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史民國] 亂世小民 作者:樣樣稀鬆(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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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uuuuuuuuu 2012-10-10 21:20:2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52 152172
jf5385 發表於 2013-7-15 16:15
第二百一十九章 思想的自由

在那個年代,女孩子十五六就談婚論嫁,十七八就算晚婚,二十多就是老姑娘了。孟有田卻沒有這樣的看法,也不想干涉小嫚的終身大事,儘管有為以後考慮的私心。

阿秀有些奇怪地看了孟有田一眼,作為姐姐,關心妹妹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可小嫚顯然一點也不急,一說這事兒就沉了臉,也不知道在想什麼。而自己的男人也不急,她不由得想起了外面有些風言風語。

「那個,還讓小嫚跟著你?」阿秀不好直說,只好試探性的開口問道。

「不,老跟著我是個什麼事?」孟有田很堅決地搖了搖頭,有個怪夢一直在他腦海裡纏繞,他搞不清是自己高燒時的胡思亂想,還是可這事兒深究也不好意思,更說不出口。

阿秀暗自鬆了口氣,孟有田說得如此果決,外面的風言風語應該是胡說八道,她放下了心。

「咱閨女長得像你,瞧這眉眼,大了定是個漂亮姑娘。」孟有田一下一下舉著女兒玩,逗得孩子咯咯直笑。

阿秀雖然為自己沒生個男娃而耿耿於懷,可聽了這話還是心裡高興,擦了擦孩子嘴角的口水,笑道:「要是像我呀,可就丑了,要嫁不出去的,可該咱倆發愁的。」

「你長得醜?」孟有田吧唧親了自己的女人一下,笑道:「瞎謙虛,現在你走在外面也沒人知道你是兩個娃的娘,還以為是個沒出閣的大姑娘呢!」

「去,這話說得真假。」阿秀紅了臉,斥打了孟有田一下。好話誰都愛聽,特別是女人聽到自己男人的讚美,明知道是假的,心裡也是甜滋滋的

男人家。知道什麼時候,用什麼方式,為家人和自己爭取個好的身份和生活環境。趨利避害是本能。無關什麼理想信仰,無關什麼國家民族,只要對得起良心就行了。

孟有田固然自私,固然小資。但本著良心,也並不覺得自己有什麼不對的地方。若論殺鬼子,只算直接死在他手裡的恐怕也能撈個全國前幾名;論成績。地道、地雷,種糧增收,再加上神龍不見首的指指點點,儘管沒改變歷史,但也算盡了他的最大的力量。

上不愧天,下不怍人。嗯,這話說得可能有些過。但孟有田也確實覺得夠盡心盡力了。翻天覆地,咱沒那個能力,你說咱白穿越一回,咱也認了,誰讓咱沒那些穿越大神的神通呢

阿秀就是個百依百順的賢妻良母。孟有田說啥就是啥,走到哪都生死相隨。柳鳳呢,知道一些孟有田日後的安排,知道肖四叔等人是他留的後手,但更具體的也不是特別清楚。紫鵑呢,比阿秀看得遠,看得深,對以後的處境也有些擔憂,卻不知道孟有田心中的打算。

「要不,我把宋家的田地都捐了?」紫鵑有些拿不定主意,試探著說道:「沒了田地,也就不是地主了。你也不用去拚命打仗,不用怕別人說三道四,政府也不會找你的麻煩。」

「不是這個道理。」孟有田拉過紫鵑的手,輕輕撫摸著,說道:「現在十里村還被鬼子佔著,你捐了田地也沒人去種,倒顯得心虛。政府現時的法令咱們都遵守,你不用怕這怕那。我出去打仗那是恨鬼子,盡個中國人的本分,不是你想的那樣。」

「那以後呢?」紫鵑還是沒有解開心中的疑慮,「先是減租減息,再就是合理負擔,以後不知道還有什麼政策。老聽他們說要消滅剝削階級,實現共產,我這心裡就沒底,我算是剝削階級吧?」

「你,呵呵,不種地不做工,吃著租子,剝削階級是跑不了的。」孟有田笑了起來,轉而又寬慰道:「不過呢,你把心放在肚子裡,我已經安排好了後路,一直沒跟你說,趁今天有空,和你說道說道……」

紫鵑認真地聽著,不時輕輕點頭,等孟有田說完,她沉吟了一下,問道:「總是我們拖累了你,我要是個窮人家的,柳鳳要不是草莽出身,你是生產能手,又是殺敵英雄,和縣上的官兒關係也不錯,也就不必費心勞神地這麼安排了。」

孟有田輕輕搖了搖頭,說道:「什麼生產能手,殺敵英雄的,也別說和什麼區上的、縣上的官兒關係好,真的要收拾你的時候,這些都沒用。」別說是縣委書記,連很多將軍、元帥都自身難保,自己這個平頭百姓算個屁。

紫鵑當然不明白孟有田的擔心會有那麼嚴重,但既然孟有田已經有了安排,她的心情也就寬鬆了起來。

「也虧了你是個平頭百姓,要是在了黨,恐怕批評教育天天都有,沒個消停ri子過了。」紫鵑頗有感觸地說道:「秦書記那麼個積極的人,也要寫檢查挨批評呢!」

整風啊,以前也有過,不過這次更厲害。黨員幹部天天開會學習,開展批評與自我批評,深挖思想最深處,私底下隨口所發的一句牢騷都能成為被揭發,寫檢查的原因。政治覺悟提高了,隊伍純潔了,但孟有田不喜歡這樣的形式,不喜歡被煽動起來的相互之間的懷疑和揭發。

積風難改,思想難變。孟有田早就知道自己成不了那種純而又純的革命者,他殺敵,他生產,他立功,但就是無法捨棄自己獨立思考的自由。雖然他沒說過什麼反動話,沒幹過什麼反動的事情,可並不意味著他就是先進,就是模範。那些看似積極勇敢的表現,在很大程度上掩蓋了他的小資,他的自私,他的散漫。

不涉政治,咱不是那塊料。孟有田有自知之明,哪敢與偉人比肩。在民族最危難,環境最殘酷的年代,他努力過,拚命過,貢獻出了自己的力量和才智,這就夠了。至於以後的激流勇退,他並不慚愧,並不覺得有什麼對不起國家,對不起人民的地方。

嗯,只是一種迂迴,一個積累之後再回報祖國的策略,一個不肯把幾十年的光yīn白白浪費的簡單心理。
jf5385 發表於 2013-7-15 16:17
第二百二十章 激烈的衝突

良崗莊光復了,確切地說是敵人主動撤退了,但十里村還駐紮著敵人,而且數量不少,不知道敵人打的什麼主意。

「公路快修到十里村了,然後就是土門村、良崗莊,鬼子是想用公路把咱們困住,絞死。」二虎子在地上來回走著,焦躁不安,「嘿,游擊隊和武工隊把機關鎗都收走了,要是有一挺,我非拉出去跟鬼子好好幹一仗不可。」

有挺機關鎗就能跟敵人硬對硬了?孟有田撇了撇嘴,沒答理二虎子。虧了自己跟著來了,否則這傢伙能把土門村的民兵都拚光。嗯,按他的說法,犧牲是難免的,一個人倒下了,一定會有更多的人站起來。道理好像說得通,但與孟有田的思想有衝突。

回到土門村半個月了,孟有田只是帶著民兵修復地道,重整工事。敵人在不斷逼迫,絞索越來越緊,這讓二虎子心急如焚。

「有田哥,你咋不說話呢?」二虎子把目光轉向了孟有田,說道:「應該向上級建議,把游擊隊調過來,再加上咱們村的民兵,捅一下馬蜂窩。」..

