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史民國] 亂世小民 作者:樣樣稀鬆(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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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uuuuuuuuu 2012-10-10 21:20:2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52 152188
jf5385 發表於 2013-7-15 15:19
第一百六十章 戰鬥之後的夜晚

戰鬥是一場誤會嗎?從爆發的原因來看,或許如此。鬼子是去襲擊醫院,並不是要深入山林搜抓百姓;孟有田如果知道是這樣,可能會隱忍不發。但隨著戰鬥的進展,也就沒有什麼誤會可言。敵人就是敵人,戰鬥起來便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何況形勢還對己方有利。

望山跑死馬,是形容眼睛看到的直線距離往往會使人做出錯誤的判斷,特別是在山林之中。崎嶇的道路,嶙峋的岩石,樹木、雜草,地形之複雜,障礙之多樣,對於不熟悉地形的鬼子來說,是最大的困難。而戰鬥之初,孟有田的子彈便把充當嚮導的漢奸擊斃,這更使鬼子雪上加霜。

一個小隊的鬼子,如果在平地,在正常的攻防戰中,其戰力是很強的,就是數倍於敵的八路軍,也不一定能夠抵擋。但沒有了嚮導,在這複雜的山林之中,就像一頭困獸在荊棘叢中,沒有足夠施展爪牙的空間。

夜將它那漆黑的翅子展在了鬼子的頭上,陰鬱的色彩在昏暗的天空下黯淡,溪水在深處單調地呻吟,高高的山巒對面屹立著烏黑的影子,如同閉著眼睛的死神。

處在這樣的環境中。鬼子軍官的心不斷下沉,終於意識到自己的失誤。與熟悉地形地勢,又奔跑如飛、時隱時現的敵人纏鬥,完全無法發揮皇軍的戰鬥力,只能是被不斷消耗。被拖死在這複雜的山林和詭秘的黑暗中。

撤退。這是唯一理智的決定。敵人的醫院已經轉移,已經沒有了攻擊目標,但為什麼還要與

支齤那人

在這裡死戰,鬼子軍官的心裡升起了一股懊悔。這種事情應該由皇協軍來做。而不是浪費寶貴的帝國士兵的生命。

集齤合

的信號發了出去,直等了快兩個小時,以班為單位執行包抄迂迴任務的各路鬼子才疲憊不堪地返回。清點人數,鬼子軍官才發現,連死帶傷。足有二十多名帝國勇士喪失了戰鬥力。

支齤那人

實在是卑鄙無恥!鬼子軍官咬緊了牙齒,像狂化的獸人般衝著周圍的山林憤怒的嗥叫,手裡的指揮刀東指西指, 機槍和擲彈筒隨著他的指揮刀,向外噴吐著侵略者的憤怒,也是他們無奈退去的最後發洩。

沒有月亮,夜晚象件黑絲絨的衣服一樣裹著所有的物體,初冬乍寒之時,樹枝上的葉子已經稀疏。望上去就像羽毛在空氣中一點也不動。三具屍體,一名準狙擊手,兩名輔助民兵,就躺在樹下,也是一動不動。

與鬼子纏鬥。並不是定點狙擊,為了製造聲勢,為了迷惑鬼子,孟有田將狙擊隊完全打散。七個人,七桿槍。再各配一名普通民兵的輔助,在山林中與鬼子激戰了大半天。現在,眾人再度會合,卻只剩下了十一個人。

沒有痛哭失聲,沒有淚雨滂沱,在這頻繁的戰亂中,在這見慣生死的幾年裡,人們已經改變了悲痛的方式。

「鬼子並沒有來得及收斂全部屍體,這是繳獲的彈藥。」孟有田的聲音低沉而堅定,「大家分一下,明天,可能還要進行戰鬥。你們知道,咱們這麼拚命阻擋鬼子是為了什麼?只有把他們拖住,山裡的父老鄉親才會安全。」

「有田,你就放心好了。」四禿子拍了拍胸脯,大聲說道:「咱們爹娘兒女,還有兄弟姐妹,嫂子大娘,小侄兒、小侄女兒們的命全交給咱們了,就是都死了,也不能讓去山裡禍害他們。俺說得對不對?」

「對,有田哥和四禿哥說得對,咱們就在這裡頂著鬼子,死也不退。」

孟有田輕輕點了點頭,沒有什麼國家民族,沒有什麼慷慨大義,最樸實、最真實的感情也會迸發出最勇敢的戰意。他看了一眼四禿子,有點奇怪,今天這傢伙的嘴靈活好使得讓人驚訝。

「死戰不退當然勇敢,但並不明智。」孟有田伸手指了指鄉親們轉移的方向,說道:「實在要退,也不能往那邊,咱們得把鬼子引到別處。這是萬不得已的計劃,我早就想好了。等強子哥他們從村裡帶來信兒,再看看鬼子的行動,咱們再商量怎麼做。好了,大家都累了,早點歇著,這頭一崗,由我和四禿子帶人來值。」

眾人逐漸散去,對夜裡宿營早有準備,有木炭,有火盆,有背風、背光的石洞、地窨子。奔跑、狙擊、牽制了大半天,人們也疲憊了,圍著炭火盆很快便進入了夢鄉。

夜氣更顯得濃烈,黑魆魆的岩石和樹林環列四周,不時有什麼鳥兒拖長淒涼的音調在叫,像是在排遣不絕如縷的憂思,給人的心上添上淡淡的哀愁。

孟有田隱身在暗處,這裡不是視界最佳的地方,但隱蔽安全。正好和四禿子等人的崗成犄角之勢,能夠監視一大片區域,敵人想偷過,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敵人還未達成合擊,便分兵進山,這讓孟有田頗費思量。他當然不知道敵人目標在於醫院,也不知道鬼子的掃蕩戰術發生了些許變化。但這一頗為怪異的行動,不得不讓他警惕起來。同時,他也對今天的牽制狙擊進行著檢討,尋找著其中的缺陷和不足,思索著更為有效的戰術。

潮氣和山風開始侵襲而來,孟有田裹緊了身上的毯子,向旁邊的形似銅火鍋的火盆裡加了兩塊木炭。少雨已是乾旱的預兆,如果冬再少雪,明年乾旱便基本可以確定。遠愁近憂,讓孟有田無奈地輕嘆了口氣。

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傳了過來,孟有田警惕地握緊了槍,回頭看向背後。一個熟悉的、纖細的身影,不用問,是小嫚過來了。

「姐夫。」小嫚走到近前,將雨衣鋪在地上,坐在孟有田身後,又遞過去一個口袋,「我拿了些木炭,你腿怕涼,多燒點,別讓腿涼著了。」

「還好,我還沒覺得涼。」孟有田沉吟了一下,問道:「你胳膊上的傷咋樣了,痛得睡不著吧?」

「沒有啊,只是蹭破點皮,哪有那麼嬌氣。」小嫚把身子裹進毯子,在雨衣上蜷曲成一團,望著孟有田的背影,幽幽地說道:「這天眼瞅著就更冷了,鬼子怕是呆不長久吧?」

孟有田抿了抿嘴角,說道:「別指望老天幫忙,要是老天真有眼的話,就風調雨順,不旱不澇,讓咱們能吃飽了肚子打鬼子。可瞅這架勢,可不太像啊!」

「姐夫,你不敬鬼神,讓嬸子聽見,少不得拍你幾巴掌。」小嫚眨著眼睛,話話中帶著幾分笑意。

「拍就拍吧,拍完了要是能來幾場大雪,那我也認了。」孟有田突然瞇起了眼睛,等確認可疑的現象只是一隻夜鳥造成的,方才又鬆馳下來。

小嫚沉默了半晌,突然開口問道:「紫鵑姐咋樣了?她還是不肯和你,和你做夫妻嗎?」

孟有田微微皺了皺眉,淡淡地說道:「給她時間,她現在已經好了,有選擇的權力。至於什麼流言蜚語,我可不在乎——」

「是啊,石頭棍棒能打斷你的骨頭,但罵名卻傷不了分毫。」小嫚把孟有田以前說過的話重複了一遍,又若有所思地說道:「姐夫,做自己的事,不管別人說什麼,只要自己認為是對的。這是不是你的人生信條?」

孟有田沉吟了一下,點了點頭,說道:「差不多吧!或許我自己認為是對的事情,日後會證明它是錯的,可我還是要跟著感覺走。」

「跟著感覺走。」小嫚又重複了一句,陷入了沉沉的思索。

夜半時分,強子派人帶來了最新的消息。村子的地面建築基本上毀於戰火,有幾名傷員,但沒有犧牲的,而且地道未受大的損壞。佔領了村子的皇協軍沒有離開,與退出山林的鬼子會合一處,暫時在村子裡宿營,具體動向尚不明朗。

在村子建據點,準備長期盤踞?或者只是暫時宿營休息,天亮後便會追隨大部隊而去?又或者準備繼續搜剿,明天還會再度進山?

孟有田仔細思索了半晌,抬頭問道:「敵人的輜重呢,留下的多不多?」

「不多。」來報信兒的民兵很利落地答道:「只看見了兩個馱子,皇協軍的傷兵也有不少,都是攻打村子時被俺們炸傷打傷的。」

孟有田摸著下巴若有所思,建據點要長期盤踞,當然是鬼子最理想的計劃,但沒抓到百姓,誰來修建,這個可能性暫時可以排除。鬼子報復心強,今天吃了虧,很可能明天驅使皇協軍來當炮灰;而皇協軍呢,物資不多,環境不安全,自然不想留在這裡,想著去跟隨大部隊。

這兩種可能都不好排除,也就是說,孟有田必須做好兩手準備,不能因為僥倖心理而有所疏漏。而且,今天的打法也暴露出了一些問題,再次牽制敵人的時候,也必須進行調整。而敵人的弱點呢,不熟悉地形地勢,缺乏對付地道的有效手段,應該充分加以利用才是。
jf5385 發表於 2013-7-15 15:20
第一百六十一章 激怒和牽制

前來掃蕩的日軍是隸屬于原華中第33師團的一部分,另有偽軍一部,混編為一個大隊,挾中條山戰勝之勢,十分狂妄驕橫。敵人戰力很強,卻因為一直在與國軍進行正規作戰,并沒有太多在根據地掃蕩的實戰經歷,更缺乏對付地雷戰、地道戰的豐富經驗。

土門村一戰,日軍指揮官小林原并未引起足夠的警惕,以為不過是個特例,是根據地傾力打造的門戶,設施完善,抵抗刁鉆也不為過。但十里村又幾乎是同出一轍的戰斗,地雷、地道、冷槍、陷阱,即便地面建筑幾乎全毀,村子里的瓦礫廢墟中依然不時射出致命的子彈。

與土門村不同的是,十里村打擊敵人是沒有保留的,村外的覆頂地道也被啟用,暗藏的射擊孔不斷射出防不勝防的冷槍,前往野地搜索的敵人又不斷遭到地雷的襲擊。傷亡的增加讓小林開始思索頭痛,他意識到作戰模式有必要進行改變,以適應這不一樣的敵人,不一樣的地方,不一樣的抵抗。

但留在土門村的日軍小隊長卻不具備小林原那樣的頭腦和靈活,迫于黑夜降臨,以及地形不熟的缺陷,不得不含恨收兵的他,夜里也在咬牙切齒,思索著如何報復。天一亮,這個家伙便按捺不住復仇的急迫,命令皇協軍一部今天隨他行動,進山搜剿可惡的支那暴徒。

在日軍小隊長看來,昨天的失利主要是因為地形不熟,敵人的數量并不多,而且不是正規部隊,只是八路軍的附庸人馬。敗給這些土八路,讓他耿耿于懷,他還自以為聰明的判斷,要攻擊的目標——敵人的醫院是倉促轉移,而且距離不遠,敵人的襲擊正是為了保護醫院。

吃過早飯。日偽軍便全體出動,沿著大道向十里村行進。鬼子小隊長計劃得挺好,到了入山的地方,他帶著手下和一部分偽軍進山作戰,搜尋他臆想中的醫院。而另一部分偽軍則護送著傷員和皇軍陣亡士兵的遺體追趕大部隊。

冬天的田野顯得空曠、蕭瑟。大樹象強打精神一樣,竭力站穩著身子,但樹枝上的幾片黃葉卻被吹落,象怕冷一樣。一片跟著一片在土地上翻滾。

但令日偽軍感到寒冷的除了干冷的氣候外,還有即將開始的狙殺。孟有田經過思索,連夜作出了調整。他帶著幾個好槍手和部分民兵與強子率領的守村人員進行了輪換,從而將牽制敵人進山的陣地轉移到了村子附近。

以空間換時間,敵人輜重不多。難以長時間的堅持。而野外地道的有利因素,不僅是提供良好的藏身之處,更能展開騷擾襲擊,將敵人牽制于此。

上半夜值崗警戒,凌晨開始行動,到達村外與強子等人會合后,孟有田又指揮人員進行了緊張的布置。此時,他正在地道里倚壁休息,一天一夜只睡了一兩個小時。也難免他感到困倦。

“有田哥,鬼子來了。”負責警戒瞭望的四禿子縮回頭,推著孟有田,開口呼喚著。

孟有田一下子睜開了眼睛,起身從水壺里倒出點水。用手在臉上抹了兩把,冰涼的感覺讓他精神起來。他從出口探出頭,深深地呼吸著清冷的空氣,然后把槍架好。做好了射擊的準備。

大路上,偽軍在前。日軍在后,象一條丑陋的蟲子在蠕動。日軍小隊長騎在一頭騾子的背上,趁著大部隊不在,他也享受了一把有坐騎的中隊長的待遇。但他不知道,正是這樣的顯擺,這樣的享受,卻提早送了他的命。

孟有田不知道其他人是否做好了準備,當他找尋到目標,并且認真瞄準的時候,還真是有點擔心。擔心哪個家伙沉不住氣,未聽到他的槍聲便走火暴露,打草驚蛇。

好在他的擔心并沒有變成現實,他終于將準星對準了騎牲口的鬼子軍官。這家伙敢在這里名目張膽,難道不知道自己的厲害,還是對自己的狙擊能力的一種輕篾?

