳步便是一緩,但這個時候已經來不及了。只聽李普世一聲厲喝,人已經如虎入羊群一般殺進了官兵中間,手起手落,就有一人倒地而亡,手下竟無一個能抵擋他一招的人。受到教主如此神勇的鼓舞,一眾白蓮教好手也是人人大展神威,雖然不斷有官兵殺進來,可他們還是佔據著絕對的優勢,不一會工夫就有五十來人倒在了這十多人的手下了。
官兵見敵人這麼厲害,士氣當即就受挫了,後面的人不敢再沖上來,而是遠遠地圍住了白蓮教一眾人等,以防他們趁機逃走。
雖然官兵的第一次進攻被打退,但是這些人的死亡還是有些價值的,李普世等人終是沒能走成。在李普世的帶領下,這些白蓮教好手幾次想往院牆那邊沖,但都被官兵門誓死擋了下來。官兵們都知道只有將他們圍在這裡才能將他們控制住,若是讓人翻到了外面,這些人脫身的可能就大得多了。
其實若是李普世一人,即便有再多的官兵也攔他不住,但是現在有著身邊這些人在,他卻無法盡展所能了。一根根長槍在他們的面前晃動穿插,只等著他們有一個疏忽就會刺殺過來,這讓白蓮教眾人很是被動。
「不成啊,現在我們雖然尚能支撐,可一旦外面的官兵將弓手調來,我們可就難以抵擋了。教主我們要想一個法子才是。」李衍看出了對面的官兵志在拖延,很是擔心地說道。
kendo26 發表於 2012-10-27 07:07
第504章    剿白蓮(2)
李衍的話音還沒有落,就見原來在前面對著一眾白蓮教徒的官兵隊伍突然散了開來,露出了那裡的一排弓箭手。見到對方這麼快就將弓手給調了進來,白蓮教一眾人的面色都變了一變,有那緊張的更是口中呼了一聲:「不好!」
虞有貞此時已經帶了人進到了院中,一見這裡死了這麼多人,卻還沒有將白蓮教一眾逆賊拿下,只是將他們圍了起來,他的臉色當時就有些難看了,不禁瞄了一眼隨著他一同進來的樊指揮。樊指揮見巡撫大人面有不快,心裡也是有些惱怒,不等對方開口就下令道:「弓箭手準備——」隨著他的一聲令下,那些已經露了出來的弓手飛快地就搭箭挽弓,只等對面的逆賊有何異動他們就亂箭齊發。
李普世眼見得如此架勢,心裡也是勃然而驚。此時他已經無法再多想了,只有先使得這些弓手發不得箭,自己等人才有機會殺出去。所以在念頭一轉之間,他就突然一躍而上,直往那些弓手殺去。那些弓手剛剛拉滿了弓,就見對面一人以難以置信的速度沖了上來,心裡一慌之下,幾人便射出了箭來。
這幾箭因為是倉促之下出的手,無論是準頭還是力道都難以傷到李普世這樣的高手,甚至連阻攔一下他的進攻都做不到。只見李普世一起一伏,一轉一折間就將所有沖他而來的箭矢都給避了過去,同時他的人也已經來到了那些弓手的跟前。其他剛才沒有發箭的弓手這時候要想放箭射他也怕傷到自己人了。
對方投鼠忌器,李普世可不會手軟,雙手握拳就是一招擊出,正好打在了離他最近的兩名弓手的胸口,這兩人沒來得及叫上一聲,便口裡噴血倒在了地上。弓利遠不利近,現在被李普世這樣的高手近了身,這些弓手可就只有挨宰的份了。
直到有五人被殺倒地之後,眾官兵才從震驚中醒過神來,數條長槍直往李普世刺來,同時一些官兵也打著膽子,舞刀而上。眼見得教主如此神勇,其他的白蓮教眾深受鼓舞,發了一聲喊後,跟在了他的身後直往官兵處撲來,一時間居然讓他們占了上風。
「豈有此理!」樊指揮見此情景,心裡怒不可遏,他唰地拔出了自己的佩刀,一聲大喝之後就沖向了那些白蓮教眾。雖然他有些怒了,但還是有著理智的,知道自己不是李普世的對手,所以只是沖向了後面的白蓮教眾。雖然如此,但他身邊的親兵可不敢怠慢,忙也舞著兵器護著他往敵人殺去。
因為樊指揮的身先士卒,原來有些招架不來的官兵重新穩住了陣腳,而在一名名配合默契的官兵不斷的進攻下,李普世也無法再擴大戰果,只得在躲過幾下攻擊之後倒縱而回。這一下正好和樊指揮及其手下的親兵碰在了一處。
樊指揮的親兵見這個高手突然而至,心裡也是一慌,各各揮刀砍向了他。李普世一口氣已經用盡,此時也沒必然的把握可以傷得了本身武藝也不弱的樊指揮,便在讓過幾刀,又反擊殺了兩人之後,從旁退了回去。這樣一來,官兵和白蓮教的其他人便繼續交上了手。
一番拼殺之後,白蓮教這邊仗著個人武藝勝過官兵而占了上風,自己這邊只折了三人,而官兵又倒了十多人。不過雖然看起來依舊是白蓮教占了便宜,但是因為他們人少勢弱,每死一人都是損失,而官兵則不以為意,繼續殺了上來。
這時候,那些弓手已經顧不得聽命行事了,雖然無法用齊射來殺敵,但他們淩亂的箭矢對白蓮教眾人的威脅還是很大的。不過半刻鐘,又有兩人因為中了箭身體騰挪不便而倒在了官兵的刀槍之下。此時連李普世在內,白蓮教只剩下十一人了。
「教主,我們分開了突圍吧!」王道乾在殺退一次官兵的進攻後,忙裡偷閒地道:「若是再這樣下去,只怕我們都得被困死在這裡。」說了這一句話,他已經躲過了兩支亂飛而至的利箭,擋住了三杆長槍。李普世知道他話裡的意思,但他卻很是猶豫,這裡的人都是忠於他的教中下屬,若是放棄了他們,自己還怎麼在教中立足。
「教主,快決定吧!」其他人也紛紛道,大家都知道以教主的身手想出去並不是難事,可自己等卻成了他的累贅。現在為了使教主能脫險,他們自然願意自我犧牲的。
「教主,留得青山在……」見他還是拿不定主意,連李衍都急了,大聲道。他畢竟擅長用計,于武力上離著自己的兄長都有一定的距離,之所以能到現在還無恙,多得其他人的保護,但他知道這樣下去恐怕是撐不了多久了。
見所有人都這麼說話,李普世心裡已經拿定了主意,在一聲大喝之後,再次突到了眾官兵的跟前,這一次他的目標是虞有貞。在适才對方出現的時候,他已經盯上了這個眾人的首領。眾官兵見這個最厲害的傢伙居然直殺向巡撫大人,心裡都是大驚,急急圍了上來保護大人的安全。就在這個時候,李普世突然發出一聲喊:「走!」李普世也在大喝了這一聲之後,迎著那些官兵一躍而起,從他們的頭頂往外撲去。雖然那裡集結的官兵最多,但他深明最危險也就是最安全的道理,知道這裡的官兵絕想不到有人敢當面殺來,所以少有防備,所以這一面對他來說是最好的一條生路。
隨著他這一聲招呼,原來一直緊守自己陣地的白蓮教眾便分成了數個方向而走。他們有的往後退,有的分左右而去,更有兩人直接就上了房頂。而這時候,那些官兵因為想要保護巡撫大人,以及阻撓李普世而分了心,一時無法上前重新圍住那些人。
李普世身在敵群之中,回頭看了一眼,發現自己手下的人等各自為戰已經到了那院牆之下,心裡稍安。這樣一來,沒了負擔的他便很是輕鬆了。雖然下面長槍如林刺來,但他卻能在其間從容遊走,甚至還有暇傷上幾名官兵。
幾下來到店外,一些已經驚覺的官兵急急圍殺了上來,這裡可有著數百人馬的,若是讓他從容離開了,這些人可就沒臉見人了。李普世一口氣殺到了外面,也需要回氣,便落到了地上,這時幾杆大槍就刺到了跟前。好個李普世,雖然是心力未生,舊力已將盡的時候,依舊能將身體控制自如,幾杆槍沒有一下能刺中他的身軀。而隨著他的這口氣回了過來,便重新反擊了過去。手一伸,兩杆長槍已經被他握在了手中,然後他雙手一使勁,那兩根手臂粗細的白蠟杆就斷成了兩截。雙手在一轉間,雙槍已經掉轉了槍頭在手。
兵器在手,如虎添翼,再無一人敢接近李普世的身前了。他不作停留,呼呼舞動著手中的斷槍,居然就這樣殺出了一條血路,直往外沖。就在他眼看著要衝出包圍,可以用輕功離開的時候,一支利箭突然直射向了他的背門。
「嘿!」此時李普世因為剛閃過幾柄鋼刀,身形一時無法改變,只得回手用槍尖撥了下來箭,總算是讓他躲過了一劫。不過這麼一來,總算是阻了他一下,其他的官兵就再次殺了上來。剛剛將幾名官兵殺退,又是一支利箭直射了過來,李普世急忙躲閃,不想他的腳下卻被一名受傷倒地的官兵給抱了個正著。
因為全沒有想到會出現自己身體無法隨意躲閃的情況,他手上的動作便慢了半拍,只來得及用槍桿在箭上一磕,將它的力道減弱一些,卻已經沒法躲過了。「噗嗤!」從開戰到現在還不曾受過傷的李普世第一次掛了彩,而且還傷得不輕。這一下大大地增強了官兵們的信心,他們再一次殺了上來。
李普世已經看清楚了,那個箭術了得的人正是樊指揮,此時他又扣了一支箭在自己的手上,雙眼緊盯著李普世只等著他露出破綻。「看來想要突圍,必須先除掉這個威脅才行。」一面躲閃著官兵們的進攻,李普世的心裡一面盤算著。雖然右胸受了一箭,但這並沒有影響到他的身手,但是後面會怎麼樣他可不敢保證了。