游擊隊目前在良崗莊一帶活動,或許正在籌劃著出擊的打算,都調到土門村是不可能的事情。而且,就算把兵力都集中起來,也沒有實力攻打十里村的敵人,二虎子純粹是胡說八道。

「游擊隊在良崗莊一帶活動對咱們更有利,能夠牽制十里村的敵人。捅馬蜂窩,這個建議不會被上級接納的。而敵人,巴不得咱們由分散變集中,好把咱們一勺燴了。」孟有田淡淡地說道:「你別忘了自己是什麼職務,可不是游擊隊隊長,手下都是民兵,可不是正規軍。」

「不是正規軍咋啦?民兵不是兵嗎。難道就不打仗了?」二虎子很不高興孟有田的提醒,在屋子裡走得更快,缺了胳膊的袖子一甩一甩。似乎也在表達心中的不滿。

「當然要打仗,可不是拉出去跟敵人干。」孟有田皺緊了眉頭,不悅地說道:「敵人來了,土門村也沒有孬種。可就不許你把民兵當成自己逞英雄的資本。」

「逞英雄?你說我是逞英雄?」二虎子瞪大了眼睛,伸手指著孟有田的臉,「你。你這是誣篾,污辱,你打仗打怕了,膽小了,像你這樣窩在村子裡像耗子似的鑽地洞,鬼子什麼時候能被打跑,革命什麼時候才能成功……」

「嗯。我害怕,我膽小,你厲害,你勇敢,你是大英雄。你一個人就能把鬼子全消滅,一個人就能把革命幹成功。」孟有田壓不住心頭的火氣,騰地從炕上跳下來,挖苦道:「請問大英雄,你一共殺死了多少鬼子,救了多少群眾,光復了幾個村子?什麼玩藝兒,敢指了我鼻子,真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了。你把民兵給我拉出去試試,看有沒有人聽你這個頭腦簡單的大傻瓜的話。」

「你想搞個人主義,想搞派系拉山頭?」二虎子被罵得有些掛不住,瞪著孟有田說道:「加強民兵組織的黨的領導,這是政策,我是黨員,你是什麼?」

「你是黨員這沒錯,可你就能代表黨了?」孟有田哼了一聲,不再答理這個混蛋,轉身走了出去,身後傳來了咣咣的敲桌子的聲音。

象胡嘉英那種滿口理論的不切實際的傢伙,孟有田近而遠之,因為耍嘴皮子和耍筆桿子的整起人來夠陰夠狠;像二虎子這樣掌握理論似是而非,卻把自己堅定勇敢當作真理,不仔細考慮後果,甚至不體恤別人生命的愣頭青,孟有田必須反對他。

從根本上來講,胡嘉英和二虎子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把流血犧牲看成理所應當。胡嘉英不在意別人的生死,二虎子連自己的生死也不在乎,但造成的後果卻差不多是一樣的。

打鬼子沒啥好說的,可就不能既消滅敵人,又將損失降到最低嗎?孟有田殺人如麻,嗯,這是他對自己的評價,可每當看到身邊的、熟悉的人流血犧牲,他總會傷心難過。能少死一個就少死一個,他不是政治家,也不是一將功成萬骨枯的指揮官,能把傷亡只看成紙面上的數字,眼睛眨都不眨地下達命令。

一番撕破臉皮的爭吵過後,孟有田好幾天也沒答理二虎子,甚至避免和他照面,只是按照自己的思路和想法繼續佈置。

而二虎子卻嘗到了被冷落,被孤立的滋味,也知道了孟有田在土門村民兵,以及百姓中的威信。民兵的訓練還照舊,沒人缺席,沒人說怪話,但二虎子能看到民兵眼中的疏離,能感到眾人對他的冷淡。

「哎,強子哥。」民兵訓練完畢,二虎子親熱地叫著強子,「村裡的房屋是不是該重建了,只有這麼幾間臨時搭蓋起來的住處,鄉親們也沒法回來,嫂子和孩子也沒法接來,你不想啊?」

強子垂下眼瞼,淡淡地說道:「現在重建?等鬼子來再燒個精光?不知道你咋想的,還要讓鄉親們回來,嫌沒被鬼子抓住?俺還想和婆娘、孩子熬到勝利,過上好日子呢!」

「好日子是打出來的,可不是熬出來的。」二虎子接著話茬說道:「不和鬼子干,鬼子能自動退回去?」

「打呀,誰說不打了,手裡都有傢伙呢!」強子抬頭看了二虎子一眼,不冷不熱地說道:「鬼子要是來了,你看他們能討了好去?可要是腦袋發熱把人拉出去跟鬼子干,那叫打仗嘛,俺看那叫送死。」

二虎子眼睛瞪了瞪,想發火又壓了下去,畢竟強子比他年歲大,又是民兵副隊長,他還想得到強子的支持。

「話不是這麼說。」二虎子努力用和緩的語氣說道:「鬼子咋啦,挨了槍子不照樣玩蛋。十里村的敵人離咱們太近了,就算咱們打不過,可也不能傻等著吧?騷擾,襲擊,總不能讓敵人消停了。」

「騷擾襲擊呀,那倒是容易,可敵人有騎兵呢,打完了怎麼撤回來呢?」強子略帶嘲諷地說道:「你可別說兩條腿能跑過四條腿。」
jf5385 發表於 2013-7-15 16:18
第二百二十一章 鬆動

雖說春雨貴如雨,但老天多少能給下點,可除了冬天裡的那一場雪,直到現在還是滴水未落。敵人的威脅是看得見的,而大旱和飢餓也在悄然到來,絲毫不亞於鬼子的壓力。

春天的播種還可以保證,但乾旱如果一直持續,莊稼的收穫怕是沒指望了。打鬼子呀,總得吃飽了才有力氣,二虎子那個傢伙,眼光根本沒那麼長遠,學了些自己也未必全懂的理論,便把抗日、革命、勝利、犧牲等複雜的事情搞得簡單,並堅信自己掌握著真理,是絕對正確的。

當然,像二虎子這樣的人很多很多,從本質上講,他們不是壞人,也有一顆熱忱堅定的心。但壞心辦壞事與好心辦壞事,在結果上是一致的,甚至在某些方面好心辦壞事更令人難以接受,後果更嚴重。

「你說什麼?要暫停民兵訓練,全力進行春耕搶播,還要引水入地道?」二虎子沒想到孟有田一直迴避他,今天卻來找他說這種事情,眼睛瞪得溜圓,有把孟有田當漢奸抓起來的架勢。

「只引水進村外的地道,不是要全淹了。」孟有田淡淡地解釋道:「趁著天還沒大熱,能多存點水總是好的,你沒看見冬天少雪,春天少雨,旱情就要來了嗎?」

「俗話說:七月十五定旱澇。現在說這個還早呢,可鬼子就要把手伸過來了,民兵訓練怎麼能停?」二虎子梗梗著脖子,反駁道:「人手不足,為啥不讓山裡的鄉親們回來?地道這麼長,躲個幾百人也不在話下。」

「地道裡躲幾百人,那連氣都會透不過來,更別說吃喝拉撒了。」孟有田一直沒把地道作為全部村民的避難所,那太危險。「敵人打過來不走了怎麼辦?都得被困死在地道裡。十里村只要還在敵人手裡,讓鄉親們大批返回就是不負責任。」

「打你不讓打,練你又不讓練。等著伸脖子挨刀呢!」二虎子強壓著心中的火氣,手抬了抬又放下,「你也知道十里村還在敵人手裡,你也知道讓鄉親們回來有危險。為啥就什麼也不做,乾等著敵人把刺刀頂在咱們胸脯上呢?」

「我跟你說過了,敵人勢大。光憑一個村的民兵阻止不了他們的行動。」孟有田耐心地解釋道:「而且,敵人為啥放棄了土門村和良崗莊,唯獨在十里村駐紮重兵?因為敵人兵力不足,不能逐點據守,所以他們才力保公路和十里村這個中間地點。敵人顯然希望咱們主動去攻打,把咱們消滅在十里村附近。另外一個陰謀便是可以就近襲擊土門村和良崗莊,十里村的敵人騎兵應該便是奇襲的主力。」

「那咱們怎麼辦?」二虎子不由自主地脫口問道。

「等啊!」孟有田很乾脆地回答道:「等武工隊在敵人腹心站穩腳跟。鬧騰起來;等游擊隊依靠良崗莊主動出擊,或者向其他淪陷的村子滲透襲擾。你光看到敵人在不緊不慢地壓過來,卻不知道敵人也很難過。敵人既要維持治安區的秩序,又要保證修好的簡易公路的暢通和安全,這一大陀敵人駐紮在十里村。完全靠外面的物資支撐,他們能耗多長時間?」

二虎子眨巴著眼睛,琢磨著孟有田的話,看表情似乎有些鬆動。

「要靠實力打跑敵人,起碼在目前是不現實的。」孟有田接著說道:「但咱們可以擠,可以困,可以耗,只要不讓敵人抓住村裡的群眾,他們想穩固統治就缺乏必要的條件。沒人供養他們,佔著個空村子,這恐怕也不是敵人的真正目的。」

「可那要耗到啥時候?」二虎子的口氣軟了下來,有些無奈地看著孟有田。

「已經耗了六年了,現在你倒沒信心了?」孟有田微微一笑,說道:「你不是要騷擾襲擊嗎?這機會就快來了。」

「怎麼個機會?」二虎子精神頭兒來了,迫不及待地問道:「有田哥,你快說說,要不俺這心裡老不踏實。」說著,他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說道:「俺這個人脾氣急,前兩天的事情你別往心裡去哈。」

