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史民國] 亂世小民 作者:樣樣稀鬆(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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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uuuuuuuuu 2012-10-10 21:20:2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52 152181
jf5385 發表於 2013-7-15 15:40
第一百八十章 絕路突破

喊殺聲響了起來,槍聲不斷,過了一陣子又停了下來,但“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棧道階梯上的封鎖依然嚴密,幾個射擊準確消了從此處進入谷地的念頭,一些敵人開始從背向絕壁的頂峰攀登,希望了解谷地內的情況,盡管不祥的念頭已經隨著棧道上冒起的火焰和濃煙而籠罩下來。

正象孟有田所估計的,敵人費了九牛二虎之力,費了幾個小時才爬上了險峻的山峰。居高臨下,谷地內一覽無余,但敵人已經沒什么可的了,什么都沒有,尸體、槍枝全都不見了。當然,還能見炸出的彈坑,以及冰凍的血泊,但有價值的卻完全沒有。

“太君,那邊的山口——”漢奸向導喘息著指點道:“敵人一定從那邊逃,逃跑了,那里是唯一的出路。”

逃跑嗎?鬼子軍官吐出一口濃重的白霧,放下望遠鏡,瞇起了眼睛,這種情形自掃蕩以來幾乎沒有過,被敵人打了個陰險的伏擊,而且敵人異常從容地將尸體和槍枝都收拾干凈,說是狼狽逃跑,只是自我安慰罷了。

“太君,咱們能繞路過去。”漢奸繼續說道:“得走一天多的時間,不是很容易。”

鬼子軍官擺了擺手,再次舉起望遠鏡四下瞭望,如何行動他也作不了主,下去匯告的時候有些情況要說明,他必須觀察了解得仔細一些。可是,他失望了,這里不比山低水淺的地方,而是連綿不絕,一直延伸。從這里去,根本無法準確判斷那些曲折的山梁、溝壑到底是不是路,到底通向哪里。

敵人在觀察,谷地里的樹林中,孟有田也在用望遠鏡觀察,直到敵人怏怏地轉身下山。

已經過了中午,按照現在的時間計算,敵人會繞路來這個谷地嗎?孟有田并不敢確定,白天搜剿,夜晚宿營,這似乎是敵人的規律,特別是在這地形復雜的山里。但敵人的這次掃蕩已經有了很多變化,夜晚行進雖然困難不小,但也不能輕易排除。

如果這股敵人真的繞道而行,倒是正合孟有田的心意,當面的壓力減輕,他便可以更順利地進行他的計劃。

高高的山頂上已經不見了敵人的身影,孟有田又等了半天,才收起望遠鏡,從隱蔽處出來,和陪同保護他的兩個民兵們,沿著一條踩踏出來的小路穿過樹林,來到了幾個巖洞前。

“敵人走了,大家都出來吧!”孟有田大聲叫道。

幾個腦袋從巖洞里探出來,在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后,人們好象松了口氣似的紛紛走出來,用力活動著四肢,大聲說話。更多的人從樹林、草叢里走出來,會聚過來。

“抓緊時間,現在還不是放松的時候。”郭龍海從一塊大巖石后拖出了一具鬼子的尸體,直起腰威嚴地喝道:“把鬼子偽軍的衣服都脫下來,沾血的都洗干凈,破了的簡單縫補一下,都拿到巖洞里用炭火盆烤干了。”

人們說話的聲音小了下去,開始按照郭龍海的命令行動起來,一具具日偽軍的尸體從隱蔽處被拉出來,剝得只剩褲頭,然后扔進了一個大坑。

一戰消滅了四十多個敵人,自己只有五死六傷,這算是一個不小的勝利,盡管大部分敵人是被地雷炸的,被狙殺的,以及在棧道上被打死摔死的。盡管這其中有非常大的投機取巧的成分,而且孟有田這方占著絕對的地利,但對在鬼子的大掃蕩中歷經磨難艱險的人們來說,依然是一個有力的鼓舞,一次壓抑后的渲泄。

“棧橋被燒了,咱們還有一天多的時間轉移。”郭龍海走到孟有田跟前,征詢似的問道:“孟村長,這化裝成鬼子和偽軍的事情,我是明白了。可這以后該向哪里轉移呢?”

孟有田示意郭龍海坐下來,掏出煙斗讓了讓,然后自己抽了起來,在煙霧和白氣繚繞中緩緩說道:“咱們哪里也不去,呆到天黑,就從那里摸出去,和敵人攪和到一起,這樣才能有效地牽制他們。”

郭龍海愣了一下,順著孟有田手指的方向一,正是棧橋所在的懸崖絕壁,不由得疑惑地問道:“那里?棧橋沒了,怎么爬上去呀?”

孟有田淡淡一笑,說道:“誰說只能從棧橋進出,還有一條道,是我預留的后手。敵人估計也這么想,這很好,這樣更能出其不意。”

郭龍海著孟有田,愈覺得他謀算極深。起初聽他說準備充分時,還覺得是在吹牛,或是在安撫人心,但現在他不這么認為了。就說這個谷地吧,儲存預備的東西就不是他原先到的那么單調,那么少。地雷、木炭、肉干、干糧……能用到的很少有缺,確實是極為用心思考并且用了很長時間進行準備的。

“對了,你問過大家了嗎,有沒有會說日本話的?”孟有田吐出一口煙霧,磕打著小煙斗,說道:“這樣才象那么回事。不過,要求也不能太高,咱們盡量避著敵人,只遠遠的打個照面,混充過去就行了。”

“你別說,還真找到一個不錯的。”郭龍海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說道:“這位同志事變后便在車站干,去年才加入咱們隊伍的,簡單的日本話都聽得懂,也能說上那么幾句。”

“太好了。”孟有田一拍大腿,說道:“是我疏漏了,應該在第一大隊和第三大隊還未轉移時提起這事兒。沒想到臨時找人也能行,這是不是老天在幫助咱們?”

郭龍海咧了咧嘴,不置可否地苦笑了一下。

太陽還沒有落山,掛在西山頂上,只是一個紅色的圓餅,既不明亮,又不溫暖。孟有田等人此時便站在絕壁之下,這片絕壁有三四十米高,幾乎成九十度,上面有些棱棱坎坎,長著雜草、荊條、葛藤和歪歪扭扭的幾棵小樹。

“你千萬要小心,如果上面有敵人,就馬上退回來。”孟有田再次叮囑著一個全身流露著山野慓悍之氣的民兵,這個民兵瘦小枯干,平常一點也不引人注意,現在所有人的目光卻都匯集到他的身上。

“村長,那些繩子還藏在旁邊有棵松樹的洞里吧?不少字”綽號猴子的民兵見眾人都盯著他,有些腆靦地撓了撓頭。他是個土門村的外來戶,是前年逃難和老娘過來的,據說以前也在個小山村里住,從小便在山里挖藥、打柴,身手極靈活。

“就藏在那個洞里,我領你認過的。”孟有田鼓勵地點了點頭,拍拍猴子的肩膀,退后了幾步。

“猴子”咧嘴笑了笑,先仰頭打量了一番,然后把手中長長的帶著鐵鉤子的竹竿往山壁上一搭,勾住了一個樹根,用力向下拉了拉,覺得牢靠了,才兩只手倒騰著,象猴子爬竿那么輕巧靈活地攀上去了。等他的兩只腳在巉崖坎坎上站穩,略喘了喘氣,又接著把長竿向上面搭去。這樣愈爬愈高,就象掛在山壁上似的。

下面的人個個提心吊膽,屏聲靜氣,怕“猴子”跌落下來。郭龍海等第一次見猴子爬山的人都瞪大了眼睛,幾乎呆了。但是“猴子”卻揮灑自如,盡管不時有小石塊和殘枝敗葉沙沙地落下,他去仍然若無其事。終于,他登上了絕頂,陷沒在最后一抹夕陽紅光照射的巖石后面。

“你們村,還真是藏龍臥虎啊!”郭龍海出了感嘆。

孟有田抿了抿嘴角,盡管脖子酸,但還關注著崖頂的動靜。每個人都有長處,只你如何現,如何利用。“猴子”的能力被他現后,他便一直予以盡量的保護,希望在關鍵時刻能夠派上用場。現在,終于揮了意想不到的作用。

刷的一下,從崖頂拋下一根長繩,打得枯枝碎石直往下掉。接著,又是一根,又是一根。

“體格好的先上,記著,爬上一段距離后,把繩子綁在腰上。”孟有田揮了揮手,指揮著。

“我先來。”郭龍海搓了搓手,上前拉住一根繩子,開始向上攀登。

孟有田回頭了小嫚,小嫚翻了翻眼睛,把臉扭向了別處。他只好無奈地搖了搖頭,把目光投向順繩攀登的人們。

人馬雖不多,但不得不再次分薄,一些人護送傷員轉移。而小嫚也在孟有田的名單之中,但她卻執意不走。

太陽一落山,天色便黑得極快,山林里更是如此。夜色越來越濃,山嶺黑得就象炭塊一般,即便是在腳下,隱在雜草碎石中的小徑也已經模糊難辨。

“停止前進。”前面的尖兵停下了腳下,郭龍海急忙低聲下令。

火光,在不遠的地方,一處處亮了起來,敵人的封鎖線,橫阻在了眾人的面前。

孟有田緊走幾步,上了一塊大巖石,舉起望遠鏡仔細觀察,火堆就是敵人的所在,他能到晃動的人影。沖破封鎖線?這當然不是他的計劃,因為封鎖線只是預警,后面才應該是大隊的敵人。。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jf5385 發表於 2013-7-15 15:40
第一百八十一章 夜晚之襲

山峰一個比一個高地矗立在夜空中,一片片的樹林,醒目地顯出黑森森的影子。..風大了起來,刮著樹木出巨大的吼聲,宛如海洋里的驚濤在翻騰不停。

一連串的山頭上都有火堆,而這支七八十人的隊伍離其中一處火光已經不遠,隔著樹林的縫隙便能看見隱約的光亮。

孟有田的望遠鏡停了下來,一支晚歸的敵人搜山的隊伍正從遠處的溝里走出來,大搖大擺地打著火把,漸漸隱沒在封鎖線后面。..

“那條山溝,咱們過去。”孟有田伸手指了指,郭龍海立刻會意地點頭,敵人從那里出來,說明溝里是安全的。

隊伍行動起來,悄悄地進入了山溝,算是暫時安全了。但孟有田不是要的安全,人馬進入溝里便開始了緊張的布置,準備伏擊敵人。

敵人會在夜里進行追擊嗎?孟有田也沒有把握,可如果真的追過來,就要打得狠,跑得掉。他和郭龍海觀察著地形,調派著人員,埋設地雷,布置陣地。等到都安排妥當,他才帶著幾個神槍手出溝向敵人的封鎖線摸去,邊走邊安排他們進入各自的陣地,形成了步步阻擊的格局。

離一個火堆還有四百多米,孟有田和兩個同伴便停住了腳步,在一個坡后的草叢中隱蔽下來。這個距離說遠不遠,說近不近。說遠是因為大多數人在這個距離法準確擊中目標,說近,火堆旁晃動的人影,嘰哩哇啦的說話聲,甚至山風還吹來了皮肉烤焦的味道。..

