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史民國] 亂世小民 作者:樣樣稀鬆(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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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uuuuuuuuu 2012-10-10 21:20:2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52 152175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3-7-15 19:53
第二百二十九章 孤苦老人
  

    “這該死的老天,入了春就沒下過一場雨。”強子抬頭看了看天上星斗,愁悶地搖了搖頭,把水壺在溪水里灌滿,“這溪里的水也少了,記得以前能沒過大腿吧?”

    “沒過腰的時候也有。”孟有田苦笑著補充道:“這天還沒大熱,等到了七八月,估計這水就乾了。”

    強子輕輕點了點頭,說道:“光靠了村里的存水,只夠點苗的,怕是不行吧?”

    孟有田想了想,無奈地嘆了口氣,說道:“所以我才沒讓鄉親們都回來,讓他們在山里盡量墾地耕種,能種啥種啥,情況應該好一些。咱們呢,等到大旱的時候,就鑿井找水吧,希望別顆粒無收。”

    強子似懂非懂,樹木涵養水分這個道理他並不很明白,山里雖然能種莊稼的土地很少,可旱情也要比外面強。

    孟有田拎起水壺,起身走了幾步,突然又停了下來,皺眉看著遠處,那裡隱隱的似乎有火光。

    “有人家?”強子也看見了,猜測著說道:“咱們過去看看,沒準能有個擋風遮寒的地方。”

    孟有田猶豫了一下,再次辨了下方向,輕輕點了點頭,那裡不應該有敵人。

    幾個人判斷著方向,向著有火光的地方走了幾里路,在一片荒山叢林裡找到了兩座窩棚。

    強子和柱子走在前面,他們還沒走到那兩窩棚跟前,破門響了一下,一個老婦人探頭出來,遠遠就喊道:“兒啊,你回來了。”

    強子被問得莫名其妙,也沒回答。等走到跟前,藉著月光。那老婦人才看清了他,立刻愕然失色,一隻腳退進門裡。張著嘴驚慌地看著他。

    一身粗布衣服,頭髮花白的老太太,強子打量一眼,趕忙上前堆起笑臉說道:“老人家。您不必害怕,我是土門村人,是民兵。白天跟鬼子乾了一仗。這天都黑了,看看您這裡能不能藉個宿?”

    老婦人上下打量了他一陣,看他的樣子,聽他的說話不像個歹人,微微點了下頭,說道:“原來是土門村的鄉親,住吧!天黑了。再走也找不著地方住了。”

    強子跟著老人進了窩棚,窩棚很小,沒有什麼擺設,一盞破油燈閃著微弱的光,鍋灶、柴草便佔了很大的地方。

    強子四下掃視了一番。不解地問道:“老人家,這荒山野嶺的,就您一個人住嗎?”

    老婦人被問得難過起來,嘆了口氣絮叨地說道:“俺男人死得早,俺和兒子相依為命。鬼子大掃蕩,俺們娘倆便順著逃難的人跑啊,跑啊,跑進了山里。後來實在跑不動了,就和一些人在這也不知道是誰搭的窩棚裡歇息了兩天。可鬼子又打進山里了,大家就又往深山里跑。鬼子又打槍又打炮,追得又急,大傢伙都跑散了,俺兒子也不見了。等鬼子退了下去,俺惦記著兒子,實在耐不住了,就又回來,在這窩棚裡等俺兒子,可他到現在也沒回來。俺老了,腿腳眼神兒都不濟,連水都吃不上。見天在門口望他,也不知他甚時回來?你們遇見他了?”說著,老太太露出了滿臉的希望。 ”

    估計是兇多吉少,強子十分難過地看著這可憐的老太太,嘴張了幾張,終於沒有說出自己的猜想。他低下頭黯然地說道:“沒有遇見,他也許走遠了,過幾天就會回來的。”說著他伸手把地上的一個空罐子拎起來便要去打水。

    老太太趕忙攔住他,說道:“水在​​溝底,要走三里多,天也黑了,你們先歇會兒吧!”

    強子搖了搖頭,說道:“我給你打水,家裡有桶嗎?我給你擔一擔吧!”

    老太太十分不過意的趕忙跑到旁邊的窩棚裡,又找出一個罐子說道:“啥也沒了,這些還是揀人家丟掉的。”

    柱子搶過兩個罐子,找了一條繩子,綁了一下,又找了一根木棍,挑上兩個罐子,順著老太太指的方向下溝裡挑水去了。

    等柱子把水挑回來,孟有田和小嫚也走到了,強子已經點上了灶火,把幾個人水壺裡的水都倒進了鍋裡煮上了飯,鍋裡“噗噗”的冒著熱氣。

    “真香,真香。”老太太抽著鼻子,聽她的話,不過兩三天的時間,可看來在這裡等兒子實在艱苦。

    孟有田心中暗自嘆息、悲傷,看著老太太花白的頭髮,他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老娘。要是他有個三長兩短,老娘是不是和這老太太一樣呢?

    飯好了,孟有田先給老太太盛上,幾個人才吃。等到吃完飯,老太太看看鍋裡還剩下了一些,便又蓋住了鍋,滿懷希望的說道:““留給俺兒子吃吧,沒準今晚他就能找回來。 ”說完,又到外面張望起來。

    孟有田等人捧了點乾草,打開舖蓋,在地上胡亂一躺便休息。可孟有田的腦海裡翻騰不止,怎麼也睡不著。

    不知過了多久,老婦人也關上門回來了,盤腿坐在一堆亂草上。油燈滅了,屋里黑暗下來。夜晚山里的大風不時地撲打著破門,發出嗚嗚的悲鳴。老婦人不斷地嘆氣,嘆完氣又自話般地低聲念叨著。一會兒她擔心兒子晚上會不會挨凍,一會兒又擔心兒子會不會挨餓……

    孟有田心里火辣辣的,難受極了,真不忍心再聽下去了。他想像著這個和善的老太太,一旦發現兒子​​沒有了的樣子。他彷彿看到她坐在地下號啕大哭,但周圍沒一個人看見,也沒一個人聽見,以後只有她一個人孤苦伶仃地守著這間破窩棚,沒人替她擔水,也沒人替她下山買糧……

    他既憤怒,又難過,心裡象點起一團火,該千刀萬剮的日本鬼子,從現在到將來,不知造了多少孽,真是罪惡滔天。他暗自咒罵,又暗自發狠,我要把你們這些披著人皮的雜種切成碎肉,用麻袋裝上送給你們的狗娘。

    無數的平民百姓喪生在日寇的屠刀下,無數熱血烈士前仆後繼的犧牲,孟有田沒有隨波逐流,他生於中國這片土地,也將死於這片土地。聽著老太太的的自言自語,他對自己的生命,已經有些無所謂了。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3-7-16 21:56
第二百三十章 考驗
  

    天色微明,山林裡已經響起了鳥兒的歌聲,起初是怯怯的,然後更加勇敢,變成響亮歡快的聲浪。

    孟有田等人醒來起身爬起來,老太太還瑟縮地坐在那裡,聽他們說要走,好心勸阻道:“現在露水重,等日頭上來再走吧,我給你們熱熱剩飯。 ”她看著孟有田,可能是想起自己的兒子,明顯有種依依不捨的心情。

    “不用了,老人家,我們自己做飯。”孟有田看著這個像母親一樣親切的老太太,心裡一酸,勉強笑了笑,說道:“這荒山老林的可不是長住的地方。我呢,是土門村的村長,也認識區裡的干部,興許能幫著您找一找失散的兒子,您老一個人在這裡等也不是個事兒。要不,您這就跟我們走?”