孟有田抿了抿嘴角,沒提這茬,拿鉛筆在一張紙上簡單劃了幾下,指點著說道:「敵人不是正修公路嘛,過了十里村咱們就能折騰他們了。看,這邊是山梁,這裡是公路,咱們可以依靠地形,對敵人進行冷槍襲擾。如果敵人在山樑上駐兵,咱們就離得稍遠一些,背靠深山老林,想打就打,想跑就跑。敵人現在的兵力,既要防著良崗莊的游擊隊,又想來個大搜山怕是不容易吧?」

「冷槍襲擾啊」二虎子略有些疑慮地說道:「那能消滅幾個敵人,造成多大的影響?」

「一天三四個,要是敵人敢來追,咱們就讓他們嘗嘗地雷的厲害,興許會消滅得更多些。」孟有田思索著說道:「首先咱們避開了敵人的騎兵,比較安全;其次拖慢了敵人的修路計劃,增加了敵人的心理壓力,更為其他的部隊創造了戰機,別老盯著咱們這個村,忽略其他地方的戰鬥。」

二虎子想了想,勉強點了點頭,說道:「好吧,就按你的意思。民兵訓練暫時停止,但別放鬆警惕,你也說過了,鬼子可能要偷襲呢!」

「警戒的事情你負責好了。」孟有田沉吟了一下,說道:「哨兵放得遠一些,晚上也別鬆懈。地雷呢,按時掛弦,按時摘弦,別傷了咱自己人。」

「嗯,這個你放心,我親自檢查督促。」二虎子猶豫了一下,開口說道:「那個,前幾天的事情」

「過去了就算了。」孟有田擺了擺手,打斷了二虎子,說道:「我也有錯,不該說你是逞英雄。可抗日也抗了六年了,死的人也夠多了,能減少點損失,就盡量減少吧!死一個人,可能就毀了一個家,你說我心軟也好,說我膽小也罷,我就是這麼個想法,希望大傢伙都能活著看到打敗鬼子的那一天。」
jf5385 發表於 2013-7-15 16:19
第二百二十二章 敵我各自的心思

希望自己的親戚、朋友,甚至鄰居、村民都平平安安地熬過戰爭,這是一個美好的願望。但畢竟只是一個希望,戰爭一天不結束,誰的生命都難免會有危險,不光是別人,連孟有田也是如此。

地道戰、地雷戰、化裝混充、潛入襲擾、冷槍狙擊……各種戰術和方式在幾年的時間裡已經由孟有田不知不覺地灌輸並傳播下去,即便他不帶隊或在旁參謀,游擊隊和武工隊也有了稱職的領導幹部。小全、趙振華、郭龍海……就連秦憐芳也能算是個合格的指揮員。

精兵簡政的實施,再加上挺進支隊的回來,本地區的武裝力量迅速恢復。隨著軍事行動的不斷展開,對盤踞在十里村的敵人形成了越來越大的壓力。

「八嘎牙魯!」山木恨恨地拍桌而起。

運輸隊再次遭到了襲擊,雖然損失不重,但對手的膽子顯然越來越大,不僅在這片游擊區域呈活躍之勢。連在山木認為的治安區,也出現了幾支敵人的小規模便衣武裝,多則一個排,少則一個班,鎮壓鐵桿漢奸,襲擊落單士兵,震懾據點偽軍。

而山木的如意算盤實施到現在,來自縣城的催促更讓他感到憂心和不滿。作出放棄土門村和良崗莊的決定時,已經引起了某些同僚的不滿,隨著時間的延長,對手襲擊活動的增多,不滿有變成指責和訓斥的跡象。

難道非要分兵據守,讓敵人有個個擊破的機會?難道就不能耐著性子再等一等,等到公路全部修好,再設立堅固的據點,然後展開圍剿,將敵人趕進山裡?敵人的糧食物資能支撐到幾時,他們的心裡應該更著急呀!

山木激動了一下。思來想去又頹然地坐了下來。總是幻想能一勞永逸,總是希望能一舉消滅敵人,徹底穩固佔領區。但戰爭已經打了六年。敵人不是還在頑強地戰鬥?過於操切,過於急迫,教訓和經驗還不能夠說明一切嗎?

「閣下。」籐澤見長官愁眉不展,小心翼翼地建議道:「是不是採取一次大的軍事行動。對上面有個交代。」
山木看了一眼籐澤,苦笑了一下,說道:「公路剛剛修到這裡。還未向土門村和良崗莊延伸,上面為什麼就不能有些耐性?我們佔據著本地區的中心點,如果公路修好,左可以圍剿土門村,右可以掃蕩良崗莊,即便不能消滅敵人,頻繁的行動也會令敵人無法利用這兩個村子供養大批的人員。」

「是過於操切了。他們完全不理解閣下您的籌劃,沒有您的長遠目光。」籐澤順著山木的話歎了口氣,說道:「估計是有人想取您而代之,想建功立業的心思過於熱衷,連小泉閣下也受到了蠱惑。」

山木垂下眼瞼。低沉地說道:「幾年的戰爭已經表明,單純的軍事行動是很難肅清敵人的。可這種思想卻還佔據著某些人的頭腦,不肯花費時間去鎖住對手的要害,總幻想著一戰功成。唉」山木無奈地歎了口氣,撫著額頭想了一會兒,開口說道:「盡快制定一個掃蕩良崗莊的行動計劃,報告上去,算是個交代吧!」

「哈依!」籐澤立正低頭,猶豫了一下,又詢問道:「土門村呢?是否也出擊一下,畢竟那裡也是我們主動放棄的。」

「根據偵察,敵人的主要力量在良崗莊。」山木搖了搖頭,說道:「土門村只有一些附庸武裝,對我們影響不大。而且我想再等一等,等到土門村的老百姓返回後,來一次猛烈而突然的襲擊。」

「閣下分析得透徹,卑職這就去制定掃蕩計劃。」籐澤做出欽佩的樣子,向山木敬禮後轉身欲走。

「等等。」山木突然伸手叫住了籐澤,微皺眉頭沉吟半晌,開口說道:「對土門村進行一次佯攻,然後再突襲良崗莊,讓敵人摸不清我們的行動方向。」

…………

去年缺少冬雪,今春又少雨,旱象顯露得越來越明顯。由於緊張的戰鬥和群眾的避難,春苗還沒有很好的播種。縣府各機關動員了文職人員幫助群眾修田耕種,秦憐芳帶著一批人被派到了土門村。

男女搭配,幹活不累。孟有田直起腰,看著如同吃了興奮劑的民兵,不由得笑了起來,輕輕搖了搖頭。

秦憐芳正在搬運石塊把梯田的邊緣壘起來,這幾段梯田,最下面的一塊有炕那樣大,最上面的一塊比鍋台還小,然而一層層的邊緣都要用石塊壘起,上面的土鋪平,才能耕種。姑娘工作得很急迫,她把外面的上衣脫了,扔在地頭,只穿著一件裌襖,把那不方不圓的石塊砌好。

「笑啥,還搖頭?」秦憐芳瞅見孟有田的怪樣子,想歪了,自嘲道:「女同志是多了些,沒辦法,分配幹部的時候,有許多良崗莊的村民在場,有些手疾眼快的群眾,把那些身強力壯的同志們先拉走了,我們這些老弱殘兵沒有人來搶,只好由你們村收用了。」

先前,八路軍為迅速擴大局面,過快地發展了武裝力量,導致過度使用民力的後果。土門村還算可以,由於孟有田的不積極,村中的青壯年留下不少,在幾個村的民兵中也算是力量比較強的。其他村則因為幹部積極,宣傳得力,青壯年參軍走的相當多,現在終於顯現出了憋端。

「挺好,沒嫌乎你們的意思。」孟有田笑著伸手指了指,說道:「你瞧啊,那些傢伙幹得多歡實,在你們這些女人面前顯擺呢!」

秦憐芳仔細瞅了片刻,也不由失笑,說道:「還真是,年輕人嘛,可以理解。」

「說得自己好像挺老似的。對了,你們站在那裡讓人挑,有沒有長工上市的感覺?要是我去,專挑女同志,漂亮的,能幹不能幹的,養眼哪!」孟有田調侃了一句,抓起了耛子,秦憐芳趕緊走過來,和他一起耛地。山坡上耛地有點費勁,因為地頭太短,把耛子插到地那頭,走不了幾步,兩人就得跳到石壘外面去,才能把耛子拉到地這頭。

「你這人,亂說什麼?以後可別隨便亂說,做事情也要多考慮。」」秦憐芳很賣力氣,汗珠從額頭不斷滾落,臉蛋紅紅的,有些嗔惱地數落了孟有田一句,接著便岔開了話題,「糧食的壓力越來越大了,等野菜長出來,興許能好些。」

孟有田呵呵一笑,整風整的,啥事兒都能擺到桌面上,啥事都能上綱上線,深挖靈魂最深處。聽說有個幹部因為以前請幾個同志吃了幾回羊雜碎,就被批評成不耐艱苦,影響工作,還得做檢討。吃的時候都笑逐顏開,翻臉就不認人,羊雜碎還不如餵狗呢!