孟有田微微瞇起了眼睛,屏住呼吸,手指稍稍用力,將板機輕輕向后拉,槍身輕快地向后座了一下,子彈已經帶著尖嘯疾飛出了槍口。

將近五百米的距離,突然迸現的冷冷殺機,日軍小隊長完全沒有防備,在聽到槍聲之前,子彈已經斜著射進了他的胸膛。刻有十字的彈頭在他的身體里產生了內爆效應,一瞬間震碎了他的無數個肺泡。他象被人重擊了一拳,從騾背上栽下來,隨著呼吸,鮮血從他的口鼻中噴出,不久鮮血就會堵住他的氣管。他的眼前開始發黑,意識開始模糊,呼吸開始窒礙,成為死人只是分分鐘鐘的事情。

敵人一下子混亂起來,報復的子彈漫無目的四處飛射,還夾雜著擲彈筒胡亂的轟擊爆炸,但這些無法打擾孟有田的鎮定,他在尋找著下一個目標。

“轟!”擲彈筒射出的榴彈發出了巨響,幾乎是與此同時,孟有田手里的步槍又輕快地往后動了一下。爆炸聲和雜亂打的槍聲會掩蓋步槍的射擊聲,這樣日本鬼子和皇協軍就難以輕易判斷出他的隱蔽位置。

子彈帶著對侵略者的仇恨,射進了一個刺刀上掛著膏藥旗的鬼子班長的胸部,先是擊斷了這家伙的一根肋骨,接著頭也不回的在鬼子后背為自己打開了一個告別的血洞,宣告了此次旅行的結束。

這個馬蜂窩可捅大了,連續兩名軍官被打倒在地,鬼子兵都急眼了,狂喊亂叫著,和皇協軍一起向四面不分青紅皂白的射擊著。一部分鬼子則加快腳步,向外擴展著搜索范圍,尋找著襲擊者的所在。

孟有田伏低身子,收槍而走,四禿子上前蓋好蓋子,跟著孟有田向另一個射擊位置走去。

在一個地方連續射擊是狙擊手法則的大忌,孟有田連開兩槍,一個原因是對自己的隱蔽很有信心,另一個原因則是要激起敵人的憤怒,使敵人滯留于此。
jf5385 發表於 2013-7-15 15:21
第一百六十二章 鬼子的憤怒和無奈

“轟!”一股黑煙騰起,進行搜索的鬼子踩響了地雷,慘叫著倒了下去。隨著爆炸,轟鳴再次蓋住了一顆步槍 彈出膛的聲音。一個鬼子伍長正怒目圓睜,嚎叫著指揮,臉上亂篷篷的胡子顯得很兇惡。可惜,這是他最后一次逞露兇狂,一顆子彈擊斷了他胸骨,帶著碎骨茬把狼心狗肺攪得稀巴爛。

孟有田把鬼子引進了野地里,距離的接近,為其他射手創造了機會,也給埋下的地雷創造了發揮威力的機會。

“轟!”黑煙升起,碎石橫飛,制造著慘叫,制造著血肉模糊,炸不死你,也要讓侵略者流出骯臟的血。

“啪勾!”亂槍中的一聲清脆,一個侵略者捂著肚子,收起兇狂,象條死狗似的委頓在地。

“呯!”地下的一聲悶響,一個鬼子象踩了火炭般跳了起來,一屁股坐在地上,抱著被打穿的腳發出了哀嚎。

撤退,換人,接替鬼子小隊長指揮的一個軍官下達了撤退的命令,撤退的是鬼子,再度沖上來的全都是皇協軍。這樣的戰斗,實在令鬼子軍官感到驚駭、憤怒和無奈。皇軍似乎在與一群地鼠戰斗,而且腳下陷阱重重,每一股黑煙騰起,總有一個或幾個帝國勇士流血帶傷,每一聲悶響,總有一個士兵捂腳哀叫。

流血,傷亡,帝國勇士在白白付出代價,完全發揮不出應有的戰斗力。但沒有一個合理借口,而且已經付出了令人難以忍受的傷亡,卻就這樣灰溜溜的撤兵會導致同僚的恥笑、上司的責罵!所以,使用炮灰部隊,讓皇協軍去戰斗,便成了日本軍官唯一的選擇。

野地里的一個秸桿堆突然燃燒起來,煙霧升騰,火光吞吐。敵人迷惑不解,但戰斗的民兵們卻知道這個信號代表是什么意思,開始紛紛撤退。

“啪勾!”小嫚最后扣動了板機。一個揮舞手槍的皇協軍軍官仰面摔倒,她抿緊了嘴巴,收槍而走。

“啪勾!”“啪勾!”“啪勾!”孟有田以很快的速度連發三槍,吸引了皇協軍們的注意,這才伏低身子。順著地道溜之大吉。

“轟!”“轟!”“轟!”地雷不斷轟響。人員撤退了,但這些陷阱依然還在發揮著威力。遲滯著皇協軍的腳步,震懾著他們的心膽。

可憐嗎?不管偽軍出于什么樣的目的,甚至因為養家糊口。或是只為了混口飯吃,但他們畢竟充當著侵略者的幫兇,在向抗日者射出子彈。即然做出了這樣的選擇,被當成炮灰去送死,被抵抗的槍彈擊斃。這便是他們的命運。對于敵人來說,毫無憐憫可言。

付出了血的代價,可憐又可鄙的生命之后,皇協軍們終于在野地里發現了幾個洞口,有被他們找到的,有被擲彈筒炸開的。黑糊糊的洞口擺在眼前,卻象擇人而噬的怪物的大嘴,令皇協軍們不敢輕易涉險。

日本軍官跑了過來,雖然只是一個軍曹。現在卻是級別最高的。而日本人無論官職大小,哪怕只是一個小兵,也可以在皇協軍這幫軟骨頭面前指手劃腳,逞威叫罵。

“八嘎牙魯!”一聲怒罵之后,日本軍官踢打著皇協軍士兵。指著一個洞口,命令他們立刻下洞搜索。

“你,你,還有你。下去。”一個皇協軍軍官狐假虎威,用手槍指點著。叫了三個倒霉蛋,罵道:“他媽x的,搶東西玩女人都精神得很,到節骨眼上倒鼠靡了。”

三個皇協軍在手槍和洋刀的威逼下,面如土色,打著手電鉆進了地道。野外地道頂壁大多不厚,多是用木頭覆頂或木柱支撐,靠兩旁的溝壁還挖有窄窄的排水溝。與村里精心挖掘的地道相比,顯得簡陋粗糙,但里面也不是一路坦途,制敵的陷阱還是有不少的。

時間在一分一秒的過去,鬼子軍官面露不耐之色,握著指揮刀來回踱步。轟,地道里傳出一聲悶響,緊接著是兩聲慘叫。洞口外的敵人面面相覷,未知的恐懼籠罩著他們的心理。呯,呯,槍聲沉悶,然后又歸于沉寂。

許久許久,鬼子軍官終于失去了等待的耐心,再次把兇惡的眼睛投向了周圍的皇協軍,盯住了一個皇協軍的小軍官。

“太君,太君,俺有個法子。”這個皇協軍小軍官后背發涼,急中生智,上前獻計道:“用,用煙嗆,把敵人都嗆出來,他們就跑不了了。”

鬼子軍官眨了眨眼睛,覺得算是個辦法,他揮了下手,說道:“快快的,用煙熏的干活。”

皇協軍們如蒙大赦,這樣就不用枉自送死了,那黑乎乎的地道里面誰知道有什么陰毒的陷阱,正因為無法猜測,也就更顯得可怕。

秸桿、雜草被收集過來,那個出主意的皇協軍小軍官自認為頗有經驗,躥上跳下地指揮著士兵將這些易燃物塞進地道,一把火點著,又讓士兵填塞洞口,使煙只能向里面侵襲。

瞎折騰去吧!孟有田已經與眾人會合,轉移至靠近村子的地道里,此時正用望遠鏡觀察著敵人,暗自冷笑。如果是兩年前,地道尚未完善,這招還有些用處,但現在,不過是白費力氣。

歷史上的地道戰,從形成到完善,可以說是在血淚中積累經驗,不斷發展起來的。例如,定縣的北疃慘案,日軍施放毒氣,曾把八百多軍民毒死在地道里。而孟有田的存在則使這段血淚發展史可以少些苦難和悲痛,這就是他的優勢所在,不必非用鮮血和生命的代價來汲取經驗和教訓。

而且,土門村、十里村、良崗莊等地,與平原不同,百姓可以就近躲進山林,不必都躲進地道。這大大地增加了安全性,也使這些地方的武裝能夠放手大干。特別是孟有田,他知道己方的軟肋便是群眾。群眾被鬼子抓住,不但給鬼子提供了修建據點、平毀道溝的人力,更將使抵抗因為投鼠忌器而陷于軟弱。
jf5385 發表於 2013-7-15 15:22
第一百六十三章 繼續掃蕩

其實,要說孟有田和當時人們最大的區別,那就是心態上的不同,思維上的差異。對于日本鬼子他既不畏敵如虎,也不狂妄自大,且有著必勝的信心。即便是此次來勢洶洶的大掃蕩,他也并不是非常緊張,這便是心里有底的表現。

從現象看本質,孟有田可以得出比別人樂觀的判斷。比如說這次掃蕩,據他的觀察,敵人攜帶的糧草物資并不是很多,也沒有征集人口徹底填平根據地的設想和計劃。只要堅壁清野的工作做得徹底,在空無一人的根據地,得不到一粒糧食,甚至連喝水都困難的情況下,日本鬼子的掃蕩是不能持久的。

而且,敵人這次分兵兩路,從東西兩個方向對進壓來,人數雖然比想的要多,但每天消耗的物資也會相應增加。如果敵人未撲擊到八路軍主力,并且還不善罷干休,非要在根據地內鞏固統治的話,那就要每占據一地便派兵駐守,兵力會越來越分散,補給線也會越拉越長,而弱點暴露的就會越來越多。

當然,怕久不怕快,不怕急攻怕蠶食,孟有田并不希望鬼子長駐不走。雖然根據地的動員能力,以及完備的地道,充足的地雷,足以使日軍的掃蕩付出沉重的代價。但對于日軍的長久駐扎和蠶食,就將是一場非常艱苦的拉鋸戰了。

鑒于此次敵人用兵的數量,孟有田知道單靠地方武裝要打破掃蕩,將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他們所能做的便是兩件事,一是拖,二是耗。所謂拖,就是做好堅壁清野工作,切實保護好躲避的老百姓,用時間來拖垮敵人的后勤供應;至于耗,則簡單了,就是消耗。用冷槍、地雷、地道,不斷地殺傷敵人。使敵人最后無法忍受日積月累的傷亡。

相對而言,拖比耗要簡單一些,因為在戰爭中,消耗通常是雙方都有的,要殺傷敵人。就必須戰斗。而戰斗,就無法避免己方也要付出代價。凡事都是如此,說起來簡單,做起來難。“拖”和“耗”。不過兩個字,但實施起來卻并不容易。

敵我雙方都是一樣,各有各的困難,只有堅持到最后,最有韌性。最有謀略,最有能力的才會是勝利者。

而掃蕩的兩路敵人終于會師于小婁莊,算是達成了第一個作戰目的,但他們卻沒有什么勝利的感覺。

“地道?地雷?竟然會讓大日本皇軍一籌莫展,舉步維艱。”西路掃蕩部隊的指揮官隆平大滿在帳篷內來回快步走著,苦笑著說道:“上次掃蕩的時候,敵人采取的是擾我后路的做法,可這次又換了花樣,逐村防御。層層設防。沒想到啊,經過這段時間的整備,敵人的抵抗力量和手段都有了很大的發展。我不得不產生疑問,敵人到底有多少東西是我們還不了解的?”

作為久駐華北的日軍指揮官,隆平大滿算是經驗比較豐富的了。但依然感到吃驚不小,則初涉淪陷區作戰的小林滿則是更有切身的體會。

“這個地道確實很是詭異,敵人躲在里面,皇軍無法有效攻擊。”小林原坐在桌前。輕輕搖頭道:“而且敵地面工事又往往和地道相通,既能瞭望。又能射擊。各種火力相交叉,又有防不勝防的地雷助陣,確實很讓人頭痛。”

隆平大滿沉吟了一下,試探著問道:“小林君,你們在土門村、十里村碰沒碰到射擊精準的狙擊襲擾?”

小林原愣了一下,若有所思地看著隆平大滿,停頓了一下才開口說道:“我率領的大隊沒有碰到隆平君所說的這種情況,但攻擊敵方醫院的一個小隊和留下來接應的皇協軍卻遭到了類似的襲擊。小隊長陣亡,兩個班長陣亡,皇協軍兩個連長陣亡,據他們說,敵人的槍法很準確。”

小林原說得并不夠詳細,那支被孟有田帶人襲擾的隊伍在野外空自折騰了半天,一無所獲地鎩羽而走。避開了狙擊,卻又在路上遭到了強子所帶人馬埋設的地雷的不斷殺傷,最后是狼狽不堪地追上了大隊人馬。

隆平大滿臉上的肌肉扭曲了一下,本來已經丑陋變形的臉顯得更加怪異,說不上是驚悸還是憤怒。

“隆平君——”小林原猶豫了一下,盡量顯露出誠懇的表情,說道:“可有什么經驗能夠教我?作戰方式的突然改變,讓我很不適應。”

隆平大滿遲疑了,伸手摸著臉上的傷疤想了一會兒,尷尬地一笑,說道:“小林君你太客氣了,但我很愿意將自己的教訓告訴你。看到我臉上的傷疤了嗎,這是拜一個姓孟的

支齤那人

所賜。幸虧天照大神保佑,留下我的一條命,還能為天皇陛下效忠,還能為帝國的大業奮斗……”

小林原認真地聽著隆平大滿的講述,不光是隆平大滿被狙擊的事情,還有日軍狙擊手與孟有田的對決,以及孟有田狙殺其他重要人物的經過。他的眉頭慢慢皺起,握緊了拳頭。

“……這個該死的

支齤那人

的手上已經沾染了太多帝人的鮮血,據我們的情報,他還負責訓練其他

支齤那人

的槍法。”隆平大滿憤懣地捶了下桌子,“訓練的成果已經顯現出來,在我軍的行動過程中,敵人中的好槍手讓皇軍付出了比以往大得多的傷亡。”

“應該讓這個家伙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慘重的代價。”小林原比較贊同隆平大滿的結論,但頗有疑慮地說道:“可是要想找到這個

支齤那人

,就必須要有準確的情報。否則,在這廣闊的地域內如此搜尋到一個人的蹤跡呢?”