    老太太猶豫了一下,眼中射出希望的光,但隨即又搖了搖頭,說道:“俺才來幾天,沒準兒子會找來呢?過些日子,俺想再看看。”

    孟有田無奈地點了點頭,和強子等人做好飯,吃完便告辭了。臨走的時候,孟有田等人悄悄地把糧食袋都留了下來。

    走出了很遠,孟有田等人停下腳步,回頭望去,那個老婦人還呆呆地站著,山風吹拂起她的白髮。

    孟有田用力揮動手臂,儘管老婦人可能已經看不見了,但他像是在揮動一面向老人家莊嚴承諾的旗幟,凝重而堅定。

    一場英勇無畏的侵略與反侵略戰爭,哪怕血流成河,也不是某些專家學者眼中如數目的加減一樣單調無情。只要不放棄抵抗,只要堅持到勝利,那種精神才是亙古長存的。要知道,失敗的一方,會失去全部。不僅是生命土地財產,更有尊嚴和人格。

    從這方面來講,中國人民沒有屈服。便是勝利,後人大可不必因為損失慘重而垂頭喪氣。正是先輩的艱苦卓絕、拼死廝殺,才給了他們堂堂正正的身份和幸福祥和的未來。

    ……………

    胡嘉英被兩個皇協軍押著,踉踉蹌蹌地走在路上。腦子裡雜亂地想著許多事情。以前他常聽人說革命鬥爭是殘酷的,要革命,就要犧牲流血!可是從來也沒有今天體會的這樣深刻。在今天。他親眼看到許許多多的同志在槍砲聲中倒下了,他們死得那樣簡單,那樣從容,就那樣一聲不響地與世長辭了,他們的生活、理想、前途……

    是啊,一切的一切,一霎時就全完了。他忽然想到他自己。從被假扮成皇協軍的鬼子打散、追趕,在他的腦子裡就浮起一個可怕的念頭:被打死或者被俘虜!同時,悔恨也纏繞著他的心,一刻不放。要不是他要出風頭,要不是他輕率帶隊去打擊戰鬥力不堪的“皇協軍”。現在他應該已經跑進了山里,哪怕在良崗莊依靠地道支撐,也比現在要好。

    現在,被俘已經是不能迴避的事實。自己的命運完全掌握在敵人的手裡,只要他們的食指輕輕把槍機一扳,自己就完了。

    多麼可怕!胡嘉英接觸過曾經被捕又被營救的同志,聽他們講過那些駭人聽聞的刑訊,看見過他們身上那些怵目驚心的傷痕,也羨慕過他們這些光榮的鬥爭歷史。當時他也問過自己,要是自己遇到這些事情該怎麼辦呢?當時他的回答是肯定的,要經受住這種考驗,但那時總覺得這是非常遙遠的事情,然而現在竟變成眼前的事實,敵人隨時都可能用各種刑法摧殘他的身體和生命。

    山木騎在馬上,看著稀稀拉拉的幾個俘虜,有些得意,可也有些懊惱。得意的是自己以假亂真之計成功了,引出對手伏擊假扮的“皇協軍”,終於有了收穫。懊惱的是戰果不大,藤澤的佯攻損失不小,而這幾個俘虜能否有用,還是個未知數。

    孟有田!這個熟悉的名字沉寂多時又出現了,一個人,一杆槍,竟然會有如此大的威力和震懾力,這讓山木皺緊了眉頭。從資料上看,這個傢伙確實不可低估,不僅戰績驚人、殺人如麻,而且狡猾刁鑽。土門村,嗯,就是這個難啃的骨頭,聽說全是姓孟的這個傢伙花費了好幾年時間逐漸完善堅固起來的。

    當然,是不是孟有田這傢伙給藤澤的部隊帶來的麻煩還有待核實。山木想到這裡,再次把目光移到俘虜身上,仔細地觀察,認真地揣摸,尋找著可能的突破點。

    良崗莊能夠佔領,但山木還是帶兵全部撤回,一個空村子,價值不大,作為誘餌更有遠見。反复的襲擊掃蕩,總會有所收穫,眼面的戰果便是證明。

    山木帶著隊伍返回了十里村,稍事休息便開始逐個審訊胡嘉英等幾個被俘人員,為了確定這裡面有沒有大魚,他又派人去把在大掃蕩中被俘變節的幾個gcd幹部從縣城帶來。

    “撲通!”一個血肉模糊的人體被扔在了地上,胡嘉英等人湊上去檢看,是剛才被捆走的同伴,已經被打得不成人形。衣服碎成了一條條,身上的肉成了血棉花似的,已經和死去一樣了。

    “殺就殺,剮就剮,不投降!”剛受刑的同志仍在昏迷之中,被大家一挪動,迷迷糊糊地把胳膊一甩叫了起來。

    “對,為人民犧牲,我們死到一塊兒!”有人又欽佩,又激憤的說道。

    胡嘉英一旁看著,心裡不斷翻騰,暗想道:可怎熬過去呀?

    外面的鐵鎖“卡嚓”一響,昏暗、陰冷的監房內出現了手電的光亮,光柱掃來掃去,最後落在了胡嘉英的臉上。

    “就他了。”一個冷冰冰的聲音響了起來,馬上有幾個如狼似虎的黑影撲了上來,扭住胡嘉英,連拖帶拉地弄了出去。

    心驚膽戰地進了​​刑訊室,胡嘉英目光一掃,不禁毛骨悚然。地上堆著,牆上掛著拷打的刑具:三角“精神鍛煉棒”、釘板、鐵絲火盤、吊鉤、鐵火爐、椎子、竹針、皮繩、麻繩、木槓子、腳鍊、手鍊、辣子水、冷水桶……地上血跡斑斑,還充斥著燒焦皮肉的惡臭味。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3-7-19 01:11
第二百三十一章 考驗(二)
  

    咔,咔,咔……皮靴踩在地上的聲音一步步走近,象鐵鎚重重地擊中胡嘉英的心上,他費力地咽了口唾沫,低下了頭。

    “你的,過去坐。”藤澤仔細端詳著胡嘉英的臉色,努力用和緩的語氣說道:“不用怕的,只要你肯跟皇軍合作,大大的賞。”

    一個日本兵把胡嘉英推到桌前,解開繩子,紙菸、糖果、酒瓶,擺到胡嘉英面前。

    藤澤走過來,拍拍胡嘉英的肩膀笑著說道:“你的是良民,今天到了皇軍這裡,就歸順了皇軍,好處大大的。來吧,吃糖抽煙……”抓起桌上的紙菸糖果,便給胡嘉英發散。

    胡嘉英心裡暗想:革命要有堅強不屈英勇犧牲的精神,不受敵人任何利誘。可接著又想道:假如我不接受敵人的東西,就只有犧牲;要是犧牲了,就不能再打日本。是不是乘這機會,假投降了他們,以後瞅機會逃跑?還能……腦子這裡想著,便手抖腿顫,已把紙菸接在手中。

    藤澤輕輕點了點頭,很感興趣地坐到胡嘉英對面,拿出一支鋼筆推了過去,溫和地說道:“這是你的?很好,土八路的不識字,你的八路幹部大大的。接著略有些興奮地站了起來,喀喀在地下轉了兩圈,又拍了拍胡嘉英的肩膀說道:“八路大干部的沒關係。皇軍最喜歡年輕人,有知識的年輕人,有才幹的年輕人……”

    “我,我就是個民兵。”胡嘉英囁嚅著辯解,宣傳部長那是​​萬萬說不得的,八路幹部,日本人豈能饒過!

    藤澤像是看透了他的心,瞟了他一眼,緊接著說道:“你的害怕?哈哈。沒關係的,不管你在八路里做什麼,只要你老老實實說出來……”

    “真的。真的是民兵。”胡嘉英無力而低聲地重複,不,不能!說了就成為自首,一句話就會使自己變成叛徒。那以後……

    “八嘎,你的不老實。”藤澤突然大聲吼叫道,嚇得胡嘉英身子一抖。手裡的煙也落在了地上。

    幾個如狼似虎的打手撲了上來,把胡嘉英的衣褲扒下,麻繩一勒,吊了起來。

    “你的,說實話?”藤澤變幻了臉色,猙獰的面孔令人心悸。

    “我我……”胡嘉英腦子裡一陣混亂,口吃的說不出話。

    藤澤以為他是堅決不講。冷冷的擺了下手,皮鞭子沒頭沒腦地帶著風聲落了下來。

    先是疼,後是麻,胡嘉英已經分不清鞭子的輕重,一陣時間便臉色灰白。眼裡一黑,無數金星亂冒,昏死過去。

    “閣下,這個傢伙很強硬。”藤澤有些無奈地向一直隱在暗影中的山木報告道。

    山木搖了搖頭,雖然一嚇、兩勸、三刑都試過了,並沒有取得他預定中的突破,但這個人顯然和別人不同,不僅像是個乾部,而且並沒有像真正的強硬分子那樣破口大罵,怒目相對。

    “工夫不到,這個人還是可以為皇軍所用的。”山木沉吟了一下,說道:“單獨關押,那幾個人也是,不能讓他們互通消息。”