不過,糧食的壓力確實嚴重。由於崗村寧次的大掃蕩,山區與平原基本上被分開了,對山區的糧食物資的供應全部中斷,缺糧少棉將是山區面臨的最大困難。而且,從挺進隊帶回來的情況,因為戰亂和乾旱,去年冀南近九百萬畝耕地顆粒無收。

冀中、冀南這兩個農業富庶區是指望不上了,山區只能靠自己,還要供養大批的軍隊和幹部,而土地的增加卻很難再有大的突破。

由此看來,山木的策略是正確的,抓住了糧食這個命脈,使根據地軍民陷入飢餓而不攻自破。

「十里村是關鍵點,敵人的戰術很陰險。」孟有田抬頭看了看十里村的方向,低沉地說道:「如哽在喉啊,敵人如果頻繁掃蕩,哪怕只是騷擾,也足以使咱們難有收穫。那樣的話,秋後寒冬,才是最難熬的時候。」
「直接攻打十里村,咱們還沒有這個力量。」秦憐芳深有同感地歎了口氣,「靠騷擾把敵人擠走,困難也不小,時間也會拖得很長。不過」

孟有田奇怪地看了欲言又止的秦憐芳一眼,揶揄道:「別說,俺這個平頭百姓可不敢知道啥機密的事情。」

秦憐芳用亮晶晶的貓眼白了孟有田一眼,說道:「聽說主力部隊要回來,開闢恢復原來的根據地。如果是那樣的話,十里村的敵人就能趕走了。」

主力部隊啊,又添了多少吃飯的嘴呢?不過,這當然是好事,孟有田只是一閃念,便把這個不積極、不進步的想法甩掉了。

「來得越早越好,最遲也會在青紗帳起來後趕到吧?」孟有田隨便地猜想著。

「天要是這麼旱下去,青紗帳還會有嗎?」秦憐芳有些擔憂地看了看晴空,「虧了還修了些水利工程,興許能挺過去吧?」

「不行就打井,總不能顆粒無收吧!」孟有田沉吟了一下,說道:「相比來說,山裡或許旱得不會那麼嚴重,多開些土地,能種啥種啥,就是蘿蔔白菜也能讓人不餓死。」

「小嫚怎麼沒跟著出來?」秦憐芳有些奇怪地問道:「全家都安排得好好的,就你一人在外忙活?嗯,反正你有本事,一個人取得的成績也讓別人沒話可說。」

孟有田微微一笑,沒有接這話茬,雖然他心裡也是這麼個打算。
jf5385 發表於 2013-7-15 16:21
第二百二十三章 你虛我實

不見鬼子不掛弦,這句看似簡單的總結,卻是在地雷戰不斷發展中得出的結論。地雷可以早埋,但不接信管,一來確保不會誤傷自己人,二來也是防備敵人在掃蕩時把抓來的老百姓當擋箭牌。

在戰爭中學習戰爭,即便原來是老實巴交的莊稼漢也在這樣的環境中學習和掌握了殺敵保家的手段,並不斷地加以改進和提高。而孟有田的存在,無疑加快了這個進程,並使這個過程減少了要通過流血才能吸取的經驗教訓。

更重要的是孟有田能大概揣測出敵人要使用的手段,每每在戰鬥中佔得先機,不僅減少了己方的損失,還增大了敵人的傷亡,並使敵人對土門村這個彈丸之地產生了心理上的恐懼。

當十里村的敵人有所異動,並且有跡象表明是針對土門村時,孟有田卻對此產生了疑問。

「咱們村沒什麼有價值的目標,這是其一。」孟有田邊思索,邊分析,「其二,敵人慣用的方法是夜行曉襲,並且在行動前會盡量隱蔽其意圖,怎麼這次看起來倒像生怕咱們不知道似的。」

「管他呢,反正咱們已經準備好了,只要敵人敢來,就讓他們知道厲害。」二虎子最近憋得夠嗆,並沒有想太多。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

「好像不是那麼簡單吧?」秦憐芳搖了搖頭,說道:「敵人雖然在土門村和良崗村之間的十里村紮下釘子,但同樣也要受到兩個方向上的牽制。如果敵人在聲東擊西。無論是土門村,還是良崗莊,一處有失,另一處的壓力便會驟然增加。咱們不得不多作考慮啊!」

孟有田讚賞地看了秦憐芳一眼,能比較全面地看問題,進步不小。這恐怕也和她擔任的職務有關。當村長時目光盯著一個村,當區長時便要照顧幾個村,考慮問題也就更加深入。

「其實敵人主動放棄這兩個村子,就沒憋著好屁。」孟有田罵了句粗口,繼續說道:「為啥佔著十里村,就是為了縮短防線,而且不想讓土門村有緩衝的屏障和騰挪的縱深。讓出兩個村子。咱們當然會從山裡鑽出來,集中起來,敵人既可以左右出擊,圍剿掃蕩;又可以引誘咱們前去攻擊,以便聚而殲之。」

「可咱們沒上當。反倒鑽進敵人的肚子裡攪和了。」秦憐芳微笑著說道:「這樣的話,敵人就耐不住了,想盡快解決問題,或者說有個交代。一大坨敵人長期駐在十里村,沒有行動,沒有戰果,敵人的上司也不會答應。」

「要取得戰果,在十里村恐怕不行。」孟有田咧了咧嘴,秦憐芳的情緒被調動起來,樣子有些興奮,閃亮的貓眼盯著他的感覺讓他下意識地挪開了目光,「敵人大模大樣,極有可能是佯攻,這樣咱們就好對付了。」

「就算是聲東擊西,咱們這點人也只能躲著打呀!」二虎子瞅瞅孟有田,又看看秦憐芳,深為兩個人你一句我一句說得順暢而感到驚訝。

「打法不同。」孟有田搖了搖頭,說道:「判斷敵人是虛張聲勢的話,敵人的準備就不充足,出動的人數也不會太多,我想可以兵分兩路,一路依托村裡村外的地道工事以及地雷與來敵周旋,另一路由我帶領,在山樑上尋找合適地方,狙擊沿大路而來的敵軍。」

二虎子想了想,略有遲疑地說道:「敵人要是在山樑上也派兵呢,你帶的人馬不就無用武之地了?」

「別忘了敵人是虛張聲勢,出動的兵力不會多。」秦憐芳插嘴解釋道:「敵人在山樑上派兵,孟大哥他們可以對這股敵人進行狙擊呀,不一定非要與敵人爭奪山樑上的陣地。山裡地勢更複雜,憑孟大哥的槍法,更有發揮餘地才是。」

「嘿嘿,還是你瞭解有田。」二虎子訕訕笑了兩聲,本來沒別的意思,可孟有田和秦憐芳卻不覺得互相看了看,又迅速地把眼神移開。

「那咱們就開始佈置吧!」孟有田咳嗽一聲,岔開了這個有些尷尬的場面,說道:「我帶七八個人,帶上地雷裝備,以及乾糧被褥,今天就進山。這邊的戰鬥就由你們兩個人具體指揮,對了,有個地方要埋上連環雷,埋的多多的,讓敵人嘗個厲害。嗯,還有一句話提醒你們,珍惜生命,謹慎小心,誰都有親人朋友,別衝動地付出不該有的代價。」

這話就是對二虎子說的,不管是「弟兄們,給我沖」,還是「同志們,跟我上」,如果有冒失的成分,都是孟有田所不贊成的。

二虎子張了張嘴,把話又嚥了回去,不知道是想辯解,還是向孟有田保證不衝動。

這傢伙,有點靠不住,得私下和秦憐芳說一聲,看著這傢伙一些,別熱血一上頭,把土門村這點本錢全拼光了。孟有田沒說話,但心裡卻暗自嘀咕。

……………

空中泛著魚鱗般的白雲,就像靈巧藝人把它鑲在碧蘭的天幕上一樣。雖然少雪無雨,但氣溫還沒到熱的時候,初chūn的天氣還是很令人愜意的。除了即將到來的戰鬥,破壞了這乾淨的環境。

在山樑上狙擊敵人,雖說佔著地利,但近了要被炮轟、機槍打,遠了又太考驗槍法,而孟有田選擇的這個地方,大概也只有他能射中目標。那是老早就在裂縫中掏出土石弄出的狙擊工事,修好後一直沒機會使用,現在重新修整後,成為了現成的殺敵陣地。