樊指揮眯眼看著,在見到李普世身形一頓,又一次露出了破綻的時候,手中的利箭再次射出。便在他全心射出這一箭的時候,那在人群裡的李普世突然手一揚,一根斷槍以比箭矢更快的速度直射樊指揮。他此時才剛剛射出一箭,完全沒有料到會有這樣的情況發生,連閃避的動作都沒有做出,就被這一槍透體而過。
「將軍——」眾官兵看到這一幕都驚呆了,在他們心目中永遠不敗的指揮使大人居然被人所殺,這讓這些人的士氣一時間就弱了下去。
李普世立刻就抓住了這個機會,在他們還在發愣的工夫裡,一下躍出了包圍圈,只是在落地的時候腳下有些趔趄,顯然身上的箭傷還是有些妨礙的。
kendo26 發表於 2012-10-27 07:08
第505章    剿白蓮(3)
憑藉著超卓的身手和官兵們的一時不防,李普世雖然受了點傷但終究是逃出生天了,可是白蓮教的其他人卻沒有這麼好的運氣了。雖然他們突然四散的確是使得官兵們有些措不及防,但他們和人戰了這麼久,行動上早沒了全盛時的自如,這就給了官兵一個反應的時機。
兩名上了房頂,想要以最直接的辦法逃走的人先遭了殃。就在他們上了屋頂,準備離開的時候,那邊醒悟過來的官兵不用上司吩咐就動手了,數十支利箭呼嘯著直往他們射來。這一下就暴露出了他們所選路線的不足之處了,屋頂雖然不能使一般人攻擊到,但是這遠端的攻擊卻正是其剋星,因為那裡很是空曠,連個躲避的障礙物都沒有。
兩人用手中的兵器擋下了一部分的利箭之後,終究還是避不過所有,被第一支箭射中之後,便成了下面不斷往他們身上射出箭來的官兵中弓手的活靶子,不古哦眨眼工夫,兩個白蓮教中的好好艘就成了刺蝟,然後從屋頂上滾落了下來。
另外兩邊的六人,則在他們剛剛接近了那院牆的時候,被攔了下來。因為官兵在清醒過來之後,便投出了長矛往他們的背門襲來,若是他們想攀出牆去而不閃避的話,只怕會被勢大力沉的長矛釘死在牆頭。無奈之下,這幾人只得停下腳步,閃避不斷襲來的長矛。在這麼一阻之後,官兵們便沖了上來,重新對他們進行了圍攻。
之前因為有李普世這個高手在,而且白蓮教眾都在一處力量團結,倒還能支持一下。可現在情況卻不同了,六人分成了兩邊,而且已經是受驚之人,如何還能與不斷殺上前來的官兵相鬥?不一會工夫,就有三人喪命牆下,另外三人見這情形,心知自己必死反而放開了手腳,一番拼殺居然讓他們殺退了圍在自己跟前的官兵,也趁著這個機會,三人立刻躍牆而上,想要出去。
可是讓他們想不到的,卻是牆外居然也佈滿了官兵。一千官兵,在這小小的院子裡能放下多少?更多的人是被安排在了院外進行控制和包圍。他們才剛一露頭,外面的官兵就拿著長槍長矛直往他們的身上刺去。受到前後夾擊的這剩下的三名白蓮教重要骨幹也自然只有死路一條了。若是在院內被困住,他們或許還會被活捉,但院外的官兵眼看著自己的將軍被白蓮教逆賊所殺,如何還能不下死手?
十一個人,只有兩個躥入房中的人因為官兵們忙著殺那幾個逃竄的敵人而沒有理會。在他們想來逃進房裡的人已經成了甕中之鼈,自然不用太急著去理會他們。當這些人都死在了眾人手下之後,那些官兵們才慢慢地來到了房門之前。雖然現在的官兵已經穩占了上風,但他們卻不知道這房中會不會有什麼機關,不得不謹慎一些。
幾名膽子大,身手好的勇士在受到同袍的慫恿之下,終於小心地閃進了房去。外面的人也紛紛跟著殺了進去,外面的人隨後便聽到了一聲聲的驚叫。「怎麼了?」這時,陝西巡撫虞有貞也聞聲趕了過來。在幾名親兵的保護下也走進了房去。
房間不是很大,只夠二十來人坐下的,所以這麼些人都進來之後,房間就有些擁擠了。讓官兵們驚叫的不是這裡的佈置——像是一個神壇,到處都是白色的蓮花,最上面還有一座簡陋的塑像——而是這裡居然失去了那兩個逃進來的人的蹤跡。人居然失蹤了!
「搜!」虞有貞的口中迸出了一個字:「這裡一定有著他們的密室或是秘道!就是掘地三尺,也要給我將他們給挖出來!」官兵們聞言便動了起來,房子的牆很快被拆除了,那塑像也被打破,然後便在神像的底下找到了他們要找的秘道。
不過讓眾人灰心的卻是那秘道已經被人在裡面封死了,根本無法使他們追了下去。虞有貞咬著牙看著這一切,心裡怒火騰騰往上冒。今天自己帶了這麼多人對這白蓮教的秘密據點進行攻擊,原來是想將他們一網打盡的。可誰想到死傷了上百人,就連指揮使樊將軍都被人所殺,卻是還有人能從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溜走,這讓他如何能忍得下這口氣,如何向上和向下交代啊?
在臉色數變之後,虞有貞最終道:「一定要將這秘道給我挖通了,本官一定要將這幾條漏網之魚給擒回來!還有,命外面的人四下裡尋找,他們這秘道一定不會通得太遠,必然是在左近的某處有出口!」
軍士們答應了一聲,為了他們的指揮使大人,這些人也必須盡全力來做這事。在大半個時辰之後,那堵在入口處的巨石終於被人起了出來,官兵立刻往裡沖去。在幾十丈的距離之後,他們便看到了出口,那裡離著這李家老店的宅子不過隔了條街而已。
可是找到這裡之後,眾人還是失望了。雖然在這邊也有著官兵把守,但因為這裡已經是最週邊了,所以他們並沒有太過上心,而且适才院中的戰鬥很是激烈,這些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過去,所以他們全沒有察覺這裡是否人偷偷出來。
線索就此斷了,虞有貞雖然不忿,卻不得不接受這個現實。如今只有將那些被殺的白蓮教中人聚集起來,給朝廷一個交代了。好在這一次的行動基本算是成功了,除了這裡這個白蓮教的總壇被搗破之外,配合著他們行動的西安府下各縣也進行了對白蓮教的清洗,即便真讓幾人漏了網,也翻不起太大的浪來了。
漏網的是王道乾以及李衍。在決定分散的時候,這兩人已經有了打算,在房中有著一條可以通向院外的秘道,要是能在官兵們被其他人吸引了注意的時候進到房中,從那裡離開,便安全了。這是王道乾的想法,但在進了房後,李衍卻提出了另一個法子。
「王長老,你以為官兵會如此大意不派了人在外面看著嗎?雖然我們的秘道很是出人意表,但是畢竟不是很長,根本不可能讓我們完全安全地離開這裡的。」
「那依著少主之見我們該如何呢?」王道乾對李衍的計謀還是很佩服的。
「聲東擊西。」李衍說著快步來到了秘道之前,在裡面按下了機關。只聽得一陣轟隆,那秘道的入口居然被封了起來。見他突然做出這自斷後路的行徑,王道乾驚得差點叫起來:「少主,你這麼做是為的什麼?這樣我們豈不是要困死在這裡了?」
「只有置之死地,我們才有生的希望!」李衍面色如常地道:「要不這麼做的話,他們怎麼會完全相信我們已經從此離開了呢?只有這樣,我們才能讓他們找不到。」說著,他已經帶著王道乾來到了房頂,那裡有個夾層,正好讓他們二人躲在那裡。
半晌之後,外面傳來了陣陣的慘叫,兩人知道其他人都無法倖免了。再之後便見到官兵進了房來,四處搜索。見他們很快就找到了秘道,王道乾對少主的先見之明更是欽服。要是自己二人真從那裡去,只怕用不了多久就會被官兵給追上了,到時候就真的到了絕路了。而現在,因為他們已經發現了那秘道,自然不會再細加搜索,這就給了自己二人一個逃生的機會。「這便是聲東擊西了吧?」王道乾的心裡歎道。
果然,在又鬧了半日之後,官兵除了留下十多人看著這裡之外,便都離開了。在忍到天色大黑之後,李衍二人才從那夾層裡出來,然後悄然摸了出去。當他們離開這裡的時候,直有一種再世為人的感覺。
「少主,接下來我們該怎麼辦?」
「看情況陝西一地已經不能再待了,連我們這裡都被官府所知,其他所在必然也已經被破,我們當今之計只有離開陝西。我想我爹也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那離開陝西之後呢?」
「先設法和教中的其他人聯繫上,然後通過他們聯繫我爹。希望他這一次也能夠逃過官府的追殺吧!」李衍的話裡並無多少把握,因為他的心裡其實還有著一層顧慮沒有說出來,連這裡都被官府攻擊,那其他各地的白蓮教據點會安然嗎?