孟有田觀察片刻,慢慢伸出了長槍,敵明我暗。正是狙擊的好時機。而三八大蓋的特xing又很適合在夜間使用,不容易被敵人現,而槍聲在山林里的回聲疑也會加大敵人判斷他準確位置的難度。

“啪勾!”槍聲在寂靜的夜晚的山林里分外刺耳。帶起的回聲裊裊不絕。

一個正在火堆旁縮脖cao手,來回晃悠的鬼子哨兵一頭栽進了火堆,碰翻了十幾個吊在上面燒水的飯盒,激起了數的火星。

亂槍響了起來。伴隨著敵人驚慌、憤怒的吼叫,火堆旁人影亂晃,被驚醒的敵人抓起槍。盲目shè擊著,向著黑暗中的可疑目標噴shè著子。

追我們,殺我們,還想睡安覺?孟有田捅了下馬蜂窩,便隱蔽好身體,只露出兩只眼睛觀察著,尋找著有價值的目標。

“啪勾!”在敵人胡亂shè擊要逐漸停歇的時候。孟有田又扣動了板機,一個身挎指揮刀的鬼子軍官停止了吼叫,不可思議地看了眼胸口汨汨流血的洞,仰面摔倒在地。

機關槍響了起來,子shè在巖石上迸出點點火星。擲筒也在shè,爆炸的火光不斷閃現。但敵人的火力攻擊范圍只有兩百米,顯然是沒有想到會有孟有田這種水準的狙擊手,也沒有料到白天剛剛搜剿完畢,敵人便如此大膽地潛來襲擊。

“啪勾!”孟有田看準時機,再次出槍shè擊,敵人的機關槍突然啞巴了。

槍聲混雜,回音不絕,敵人只能判斷出襲擊者是在封鎖線里而,卻沒法得出進一步的判斷,只能再次擴大火力搜索的范圍,希望借此手段來找到襲擊者的準確位置。

孟有田伏低了身子,將頭深深地埋下去,幾顆子從上掠過,帶著尖嘯的恐怖。

等敵人稍一停歇,孟有田又yin險地狙擊,讓敵人不斷地傷亡,心中的憤怒值在不斷上升。伴著一聲狼嚎,敵人終于越過了封鎖線,向前搜索前進。

孟有田收槍后撤,兩個同伴又架又攙,退后了百十米,在一處早已選好的陣地上停下了腳步。

“啪勾!”孟有田向著搜索前進的敵人再度shè擊,干掉了一個揮舞手槍的偽軍軍官。

敵人的火氣越來越大,連負責守衛附近火堆的敵人也動作起來,慢慢地呈包圍狀推進過來。

孟有田繼續后退,始終與當面的敵人保持著若即若離的狀態,而且不斷讓他們付出死傷的代價。

在山里地勢起伏,有巖石、樹木、雜草阻礙,敵人不能象平地那樣推進,這給孟有田制造了多的機會。特別是在夜里,在黑暗中,拿著火把和手電異于插標賣,不斷有人因為舉著光亮而被一槍擊斃。

槍聲混雜在一起,不斷有人倒下去。但在黑暗中,向前拉搜索的敵人不可能一目了然,知道隊友在不斷死亡。

“啪勾!啪勾!”其他的神槍手也開始shè擊接近而來的敵人,這加劇了敵人的傷亡,加劇了他們的混亂。

孟有田繼續后撤,保持著安全的距離。其他邊退,將敵人逐漸引到了那條小山溝。

“噠噠噠……”突如其來的機槍shè擊使敵人倒下了好幾個,也給了敵人明確的進攻目標,他們在軍官的督促下加了腳步,向溝口沖來。

阻擊的火力隨著機槍的shè擊而一下子增強,敵人搜剿一天而收獲,現在卻現目標就在前面。幾條人影先后竄了進去,可惡的襲擊者,在同伴的掩護下,要逃竄了。

鬼子軍官在嚎叫,在催促,他們不能放棄這個機會,這個追擊并抓住敵人的機會。冷槍的襲擊,付出的傷亡,點燃了他們憤怒。

前面的敵人已經讓很多大和勇士為國捐軀,太可惡了,如果是面對面的堂堂正正的決斗,當然可厚非。可這種卑鄙恥的手段卻令鬼子難以容忍。抓住他們!撕碎他們!寒冷和疲勞并沒有讓鬼子兵們放棄獵物,反倒激起了他們滔天的仇恨。

來到溝口,一個鬼子賊頭賊腦的正要往里面闖,“啪勾!”的一聲槍響,還沒等他看清楚,對面便飛來了子,正中他的肚子,他立刻倒在了地上,痛苦地叫了起來。

一個鬼子軍官看著前面的山溝,大傷腦筋的摸了摸頭,想了一下,還是決定沖進去繼續追趕,都已經死了這么多人了,不用在乎再多死幾個人。如果就此止步,可就前功盡棄了。而且這條山溝不久前剛有友軍經過,敵人是不可能有時間設埋伏。”。
jf5385 發表於 2013-7-15 15:41
第一百八十一章 山中糾纏

但孟有田并不準備以這樣的模式進行戰斗,己方的人員太少,每損失一個便少一分牽制敵人的力量,必須有長久作戰的打算。而絆和踏地雷,則非常安全,不用人去控制。在這黑暗的環境中,更讓敵人防不勝防。

遠了用狙擊,近了用地雷,孟有田采取的是一種最穩妥的襲擾方式。這就將使敵人陷入追擊踩地雷,不追挨冷槍的困境。當然,如果是在白天,敵人可以清目標,并揮火力優勢。但孟有田是不會給敵人制造這樣的條件,他選擇的恰恰是敵人最不愿行動的夜晚。

盡管岡村寧次在掃蕩奇襲中采取了一些新辦法,比如夜行曉襲,捕捉奇襲等借助黑暗天氣的行動,但攻擊卻通常選擇在天亮之后,這樣便于揮日軍優越火器與空軍的威力。也就是說,日軍對于在夜間的軍事行動依然不熟悉,不精通,特別是在地勢地形復雜的山里。白天搜剿,天一黑便向營地返回,夜晚就是意味著休息。

而象挺身隊那樣自帶數日糧襪,不舉火做飯;自帶雨衣行囊,不宿村住店的準特種部隊畢竟在抗戰史上只有那么兩支,每支挺身隊的人數也就一百多人而已。這片地區的重要性還輪不到日本鬼子如此重視。

而且鬼子在山地里的戰斗力與特長均要大大降低,冬天穿著厚重。步兵穿著皮鞋爬山也相當費力。而且鬼子個人作戰素質雖然很高,但輕視中隊。已成了習慣,由驕矜而疏忽,特別是在這種擁有優勢的合圍搜剿中,宿營時并不注意偵察警戒,更不愛做工事。

敵人為他們的輕敵付出了代價,被襲擊之后的混亂,黑暗中的憤怒追擊,將被血肉橫飛而震醒。他們或許會意識到。他們面對的是一個如何狡詐陰險,而又最擅投機取巧的家伙。

“啪勾!”鬼子機槍手倒了下去,亂槍聲中,無從辨別射手的位置。

“啪勾!”剛沖上溝頂的一個鬼子還沒來得及射出子彈,便摔倒滾了下去,水壺等零碎叮當作響。

“轟!”一道火光迸現,碎石橫飛。帶來了一陣慘叫哀嚎。

“轟!”更大的火光耀花了人眼,溝底的亂石象下雨似的紛紛落下,鬼子偽軍不斷被砸倒,象受驚的老鼠般四下亂竄躲避。

照明彈升了起來,雖然有些晚,但終于讓敵人意識到繼續追擊敵人是愚蠢的。是自討苦吃的行動。

襲擊者的身影能夠到,但距離至少在四五百米開外,在曲折的溝里,以及溝頂的石頭樹木間晃動。

不僅距離遠,地形復雜。而且起初認破,鬼子軍官恨恨地下達了停止追擊的命令。對手的陰險狡猾出乎意料。不能再無謂的流血傷亡了。

敵人收兵后退了,溝口處燃起了大火堆,而沒有敵人再敢在火堆旁晃悠,而是隱蔽好監視。

捅了下馬蜂窩,孟有田也不想沒完沒了,敵人已經有備,而出其不意一直是他最喜歡的戰術。

隊伍沿著溝進入了深山,向北繞行,正是十里村、良崗莊的方向。敵人的大合圍估計會把游擊隊、民兵基干部,以及縣府、區委等機關和一部分主力驅趕到山里。人多力量大,孟有田想著是否能與之會合,共同打破敵人的搜剿。

除了這樣的原因外,孟有田還有一個不公開的想法,那便是給自己家人所在的深山避難所提供保護和屏障。所以,向北有這樣兩個企圖,而且不會走得太遠。

隊伍在山里直走了大半夜,才在一處背風的崖下宿營休息。高處都放了哨兵,孟有田認為沒有疏漏,覺得安全了,才讓人點起了火堆。

眾人圍攏在火堆旁,用繳獲的日軍飯盒燒水熱飯。在這種嚴酷的環境下,在這冬天的寒冷中,能吃上熱乎的飯,喝上熱水,就已經是很難得的享受了。

“這個地方不錯,敵人應該不到亮光。”郭龍海畢竟不如孟有田熟悉地形,他不放心地巡視了一番,才回到營地,坐在火堆旁烘烤著雙手。

孟有田淡淡一笑,還沒有說話,小嫚已經停止了咀嚼,取笑道:“你以為是隨便找的地方休息啊?這是我姐夫早就選好的地方,還有很多呢,都在他那個小本本上記著呢!”

郭龍海疑惑地著孟有田,說道:“是這樣嗎?孟兄弟,你可真下了工夫,想得這么周到。”

“也不算什么周到,不過是個背風的休息地。”孟有田伸手又指了指一個方向,說道:“再就是能找個洞啊啥的藏點東西,分散,對,不能把雞蛋都放在一個籃子里,在山里打轉也得有補充不是。”

“這就夠了不起了。”郭龍海感慨道:“誰能做到這個程度,我是沒有的。”

孟有田抿了抿嘴角,不謙虛也不居功,他注視著火堆,隨著不時噼啪作響爆裂的火星,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光跑不打是不行的,但如何能用最小的傷亡取得相當的戰果,達到相應的目的,這確實是個不好解決的難題。雖然繳獲了一些鬼子和偽軍的軍裝,但如何應用,才能取得最大的收益,這就需要更高的智慧。

這氣溫,這地形,敵人的搜山不可能持續下去,最多十天,最少三五天,只要敵人退下去,便可以松上一口氣了。雖然土門村、十里村、良崗莊在這次合圍掃蕩中都不能幸免,但因為冬天的原因,敵人只能據村而守,不可能建起炮樓碉堡之類的東西,也不可能把道路都修好。

只要人馬再多一些。孟有田有把握運用計謀收復村子,或者說是消滅守村的敵人。鬼子的大掃蕩雖然在局部占據優勢。但依然沒有足夠的兵力把占領區全部控制起來,這個致命的弱點在整個抗日戰爭期間一直存在,難以得到解決。

而最艱苦的時期在孟有田算來已經大大縮短,只要太平洋戰爭還按照歷史在進行,到一九四三年的下半年,形勢就將好轉。中國抗日史的些許改變,應該不會影響到太平洋上的戰事吧?孟有田也不太敢確定,但對最后的勝利卻抱著強烈的信心。

硬挺。只能是硬挺過去。黎明前的黑暗,彩虹前的暴雨,這是必然要經歷的階段。雖然無奈,但并不是無力。

“孟兄弟。”郭龍海的呼喚打斷了孟有田的思索,他抬起頭,疑惑地著郭龍海。

“我知道你肯定是對以后如何行動心中有數,雖然孟兄弟你的嘴巴嚴實。但我知道你不是不相信人,而是,而是謹慎小心。”郭龍海斟酌著詞匯,慢吞吞地說道:“不象某些人,還沒咋的呢,就大嘴巴嚷嚷得滿世界都知道——”

“郭隊長——”孟有田伸手向火堆里扔了根枯樹枝。緩緩說道:“要說心中有數,那是假的。我也只有個大概的想法,具體的行動也只能是隨機應變。敵人占著優勢,占著主動,咱們既要避。又要打,就得靈活。這不象是兩軍對壘。可以預先制定出計劃。所以,咱們不需要那樣,咱們只要有個大方向,再按照這個大方向行動,凡事以靈活為主,便可以了。”