很久沒狙殺過鬼子的大官了,儘管孟有田並沒有什麼創造紀錄,成為第一狙擊手的想法,但那種狙殺的快感還是令他感到期待。輕輕撫摸著被摩得光滑的槍身槍托,熟悉而親近的感覺,在戰場上槍就是他的生命,他的最親密的夥伴。

而且,孟有田對一槍一命已經不滿足了,他的射擊將是引爆路上地雷陣的導火索。為此可是下了大本錢的,足有二十多顆的大小地雷布成了覆蓋面很大的一個連環雷陣。二虎子帶著埋雷的民兵已經功成撤退,孟有田不時端槍瞄準那個不起眼的觸發點一塊磚頭大的石塊。石塊被打倒,或者被擊碎,下面的鐵夾子就會彈起,拉動第一顆引爆雷,然後就是接二連三的煙柱和火光。
jf5385 發表於 2013-7-15 16:22
第二百二十四章 假「皇軍」的噩夢

痛快淋漓,絢麗奪目,殺戮的場面令人興奮激動,不是變態的心理,而是憤怒的渲洩。處在那個殘酷的戰爭年代,人的心會變冷,變硬,特別是耳聞目睹了ri寇的獸行,心中的怒火會越燒越旺,只有用侵略者的為和狗命才能夠讓人稍感輕鬆。

果然是虛張聲勢,敵人的動向由觀察哨不斷回報,不緊不慢的行動證實了孟有田的判斷。

「有一百多的鬼子從十里村出發,沿著大路前進,另有幾十人的偽軍搜索隊沿著山梁走。」觀察哨匯報的情況令孟有田皺起了眉頭,「開始時差不多是並排走,但山樑上不好走,有時還要繞遠,兩股敵人已經拉開了距離。」

孟有田不是擔心幾十人的偽軍搜索隊,而是覺得一百多鬼子來演這場戲有些奇怪,搞什麼名堂,用戰鬥力最強的部隊來佯攻,敵人捨得花這個本錢?

「有田,我帶人去前面埋雷吧!」強子聽到敵人往山樑上派了搜索隊,立刻覺得應該按照原來的計劃阻擊一下。給孟有田贏得時間。

「嗯,多布點雷。」孟有田暫時放下心中的疑問,說道:「雖然兩股敵人已經拉開了距離。但能再拖點時間也好。」

「你們兩個照顧好有田。」強子走了兩步,回頭對兩個民兵囑咐道:「可千萬別讓他出事兒。」

「強子哥,你放心吧!」孟有田笑了笑,也關心地說道:「別和敵人離得太近。抵擋兩下就退回來。」

………………

風吹在臉上,帶著泥土的氣息,帶著春天的清新。籐澤騎在馬上。深深地呼吸著,臉上是似笑非笑的得意。

皇協軍換上皇軍的衣服,一百多「皇軍」便會讓對手聞風而逃吧?而這個絕妙的主意正出自己的頭腦,山木的讚賞和誇獎讓籐澤現在想起來依然欣喜異常。這是一個創造,以後也將成為慣用的手段,讓敵人真假難辨,輕舉妄動必然付出慘重的代價。

美中不足的是沒有由自己指揮圍剿良崗莊。當敵人幻想能夠擊敗戰鬥力差勁的皇協軍時,卻被精銳的皇軍打得一敗塗地,屍橫遍野時,想想就令人興奮啊!

籐澤抬頭看了看遠處的山梁,早已看不到搜索隊的影子了。山樑上雖然也能行走,但到底不是大路,地形複雜,有石有樹,要繞道,要攀爬,保持一致的速度顯然是不實際的。

但也不用擔心,憑土門村那幾十個民兵,敢與皇軍爭鋒?估計他們已經鑽進了老鼠洞,或者瑟瑟發抖,或者想用陰損狡詐的手段襲擊我們吧?可惜呀,只是虛晃一槍,天擦黑便會全部返回,成為山木閣下圍剿良崗莊的後備隊。

儘管是虛張聲勢,要吸引良崗莊的注意,但敵人為防備地雷,還是把抓來的二十多個民夫放在前面走,一串串用繩子牽在一起。一些背包、彈藥套在民夫的脖子上,壓得人東倒西歪。從道溝上揚起的土嗆得人透不過氣來,汗水流下來,鼻涕流下來,只能彎下腰用膝蓋擦。

一個壯實的青年脖子上套了個大背包,裡面裝著幾顆炮彈,勒得他透不過氣來。他只好用嘴慢慢地把背包帶子叼起來,用牙咬著,眼中射出了仇恨憤怒的目光。

前面是道路的曲折處,不遠處的山崖壁立。籐澤舉著望遠鏡,隨著馬匹的顛簸而輕微晃動。在他眼中並未發現任何異常,又把手放了下來。

槍口鎖定了目標,孟有田輕輕瞟了一眼旁邊樹葉的搖動,重新估測了風向風速,進行了微小的調整。隊伍前的老百姓走過去,他屏住了呼吸,輕輕拉動板機。

「啪勾!」,槍聲清脆,正擊中了壓著鐵夾子的石塊,石屑橫飛,鐵夾子驟然彈起,收緊了繩子,引爆了第一顆小地雷。

「轟!」,一團黑煙騰起,響聲並不巨大,但隨後,一團團的黑煙延伸開來,巨響一聲接著一聲,地雷陣在敵人的隊伍中轟然爆發。

有炸空的,有炸著的,但襲擊的聲勢如此猛烈,一下子便讓敵人陷入了混亂。敵人以為遇上了埋伏,隊伍全亂了。前面的有的慌忙躲避,有的向後直跑,驚叫聲,慘叫聲,響成了一片。

地雷一響,煙霧瀰漫,巨響不斷,走在前面的民夫也亂了,忘記是一串串被繩子連起來的,都在亂跑,結果一跑帶倒一大堆。那個用牙咬著背包帶的青年也被帶倒在地,倒順勢甩掉了沉重的背包,炮彈也滾了出來。看來他早就惦記著逃跑,脫掉鞋子,背著身從鞋子裡掏出塊磨得飛快的鐵皮,三兩下割斷了反綁著手的繩子,又去弄斷連著眾人的繩子,越來越多的民夫獲得了自由,順著道溝拚命地向前跑去。

「啪勾!」硝煙還未散淨,孟有田已經開始了冷槍狙殺,一個揮舞短槍的軍官被熏染得像個灶王爺,又跳又蹦地指揮,子彈帶著熱量鑽進了他的胸膛,結束了他的聒噪。

孟有田推彈上膛,繼續尋找目標,心中的疑問油然而起,這些不像鬼子呀,慌亂成這個樣子,令人不解。只是離得遠,聽不太清他們喊叫什麼,但狙擊能繼續製造混亂,不管目標價值有多大,反正有利於民夫的逃跑。

煙霧瀰漫,籐澤一時看不清情況,只能喊叫著向前衝。但前面的人拚命向後跑,擋住了後面人的視野,火力伸展不開。幾個「皇軍」狼狽地向後退,差一點把籐澤從馬上撞下來。籐澤更加惱火,抽出指揮刀,噗喳一聲,把一個「鬼子」砍翻。接著又削下一個向後逃跑的「皇軍」的腦袋,大叫著向前衝。

孟有田拉動槍栓,再次推彈上膛,瞄準目標。硝煙逐漸散去,視野清晰起來,但他無暇尋找更有價值的目標,只是打前面的敵人,阻擋他們對民夫的追趕和射擊。

一個「鬼子」在亂槍聲中突然顫抖了一下,接著直挺挺地摔下路溝,砸起了一片煙塵;又一個「皇軍」猛然止步,不可思議地看了一眼滲出鮮血的胸口,頹然跪倒,一頭栽了下去……
jf5385 發表於 2013-7-15 16:24
第二百二十五章 籐澤的困擾

敵人在哪裡?五六百米的距離,孟有田隱藏在山崖的縫隙中,只有一個被枯籐雜草掩蓋的尺把寬窄的射擊口。再加上槍聲雜亂,迴響不斷,令「鬼子」們根本無法辨別襲擊者的位置。

「停止射擊,停止射擊。」籐澤觀察了片刻,終於發現了問題所在,並不是什麼埋伏,而是敵人的狙擊手在作怪,或許只有那麼一兩個人,卻令整個隊伍混亂不堪。

槍聲漸漸停了下來,孟有田也停止了射擊,他也發現了問題,這些穿著鬼子軍裝的士兵不是鬼子,起碼不是訓練有素的鬼子。鬼子不可能一下子便增加了這麼多新兵,那就只剩下了一個答案,這些都是假鬼子,是偽軍假扮的。

既然是假鬼子,而且逃跑的民夫也差不多安全了,那就尋找更有價值的目標予以狙殺,或者可以放敵人過去,讓敵人在土門村的防禦設施面前遭受更大的傷亡吧!