    “哈依!”藤澤有些勉強地答應著,自從在土門村受挫後,他的心情受了很大影響,很暴躁,恨不得親手砍了這幾個俘虜來洩憤。

    山木站起身,說道:“繼續審訊,人不要打死了,會有用處的。”

    如果在青紗帳起來之前不能取得重大戰果,形勢便將有利於對手。所以,山木急於安插一顆釘子,將對手從內部擊破。這倒不是專為了個孟有田,一個人力量再大,也是有限。當然,如果能抓住這個傢伙,對打擊抵抗力量的心理還是非常有用處的。

    ……………

    胡嘉英緩緩甦醒了過來,把身子往起一翻,衣服沾住了傷口,那痛勁兒,就像有千條毒蛇在鑽在咬。屋子很小,點了一盞小油燈,照得半明半暗而顯得陰森、恐怖起來。

    又冷又餓又痛,胡嘉英躺在亂草里一動也不敢動,他感到一陣心酸,想哭,又哭不出來。大家知道自己在受刑嗎,知道自己挺過去沒叛變嗎?接下來呢,敵人不會善罷幹休,還會用更殘忍、更狠毒的招數來折磨自己,自己能堅持下去嗎?或者敵人厭煩了,把自己拖出去砍頭、活埋、槍斃……胡嘉英想著種種可怕的前景,渾身更冷了。

    迷迷糊糊的,胡嘉英又睡了過去,一會兒夢見同志們打進來了,來救他了;一會兒又夢見如狼似虎的鬼子衝進來,一刀一刀地砍在他的身上……房門嘩啦一聲響了起來,象重鎚敲擊似的,重重地砸在他的心上,他醒了過來,顫抖著,閉起眼睛把頭和身子緊縮在一起。

    天已經亮了,陽光射進了屋裡,但在兇惡的敵人面前,胡嘉英感覺不到一絲的溫暖。他又被拖進了刑訊室。一個被俘的同志被剝得赤條條的正在受刑,兩個日本兵把辣子水一口緊一口地往下灌。不一會兒,這個同志便半昏迷地躺在地下,肚皮脹得很大,四肢無力地平伸,痛苦而低微地呻吟著。

    兩個鬼子拿來了一條粗槓子,在這個同志的肚子上狠毒地壓著、擠著,灌進去的辣子水,又全從口鼻和下體中倒流出來。反複數次,這個同志象死了似的,直挺挺躺在地上不動了。

    又是一次恐嚇,受刑的同志被拖了出去,胡嘉英的眼色已經如死灰般難看,鬼子不由分說,把他的破衣服扒掉,疼得他差點又昏過去。一盆火紅的炭火放在了他的面前,熱氣熏人,烙鐵燒得通紅。

    “統統交代吧!這樣的苦,你受得了?天天換樣式,你就是鐵打的,能熬多久?看,老虎凳、吊麻繩、滾釘板、開水燙……”這次刑訊換了個陌生的面孔,是個漢奸,陰冷的笑意讓人心怵,刑訊的樣式讓人膽寒。

    “我,我說的,都,都是實話。”胡嘉英偏轉了臉,不去看眼前的炭火盆。

    “硬骨頭,非要嚐嚐苦頭。”漢奸拿起火紅的烙鐵,獰笑著猛地按在胡嘉英的後背上,立刻冒起一股青煙,肉皮子燒得“蓬吱”作響,烙鐵由紅變黑。胡嘉英支持不住,臉色灰白,眼裡一黑,無數金星亂冒,昏了過去。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3-7-20 23:26
第二百三十二章 勸誘
   

    胡嘉英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已經不在那個又冷又髒的破屋裡。他躺在溫暖的炕上,房間算不上豪奢,但很乾淨,窗明幾淨,一縷陽光射進來,在炕上形成一塊光亮。

    做夢嗎,我是在夢裡?還是被解救出來了?胡嘉英動彈了一下,立刻疼得咧了嘴,但他也發現自己的傷已經被上藥包紮好了。啊,外面突然傳來一聲慘叫,緊接著是日本話的斥罵,胡嘉英浮起的一點希望立刻沉入了谷底。

    咯吱,門一響,胡嘉英下意識地哆嗦了一下,轉頭去看。進來的不是如狼似虎的鬼子,而是一個穿著便衣的中年人,兩人打了個照面,胡嘉英對著這張笑臉瞪大了眼睛。

    “胡部長,你醒了。”蘇榮順緊走兩步來到炕前,親熱地握了握胡嘉英的手,看似感慨萬千地搖著頭,嘆息道:“你瞅瞅,咋把人打成這個樣子,要不是我來得快,你可危險了。聽說已經死了兩個了,一個被狼狗撕成了骨頭架子,一個被澆上汽油活活燒死。慘,慘哪!”

    胡嘉英眼中透出了恐懼,但還保持著一分清醒。這個蘇榮順曾經是縣政府的一個乾部,大掃蕩後便不見了踪影,此時出現,背後隱藏著什麼樣的陰謀?

    “你,你怎麼能進來?這段時間你到哪裡去了?你是叛變了,當了漢奸?”胡嘉英想怒斥喝罵,但心裡卻提不起勁兒來。

    “叛變?”蘇榮順臉色不變,笑著搖了搖頭,說道:“我可沒出賣同志,相反,我還搭救過很多人。只是,唉,以前提心吊膽的日子是沒法過了。什麼革命,什麼抗日,我也不去想了。現在學陶朱公自食其力。經營點商業,這是不得已呀!”

    胡嘉英不知道這話有幾分真假,狐疑地望著蘇榮順,但也沒再開口責問。只要不把他拖出去拷打。他也希望能在這個舒服的環境中多耗些時間。

    “你不相信?”蘇榮順搖了搖頭,很苦惱的樣子,說道:“這裡皇協軍的大隊長是我一個表親。現在做買賣,嘿嘿,沒有靠山也不行啊!這樣,我跟他說說,看能不能放了你。有錢能使鬼推磨,為了以前的同志,我是不在乎這身外之物的。你看,要不要試試?我可沒把你的身份說給日本人呢,現在就是個機會。”

    受刑的經歷象噩夢一樣壓在胡嘉英的心頭,壓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來,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一想起那些駭人的刑具。他就覺得自己像一只摧折了篷舵的破船,無目的地在汪洋大海裡漂流著,一切希望都毀滅了,現在只是等待著沉沒,死亡,可他從內心深處又非常害怕死亡。

    蘇榮順的話給胡嘉英帶來了一線希望,他彷彿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瞪大了眼睛,卻還有些狐疑地問道:“花錢就能出去?這麼容易?”

    “你想得複雜了。”蘇榮順笑得很真誠,解釋道:“錢這個東西,誰不喜歡呢?就說日本人打咱中國,不也是為了財貨?而且日本地方窮啊,他們眼皮子淺,收了黃白之物,能不抬手?好了,就這麼定了,我去打通關係,你就等好消息吧!嗯,我讓人送點吃喝來,你就安心躺著。 ”

    胡嘉英看著蘇榮順轉身離去,心緒又煩亂起來,既希望蘇榮順能把自己弄出這個魔窟,又擔心鬼子不放人,再拉他去刑訊。

    正在迷迷糊糊,思緒如麻之際。房門響了,一個女人走了進來,手裡端著一碗燴餅,蔥花香油的氣味直撲胡嘉英的鼻子,更讓他感到飢餓難忍。

    “我是蘇榮順的妹妹,你不用多心。”進來的女人穿著一身素淨的淡藍褲褂,粉盈盈的圓臉露出矜持的神情,把碗放在炕桌上,伸手把胡嘉英扶了起來,說道:“自己能動嗎,用不用我餵你?”