“小林君,我只是想提醒你注意,并不是要把作戰重點轉向一個

支齤那人

。”隆平大滿搖了搖頭,緩緩說道:“此次掃蕩要按既定計劃實施,豈能因為一個

支齤那人

而變更。”

“敵人的主力不知所蹤,要消滅所謂的附庸武裝,我們又沒有相應的武器裝備和與之配合的戰術戰法來破解敵人的地道和地雷。”小林原有些苦惱地說道:“處處分兵駐守的話,物資供應的壓力可是相當大的。”

隆平大滿點了點頭,說道:“我們沒有能力處處都派兵駐守,起碼暫時是做不到的。但我們可以進行重點駐防,先形成線的占領,下一步再實現面的占領。”

“土門村應該算是重點吧?那個該死的

支齤那人

不是住在那里嗎?”小林原猜測著說道。

“雖然是重點,但物資補給線太長了。”隆平大滿走到桌前,手指在占領線上劃動,最后停留在小婁莊,說道:“先在這里建立穩固據點,將敵人活動的空間壓縮起來。我們還要繼續展開行動,根據剛剛得到的情報,敵人的主力似乎已經離開了這一地區,躲藏在本縣的西北部。這次,我們拋開沿途的小村落,直撲敵人的主力,不給他們繼續逃竄的機會。”

“我很贊同隆平君的提議。”小林原對隆平大滿表示了欽佩,話風一轉,對在小婁莊設立堅固據點的計劃提出了自己的看法,“鑒于我軍還欠缺對付游擊戰的經驗,駐守小婁莊據點的部隊還是由隆平君的手下擔任才好。”

隆平大滿對此也沒有什么異議,小林原自己承認缺少經驗,顯得很虛心,這讓他的心理多少感到了些滿足。

掃蕩的敵人第一次合擊失敗后,又撲向根據地的其它區域,尋找八路軍主力決戰,自然還是敵人掃蕩要達到的第一目標。可這并不意味著敵人已經退去,掃蕩已經結束,孟有田對此可不敢掉以輕心,亂下結論。

但形勢畢竟緩解了,敵人未在十里村和土門村建立據點,孟有田認為是明智之舉。依據現在的道路水平,敵人如果把補給線延伸至此,反倒會暴露出弱點。起碼在土門村和十里村之間的這條道路,有山有林,極易成為孟有田施展狙擊技能的良好陣地。

房屋是暫時不用修蓋的,省得鬼子再來,再毀一遍。可工事和地道卻是需要修補加強的,戰斗不知道何時會至,隨時準備著便成了唯一的選擇。這就是戰爭年月的特點,人們不敢放松警惕,不敢偷懶享清閑。

“鄉親們在山里還好吧?”孟有田有些無奈地看著紫鵑,如果是別人擅自回來,他早就要訓斥一番了,但對她,對瞎老元,他只能壓下心中不滿,把語氣放得和緩。

“不缺吃,不缺燒,準備了這么長時間,囤積的物資夠鄉親們堅持兩三個月。”紫鵑看出了孟有田眼中的意味,陪著笑說道:“我是代表大家來看看你們,告訴你們別太心急,別和鬼子斗得太狠。”

“你代表大家,那我就只好代表留下來的人們了。”孟有田笑了笑,說道:“我是個什么性子,哪會心急。你也看到了,鬼子把村子糟蹋得夠嗆,恐怕這個冬天大家要住窯洞了。”

“住不住窯洞沒什么關系,只要大家沒事就好。”紫鵑舉目望向滿目瘡痍的村子,輕輕搖頭道:“鬼子選這個時候掃蕩,用心真是狠毒,要把咱們都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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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四章 鬼子的困難

鬼子掃蕩在時間上有一定的規律,當然并不是絕對的,但通常會選擇在春、秋季節,避開青紗帳的阻礙,還能破壞播種和收獲。冬季的掃蕩也有,但寒冷同樣制約著敵人的掃蕩時間,也就是說反掃蕩的軍民和掃蕩的敵人面臨著同樣的困難。

“寒冷的天氣對鬼子也是困難。”孟有田想了一下,解釋道:“這就是我們要在村子里進行抵抗的原因,如果讓鬼子不費力氣地占領村子,讓他們有房屋取暖,咱們受苦的日子就更長了。”

“咱們住不成,也不讓鬼子安逸。”紫鵑微微一笑,說道:“寒冬將至,鬼子想長期立足,靠帳篷是不太現實的。有田哥,虧你想得長遠,在山里準備得充分,全村老小才不至于挨餓受凍。”

“跟鬼子打了這么多年了,總會學到些經驗教訓。”孟有田沉吟了一下,說道:“紫鵑,你和元伯還是盡快回山里吧,等鬼子的掃蕩確定結束了再回來。你知道的,村里人都惦記著家,都很想回來,你這樣做會讓他們的心思更急迫。”

紫鵑垂下眼瞼,猶豫了半晌,輕輕嘆了口氣,說道:“有田哥,我不是要給你添亂,只是——只是山里住的人太多,也方也太小,一下子接觸多了讓我很不習慣。老覺得……”

雖然紫鵑欲言又止,但孟有田已經猜出了大概,人言可畏,紫鵑和他的關系一下子變化了,梳起姑娘頭,也難免會讓村里人胡亂猜測。或許不敢明著說三道四,但紫鵑本就是個敏感的人,就象疑心暗鬼一樣,她可能會覺得眾人的眼神都帶著異樣。

“這都怪我,讓你陷入這么尷尬的境地。”孟有田歉疚地看了紫鵑一眼,說道:“但事已至此,你老牽絆著也沒什么意義。嗯,還是要心胸開闊起來。不要過于在意別人的看法。如果你相中了別人,要我給你證明,也沒有問題。總是我對不起你,只是——只是這樣做,恐怕會適得其反。”

紫鵑搖了搖頭。幽幽說道:“有田哥。沒有誰對不起誰的事情,我也沒有怪你的意思,只想能清靜地過日子,好好想想將來。”

孟有田點了點頭。說道:“那就隨你的意,鬼子要是再回來,你和元伯再進山不遲。”

成親是眾所周知的事情,即便孟有田和紫鵑之間還沒有真正的關系,但誰會篤定相信呢?名節這個東西。已經被孟有田給破壞了,紫鵑想重新開始自己的活,卻難以擺脫這個事情的影響。

灰暗的云塊,緩緩地從南向北移行,陽光暗淡,天氣陰冷,再結合破敗的田間,給人一種荒涼寥落的感覺。

小林原本來是皇道派,后來接近玄洋派。成了極右翼的少壯派軍人。在他心目中,世界上只有雅利安人、條頓人和大和民族才是優秀人種,其他的都是

劣齤等民族

。而他的夢想是率領軍隊馳騁在遼闊的西伯利亞,為帝國攫取廣大的土地。

但現實與夢想是有差距的,諾門坎一戰。日本人見識到了北極熊的強大,南進之議占據了上風。但隨著德國人突然向蘇聯開戰,日本人南下攻掠英美殖民地的原定計劃被打亂,在高層人物之間又形成北上夾擊蘇聯論點的。小林原的夢想再度燃起了希望。便更討厭現在這種令人厭煩而無奈的作戰形式。

“閣下,前面的村莊還是空無一人。”中隊長川口騎馬過來報告。

小林原皺起了眉頭。強壓心中的煩躁,開口說道:“敵人的主力似乎又逃跑了,你還以為憑那些地方武裝敢跳出來與堂堂皇軍對陣嗎?”

支齤那人

的軍隊難道始終這樣避戰嗎?”川口氣呼呼的說道:“他們太可惡了,不僅把道路挖得坑洼不平,還裹協老百姓逃了個干干凈凈,讓皇軍有力無處使。”

“這不是正規作戰,思路就要轉變。”小林騎在馬上,用鞭子抽打著馬靴,雖然心中想著是一回事,但還是試圖讓手下不要過于暴躁,“老是想和敵人的主力決戰,一舉擊敗對手,這是不現實的。隆平君的話很有道理呀,在敵人根據地內作戰,就要有耐心,更要靈活。”

“耐心?”川口咧嘴苦笑,抬頭看了看天空,說道:“氣溫越來越低,耐心即將被寒冷所代替。”

“敵人,敵人裹協的老百姓,他們也會在寒冷中掙扎。”小林原陰沉著臉看了看川口,低沉也說道:“難道皇軍還不如他們?要知道,耐心是取勝的關鍵,你要收起急躁的心理,不要過多抱怨了。”

“嗨依!”川口低下了頭,表示遵從小林原的警誡,但心里卻沒有完全消除急迫的念頭。

“砰,砰,砰!”遠處傳來了幾聲槍響,緊接著槍聲密集起來,小林原勒住馬,舉起望遠鏡。

幾個襲擊者急奔跑著,他們的身后是一群追趕的敵人,吆喝著朝他們剛才藏身的地方撲過來。片刻后,皇協軍們沖進了樹林,一陣亂槍掃射之后,開始仔細搜索。

“啊!”一個皇協軍腳下一空,踩中了踏板,“轟!”的一聲巨響,一個大號地雷卷著碎石木屑騰起大團的煙霧,三、四個敵人應聲倒地,慘叫連連。

行進中的敵人不僅遭到了冷槍和地雷的襲擊,死傷了幾名士兵,而且連一根鳥毛都沒有現,帶隊的鬼子軍官雖然暴跳如雷,但還是不得不將隊伍分散,以避免遭到再次襲擊。整頓了隊伍后,鬼子軍官在兩翼派出了兩個小隊的偽軍掩護,前面派出了開路的一個小隊,警惕萬分的向前推進。

但冷槍和地雷還是不斷在敵人周圍響起。襲擊者打完就跑,還經常在原地留下地雷、陷阱之類的東西。所以,敵人不得不前后戒備、左右提防,行軍度大大的減低了。

麻雀在覓食飛翔時,從來不成群結隊,多半是一二只,三五只,十幾只,忽東忽西,忽聚忽散,目標小,飛快,行動靈活。仿照麻雀覓食方法而創造的游擊戰戰法叫“麻雀戰”。

麻雀戰主要在山區實行,山區地勢復雜、道路崎嶇,根據地軍民又熟悉當地情況。當日、偽軍進入根據地后,他們象麻雀一樣滿天飛翔,時聚時散,到處打擊敵人,而日、偽軍則因人生地疏,只能在大道上盤旋挨打,對他們無可奈何。

不斷受到襲擊的報告接二連三的傳到小林原的手里,當然是以地雷的殺傷最為嚴重,間或有神槍手的射擊,在消滅著敵人的有力量。

地雷,地道,冷槍射擊,敵人換了掃蕩地區,但依然被這三樣武器的抵抗所困擾。近水樓臺先得月,十里村、良崗莊等地是第一批受益者,而同屬一個根據地的區域也在學習中進步,在模仿中增加了抵抗的力度。

小林原面對著不斷的傷亡,感到一陣陣難過。英勇善戰的帝國士兵根本沒有一展身手的機會,歪門斜道的戰術能夠成功,實在是他這個受到多年正規軍校訓練的高才生感到非常的不可思議和震驚。

“……正規的戰法和思維對于善于避戰的敵人來說,已經不適用,帝軍隊戰無不勝,所向無敵,但在進剿時,卻象一個巨人掄著鐵錘在追打討厭的蒼蠅,力氣用的不少,威力也是足夠,但卻始終無法達到目的。地雷、地道等亂七八糟的戰術戰法,讓帝國士兵無所適從,損失不小。”

小林原雖然很不滿于現在的作戰,但按照他的個人習慣,還是在宿營休息時在日記本上記下了自己的心得和體會。

“自掃蕩開始,我軍一直為敵變幻莫測的戰術戰法所困擾,現將愚之體會記錄如下,以免重蹈覆轍。一,敵占區內地雷、地道密布,如無合適的應對手段,則有寸步難行之感;二,敵正規軍的避戰策略,或是頻繁轉移的戰術,令皇軍東奔西跑,疲于奔命,但效果極差;三,敵根據地內的百姓被有組織疏散,物資被秘密埋藏,使得我軍難以獲得及時有效的情報,且無法長期堅持……”

小林原的困擾是單方面的,來源于他在根據地內的所見所聞。而隆平大滿的困擾則是多方面的,不僅是在根據地內的再三撲空和持續不斷的騷擾襲擊,還有來自于縣城的電報催促。

在幾年的反掃蕩中,地方武裝也積累起了相當多的經驗,特別是孟有田所在的這個區,不僅使掃蕩的敵人有如履薄冰之感,游擊隊的活動也使敵人面臨內外難以兼顧的困難。

類似于敵進我進的翻邊戰術,游擊隊并未撤回根據地進行反掃蕩,而是繼續在游擊區活動,并且趁敵兵力遠離,內部空虛之時,進行了活躍的行動,牽制并調動著敵人。隆平大滿所率領的這支掃蕩部隊,是本縣的敵人咬牙擠出來的機動兵力,出外作戰后,對于游擊隊的活動,便缺乏足夠的抑制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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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五章 腹心牽制

此消彼長,敵人掃蕩來勢洶洶,但卻暴露出腹地的空虛。游擊隊磨利了爪牙,蓄足了力量,對日軍開始了兇狠的打擊。

大地覆滿了白霜,干燥而堅硬。每吹過一陣寒風,經霜的樹葉便象一群飛鳥一般,在空中飛舞。

早飯剛過,一輛馬車便一路鞭花徑直來到了商家鋪外的大炮樓前,車上跳下的人點頭哈腰地向炮樓崗哨打著招呼。

炮樓上的皇協軍哨兵扒著墻垛,舔著嘴唇笑道:“太白酒樓的,又送酒來了。”

“去,把酒搬進來。”一個軍官大聲命令道:“象以前一樣,檢查過之后再喝。”

太白酒樓給鬼子和皇協軍送酒,已經不是第一回了,這些酒味道不錯,而且還搭配了一些小陶瓶或小瓷瓶,拿起來特別方便,所以很受日本人的歡迎,這比鎮上賣的用大壇子裝的可好多了。

而今天送酒的地方可不少,兩個炮樓和鎮上的兵營一個沒落。這也是日本鬼子的最后狂歡,利刃行將出鞘,必將沾血而還。

十一月三日,舊稱“明治節”,是為紀念明治天皇的誕辰日所設,又稱“ 菊花日”。按照慣例,這一天各個日本機構都要放假一天,組織一些有意義的活動。而對于日本士兵來說,除了狂歡外,還要登高向東遙拜,高呼:天皇陛下萬歲!