“那這個大方向是什么呢?”郭龍海想了想,繼續開口問道。

孟有田沉吟了一下,說道:“零敲碎打,騷擾襲擊,靈活牽制,嗯,再加上保存自己。”

郭龍海嘴唇微微翕動,旁邊的幾個干部也豎起了耳朵。

“敵人雖然兵多火力猛,但咱們不與其正面交鋒,咱們要用兩條腿拖垮他們。”孟有田繼續說道:“要讓敵人認為咱們不過是一群只會逃跑避戰的烏合之眾,我,以后不到萬不得已,機關槍就不要使用了。咱們可以補充糧食,可以補充地雷,唯獨彈藥補充會變得很困難。這個原因我不說,大家也能明白。”

“咱們人不多,沒法打殲滅戰,也就沒法象在一尺崖戰斗那樣繳獲武器彈藥。”一個干部從火堆中拿出一截燒著的樹枝,點著了卷好的紙煙,沉聲說道:“機關槍確實太費子彈了,而且會讓敵人警惕咱們,重視咱們。”

“咱們要讓敵人瞧不起,這才有機會打擊他們。”孟有田贊同地點了點頭,說道:“敵人另一個弱點,就是跑得不如咱們快,在大山里又搞不出合圍,或者說很難搞出合圍,咱們只要不戀戰,不貪心,敵人想抓到咱們,那就是白日做夢。”

孟有田如此自信,一方面是他準備得充分,謀劃得細致,想到了很多種可能,并為此做了準備;另一方面便是鼓舞士氣,越是在危險的時候,就越不能說喪氣話,要讓人們到希望,要讓人們產信心。但他也清楚,白天的行動將變得困難,敵人的注意力將因為一尺崖戰斗和黑夜后的襲擾而集中過來。

好在這里不是孤立的大山,不是山低水淺的地方,仗著地形熟悉,與敵人周旋的空間還是很大的。

眾人又談論了一會兒,算是開了個小會,孟有田很欣慰地現,他已經用實際行動在眾人心中逐漸建立起威信。必然與偶然,永遠是一個有趣的聯結。必然性可以預計,而偶然性則是任何天才不可預計。經過孟有田的再次分析,眾人才對以后的行動只定大方向,而不制定具體的計劃有了更深的理解。

“以后的崗都由我們一隊包了。”郭龍海站起身,掃視了一下周圍的人,以不可置疑的口吻說道:“民兵同志要保持體力,他們是咱們的活向導,是咱們勝利的保障。”

孟有田張了張嘴,還沒說出話來,郭龍海已經轉身走開,布置今晚的崗哨。現在隊伍暫時分成兩個隊,一隊由郭龍海率領,都是正規軍團里的士兵;二隊由孟有田率領,一半民兵。一半士兵。郭龍海所說的話,沒有人反駁。這似乎是個傳統,主力部隊照顧地方部隊,士兵照顧民兵,天經地義。

月亮在灰蒙蒙的云朵中穿行,宿營地里安靜下來,人們圍著火堆,裹著毯子和被褥,擠在一起酣然入睡。

小嫚是隊伍中唯一的女性。別人可以擠在一起,互相用體溫取暖,她卻只能孤零零地躺著,裹著毯子縮成一團。孟有田輕輕搖了搖頭,向火里添了些柴禾,把自己的毯子蓋在小嫚身上。

“姐夫,你不睡嗎?”小嫚低聲問道:“我。我不冷的。”說著,伸手要把毯子還給孟有田。

“蓋著,別亂動。”孟有田擺了擺手,說道:“我穿得比你厚,這里面是毛皮坎肩和毛皮護膝。再說,我可以和別人擠一擠呀!”

“紫鵑做的。她那件大氅不見了。”小嫚的眼睛閃爍了一下。

孟有田笑了笑,沒承認也沒否認,輕輕側身躺下,就在火堆旁邊,讓暖意烘烤著前胸。慢慢閉上了眼睛。

身后響起了悉悉索索的聲音,半條毯子蓋在了他的身上。他感覺到小嫚的脊背靠了過來。

“這個時候,沒人說閑話,也沒那么講究吧?”小嫚鼓起勇氣,低聲說道。

孟有田的手停了下來,這句話讓他難以推卻,否則便是心中有鬼了。但他多少有些局促不安,過了一會兒,他悄悄地把身子挪了一挪,方才慢慢睡去。

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孟有田醒了過來,篝火還在燒著,應該有人在添了柴禾。睡在他身邊的小嫚和戰士們都睡得很熟,小嫚不知何時已經轉過身子,手臂搭在他的身上,緊緊地貼著他的后背,睡得香甜。

孟有田能感覺到小嫚呼吸間貼著后背的挺聳胸部,他想挪動一下,又怕驚醒了她,同時又為自己的想法而感到羞愧。小嫚只是睡夢中感覺到寒冷的本能反應,自己又為何要有別的感覺呢?他輕輕縮了縮身子,再次閉上了眼睛。

天還沒亮,人們已經被紛紛叫起,火堆旺了起來,人們抓緊時間吃飯整理。小嫚臉色自然,孟有田也就裝作什么也沒,匆匆吃喝完畢,他便帶著隊伍爬上了一座較高的山峰。

在峰頂可以望到晨霧迷茫的懸崖怪石和雜草叢的石壁、陡坡,附近的山梁都伏在這座山的腳下,可以很清楚地見敵人的動向。

敵人的搜山開始了,沿著山梁、溝壑分路撲了過來,前面和左右都現了敵人,他們似乎只剩下了后退一條路。

但孟有田并沒有急著下令后退,他在繼續觀察著敵人行進的度和路線。望山跑死馬,能見敵人并不說明敵人能很快來到這里。有些溝壑和山梁并不是都能行走,上來下去,繞石穿林,敵人越往山里走,各股之間拉開的距離越大。

“郭隊長,你到那里的小谷地了嗎?”孟有田伸手指點著,“那里的地形很怪,開始是相距不遠的三道山梁,但卻通向不同的地方,南邊通向那個圓形的小谷地,中間的通向山頂,如果從山頂要到達谷地,只能繞著走,卻不能直接撲下來。”

郭龍海接過望遠鏡仔細了一會兒,說道:“不出來,沒走過這個地方的人大概不會了解這里面的秘密吧?”

孟有田點了點頭,思索了片刻,說道:“咱們不能干等著,等敵人近了不得不后退。咱們得打個時間差,因為敵人走的路不一樣,似同時出,但越走各路之間越難以快接應。只要躲避得當,便可以在敵人似嚴密的搜剿隊伍之間找到出路。”

“孟兄弟,你說吧,咱們怎么走?”郭龍海望著孟有田,聽語氣不象是征詢,而是等著他下令。

孟有田伸手一指,說道:“咱們下山,沿著那道山溝前進,然后在那里拐上山梁隱蔽起來,等進入谷地的敵人離開,咱們馬上下去,藏在谷地里,等山梁上的敵人過去后,再從山梁跳到敵人背后。”

時間差,這就是時間差啊!郭龍海恍然大悟,利用敵人在復雜的地形地勢面前無法保持齊頭并進的狀態,用準確的時間估計左拐右轉,避開敵人的搜剿,還真是巧妙的思路。

“讓走在前面的人馬換上日偽軍的衣服,一旦被現,還能混充一下。”孟有田繼續說道:“混充不過去,那就打他娘x的。”

“對,打他娘x的。”郭龍海黑紅的臉上泛起了笑意,說道:“來吧,咱們動作快點,就按你說的干。”

奇怪而巧妙的想法,對于旁人是如此,但對孟有田卻不是這樣。他已經在山里轉了很多次,在示意圖前冥思苦想了很長的時間。一切都是苦思的結果,絕不是心血來潮和靈機一動。冒險的因素是有,但在敵強我弱的情形下,除了后退逃避,哪里又有絕對安全的打法呢?
jf5385 發表於 2013-7-15 15:41
第一百八十二章 慘象

谷地里傳來幾聲槍響,又傳來了沉悶的爆炸聲,接著是日本象牲口叫似的叱罵聲,隨后又寂然了。又隔了好長時間,山梁下傳來雜亂的腳步聲,橐、橐、橐、橐地順著山梁向谷地的出口走去。

郭龍海握緊了手里的盒槍,一聲不吭趴在山梁側面的草叢里。日軍笨重的軍靴在山石上出的聲音停了下來,一個粗野的聲音嘀里嘟嚕地喊叫了一陣,接著是中國話:“太君說嘍,把那兩個八路帶上來!”想來這是翻譯官了,他的聲音里透著狐假虎威的嚴厲。

過了一會兒,大約是人被帶上來了。一個硬的中國話問道:“你的什么名字?”沒有回答。接著又問:“你的什么干部?”仍然沒有回答。顯然,日本鬼急了,哇里哇啦地叫了一陣,又用硬的中國話叫道:“你的不說話,死了死了的!”回答嚎叫的是一聲冷笑,一個嘶啞的聲音罵道:“狗強盜,你們沒有資格問

我齤!”

本鬼暴怒了,大聲命令道:“挑了他!”接著只聽見哎喲了一聲,想來是被敵人殺害了。

郭龍海咬緊了嘴唇,想掏手榴彈扔下去,手動了動又緩緩放松下來,對這位戰友不禁升起一種深深的敬意。

日本軍官開始審問第二個人了:“你的什么名字?”

“我叫張宏。”聲音是溫順、恭謹而顫抖的。

日軍軍官問道:“你的什么的干部?”

“干事,宣傳干事。”還是溫順的回答。郭龍海甚至可以想見這個低聲下氣的家伙的嘴臉。

“這里八路藏的有?”鬼的聲音和緩了一些。

“這個,洞里。林里藏著的,我,我可以領你們去找。”

日本軍官一陣哈哈大笑:“真的?你肯幫我們的干活?”

“太君,我愿意為皇軍效勞。”

話音剛落,日本軍官就嘎嘎地笑起來:“你的頂好,大大的良民!”

郭龍海不禁怒火上涌,在心中狠狠地罵道:“這個人面獸心的家伙,叛變了。當漢奸了!”他恨不得立刻就沖下去斃了這個叛徒,但終于還是壓住了心中的憤怒和沖動。

笨重的軍靴聲再次響了起來,橐、橐、橐、橐,越來越遠,而且聽見那個名叫張宏的家伙尖尖的喊聲:“皇軍來搜山了,已經看見你們了,藏是藏不住的。快快出來投降吧!太君優待,給吃給喝。”

聲音漸漸遠去,敵人的身影剛剛消失在一個溝口,郭龍海便出了信號,隱蔽在山梁側面的隊伍便急奔下來,拐進山口。進入了谷地。

谷地里有幾個山洞還在向外冒著煙,顯然是被敵人用手榴彈炸過。那位被殺害的同志雙手被反綁著,側著身躺在碎石上,血已經殷透了他的前胸后背,滲入了石縫。

“先別動他。”孟有田一把拉住了郭龍海。輕輕搖了搖頭。

郭龍海愣了一下,緊咬住嘴唇。一聲不吭地轉身指揮隊員們隱蔽起來。

時間格外難熬,既緊張,又無聊,過去有度日如年的話,現在對處于困境險境中的人來說,真是一點不假。人們只好做些零碎的事,如很細致地收拾好自己的鞋帶,又三番五次地打好綁腿,以防緊急時刻脫落下來,背包也打得方方正正,結結實實。

“了解一個人真是不容易。”郭龍海把剛才聽到的事情跟孟有田講了一遍,深深地嘆了口氣,“吧,一個普通的戰士能夠無畏死,一個干事,還是宣傳干事竟然叛變投敵。”

孟有田沉吟了一下,說道:“平時喊口號喊得響亮,慷慨激昂的令人欽佩,但這都是表面現象。要真正了解一個人往往是需要很長時間的,但戰爭一下就能把一個人骨里的東西全都暴露出來。這并不稀奇,咱們以后也要多加小心。”

郭龍海點了點頭,問道:“已經轉移的群眾和干部應該安全吧,敵人搜剿不會找到他們吧?”