確如李衍所擔心的那樣,不光是西安或是陝西一地在清剿著白蓮教,這一次的行動已經覆蓋了整個大明。因為那諸葛昌明的洩密,白蓮教在各地的要緊人物都曝了光,官府當然不會放過他們。在這幾日之中,許多隱藏得很是巧妙的白蓮教要緊人物都被人所殺,那些使得白蓮教能夠在各地興風作浪的據點更是一一被拔除,白蓮教已經成了明日黃花,雖然教主和少主都得以保全,但他們苦心經營的一切已經毀在了唐楓的手上,一切似乎將要結束了……
kendo26 發表於 2012-10-27 07:10
第506章    難得悠閒
當白蓮教上下都陷於絕地的時候,此次對白蓮教發起圍剿的其始之地紹興卻是一片平靜。因為就在唐楓向京城稟報一切的時候,這裡的官府已經早一步對還留在這裡的白蓮教逆賊進行了圍剿。再加上江南之地人們生活無憂,那肯跟從白蓮教冒險的人也較他處少了許多,都不用浙江當地的衛所官兵出手,只是那些錦衣衛的幹將,就已經將他們全數拿下了。
清除了這顆毒瘤,唐楓的心也終於是徹底地安了下來,接下來他要做的就是看看其他地方官府的成績,等著各處捷報的傳來。果然在六月初的時候,那陝西搗破白蓮教總壇的消息便傳到了唐楓耳邊,那都是在那邊的錦衣衛傳來的最準確的消息。
看完了密報上所寫的一切之後,唐楓的眉頭不由得皺了一下:「竟還有那漏網之魚?看來這白蓮教中還是有著能人的,只是不知道那逃走的會是什麼人?」
「大人,你也不必太過憂慮了。這一次我朝廷因獲得了準確的情報已經將白蓮教殺得七零八落,即便真有個別的漏網之魚,對如今的情況也無多大作用了。」張泰在旁勸道。
唐楓展顏一笑:「不錯,我的確不能求全責備,能有如今的成績對我大明來說已經是最好的局面了。現在這些宵小跳樑已經盡被除去,我也總算是可以徹底消息一下了。」是的,自從他來到這個時代之後,就沒有停止過爭鬥,與汪家鬥,與東林黨鬥,與金人鬥,與閹黨鬥……好不容易這次告假還鄉來,卻又捲入了白蓮教的刺殺之中,這次終於把這最後的敵人也剷除了,他可算能真正放鬆下來了。
見大人如此說了,張泰便也附和地點頭:「這次大人只告了半年的假,現在都已經過了一半了,大人也是該在這個山水清秀的所在好好地過上幾天逍遙的日子了。」
「不錯。你們這些兄弟跟隨在我身邊幾番戰鬥想必也是累了,我也放你們幾天假吧。」唐楓突然說道:「就由你安排一下,每日在我身邊留下四五人,其他人就去好好地享受一下,讓他們輪流也得到放鬆。」
「大人您的安全可不能馬虎,您要休息,我們卻不必……」張泰急忙道。
唐楓一擺手道:「現在連白蓮教的人都已經被我們全部剷除,還會有什麼人敢對我不利?留下四五人隨時聽我吩咐就足夠了,不讓兄弟們面上不說什麼,背後也會犯嘀咕了。好啦,你也應該好好地玩一玩,江南水鄉有的是地方遊覽賞玩。」
「既然大人心意已決,卑職領命便是!」張泰看唐楓說得鄭重便不再堅持,只是他自己卻是不敢輕易離開大人左右的。其實唐楓敢這麼做也是因為相信解惑的本事,有他一人在,有那宵小想要傷自己已經是很難了,何況如今的情況當無人再有這心思了。
六月之後,唐楓算是徹底地閑了下來,每日裡陪著妻子和女兒在自家的後院裡玩耍。現在的唐綽兒已經快滿周歲了,小女孩很是健康,現在都已經會蹣跚著走路了。這讓唐楓夫婦二人每天多了許多的樂趣,只是看著小傢伙在草地上朝自己走來,兩人便會笑逐言開。唐楓只覺得這樣的開心比之將閹党剷除時的興奮尤勝了幾分,如果能夠永遠和妻女待在這裡,他覺得也是一件快事了。
現在的唐楓隨著有了家庭,年歲的增長,已經少了許多當年的豪氣,雖然依然想為大明為國家,為百姓盡一分自己的力量,但是對恬淡的生活已經比以往要嚮往得多了。當明白自己心裡的感覺時,唐楓也曾警醒過自己:現在還不是徹底放鬆下來的時候,雖然閹黨已倒,金人暫時被壓制,但是這才是崇禎的初年。誰也不敢說歷史就已經改變了,金人就不會再次來犯,還有那不久後就會出現的大災荒,以及隨之而起的各地起義,這一切才是致大明于死地的兇手。自己只是對一些眼前的麻煩進行了及早的清除,誰知道後面會出現什麼樣的變故呢?這讓唐楓在悠閒過日的時候,還藏著一分擔憂。
不過這擔憂也會因為某些事情的發生而被唐楓拋到一邊,比如當女兒第一次開口叫自己爸爸的時候。這個稱呼是唐楓最近每日裡都要教上女兒幾遍的,他什麼都會讓著柳慧,惟獨對這一點,就像是孩子一般,他說什麼也不肯相讓。這讓柳慧想起來就覺著好笑,但心裡又滿是溫馨,她知道這是丈夫對這個家的愛的表現。
這一日正當兩夫妻在院中逗弄著女兒,讓她在兩人之間來回走動的時候,她因為一個不小心被地上的草給絆倒了。這裡早已經種上了厚厚的草,所以即便摔倒了也不會傷著孩子,這也是兩人敢讓她這麼走的緣故。當柳慧見到這一幕,下意識地想要去將女兒抱起來的時候,突然就想到了唐楓的話:「小孩子學走路跌倒了不怕,她要學會自己站起來。這樣當她長大之後,遇到了挫折也會學著自己站起來了。」想到這裡,她便不再上前,只是在那鼓勵著自己的女兒。
唐楓面帶著微笑看著這一切,他相信自己的女兒會自己站起來的。雖然每一次她都會賴在地上一段時間,但是當父母都不去扶她的時候,她還是會跌跌撞撞地站起來,重新走路的。這是他作為一個有著現代思維的人所知道的教育之法,自然很是堅持。
唐綽兒依然如往常一般先在地上賴了半晌,並在口中咿呀地喊了幾聲,想引起父母的注意。奈何唐楓二人都不為所動,只是看著她,鼓勵著她,卻沒有上前攙扶她的意思。這讓小傢伙很是著惱,不過已經習慣了這樣情況的她也知道自己無論做什麼都是徒勞的。突然,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唐綽兒突然掉過了頭,可憐巴巴地望向了唐楓,口齒不清地喊了一聲:「爸爸……」
突然聽到從女兒的口中叫出的稱呼使得唐楓為之一愣,很快地他就反應了過來,臉上一陣驚喜:女兒終於開口叫自己了,她第一個叫的是自己。驚喜之下的唐楓連想都沒有想,就快步來到了女兒跟前,一把將她抱了起來,使勁地在她的小臉上親了幾口。
綽兒見父親終於肯把自己抱起來了,也是喜得咯咯地笑了起來。柳慧在旁似是嫉妒地道:「好啊,我這個當娘的算是白疼你了,居然只知道喊爸爸,卻不知道喊娘親。」
「誰叫你教她的這個稱呼如此難叫,早說了要是隨我讓寶寶叫媽媽就不會這樣了。」唐楓很是自豪地說道。柳慧見丈夫露出了孩子氣的一面,也是一陣歡喜,佯嗔地道:「也不知道是哪個人說的孩子不能太慣著了,她摔倒了要自己站起來。怎麼一轉眼卻把這話給忘了。」
唐楓抱著女兒在那轉了幾圈,然後才道:「事情也不能沒有變通嘛,孩子還小,總要有些鼓勵,不然她怎麼會進步呢。」說著又親了親女兒的臉頰:「來,再叫幾聲爸爸聽聽。」
綽兒顯然還不是很懂父親的話,憋了半天也沒能再叫一次,這讓柳慧找到了「報復」的時機,好好地笑了自己的丈夫一次。
一家人就這樣開心地過了大半個月,每日裡不是在家裡玩耍,就是出外看看這裡的美景,日子過得很是悠閒。唐楓也暫時拋開了對朝廷和未來的擔心,只是一心享受這難得的歡聚。但他不知道的是,在自己笑著和女兒、妻子在一起的時候,有人卻是時刻在巴望著自己快些離開,可惜他卻並不能隨了對方的心意。
今年的夏季,浙江的雨水明顯不如往年,進了六月之後便只是零星下了幾場小雨,這讓某些人開始坐立難安了。而讓他們更難安的是唐楓全無半點離開的意思,這使得他們的行動一拖再拖,直到了六月底。
還是在那望湖樓,幾人還是同樣地坐在那裡,這一次他們的臉色已經更是難看了。「張大人,再這樣下去,我們的計畫可就要等到明年了,可今年就是外查年,若是被朝裡的人查出了什麼,我們這些人可就沒有明年了。」
「本官何嘗不急啊?可你們也不是看不到,這老天久不下雨,我們的行動也無法達成啊。再加上那唐楓還在,總是要再等上一等的。」
「當初大人您就是這麼跟我們說的,這樣一拖就拖了一個月,若是那唐楓不走我們就不用自救了嗎?」幾人的心已經很急了,也顧不得張思遠比自己等地位要高一些,反正到時候大家都是犯人,也不怕他了。
張思遠面色陰沉:「好啦,我答應你們,只要天氣適當,我們便做。現在地點已經確定,只待老天下一場暴雨了。」
見他這麼說話,眾人才沒有再發牢騷,不過這老天真會如他們所願嗎?