此時的商家鋪,真的是群魔亂舞,到處都有日本鬼子拎著酒瓶在游蕩,在瘋狂的唱歌。而且鎮長吳寶泰和保安隊長楊彥榮還對鎮上的店鋪買賣下了死命令,不得關門歇業,門前必須懸掛日本國旗以示慶祝。

商鋪老板和伙計只得強裝出笑臉,著喝得醉醺醺的日本兵闖進來白拿白搶。鎮上的百姓也知趣得躲在了家里,大姑娘小媳婦更是不敢出門。鎮上唯一的ji院是吳寶泰所開,門前燕語鶯聲,濃妝艷抹的ji女們在門口擺弄著腰肢,將一個個yin笑的日本鬼子引進院子。

太白酒家位于商家鋪偏東的街道上,一座木制的老式二層樓向人們顯示著歷史的沉舊和斑駁。酒樓連著個后院和幾間平房,便是店主和幾名伙計的居處。

一個,兩個……不時有鬼子走進酒樓,如果有心人數過進出的人數,就會知道已經有近十名日軍留在了樓內,一直沒有出來。被幾杯藥酒麻醉的鬼子都被塞進了地窖,扒光衣服后一刀見了閻王。

“隊長,你說孫大拿的藥能管用嗎?”

小滿歪戴著鬼子帽,在屋子里有些坐臥不安。

“管不管用,有什么關系嗎?”

趙振華反問道:“瞧瞧他們五迷三道的樣子,即便有幾個喝得少的,能擋住咱們嗎?沖過去,一陣亂槍,還不死得差不多了。”

小滿歪著腦袋想了想,一屁股坐了下來,對一個隊員說道:“來,給我綁上布條,別一會兒把我當鬼子給崩了。”

“來了,楊彥榮來了。”一個伙計突然探進頭來,緊張地報告道。

“好,這下子就全齊了。”趙振華騰地站起身,冷笑道:“動作都利索點,別出了岔子。”

保安隊長楊彥榮帶著兩個護兵興沖沖地來品嘗新菜式。他最大的愛好便是吃,而太白酒樓自去年在鎮上落戶開張后,那廚師手藝著實不錯,一下子便勾住了他的胃。酒樓老板也會來事兒,對他十分巴結,從外面購來了什么稀罕物,總要做好了請他來品嘗。只是今天,酒樓老板那諂媚巴結的笑臉沒了,代之而來的是幾支黑洞洞的槍口。

“陳,陳老板,兄弟,兄弟可一直沒,沒虧待您吶!”楊彥榮哭喪著臉,。

“楊隊長,兄弟也沒有惡意。”酒樓老板胖臉上泛著油光,一邊指揮人將一排手榴彈綁在楊彥榮的腰上,一邊笑瞇瞇地說道:“你在何村據點當大隊長的時候,和咱游擊隊也打過交道不是,都是老熟人了,孟兄弟當時可是手下留情,你得還這個人情不是。”

楊彥榮除了好吃,還膽小如鼠,仗了把妹子嫁給岳培坤,才能混個好差事。孟有田狙殺了何村據點的副隊長斜疤眼,并且冷槍頻頻,大開殺戒,著實嚇壞了楊彥榮,趕緊走門路,跑到后面以求安全。可誰能想到,游擊隊還是找到了他的頭上。

綁著身上揭開蓋,拉好弦的手榴彈,楊彥榮冷汗直冒,看著陳老板那人畜無害的笑臉,舔了舔干的嘴唇,顫聲道:“只要陳老板言語一聲,什么都好說,何必,何必搞得這么危險。”

“不危險。”一個隊員冷笑著把帽子給楊彥榮扣好,挽住了他的胳膊,手指拉住從袖子里探出來的引線,“俺的手穩得很,楊隊長就放心好了。”

趙振華看了下表,將手一揮,命令道:“出發,到鎮子口接咱們的大隊。”

幾個化裝成皇協軍的隊員簇擁著楊彥榮走在前面,一行人出了大門,拐過兩條蕭條冷清的小巷,直奔由鎮子西口而去。

鎮上的日本憲兵隊長藤野太郎出于奈良的一個著名的武士家族,其祖上早在豐臣秀吉時代就已名揚三島,因忠勇果決、戰功赫赫而被冊封為武士。所以,在藤野太郎身上,可以到那種日本武士所具有的內在修養。

在日本,武士是種封號、頭銜,也是一種榮耀,武士階層具有很高的社會地位,不是人人都可以自稱為武士的。那些早年在中國耀武揚威的日本浪人,其實都是些東洋混混兒,他們在國內大都是社會底層的平民,自詡為武士,不過是自己給自己臉上貼金而已。

在家鄉,如今正是櫻花盛開的季節,想起來,真是美麗呀!藤野太郎今天的心情不錯,登高遙拜完畢,他站在二樓的窗口端著酒杯向外瞭望著,臉上露出了難得的笑容。

“櫻花呀,櫻花呀!暮春時節天將曉,霞光照眼落英笑,萬里長空白云起,美麗芬芳逐風飄。去花,去花!花要趁早……”

濃郁的鄉情,十足的日本味,藝伎的歌喉,立刻使身居異國的藤野太郎,深深地沉醉于鄉情之中。歌聲一落,他便拍著手喝彩道:“好,好,唱得好極了!”

“閣下過獎了。”藝伎深深地伏低身子,謙虛的說道。

藤野太郎走回桌案前坐好,長長地嘆息一聲,說道:“沒有櫻花,沒有親人,在這支那的土地上呆久了,已經淡忘了太多的東西。可惜,要征服這片古老的土地,并不是那么容易。合子,你說過,你的哥哥是在戰爭中陣亡的?”

“是的,閣下。”叫合子的藝伎微微抬頭,臉上露出傷感的神情,“他為天皇陛下盡了忠,是在武漢。”

藤野太郎輕輕點了點頭,“為天皇陛下效忠,是每個帝國士兵的本分………”

槍聲驟響,打斷了藤野太郎的話語,他凜然一驚,猛地站立而起,奔到窗口向外觀。

鎮子上的很多日本鬼子和皇協軍紛紛出現了中毒的癥狀,腹痛,頭暈,四肢無力,時間越長,癥狀越厲害,前些日子喝的酒里的藥和今天的終于混合效了。

如果是集中在一起的話,日軍可能會很快意識到這是集體病,但是現在由于分散,再加上酒精的作用,鬼子們的反應便不會迅,根本沒想到這是陰謀的毒害,大戰的序幕。

時機已到,化裝成鬼子和皇協軍混進鎮子的游擊隊開始進攻了,槍聲象炒豆子一般“噼哩啪啦”在鎮子里外響成一片。

十幾個鬼子裝束的家伙灰頭土臉地從太白酒樓里蜂擁而出,用日語喊叫著“敵襲,敵襲!”飛快的向鬼子憲兵部里逃了過去。

戰斗一展開,藤野先反應過來,提起指揮刀,先沖出了屋子,大聲命令著留守的士兵各就各位,準備戰斗。

大門口的鬼子崗哨見一群自家人跑了回來,非但沒有一點懷疑,反倒十分高興的揮著手催促著,“快點,快點,進去拿武器,準備戰斗。”驀地,這個鬼子伸在空中的手僵住了,又緩緩落在胸口,一把尖刀深深的扎了進去,只剩下外面的一個刀柄。他嘴唇翕動了幾下,一股鮮血噴涌而出,將他的話淹沒在嘴里。

趙振華領著人快步跑進了院子,混在四處奔跑的鬼子當中,以兩人為小組,迅分開,快向有利的位置奔去。他們在模擬的地形中的多次演練此時終于揮了作用,留守的十幾名鬼子不知不覺陷入了包圍,死神近在咫尺卻還茫然不知。

藤野光著腦袋,軍服的扣子一個也沒系,正氣急敗壞的指揮,“關上大門,崗樓上機槍準備射擊,其他人守住圍墻。”

“你,混蛋,沒有武器亂跑什么?”不遠處的一個鬼子軍官憤怒的迎向兩個空著手的士兵,邊罵邊抬腳就要踢。

趙振華側身一躲,右手猛地一揮,劃開了鬼子軍官的咽喉,鬼子軍官的眼睛瞪得溜圓,眼珠鼓出眶外,雙手捂著噴血的脖子,象毒蛇一樣出絲絲的聲音。

一刀得手,趙振華沒有停留,直奔穿著軍官服正指手劃腳,大喊大叫的藤野。

“讓你鬼叫!”小滿突然從藤野身后出現,把藏在袖子里的刀子插進了藤野的后心。

“砰,砰……”趙振華等人掏出手槍,對著周圍的日本鬼子便是一通亂射。

有備擊無備,手槍 步槍,連射對單,結果用腳想都能想出來,兩座哨樓上的鬼子機槍射手更是被照顧的重點,兩梭子子彈上去,伴著慘叫聲,鬼子機槍一槍未便啞了火。

“上,上,占領制高點,支援部隊進攻。”趙振華一邊命令隊員們分組搜索大院里的鬼子,一邊高聲喊叫著。

四、五個隊員立刻順著梯子爬上了哨樓,“嗒嗒嗒……”兩挺機槍幾乎同時開火了,將如雨的子彈射向大門外趕回來的一些鬼子。

鎮子外,在楊彥榮的配合下,化裝成皇協軍的游擊隊混進了炮樓,突然發難,殺掉了日本顧問和死心頑抗者,將守炮樓的皇協軍繳了械。鎮子里,趙振華率領的一部人馬拿下了日軍憲兵隊,另一部分人馬則殺進了偽鎮長吳寶泰的家里,摘下了老漢奸的腦袋。

戰斗結束了,雖然還有一個小炮樓未拿下,但炮樓內的敵人并不敢出來作戰。而且奇襲作戰不同于全部攻克,占領不是目的,也就沒必要繼續把時間浪費在這里。這里是敵后,講究的便是打得猛,走得快。

當然,游擊隊盡管撤得很快,但也收獲頗豐。除去繳獲的武器彈藥外,鎮上由鬼子漢奸控制的藥店、洋行也被搗毀洗劫,一批緊缺物資落到了游擊隊之手。

游擊隊撤離了很久,鎮上才終于有膽大的人家打開了房門,探出頭去張望,街道上冷清清的,散布著皇協軍和鬼子的尸體。三三兩兩的百姓開始小心翼翼地走出家門,耀武揚威、橫行霸道的日本鬼子沒有了,狐假虎威的皇協軍也不見了,鎮長吳寶泰的胖腦袋掛在鎮中的高桿上,而天空則顯得分外的藍。

鎮外,又高又大的炮樓還在冒著煙火,小的那座則緊拉著吊橋,被嚇得夠嗆的守軍不時開槍壯膽,卻不敢出來迎戰。

“是游擊隊嘛,打得可真狠,真解氣,炮樓上的家伙都不敢下來。”一個花白胡子的老頭低聲嘀咕著,又趕緊四下瞅瞅,怕別人聽見。

街道上的人越來越多,交頭結耳,低聲議論著這短時間來的劇變。

突突突的摩托馬達聲忽然從鎮外傳來,街道上的百姓立刻四散奔逃,轉眼間,就象變戲法兒一樣,商家鋪又是一片安靜。

原來高高聳立的炮樓如今只剩下了殘磚破瓦,向增援而來的敵人展示著它的凄慘。壕溝里未燒盡的尸體散著焦糊味和惡臭,幾個鬼子顧問全部都在這里,已經燒得分不清個兒。

凝視著寂靜的鎮子,鬼子軍官憤怒的握緊了指揮刀的刀柄,卻沒有冒然讓士兵沖進去。敵人是不是還在?若是有埋伏,自己這點人恐怕不是敵人的對手。

“太君,太君。”鎮口一瘸一拐跑來一個頭篷亂,滿臉血污的家伙,揮舞著手,不停的叫喚著。

鬼子軍官抬手制止了部下開槍的舉動,冷冷的望著這個家伙來到跟前。

“太君,太君,您們可來了,嗚嗚嗚。”這個家伙就象見到了久別的親人,嗚嗚咽咽的哭了起來。

“你的,什么的干活?”鬼子軍官沉聲問道。

“我,那個,卑職是吳鎮長的兒子。”吳仕臣抹了把眼淚,弄得臉上更是一塌糊涂。

“這里的,發生了什么?”鬼子軍官一把揪住了吳仕臣的脖領,厲聲問道。

“游擊隊,是游擊隊干的。”吳仕臣哭訴道:“他們混進了子,把皇軍都殺光了,還有俺爹,俺家也被搶了。”

“游擊隊的?”鬼子軍官轉了轉眼珠,有些不太相信,這里并不是游擊隊活動的區域,他們哪來的這么大膽。

“沒錯,就是他們干的。”吳仕臣咧著嘴,哭喪著臉,“請太君給我們家作主,抓住兇手,歸還財產。”

鬼子軍官猛地推開了吳仕臣,厭惡而鄙視地哼了一聲,指著鎮子問道:“游擊隊的,走了?”