    “不,不用。”胡嘉英有些心慌意亂,微微側了下身子,離開這個女人的扶持,抓起筷子,低頭大口吃了起來。

    這個女人坐在炕沿上,似笑非笑地望著,等胡嘉英吃完,又起身把他扶躺下,端起碗筷走了出去。

    屋裡似乎還停留著那個女人的香氣,胡嘉英垂下了眼瞼,困乏得睜不開眼睛,他的腦海裡象電影似的出現了景象:鳥語花香的花園,古樹參天,湖水氾著波光,他和一個美女攜手並肩地說著話,眼中是秦憐芳笑盈盈的紅唇,粉盈盈的臉蛋兒,還有她那獨具魅力的貓眼射出的溫柔眼神……

    雖然秦憐芳明確地拒絕了他,而且對他印像極為不好,刻意躲避,甚至在開會時也毫不留情面,而胡嘉英卻始終惦記著這朵鮮花。嗯,秦憐芳不談婚嫁,是要等革命成功,日本人失敗,自己努力奮鬥,建功立業,總有一天會打動她的心。胡嘉英有過這樣的幻想:將來鬼子打走了,革命成功了,他和秦憐芳在一起,建立一個新的家庭,那將是多麼幸福。

    可要是就死在這裡,那一切都成了泡影,秦憐芳會記得他嘛,或許會傷悲一會兒,然後就會把他忘記,以後會快樂地嫁人,幸福地生活;同志們呢,會讚揚他的堅貞不屈,然後……英勇犧牲的人很多很多,自己也不過是那紙上的一個名字,將來享受光榮的不會是自己,是那些活著的人。連那個死瘸子也是,只要他能活下來,就是英雄。

    這樣的想法一起,就像一條毒蛇,狠狠地纏著、咬著胡嘉英的心,他的心已經被掏空了,只想著如何能活下來,更期盼著蘇榮順能帶來好消息。

    左等不來,右等不來,外面似乎又傳來了刑訊的慘呼,鬼子的嚎叫,胡嘉英害怕起來,用雙手蒙住了頭。

    門一響,蘇榮順走了進來,臉色很不好看,這讓胡嘉英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事情很棘手啊,有人招供了,你的身份已經暴露了。”蘇榮順沉重地嘆了口氣,“日本人要對你繼續用刑”停頓了一下,蘇榮順觀察了一下胡嘉英失望而又害怕的神情,繼續說道:“除非你寫悔過書,只是悔過書,並不要求你為他們做事。你寫了的話,我就帶你走,咱們去北平,去天津,只做生意,不管這打生打死,受苦掉腦袋的事情……”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3-7-23 06:39
第二百三十三章 沉淪
  

    事情會那麼簡單嗎?寫完悔過書便沒事了?日本人便會放過自己?一連串的疑問始終在胡嘉英心頭縈繞,但得過且過的心理佔了上風,對刑訊的恐懼超過了心中的堅持。

    蘇榮順的妹妹蘇榮華笑著走進屋來,裊裊婷婷地走到面前站定,遞給胡嘉英兩本書,說道:“你不是要看書嗎?我給你找了這兩本來。”

    胡嘉英無可無不可地接過書,是《西廂記》和《金瓶梅》,他隨手翻閱著,心不在焉地低聲說道:“什麼時候能離開這兒,日本人不會出而反而,言而無信吧?”

    蘇榮華搖了搖頭,緊挨著胡嘉英坐下,安慰道:“不會的,你放心呆著,等我哥打點好了,咱們就天高任鳥飛。”

    胡嘉英覺得兩人的神態有些太暖昧,下意識地向旁邊挪了一下,蘇榮華微微一笑,又緊挨他坐下,低聲細語地說道:“我再巴結地賴著跟你說會兒話吧,現在這世道,說不定哪會兒誰就死了,甭管多年輕,死了也算一輩子!”

    胡嘉英深有同感,嘆了口氣,不再躲閃。

    兩人摩肩擦臂久久地挨著,蘇榮華又指著書讓胡嘉英給他講解,屋內的氣氛逐漸溫融起來。

    這些天來,胡嘉英所聽到的除了高聲的怒罵,就是恐嚇和威脅,所看到的除了那些繩子、鞭子、燒紅的烙鐵,就是那敵意凶狠的眼光。而現在,他忽然聽到了一個女人溫和的聲音,看到一個漂亮多情的女人的面孔,聞到了女人身上的香氣。一霎時,他感到這女人成了現在唯一能夠安慰和體貼他的人,臉上熱燒火燎,神魂顛倒。

    蘇榮華更湊近胡嘉英溫柔體貼地微笑著。給他把衣領整了整,小聲地說道:“就喜歡你這樣才貌雙全的男人,肯定會有一番大事業。跟著你肯定享福。可惜我沒那個福分,唉!”

    胡嘉英心慌意亂,呼吸急促,臉漲的通紅。望著蘇金華幽怨的眼神,再也把持不住,一下子把她摟抱起來……

    兩天過去了。蘇榮順沒有來,鬼子和皇協軍也沒有來,只有蘇榮華一個人跟著胡嘉英廝混。送來的飯菜卻更加豐盛,八個菜一個湯,還有好酒,胡嘉英吃著喝著,又有女人陪伴。不禁留戀起這樣的生活起來。

    第三天傍晚,蘇榮順終於露面兒了,一進門便似笑非笑地說道:“這幾天的日子過得不錯吧?”

    胡嘉英的臉紅了,立刻又恐懼起來,期待地望著蘇榮順。囁嚅著問道:“可以離開這裡了嗎?我是個知恩圖報的人,蘇兄如果……”

    蘇榮順停頓了一下,坐到胡嘉英對面,嘆了口氣,說道:“現在有點小麻煩,日本人想請你辦一辦哪!”

    像是一顆炸雷,猛地在胡嘉英的耳邊炸響,他哆嗦了一下,心虛地問道:“什麼,什麼麻煩?”

    “這片地區不太平啊!”蘇榮順緊盯著胡嘉英的臉,緩緩說道:“日本人希望你能幫他們把附近的抗日武裝肅清,那可是最大的功勞,黃魚、銀元……”

    “什麼?你叫我當漢奸,我不干!”胡嘉英忍不住了,站起來抖著兩手說道。

    “哈哈,笑話。你不干,你已經乾了你還說你不干?”蘇榮順冷笑起來,說道:“你親筆寫的悔過書就在皇軍那裡,只要皇軍把這事兒一宣布,八路還會饒了你這個叛徒嗎?”

    當頭一棒,胡嘉英癱軟地坐在椅子上,好半晌才瞪著兩隻失望的眼睛央求道:“你們不要再逼我了,我什麼也不干,我當個老百姓。”

    “當老百姓,你想的倒怪清閒,你知道你是乾什麼的,你是八路軍的大干部,皇軍會輕易放過你嗎?現在你還是八路軍的叛徒,那邊也饒不了你!”蘇榮順嘲諷地翹起了腿,看著這個陷阱中的獵物。

    胡嘉英忽然站起來,握住酒瓶咕嘟咕嘟將小半瓶酒喝了個精光,空瓶子從他手中滑下來,掉在地上,摔碎了。他通紅著眼睛,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手一划拉,酒杯、盤子都撞在地下,弄得丁零當郎亂響,結巴地說道:“你們,你們乾脆,乾脆要我的命吧!”

    “唉!看你把話說到哪裡了?”蘇榮順笑了笑,溫和地勸道:“小華都跟我說了,咱們現在是一家人,我還能害你?不要太死心眼了,眼前是個大好的機會,你可得抓住。北平,保定,天津,那還不是皇軍的地盤,你不立個功勞,哪能過上好日子?”

    胡嘉英抱起了頭,他感到兩腳越陷越深,已經難以知拔,蘇榮順就像一條毒蛇,狠狠地纏著、咬著他的心,他的心已經快被他掏空了。

    “嘉英”一個溫軟的身子靠了過來,蘇榮華不知何時進來,抱住了胡嘉英,聲音像水一樣柔,“我還等著跟你過好日子呢,哪怕做個填房也願意。想想,你自己的命也在閻王爺的門口,還考慮那麼多幹嘛?人死如燈滅,啥都沒了,你就甘心。想想,年紀輕輕的,才二十五喲,好日子還沒過夠,你就忍心這麼走了?”

    一邊是百般威脅,一邊是柔聲勸慰,胡嘉英覺得像陷入了蛛網的小蟲,怎麼扑騰也難以逃出,他完全失掉了自衛的能力,他完全被俘虜了。

    “這可是個好事,別人恐怕想還想不上哩!”蘇榮順的話語又裊裊飄來,“我們把你放回去,可你要假裝著逃回去的,然後把他們消息報過來,再把他們的地下組織、活動情況等資料一齊弄來,這功勞,嘖嘖……”

    “我,我沒那麼,那麼大的能耐。”胡嘉英心虛地搖著頭,囁嚅著說道:“他,他們知道了會打死我的!”