kendo26 發表於 2012-10-27 07:10
第507章    天災
看著那連天連地的大雨,唐楓再一次深深地歎了一口氣。在紹興的這段日子來,也可以說是諸事順暢了,若一定要說出點不足之處來,便是這天氣了。今年浙江的天氣很是反常,六月裡除了零星下過幾次小雨,便整個月是豔陽高掛,地裡都成了旱災了。可轉進了七月之後,卻是連日來大雨如注,正應了大旱之後必有大澇的那句老話了。
浙江可是整個大明的財富重地,若是這裡遇到了天災,對大明上下的打擊必然很是巨大,這讓唐楓對這反常的氣候也很是關注。只可惜現在他的身份不是欽差,不可能在這些一方牧守的面前指手畫腳,讓他做這個做那個,他唯一能做的只有企求這場連日不斷的大雨能夠快些停下來,希望浙江各地不要真的出現了什麼洪澇災害。
正當唐楓呆看著黑沉沉的天空,心有所憂的時候,張泰走了過來:「大人,外面有人求見。」雖然唐楓早就放了他們的假,但作為這些侍衛的首領,張泰還是留在了唐楓的身邊,現在的他一襲粗布衣服,看著倒有幾分像是個管家。
聽他一叫,唐楓才從自己的思緒裡拔了出來,有些奇怪地道:「這大雨天的連外出都很是不便,怎麼還有人登門呢?來的是什麼人?」
「哦,卑職忘了稟報了,是紹興知府殷大人和山陰縣令屠大人連袂求見。」張泰畢竟不是做管家的料,居然連對方的身份都沒有報出來。
「是他們……叫他們進來吧。」唐楓想不出他們此來的目的,便點頭道。不一會工夫,兩個渾身上下濕漉漉的人便走到了堂外,然後在那裡拱手行禮道:「下官見過唐大人。」
「二位大人,你們這是……」看著他們那狼狽的模樣,唐楓心裡猛地一跳,不知他們是出了什麼事情了。「莫非山陰有河堤決口了不成?」唐楓心裡閃過了一絲不好的想法,要知道紹興乃是水鄉,多的是河流,現在雨這麼大,的確有可能出現決口一類的情況。
兩名官員脫去了外面的衣服,又脫去了厚實的靴子,才進得堂來。見唐楓有些擔憂的神情,兩人忙說道:「大人放心,我紹興府中並不曾有什麼禍事。我二人乃是因為放心不下那幾處要緊的堤壩,所以今日才冒雨到處看一看的。」
「原來如此,」唐楓這才安下心來,「二位大人能如此為民著想,不計較個人的安危,實在是我等朝廷官員的楷模啊。想來有二位大人如此勤懇地做事,我紹興一地必然能夠安然度過這一次的大雨。」說這話時,唐楓的臉上露出了贊許之色。
「大人謬贊了!」兩人話雖然是這麼說的,但是面上卻顯出了幾分的得意,這模樣落在了唐楓的眼裡,讓他產生了一種猜想,看來這二人此來就是為了在自己的面前表現一番,也好有些功勞使朝廷知道。雖然這麼做不是什麼君子所為,但卻也不是壞事,至少這麼做受惠的還是紹興的百姓。
見唐楓面帶微笑,似有所悟,殷大洪也察覺到自己二人如此標榜是有些太明顯了,便急忙道:「我二人登門來見大人乃是為了另一件事情。這幾日來大雨不斷,再這樣下去只怕是路面都要積起了水來,對大人您的日常生活很是不便。所以我們特來問一問大人,看您有什麼需要,我等也好給您準備了送過來。」
殷大洪二人既在自己面前表了功,又著意地巴結了自己一下,這讓唐楓都無法不對他們說好話了。的確,這幾日來家中的用度越發地難買了,而女兒尚小,需要妻子用母乳餵養,的確不能沒了營養的補充,唐楓便也就不推辭了:「如此就多謝二位大人上心了。我這裡確是缺了一些必須之物,若是你們能幫我買了送來,唐楓很是感激。」說著他就報了一些食物和菜蔬。
兩人見唐大人並沒有拒絕自己的好意,都是一喜,忙把這些需要運來的東西記了下來,並且承諾一定會在這兩日為唐大人將東西送來。之後幾人的話題就扯到了這不同尋常的天氣上去了。唐楓皺著眉道:「今年的天氣如此反常,二位大人有什麼準備沒有?」
「若說有準備,那是欺騙大人了。在六月裡,我們幾個衙門都準備好了一切,卻是沒有想像中的大雨來襲,倒是江河之水淺了幾分。可這一次,在我們全無防備的當口,這老天卻發了威。好在今年我們紹興府諸縣都加固了堤壩,數萬兩的白銀可不是白花的,所以雖然眼前的情況有些不利,但是還是能保證不出現決口的。」殷大洪斟酌地說道。
「如此便好。浙江乃是我大明最重要的所在之一,無論是哪處遭了災,都是極大的損失,到時候需要他處運糧運錢來救濟,恐怕就難了。只要二位大人能帶著闔衙上下全力以赴地度過此次災難,本官一定會想朝廷表彰二位的功勞的。」知道這兩人求的是什麼,唐楓便索性把話給攤開來講明瞭,這樣就能充分激發這二人的積極性了。
「大人放心,我等食君之祿,自當為國效力,這一次一定能守住了!」兩人聽唐楓這麼一說,心裡已經決定無論如何都要把府裡和縣裡的水利給看好了。
因為有著知府大人的帶頭作用,下面各縣的官員也不敢偷懶,雖然大雨並沒有停一停的意思,但是這紹興府中的堤壩卻是固若金湯,連一點會被洪水衝破的可能都沒有。
不過唐楓能以這樣的激勵紹興府的官員,卻不能使其他地方的官員也一樣賣力。在建德縣裡如今就已經出現了好幾次的險情。因為天上的雨水不斷,縣裡的幾條大的河流新安江、富春江和蘭江都已經逐步升高,幾次漫了進來。若不是當地的縣令帶了三班衙役以及精壯的百姓數次冒險封堵,這裡已經出現決口了。
看著水勢一次比一次大,建德縣令熊燦急得團團亂轉。半晌之後才掉頭問道:「幾天前向杭州的指揮所請調官兵,如今那邊可曾有了消息了嗎?」|
一個瘦弱的身影聽到他的聲音忙趕了過來,再又聽了一次之後才無奈地搖頭道:「回大人的話,尚沒有半點消息啊。杭州城大,而且還是我浙江一省之首府,他們那裡也是遇到了洪水,恐怕很難調出人馬來幫我們的。」
「這……這可如何是好?若災情進一步擴大的話,我們只有洩洪一途了,可那低窪處也是我縣中百姓的田地啊,他們一年的收成都在那裡,一旦被毀,他們該如何過活啊?」熊蠶苦惱地說道。
「大人,再等上一等吧,若是這雨還是不停,說不得為了其他人,就只有苦了下面的百姓了。到時候我們向府裡求告些糧食來,或能救了那些受災的百姓。」
「現在也只有如此了。」正當熊燦無奈地點頭的時候,突然遠處出現了一列人馬,雖然是在傾盆的大雨中,但那一列雄赳赳的人馬還是很醒目的。「這是……」熊燦呆了一呆之後,才看清楚那是朝廷的衛所官兵,頓時他的臉上露出了大喜之色,忙不迭地迎了上去。
「前面的可是杭州來的將軍嗎?」眼看著人到了跟前,熊燦大聲地問道。
「正是,你可是建德縣衙的人?」那帶頭的一名將領已經全身濕透,那甲胄也被他丟在了身後的馬背之上。
「下官建德知縣熊燦,敢問這位將軍是?」熊燦來到他們面前,拱手道。
「原來是熊縣令,我叫王萬春,奉了上命特帶部下五百精壯前來幫著建德抗災的!」那人行了一禮道。熊燦見狀大喜,忙拱手回禮。
「大人,現在不是見禮的時候,你看這又有一波洪水來了,且讓我們一起擋住了他吧。」
「如此甚好!」兩邊人說了沒兩句,就同時來到了已經半垮的堤岸之上,用土石袋擋住了剛剛出現的一口缺口……
當水勢退下去的時候,已經是一個多時辰之後了,眾人這才各各松了一口氣。那王萬春拱手道:「熊縣令,我等奉命來此就是為了幫助貴縣抵抗這洪水,你已經勞累了多日,就先回衙門休息一下吧。」