“走了,走了有不少時間了。”吳仕臣口齒不清的回答道。

鬼子軍官轉頭命令幾個士兵,“你們進鎮子,然后回來報告情況。”

在敵人腹心的奇襲,出乎敵人的意料,更有震懾效果,游擊隊不惜暴露費盡苦心才建立的敵后聯絡點,也是為了支援反掃蕩,希望能借此調動掃蕩的敵人。

彈藥 藥品 食鹽,金銀細軟,這些物資固然令人心喜,但小全卻更為繳獲的日軍軍服而感到高興。

“有田曾多次說起化裝成日本人打擊敵人的事情,只是條件始終不成熟,現在算是齊備了。”小全轉頭對李鐵說道:“槍枝,服裝,再加上敵工部會日語的同志,已經能夠組建一支二三十人的日軍小隊伍。”

“好計策并不需要設計得很復雜,但要成功,卻必須抓住對手的心理特點,抓住對方的薄弱之處。皇協軍怕什么,沒人不知道的。”李鐵笑著點了點頭,說道:“狗是怕主人的。那咱們就以這招對付他們,漢奸有幾個敢豁出膽子跟鬼子作對,嗯,不是絕對沒有,絕對是寥寥無幾。”

化裝奇襲,特別是化裝成鬼子來對付皇協軍,當然是極有效的手段。但對大多數的隊伍來說,卻不具備這樣的條件。干凈的軍裝,整齊的裝備,會說日語的人員,這都是缺一不可的。只說要配齊三八大蓋,歪把子,再加幾門擲彈筒,這就絕對不是一般的游擊隊能夠拿出來的。你總不能扛著老套筒愣裝鬼子吧?

小全已經成長得相當老練,只要條件成熟,孟有田的灌輸也就開始揮作用。只是,小全將目光投向遠方,輕輕嘆了口氣。孟有田的境遇,讓他感到既不平,又無奈。
jf5385 發表於 2013-7-15 15:26
第一百六十六章 鬧情緒?

化裝滲透這種把戲,說起來簡單,做起來卻難,可不象后世小說或電影電視里那樣隨隨便便就能搞出來的。先說道具的問題吧,干凈的日軍軍服、鋼盔、槍支,甚至馬匹,機槍、擲彈筒等,沒有哪支部隊能湊齊上百套。你總不能扛著漢陽造愣裝日本鬼子吧,那不是把腦袋伸過去找揍嗎!

另外就是還要有會日語的人才,能把日語說得流利無比,且能隨機應變,一身行頭又無可挑剔,表演效果當然能夠以假亂真,唬得皇協軍乖乖聽話。

游擊隊現在能夠湊齊二三十套,已經是相當了不起,也是多年來的積累所致。再加上李鐵在情報工作上的專長,有效使用敵工部的資源,游擊隊不亞于如虎添翼。

商家鋪奇襲,給了敵人一個警告,即便是在治安區的腹地,也不是絕對的安全,更不用說游擊區了。趁敵不備,搞次大的,然后再穩扎穩打,零敲碎打,這也是受到了孟有田的影響。如果能使自己的辦法和思維推廣開來,而不用事必躬親,這正是孟有田最希望的結果。

可以說,多年來的努力沒有白費,從地雷戰、地道戰,到民兵素質的提高,再到游擊隊的成長,孟有田的影響無處不在。也正是這種影響,再加上他奮勇殺敵的事跡和數量無人能比,為他形成了一層無形的保護。只要不殺人放火,只要不叛變投敵,一些小節上的錯誤已經奈何不了他。批評教育?算了吧,一個老百姓,能把他怎么樣呢?

隨著紛紛揚揚的雪花的飄落,孟有田擔心的大旱危險似乎也降低了不少。而鬼子的掃蕩也將隨著這場大雪而告結束,盡管小婁莊還為敵所占,但不戰而退似乎才是鬼子的明智之選。后勤的壓力,治安區的不穩,道路的破壞,氣溫的下降……鬼子面臨的困難在增多,堅持下去的動力在減弱。

即便如此,北區在掃蕩中遭受的破壞程度也要比南區嚴重。隆平大滿奉命調動五百多人返回治安區搜剿游擊隊,其余部隊則和小林原的大隊合在一起,實施新的戰法演練——縱橫掃蕩,給北區軍民的命財產遭到了很大損失。

“這雪下得太小了,連大石頭都沒蓋住。”孟有田望著再度晴朗的天空,輕輕跺了跺腳,腳步出咯吱咯吱的響聲,“要是往年這個時候,已經下了好幾場雪,屋頂都厚厚一層了。”

“只要不誤了明春的播種就好。”瞎老元嘴里噴出濃濃的白氣,胡子上都結了一層白霜,瞇著一只獨眼說道:“中國的老天爺,還幫鬼子的忙?讓咱們吃不上飯?”

“老天爺要是有眼,還不把那些畜都用雷劈死?”孟有田揶揄道:“求誰都沒用,就靠咱自己吧!”

“靠你們自己,猴年馬月能把事兒辦了。”瞎老元翻了翻眼睛,皺著眉頭說道:“臭小子,你勾引大姑娘小媳婦的本事哪去了,和紫鵑的事情就這么沒完沒了地拖下去了?”

孟有田苦笑了一下,沒接話茬,這事兒不好說,說不好,順其自然吧!

瞎老元哼了一聲,說道:“不管你是咋想的,甭想把紫鵑給甩了不管。別以為我沒出來,你小子在安排后路。九龍堂的那個四爺,上哪去了,還有那個什么姓肖的哥倆兒。”

“我當然要管紫鵑。”孟有田先是很篤定地點了點頭,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等我走的時候,就是捆,也要讓紫鵑跟著。這里不是地主家小姐安過日子的地方,也不是我這種活作風有問題的家伙能一直平安無事的地方。”

瞎老元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說道:“你小子能想到這一點,很不錯。我雖然還沒想得那么長遠,可也知道卸磨殺驢,秋后算賬的厲害。嗯,照顧好紫鵑,虧待不了你的。”

孟有田嘿嘿一笑,說道:“元伯,你別把宋家藏錢的事情說出來,那太小瞧我了。我可不是為了錢才對紫鵑好的,要是為了錢,我早就把她給——”

“你要和她有了夫妻之實,現在也沒這么麻煩,我也不用這么煩惱。”瞎老元白了孟有田一眼,很鄙視的樣子。

孟有田有些訕訕地搖了搖頭,說道:“我得和紫鵑談一談,別讓外人帶壞了她,到我走的時候可就壞事了。”

“你是說那個婦救會主任?”瞎老元摸著胡子若有所思地說道:“紫鵑好象挺喜歡她的,和她聊了那么長時間。你說得對,姑娘家家的,不好好在家呆著,東奔西跑,拋頭露面的,算個什么事兒呀?”

“人家現在不是婦救會主任,而是副區長了。”孟有田輕輕嘆了口氣,“女人拋頭露面倒不是我反對的最大理由,而是……”他欲言又止地搖了搖頭。

其實,孟有田對現在八路軍的很多干部的風度和才華也是佩服不已。正因為如此,他心里的無力感卻越來越沉重。一群理想主義者自以為是的認為自己掌握了真理,甚至于為捍衛自己的真理而不惜拋頭顱灑熱血,最終讓整個民族登上了理想主義的戰車,成為他們實現真理的試驗品。可讓人感到悲哀的是,這些理想主義者還擁有著在常人來無法企及的優秀品德和才華。

這便是上天的安排,孟有田迷茫的抬頭望著蔚藍色的天空,除了這個,還有更好的解釋嗎?而紫鵑,單純又天真,那些通過嘴說所展現的美好畫卷對她這樣各種理論、主義并不了解的年輕人非常有誘惑力。但正應了那句話:失望源于過高的期望。

從斗地主分田地,再到唯成分論,越來越重的枷鎖將牢牢束縛住象紫鵑這樣的人。如果留下來,就注定了她要在政治的風雨和漩渦中中苦熬掙扎,這正是孟有田所不愿意到的。

秦憐芳作為掃蕩之后調查統計的官員,已經走了好幾個村子,相對來說,土門村的損失不小,但準備最好,老百姓雖然不能住進原來的房屋,但也沒有凍餓之虞。

“咱們區各個村子的損失都很大,主要是房屋方面的,這使得有些村子的群眾越冬出現了困難。”秦憐芳了一眼孟有田,神情淡漠,似乎沒有在聽,又似乎不太關心,“孟大哥,你在聽我說嗎?”

孟有田抬起頭,若有所思地著秦憐芳,半晌才自失地一笑,說道:“副區長說話,我哪敢不洗耳恭聽。說吧,需要我們做些什么,或者支援些什么。都是鄉里鄉親的,有困難就應該互相幫助。”

秦憐芳垂下了眼瞼,她猜想孟有田肯定有情緒,連區上調集基干民兵要擠走小婁莊敵人的行動他都不參加。但這種事情她是沒辦法在原則性極強的區長面前說情的,孟有田當然確實也有錯誤。但孟有田因此而似乎與她產了隔閡,這讓她很難過。

“燃料?糧食?人力?”孟有田扳著手指頭一一數著,“區上一聲令下,俺們乖乖照辦就是。”

“孟大哥,你別這樣。”秦憐芳盡量用商量的語氣對孟有田說道:“工作上的事情我無能為力,但我們的私人關系也要受到影響嗎?你別當我是什么副區長,就當我是一個朋友行嗎?”

孟有田當然把秦憐芳當成朋友,否則也不會沖她脾氣,因為他知道秦憐芳不會因此恨他,整他。秦憐芳的低姿態讓孟有田也改變了態度,他也意識到自己不該這樣,不該冷嘲熱諷,畢竟秦憐芳沒做對不起他的事情。

“就因為當你是朋友,才鬧鬧小情緒的。”孟有田緩緩吐出一口長氣,說道:“你也是,拿出官架子來呀,俺們這些小百姓最吃這一套。”

秦憐芳有些哭笑不得,但孟有田的話讓她開心了許多,“孟大哥,你鬧情緒,我不生氣,說明你沒把我當外人。至于說到支援和互相幫助,我想你們村拿出一些糧食和木炭,幫別的村一把。”

“行,這沒啥說的。”孟有田很爽快地點了點頭,停頓了一下,試探著問道:“聽說現在形勢有些復雜,國民黨那邊——”

“一直是這樣的,國民黨抗日,專搞摩擦。”秦憐芳很激憤地說道:“華北地區的鹿鐘麟、閻錫山,還有龐炳勛、朱懷冰、石友三等部,打日本雖本事不大,但對搞磨擦卻個個在行。當然,咱們這里還沒受到影響,你可以放心。”

整個抗戰期間,國共兩黨聯合起來,一致對外,是大勢所趨,是歷史的必然,也是全中國人民所最愿意到的事情。從這點來說,蔣介石就不可能明目張膽的,就算是,也必須尋找一個合適的借口,而是不可能讓他又更多的理由來挑起勢頭。蔣介石也不能不考慮一下國內的民心和輿論,這個是作為一個國家的最高領導人所必須重視的問題。

就算是,在很多時候也僅僅只是蔣介石的嫡系部隊——中央軍的事情,當然了,少數頑固勢力也偶爾會做出那么一兩回出格的事情來,但是大量地方部隊,由于遠離中央政權,同小鬼子是一種三足鼎立的局面,為了自己的防區安全,他們還是和這個名義上的友軍保持著很友好的合作關系的。

在孟有田來,一個巴掌拍不響,這種事情雙方都有責任。都是玩政治的高手,理由都冠冕堂皇。你說他游而不擊,吞并友軍,不服政令;他又說你不事抗日,專搞摩擦,破壞國共合作。說到底,不過是兩個集團都在為己方的利益爭斗,誰也說不上什么光彩。雖然孟有田最不愿到的就是中國人在抗擊侵略者時還勾心斗角,但這卻無法避免。

孟有田不想關心這事,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就行了。這里不受影響,也就是說他可以眼不見心不煩,專心和鬼子漢奸過不去。

“小婁莊的敵人還在堅持,但在我們的擠壓封鎖下,正在陷入重重的困難。”秦憐芳轉換了話題,試圖讓孟有田改變主意,“孟大哥,如果你能去的話,會很有幫助。”

孟有田淡淡一笑,說道:“一桿槍決定不了戰爭的勝敗,你可別抬舉我了。”

“孟大哥,那你也別妄自菲薄呀?”秦憐芳繼續盡著自己的努力,“敵人真的很怕你,游擊隊就經常用你的名字嚇唬敵人,淪陷區的百姓也有拿你來詛咒作惡的壞蛋的。”

孟有田輕輕搖頭,說道:“給別人機會吧,一個神槍手啥也不是,成千上萬個才會讓敵人寢食難安。我又要騎牲口,又要別人來保護,搞特殊化會讓人詬病的。這件事情咱們就不要再說了,行不?”

秦憐芳無奈地嘆了口氣,說道:“好吧,不勉強你。那個,紫鵑能康復,我為你高興。她能寫會算,又想要多參加抗日工作,我想——”

“不行,現在不行。”孟有田打斷了秦憐芳的話,“我請大夫給她診過了,她雖然看著是恢復了,但還不穩定,怕累,怕受刺激。讓她養段時間,再看恢復的情況吧!”

秦憐芳信以為真,點了點頭,說道:“原來是這樣,我不了解情況,孟大哥,你別在意啊!”