孟有田遲疑了一下,說道:“那個營地還是比較安全的,敵人要到那里,至少需要一天一夜的時間。我想,敵人大概不會走得那么遠?而且,那里也有些民兵在保護,一旦發現鬼子接近,他們可以繼續向山里轉移。”

“這樣就好。”郭龍海吐出了一口長氣,說道:“咱們跳到敵人背后,抽冷打幾下,或許能把敵人的注意力吸引過來。”

孟有田摸著下巴沒吭聲,大股的敵人是不能碰的,有沒有小股的呢,有沒有打擊敵人的機會呢?

“敵人來了。”郭龍海低低地說了一句,湊近洞口,拔開雜草向外觀察。

一股敵人出現在山梁上,不時向著草叢樹林打著槍,照例有漢奸在前頭帶路,咋咋唬唬地叫喚著。

顯然,敵人注意到了谷地里的情況,知道了友軍剛剛從這里經過。在沒有現異常的情況下,敵人沒有下來,順著山梁上的岔道向前行進而去。

呼,郭龍海長長吐出了一口氣,回頭向著孟有田豎起了大拇指。

孟有田咧了咧嘴,這只是第一步,以后還不知道遇上什么情況呢,現在高興未免太早了些。

“咱們再行動時分成兩隊,或者溝上溝下,或者左右,或者前后,保持一定距離,出了意外也有個照應。”孟有田的想法在不斷完善,也在不斷調整,只是為了適應這嚴峻危險的形勢。

“嗯,這樣好。”郭龍海贊同地點了點頭,又補充道:“再把尖兵放得遠一些,大隊才有更多的時間作出調整。”

一人智短,眾人智長。孟有田在改變布置,郭龍海等人也在琢磨新的戰術,處于這樣困難和危險之中,也只有采取更切合實際的措施才能更好地保存自己。至于打擊敵人,那就是保存自己前提下的行動了。

又等了半個小時,派人確認敵人已經走遠了,隊伍才從谷里的隱蔽處出來,重新

集齤合

后,兩個小隊拉開距離,一前一后拐上了山梁,向北行進。

站在高處,便能到敵人的大概行動方向和距離,因為有槍聲,有爆炸聲,有煙。可以出,敵人這張大兜剿的范圍很大,而重點似乎是昨晚他們襲擊敵人的那道山溝附近。不時有黑煙升起,傳來槍炮聲和地雷的爆炸聲,山林的回音不絕。

化裝成鬼子和偽軍的戰士們一分為二,擔任兩支小隊的前鋒,沒有敵人軍服的戰士也早就除去了身上的標志,或者換上了便裝。尖兵放得很遠,引導著這支隊伍一會兒走上山梁,一會兒又下了溝里,在搜山敵人的大部隊身后穿

走著,走著,郭龍海的心猛然間收縮了一下,握緊了拳頭。在一個巖洞前,座農舍前,遮掩的枯枝雜草都被燒光了,只留下黑色的灰燼。一個婦女被剝得光光的,赤身露體地倒在地上,肚上有好幾處刀口,身下是半凍住的血泊;一個身中幾彈的壯年男,倒在一邊,手里還握著一把鐵鍬,前似乎作過拼死的搏斗,此刻還留著狂怒的表情;不遠處有一個老者作乞求狀,也被刺了幾刀倒在那里;一個白老婆婆,手里拿著一根拐杖,有半個身撲出洞外。

一個家庭就這樣完了,被鬼毀滅了。經過這個慘地的人們都沉默著,低著頭不忍觀,腳步似乎也沉重起來。

“把他們都抬到山洞里,不能讓他們曝尸荒野。”郭龍海向身邊幾個士兵下著命令。

幾個士兵沒有響亮的回答,只是邁著沉重的腳步走過去,一個戰士把身上的衣服脫下來,蓋在了女人的身上……

越向北走,越接近十里村,也因為越接近入山通路的原因,從這里逃進山的人很多,戰斗的痕跡也多了起來。

幾十具軍民混雜的尸體倒在一起,樣象是在這座小山上進行了英勇的戰斗,或者是阻擊敵人,讓更多的人能夠逃到深山。隨處可見的血跡、彈殼、彈坑、手榴彈木柄……都表明了這是一場慘烈的廝殺。

烈士們的衣服都被解開了,敵人想靠檢查身上有沒有攜帶鋼筆或者文件之類的物品,才能確認死者是干部還是士兵。這些拋家棄親的戰士,沒有留在家里茍且偷,他們最終英勇地犧牲在了

抗齤日

的戰場上,犧牲在了祖國的土地上。

草草掩埋了烈士的遺體,隊伍斜向西行,避開了敵人的封鎖線,在山林中忽隱忽現,躲開了幾支小股的敵人后,又下了山梁,沿著一條小河向前行進。

尖兵突然停止了前進,出了警示的信號。郭龍海也聽見了,槍聲,接著是一聲手榴彈的爆炸,就在前面不遠的地方。

小河貼著一道崖壁拐了個彎,前面豁然開朗起來,一大片空曠的河灘,一邊是樹林,一邊是崖壁。

一個女人在拼命奔跑著,二十多個敵人在后面追趕,她趟過齊膝深的水,迸濺起無數水花,向著樹林跑去。

她的身后槍聲不斷,喊聲也不斷,“別打死了,逮活的!”“女八路,站住,你跑不了啦!”
jf5385 發表於 2013-7-15 15:43
第一百八十三章 真實而沉重


敵人或許沒見過女人這樣奔跑,那和任何的賽跑不同,不管不顧,在她們的心里可以叫敵人的槍彈射死,但她絕不要落到敵人手里。

李月華沒命地飛奔,過了小河,接近了樹林,只覺得眼前發花,心跳得要從嗓子眼蹦出來似的。兩天多沒怎么吃東西了,因為不敢生火做飯,只能嚼著米袋里的生米充饑,體力終過這一陣子奔跑,終于到了極限。

跑進了樹林,李月華卻被腳下的樹根絆了個跟斗,重重地摔倒在地,差點暈厥過去。敵人的喊叫聲太近了,李月華稍微緩醒過來,便翻身坐起,抓起塊石頭,狠狠地向一個撲近她的敵人投過去,敵人哎喲了一聲,栽倒在地上。

又一個敵人嗖地躥了上來,狠勁將她按住了。李月華抓、咬、踢、蹬地潑死掙扎,她想用這掙扎去惹惱敵人,讓敵人用槍彈敲碎她的腦袋,或射穿她的胸膛。

敵人又上來了幾個,他們氣喘吁吁,按著李月華,把這個瘋狂掙扎的女人綁了起來,嚷叫著:“這個女八路真搗蛋,把我的腿都快跑折了!”“不用按著,她跑不了!”“給她洗洗臉,定是個漂亮娘們,把這朵鮮花搓成什么樣子啦!”……

幾個偽軍架起了李月華,污言穢語的說笑著,李月華氣得頭發暈,沖著一個偽軍啐了一口,罵道:“你們還是不是中國人,一群漢奸,畜生。”

“八嘎牙魯!”要發怒的偽軍聽到這一聲怒喝。立刻老實起來,一個鬼子軍官緩緩走了過來。不耐煩地揮了揮手,偽軍們放開了李月華,李月華晃了下身子,堅定地站好,瞪著這個鬼子。

鬼子軍官走到李月華跟前,很感興趣地看了一陣,用生硬的漢語十分溫和地說道:“你的,八路干部的沒關系。皇軍最喜歡年輕人。有知識的年輕人,有才干的年輕人。你的,只要帶皇軍——”

“別作夢啦!日本鬼子,你們是殺人的野獸,不會有好下場的。我什么也不會說的,你快殺了我吧!”李月華見過了太多中國人被殺戮的慘狀,看著這個偽善的日本鬼子。憤怒使她忘記了本身是個年輕的姑娘,忘記了是在野獸般的敵人面前。

“嘿,嘴還挺硬!”一個偽軍軍官想拍日本人的馬屁,上前就打了李月華一記耳光,罵道:“看你骨頭硬,還是棍子硬。別忘了你是女的。對女人,太君的招數可多著呢!”

李月華眼神閃爍了一下,咬緊了嘴唇。那是一種作為女人的真實的恐懼、無奈,要應付奸辱、毆打、酷刑的一個女性的本能的軟弱。但她雖然表現出怯懦,卻不必為之羞愧。更無愧于英雄的稱號。她是在抗日斗爭的最前線讓日本鬼子抓住的,她不愧是我們中華民族的好兒女。

感到羞愧的應該是國家。是政府,是軍隊,是中國的男人。她明明可能是你熱戀著的情人,可能是你的妻子,是你的姐姐或者是妹妹。作為男人,一個真正的男人,寧肯在戰斗中獻出生命,也不愿看到侵略者凌虐自己的同胞姐妹。

在日本鬼子的槍口前不在乎,不屈服,置生死于不顧,代表了中國女性的英勇氣概。這是中國自解放以來被中國作家們無數次地表現過的英雄行為。中國的小說、電影、戲劇、故事里英雄的形象都是這個模式,不論男女。

但真實而沉重,這才是真正的歷史。只有眼睛看到的,才是記錄了歷史的瞬間,表現了語言所無法表現的一切。

“她的,不是一個人。”日本軍官的眼中射出了兇狠又狡詐的目光,用生硬的漢語對偽軍說道:“讓她說出藏身的地方,那里的——”

“明白了,太君。”偽軍軍官點頭哈腰,“一定撬開她的嘴巴,找到她的藏身之處,把那里的人統統地抓住。”

“來呀,把這個女八路綁到樹上。”偽軍軍官一轉身,便換了嘴臉,吆喝著幾個手下。

都是中國人,但有些人對自己的同胞比侵略者更狠毒。比如日本憲兵隊里的中國特務,為了討好日本人,刑訊時更下得去手,連日本人都認為殘酷之極。

“這小手還挺嫩,是個大閨女吧?”偽軍軍官在樹后捏摸著李月華反綁的手,將幾根樹枝夾在手指中間,突然用力一握。

“啊——”李月華突然感到一陣劇痛,忍不住叫了出來,隨后又咬緊了牙關,額頭上冒出了汗珠。

“嘿,還挺能忍。”偽軍軍官獰笑一怕,命令手下生起一堆火,抽出一把刺刀架在火上烤。

嘶啦,李月華的衣服被扯開,露出了雪白的肌膚,她恨得咬牙切齒,瞪著這個漢奸,“畜生,你不得好死。”

“等刺刀烙在你房上,你就知道什么是不得好死了。”偽軍軍官淫笑著打量著李月華的胸脯。

一隊日偽軍從河水轉彎處冒了出來,向這邊走來,皮靴踩在河邊的石頭上,發出響亮的聲音。

日本軍官望著這支突然出現的友軍,并沒有提高警惕。敵人的拉網搜剿并不是一線平鋪,而是比較周密和復雜的一套。象現在這種情況,日軍在一線拉網部隊的后面,還設置了小股的側后部隊進行活動,一是搜捕漏網之魚,第二便是為了防止對手跳出合圍圈,使大網更為嚴密,并彌補其縱深配置。

“你們是哪支部隊?剛剛是你們打槍嗎?”遠遠的一聲日語詢問算是徹底打消了日本軍官的戒心,他揮手示意身旁的日本士兵高聲進行了回答,然后讓偽軍軍官暫停刑訊,他略顯矜持地等待著友軍的接近。

郭龍海握緊了手里的盒子炮,由于身形高大,他只能假扮偽軍,躲在“假鬼子”們的身后,但這樣倒更方便他下命令。

“準備戰斗。”郭龍海壓低聲音命令道:“要猛,要快,一個不留。”