「這如何使得,將軍你們剛到就幫了我們一個大忙,怎麼也要先休息一下再……」
「哎,我等軍人守土衛民乃是職責所在,這點苦還是受得住了。熊縣令你身系全縣,還有更多的事情要你去統籌安排,這裡就交給我們吧。」
眼見得這王將軍如此客氣,那熊燦卻也不好再堅持,當然他也確是累了,三日三夜沒有合過眼的他,的確很想睡上一覺:「既然如此,這裡就交給王將軍了。」
王萬春一點頭:「熊縣令還請放心吧。」
當看到熊燦帶了衙門裡的人離開之後,王萬春的眼中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兄弟們,待到天黑之後……」
kendo26 發表於 2012-10-27 07:12
第508章    陰謀
熊縣令是帶了衙門裡的人離開了,可在這堤壩上卻並不是只有王萬春等一干人,還有一眾民壯百姓在那裡時刻關注著水勢,這自然無法讓王萬春他們行事了。在略一思索之後,王萬春便來到了一處比較高的所在,拱手大聲道:「各位鄉親父老聽我一言!」
眾百姓聞聲看去,發現是剛才搶先幫著大家堵住了決口的將軍,便都一個個仔細聽他說話,看他會有什麼事情要宣佈。見大家的注意力都被自己吸引了過來,王萬春便繼續道:「各位在這堤壩之上也辛苦了好幾日了,想必家裡也有不少的活計讓你們去做。我等當兵的既然奉了軍令來此,就當全力以赴,而且我們這些兄弟也比你們要有經驗,我看你們還是先回家去休息一晚,待到明日天明之後再來替我們也不遲!」
「這如何使得?」一個看上去很是強壯,如一座鐵塔般的漢子聽了王萬春的話後連連搖頭:「這裡是俺們的家鄉,這堤壩後面是俺們的親人,俺們怎能讓軍爺們在趕了這許多路後再辛苦一夜呢?俺們都有的是力氣,再守他三天三夜也不成問題……」
眾壯漢聽這人這麼一說,也都紛紛附和道:「不錯,各位軍爺能來幫我們守住這裡我們已經很是感激,可不敢就此撒手而去……」
王萬春見這情形,心裡便是一急,自己趕了這麼多路可不是真為了幫他們守住堤壩的,杭州的大人們可還等著自己將成功的消息帶回去呢。可這些人說得很是堅定,自己也不好強自讓他們離開,這樣會引來這些人的懷疑,該怎麼辦呢?在思索了一陣之後,王萬春才道:「大家的心意我很明白,不過這小小的堤壩之上實在不用留著這麼多的人,有我們這些兄弟們就足夠了。我等奉命來此,可不敢讓百姓們再冒這個險了,否則若被有心人知道了,會在上峰那裡告我們一狀的,還請各位能夠體諒我們的難處……」說著他四下裡連連拱手。
眾人都是普通的百姓,可不懂官場裡的一套,聽他說得嚴重,就都有些猶豫了起來。王萬春見狀打鐵趁熱地道:「你們看這樣吧,這夜裡很是危險,就由我們這些當兵的來看著,到了白天,你們再來換我們。這樣你們也盡了心力,我們這些人也不會被人責難,你們看如何?」眾百姓都拿眼看向适才說話的那個大漢,顯然這人在這些民壯中的地位不低。
那人沉吟了一下之後,才說道:「既然如此,我等就聽將軍的話。待到明天一早,俺就帶了人來換將軍們。走,大家都隨俺一道回家吧,你們這幾天沒回家,也該去家裡看看了。」
聽他這麼一說,眾人才點頭應了下來。見他如此有號召力,那王萬春的心裡一動,便又問道:「敢問這位兄弟叫什麼,今後我們大家就是同患難的兄弟了。」
「不勞軍爺動問,俺叫黑子。」那大漢爽朗地一笑,便引了人退下了堤去。
「這倒是條漢子,若不是這事,真想和他交個朋友。」王萬春嘿然一歎道,隨後便看向了那堤壩外面湧動著的江水,面色陰沉了下去。
天已經徹底暗了下來,遠處的鎮子裡剛才還有的動靜也已經不見了,顯然是那些壯漢們都回了家去。這時一名軍士來到了王萬春跟前小聲地道:「千戶大人,現在他們人都回去了,我也已經派了兄弟在四下裡守侯了,不會再有人來,我們什麼時候動手?」
「再等等,等鎮子裡的人都睡了之後再動手不遲,不然若是讓他們提早發現情況不對跑了出來的話,我們可就白忙了,還有被抓住的危險。」王萬春面色深沉地道。
「可是這樣一來,這鎮子裡的百姓可就……」那人面有不忍地道。
「那就只能怪他們自己命不好了,辦大事不拘小節,大人吩咐過了此事一定要辦得沒有破綻,不能有半點的疏漏。那姓唐的傢伙可還在咱們浙江呢。」
在又過了大半個時辰,已經到了二更天的時候,王萬春才一揮手道:「好了,幹吧!都小心著點,別把洞弄得太大了,不然連我們自己個兒都搭了進去。」
上百名官兵小聲地答應了一下,就拿起暗藏的工具來到了堤壩的石牆之上,用錘、鍬等物對那石壁敲打了起來。其他人則在王萬春的帶領下搶先來到了一處高地,只等那些人完事之後一起退走。
刻意收了力的叮噹聲在風雨聲和降水的流動聲裡並不是太明顯,王萬春緊張地四下裡張望,生怕這時候突然出現了一群百姓。就當他疑神疑鬼地看著四周的時候,突然就真讓他看到了一行人出現在了黑暗之中。「這是什麼人,怎麼現在還有人來這裡?」王萬春心裡一急,就起了殺機,忙示意幾名軍士跟了自己上去。
來的居然是黑子以及一些剛才離開堤壩的民壯們,他們並沒有注意那隱約傳來的聲音,臉上帶著樸實的笑容對王萬春等道:「將軍,俺們怕你們一夜沒吃的人受不了,特意叫村裡的婆娘們給你們做了些吃的,你們就湊合著吃一些吧。」說著幾人拿出了所挎籃子裡的吃食遞到了王萬春等人的手上。
見他們並不是發現了什麼,王萬春等也算是松了一口氣:「既然如此就多謝幾位大哥了。」接過了籃子和食物,王萬春又道:「你們明天一早還要來代我們呢,現在就回去休息吧。」
「好!」黑子點了點頭,就想轉身離開,突然他身邊的一人奇怪地看了一眼那堤壩的方向道:「黑子哥,你聽那是啥子聲音?」
「嗯?」黑子聞言也支起了耳朵,仔細聽了起來。卻沒發現身旁的王萬春等人已經目露凶光了。「那是鐵釺啥的在打洞的聲響……」黑子明顯是有過石匠經驗的人,一聽這聲響就知道了那是什麼,隨即臉色就是一變,看向了王萬春:「王將軍,你們這是在做什麼?」
「你們為什麼還要回來呢?說不得只有把命搭上了!」王萬春一聲獰笑,手中的鋼刀猛地拔了出來,就往黑子的胸口刺去。黑子嚇了一大跳,但他的身手卻很是靈活,見了來刀急忙往邊上一閃,只是肩膀中了一刀。可其他幾人就沒有他這麼好的運氣了,在一瞬間就被幾名官兵用刀刺中了要害,眼見是不活了。
既然下了手,王萬春就沒有留活口的意思,跟著又是一刀向黑子的脖子砍去。黑子大驚,急忙連滾帶爬地往另一邊奔去。可是他受了一刀在先,又是在眾軍士的包圍中,想要離開卻沒有這麼簡單了。
「他們究竟是什麼人,為什麼要殺俺們?那聲音又是怎麼一回子事……」雖然是在生命受到威脅的時候,黑子還記掛著那堤壩上的聲音:「莫非他們是想……」在他這一分神的刹那,一口刀已經到了他的面前,他只來得急往邊上一滾,卻還是被這一刀砍中了左胯。
眼看著黑子就要死在這些人的手上了,突然從堤壩上傳來了一陣水響,然後伴隨著幾聲轟隆,一直被擋在外面的水便沖了進來。已經堅持了大半個月的堤壩終於被摧毀了!