    “他們怎麼會知道?神不知鬼不覺。”蘇榮順得意地笑了笑,又緩和了語氣,說道:“好,也不難為你,可也得立個像樣的功勞吧?這土門村,良崗莊,是他們的兩個立足點,也是皇軍頭痛的地方,你解決一個,咱們就算完事兒。”

    胡嘉英眨著無神的眼睛,似乎在琢磨蘇榮順的話,又似乎什麼也沒聽見。

    蘇榮順站起身,不易覺察地向蘇榮華使了個眼色,轉身走了出去。蘇榮華膩著胡嘉英,繼續溫言勸慰,胡嘉英沉淪了,那些忠誠、節操對他來說都是無用的了。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3-7-25 18:30
第二百三十四章 麻雀戰


    “啪勾!”,槍聲響過,帶著迴聲,裊裊不絕,雜亂的槍聲接著響成一片,子彈亂三絞四地在空中激射。

    正在平溝修路的民伕們在敵人的吆喝恐嚇下都蹲在了地上,抱著頭不敢動彈;一個監工的鬼子被子彈打穿了肺,胸膛不斷的往外滲血,身下已經形成了一片小血窪。他像一條瀕死的魚張大了嘴吧,拼命的呼吸,然而漏氣的肺並沒有將氧氣輸送到他的血管裡,只是一片類似氣球撒氣的聲音。

    另一個鬼子衝了上來,蹲下身子查看自己的同伴,焦急地招喚著,打開急救包徒勞地去堵這個鬼子胸部的傷口。

    “啪勾!”又是一聲槍響,這個鬼子向前一撲,栽倒在同伴身邊,痛苦地扭動了兩下,停止了掙扎。

    那名肺部中彈地鬼子身子挺了一下,他臉憋的發青,嗓子中無意義的咕咕幾聲,停止了蠕動。

    “敵人在山上。”敵人判斷出了襲擊者的方​​位,亂紛紛的打著槍,山上的巡邏隊也開始撲了過去。

    “啪勾!”亂槍聲中,襲擊者還在不慌不忙的狙殺著敵人,準確、狠辣,專射鬼子和皇協軍軍官。

    直撲山梁,沒有道路,非要繞遠不可;想射殺襲擊者,距離太遠,更別說還找不到襲擊者的確切位置;用砲轟,需要時間,再說,哪有修路還帶著重武器的。

    山里傳來了不斷的爆炸聲,槍聲也密集起來,襲擊者這才從容撤退,只給敵人留下了五具屍體,以及久久不散的恐慌。

    戰鬥並沒有停止,只是轉移了地方。敵人向土門村修路,也考慮了路旁山林的威脅。只不過。由於山林地形複雜,敵人兵力也沒那麼充足,只是派出了巡邏隊加以防護而已。

    準確的遠距離狙擊。防不勝防的近處地雷,複雜多變的地形地勢使敵人的巡邏隊很快便陷入了艱苦的糾纏戰。

    為了最大限度地阻止敵人修路,孟有田幾乎帶出了土門村的一半人馬。以五人為一組,共分成了四個戰鬥小組。一個後勤小組,每個戰鬥小組至少有他訓練出來的一個神槍手,其他則是負責埋雷、掩護的輔助人員。狙擊是殺敵的手段。同時也是誘敵的方法,敵人不追則用槍打,追過來則可能遭到地雷的殺傷。

    抗日戰爭中的所謂麻雀戰,就是作戰人員時而三三兩兩,時而成群結隊,出沒在山野密林,狹谷隘口。地道暗洞,青紗帳裡,象麻雀啄食那樣,東一下、西一下,出敵不意。乘隙而入,扭住敵人,一陣猛打。

    等敵人反擊時,作戰人員又立即撤離,隱蔽得無影無踪。敵人撤退時,再呼嘯而來,槍聲四起,殺聲遍野。使敵人打又打不著,追又追不上,吃又吃不好,睡又睡不香;陷入心神不寧,狼狽不堪的境地。

    此退彼進,此進彼退,四個小組圍著敵人的巡邏隊糾纏戰鬥。充分發揮著麻雀戰的優勢,而且作戰人員更精銳,殺傷力更強大。

    交戰之初,敵人士氣很旺,有襲擊便追擊,可追了半天卻一無所獲,得到的只是冷槍的地雷帶​​來的傷亡;接著敵人便氣急敗壞,愈加瘋狂地反撲,帶隊的鬼子軍官脾氣愈加暴躁,不斷踢打喝罵手下;然後敵人的士氣開始衰落,體力開始下降,不斷射來的冷槍,不斷傳來的爆炸,使得敵人一會兒趴下,一會兒行走,一會兒急跑,好像被打瞎和打聾的野獸一樣,陷入抓狂狀態。

    三個小時後,敵人已經傷亡很大,一籌莫展,再沒有了當初的凶焰,而對手還意猶未盡地沒有停止戰鬥,或者說是耍弄。固執、凶狠的日本指揮官的陣亡,終於使敵人放棄了繼續作戰的意圖。越來越多的傷員嚴重拖累了行動的速度,而這種完全發揮不出威力的戰鬥也消耗掉了他們的信心和體力,他們無奈地撤退了。

    孟有田帶著人馬並沒有放過撤退的敵人,保持著適當的距離,冷槍不斷,讓侵略者和漢奸一路流血,倉惶而退。

    在中國大地上的鬼子只會不斷減少,不會繼續增加,每殺一個,便是敵人難以彌補的損失。因為對此有著深刻的認識,所以,孟有田的狙擊更有針對性,更加精準狠辣。曲指一算,今天他至少干掉了六個鬼子,三個皇協軍軍官,但這並不是滿足的條件。

    稍事休息,吃飽喝足之後,孟有田這一組人員再次靠近了挨著大路的山梁,其他各組則在周圍佈置警戒。這麼遠的距離,也只有他能準確狙殺敵人,小嫚拿著好槍,也做不到這一點。

    狙擊再次開始,敵人的鋪溝修路又陷入了停頓和恐慌,兩個鬼子、三個皇協軍被擊斃,工程在一個小時後才重新開始。而衝上山樑的一股敵人毫無例外地遭到了巡邏隊的同樣命運,只聽得槍聲響,只看到人倒地,卻不知子彈是從哪裡飛來的。四下都有襲擊者,卻只看見人影綽綽,樹木、草叢、岩石……彷彿到處都有隱藏的對手。

    只堅持了一個小時,深入山林的三十多名敵人便傷亡近半,只能氣喘吁吁地帶著傷員和屍體狼狽而退。而“麻雀”們卻已經集中起來,在敵人的退路上給予其突然的猛烈襲擊。撤退變成了潰逃,被丟棄的裝備成了孟有田等人的補充。

    夕陽西下,天邊的雲霞變得通紅一片,這一天的戰鬥算是結束了。雖然無法徹底阻止敵人向前修路,但付出這麼大的代價,敵人應該會重新核算修路的成本,並且採取相應的行動。

    敵人會採取什麼樣的行動呢,最樂觀的自然是放棄修路,乖乖地縮回伸向土門村的魔爪,但這恐怕不太可能。增加兵力,加強對山林的搜剿,保證修路工程的實施……

    孟有田邊思索,邊輕輕撫摩著手裡的長槍,看著小嫚認真地在自己的槍托上刻橫線,不禁淡淡微笑。他已經超過了需要記錄殺敵數量,並為此沾沾自喜的境界,如此倒更能發揮自己的本領。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3-7-27 09:52
第二百三十五章 勸誡
  

    日本鬼子在衰落,孟有田模模糊糊地得出了這個判斷。並不是說鬼子單兵的作戰素質在下降,而是說鬼子的整體數量已經無法補充。十里村的敵人雖然幾次增兵,也加強了道路的安全警戒,但增加的幾乎全是皇協軍,而且每次增加的數量也不多。

    太平洋戰爭已經不利於日本,向南洋的增兵已經開始了嗎?面對突然的抽調,日本鬼子只能大量使用皇協軍來彌補,可組建、訓練皇協軍需要時間,日本鬼子顯然也對這突然的變化感到有些措手不及。

    而大掃蕩之後,抗日武裝的迅速恢復也令敵人無法專心於此地區的搜剿治安。武工隊在敵占區的活動牽制了敵人兵力的使用,良崗莊、土門村這兩個釘子使佔據十里村的敵人進退兩難,再加上小婁莊、康家寨等山區村莊的騷擾襲擊也越來越頻繁,使敵人越來越覺得兵力不敷使用。