“肉上的傷不算什么,精神上的才最難治愈。”孟有田有些倀然地嘆了口氣,說道:“紫鵑是溫室里長大的花朵,缺乏風吹雨打的鍛煉。其實你也是,不過你比她心智堅韌,也沒有經歷過她那樣的痛苦和刺激,你比她幸運。”

幸運嗎?愛一個人卻不能說,只能深深埋在心里。秦憐芳張了張嘴巴,苦笑著低下了頭。

“敵人的縱橫掃蕩——”孟有田想起了另一個問題,他必須盡多地掌握敵人新戰術的特點,以琢磨出解決之道,“我想知道更詳細的情況,希望你能幫助我。”

“我會注意搜集相關的資料文件。”秦憐芳很痛快地答應下來,看了下手表,起身把手伸向孟有田,“時間差不多了,我得趕回去匯報工作。孟大哥,咱們以后再見。”
jf5385 發表於 2013-7-15 15:26
第一百六十七章 重拾舊情

奮斗就會成功,夢想總會成真。在孟有田看來,那是哄小孩子的話,盡管很多大人也以此為激勵。

在人中,大魚是很難碰到的,好象謎底為鋤頭把子的謎面一樣,碰到了你看不見,看見了你碰不上。《老人與海》里老人的幸運不是每個人都能碰到,盡管老人最后得到的只是一副空空的魚骨架子,也損他上的榮譽。而更多人是在平常的地方,平凡的崗位上做著平凡的事情,一一世平靜地過去,聞名;即使一未曾碰見過一次大魚,也一樣是過一。

所以說,上天只給了每個人活著的幸運,并未給每個人一條大魚的承。任何一個地方或者工作,只是你在當下運行的一個軌道,卻并不注定是你能飛翔的天空。

孟有田萌退意,安排后路,這關于愛不愛國,而是出于對歷史的恐懼,出于對人的尊重。在一次次的運動漩渦中掙扎,被顛狂的歡呼和行動所包圍,謹小慎微、心吊膽地蹉跎度過幾十年,難道那就是愛國?即便這些都是忋人憂天,并不會真實的,那暫且躲避,觀察后再投身而入,也說不上是什么罪過吧?

思維模式,這是孟有田與旁人最大的不同。歷史滄桑的記憶,給了孟有田睿智的思考,也給了他瞻前顧后的負擔。想得太多,便不能一往前。

“將來勝利了,我可以走遍天下,不論到哪兒,都不用害怕,不用愁。到處都是拖拉機,水電站,很大很新的工廠。你可以任意唱歌、學習、勞動……有這樣的一天,干么不樂呀!”

孟有田微皺眉頭,看著紫鵑,她興高采烈。仿佛找到了新的活目標。這丫頭,太沒有免疫力了,對那些淳樸姓的宣傳,虛幻的美好前景,她也信。當然。誰不向往美好的未來呢。可是誰又知道那個目標會那么遙遠,遠到要費盡曲折,遠到要頭花白呢?

“這些都是秦憐芳給你說的?”孟有田暗自嘆了口氣,勉強笑了笑。說道:“那可真是很美好的前景。”

“是啊,她和我說了很多很多。”紫鵑并未意識到孟有田的情緒變化,自顧自地笑著說道:“人人平等的社會,沒有剝削,沒有壓迫。沒有戰亂,沒有貪官污吏,每個人都自由的,有尊嚴的活著……”

“剝削者呢,她所謂的那些剝削者,也包括你吧?”孟有田的語氣中有了幾分嘲諷,“他們哪去了,是從精神上改造了,還是從上消滅了?”

紫鵑愣了一下。眨著眼睛想了想,說道:“改造了,應該是改造了。至于我,我準備把家里的土地都償地獻給政府,種地的都不用交租子了。我以后要靠自己的雙手吃飯。”

靠自己的雙手吃飯,恐怕要餓死了。孟有田不想再繼續爭論這個話題,將來是個未知數,預言有誰會信呢。連他也不知道歷史是不是會變化。

“靠自己的雙手吃飯,這是很好的想法。”孟有田緩和了語氣。說道:“可做什么事情都要循序漸進,不要頭腦熱。咱們先從身邊做起,你要做些事情,那就從咱村子開始,從幫我開始,你說好不好?”

“咱們村子,幫你?”紫鵑有些迷惑,“怎么幫呢?”

“你看哈,我既管著村子里的雜事,又要帶著民兵,覺得挺累的。”孟有田開始將紫鵑誘進自己的圈套,“你識斷,會寫會算,就替我分擔一下,把村子里的工作接過去。我呢,就有了足夠的時間和精力來帶民兵,以后打仗,就更有勝算。”

紫鵑想了一會兒,點了點頭,說道:“好吧,我愿意為你分擔工作,愿意讓你能多休息。”

“還是你對我好。”孟有田握住了紫鵑的手,輕輕捏了捏便放開,顯得很自然。

紫鵑的臉似乎紅了一下,看了孟有田一眼,低聲說道:“那咱們現在就開始,你告訴我要做什么,教會我。”

“好,咱們說干就干。”孟有田從包里取出一個大厚本子,攤開在炕桌上,和紫鵑并肩而坐,開始講解起來。

開始,并不只是工作的開始,還有培養感情的開始。孟有田決定采取主動,再續他和紫鵑的愛。要讓一個女人乖乖聽話,就要征服她,從心靈,到,完完全全的征服。或許征服不太好聽,那就讓女人沉浸在愛情之中,死心塌地的愛上自己。

這樣做是有基礎,也有把握的。從紫鵑的眼神中,孟有田可以看出,兩人的感情還在,或許淡漠了一些,但絕不是煙消云散。對于女人來說,她的初戀是最難忘記的,孟有田也忘不了那短暫的傾心相與的時光。一起逛大廟,一起經歷劫持,一起克服困難,甚至每一次親吻,每一次擁抱,都那么令人印象深刻。

紫鵑對孟有田有怨言,但還談不到懷恨,她更多地歸咎于造化弄人。她雖然識斷,但接受的還是傳統教育,宋先不會教她自由戀愛,只會教她賢淑恭良,只會教她從一而終。和孟有田現在這樣若即若離,不清不楚的關系,說到底,還是她的心理糾結,法決斷。

輾轉難眠,午夜夢回,紫鵑也法棄舍和孟有田的感情。她忘不了孟有田是怎么落下的殘疾,忘不了孟有田是怎樣拼命阻擋了土匪的搶親,忘不了孟有田在她病時那傷感憐惜的目光,忘不了孟有田的寬容和體貼,忘不了自己在破窯獻身獻情時的纏綿親熱……

紫鵑有時甚至埋怨孟有田為何只娶了她,卻沒要了她。如果有了夫妻之實,她就象一只趴伏在荷葉上的小青蛙,情愿融化在綠色溫暖的懷抱中,又哪里會來的這許多煩惱。

孟有田要緩緩講述著,條理分明,計劃周詳,紫鵑這才知道孟有田交給她的不僅僅只是雞毛蒜皮的小事,還有村子的長遠展。兩人坐得很近,雖然沒有肌膚的觸碰,但氣息還會偶爾交流。聞到了孟有田身上的味道。男子漢的味道,有煙草,有汗味,還有……紫鵑吸了吸鼻子,并不討厭。

“縱橫掃蕩”。又被稱為“梳篦戰術”。就是日軍在“掃蕩”中進行陣勢變換,方向變換,是分進合擊的一種變化。比如說起初掃蕩時是由南向北合擊,繼而可以改換為由東向西合擊。象梳子一樣,橫梳縱梳,使敵人逃脫困難。

但這種戰術改進對山區來說實施困難,山區地形復雜,道路較少。敵人難以展開兵力分路而來。比如說土門村、十里村、良崗莊這樣的地方,通向外面的道路只有一條或者兩條,根本法進行縱橫掃蕩。

孟有田在分析了相關資料后,暫時消除了擔心。說實話,他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日軍采取駐剿戰術,那就是戰斗不斷,雙方比拼耐力和意志的決戰。一旦敵人在十里村或土門村設下據點,搜山就是可以預料的行動,躲避山林的姓便面臨著危險的境地。

這段日子。孟有田打起精神,開始追求起紫鵑來。嗯,追求這個詞不是很恰當,應該是重拾兩人的舊情,讓它再度燃燒起來。效果呢。相當不錯,孟有田不是泡妞圣手,但要比當時的人心眼更活泛,更能討女孩的喜歡。紫鵑只是心中糾結。又礙于臉面,不好捅破那層戶紙。而孟有田采取主動。熱情體貼,隔膜的冰層漸漸融化起來。

“今冬就下了一場雪,開春要是雨水少,干旱便近在眼前了。”孟有田用腳蹭了蹭地面,薄雪已經遮蓋不住泥土和石塊。

“夏天總會下雨吧?”紫鵑彎著腰,看著蓄水的崖底石洞,說道:“有田哥,你早做了準備,這些水不夠嗎?”

“如果干旱持續時間長,那就沒辦法了。”孟有田解釋道:“這些差不多夠開春點苗用,再以后,只能求老天了。所以,開春若有旱象,今年的種植計劃可能就要變一變。”

“怎么變呢?我,呵呵,不懂種地耶。”紫鵑直起了腰,今天她穿著件小襖,外面是一個毛領大衣,顯得很雅致。

“頭伏羅卜,二伏菜,過了三伏種喬麥。”孟有田淡淡一笑,說道:“什么農作物,都有長周期,在下霜前完成長,才能有收成。如果下雨晚,我想讓大家種長周期比較短的喬麥。不管怎么樣,比顆粒收要好。”

“你總是有辦法的。”紫鵑抿嘴一笑,“好象啥都會,就沒什么事情能難倒你。”

“唉,能難倒我的事情多著呢,我就是不說,你們當然不知道了。”孟有田示意紫鵑跟著他走,緩緩說道:“我只能硬撐,好象干什么都信心十足的樣子。否則,大家的心氣也沒了,這精神一散,可就不好辦了。”

“有田哥,我知道這幾年你經歷的危險和辛苦。”紫鵑看了一眼孟有田的腿,柔聲說道:“為了鄉親們,為了家里人,為了我們。大家現在這么信服你,也是在感激你。”

孟有田苦笑著搖了搖頭,說道:“也只有你明白我,家里人光是擔心我的安全,讓我躲在家里。可這年月,除了進山當野人,哪有獨善其身的辦法。嗯,就算是進山也不安全,沒人抵擋著,說不準哪天就被鬼子給掏出來了。”

紫鵑立時覺得心里暖暖的,被孟有田的一句好話哄得高興,知心哪,還只有自己。

“知道我中毒以后是什么支撐著我堅持到最后,把鬼子干掉的嗎?”孟有田費力地邁過一塊石頭,回身伸出手,自然而然地將紫鵑拉上來,手卻沒松開。

紫鵑輕輕咬了下嘴唇,說道:“求的本能,嗯,還有對親人的不舍。”

孟有田輕輕點了點頭,拉著紫鵑的手繼續向前走,“當時我在想,可不能死在這里。要是沒了我,家里人該怎么活呢,我答應宋先要照顧紫鵑,可她卻被嚇得病成那樣,我還沒看到她好起來呢!”

“有田哥——”紫鵑輕喚了一聲,便說不下去了,只是握緊了孟有田溫暖的大手。

“知道你那時傻傻的有多可愛嗎?”孟有田突然笑著回頭,望著紫鵑的眼睛。

“傻傻的,吃飽了就睡,象頭小豬。有啥可愛的。”紫鵑郝然地笑彎了眼睛。

“象個孩子,憂慮,還不可愛呀,簡直是讓人羨慕死了。”孟有田笑道:“嗯,比孩子省事。知道拉尿。還不哭鬧。”

紫鵑嗔惱地捶了孟有田一下,往事不散,溫言暖心,兩人的隔閡在淡薄。感情卻在加深。

孟有田對紫鵑的感情是真摯的,自己來到這個時空的第一場愛戀,令人銘心難忘。至于之后的事情,他也沒啥狡辯的,男人的弱點。他也有,給他機會,他也控制不住。

“真的,不是說笑。”孟有田很正經地說道:“我也希望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擔心,能平平安安地過活。但責任,對,就是責任,男人的責任。有時壓得我喘不過氣來。”

“那,那以后就讓我幫你分擔吧!”紫鵑有些囁嚅著說出這句話,在她看來還委婉,但在孟有田聽來,就已經是很直接的表示了。

孟有田握著紫鵑的小手在嘴邊輕輕吻了一下。需太多的語言,一個輕柔的動作就是兩人的默契,這寒冷的季節也法阻止兩顆火熱的心觸碰到一起。

冬天的白晝很短,夕陽剛剛在散亂章的云朵霞片中沉下去。暮色便迫不及待地籠罩下來。星星在天上眨著眼睛,看著屋里點燃的蠟燭。從紙上透出淡淡的紅光。

孟有田當然知道趁熱打鐵的道理,也知道如何哄紫鵑開心高興。兩支紅燭,一壺小酒,四個小菜,特美價廉的新婚,就會讓紫鵑沒有缺憾之心。畢竟她名為人婦,卻沒有經歷過女人最感幸福的儀式。

拜天地,拜高堂,再是夫妻對拜,孟有田一直認為跪拜是件很痛苦的事情,但紫鵑緋紅的臉龐,含羞帶喜的笑意,讓他覺得多拜幾拜也所謂。

紫鵑穿著一件大紅衣服,盡管只是兩個人的婚禮,但她并挑剔之意。孟有田能費心給她補上這一刻,她就已經感到滿足和快樂了。她笑著,又想起了小時候過家家時的情景,現在終于是成真了。盡管其中有波折,有遺憾,但誰也不怨,是造化弄人,也是緣之一,又將她和孟有田牽起不分。

紅燭搖曳,燈下觀美。孟有田和紫鵑淺酒微酌,雖是簡陋隨便,但兩人哪還計較這些。

“嘗嘗這個,兔子肉,咱們自己養的,想啥時吃就啥時吃。”孟有田挾起燉兔肉,送到紫鵑嘴邊,新娘子含羞一笑,張嘴吃了下去。

“好吃。”紫鵑的小臉紅撲撲的,身上暖融融的,一杯酒下肚,更增了臉上的艷色。

孟有田已經坐在了紫鵑身邊,伸手攬住了女孩的纖腰,紫鵑嬌軀一震,明顯讓人感覺到了她的緊張,后背的肉都繃緊了。孟有田輕輕撫著她的后背,說道:“那時候我經常想著這樣的情景,誰想到會有如此多的麻煩。你呢,想過沒有?哈,別撒謊,睢你臉都紅了。”

紫鵑聽著孟有田的輕聲訴說,身體慢慢松弛下來,也開始柔聲細語地說著話。在這溫馨暖柔的環境氛圍下,她似乎又恢復了本來的性格,既喜且羞,靜溫雅。

“咱倆還沒喝交杯酒呢!”孟有田輕輕拍了拍腦袋,想起了新婚洞房的一個重要的環節。

“若按古上講,那叫合巹酒,可咱們卻沒有匏瓜。”紫鵑抿嘴笑道。

“合巹”這個詞對于孟有田這樣的現代人而言是陌的。古代的“合巹”就是指新婚夫妻在洞房之內共飲合歡酒。巹是飄之意,把一個匏瓜剖成兩個瓢,新郎新娘各拿一個,用以飲酒,就叫合巹。合巹始于周代,后代相巹用匏,而匏是苦不可食之物,用來盛酒必是苦酒。所以,夫妻共飲合巹酒,不但象征夫妻合二為一,自此已結永好,而且也含有讓新娘新郎同甘共苦的深意。

聽了紫鵑的解釋,孟有田才恍然,原來前世的那些東西都是精簡改良過的。就如同洞房花燭夜,遠非古代的那樣浪漫。

“沒有匏瓜,咱們就稍微變通一下,總要有個好的寓意。”孟有田雖然有些對改良精簡反感起來,但此時卻又只能勉為其難地改良一下,他給兩個酒杯倒滿,舉起一杯向著紫鵑示意,醒道:“只喝半杯哦!”