寂靜,很詭異,令人感到恐懼和驚悚,沒了開槍壯膽,這詭異的寂靜反倒更令敵人無所是從。

籐澤藏在馬後,舉著望遠鏡四下瞭望,希望能找到襲擊者的所在,希望襲擊者繼續射擊,以便確定槍聲的方位。但他失望了,可以藏身的地方很多,樹木、雜草、土包……似乎哪裡都有可能暗伏著黑洞洞的槍口,隨時可以射出致命的子彈。

「是不是孟瘸子來了?」不遠處一個「鬼子」趴在地上,有些驚恐的低聲向旁邊的同伴徵詢著意見。

「不,不知道。」同伴慌張地四下張望了一下,又給自己寬著心,「那傢伙很長時間沒露過頭了,興許早死了,別他娘的自己嚇唬自己。」

籐澤皺緊了眉頭。作為憲兵隊長山木的手下,他對本地區的情況相當瞭解,孟有田的大名當然不會不知道。只是孟有田最近沉寂了很長時間。雖然也殺了不少鬼子,但並沒有大肆宣傳。兩個本地皇協軍的對話猛然提醒了籐澤,回憶起孟有田的戰績,他不由得倒吸了口冷氣。

如果真是這個傢伙。那搜索的距離就要延伸了。籐澤再次舉起望遠鏡,將視野的範圍放得更遠一些,但這種做法顯然也沒有什麼效果。難道這次行動便因為一個死瘸子半途而廢。難道這麼多人會被一個傢伙阻擋住道路?

不可能,退縮將是自己的恥辱,將無法向山木閣下交代。籐澤思緒急轉,下定了繼續前進的決心。

嚴厲的命令一下,士兵們紛紛站了起來,臉帶驚惶和恐懼。籐澤的目光盯住了一個被地雷炸傷腿部的「鬼子」軍官,出乎意料地露出了和藹的面容。擺了擺手,讓這個「鬼子」軍官騎上自己的馬。

「太君,您,您太客氣。」享受到意外「待遇」的「鬼子」軍官猶豫遲疑,推讓道:「讓弟兄們扶著我就行。可不敢騎您的馬。」

「你的,功勞的有,受作了,騎馬的幹活。」籐澤壓著心中的厭惡,臉上露出了不耐煩的神情。

「鬼子」軍官咧了咧嘴,在籐澤陰冷的目光下,無奈地騎上了馬。

隊伍拉開了距離,像一條醜陋的長蟲,又移動起來。

不知死活的傢伙,還敢騎馬?孟有田把槍口瞄準了騎在馬上走過來的「鬼子」軍官,深吸一口氣,屏住呼吸,輕輕扣動了板機。

子彈以超過音速的速度飛行,在敵人聽到槍聲之前,便已經斜著鑽進「鬼子」軍官的腹部,透肉而出,連帶著在戰馬的身上劃出一道血溝。

戰馬嘶鳴一聲,揚蹄而起,一下子把中彈受傷的「鬼子」軍官摔了下去。背上一輕,戰馬又踢又撞,瘋跑起來,把敵人的半截隊伍攪得大亂。

「那邊的。」籐澤這回聽清了槍響的方向,但也只是方向而已,瞟了一眼摔在地上痛苦扭曲的倒霉傢伙,他感到了一絲慶幸。

子彈亂三絞四地向山崖的方向she了過來,石屑、雜草、枯籐在彈雨中飛起落下,孟有田推彈上膛,稍微把槍口向後撤了一下,再次瞄準敵人。亂槍聲中正是掩藏射擊的好時候,既然敵人已經發現了他的大概方位,那就無須再小心翼翼了。

「轟!」一聲巨響驚擾了孟有田,他微微皺了皺眉,敵人的搜索隊終於過來了,雖然大道上的敵人要繞很遠才能看到上山的路,但現實的威脅還是從另一面逼近了。

雜亂的槍聲也響了起來,接著又是一聲爆炸,孟有田咬了咬嘴唇,穩穩地射出最後一顆子彈,轉身順著簡易木梯爬了上去。

「有田哥,咱們快走吧!」在上面接應孟有田的兩個民兵臉上露出了焦急的神色,見孟有田上來了,如釋重負地長出了一口氣。

孟有田點了點頭,伸手指了指,示意兩個同伴把這個洞口遮蓋好,他急走了幾步,爬上了一塊岩石,舉目瞭望。

地雷爆炸的黑煙還未消散,敵人搜索隊離得還有些距離,孟有田回頭叮囑了兩句,先行離開,向勘察好的陣地走去,準備接應強子等人。

……………

轟然爆炸後,亂石飛濺,又噼哩啪啦地落下來,地雷的威力竟然比在平地大小很多。敵人的搜索隊有五六十人,顯然沒料到在山裡也會遭到地雷的襲擊,只碰響了兩三顆地雷便有些裹足不前。襲擊者的身影在遠處逃竄,而眼前這片佈滿亂石的道路卻變得危險異常。

「太君,你看這地雷大大的有,咱們是不是」帶隊的皇協軍軍官陪著笑臉對著負責監督的鬼子軍曹比劃著說道:「是不是繞道過去?那邊的,安全的,大大安全的。」

這就是奴才,不管你表面上的官職有多大,見著日本人就得矮半截。別看鬼子只有六七個,可那都是督戰官、太上皇,你下什麼命令都得經過鬼子的同意。

鬼子軍曹猶豫地看了看,敵人已經快逃得沒影了,他用力搖了搖頭,斷然否決了皇協軍軍官的建議。

「快快的追擊,繞路的不行。」鬼子軍曹一指前面,厲聲命令道:「開路,快快地開路。」
jf5385 發表於 2013-7-15 16:25
第二百二十六章 周旋

日本鬼子天性固執,為達到作戰目的不會在意一些小的傷亡,而且有現成的炮灰,皇協軍在他們眼中不過是方便補充的工具。

在鬼子軍曹凶狠嚴厲的目光逼視下,皇協軍們拉開了距離,戰戰兢兢地開始追擊。傷亡不可避免,即便地雷布得不多,但每一次爆炸都迸起很多的碎石,炸不死也要讓你流血受傷。

看著同伴喪命,看著同伴輾轉哀嚎,看著自己被驅趕趟雷,皇協軍們的士氣在逐漸低落,怨恨的情緒在不斷滋長。儘管鬼子在不停的訓斥打罵,皇協軍們追趕的速度依然快不起來,面對莫測的危險,誰也不會無所畏懼。

終於到地方了,也不知道有田撤回來沒有。強子把背上受傷的民兵交給別人,上氣不接下氣的四處望了望,側前面的小樹林裡跑出一個民兵,向他們用力揮著手,這讓強子長出了一口氣,連背帶扶,和民兵們鑽進了旁邊的狹溝。

追趕的敵人終於出現了,小心翼翼,膽戰心驚。一個鬼子貓著腰剛剛爬上岩石,作勢要向前跳,「啪勾」的一聲槍響,那個鬼子剛好和射來的子彈親密接觸,結果在空中就被擊斃,屍體「撲通」一聲掉在一個小凹地裡,而那個凹地本來是他想跳進去躲藏的地方。

突然遭到冷槍的襲擊,敵人呼啦臥倒一片,胡亂打著槍,好一陣子才停了下來。在鬼子軍曹的呼喝嚎叫下,炮灰們又蠢蠢欲動起來。

「啪勾!」清脆的槍聲響過,在山林裡回音裊裊,一個鬼子的胸口迸出血花,直挺挺摔倒在地。

敵人再次臥倒,黃綠色的軍裝,像一群醜陋的蝗蟲分佈在岩石、雜草中。鬼子軍曹爬過去一看。死亡鬼子的胸部被子彈開了個洞,鮮血呼呼向外冒,染紅了石塊泥土。他狠狠地一拳捶在地上,帝國士兵並不害怕死亡,皇協軍的命也不值得珍惜,殘忍的血腥甚至還可以增加士氣。可是這樣不明不白的死亡,特別是這種挨冷槍非常的令人恐懼和無奈。