水直往自己這邊而來,倒把王萬春等嚇了一跳,他們看這水勢就知道不小,若是再待上片刻自己就會被淹沒了。此時的他們已經顧不得取黑子的性命了,幾人急急往上跑,幾下就到了一個安全的所在。等他們再回頭時,那适才的地方已經是一片澤國,連黑子的影子都不見了。
「看來這小子即使不失血而死,也會被這水淹死。千戶大人,咱們的事情做成了,這就回去報信吧。」其中一名軍士興奮地道。
「走!」在呆了一呆之後,王萬春點了點頭,然後帶了五百人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建德。
建德縣的縣衙之中,熊燦還不曾睡下。雖然他已經從堤壩上回來了,但他的心裡卻還是牽掛著那裡的情況。在他的對面則坐著一名和他有著幾分相象,但明顯比他要彪悍的青年,那是他的親弟弟熊輝。熊輝是京城錦衣衛裡的人,這次得了假才來建德看望自己的哥哥。卻沒想到這時候建德就發了大水,他只有在自家哥哥的身邊幫著忙了。
「大哥,天已經二更了,你就先去休息一下吧。」熊輝看著尚在那踱著步子的兄長道:「有了浙江衛所官兵的幫助,這裡的堤壩一定穩當了。」
「我怎麼睡得著啊,這水便是退了,我縣裡的損失也極大,到時候……哎,說了你也不懂的……」
「你莫要拿老眼光看你家兄弟了,我跟了唐大人後,知道的事情可比以前要多得多了。」熊輝不以為然地說道。
正當兩兄弟說著話的時候,遠處突然傳來了嘩啦的水聲,熊輝頓時就是一個激靈:「出了什麼事情?」他和熊燦大步出了衙門的大門,正看到遠處有一條水帶直往這邊撲來……
kendo26 發表於 2012-10-27 07:12
第509章    陰謀(2)
千里之堤,潰以蟻穴,建德縣的堤壩在內外交困之下也徹底崩潰了。不單是那一處,就連原來還算安全的幾處臨江的所在也完全崩塌,整個縣城頓時就成了一片汪洋。
好在熊燦兄弟二人發現這一切及時,讓人鳴起了鑼鼓叫醒了滿城睡夢中的百姓,可饒是如此,依然有數百來不及逃出家門的人被洪水徹底淹沒,連具屍體都找不到了。
整個縣城如今已經成了一片澤國,除了少數比較高的建築上在水面之上,其他的地方已經全部看不見了。熊燦站在一片高地之上,臉色蒼白地看著這一切,口裡喃喃地道:「怎麼會這樣的?怎麼會這樣的?」而他周圍死裡逃生的百姓們,則是一個個都哭喪著臉,他們的家園已經被毀了,不少人的親友更是生死不明,在著黎明的黑暗中不知是哪個人先哭出了聲來。頓時,整座山坡之上都是哭喊之聲,聞之讓人心酸。
強打起了精神,熊燦安慰了一些身邊的人,但換來的卻是那些人的謾駡和責難:「還說你會看住了堤壩的,可到頭來卻還是讓它給決口了。我們的親人都死了,可你呢……」一聲聲的斥駡,使得熊燦的面色更加蒼白,他恨不能自己已經淹死在了夜間的大水中。
正當他心喪欲死的時候,熊輝鐵青著臉來到了他的面前:「大哥,我問過人了,你關心的那些什麼官兵連根毛都沒有找到。」
「怎麼會這樣?」又是這麼一聲之後,熊燦才驚道:「他們可都是杭州府那邊派來的人啊,若是都被大水沖走而亡的話,我們的罪過可就更大了?」
「大哥,你怎麼還不明白啊?」熊輝歎了口氣:「你就不覺著這其中有些蹊蹺嗎?我們在堤壩上的時候,那河堤雖然危險卻依舊能支撐。可一換了這些人來看著,只是半夜工夫河堤就徹底毀壞了,這世上哪來這麼巧的事情啊?」
「你是想說……」熊燦也不是笨人,立刻聽出了自己兄弟話裡的意思,但卻不敢說出來。熊輝一點頭:「不錯,恐怕這次的事情和那些人脫不了干係。說不定這堤壩就是他們給毀去的,不然昨天夜間雨比之前小了許多,怎麼可能將堤壩沖毀呢?而且這幾百人一下子全都不見了,這可是五百人啊,怎麼都會有人留下來的。」
「可是……」熊燦似乎還不肯相信這一點:「他們就在潰堤的上面,若是堤壩真的垮了,他們首當其衝,即便想走恐怕也很難。而且他們為何要這麼做?這可是無數的百姓啊,他們也是我大明的官軍,怎麼可能做出如此喪心病狂的事情來?」
「這個我卻不知道了,不過依著種種的情況推斷,這是最符合的。大哥,莫不是你遭了人的忌,有人想要對付吧?」熊輝到底是跟隨過唐楓的人,對這種整人的手段也見識過了一些。
「這不可能,我這個建德縣令不是什麼肥差,而且向來與人為善,斷不可能有人會如此恨我。這可是一個縣哪,若是為了對付我一人,他們只要派人暗殺,或是讓上司衙門對付我就好了,何必連累這麼多無辜的人呢?」熊燦在想了下後搖頭道。
熊輝一想也對,這次的事情的確太大了,再大的仇恨也做不出如此事情來。那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呢?熊輝想了半晌,還是沒有半點頭緒,終於道:「哥,此事一定有著蹊蹺,我這就去找大人,讓他幫你將事情的真相解出來。你留在這裡,不要放棄……」
「我……」熊燦想要拉住弟弟,但熊輝已經邁開了大步往外而去,顯然是心意已決,他也不想就這樣糊裡糊塗地被朝廷定罪,最終歎了口氣,讓自己的弟弟離開了。
杭州城,張思遠在自己的府邸來回走動著,人已經派出去有七日了,照時日來推算應該能帶信回來了。可是今天等了大半日了,卻還不見人來。正當他不安地端起茶碗又放下,然後再次在房中踱步的時候,家中管事進來報導:「老爺,樊大人來了。」
聽到這話,張思遠立刻面色一緊,停下了步子:「快請。」隨即又道:「不,我親自去見他。」說著快步走了出去。在正堂處,他看到了一個挺拔而健碩的身影,忙揮手讓人退下之後,他才小聲地道:「樊將軍怎麼親自來了?可是事情有變?」說這話時,他的聲音都有些打顫了,事到臨頭,他還是不無緊張的。
「呵呵,放心吧張大人,一切都已經做成了。現在的建德已經是一片汪洋了。」樊大人轉過身來對他一笑道:「原來末將是想派人來傳個話就了事的,可仔細一想此事太過重大,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所以就只有自己跑這一趟了。」
「樊將軍高見!」張思遠沖他一翹拇指:「下官佩服之致。那幾人沒有被當地人抓住吧?」
「放心吧,我派去的都是精明強幹之人,這點小事還是容易做的,他們在今天早上就都回到我的軍營之中了。」樊將軍一笑道:「接下來可就要靠張大人你們了。」
「那是自然。這些天我已經安排好了一切,只等消息傳來了。我想明後天,建德那邊也會將消息帶了來,到時候就能把一切都歸咎到那熊燦的身上了。」兩人相對哈哈一笑。
「什麼?竟有這等事情?」浙江巡撫嚴伯達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手中的這一份急件,忘形地大聲道:「建德縣全縣都被洪水給淹了?他熊燦是做什麼吃的?本官每年給他調撥的近萬兩銀子他都拿去做什麼了?居然使整個縣三條主河盡數決堤,數百百姓葬身魚腹,數萬百姓沒了聚所……」說到最後,他更是重重地一掌擊在了桌案之上。
「大人息怒!」一眾下屬官員見巡撫大人發了這麼大的火,都忙上前勸解道:「大人,現在災情已經發生,再想這些已經沒什麼用了,我們還是先綢繆一下如何幫著建德的百姓度過眼前的難關,重建家園……」
「是啊,百姓何辜啊……」聽了眾官員這麼一說,嚴伯達才冷靜了下來:「傳我之命,立刻讓浙江各府縣的官員將多餘的糧食運調來杭州,現在建德的百姓餓不能再出什麼意外了。還有那熊燦,身為一方父母官,居然使得自己治下的百姓死傷這麼多,罪無可恕,立刻著人將他給我捉拿到杭州來。本官倒要問一問他,他究竟將銀子花去哪裡了,他這官是怎麼在當的!」
當杭州的人趕到建德的時候,熊知縣正和百姓一起在高坡之上建造著臨時的家園,當看到那要將自己鎖拿去杭州的文書時,他的臉上也並無半點驚奇,只是道:「待我再囑咐下麵的人幾句吧。」在這幾日裡,除了每日幫著百姓救死扶傷,他就是在考慮著自己兄弟離開時的那一番話,越想越覺著他說的有道理。現在杭州的人一來,他就更確定這一點了。
雖然他自認是個君子,但卻也不能讓人如此欺負,使自己治下的百姓死傷無數,熊燦已經打定了主意,在進了杭州之後,一定要將真相全說出來。
紹興府中,因為雨已經停了下來,唐楓便也從家裡走了出來,來到了知府衙門。殷大洪一聽是唐大人親自到來了,忙迎了出來:「大人有什麼吩咐只需派人來傳個話便可,何必親自趕來呢?」看著唐楓已經濕透的衣衫下擺,殷大洪忙說道。
「這幾日來一直悶在家中,今天好不容易天氣好轉,當然要出來轉轉了。」唐楓笑著端起茶碗喝了一口道:「而且我這次也是特意來跟殷知府說一聲的,不日我就要離開此地回京去了。對了,前幾日多得殷知府派了人給我家裡送了不少的菜蔬和食物,這是那些東西的銀子。」唐楓說著還從袖中取出了十多兩的白銀。
「大人,這下官可不敢受。」殷大洪忙推辭道:「那些食物不過是下官對大人您的一點敬意,若是收了大人的銀子,可就讓紹興的父老戳我的脊樑骨了。」
兩人推讓了一番,最終唐楓也沒將銀子送出去。在閒聊了幾句之後,唐楓發現殷大洪有些心神不寧的,便好奇地問道:「殷知府可是有什麼心事嗎?」
「哎,是杭州的巡撫衙門來了命令,讓我們各府縣將糧倉裡的糧食送去。」
「這是為的什麼?」唐楓奇道。他知道經過這次的大雨,各地都多少受了災,這官府糧倉裡的糧食將有大用,怎麼能送去他處呢?