紫鵑不明所以,溫順地舉杯喝掉了一半,然后放下酒杯。

孟有田將兩個半杯酒倒在一起,輕輕晃了晃,又分成兩杯,舉起一杯,鄭重地說道:“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共結連理,白頭偕老。”

紫鵑眼圈一紅,似乎被這話語所感動,舉起酒杯柔聲說道:“白頭偕老,死相伴。”

這話說得,象是要殉情是的。孟有田抿嘴一笑,這就是傳統的女人哪,從一而終,溫柔賢淑。

含情嬌不語,相依訴衷情。紅燭燒掉了小半截,紫鵑有些酒醉了,孟有田則是心醉了。他半閉著眼睛躺在炕上,紫鵑的頭靠在他的肩頭,眼神迷離,象是要滴出水來。手伸進了衣底,觸摸著紫鵑的肌膚,唇在親吻,柔嫩的臉蛋兒,圓潤的耳垂兒,迷離的眼睛,溫濕的香唇。

嗯,紫鵑出了動情的呢喃,愛在糾纏之間融化,燭光在一陣人造的風中熄滅……
jf5385 發表於 2013-7-15 15:27
第一百六十八章 無題

恩愛纏綿,如膠似漆。難得的兩人世界,一個新婚,一個蜜月,是孟有田盡力補償給紫鵑的。

紫鵑再次梳起了圓髻,這次是自己梳的,是自己心甘情愿梳的,是真正成為人妻的標志。不僅有了外在的標志,她還從內在向一個真正妻子的角sè轉變,盡管做出的飯菜還不能令人恭維,但兩個人誰又在乎這小小的缺憾呢?

孟有田又解決了一個麻煩,不用擔心紫鵑被秦憐芳給忽悠跑了。而紫鵑的分擔也確實讓他輕松了不少,從村子里的瑣碎事務中脫身而出,他可以專心訓練民兵,專心設計并構筑抵擋敵人的工事。

敵人已經吃過幾次虧,即便還沒有行之有效的對付手段,但孟有田還是要改進,要先敵而變,要先敵而備。

地道在不斷完善下,防護措施已經讓孟有田很放心,在什么鉆地彈、空氣彈研制出來以前,坑道作戰可是讓全世界軍隊都為之頭痛打怵的戰術戰法。而地道美中不足的是攻擊力比較弱,在地面建筑被摧毀之后,能夠打擊敵人的shè擊孔便多數會被覆蓋,不能發揮作用。但以現在rì軍的火力來說,地毯式的轟炸是做不到的,掃蕩所攜的彈藥也頗為有限。從破壞程度上,村子中的房屋基本上是被燒毀的。

而土門村歷經幾次破壞后,房屋也在不斷加固,特別是臨街房屋,起碼有一米高是由青磚和石頭砌成的。燒掉了房頂,炸塌了土坯,很多shè擊掩體依然能夠使用。

也就是說,地道的潛力基本上被挖掘殆盡,期待武器方面的突破又不現實,只能是更多地埋設地雷,設置陷阱。

地雷呢,在引爆方式和威力方面還有提升的余地,在埋設技術和速度方面也有潛力可挖。

除了在地道、地雷這兩方面緊抓不放外,孟有田更注重冷槍狙擊。那樣更有針對xìng,更靈活,互容易控制。

黎明前的黑暗,未見曙光,卻是最黑暗的時刻。孟有田預料這以后的一年才是最困難的時期。天災不斷。不僅要在槍林彈雨生存,更要與老天作斗爭。

但象孟有田這樣始終jǐng惕的人卻是不多,隨著太平洋戰爭的爆發,樂觀的情緒開始在根據地內蔓延。這不排除宣傳方面的因素。鼓舞人心士氣嘛,但反過來,樂觀情緒無疑也起到了麻痹大意的作用。

可是在當時,抗rì根據地每年差不多要承受四五次大規模掃蕩、歷經大大小小一百多次戰斗,人們長期緊繃著的神經也難免會出現麻痹、甚至麻木的情況。

“中國已經不再是單獨與rì本法西斯作戰。美、英、荷等國已向rì本宣戰,我們已經是世界反法西斯同盟的一員,rì本的瘋狂必將招致其加速的滅亡……”

“今年是決定世界命運的一年,是決定中國抗戰勝利的一年,是決定根據地命運的一年,是決定我們縣、我們區、村,我們自己命運的一年……”

“偉大的蘇聯紅軍在莫斯科粉碎了德國法西斯的猖狂進攻,全世界反法西斯戰爭已經顯露勝利曙光……”

眾多好消息在一九四二年年初不斷出現,總的意思無非是在向人們表明:雖然德、rì法西斯仍在兇猛地向蘇聯、向太平洋地區進攻。但這是最后的瘋狂,隨著國際國內形勢的變化,勝利已經指rì可待。

而在這些樂觀宣傳的掩蓋中,孟有田卻獲悉了一個別人并不在意,他卻感到擔憂的信息:華北的rì軍換了個新頭頭。

對于大多數人來說。這個信息根本沒有什么價值。即便聽說這個新來的家伙有什么“新戰法”,可大家都對此不以為然。rì本人的怪名堂見得多了,什么“分進合擊”、什么“捕捉奇襲”、什么“縱橫掃蕩”……到最后還不是一樣被趕回去。別說新換了個rì軍司令官,就是rì本天皇來了又有啥了不起呢?

無知者無畏。等到在血火之中認識到這個惡魔的厲害,付出的代價必將是慘重的。

鐵壁合圍。在人們永遠記住了一個惡魔的名字時,抗戰歷史上也因此刻下了這樣一個殘酷的名詞。鐵壁合圍可以定義為使用大部隊采取嚴密交互包圍,形成包圍圈后再不斷向中心壓縮,將包圍圈內的部隊壓縮至狹小地域后殲滅。

而這種戰法的危害在于,敵人包圍圈一旦合成,包圍圈內的部隊要么強行突圍,要么與敵決戰,那種打得贏就打、打不贏就跑的游擊戰在包圍圈越縮越小的情況下將無法施展。

孟有田覺得很有幸,沒有生活在平原地區,背靠大山的好處便在于有可退之地。如果換做是他,在機動力、戰斗力皆不及敵人的狀況下,破解鐵壁合圍也全無把握。

當然,紙上談兵的策劃還是有那么幾點的,比如說:對付鐵壁合圍首先要有準確的情報及時發現敵軍的企圖;其次,一旦發現敵軍合圍企圖,要迅速找到敵軍結合部,在合圍未成之前尋機突圍;最后,在敵軍合圍掃蕩根據地時,外圍部隊和已突圍部隊應趁敵后放空虛在外線積極出擊,打擊敵軍后方供應線后防守薄弱的據點,攻其所必救迫使敵軍會師救援。

但說得容易做起來難,那個時期,由于缺乏通訊手段和必要的訓練,長期在敵后打游擊的抗rì軍民還不大習慣協同作戰,遇到突發情況,經常是群眾各自跑、民兵各自干、部隊各自打,甚至八路軍主力部隊之間的相互聯絡也不多。

而在反掃蕩的過程中,根據地軍民似乎已經掌握了一套“規律”,但這套規律卻是建立在能夠掌附近敵人動向的基礎上的。

在以往的掃蕩中,八路軍總是能及時獲得情報,敵人從哪個方向來、兵力有多少,早兩天就清楚了,各級干部大會小會地通報情況、布置任務,誰該干什么大家都心里有數。

等到聽見rì軍的槍炮聲,主力部隊跳出包圍圈,到外線去打擊敵人的后方;地方部隊和民兵則留在當地埋地雷、鉆地道、打麻雀戰;而老百姓就帶上四五天的口糧,跑到野地里躲起來……經過一段時間的堅壁清野、游擊sāo擾,rì偽軍的糧草就接濟不上了、后方也被八路軍破壞了。只好一邊殺人放火搶東西、一邊往回撤退。然后主力部隊又從外線回到根據地腹地,老百姓也回到村莊重建家園,大家一起慶祝反掃蕩勝利。

而鬼子每這么折騰一次,就得消停一段時間準備軍需,一兩個月之內沒事。兩三個月以后又再來掃蕩——象這樣的多次重復。搞到最后大家都習慣了。地方zhèngfǔ事先把工作計劃安排好,負責軍事的干部和負責生產的干部象換班一樣輪流忙碌,有時候眼“到點了”rì軍卻沒來,干部群眾還挺著急:“這小鬼子怎么還不來掃蕩?早打早收場。俺們好干活呀!”。

掌握了規律是件好事,但過于信賴這樣的規律又往往會麻痹大意,在突然變化的新的規律面前吃大虧。岡村寧次正是利用了這點,采取遠距離調兵,異地用兵的辦法。避開了八路軍的耳目,達成了出其不意的效果。

殘酷,血腥,失利,在孟有田來是必然的結果,即便是他,也沒有辦法預知敵人的動向。岡村寧次就任華北派遣軍司令,已經比歷史晚了半年,歷史上的“四二九”、“五一大掃蕩”等等。也不會再按時按地按名地進行,歷史已經脫離孟有田的預知。

這種脫離讓孟有田只能按照大形勢進行粗略的判斷,但卻足感欣慰。岡村寧次上任的時間延后,這意味著他經過準備再行動的時間也會拖后,而太平洋戰爭卻在如期進行。抽調在華rì軍趕赴南洋的時間也不會相差太大,留給rì酋岡村寧次施展yín威的時間被壓縮了。

時間被壓縮,苦難就將減少,中國人民的苦難。敵后軍民的苦難,每縮短一天。會有多少人幸免于難呢?會有多少財產免受損失呢?

良崗莊是安謐而美麗的,村里村外全是蘋果樹和桃梨樹。每到chūn天,就開成一個花疙瘩了。要是到了秋天,那緋紅緋紅的蘋果,那鵝黃鵝黃的鴨梨,都一個個吸收了足夠的陽光笑傲枝頭,就象比俏的村姑一般。

小全在昏沉入睡當中做了個夢,恍惚間,他正一個人奉令行軍,路上口渴得十分難受,急yù找到一條小溪或者一條大河喝個痛快。可是面前都是綿綿無際的山嶺,哪里也找不到有水的去處。后來遇到一個白髯老者,老者指著一道齊天高嶺說,翻過嶺去有一個泉。他接受了老者的指點,又奮力攀登,費了很大很大的勁,才爬過了嶺,誰知泉也干涸得一滴水也沒有了。

正在失望之際,那邊過來一個女人,送給他一把镢頭,還笑著說:“老天不負有心人,你就挖吧,總會挖出水來的。”他就挖起來,可是嗓子里就像起了火似的,實在忍不住了,眼要渴死了。

朦朧間,只聽耳邊似有兩個女人在輕聲說話,一個說:“你聽,他說渴了,快給他喂點水吧!”另一個說:“好好,這就來!”接著,嘴唇邊似乎有小勺兒遞過來,他就習慣地張起嘴喝了。這樣一連喝了十幾口,那種難忍的焦渴才算稍稍緩解。

只聽一個女人又說:“再給他喝點吧,你他還渴得很哪!”又一個女人答應說:“好,好。”小全又一連喝了十幾口,心里才覺著舒服了許多。這時他才微微地睜開了眼睛。見女護士正拿著一把小勺兒在喂他,旁邊站著一個女人手里托著一個茶缸。

那女人穿著軍裝,臉sè蒼白,略有些憔悴,小全恍惚間一時沒認出來,就迷迷糊糊地問道:“你是誰?”

“周隊長,你怎么連我也不認識了?”月梅說著走過來,坐在他身邊的椅子上,用一種異樣的眼光注視著他。

“月梅。”小全勉強咧嘴笑了笑,月梅沒有梳辮子,用一根紅布帶扎著腦后的一束軒發,濃密柔潤的散發灑在肩頭,宛若清幽山澗中傾瀉下來的一壁瀑布。

“你到醫院工作了嗎?”小全微微一動身子,傷口傳來劇痛,不由得咧了咧嘴。

月梅殷勤地伸手扶住了小全,挑了挑眉毛。柔聲安慰道:“子彈已經取出來了,養一養就沒事了。我沒在醫院工作,但在村子里住,聽說你受傷了,便來你。”

旁邊的護士叮囑了幾句。轉身走了出去。屋子里安靜下來。小全和月梅一時都不知再說什么好,目光游移不定四下亂瞅。

“那個,我還有點渴。”小全舔了舔嘴唇,打破了僵局。

“哦。”月梅答應一聲。拿著勺去喂小全,動作有些笨拙,幾勺下去,弄得小全臉上、下巴上都是。

“不渴了,不渴了。謝謝你。”小全苦笑著搖了搖頭。

月梅眨了眨眼睛,掏出塊手帕,在小全臉上抹了兩把,然后歪著腦袋左右了,好象挺滿意的點了點頭,調侃道:“我呢,照顧你幾天,還了你的救命之恩,以后就兩不相欠了。”

“不用還。戰友之間互救是應該的,你不用記在心上,快去休息吧!”小全輕輕搖了搖頭,往事已經有些模糊,好象是救過她一命。又記得不甚清楚。

“我就在這個村子里住,也不是很麻煩。”月梅著小全說道:“你還想干什么?”