「啪勾!」「呯!」零零星星的槍聲又響了起來,這是強子等人在擾亂敵人的判斷。使其不能輕易找到孟有田所在的位置。

「那邊的,追擊!」鬼子軍曹自以為找到了偷襲者,抓住他們!撕碎他們!傷亡並沒有讓鬼子兵們放棄獵物,反倒越來越激起他們滔天的仇恨。

敵人射擊著,嚎叫著,向著狹溝裡追了過去,就在這亂紛紛的槍聲中。孟有田輕輕扣動了板機。

鬼子軍曹低下頭,胸口上透飛出的子彈似乎一下子帶走了他的力氣,在明媚的陽光下,他的眼前卻在黯淡,最後是一片漆黑。

儘管都穿著鬼子的軍裝。但孟有田已經能從這些真假鬼子的神態和舉止上找到真正有價值的目標。

……………

在望遠鏡的視野中,村子還是那個村子,殘垣斷壁歷歷在目,只是多了幾處簡易修建的住房。

籐澤緩緩放下了手中的望遠鏡,曾經熟悉的場景,卻帶著難以抹去的憤怒和仇恨。多少帝國的勇士血灑在這裡,灑在這片平常的土地上,平常得沒有戰略價值,平常得在很多地圖上都找不到的無名之地。

沾染的鮮血太多了,即便將此地變成一片瓦礫,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而那些卑鄙而頑強的暴民還沒有為此付出慘重的代價,沒有為此而品嚐悔恨痛苦。籐澤咬緊了嘴唇,輕輕揮動了手。

「轟,轟,轟……」擲彈筒不斷地發射,轟擊著小村子,發洩著籐澤的憤怒,儘管這只是一場佯攻。

另一小股敵人直撲土門村外的小墳地,上次在與隆平大滿帶隊的戰鬥中已經暴露了地道口,遭到了很大的破壞,籐澤覺得可以試一下,或許能在那裡取得一點突破。

作為佯攻,籐澤沒有派兵進村的打算,土門村的地道令他心生懼意,在來的路上已經遭到了傷亡,他不想再有大的損失。

「轟,轟,轟……」一連串的爆炸聲傳來,籐澤驚愕地轉過頭,小墳地那邊一股股黑煙升騰,槍聲也亂七八糟地響了起來。

對手恢復得這麼快?而且膽子也大了不少,敢和皇軍對戰。籐澤有些苦惱地瞇起了眼睛,並不派兵支援。他當然沒有想到,孟有田已經讓人跑回來報信兒,假鬼子的把戲早就被村裡的人知道得一清二楚。二虎子對鬼子尚且不怕,何況一些穿著鬼子皮的皇協軍。

時間不長,這一小股敵人便狼狽地逃了回來,滿臉泥灰、額頭上劃了一道口子的小軍官哭喪著臉向籐澤報告:「太君,敵人大大的有,火力點很多,咱找不著他們,可他們能打到咱們。」

籐澤冷冷地擺了擺手,出奇地沒有發火,早知道土門村是個難啃的骨頭,皇軍尚且受挫於此,何況這些缺乏訓練,戰鬥意識低弱的炮灰。他看了看手錶,掐算著時間,佯攻嘛,樣子已經做足,再轟炸一會兒便可以撤兵了。

一粒豆大的燈火,也許由於氧氣不足的緣故,在地洞裡微微地搖曳著,似乎要熄滅的樣子。

「這群窩囊廢,一打就跑,老子還沒過癮呢!」二虎子提著短槍,貓著腰鑽洞而來,對秦憐芳說道:「我想帶些人從地道鑽到敵人的退路上去,看這架勢,敵人一會兒就會滾蛋,我們在路上再敲他們一下。」

秦憐芳剛給一個傷員包紮好傷口,聞言沉吟了一下,搖頭道:「在野外可不比地道,我怕你收不住脾氣,跟敵人打起來沒完。再說,孟大哥不是說過鬼子有毒氣彈的事兒,出了地道可就沒遮沒掩,太危險了。」

「我收著脾氣,只在路上埋地雷,不跟敵人打硬仗。」二虎子繼續央求道:「秦書記,你放心,有田哥的話我都記著呢!殺敵戰鬥不是個人表演的舞台,俺都懂了,絕不莽撞。」

「這樣啊」秦憐芳猶豫了一下,微笑道:「那由我帶隊吧,誰打敵人不是打呢,非得自己親手去幹?」
jf5385 發表於 2013-7-15 16:26
第二百二十七章 撤退更難

山林裡,追與逃的遊戲還在繼續,但敵人已經沒有了起先的勁頭兒,如果不是還剩三四個被激怒得像獸人似的鬼子在威逼,這伙化裝成鬼子的皇協軍早就鳴金收兵,狼狽而退了。

傷員越來越多,敵人明顯感覺到了對手戰術的變化,也明顯感覺到了傷員的拖累。在剩下的幾個鬼子看來,這些炮灰死了倒好,省得還要人照顧,呻吟慘叫還影響士氣。

太陰損了,太毒辣了,即便是憤怒如狂的鬼子現在也意識到不能再這麼徒勞地堅持了。地形複雜,岩石、草叢、樹木,對手熟悉這裡,到處都是可以隱身的地方,到處都可以成為狙擊的陣地。精準的槍法令人膽寒,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追擊過去,不僅對手不見蹤影,還會踩上地雷,這就更令人沮喪和鬱悶了。

亂槍聲中,又一個鬼子被擊中了,對手越來越熟練,根據神態和動作能分辨出真假鬼子的差異。大概在那邊,可準確的狙擊陣位難以確定,山林中不比平地,迂迴包抄由於地形地勢的複雜而變得不切實際。

「太君,咱不能再追了。」一個軍官苦著臉對躲在岩石後的鬼子勸說道:「小心中埋伏,敵人在引誘咱們呢!」

不管是不是引誘,確實不能和對手在這山林裡捉迷藏了,死亡的遊戲,不知不覺已經死傷了將近二十人。有被槍打的,有被地雷炸的,隊伍已經拉開了很長的距離,體力好的、腦子簡單的在前面,照顧傷員的、聰明的落在了後面。如果真的有埋伏,這些已經被打得膽戰心驚的皇協軍恐怕一個回合便會潰逃。

「你的,帶人掩護的,部隊的撤退。」鬼子盯著這個提建議的軍官。沉聲下令。

「我」皇協軍軍官臉上比哭還難看,這倒霉催的,多嘴多舌惹禍端啊。鬼子正直瞪著他,也沒有了不幹的理由。

敵人開始撤退了,孟有田冷笑著瞇了瞇眼睛,向旁邊的兩個民兵擺了擺手。貓著腰順著草溝、樹林迂迴追殺。
追起來倒不覺得什麼,感覺挺好,以為佔著上風。可撤退的命令一下,鬼子立刻意識到了失策。皇協軍不比鬼子,訓練有素、進退有據,一直被勉強、威逼著前進,心中早已怨意甚重,如今可遂了心意,立刻向後轉。爭先恐後地退了下去。亂了,不像是撤退,倒像是潰逃一般,收也收不住了。

這下可苦了那些受傷的,搬抬屍體的。以及照顧傷員的,眼看別人跑得飛快,卻只能空自心急,漸漸落在了後面。雖說後面還有掩護的,但大家心裡都清楚,那不過是敷衍鬼子,一旦遇到危險情況,誰肯賣力死戰?而且鬼子也走得不慢,催促著、威逼著一小隊皇協軍背抬著日本人的傷員和屍體,早就跑到他們前面去了。

老天爺保佑,敵人不會追上來。落在後面的敵人只能向上天祈禱,祈禱能逃出生天,祈禱能安全回去。

孟有田等人迂迴追擊,要繞過敵人的掩護部隊顯然要費些時間,但意外的阻擊卻讓敵我雙方感到困惑。

「啪勾!」槍聲響了起來,在山林中激起迴響,裊裊不絕。

一個皇協軍捂著胸口摔倒在地,把他攙扶的傷員也扔到了亂石上,疼得哭爹叫娘。

其他敵人慌忙躲藏隱蔽,不知道這突然的襲擊來自何方,敵人這麼快便追上來了?掩護的隊伍呢,廢物嗎,怎麼沒聽到激烈的戰鬥?