「因為建德遭了災,整個縣都被淹了,百姓們總要有口吃的吧。所以巡撫大人才會下令讓我們這些周邊的府縣幫襯一下。只是現在的情形……」殷大洪歎了一口氣道。
見是這麼回子事,唐楓倒也不好說什麼,便也沒有多問。在和他又說了幾句之後,唐楓便離開了府衙,回家去了。
剛到家門前,他就看到一人急步迎了出來:「大人,您可算是回來了……」
kendo26 發表於 2012-10-27 07:13
第510章    求助
看到熊輝滿身的泥濘,滿臉都是憔悴的模樣,唐楓覺得很是奇怪,不知道他是為了什麼事情如此焦急,便點頭道:「有什麼事情先進去了再說。」熊輝此時也覺著自己這個樣子有些失禮,但此時已經顧不得這麼多了,聽唐楓一說,便跟在他背後進了裡面。
張泰此時也已經聞聲走了出來,一見這情形,也是一聲苦笑。他作為這些人的首領,與每個人的交情都還不錯,剛才熊輝來時已經將事情告訴了他,他也曾勸過熊輝,讓他先清理一下自身再來見唐大人說事,但熊輝終還是沒有聽他的吩咐。不過對熊輝的心情張泰還是能理解的,所以他決定一旦大人怪罪熊輝,自己一定要為之說情。
不過唐楓顯然並沒有怪責熊輝的意思,一到了堂上坐下,便笑道:「你說說吧,究竟是出了什麼事情能讓你如此狼狽?」
「還請大人救我兄長的性命!」熊輝見唐楓過問,便立刻跪在了他的跟前,大聲道。
「這是怎麼說的?你兄長是什麼人,現在哪裡,又出了什麼事情?你且將這一切都詳細地說出來,這樣本官才好為你兄長做主。」唐楓看一條漢子居然成了這樣,心裡更是覺得奇怪,就忙問道。
「是,大人且聽我說來。我因得大人的體諒能休息幾日,便想到了我兄長便在建德為官,就去找了他……」熊輝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一遍:「……最後我因為看出此事另有蹊蹺,卻不知道是什麼人要害我兄長,所以才來尋大人求助!」
「是這麼一回事啊,本官也才剛剛在知府衙門知道了建德水患的事情,但卻不知那建德知縣是你的兄長。」唐楓點頭道:「此次建德水災,死了有數百人,整個縣城都被洪水淹沒,你家兄長勢必會受到上司衙門的責難,可若是真如你所說的,乃是有人在背後搞鬼的話,他的罪名就會輕上許多。不過你所說的話,也只是一面之詞,很難讓人完全相信啊。」說到這裡,唐楓的臉上也現出了為難之色。
「大人,小的決不敢欺瞞您啊,此事確是如此,當日有許多人見到了那五百名軍士……」見唐楓不肯取信自己的話,熊輝急忙辯解道。但他的話卻被唐楓打斷了:「對你的敘述,本官是可以相信的,不過只是本官信你卻未必有用,畢竟這是浙江內部的事情,我錦衣衛的手再長也管不了這事啊。而且那五百官兵若也已經葬身水底,那事情可就是另一說了。」
「大人,在出事的當晚,小的仔細地搜尋過,連一名倖存的官兵都沒有找到,若不是他們早一步離開了,怎麼可能出現這樣的情況呢?」
「這倒是一個疑點……」唐楓點了點頭:「不過要我插手查此事,卻還有些為難,我畢竟只是在浙江境內休養,可不是來辦事的……」話說到這裡,唐楓突然想到了自己離開京城的時候皇帝給自己的那道聖旨,自己來到家鄉後就把此事給忘了個乾淨,現在是不是能以此為憑介入這次建德的事情。只看這裡有官兵的身影,便能猜出這次的事情與官府脫不了干係,現在死了數百名無辜的百姓,若是真有人為了不可告人的目的做下此事,自己斷不能饒了他。
見唐風發說得含糊,熊輝大驚,當他想要抬頭再說什麼的時候,卻發現唐楓在那沉思了起來,一時間他也不敢開口打擾了大人的思緒。好半晌後,唐楓才道:「事情有著蹊蹺,我身為朝廷官員就有責任為死去的百姓討還一個公道,我就查一查吧。」
「多謝大人!」熊輝見大人改了口,喜得一個頭就磕了下去。
唐楓道:「你且起來吧,現在還不忙謝我,事情的真相究竟如何可不是你說上幾句就能定下來的,要是問題真出在你兄長的身上,那麼我也不會留情的。當然,若是有人在背後做了什麼,我不但要救你兄長,也要讓那人付出自己的代價。」
「是,卑職明白!」熊輝忙說道:「只要大人肯查一查,無論結果如何,我都不會有怨言的。」
「不過此事你卻是不能再出手查了,從今天起你就留在這裡,哪也不許去。」唐楓將話說到了前面:「你和你兄長乃是至親,我不想落人口實。」對這一點,熊輝雖然心裡不願,卻也只能聽從了。唐楓見他答應了下來,便又吩咐道:「好了,剩下的事情就交由你的兄弟們去做吧,你好好地洗個澡,休息一下,靜等消息吧。」
知道唐楓這是讓自己避嫌,熊輝便在那又磕了個頭後,領命退了出去。見他離開之後,唐楓才看向了外面道:「張泰,你怎麼看此事。」他知道張泰此時必在外面候著。
張泰聞聲走了進來,恭聲道:「回大人的話,我剛才聽了熊輝的話後也覺得此事有些蹊蹺,卻沒有大人所想的那樣細。不過以我多年所見的事來分析,這事情必然不簡單。」
「何止是不簡單啊?」唐楓當著張泰的面,有些話就可以直說了:「五百官兵,那可不是一個小數目,豈是一個小人物能調得動的?我們若是真要插手此事的話,要得罪的人可不少。說不定又是一次山東的案子的重演,但這一次我卻沒有那麼多的人手可用,浙江也沒有象山東那樣亂了起來。」唐楓歎了口氣道。
「那大人打算怎麼做?」張泰剛才沒想這麼多,現在一聽唐楓這麼一說,也開始擔心了起來,忙問道:「是否應該找譚千戶他們幫忙?」
「暫時還不能找他們,誰知道他們與此事有沒有關係呢?此事只有我們自己先暗中查察,待到事情有了眉目之後,再通過其他手段求得支援。」
「大人打算怎麼做?」張泰忙問道,為了自家的兄弟,他是不會怕做事的。
贊許地一點頭,唐楓才道:「下令讓那些現在各處的人都回來,再派幾名機靈的兄弟喬裝前往建德,去那探一個究竟,看看當日的事情是不是如熊輝所說的那樣。」
「大人您懷疑熊輝的話?」張泰有些不理解地問道。
「事關他的兄長,我有不敢肯定他說的一定是實話。若想要幫助他們,首先就要確定他們是值得幫的。然後再是想辦法怎麼幫助他們。」
「是,卑職這就命人去建德查探消息。」
「不光是建德,杭州那邊也要派了人去看著,我想那熊縣令應該已經被拿,送去杭州問罪了。若是他們心裡有鬼的話,熊縣令這一去只怕是九死一生,所以我們的人要想辦法保住他的性命,畢竟他是此事的關鍵所在,在公在私都不能有什麼差錯。」唐楓繼續吩咐道。
「好,卑職這就照吩咐去做。」張泰一拱手,就快步往外而去。
唐楓發了會呆,最後自嘲地一笑:「看來我也是個柯南式的人物了,無論走到哪裡都會出一些事情。原來只當除了白蓮教我就可以輕鬆下來了,沒想到卻出了這麼大的事情。」
杭州,巡撫衙門。熊燦衣衫不整,神情委頓地被人帶了進去。他在建德出事之後身心皆疲,現在又一路被押送到了杭州,顛簸了一段時間,人早就沒有精神了。被人半拉半抬地送進了衙門的二堂,聽到上麵點到自己的姓名,熊燦才勉強振作起了精神答話。
「熊燦你可知罪?」嚴伯達滿臉嚴肅地看向了他大聲問道,他的下面坐著浙江的一眾官員,每個人都神情嚴肅,但他們心裡究竟在想什麼卻不得而知了。
「……下官見過巡撫大人……」直到這個時候,熊燦才發現問自己話的是巡撫大人,而不是自己在路上所猜想的知府大人。要知道建德是歸杭州府所管,一般來說出了事情總是由頂頭的上司來發落的,可沒有想到這次跳了好幾級,這讓熊燦心裡一驚,連上面的人在對自己說什麼都不知道了。
「啪!」驚堂木重重地一拍,這才將出神的熊燦給叫醒了過來:「大膽熊燦,本官問你話竟敢裝聾作啞,你當本官不敢動你嗎?」
「下官不敢……」熊燦忙再次拱手道。
「本官問你,你可知罪?」
「下官不知身犯何罪!」熊燦早在來的路上就想好了應對,所以張口便道。
「不知身犯何罪?本官問你,你建德被洪水所淹,無數百姓身死,家園不保,你這個一縣父母官就不用擔責嗎?」嚴伯達見他居然如此說話,心裡一怒,寒聲道。
「此事下官確是有責任,但真正的罪過卻不在我……」
「罪不在你?本官下撥與你建德縣的修堤銀子你拿去了哪裡,居然讓河堤決口?此事罪不在你,又在何人?」
「大人,您撥下的那幾千兩銀子,只夠我建德修繕其中兩條大堤的,可我縣內有三處河流,實在是無法兼顧啊。」
「幾千兩?本官記得很是清楚,今年一年給你們建德一共撥下了一萬三千兩白銀,你居然敢在這裡說是幾千兩?」嚴伯達怒道。
kendo26 發表於 2012-10-27 07:15
第511章    有口難辯