    佔領?不過是空無一人的小村子,還面臨分兵被個個擊破的危險;放任?等於重兵屯駐於十里村卻毫無作為,不僅後勤保障會面臨越來越大的困難,縣城的上司也不會容忍這樣的無能之舉。

    當然,敵人可能還未真正意識到雙方力量的對比正在發生變化,還在採取攻勢作戰,不肯收縮,放棄大掃蕩之後佔據的土地。而這片山區半山區的地帶正成為削弱敵人的戰場,不斷的戰鬥,不斷的襲擾,象泥沼,把敵人陷得越來越深,敵人的力量越變越小。

    “有田哥。”二虎子晃蕩著一條空袖管走了過來,笑著說道:“這個打法好,敵人光吃虧。咱們卻沒什麼損失。”

    對於二虎子的勇敢,孟有田是欽佩的,但不是讚成。把他帶出來經受熏陶,也使土門村那邊更穩妥一些,畢竟秦憐芳不像二虎子那樣,容易頭腦發熱。

    “這是咱們的優勢。以長制短,才是取勝之道。”孟有田伸手指了指周圍的山林,淡淡地說道:“咱們熟悉這裡的地形地勢。岩石、樹木、草叢都是咱們可以隱蔽的場所,敵人卻是兩眼一抹黑。”

    二虎子點了點頭,不得不承認,孟有田的打法看似膽小保守,但​​實際算下來,並不比他心目中那種奮勇衝殺的戰績來得小。當然,他也不傻。能打擊敵人,還能活著,肯定是好事。而且,他也看出來了,孟有田在土門村這幫人心目中的地位。不光是那些民兵、村民,連秦憐芳等人對孟有田也是言聽計從。雖然他是土門村的民兵隊長,但孟有田如果出言反對,是沒有跟著他幹的。

    “憑咱們的力量,嗯,就算正規部隊來了,能把這個地區,或者整個縣的敵人全消滅嗎?”孟有田邊說邊搖著頭,轉而盯著二虎子說道:“不能,起碼是短時間內不能。持久戰,才是最實際的戰法。試想,如果急於求成,把人都拼光了,壯烈是壯烈,勇敢是勇敢,可以後呢?沒了反抗的力量,敵人會更猖狂,老百姓的日子會更難過。”

    “嗯,你說得對。”二虎子悶悶地應了一聲,坐在孟有田身邊,停頓了一下,開口說道:“在部隊上每逢轉移時,領導也常這樣說,可俺這脾氣,一直改不了。”

    “改不了也得改。”孟有田毫無商量餘地的擺了擺手,說道:“你一聲令下,關係到很多人的生死,那些人也有父母妻兒,一招差錯,毀了多少人家,添了多少孤寡。後悔,有個屁用,人死了還能再活過來?要是你覺得控制不了,就把民兵隊長的職務辭了,另挑一份工作幹吧!”

    二虎子苦笑一下,想當年,自​​己、鎖柱子、小全等人和孟有田好得像親兄弟。如今呢,鎖柱子死了,小全等人和孟有田關係還密切,只是自己怎麼和孟有田這麼隔閡起來?自己沒有私心,也不怕死,可孟有田的疏離卻顯而易見。這個民兵隊長,說是架空也不為過,訓練上都聽他的,一旦真要打仗,孟有田如果要反對,恐怕沒人跟隨。

    “死的人夠多了。”孟有田見二虎子不說話,便慢慢起身,低沉地說道:“犧牲一個人,喚醒無數人,這樣的話你別對我說,我只希望身邊的親人和朋友能順當地熬過這場戰爭。當然,戰鬥不會停止,但不應該是你所說的那種英勇無畏的死拼。責任,一個人的時候,帶著一群人的時候,是不一樣的,希望你能好好考慮一下我說的話。”

    孟有田走了,二虎子望著他的背影陷入了沉思。你能說孟有田貪生怕死嗎,說出來也沒人相信,撐著殘腿,不僅出謀劃策,而且戰斗在第一線,殺人如麻,幾歷生死難關。但是,二虎子無奈地搖了搖頭,長長地嘆了口氣。

    ……………

    “這是一個好機會,前面就是陽關大道啊!”蘇榮順殷勤地給胡嘉英斟上酒,笑著說道:“我前天不是給你談過放你回去的事情嗎?現在這事成了。”

    胡嘉英咽了口唾沫,覺得嘴裡又苦又澀,心虛地說道:“那個,我只是個宣傳部長,對部隊上的事情插手不多,要搞垮他們,怕是”

    “是啊,我是體諒你的,所以在皇軍面前給你細細分說,皇軍決定降低難度。”蘇榮順狡黠地瞇起了眼睛,“土門村,只要你幫著皇軍把土門村那幫人給收拾掉,就可以過安心的日子了。”

    “土門村”胡嘉英有些疑惑,抬頭看著蘇榮順。

    “土門村的民兵,還有那個孟瘸子。”蘇榮順臉色陰沉下來,說道:“皇軍對他們恨之入骨,而且,我聽說你和他還有私仇?”

    胡嘉英咬了咬牙,又有些洩氣,說道:“那個傢伙鬼得很,我怕被他看出破綻。”

    “怎麼會?”蘇榮順把手放在了胡嘉英的肩膀上,寬慰道:“我們已經研究好了,絕不會讓別人起疑心,你只管放心好了。”

    秦憐芳在土門村,想到這事,胡嘉英心中浮起一股說不出的情緒。蘇榮順盯著他的眼神讓他知道,現在已經推脫不開,他已經陷入了罪惡的泥沼。一輩子就犯這一次錯誤吧,只要把孟有田這一幫人除掉,以後誰也不再知道我胡嘉英這個人。胡嘉英長嘆一聲,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喝得急了,竟被嗆得連連咳嗽。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3-7-29 18:38
第二百三十六章 脫險?
  

    夜色茫茫,山風拂盪,樹木象魔怪般伸展著枝葉,發出嘩啦啦的響聲,雜草亂搖,似乎隨時會從裡面鑽出野獸。

    胡嘉英和被俘的蔡三、小張從十里村跑了出來,鑽進了山林,這才略微喘了口氣,渾身象散了架似的躺在地上。

    計劃很周密、細緻,有人給自己作證,應該不會惹人懷疑吧?胡嘉英望著天上的星斗,並沒有逃出生天的喜悅,忐忑不安地想著以後的事情。只是身上的疼痛,​​讓他難以集中精力。逃跑之前,他又被過了次堂,而且是當著蔡三和小李的面,雖說是苦肉計,可也著實有些傷痕,在這淒風冷夜裡,更增加上他的皮肉之痛。

    “胡部長,多虧了你。”小張傷得比胡嘉英重,但卻沒有胡嘉英精神上的折磨,脫離魔窟的歡喜讓他更能堅持,甚至有一段路是爬著過來的。

    胡嘉英在黑暗中好像看到小張那激動感謝的目光,不禁心虧地跳起來,含含糊糊地說道:“你們都是好樣兒的,寧死不出賣同志,要是敵人知道了我的身份,恐怕早就斃了。”

    “革命要有堅強不屈英勇犧牲的精神,胡部長,這是你跟俺們講過的。”蔡三喘息初定,附和著,或者說是在恭維著胡嘉英,“在敵人的面前動搖,是可恥的,俺就想著這些,那些酷刑是受不了也得受,反正落到鬼子手裡,由他們糟蹋吧!”

    “對,對,就是得不怕死。”胡嘉英心虛得不想繼續談論這些,裝模作樣地四下張望了一下,說道:“咱們往哪去呢,不能耽擱時間太長,小心敵人追上來啊!”

    小張沒有作聲。應該是沒想好,蔡三則很乾脆地回答道:“還能往哪去,土門村離得最近。咱們就去那裡。”

    “孟大哥在土門村嗎?”小張眼前一亮,帶傷之軀竟一坐而起,“就去那裡吧,不僅離得最近。而且最保險,我聽看守牢房的皇協軍在外面嘀咕,說在山里被神槍手和地雷打得夠嗆。修路也不消停,那神槍手肯定是孟大哥。你們說呢?”