“沒事,真沒事。”小全裝作若無其事的閉上眼睛,尋思著等月梅走了。再招呼外面的護理人員,他實在是想小便。

可月梅絲毫沒有覺察。竟然從身上掏出個小小的rì本玩偶娃娃,擺弄來擺弄去,笑著說道:“你,這是那次你從鬼子身上搜出來的,還記得嗎?”

一陣陣酸癢難耐的感覺,越來越強烈,小全的臉慢慢紅了,脖子慢慢變粗,身子不由自主的微微扭動起來。

“怎么啦?又渴了,我來喂你。”月梅拿起茶缸和勺子。

聽見嘩啦啦的水聲,小全差點沒哭出來,下面一陣陣緊縮,緊忙夾緊了腿,顫聲說道:“叫,叫護理員,我要,要小便。”

“什么?你說什么?”小全沒聽清,瞪大眼睛問道。

“大姐,叫護理員,我要尿尿。”小全的聲音帶上了哭腔。

“啊?”月梅的臉騰的變紅了,愣了一下,立刻起身逃出了病房。

牲口車行駛在路上,孟有田輕輕甩著鞭子,觀察著周圍的莊稼。干旱隨著幾場chūn雨似乎已經遠去,但孟有田知道這是早晚的事情,如果可能,他寧愿自己是白準備,也不想天災如他預言般出現。

“小全受傷回來,這也是個難得的機會,我早就想和他好好談談了。”孟有田轉頭對紫鵑說道:“正趕上向醫院送東西,也算是個理由。”

“朋友,你不必那么謹慎吧?”紫鵑放下手里的書,不以為然地說道:“他們還能老揪著你不放,把你嚇的,算算,有多長時間沒出過村子了?”

“我倒不是害怕,而是不想聽別人那長篇大論。”孟有田淡淡一笑,說道:“再說我多忙啊,哪有閑工夫跑來跑去的。”

紫鵑沉默了一下,開口問道:“有田哥,你把咱村布置得跟鐵桶似的,可大家都說,鬼子要完蛋了,那么多國家,還收拾不了他一個?”

“鐵桶?哪有那么厲害。”孟有田搖了搖頭,說道:“小鬼子現在可是正高歌猛進,橫掃南洋呢!想收拾他,恐怕還得有一段時間。反正啊,咱先預備好,來了咱就打,不來就消停過rì子。”

紫鵑點了點頭,晃晃手里的書本,說道:“我聽你的,你好不容易淘弄了這本書,讓我學會計,我不是學得挺認真。”

“聽我的沒錯,以后你就知道了。”孟有田笑了笑,他的想法多長遠,但此時還不是說破的時候。

大自然把新鮮的sè彩和強烈的情感,無私的加到花草樹木的身上。道路旁響起了水車的叮當響聲。有一個改畦的女孩子,站在那里,扶著鐵鏟柄兒打盹。水已經漫到小道上來了,那匹拉水車的狡猾的小毛驢兒也趁機偷偷停下偷懶,側著耳朵,單等小主人的吆喝。

“喂,開了口子了!”紫鵑提高聲音叫道,喚醒那女孩子。

女孩子一楞,睜開眼四下里了,笑著跑過來,慌忙把水堵住,一邊氣惱的在小毛驢兒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

遠處野地里,有幾個小孩子,提著拍正起勁的追趕一只鳥兒,歡聲笑語不斷傳了過來。

紫鵑著這一切,轉臉對孟有田笑道:“到這些,是不是感到欣慰,有你的功勞呢!這水渠,這水車,以前哪有?”

孟有田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欣慰是欣慰,可我的功勞不值一提,這是大家的努力。”
jf5385 發表於 2013-7-15 15:28
第一百六十九章探望中的真話

能夠看到自己的努力不僅沒有白費,而且有了很不錯的成果,確實是人生是一件非常開心的事。

能快樂就快樂,得開心就開心,生活啊,就是這個樣。當你已經盡了所有的努力,而又沒有絕對的自信把握將來的時候,得過且過也不失一種生活的態度。反正愁也是一天,樂也是一天。

那迎面吹來的風帶著醉人的芬芳,那滿眼的綠色象征著勃勃生機。孟有田臉上帶出了笑容。

穿越到這個戰火紛飛,中華民族最苦難的時候,出于本能的憑著對日本鬼子的憎恨,還有重生后活著就是賺了的心理,一步步打熬出現在這個局面,雖不說是驚天動地,卻也能聊以自了。而且還娶了三個如花似玉,純潔溫柔的老婆,嗯,也算是沒白穿一回。

“想什么呢?笑得這樣,這樣壞。”紫鵑用書本捅了孟有田一下。

“哦,我正在思考國家大事,正在思考國際間錯綜復雜的政治關系,正在思考怎樣維護世界和平。”孟有田一本正經的說道。

“才怪呢!”紫鵑撇了撇嘴。

“呵呵,說實話,我正在思考怎么對付家里的三個老婆,怎么能讓你們過得幸福快樂。”孟有田笑著回身摸了下紫鵑的臉蛋,說道:“我要讓你們享福,住洋樓,用仆人,衣來伸手,飯來張口。我還要帶你們去周游世界,坐輪船看大海,乘飛機看風景。嗯,就是這樣。對了,你們都得聽話,誰不聽話我就不帶誰哦!”

“看把你會說的。”紫鵑咯咯笑著,向前探身,將下頜擱在孟有田的肩膀上,取笑道:“就是靠著這張嘴把一個個好姑娘都騙到手的吧?”

“是不是騙呢,咱以后見分曉。”孟有田笑道:“記著我說的話哈,看我能不能做到,看我能不能讓你們都享福?”

“能,肯定能。”紫鵑調皮地向孟有田耳朵里吹氣,嘻笑道:“不說以后,現在我就覺得挺享福。”

孟有田反過一只手,將紫鵑的臉和自己的臉貼在一起,笑道:“要求不高嘛,吃上烙餅攤雞蛋就滿足了?我說的享福是山珍海味,汽車洋房,天天數錢數到手抽筋。呵呵,汽水喝過沒,啤酒喝過沒,人頭馬,海參鮑魚,龍蝦魚翅,嘖嘖,你聽都沒聽過,想都不敢想。那才不枉老天爺讓我重活一回。”

“不要山珍海味,不要汽車洋房,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平平安安就是福。”紫鵑輕輕蹭了蹭小臉,從后面張開手臂抱緊了孟有田,喃喃地說道:“白頭偕老啊,是個什么樣子?”

孟有田握緊了紫鵑的手,停頓了半晌,才悠悠說道:“一個老頭兒,一個老太太,老得走不動,咳嗽屁又多的時候,還象現在這樣膩在一起,那就叫白頭偕老。”

紫鵑笑得身體亂顫,上氣不接下氣地笑道:“是啦,是啦,你老成那樣,也,也就勾引不了小姑娘了,只有我這個,這個老太婆還把你當成個寶。”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變老。一路上收藏點點滴滴的歡笑,留到以后坐著搖椅慢慢聊。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變老,直到我們老的哪兒也去不了,你還依然把我當成手心里的寶……”

情到深處,便無需刻意,幽然的歌從口中自然流出,自然得就象一溪春水沿著地勢流淌,流進了紫鵑的心房,她把孟有田抱得更緊,更緊。

一路上看到的都是平和的景象,地里隨處可見收拾青苗的農民。村口照舊有兒童或者老頭、婦女站崗查路條,并且和顏悅色地要求每個過往行人朗誦和回答識字牌上的問話。是敵后根據地人民的麻痹,還是敵偽點線間的群眾在反“掃蕩”斗爭中已經磨煉出來了呢?

來到良崗莊,孟有田和紫鵑便去醫院里交接了物資,又去看望小全。小全的傷勢看起來沒有生命危險,已經能倚靠著坐起來與人說話,腹部的傷口也沒有感染化膿的跡象,這讓孟有田感到放心。

“紫鵑病好了,這真是大喜事兒,回到這里才聽秦副區長說的。”小全和紫鵑也不陌生,看到紫鵑恢復,替她高興,也替孟有田高興,“原想著傷好了去看你們,卻麻煩你們來了。”

“有啥麻煩的,不過是幾步路的事情。”孟有田笑著拿過籃子,掀開蓋著的毛巾,說道:“喏,茶雞蛋,甜點心,都是自己弄的。雖說俺們村也按時往醫院里送些東西,但直接送到你手下,吃著還是方便。”

“甜點心,這倒是稀罕。”小全拿起一塊看了看,放進嘴里嚼了起來,笑道:“嗯,不錯,真不錯,哪弄到的糖,很金貴呢!”

“外面的金貴,自己弄的便宜。”紫鵑笑著看了看旁邊的月梅,熱情地遞給她一塊,說道:“有田種成了甜玉米,秸桿能熬出糖來。”

“呵呵,也就能熬出那么一點點,解解嘴饞罷了,當不得大用。”孟有田笑著擺了擺手,說道:“今年種種西紅杮,失敗了兩年了,還就不信了,今年非種成不可。”

“有田哥要種成,他就能種成。”小全吃完點心,又伸手去拿茶雞蛋,月梅已經搶著上前剝起蛋殼來。

孟有田的目光閃爍了一下,會心地一笑,說道:“最近游擊區里的情況咋樣,有什么異常嗎?”

“倒是沒有什么異常,敵人應對乏術,國際形勢又發生了重大變化,勝利指日可待了。”小全不僅能吃能喝,還表現出了相當樂觀的情緒。

孟有田沉默了一下,委婉地提醒道:“有必勝的信心當然好,但也要多考慮到困難和危險,凡事若只從好的方面想,容易滋生麻痹大意。”

小全愣了一下,點了點頭,心里卻不以為然,停頓了一下,說道:“咱們區的形勢是最好的,游擊隊也是最有成績的。別的游擊隊倒是出現了些問題,邊區剛剛下發了文件,糾正他們在鋤奸方面的錯誤。”

鋤奸是抗日戰爭中的一項重要工作,能夠起到震懾敵人、振奮民心的作用。但過猶不及,各根據地,各縣各區都存在著“亂打亂殺”漢奸的現象,抓人殺人沒有嚴格的手續,特別是少數別有用心的人公報私仇,釀成了不少冤案錯案。各地亂打亂罵亂捕亂殺的現象并不是個別現象,在一些厲害的地方,生殺予奪毫無標準,全憑著領導干部和群眾的意想行事,甚至連兒童團都可以隨便殺人。

在戰爭年代,特別是在敵我斗爭尖銳斗爭的時期,出現這種過激的鋤奸難以避免。但孟有田卻從小全的訴說中看到了另一面,人人心中都有野獸,而每次運動則給了人們釋放人性中丑惡、殘忍、野蠻的機會。在無數令人膽寒而又極為神圣的口號下,血腥和殺戮不再是極少數劊子手專有的職責,當它成為全社會幾乎一切成員義不容辭的神圣職責時,當殘酷的迫害成為全民族最神圣的節日時,那該有多可怕。

人性到底是丑惡的,還是善良的,這個從古代討論到今天,都沒有結果,孟有田也是迷茫而不知答案的。說如果人性本來之初都是丑惡的,那么世界上是不是都沒有善良了?孟有田曾冥思苦想尋得了自己的答案:如果道德在可以約束的情況下,道德是強大的,可以約束人們的不良行為。但社會如果陷入混亂狀態,約束大家的社會道德不復存在時,人性中的丑惡面就會無情的暴露出來。生活中的不滿,妒忌、貪婪、暴戾,在這個時候就象放大鏡一樣被乘以倍數的放大,被無限制地釋放出來,形成巨大的破壞力。

無所謂善良,那只是相對的,只是未被煽動,未被激發出來的狀態。斗地主、分浮財的時候,曾經善良淳樸的百姓是如何歡欣鼓舞地強迫地主和地主婆爬上一層一層木桌搭起的高臺,直到他們摔死的。原因是什么,你比我富,你吃的比我好,你有土地,這就是理由,誰管你是通過合法或是盤剝的手段獲得。

總是這樣,總是掀起又壓制,總是過火又糾正,也總是有冤死鬼。孟有田的情緒突然低落下來,但這并不代表他不會盡自己的責任。

“太平洋戰爭的爆發,無疑的對于抗戰是有利的。但在初期,形勢卻是有利于日本的。”孟有田看清屋內屋外沒有外人,才謹慎地說道:“敵人會更急于坐穩屁股,將中國變為戰爭的后方基地,對中國財富之掠奪,對根據地經濟之封鎖,對根據地的軍事掃蕩會更加強化與殘酷。現在就歡呼勝利還為時過早,今后兩年很可能正是最困難的時期。”

小全眨著眼睛,好半天才咽了口唾沫,孟有田謹慎的神態他是看在眼里的,也就是說孟有田對他是信任的,說的是真心話。如果是別人,他可能要斥責這是悲觀失望,這是喪失信心的右傾思想。

“小心無大錯。”孟有田轉換了一種口氣,淡淡地笑道:“你也知道我的性子,膽小怕事,凡事想得過多。嗯,我只是和你這么一說,提醒一下,畢竟安全是最主要的。我可不希望你出事,還沒娶媳婦就出事。呵呵,剛剛那個女孩不錯,以前和你在一起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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