隊員們低聲傳著命令,握緊了手里的武器,尋找并盯住了自己的攻擊目標。
jf5385 發表於 2013-7-15 15:44
第一百八十四章 重新編隊

這是一場短暫的、酣暢淋漓的復仇之戰,敵我數量接近一比二的比例,又是突然發動,有備擊無備。而且每個戰士胸中都被憤怒所充滿,廝殺得兇狠異常。所以結果就簡單了,這支二十多人的日偽混和小隊在幾分鐘內便被刺刀和子彈全部消滅。

槍聲不算什么,敵人就是愛亂打槍,孟有田和郭龍海等人已經覺察到了敵人的這個特點會給自己的偷襲制造方便。只要槍聲不太激烈,不持續太長,只要不弄出太大的響動,附近的敵人就不會警惕。

李月華恍然如在夢中,雙手拉著撕壞的衣服瑟縮地坐在樹下,看著這伙“日偽軍”把剛才的那股日偽軍的尸體拖入樹林。她還害怕,還不敢相信得救了,還不敢相信溫聲安慰她的就是自己的同志。

看著郭龍海的一隊已經布好崗哨,孟有田才帶著后隊緩緩行進過來。若說是走,他的姿勢有點問題,但速度還能跟上。可要說跑,他可就不行了。為此,他的身邊總有幾個體壯的民兵在貼身保護著,也就是在危急時刻能背著他跑一段。

不過,眼前就有代步的工具了。先前的那股敵人或是自己帶的,或是搶來的一頭毛驢讓孟有田眼睛發亮,直接就奔了過去。

“孟兄弟,這下子終于有坐騎了。”郭龍海笑著從樹林里走出來,手里挾著一堆鬼子的衣服,還拎著把洋刀。

“好驢,看這毛色。這腿腳。”孟有田摸著毛驢的腦袋,贊道:“知道我跑得慢。鬼子還特意送了毛驢,真夠意思。”

“還送了衣服呢!”郭龍海補充道:“這下子,咱們全隊差不多都能換上了。”

“都換上了好啊!”孟有田微微一笑,說道:“你發沒發現,敵人的小股隊伍不少,咱們逮準了就打,可就不愁吃喝,不愁武器彈藥了。”

“孟大哥。是你,孟大哥——”坐在樹下的李月華終于辨認出了穿著偽軍軍裝的孟有田,一下子站起跑了過來。

“咦,你認得我?”孟有田很詫異地看著這個滿臉污垢,眼睛發亮的女人。

“孟大哥,是我,我是李月華呀!”李月華的眼睛里閃出了淚花。可算見到親人了,上前抓著孟有田的胳膊,又哭又笑,“你,你不記得了?良崗莊,你和憐芳帶著人把我從土匪手里救出來。后來在軍政學校——”

“啊,想起來了。”孟有田仔細端詳了一下,還依稀能看出點模樣來,不由得笑道:“快洗把臉吧,瞧你。挺好看的姑娘,都成小花臉兒了。”

李月華破涕為笑。用衣服袖子抹著臉,訥訥地說道:“孟大哥,你又救了我一回,實在是太感激了。”

“感激啥?碰巧趕上了。”孟有田指了指郭龍海,說道:“是他救了你,我只在后面看熱鬧哩!”

李月華看了郭龍海一眼,笑著點了點頭。

“對了,你怎么一個人跑到這來了?”孟有田奇怪地問道:“是掉隊了,還是躲起來沒跑出去?”

李月華使勁搖了搖頭,眼中射出喜悅的目光,說道:“我不是一個人,我領著好些人呢,都藏在那邊的一個山洞里。我是出來打水,不小心讓敵人給看到了,我怕連累別人,便故意往這邊跑,想把敵人引開。”

孟有田順著李月華手指的方向看了看,猜測道:“那個山洞是不是離地有三尺多高,洞口都是雜草枯藤,洞里面還有些地雷和糧食。”

“是啊!”李月華有些詫異地點了點頭,看著孟有田想了想,笑道:“我知道了,那個山洞是你藏東西的地方。還真是隱蔽,鬼子來來去去,就是沒發現。”

隱蔽嗎?那你們是咋發現的?孟有田把疑問壓下去,對郭龍海說道:“咱們去那邊的山洞吧,那里的地勢更隱蔽。”

搭救了李月華,是件好事;知道洞里還有好些人,也是件好事。可等藏在洞里的人被李月華叫出來,孟有田卻是暗自苦笑不止。得,補充人員,增加戰斗力的想法算是破滅了。不僅如此,還要背上一個負擔。

這是文工團的十二個小演員,年紀大的不到十六、最小的不過十二三歲,他們的“武器”是二胡,是口琴,是小洋皮鼓。

不容易,真不容易。孟有田對李月華簡直是肅然起敬,領著這些小八路在槍林彈雨中東奔西跑,還能夠找到地方躲過鬼子的搜剿,可敬可佩。幾年的時光,李月華明顯成長起來了。

這些孩子們見到了自己的隊伍,都高興壞了,天真地以為得到了保護,安全了;而戰士們對這些孩子們也非常喜愛,為他們躲過劫難而欣慰喜悅,紛紛拿出身上的吃食讓這些饑渴的孩子飽餐一頓。

沒辦法,再讓他們躲在山洞里是絕對不行,也絕對說不出口的。但孟有田和郭龍海稍微流露出來的畏難情緒還是被李月華看出來了。

“孩子們很聽話,紀律性很強的,饑渴得厲害也不吭聲。”李月華囁嚅著說道:“當然,如果你們覺得——”

“我們沒覺得是負擔。”郭龍海趕忙擺手,說道:“都是戰友,你這么說可就把俺們都瞧扁了。是吧,孟兄弟。”

孟有田眨了眨眼睛,咧嘴一笑,說道:“好話都讓你說完了,我能說啥?不過,咱們還是得做下調整,規定下紀律。”說著,他的臉色嚴肅起來,“在敵人圈里打轉,咱們得把各種情況都想到,盡量安排得周到細致一些。”

“那是自然。”李月華心里一塊石頭落了地,跟著有戰斗力的隊伍雖然不是絕對的安全,但總算有個照應,就算死在一起,也比藏在敵人眼皮底下要強。

“身上的東西都收拾利整,行軍時不能弄出多余的響動,不能隨便說話,不能脫離大隊,更不能擅自行動。要保持安靜,要聽從指揮。”孟有田伸出了一根手指,卻說出了好幾個要求。

“沒問題,我來看著他們。”李月華很干脆地點了點頭。

“那個——”孟有田伸出了第二個手指,沉吟著說道:“隊伍的行進順序要改變一下,郭隊長,你挑出最勇敢善戰的士兵,二十多個吧,組成尖兵隊,配備最好的武器裝備,在前面開路。”

“我來當尖兵隊的隊長。”郭龍海毫不猶豫地攬下了這個差事。

“尖兵隊,增援隊——”孟有田用樹枝在地上畫著圈,猶豫了一下,繼續說道:“機關隊,后衛隊,行軍時就保持這個順序,你們看咋樣兒?”

“呵呵,孟大哥,你給我們這些累贅倒是起了個好名字,機關隊哦!”李月華笑了起來。

“你先別樂,我還沒說完呢!”孟有田看一眼不遠處的小八路們,似笑非笑地對李月華說道:“你們是俘虜,是我們的俘虜,所以要綁起來走路。”

李月華張大了嘴巴,不可思議地瞅著孟有田,傻傻地問道:“咋綁?”

“呵呵。”孟有田笑了起來,說道:“不是象敵人對你似的五花大綁,只是用根繩子把胳膊拴起來,一點也不勒,就是裝出俘虜的樣子。”

李月華眨著眼睛,莞爾一笑,點頭道:“明白了,你們是日偽軍嘛,和我們混在一起總得讓人看著順眼不是。行,當俘虜就當俘虜,我們聽話就是。”

“這么安排夠周到了。”郭龍海贊同地點了點頭,又提出了疑問,“那咱們還按原計劃向西北方向走嗎?”

孟有田把目光投注到李月華臉上,淡淡一笑,說道:“那得問問李同志了,她應該知道咱們的人向哪里去了吧?”

李月華想了想,指點著說道:“好象是往那邊去了,我們在山上遠遠地看見了,本來也想跟上去,可敵人追得太快。”

孟有田凝視著李月華所指的大概方向,沒吭聲,陷入了長時間的思索。

短暫的休息后,隊伍又開始行動了,向著李月華所指示的方向。本來孟有田還想著與敵人周旋,但敵人小股部隊的存在,以及突然增加的非戰斗人員,使他改變了主意。或許,與大隊逃進深山的人們會合,會增強自身的力量,形成能夠對付一路搜山敵人的戰斗力。

重新編組的隊伍分成了四個小集團,拉開了一定距離,在山嶺中攀峰下溝,逶迤前進。孟有田騎上了毛驢,在第一集團擔任指揮。并不是他比郭龍海更勇猛善戰,而是他熟悉地形地勢,能夠根據觀察到的敵情臨機改變行動的路線。

第二集團由郭龍海率領,隨時準備前進支援第一集團;第三集團則是李月華等非戰斗人員以及少量士兵組成;第四集團也是由戰斗力頗強的士兵組成,擔任后衛。

隊伍停了下來,孟有田登上峰頂,用望遠鏡盡力瞭望,前面有三條路可供選擇,他必須進行仔細觀察,謹慎分析,才能做出最有利的判斷。太陽已經西沉,搜山的敵人竟然沒有返回的跡象,這讓他感到了困惑和棘手。
jf5385 發表於 2013-7-15 15:44
第一百八十五章 裝鬼子,膽要大

不能再走了,必須知道敵人的確切布置。盡管孟有田不希望敵人就地宿營,而在明天繼續擴大搜剿深度,但事實好象正朝這個方向在發展。

深山中天黑得很快,剛才山頭上還有一抹淡淡的斜陽,斜陽一沒,天就黑下來了。火光一點點出現,孟有田所不希望的事情終于還是發生了,敵人在宿營了。

孟有田無奈地抿緊了嘴巴,仔細觀察著火光所在。錯落著,延伸著,敵人的火堆幾乎都在山頭上,形成了一道新的封鎖線。這是一種心理的震懾,不管有多少人馬,甚至只是一個無人看守的火堆,也會起到阻嚇的作用。

幸好身后沒有,孟有田又觀察片刻,心中有了計較,帶隊繼續出發。敵人宿營,他們也要宿營,就在敵人的身側后方,距離不遠,也不太近。

夜很黑,山路崎嶇難行,但并沒有發出聲音。即便是小八路們,偶爾跌倒也不呼痛,因為大家在一起,也就不同于夜晚的踽踽獨行。那種滋味,很多人都有過,就象在黑沉沉的大海中摸索似的。周圍的動靜會靜得古怪,不僅沒有火光、燈光,也沒有人聲。除了山谷中的風聲和水聲,就什么也聽不到了。什么情況也不知道,也無法從一些征候上去判斷。越走就越覺得不只靜得古怪,而且靜得可怕。

隊伍停了下來,在一處背風的小山溝里。孟有田帶著第一集團上了旁邊的小山,在幾個方向都布置了崗哨。然后撿拾柴禾,點起了火堆。

“點火了?”郭龍海愕然抬頭。很是吃驚,他想上山提醒孟有田,這太危險,敵人就在附近。

“啪勾!”山上又響了一槍,郭龍海立刻抽出了手槍,向山上跑去,所有人都緊張起來。

山上的隊員們也很驚訝,又點火。又打獵,雖然從遠處抬回來的斑羚讓人垂涎,但這么明目張膽,他們覺得心里沒底。

“喲西,喲西!”孟有田大聲說著,臉上笑得開心,伸手把眾人叫到自己跟前。開口說道:“別忘了咱們穿著是啥衣服,鬼鬼祟祟的倒惹人注意。要象鬼子一樣,該生火生火,該打槍打槍,這才不會讓人懷疑。”