    “神槍手,好像不只他一個吧?”胡嘉英一聽到孟有田的名字便有些不爽,下意識地說完這話又覺察到有些不對,畢竟他是要到土門村尋找保護,而且他被俘過,在甄別考察完畢前。他不可能用以前的官職來指揮或命令別人,想到這裡他又改口道:“不過,能把敵人打得這麼害怕,應該就是他了。”

    胡嘉英當然知道孟有田等人就在山里,這是蘇榮順向他透露的。這樣也好。他們這三個人都受過刑,雖然為了有利逃跑,並不是特別重,但要赤手空拳地長途跋涉也絕對吃不消。這也是逃脫計劃的一部分,在山里他們很可能得到接應,順利地潛伏下來。

    只是,胡嘉英一想到孟有田的精明,便覺得心裡發怵,但願自己身上的傷痕,以及小張和蔡三能為自己說上幾句話,打消孟有田的懷疑。

    “咱們現在就出發吧!”胡嘉英裝出搖搖欲墜的假象,身上也真是疼痛,和蔡三扶著受刑最重的小張,向土門村的方向慢慢行進。

    ……………

    懷疑,當孟有田得知胡嘉英等人從十里村成功脫逃的時候,頭腦中冒出的第一個判斷。但這不是他能明白說出來的,沒根沒據,怎麼能隨便懷疑受盡酷刑而堅貞不屈的同志。

    此時,孟有田就在土門村和秦憐芳等人籌劃春耕和加強地道的工作安排,胡嘉英等人是被山里的二虎子帶人抬回來的。一聽到同志脫險的消息,秦憐芳等人立刻趕去看望,孟有田找了個藉口,獨自思考了半天,才不緊不慢地趕過去。

    進了屋子,孟有田停下腳步,靜靜聽著屋內人們的談話,面無表情。

    “我說啊,不該死槍子就打不到你們身上,看,咱們不是又見面了嗎?”二虎子說罷哈哈大笑,喜悅的心情毫不掩飾。

    小張見到這麼多同志,看見二虎子那精神勁兒,覺得渾身又有勁了。可還是擔心自己的腿,如果就此殘廢了,他勉強笑了笑,躺在炕上嘆了口氣,“不知道俺這腿還能不能好,要是殘廢了可咋辦?”

    “殘廢了也比挨槍子強啊!”蔡三在旁接口道:“多虧了胡部長聰明機智,要不咱們都見閻王了。”

    “小張和蔡三表現得很堅強。”胡嘉英反過來又誇這兩個人,一起逃出來的,他們是證明,是綁在一起的小團體。

    “看起來沒傷到骨頭,我們再從良崗莊那邊調兩個醫生來,一定能把你們都治好。”秦憐芳正給胡嘉英包裹傷口,聞聲出言安慰道:“別想那麼多,好好養傷,然後再向敵人討還血債。”

    胡嘉英看著秦憐芳小心翼翼地上藥包紮,近在咫尺的面容似乎更加美麗,貓眼裡也透出溫柔關切的神情,心不由得怦怦跳起來。他自己要是不被俘,不也和他們在一起戰鬥嗎?可是現在他正和漢奸們勾通一起,去暗算他們!去犯罪!不,他怎麼能幹這些事?忽然他耳邊彷彿又響起了一個嚴厲而陰險的聲音,這是蘇榮順的聲音:“你別再幻想了,你是叛徒,變節分子,gcd對待叛徒的態度是什麼,你應該很清楚,他們絕會饒了你的……”

    “胡部長,你臉色不好,是不是”秦憐芳包紮已畢,察覺胡嘉英有些神情恍惚,本著同志的關心開口問道。

    “哦,是累的,累的。”胡嘉英掩飾著,趕緊岔開話題,“敵人對良崗莊又有行動,否則我們也不可能趁虛逃脫,不知道那邊的情況怎樣了?你們現在去報信兒,怕是也來不及了。”

    “十里村卡在中間真是個禍害。”二虎子忿激地揮了下手,說道:“等大部隊回來,一定拔了這個釘子。不過,敵人最近也沒撈了什麼好,我們這個小隊在山里和敵人周旋,光有田哥就乾掉了十幾個敵人,幾乎全是鬼子。”

    胡嘉英心中一跳,提到這個名字他便心虛,當然,這是躲避不開的,孟有田已經笑瞇瞇的走了進來。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3-8-2 23:56
第二百三十七章 隔離的想法
  

    春天的夜風還很涼,孟有田從屋子裡出來,不禁拉緊了領口,縮了縮脖子,加緊了腳步,臉色變得嚴肅冰冷。

    儘管身上傷痕累累,儘管逃出經過沒有破綻,儘管有旁人證明,但孟有田依然覺得這事兒不簡單。在熱情的外表下,在慰籍的言語後,孟有田隱藏了他的懷疑,退了出來,開始急速思索起應對措施。

    自己雖然對秦憐芳和二虎子有影響力,但在這件事情上,沒有證據便不好亂說。秦憐芳雖然在戰鬥環境中成熟了,但她對戰友的熱情,以及她不憚以惡意揣測戰友的本心,不會因為孟有田的感覺而有所變化;二虎子呢,他對胡嘉英是尊重的,因為胡嘉英有知識,口材好,他有一種農民看待知識分子的羨慕。

    所以,以目前的態勢來看,孟有田只能找自己親近的人來訴說,以便提高警惕,避免有可能來自內部的叛變和出賣。不管是不是忋人憂天,反正謹慎小心總沒有錯。 ..

    “你懷疑他們中間有奸細?”強子眨了眨眼睛,驚詫從臉上一閃而過,說道:“苦肉計?嗯,倒是聽說書的講過,那個黃蓋是吧,被周瑜打了屁股,去騙曹操,來了個火燒連營。”

    孟有田沒想到強子竟然能聯想到三國演義,但很快便也明白了,這個時代識字的人少,很多故​​事都是從市井說書的那裡獲得,這麼一想也就釋然地點了點頭。

    “可誰是呢?三個,不好弄。”魏青山在旁邊吧噠吧噠抽著煙袋,緊皺起眉頭。

    “可能是一個兩個,也可能一個沒有。”孟有田也不敢把話說得太死,沉吟著說道:“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咱們還是提著點精神,別吃了大虧。”

    “嗯。這話說得對。”強子摸著腮邊長出的鬍茬,思索著說道:“人心隔肚皮,不好說呀!對了。把他們都送走咋樣兒?不管是不是奸細,弄得離咱們遠遠的。”

    “都傷得不輕,怕是得在咱村住段日子吧?”魏青山吐出一口煙霧,搖了搖頭。 “再說,鬼子還佔著十里村,到良崗莊怕是不容易。”

    孟有田點了​​點頭。說道:“是啊,現在這個時候只能說好好養傷,無論是目前的形勢,還是他們個人的狀態,都不太適合遠途跋涉。我說這事兒呢,就是想讓大傢伙心裡有個底,多注意著點。該保密的保密。該提防的提防。可這也有點難度。”

    屋裡的幾個人都沒說話,注視著孟有田,等他把話說完。

    “咱們都沒經過專門訓練,也都是直心眼的人,不會明里一套。暗裡一套的把戲。”孟有田苦笑了一下,繼續說道:“這一保密,一提防,怕是很快就要被人看出來,你們說是不是?”

    強子贊同地連連點頭,都是實在人,明著笑臉暗裡捅刀子可不會。提防、保密也就意味著監視、跟踪,不用說十天半拉月,三五天就被人給看破了,影響怕是不好。

    魏青山又裝上了一鍋煙,火石火鐮“啪啪”的打著,心思不在這上面,好半天也沒點著。

    “也不用非得送到良崗莊吧?”小嫚在這沉悶的氣氛中突然試探著說道:“送到山里養傷,再派幾個人照顧著,讓他們跟外面聯絡不上。就算是有奸細,還能蹦躂到哪兒去?”