小嫚推彈上膛,再次向敵人瞄準,她的趕到和襲擾讓孟有田等人省了力氣,將撤退的敵人分成了兩段。

……………

「轟,轟!」兩聲爆炸接連響起,隊伍又停了下來。

在通往十里村方向的大路上,不時錯落的響起地雷的轟鳴和冷槍的射擊聲。日偽軍沿著大路搜索前進,腳下是顛簸不平的道路,還得時刻提防著冷槍和地雷的襲擊,艱難而疲憊。

籐澤騎著馬跟隨隊伍顛簸地行進,不時的看著手錶,催促部隊加快速度。東洋馬在坑窪不平的路上深一腳淺一腳的走著,顛晃得他異常難受。他望望前方的漫漫長路,再看看蹣跚前進的士兵,心象油煎火燎一般。偷雞不成蝕把米啊,自己這方是佯攻,可敵人卻下了狠手,不依不饒地襲擊、騷擾。

西斜的太陽在逐漸變著顏色,由刺眼的光亮向血色的鮮紅演變,而這大道上也確實有血在流,不斷地流血,不斷的傷亡,也不知道敵人埋了多少地雷,還要有多少人將為此而代出代價。

日偽軍停頓了一會兒,又繼續搜索前進,一個個「鬼子」渾身佈滿了煙塵和灰土,面色疲憊,困頓狼狽,腳步踉蹌。背負著沉重的裝備,穿著笨重的釘靴,在死亡威脅和黃塵嗆人的包圍中,對皇協軍來說,簡直是對他們實行的肉體折磨。

籐澤的心情也不比他的部下輕鬆,眼看著部隊的實力不斷削弱,心情十分煩躁。他自然能看出士兵的疲憊,也曾經想讓部隊稍事休息和整頓。但時間緊迫,如果不能在天黑之前趕回十里村,將影響到山木閣下對良崗莊的襲擊計劃,那是他最大的恥辱。對於士兵是不應該憐憫的,特別是皇協軍,他們只是作為實現帝國軍隊意志的工具而存在。他在心底一再命令自己:保持鎮定,堅定信心,擊破一切障礙,盡快回到十里村。

「轟!」又是一聲爆炸,籐澤對此似乎已經麻木了,鐵青著臉催促著繼續前進。 地上的血跡刺眼,一個「鬼子」被地雷炸得面目全非,雖然是一對一的傷害率,但死亡的慘狀,以及對屍體的棄之不顧,卻對其他人具有非同尋常的震撼力。

籐澤瞟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但他身子卻不由得微微一震。經過爆炸現場的「鬼子」們的表情讓他感到了不快和危機,那些傢伙一個個臉色疲憊,神情驚悸,目光遲滯渾濁,彷彿擔心這厄運也會降臨到自己頭上。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3-7-15 19:53
第二百二十八章 小勝
  

    子彈嗖嗖地從頭頂掠過,被打斷的樹枝不斷落下,小嫚一個翻滾,隱蔽到一塊大石頭背後,瞄準,擊發。

    亂槍之中不經意的一響,一個“鬼子”剛剛跳出隱蔽物,只衝了一步,便覺得自己的胸口被什麼東西狠狠地咬了一口,低頭向下看去,胸口處鮮血正在“突突”的向外冒,一愣之後他條件反射般的摀住了自己的胸口,頹然倒地。

    對於受到狙擊的部隊來說,通常採用對可疑方位的火力壓制來干擾狙擊手的射擊,同時迅速接近敵人,以尋找狙擊手。尋找敵方狙擊手的方法包括通過槍聲、動植物的動態、子彈的射入角,甚至是猜測敵方可能採用的有利地形來判斷。但是現在對於假扮日本士兵的皇協軍來說,這些知識都過於超前了,甚至在二戰時期的歐洲戰場,如何對付有經驗的狙擊手依然是一個難題。

    如果對付的是真鬼子,小嫚肯定不會這麼輕鬆,而射擊技術與普通民兵相差不多的皇協軍,顯然構不成太大的威脅。要是在這麼遠的距離被擊中,除了自己隱蔽不好,就只能感慨運氣太差了。

    槍聲沉寂下來,小嫚停止射擊是因為正在轉移陣地,假鬼子則全躲進了隱蔽處,不敢輕易露頭兒。對手的子彈象長了眼​​睛一樣,暴露身體就是極度的危險,更遑論向前衝過三百多米的距離了。

    但這些皇協軍卻不停的犯著同樣的錯誤。在知道敵人潛伏的大致方向和聽到交火聲後,應向敵人視覺受到阻擋的一方快速移動,而不是原地臥倒,一動不動,或者在你躲避的原地再次出現。千萬不要讓“他也許不會看見我”的想法佔據你的大腦,否則等待你的結果只有一個詞“掛掉”。

    “啪勾!”一聲清脆的槍聲之後帶著裊裊的回音,更厲害的傢伙在敵人背後出現了。與小嫚形成了夾擊之勢,給躲藏隱蔽的敵人造成了更大的困難。而且,夕陽正從西面照來。孟有田這裡正背著光,更顯示出了威力。

    “啪勾!”孟有田再次推彈上膛,在兩秒後再次擊發,子彈帶著熱量。擊碎了一個正縮頭縮腦的皇協軍軍官官的後腦,子彈挾著骨屑鑽入了他的腦袋。

    “啪勾!”重新找好陣地的小嫚從草叢中伸出槍口,射殺了一名敵人。

    前後夾擊。槍法精準,戰鬥只持續了幾分鐘,負責斷後的皇協軍的心理便崩潰了,放棄了繼續堅持,放棄了傷員,像一群被攆急了的兔子,各自逃竄。在子彈的追襲下。又扔下了幾具屍體後,只有寥寥幾個傢伙幸運地逃出了生天。

    但這些傢伙慶幸的還太早,逃出一段距離後,正遇到了二虎子所帶的人馬。他們在路上埋雷、打冷槍,襲擾了藤澤所率的敵人後進了山。正趕上這些殘兵敗將,收拾了個正著。

    衣裳被樹枝荊棘刮得破了很多口子,有些地方都露出了棉花;腳上的鞋子被磨漏了,剛才的一番跌爬滾打把鞋子都甩丟了,襪子上滲出了血跡;頭髮亂篷篷的,臉上又是灰又是土。

    “你”孟有田看著小嫚的狼狽樣,想訓幾句又有些於心不忍,無奈地嘆了口氣。

    小嫚有些心虛地看了孟有田一眼便低下了頭,呲牙咧嘴地脫下襪子,撫著被亂石草楂碰擦得血糊糊的腳丫,咬牙忍痛。

    孟有田拿出個繳獲的急救包,蹲下身子,先用水壺澆著水給她洗傷口,然後塗上藥,包紮起來。

    小嫚沒叫痛,但臉上的表情能看出來,還不停地吸著冷氣。

    “坐這兒別動,給你找雙合適的鞋子。”孟有田站起身,說道:“陪著你姐多好,非跑出來遭罪,這下舒服了吧?”

    小嫚低著頭撇了撇嘴,孟有田轉身剛走,便抬臉吐了吐舌頭,做了個怪樣。

    “有田哥,收穫不小啊!”二虎子興高采烈地打著招呼,指了指或蹲或坐或躺的俘虜,全然沒有發愁的表情。

    孟有田皺了皺眉,暗自嘆了口氣,有心幹掉這些累贅,但二虎子yijing不是原來的二虎子,這話說出來沒準以後就是個大罪過。

    將近二十個俘虜,除了六七個身體完好的,剩下的都是傷員,有七八個還得要人抬著背著。看著這些俘虜淒慘的模樣,讓人可憐,可一想到剛剛還向自己的同胞開槍射擊,孟有田僅有的一絲憐憫也一掃而光了。

    “這幫傢伙怎麼辦?還得抬著他們?”孟有田雖然沒直說,但心中的厭惡還是表現了出來。

    “優待俘虜這是堅定不移的政策,抓住鬼子都不殺,何況是偽軍?”二虎子理所當然地說道:“把他們帶回去,好好地教育教育,他們也是被逼無奈,谁愿意給鬼子當狗?”

    孟有田翻了翻眼睛,目光在俘虜中掃視了一圈,最後停在一個傢伙的腳上,估摸著差不多,上前狠狠一踢,罵道:“混蛋,剛才打槍追趕時不是挺歡實的嗎,現在怎麼鼠靡了?把鞋脫了,快點!媽的,你有腳氣沒?”

    二虎子不明所以,不知道孟有田跟俘虜的腳較什麼勁,上前想勸解。

    “小嫚鞋子破了,腳也扎壞了,給她先對付著弄一雙。”孟有田簡單的幾句話讓二虎子閉上了嘴巴,孟有田有些不待見這個死板的傢伙,拿了鞋走了兩步,又回身說道:“你們帶著這些累贅先走,強子哥,還有柱子,我們幾個勘察下地形,鬼子就要往咱村修路了,我得琢磨好打擊他們的地方。明天,或者後天就回去。”

    二虎子不知道孟有田是不想跟他一起走,不想看著那些看著就來氣的俘虜,信以為真地答應下來,留下些乾糧和行李,便帶著人押著俘虜走了。

    “二虎子變得死性了。你說,這幫俘虜帶回去,好吃好喝招待著,還得給抹藥治傷,圖個什麼?”強子和孟有田的看法一致,也看不慣對俘虜的照顧,以前和孟有田說了算的時候,弄死俘虜的事情沒少幹。

    孟有田苦笑著搖了搖頭,這事情啊,真沒法說。或許自己也有些極端,但就是心裡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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