眾人明白孟有田的意思,但還是覺得別扭。有些放不開手腳。

“孟兄弟,出什么事了?”郭龍海著急忙慌地跑上山來,眼見眾人神色古怪,忙拉住孟有田。

“沒事兒,就是裝鬼子唄。太投入了些。”孟有田指了指斑羚,說道:“弄點肉湯。讓大家補一補,驅驅寒。”

“這樣啊,是不是動靜太大了?”郭龍海明白了孟有田的意思,但還是很有疑慮。

孟有田伸手指了指四周的山頭,火堆,火堆晃動的鬼影,零星的槍聲。郭龍海看了一會兒,聽了一會兒,倒也覺得不算什么了。

“派人在溝口放好崗哨,要堅強有力的,要腦子靈活的。”孟有田把郭龍海拉到一旁,低聲交代道:“有異常要開槍,要詢問,要裝得跟鬼子偽軍一樣,別象做賊似的。其余人員不要大聲說話,不要胡亂走動,吃完飯趕緊休息,明天天亮前咱們就得轉移,盡量不跟真鬼子照面兒。”

郭龍海無奈地點了點頭,苦笑道:“孟兄弟,你,你還真不是一般人,想的都跟別人不一樣。”

“快去吧!咱們是鬼子,咱們是鬼子,多對自己說幾遍,也就覺得這么做沒啥了不起了。”孟有田催促著。

火堆在溝里點了起來,肉湯的香味很快便飄散在空氣中,端著帶雪亮刺刀的三八大蓋的人影在溝口、山頂的火堆旁大搖大擺地晃悠。如果真有己方人馬看見,也不會懷疑這是假鬼子,也要小心翼翼繞道而行。

“這個孟兄弟,膽子真是大得邪乎!”郭龍海走到李月華等人圍坐的火堆,送來了幾條毯子,說道:“李同志,你和孟兄弟以前就認識,他以前就是這樣嗎?”

“膽大倒是真的。”李月華把毯子分給孩子們,思索著說道:“可又不是那種傻大膽,他的腦袋好使著呢,而且往往跟大家想得都一樣,好樣兒特別多。其實,我和他接觸的時間也短,在軍政學校畢業后,我便分到文工團了,倒是我的好朋友秦憐芳留在本地工作,和他很熟。”

“膽大心細。”郭龍海點了點頭,按照李月華的描述和自己的觀察,得出了簡單而精僻的判斷。

“我們幾個好姐妹在一起的時候,也說起過他,都覺得如果不是他腿腳不好,前途不可限量。”李月華望著火堆,幽幽地說道:“沒進過學堂,卻識文斷字;沒當過兵,沒學過打仗,可鬼子偽軍碰到他老吃虧。還有農業養殖,他就能琢磨出道道兒來,想出別人都想不到的法子。據我所知,若論生活條件,這一帶的幾個村子都是不錯的,又是在山區,以前地瘠民窮,現在有這樣的起色,就更讓人佩服了。”

郭龍海沉默了一下,說道:“以前也聽過他的名字,民兵英雄啊!可也只聽說他的槍法極好,與日本鬼子的狙擊手有過生死之戰,還真不知道他有這么多故事,這么大能耐。不過,這兩三天的時間,也讓我越來越覺得他不簡單,是個極厲害的人物。”

李月華淡淡笑了笑,說道:“我也很驚訝,在敵人的拉網搜剿中,你們竟然不躲不避,敢大搖大擺地在敵人之間穿插。說實話,我連想都不敢想,現在還覺得不那么真實。”

郭龍海呵呵一笑,說道:“這也是孟兄弟的主意,越躲越避就越不利,他要跟敵人巧妙周旋,牽制住他們。要我想呢,我覺得他也是有目的的,大概是保護躲藏在深山里的父老鄉親吧?”

“他——”李月華猶豫了片刻,搖了搖頭,說道:“不管別人怎么說,我相信他是個好人,是個英雄。”

“孟兄弟當然是個好人,也早就是英雄了。”郭龍海不知道李月華欲言又止的是什么事情,理所應當地使勁點頭。

李月華抿嘴一笑,輕輕瞟了一眼這個大個子,隨手把樹枝扔進火堆,迸裂的火星讓她的臉更亮了一下。
jf5385 發表於 2013-7-15 15:45
第一百八十六章 夜難眠

黑暗中有一片片火光,遍布在各個地方。那火光一竄一跳地閃著,撕破無際的夜幕,似乎想沖破黑暗的束縛,飛騰出去。

孟有田一口一口喝著熱湯,身體也隨之溫暖起來。他不時瞇起眼睛觀察著周圍,觀察著與敵人的距離,揣測著敵人將要走的路線。化裝混充雖然不錯,但一路行來他盡量避開敵人,旗語聯絡沒人懂,真碰上認真的鬼子,沒準便要露出馬腳了。

在這種環境下,沒有什么辦法是絕對安全,萬無一失的。孟有田深知這一點,就在別人覺得能很巧妙地在敵人空隙間穿插,而對他深感欽佩的時候,他的心卻一直提著,一直如履薄冰似的謹慎小心。

滿天的烏云沒有月亮

寒風雪花打在身上

兩眼遙望出生的故鄉

有家難歸好悲傷

可恨的鬼子來掃蕩

滿山遍野是殺人場

數萬同胞無家歸

妻子離散淚汪汪

日本鬼子你別猖狂

中國人民你殺不光

小嫚送來了熱湯,便沒走,坐在旁邊擺弄了一會兒槍,又輕輕地哼唱起來。

“李月華教你的?”孟有田淡淡地笑了笑,說道:“寒風是有,可這雪花呢,烏云呢,不是很貼切呀!”

“一個歌兒而已,又不是應景。”小嫚不以為意地說道:“象你給紫鵑和我姐唱的那些歌兒,難道還非得揀時候唱啊?”

“小丫頭的嘴變厲害了。”孟有田失笑道:“說得沒錯。唱歌唱的就是個心情,哪它有沒有雪花。有沒有烏云呢?”

“也虧了沒下雪,要不咱們在山里不是更遭罪。”小嫚四下瞅了瞅,說道:“找個背風的地方容易,找個遮雨擋雪的可難。”

孟有田輕輕嘆了口氣,說道:“現在也只能顧眼前了,以后呢?今冬雪少,開春再不下雨,也不用種地了。再說。這么多人躲進山里,吃什么呢?村子肯定是被鬼子占了,想再打回去也不容易哦!”

小嫚沉默了半晌,幽幽地說道:“走一步看一步吧,光想著難處,這人就別活了。再說,姐夫。你總是有辦法的,對不對?”

孟有田苦笑了一下,沒吭聲,將空飯盒放在了小嫚身旁,說道:“下去休息吧,誰知道晚上會不會有事兒。多睡一會兒就多一分精神。”

小嫚猶豫了一下,問道:“姐夫,那你呢,就在這山上呆著,這里風多大呀!”

“我得警醒著點。看著鬼子。”孟有田指了指遠處的火光,說道:“只要他們一動。我就知道他們向哪邊去,大概走哪條道,別人可不行。”

“那,我把手爐給你揣著。”小嫚從背包里取出一個小銅手爐,那是紫鵑讓孟有田帶上的,孟有田又給了她。

“不用了。”孟有田搖了搖頭,說道:“炭不多,還是你揣著睡覺去吧,我靠火堆近點,再說我身上——”

“嗯,身上穿著皮毛坎肩,下面還有毛皮護膝。”小嫚撇了撇嘴。

“聽話,下去睡吧!”孟有田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臂,象哄小孩子似的溫聲命令道。

小嫚無奈地站起身,背起背包,拎著飯盒向山下走去。

孟有田又仔細觀察了一會兒,眼見沒有什么異常情況,便裹緊了毯子,在火堆旁合衣而臥,腦子里又想了一陣,才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滿天的烏云沒有月亮

寒風雪花打在身上

兩眼遙望出生的故鄉

有家難歸好悲傷

可恨的鬼子來掃蕩

滿山遍野是殺人場

數萬同胞無家歸

妻子離散淚汪汪

日本鬼子你別猖狂

中國人民你殺不光

我們有gcd來領導

我們有……

秦憐芳停止了哼唱,憐愛地看著身旁已經睡著的小桃,伸手把一床破被子給她掖了掖。

敵人的這次掃蕩來勢之猛,超出了大多數人的想象。合圍,壓縮,在敵人的軍事壓力下,主力部隊經過血戰,跳出了合擊圈。而地方部隊、機關干部和群眾則被迫撤進深山,躲避鬼子的搜剿和屠殺。

這一帶是位于良崗莊和十里村之間的幾個山丘溝壑,地方不大,卻聚集了近兩千人。有縣委機關和區委,有后方醫院,有失掉聯系的干部,有被打散的軍人,更多的則是逃難的老百姓。

經過重新整頓,由打散的軍人和民兵基干部組成了一大隊,各村民兵組成了二大隊,加起來不過是五百多人的戰斗力量,而且只有兩挺機關槍,彈藥也不充足。

靠這樣的武裝力量扼守各處山口要道,保護手無寸鐵的干部群眾,顯然是不夠的。但繼續向深山老林里轉移,又有著現實的困難,而且意見也沒有統一。盡管秦憐芳得到了孟有田的提醒和建議,督促著幾個村做了應對敵人大掃蕩的準備,但各村的工作顯然并不象土門村那樣周到細致,那樣竭盡全力。

各村都有一個最大的缺點,便是設置的避難所不夠深,不夠遠。敵人合圍之后的搜山,使大多數村子所堅壁糧食物資的地方都被敵人所占,雖然沒有落到敵人手里,可人們也使用不上。這個缺點無疑導致了繼續轉移的困難,糧食問題,撤到深山老林吃什么?而且,群眾還存著一種僥幸心理,覺得敵人在天寒地凍的情況下不會堅持太久,很快就會撤走,至少會后退,那他們就可以去埋藏東西的地方獲取糧食等物資。

而在領導層中,有的干部同意轉移,認為鬼子來勢洶洶,不可輕易罷休;可有些干部則認為不能被敵人的氣焰所嚇倒,犯逃跑主義的錯誤,這里已經夠安全了,敵人不可能搜剿這么遠,而且應該組織隊伍趁夜去掘取堅壁的物資以渡過難關;還有些干部則拿不定主意,既擔心敵人的深入搜剿,又對繼續轉移后的困難感到無計可施。

想到這里,秦憐芳苦惱地搖了搖頭,受到了孟有田的影響,她是站在同意轉移的干部一邊的。但對于反對一方,她卻并沒有充分令人信服的依據。

……在任何情況下,對形勢的估計,我們都要看到問題的兩個方面。不能被困難所嚇倒,要看到有利條件的一面,鼓起抗日必勝的信心。敵人暫時取得了勝利,卻沖昏其頭腦,造成我們反擊的有利條件。撤退,轉移,轉移,撤退。難道我們被敵人嚇破了膽,問問群眾,他們愿不愿意繼續向深山老林轉移……

……在談下一步的措施前,我想應該先弄清現在的形勢,因為這是關系到戰略思想的問題。咱們山區的特點是什么呢,山多,林多,地形復雜。而敵人呢,兩眼一抹黑,怎么與我們周旋?同志們,我們不仔細想想,只是悲觀失望,害怕擔心,就會犯原則錯誤。因此我們必須系統地總結過去的經驗教訓,提到理論的高度,認真研究出切合實際的一套政策……

秦憐芳又想到了胡嘉英等人的道理和說辭,是那樣有理有據,使人難以辯駁。但她現在越想越覺得空洞,不著邊際,更沒有解決問題的辦法。秦憐芳的心里結成一個又一個的疙瘩,但一些問題都是她解決不了的,心里越著急,越煩躁。

要是孟大哥在就好了!秦憐芳不由得抬頭望向土門村的方向,心中又是想念,又是擔心。不知道他現在怎么樣了,是帶著全村人躲得遠遠的,還是領著民兵在跟敵人戰斗?嗯,孟大哥早就預見到了現在的困難形勢,必定是做了極充分的準備,不會象這里的人們,進有鬼子的刺刀,退則又面臨無糧的窘境。

秦憐芳長長地嘆了口氣,緩緩站起身,蹙著雙眉邊走邊思索,寒風吹拂著她的頭發,反倒讓她有種清醒的感覺。

“是秦副區長嗎?”前面急匆匆地奔過來一個人影,沒到跟前便開口詢問道。

“是我。”秦憐芳愣了一下,抬頭回答,并辨認著來人。

“請您馬上去開會。”來人簡短地說道:“游擊隊從大山里繞道回來了,可能帶來了新的情況。”

秦憐芳精神一振,已經辨認出了來人,急忙問道:“小王,游擊隊現在怎么樣?遭沒遭到大的損失?”