    孟有田讚賞地看了小嫚一眼,微微一笑,他心裡也是打著這個主意,這樣做有堂而皇之的理由,不會有惡劣的影響,還能保證自身的安全,非常完美。

    “這個主意好。”魏青山終於點著了煙,噴著煙霧連連點頭,笑道:“就說這村子裡不夠安全,給他們找個好地方養傷,這誰也說不出什麼來。”

    “對,咱們就這麼辦。”強子一拍大腿,說道:“抓緊點,別讓他們把咱村的虛實都摸透了。”

    “那我現在就去說。”孟有田從炕上跳下,走了兩步又停了下來,回身囑咐道:“這事兒呢,先別外傳,大傢伙心裡有數就行。”

    “知道了,你看這屋裡誰是那缺謀少算、眼薄嘴淺的人。”強子呵呵笑著拍了孟有田一下,說道:“快去吧,我找些人,明天就給他們抬進山去。山里有木屋,吃喝不缺,也就沒人挑理兒。”

    孟有田走出屋子,沒走多遠,小嫚便跟了上來,手裡拎著一個馬燈給孟有田照著亮。

    “安置好他們,咱們也別呆在村里,還是得依靠山林破壞敵人修路的企圖。”孟有田覺得多了這三個不好判斷的隱患,還是在外面更加保險,“等到青紗帳起來,咱們就不怕了,我估計形勢也將好轉。”

    小嫚輕輕地“嗯”了一聲,沉默了一會兒,開口說道:“姐夫,你腿腳不好,以後別那麼拼命了。殺了那麼多鬼子,他們還不恨之入骨,肯定琢磨著壞招兒來對付你。要我說,你不如就呆在村子裡。”

    孟有田搖了搖頭,說道:“村子裡就安全了?別看有地道,怕就怕有壞人洩露秘密。到時候被堵在裡面,倒還不如鑽林爬山安全。”

    停頓了一下,小嫚又低聲提醒道:“那個姓胡的,他和你不對付,可得要小心著點。”

    “這話可別隨便說。”孟有田告誡了一句,沉默了下來,半晌才沉聲說道:“大面兒上要過得去,可心裡得有個數兒。以後遇到什麼事情,也要多想想再行動,特別是和這三個人聯繫上的。”

    “知道了,姐夫。小心”小嫚說著伸手拉了孟有田一把,伸著馬燈照著,避開了地上的一個坑洼。

    孟有田抿了抿嘴,感謝的話是多餘的,他也還是把心中長久的疑問咽了回去。那種事情怎麼也開不了口,如果有,他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小嫚,也不知道以後該如何相處;如果沒有,不僅會讓小嫚下不來台,他的臉面也沒處擱。落個自作多情的名聲,實在令人尷尬,只能繼續胡混下去,裝糊塗了。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3-8-3 17:36
第二百三十八章 入山修養


    “進山裡休養?”胡嘉英乍聽到這個消息,臉色變了一下,猶猶豫豫地說道:“不用這麼麻煩吧,我看土門村很安全呀!”

    秦憐芳帶著小嫚正背著身子給小張換藥,並沒有發現胡嘉英的異常,語氣很平和地解釋道:“山里更安全,一旦敵人打過來,身上帶傷恐怕不方便轉移。孟大哥想得周到,我昨天就忽略了這件事情。”

    一聽是孟有田的主意,胡嘉英張了張嘴,沒有再辯解爭論。這就是做賊心虛的表現,再者,他也頗為忌憚孟有田,生怕因為反對而惹起更大的懷疑。這麼一來,他倒也不敢輕舉妄動,因為心中有鬼,他首先便疑心這是孟有田的隔離措施。如果是這樣,他更不敢執意反對。

    小張不斷嘶嘶地抽著冷氣,忍著疼痛,斷斷續續地說道:“我,我的傷不,不重,讓我留下吧,我保,保證不拖後腿。我還要,還要殺敵,殺敵報仇。”

    “等你傷全好了,有的是機會殺敵,嗯,殺敵報仇。”秦憐芳笑著打趣道:“形勢正在好轉,鬼子呀,秋後的螞蚱,蹦踧不了幾天了。所以,你得聽話,快點把傷養好。胡部長,你說是不是?”

    “對,對。”胡嘉英下意識地答應著,轉而一想,這樣也好,本來他對潛伏進來執行任務便心存疑慮,這下子躲進山里倒清靜,對蘇榮順那面也有合適的理由。嗯,混一天算一天。先這麼對付著吧!

    一霎時,胡嘉英的腦子裡又出現了藤澤、蘇榮順等人的影子。還有那個蘇榮華,他怕她,但似乎又想她,她那嫵媚的眼睛,妖嬈的姿態,嬌滴滴的聲音。昏沉沉的,使他麻木了……

    一陣疼痛打斷了胡嘉英的胡思亂想,秦憐芳已經走到跟前。開始解開繃帶。

    唉,如果不出那種事情該多好,看著秦憐芳那美麗的充滿青春氣息的臉龐,看著那長長的睫毛在緩緩眨動,看著那紅潤的嘴唇微微抿起,胡嘉英不禁暗自嘆了口氣。

    “聽說這一陣子土門村打得不錯。”胡嘉英試探著問道:“如果去阻止敵人修路的人馬太多,村子的防守會有姓虛吧?”

    “現在還看不出影響。”秦憐芳頭也沒抬。很自然地回答道:“有完備的地道設施,再加上地雷,即便是我們這樣的婦女同志,差不多也能讓敵人頭痛不已。去阻止修路的人馬由孟大哥親自率領,敵人就更討不了好啦!”

    “孟有田同志腿腳不便,還要親自率隊去山里與敵人周旋。真是辛苦了。”胡嘉英假模假樣地說道。

    “確實很辛苦。”秦憐芳抿了抿嘴角,含笑說道:“據粗略統計,孟大哥最近幹掉的敵人總有二三十個,他的槍法已經爐火純青,無人能敵了。說起來也有意思。別人每幹掉一個敵人,總是記得很清楚。小嫚,你的槍上新新舊舊已經刻了有三十多道痕跡了吧?”見小嫚不置可否地微笑,秦憐芳繼續說道: “可一問起孟大哥,他卻糊里糊塗,還得他跟前的人報數。”

    胡嘉英暗自吸了口冷氣,怪不得日本人對孟有田恨之入骨,一個百發百中、殺人如麻的神槍手確實令人​​膽寒。一天殺兩三個吧,一個月就乾掉了快一個連,如此消耗誰也承受不了。當然,孟有田也靠了有利的地形地勢,腿腳也限制了他的隨處發揮。

    “孟大哥真是好樣兒的。”小張禁不住脫口誇讚,“有他在,鬼子想消停地佔著咱們的地方,怕是癡心妄想。等俺傷好了,俺一定跟著孟大哥去殺鬼子,就是不知道他要不要俺。”

    “到時候我幫你說話,一定要你。”秦憐芳很自信地安慰著小張,說到孟有田,她的臉上洋溢出由衷的喜悅,這讓胡嘉英心中不爽,恨意頓生。

    “如果村里人手不夠,不如就讓我們三個留下來吧!”胡嘉英順著秦憐芳的話建議道:“輕傷不下火線嘛,我們幾個還是想盡量不拖後腿,不添麻煩。”

    “是啊!”一直不說話的蔡三此時插嘴道:“把我們送進山里,還要有人照顧,太麻煩了。秦書記,你剛才也說地道完備,我們不如就留下來,緊急的時候鑽地道。”

    秦憐芳猶豫了一下,旋即搖了搖頭,孟有田已經跟她說好了,護送和照顧的人員也都有了,臨時變卦怕是不好。

    “不麻煩,村子里人手夠,你們就安心進山養傷好了。”小嫚突然插嘴道,也打消了秦憐芳的猶豫。

    秦憐芳笑了笑,結束了換藥的工作,站起身說道:“身體是革命的本錢,你們不要想那麼多,盡快養好傷,才能好好工作不是。人已經準備好了,吃過飯就送你們走。”

    ……………

    太陽當空懸著,散發出與冬日不一樣的溫暖。孟有田望著越走越遠的背影,輕輕吐出了一口長氣。

    “倒是沒看出有什麼可疑,也沒人要強賴在村里。”小嫚在身旁輕輕地說道:“倒是秦姐猶豫了一下,被我給打斷了。”

    這是表功嘛,孟有田笑著看了小嫚一眼,誇道:“嗯,幹得好,小秦呀,就是心軟,主意拿不正。”

    小嫚抿嘴笑了起來,停頓了一下,又開口說道:“那個姓胡的打聽咱們呢,這算不算可疑?”

    “不好說。”孟有田詢問了一下,輕輕搖了搖頭,難以下結論呀r許內奸是要長期潛伏,圖的是個長遠,嗯,還是要提高警惕。

    “有田,村子裡有俺和青山呢,你放心好了。”強子在旁邊寬慰道:“都是咱們的人,就算這三個回來了,想搞破壞怕也是不容易。再說,咱們的大部隊就要回來了,拿下十里村就沒問題了。”

    孟有田點了​​點頭,是啊,大部隊回來了,日本鬼子也在走下坡路,形勢好轉是可以預期的事情。等等,孟有田的腦海裡突然閃過一個並不真切的念頭,他不禁瞇起了眼睛,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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