聽到嚴伯達說到撥給的銀子數量,熊燦面色陡然一變:「怎麼回事?二月裡我只收到了由知府衙門撥與我建德的七千六百兩銀子,可巡撫大人卻說給我們撥了一萬三千兩。那其他的六千多兩銀子去了何處?」見他愣怔在了那裡,嚴伯達冷哼了一聲:「怎麼,你無話可說了吧?沒想到你居然連修繕河堤的工程款項也貪進了自己的腰包,這次你建德遭此大災,不是你之過,還有誰擔此罪責?」
「大人容稟,下官實在只是收到了七千六百兩的修堤款項……」熊燦聽嚴伯達這麼說話,才從适才的震驚裡走了出來,忙開聲強辯道。
但他的話才剛開了個頭,就有人打斷了他的話頭:「熊縣令,到了這個時候你再抵賴是不是太也遲了些?若不是你克扣下了修河款項,這建德的河堤如何會被毀去?你到了這個時候還要強詞狡辯,莫非真當巡撫大人好欺不成?」正是張思遠在那裡開腔了。
「我……」熊燦被人一口咬定自己貪墨了修河款項,頓時氣得說不出話來,只是呼哧喘著氣:「大人,下官冤枉哪……」最後他只能說出這麼一句話來。
「你冤枉?那死在洪水之下的無辜百姓又找哪個喊冤去?」張思遠咄咄逼人地問道:「你身為一縣之長,不但不思為民做主,反而害得治下百姓家破人亡,你還有臉說自己冤枉?你看看我浙江境內的其他府縣,一樣的修河款子,有的還不如你建德,何以單獨就你建德一縣出了如此禍事?你能說出過理由來嗎?還不是因為你將朝廷下撥的音量給私吞造成的?現在大人看在你是有官位在身的人還能與你說話,若是再不肯認罪,巡撫大人這就可以削去你的官職,投進牢中嚴刑拷問!」
這一番話,直把熊燦想說的辯解之言都給逼了回去,他只是站在那裡喃喃地道:「下官冤枉,下官有下情呈報……」
「你說,看你還能編出什麼理由來!」嚴伯達看了一眼張思遠後說道。
「大人,即便是只有七千多兩銀子,我建德的河堤雖然危險卻依然能守住。」熊燦此時已經顧不得太多,便將發生在當日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說了出來。
「你是說當那大堤潰決的時候,是由那些突然趕至的官兵守在那裡的?」嚴伯達奇道。
「正是,因為那帶頭的將領王萬春一再要求,下官才帶了人返回縣衙。可誰想到了夜間,那邊的大堤就潰決了……」熊燦慘聲道。
「居然有這許多的官兵去了你建德,而這麼多人居然守不住這麼一條堤壩,這事情也太過匪夷所思了吧?」張思遠冷笑了一聲道:「他們可曾說自己是哪裡來的嗎?」
「那王將軍說自己乃是杭州來的……」雖然回答了這個問題,但熊燦的心裡一陣的不塌實,似乎這裡有什麼不對的地方。果然聽了他的話後,堂上的一眾官員都露出了不信的神情,那張思遠更是直接說道:「一派胡言!我杭州城自己也遇到了洪水的侵害,直到前日雨勢小了一些才使官兵們休息一下,可派不出一兵一卒去你建德。此事不單是本官,就是堂上的任何一個大人都是可以做證的。」
「什麼?」熊燦吃驚地叫了起來,但當他看向堂上所有人的時候,在他們的眼中都看到了不信和懷疑。「這是怎麼一回事?那那些官兵又是什麼人?」
「怎麼?無法自圓其說了嗎?那就讓本官來幫你回答吧。你因為私吞了修堤的款項,至使建德一縣被淹,因為怕上官問罪,便在這裡編出了這麼一個謊言,將一切的過錯都推到了自己所編造出來的什麼官兵的身上,希望能蒙混過關。熊燦啊熊燦,你真當這天下人人都是傻子嗎,會被你這一番謊言所蒙蔽?」張思遠面帶鄙夷地說道。
嚴伯達也道:「到了這個時候,熊燦你還不肯伏罪嗎?」
「大人,下官冤枉啊……當日確是有那五百官兵突然到來,下官才會……」熊燦還想分辯,卻被一聲粗大的嗓門給壓了下去:「放你娘的屁,老子手下從來就沒有一個叫什麼王萬春的將官,你編故事也他娘給我編圓了些!本指揮和手下的兒郎們可不是你隨便可以嫁禍的!」說話的乃是一個粗壯的漢子,他一面說著一面已經幾步來到了熊燦的跟前,沖他舉起了飯缽大的拳頭:「再敢胡言說我們官兵,老子就將你活活打殺了。」
「樊大人稍安勿燥。」見那大漢發怒,嚴伯達臉色一沉勸道:「在本官面前不要動不動就想著動粗,這才何體統?」
「是,大人。」那大漢退了一步,恭聲道。但隨後他又不服氣地道:「可是他這麼說我們,我這個當指揮使的實在是咽不下這口氣!」
嚴伯達沒有去理會他,而是看向了熊燦:「現在你還有何話可說?你編造出來的謊言已經被人當場揭穿,你還不肯承認罪責嗎?」
「下官……」熊燦這個時候才知道什麼叫有口難辯,雖然他說的都是實情,可在場的人卻全不相信。這時候他心裡已經更確定這是有人在暗中害自己了,只是他不知道究竟是誰在這麼做,是那個布政使張大人,是這個跳出來的指揮使樊大人,還是其他人?
見他沉默了下來,嚴伯達便又是一聲冷哼:「別以為什麼不說本官就拿你沒辦法。雖然你現在有著功名和官位在身,本官不能拿你怎麼樣。但你犯下如此大罪,這功名和官位去掉只是一句話的事情,我勸你還是坦白了吧。」|
「大哥,我現在就去找唐大人,你一定要堅持住啊……」兄弟熊輝離開前說的話再次迴響在了熊燦的耳邊:「現在我只有相信他了。」拿定了這個主意,熊燦只是搖頭:「巡撫大人,下官所說的一切都是實話,還請大人明查!」
「你……」嚴伯達被他這句話氣得差點破口罵人,手一揮道:「來人,將他給我投進大牢,待本官上稟朝廷,開革了他的官職和功名再問他!」雖然一者是七品縣令,一者是手握一省大權,從一品的巡撫,但是只要縣令還是官員,巡撫也不好對他太過分了。
看著人被帶了下去,張思遠心裡也算是舒了一口氣,雖然事情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但當熊燦提到那修堤銀子的時候,他還是緊張了一陣。好在巡撫大人因為先入為主,對他的話全不肯信,不然事情可就有麻煩了。
「張大人……」一聲有些不耐煩的稱呼傳入耳中,才使張思遠反應過來,他急忙抬頭,發現是嚴伯達在叫自己,便道:「敢問大人有何吩咐?」
「張大人,這讓其他府縣籌措糧食的命令已經下達了有幾日了,你可曾收到糧食了嗎?」嚴伯達又將之前的問題問了一遍,他想不通今天怎麼這麼多人心不在焉。
「回大人的話,除了蕭山縣送上了五百石糧食,其他府縣都還不曾送來糧食。」
「怎麼只有五百石?」嚴伯達不滿地說道。
「大人,其他幾處府縣雖然未遭洪水之災,但連日來暴雨如注,今年的收成也必然大減,那些官員怎麼肯將庫中的糧食交出來呢?他們還要留著給自己當地的百姓呢。」
「這個……」嚴伯達之前下這令時倒確是忘了這一節,現在聽張思遠這麼一說才想了起來:「這可如何是好?若是其他各府的糧食不能送來,那建德縣的百姓該如何過活?難道要他們統統餓死嗎?還是讓他們離鄉背井地去做那流民?」
「大人,我杭州府還有幾千石的糧食,但那只是杯水車薪,可解不了那裡數萬百姓的燃眉之急啊。」杭州知府蒙海剛也苦笑著說道:「如今正是青黃不接的時候,現在又遭了這麼一場大災難,恐怕我浙江今年是不會有太多餘糧了。以下官之見,我們是不是應該去他省買糧?」
「去他省買糧?這銀子該去哪裡湊?而且其他諸省近年來也是屢遭災難,想從他們那裡買糧怕也沒有那麼簡單吧?」張思遠也苦著張臉道。
「這也不行,那也不成,難道真要看著建德的百姓餓死不成?到那時不光是他熊燦,便是你我都會被朝廷嚴懲!甚至可能引發了民變,到時候不用朝廷辦我們,我們就九死一生了。山東一事尚在眼前,我們不能不慎啊。」嚴伯達擔憂地道。
張思遠見時機已到,便決定將自己早定下的計策說出來:「大人,其實要說起來,我們倒也還沒到那一步,我們還是有辦法籌措到糧食的。」
「什麼辦法?」嚴伯達忙問道。
「浙江一地多富商,他們家中無論是錢財還是糧食都很是豐足,只要我們官府能從中做保,讓建德的災民問他們借糧,這次的難關要過也不是很難。」
「張大人好主意啊,下官以為這個辦法正是解眼下危難的最佳主意了,我們官府既然無法拿出這麼多糧食,何不動用民間的財富呢?只要巡撫大人開了口,他們一定不會推脫的。」那蒙海剛也在旁幫襯著道。
見兩名下屬都這麼說了嚴伯達還真有些意動了,在呆了一下之後,他終於道:「那就先找他們談一談吧,看他們肯拿出多少糧食和銀子來,還有他們有什麼要求……」
見巡撫大人答應了下來,張思遠和蒙海剛暗地裡交換了一個眼神,兩人露出了心照不宣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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