“我看著還行,周隊長和趙副隊長都在,李政委倒是受了輕傷。”通訊員小王猜測著說道:“具體的人員情況我也不清楚,你去開過會,就都知道了。”

秦憐芳一直擔心游擊隊在這次大合圍中損失慘重,那可這個區的支柱力量,是花了無數心血才建立并成長起來的一支善戰隊伍啊!聽說幾個主要領導都安然無恙,她多少放下些心來,跟著通訊員小王快步走去。

“……那些本來還算老實的漢奸特務又還了陽,蹦跶得歡實起來,大概他們認為在鬼子如此兇狠的打擊下,咱們很快就會完蛋,日本人算是坐穩了江山。于是,他們爭著去抱日本人的大腿,對游擊隊也不再害怕了。而且,有些黨員干部在殘酷的環境下害怕了,或逃避,或投敵,這是特別值得注意的事情。”

秦憐芳剛走到門口,便聽見李鐵那低沉的聲音,不由得皺緊了眉頭,看來外面的情況已經惡化,困難重重啊!
jf5385 發表於 2013-7-15 15:45
第一百八十七章 急援

天還黑著,孟有田便醒了,沒人叫他,別人都自覺自愿地照顧他這個殘障人士,也是出于對他的尊重和欽佩。

胸腹之間暖暖的,孟有田伸手摸到了一個小銅手爐,不禁愣了一下,看了看周圍,小嫚縮成一團,就睡在他的腳下。又是感激,又是無奈地苦笑了一下,孟有田輕輕把手爐放進小嫚的毯子里,方才起身巡視。

已經是凌晨三點多了,在看到啟明星時,隊伍便要開拔,趕在天亮前找到更合適的地方。孟有田拿出望遠鏡,四下瞭望著,幾點在遠處移動的亮點吸引了他的注意。仔細分辨之后,孟有田確認那是一隊人馬在打著火把行進,按照位置和如此大膽的方式,孟有田判斷那是敵人。他不明白這股敵人行動的目的和原因,但心里卻升起不好的念頭。

亮點看不見了,孟有田才把望遠鏡放下,想了一會兒,不得要領,只好輕輕嘆了口氣。距離很遠,中間又有其他的敵人,想跟上去是不可能的事情。他只能根據大概的方位揣測敵人的動向,可這樣的可能性很多,他沒法確定到底是哪一個。

啟明星剛剛在夜空亮起,宿營的隊伍便被挨個喚醒,草草吃了飯,隊伍便又踏上了行進的道路。等到天剛亮,孟有田帶著隊伍已經與敵人拉開了距離,在一個山頭的樹林里隱藏起來。

天空陰沉沉的,烏云遮擋之下。幾乎看不到升起的太陽。但遠處的敵人開始行動了,行動的方向讓孟有田吃驚不小。

“敵人怎么橫著走了?”郭龍海大惑不解。遠處山梁上那土黃色的小點象螞蟻似的。

沒錯,兩三股敵人并沒有繼續深入搜剿,而是轉換了方向,象是聞到了骨頭味的瘋狗,撲向了那邊——那邊?孟有田把望遠鏡抬高,向著更遠更遠的方向望著,山峰,一個比一個高地矗立在陰沉沉的天空下。

好象是胡洞溝一帶?孟有田遲疑了一下。方向是差不多,而且那里確實是作為一個避難所預備的,他曾幫十里村去相看過那里,是個不錯的地方。孟有田驀然一驚,把望遠鏡轉向昨晚敵人打著火把連夜行動的地方,好半天,他才緊皺著眉頭放下了望遠鏡。

“怎么了?有什么不對勁兒嗎?”郭龍海注意到孟有田的臉色異常。不由得緊張起來。

“也許是我想多了,但咱們還是要改變路線,以防萬一。”孟有田沒有多說,伸手指了指,說道:“趁著敵人改變方向,前面出現了空隙。咱們直插過去,然后向那邊行進。”

郭龍海點了點頭,他看出孟有田有些擔憂,但也沒細問。跳出敵人的搜剿線,再跳進去。在深山老林里轉移,或許對于李月華等非戰斗人員是個更好的選擇。

孟有田再度舉起了望遠鏡。仔細觀察著敵人的動向,估測著距離和時間。又過了一陣子,他才下達了命令,帶著隊伍順原路而回,經過昨夜的宿營地點,鉆入一個山溝,在敵人因為移動而閃出的空白地帶穿插了出去。

隊伍連續行進,穿山越嶺,登上了一道山梁,回頭望去,已經甩開了敵人。從零星的槍聲判斷,敵人似乎正在彌補那片空白地帶。

“這下安全了。”郭龍海長出了一口氣,咧嘴笑了笑,“在敵人中間打轉,咱們是沒啥,可那些孩子——”

孟有田根本沒有輕松的感覺和樣子,他正仔細搜索著周圍的一切異常,地上、石頭縫、雜草、荊棘等,不放過一點蛛絲螞跡。

沒有雪,又多是凍硬的土石,腳印幾乎沒有,但孟有田相信一定有痕跡,這是他打獵的經驗。終于,他趴在地上,從石頭縫里撿出了一個煙蒂。確信無疑了,敵人確實是從這條路上走過。孟有田站起身,張望了一下,揮手命令隊伍立刻前進。

邊走邊看,孟有田似乎又回復了獵人的身份,追蹤著敵人留下的些許痕跡,前進,前過。天空愈發陰沉,他的臉色也更加凝重。越往前追,他原來還不太確定的事情越發明顯,他的心也不斷地沉重。

“孟兄弟。”郭龍海招呼著從后面追了上來,征詢地問道:“是不是休息一下,后面的有些跟不上了。”

孟有田眉頭皺得更緊,想了想,無奈地點了點頭,說道:“把干部們都叫來,咱們開個會,有必要把現在的情況跟大家說清楚了。”

郭龍海看著孟有田嚴肅而凝重的神情,知道另有重要的事情,孟有田拼命趕路是有原因的。他用力點了點頭,轉身帶著幾個士兵分頭去找人。

孟有田坐在路邊的石頭上,其實這已經不算是路了,枯草碎石,荊棘樹木,他們不過是在其間穿行罷了。

不大一會兒,全隊的十幾個干部,包括李月華都聚集而來,圍攏在孟有田身旁。

孟有田也不羅嗦,開門見山地說道:“咱們現在走的路是一股敵人剛剛走過的,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這股敵人是前去堵住胡洞溝的西山口的。綜合敵人的動向,我判斷敵人要合圍胡洞溝一帶,那里估計有大批咱們的人。而西山口是退向深山的唯一通路,如果被敵人卡住,其他方向的敵人再合圍上去,后果可能是很嚴重的。”

“確定嗎?”郭龍海脫口而出,但旋即便覺得不對,改口道:“孟兄弟,不管確定不確定,咱們要加緊前進,哪怕是虛驚一場,也比讓咱們的人蒙受重大損失要好。”

“我也是這么想的。”孟有田的目光停留在李月華臉上,猶豫了一下。

“我和孩子們一定跟上隊伍。”李月華一下子明白了,她額頭前的頭發已經被汗水漬濕,在寒風中又有些凍硬,臉上泛著紅暈,顯然體力消耗很大。

“你們可以放慢速度跟著我們留下的路標向前走。”孟有田搖了搖頭,說道:“看來,后衛部隊已經沒必要了,抽出十個人照顧保護你們,其他人組成兩個戰斗集團,在前面開路。
jf5385 發表於 2013-7-15 15:46
第一百八十八章 慘烈——死生血戰

“不用專門抽出人手照顧——”李月華張口要拒絕,孟有田已經揮斷了她的話。

“我們人不多,而敵人呢,我判斷大概是一個中隊。咱們追上去,不是要硬拼,而是要打一下,給溝里的人報警,使敵人堵擊山口的企圖落空。大家都明白了嗎?咱們馬上調整,繼續前進吧!”孟有田已經沒有了商量的口吻,幾乎就是不可置疑的命令。

“明白了。”郭龍海站起身,條理分明地指揮著,命令著,把孟有田比較籠統的指示細化清楚。

消息在快速行進的隊伍中迅速傳播,盡管已經疲累,但沒人叫苦,沒人要休息,餓了就往嘴里塞塊干糧,渴了就喝口水壺里的冷水。沒有人說話,只聽見刷刷的腳步聲,以及嘩嘩的碰到雜草樹枝的聲音。

孟有田其實只是直覺和判斷,這條路他也沒走過,但循著敵人留下的一點點痕跡。他越往前走越覺得自己的判斷沒有錯,越往前走心里越焦急。

隊伍剛爬上一個山頭。遠處便傳來了一陣激烈的槍炮聲,孟有田吃了一驚,不禁暗自叫苦,緊趕慢趕,還是來晚了嗎?

形勢是突然變得惡劣的,誰也沒有想到,敵人竟然會在山嶺中迂回行動,一下子擊潰了沒有防備的把守西山口的部隊。搶占了兩處山頭,卡住了繼續撤退的通路。緊接著,一顆紅色信號彈詭異地在溝里升起,不一會兒,槍炮聲在周圍便激烈的響了起來,合圍的敵人得到了明確的目標指示,開始猛烈進攻。向胡洞溝壓了過來。

地域寬廣,兵力分散,弱點一下子便暴露出來。報警的烽煙一股股升起,帽子山、單臺谷、紅花溝、梧桐嶺都遭到了敵人的進攻,槍聲、爆炸聲雖然還遠,但合圍的態勢已經形成。

從東山口出溝。從梧桐嶺沖出去。連續反攻西山口失利,縣委領導和部隊干部作出了迂回的選擇,這是依據槍炮聲的激烈程度作出的判斷。

布置了斷后部隊,干部們很快將群眾編好組,分頭帶領。出了東山口,向梧桐嶺沖去。

合圍尚未收緊。敵人還在分批趕來,梧桐嶺的部隊和趕到突然圍的士兵們一陣手榴彈雨,然后猛沖下去,激烈慘酷的搏殺之后,打開了一個缺口。戰士在前,群眾隨后,順著打開的缺口殺了出去。第一批人馬沖出去了,但敵人調整得很快,一支日偽軍從斜刺里沖過來,又將缺口堵住了。

戰斗,沖殺,梧桐嶺上下成了殺聲震天、血肉橫飛的戰場。人們都殺紅了眼,沒有槍就用木棍、鐵鍬、石塊,用剪刀,用拳頭,用牙齒,用血肉之軀殺開一條活路!偽軍被這舍生忘死、勇猛沖擊的人潮嚇壞了,舍下日軍,潰逃而去。第二批群眾踩著尸體和鮮血又沖了出去。

黑壓壓的鬼子沖了過來,徹底堵住了缺口,把人們逼得退了回去。炮彈猛烈地向山上轟擊,掀起沖天的泥草,一棵棵樹木被炸斷,山上的人們在痛哭喊叫,在絕望的奔跑。

“向南走,往南面走。”干部們帶著群眾向另一面沖去,可沒到單臺谷,從單臺谷撤下來的人群已經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向北走,往北走。”向北走了一段路,前面又叫了起來:“快回去!快往回走,鬼子占了帽子山。”

人流開始慌亂起來,干部大聲指揮也見效不大,沒有路可退了,無奈之下只好順原路返回,再次進入了胡洞溝這塊不大的山谷。不久,游擊隊抵擋不住鬼子的兇猛進攻,從紅花溝掩護著群眾也退了下來。

東山口、西山口,一個是必守的關口,阻止敵人沖進來;一個是要沖破的生存之門,唯一的活路!

寒風一陣緊似一陣地從山口吹來,松樹底下,草叢旁,巖石縫中,一家一戶地抖瑟在一起。孩子哭,母親哭,父親也流淚了。哭,哭!哭又有什么用呢?眼瞅著陰暗的蒼天,會降下救星嗎?

有槍的,不管是民兵還是士兵,都默默地聽從著指揮,用樹木、石頭在山口形成障礙,擋住即將而來的鬼子,為沖開生路而贏得時間。另一部分戰士開始集合,他們身后是一些是握著手槍、攥著手榴彈的機關干部,是手拿纓槍的婦救會員,是手拿石頭棍棒的縣區干部、是學校的學生和老師、是醫院的醫生和傷員……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準備進行最后一次的決死沖擊。

“GCD萬歲!”不知是誰喊了一聲,悲壯宏亮的聲音響了起來,長久地在山谷中回蕩!

很多機關干部都覺得最后的時刻到了,紛紛開始撕碎文件、破壞器材,秦憐芳也蹲下身子,從挎包里取出文件,一張張地撕碎,揚飛。小桃咬了咬嘴唇,上前幫著她撕,抬頭怯生生地叫了一聲:“芳姐,咱們——”

秦憐芳從女孩子的眼中看到了恐懼,勉強笑了笑,溫聲說道:“別怕,跟芳姐在一起,誰也分不開咱們,是不是?”

小桃輕輕點了點頭,似乎感覺到了些許安慰,加快了撕紙的速度。

從西山口遠遠射來的子彈。時而“嗖—嗖—”地從頭頂掠過,時而打在地上竄起一溜塵煙。沒有人躲閃。也無處躲避,子彈打在人身上,“噗”的一聲悶響,中彈的人倒下去一聲不吭。大家都知道,如果從這里沖不出去,今天反正是要死在這里了,既然是死,又有什么好說的呢?

而沖出去的希望有多大呢。有點軍事常識的人都知道那很渺茫。西山口的地形地勢不適合抵御外敵,兩座一高一矮的不過二百米的山鎖住了出路,矮的那座從谷里幾乎無法攀登,下山的路在山口外面;高的那座算是個半拉山,地勢陡峭,后面連著的是高聳的絕壁懸崖。

敵人是一個輕裝中隊,但顯然在火力上又有所加強。四挺機關槍,再加上百余條步槍,居高臨下的優勢地形,使沖出山口的希望變得幾乎沒有。

“古書記,這么沖是沖不出去的。”胡嘉英的臉色忽紅忽白,猶猶豫豫的說道:“不如想別的辦法。保存一些革命力量。”

“什么辦法?”古慶山黑紅的臉膛隱隱出現了一絲怒色,他看不慣胡嘉英這副驚慌失措的樣子。

“不如,不如趕快把殘廢軍人隱蔽起來,把武器埋藏起來,組織領導群眾堅持不屈服。不出賣干部和黨員。全體團結一致進行斗爭,來對抗敵人的屠殺……”胡嘉英吞吞吐吐地還未說完。便被古慶山的斥責給打斷了。

“放屁!”古慶山怒不可遏,“你那是投降,是貪生怕死。我寧愿留給自己最后一顆子彈,也絕不放下武器。你們呢,你們會放下寶貴如同生命的武器,任憑敵人宰割屠殺嗎?”

“不能。”

“跟敵人拼了。”

“死也不做俘虜。”

望山跑死馬,孟有田帶著隊伍也遇到了這樣的情況。聽著遠處的槍炮聲,卻只能在山梁上、山溝里曲折前進。盡管心急如焚,但直花了快兩個小時才算接近了目的地。

越接近,孟有田對以前的記憶越清晰,他想起了那里的地形地勢,意識到如果就這么一下子沖過去,并不能穩操勝券。他的腦袋在急速轉著,眼睛不停地四下觀察著,驀然停了下來。

“孟兄弟,怎么了?”郭龍海也氣喘得很急,連續奔波了多半天,任誰都要感到疲累。

“咱們不能這么蠻干,要做下布置。”孟有田簡短地說道:“順著這道山梁能夠到達山口,但那是座矮山,咱們就算成功占領,也要被對面的那座高山上的敵人壓制,也無法掩護咱們的人馬順利突圍。”

“那怎么辦?”郭龍海急得一跺腳,槍炮聲越來越緊,他恨不得一步就走到敵人跟前,用奮勇的戰斗來給自己的人殺出血路。

孟有田瞇著眼睛,望著一座陡峭的高山,如果他的記憶沒有錯的話——

“侯超杰。”孟有田突然大聲叫道:“還有,誰擅長爬山,都給我站出來。”

猴子莫名其妙,從隊伍中走了出來。孟有田又大聲重復了一遍,才稀稀拉拉地又站出了七八個人。

“就是你們了。”孟有田簡短地說道:“看見那座山了沒有,最高處有兩棵松樹的。你們從這里下去,從背后爬上那座山,山背后的懸崖峭壁下便是敵人守衛的山口陣地。你們多帶手榴彈,從山上給我把敵人的機槍都炸了。聽明白了沒有?”

幾個人望著那座山,一時沒有應答,倒不是猶豫,而是一下子沒轉過彎來。

“我聽明白了。”猴子突然開口說道:“從這里下去,趕到那座山。爬上去,到了懸崖頂上往下扔手榴彈。把敵人機關槍炸個稀巴爛。”

“對,你現在就是隊長了。”孟有田摘下身上的短槍,掛在猴子的脖子上,說道:“這個任務很艱巨,我沒上過那座山,沒法給你們更多的指點。你們要克服疲勞,要仔細觀察,找到上山的路。”

“保證完成任務。”猴子學著別人的樣子。裝模作樣地敬了個禮,手卻反了。

“手榴彈,把手榴彈給他們帶上。背包交給別人,長槍呢,你們也可以不扛。”郭龍海又向別人,又向幾個登山隊員說道。

幾個人飛快收拾整齊,沒有人扔下槍。槍是士兵的生命,盡管攀登那座高山將會十分艱難,但他們還是堅持帶著武器。

猴子將長繩系在一棵樹上,第一個順繩爬下山梁,其他幾個人也陸續下去。收好從上面甩下來的繩子,幾個人絲毫不作停留。翻坡鉆溝,直奔目標而去。

“走!”孟有田知道再擔心,再疑慮,也無濟于事了,成不成功就看老天吧!

隊伍又用了近一個小時。終于趕到了通往矮山的山梁拐彎處。孟有田停下來用望遠鏡觀察動靜,郭龍海則命令士兵們全部輕裝。檢查武器彈藥,在手臂上綁上白布條,做好了戰斗的準備。

雪花落下來,落在孟有田的臉上、頭上,冰涼的感覺,冷卻著臉上的溫度,孟有田瞇起了眼睛。他抬高了望遠鏡,希望能看到懸崖上的身影,但他失望了,再度轉移視角,谷地內的人們已經做好了絕死沖鋒的準備,他不能再等了。

“多喊幾句日本話,亂七八糟就行,趁著敵人遲疑,猛沖上去,一頓手榴彈,然后——”孟有田停住了嘴巴,看著郭龍海苦笑了一下,說道:“你說吧!”

“猛撲上去,要狠。”郭龍海揮著拳頭命令道:“機關槍,步槍,刺刀,一起給老子上,打鬼子個稀哩嘩啦!”

“注意那邊的高山,敵人居高臨下,大家,大家注意隱蔽。”孟有田這句補充顯得很無力,很蒼白。

如果猴子等人的行動失敗,就只能依靠這座矮山與敵人所踞的高山進行對射牽制,再加上谷內部隊的夾擊。形勢不利是顯而易見的,但現在已經沒有選擇。

“走,跟我上。”郭龍海向孟有田用力點了點頭,或許這就是最后一面了,無需過多的言語,一切盡在眼神的短暫交觸中。

“狙擊手留下,和我在這里掩護。”孟有田低沉地說道:“各自尋找陣位,快。”

郭龍海帶著人從拐彎處沖出,沒有絲毫的猶豫,直奔矮山而去。風向不錯,是順風,雪花直撲踞守矮山敵人的面目,敵人的注意力又被馬上要發起沖鋒的谷內人們所吸引。郭龍海快步跑著,隊伍漸漸拉開了正面,六七個人一排,端著明晃晃的刺刀作掩護,后邊的戰士手里都拎著手榴彈,拉環扣在小指上,做好了投彈的準備。

“什么人?”敵人發現了這支在風雪中快速接近的部隊,服裝讓他們產生了錯覺和遲疑。

“增援部隊,奉令前來,一定要擋住,不要放跑了八路……”懂日語的戰士在人群中胡言亂語,拖延著時間。

敵人猶豫了,遲疑了,幾秒鐘的時間已經足夠了。三十米,二十米,當敵人端起槍再度喊話的時候,郭永海已經吼叫著下達了命令,一個狠狠從牙齒縫里迸出的字,“打!”

前面一排戰士突然蹲下了身子,射出一排子彈,兩挺機關槍立刻顯現出來,噴射出兩道火舌,如同死神的鐮刀狠狠割向敵人。幾十顆手榴彈接二連三地飛到空中,翻著跟斗,冒著青煙,砸向猝不及防的敵人。

猛烈的射擊,連續的爆炸,風雪中的小矮山硝煙彌漫。

“殺呀!”一聲聲怒吼從胸中迸發,遭到猛烈而突然打擊的敵人尚未醒過神來,從煙霧中已經沖出了一個個滿臉殺氣的士兵,刺刀閃亮,槍彈橫飛,小矮山上爆發了一場血肉搏殺。

慘叫聲,喊殺聲,爆炸聲,槍聲,刺刀入肉的聲音,槍枝碰撞的聲音,沖破了風雪的帷幕,血戰令人震撼。

由于小矮山在谷內幾乎無法攀登,而且位置不如另一邊的高山重要,鬼子只有一個五十多人的小隊防守。而郭龍海率領著幾乎全部人馬,有七十多人,盡管有長途行進的疲憊,但占了偷襲的便利,一下子就干掉了將近一半的敵人。剩下的敵人雖然拼死頑抗,但也無法改變最終的敗局。

“鬼子和鬼子打起來了?”

“不對,他們喊的是中國話。”

“到底怎么回事?”

谷內的人們被這一突發事件給弄蒙了,驚呆了,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沖鋒的命令也因此沒有下達。

一顆煙花從山梁上升了起來,在空中爆裂,幾個小火球象流星似的四散開來。

那是——秦憐芳起初也茫解不解,皺著眉頭在張望,看到空中迸射的煙花,她的貓眼突然睜大,放出了驚喜的光,情不自禁地跳了起來,高聲叫道:“是土門村的民兵,是孟大哥,他帶著人來救咱們了。”

秦憐芳幾步蹦到還有些迷惑的古慶山面前,抓著他的胳膊用力搖著,“古書記,那是土門村民兵隊的聯絡信號,您快下命令啊,孟大哥,孟有田同志帶著人來救咱們了。快,快上啊!沖啊,殺啊!”

古慶山旋即醒悟過來,雖然還不是十分清楚孟有田哪來的部隊,怎么穿著日軍和偽軍的衣服,但現在已經不是猶豫的時刻,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出現了,怎么能不馬上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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