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史民國] 亂世小民 作者:樣樣稀鬆(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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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uuuuuuuuu 2012-10-10 21:20:2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52 152185
jf5385 發表於 2013-7-15 15:47
第一百八十九章 生路——洶涌沖擊

“沿著左邊沖過去,咱們的援兵到了,同志們,沖啊!”古慶山大吼著,聲音在槍炮聲中也宏亮異常。

“沖啊,殺啊!”士兵在前,其他人在后,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所有的人,都爆發出怒吼,義無反顧,為撕破鬼子的“鐵壁合圍”,不懼生死,向前沖!向前沖!

身后的東山口已經爆發了激烈的戰斗,阻擊的部隊拼命阻擋著進攻的敵人,留給人們突圍的時間不多了,如果這一次沖不出去,誰也沒準備撤回來,因為命運已經注定,是死在沖鋒的路上,還是被沖進谷內的敵人屠殺,結局都是一樣。

高山上的日軍機槍、步槍響了起來,側射著沖鋒的人群,子彈不斷射來,不斷有人倒下,但卻阻擋不住這洶涌澎湃、勇猛沖擊的人潮。鮮血染紅了枯草,染紅了雪地,在這生死關頭,互不認識的人冒死停下飛跑的腳步,搶救負傷的戰友。

矮山上的戰斗尚未完全結束,郭龍海眼見突圍人員遭敵射擊,立刻命令機槍手調轉槍口,猛烈向對面的敵人陣地進行壓制射擊,他帶著士兵就用手槍、步槍、刺刀、手榴彈繼續消滅殘敵。高山上的敵人慌忙接戰,對突圍人群威脅最大方向上的敵人火力驟然減弱了。

孟有田帶著幾個民兵狙擊手順著山梁靠近過來,一方面他要加入戰斗,增加對高山上敵人的壓力,另一方面他也為猴子等人萬一失敗而準備了后手。小矮山被拿下。雖然還是不能從山口突圍,但有了接應。人們可以從這邊的山壁爬上來,繞過山口,突到外面。

小矮山面臨谷內的山壁雖然陡峭,卻并不是很高,幾條繩子甩了下去,雖然人員撤離的速度會非常緩慢,但總是一線生機啊!

東西兩個山口的戰斗激烈異常,一部分谷內的戰士和機關干部被調動。趕往東山口增援,阻擊敵人,爭取時間。而高山上的敵人在對射中占著居高臨下的優勢,雙方又互相用擲彈筒進行著轟擊,都在不斷付出著傷亡,但封鎖依然無法打開,人員通過攀爬撤離的速度又難以提高。戰場雖然出現了轉機。但決定性的改變卻還沒有。

攀上石壁的人們很多并沒有離開,而是自發地展開了救援,越來越多的繩子從石壁上垂了下去。嗯,有些根本就稱不上是繩子,是用衣服、綁腿連起來的,但在下面的人們看來。卻是一條條救命的繩索。

啪勾!”孟有田輕輕扣動板機,對面的機關槍啞巴了一會兒,又瘋狂地吼叫起來,他再次推彈上膛,瞄準射擊。

鬼子是頑強的。貫徹作戰意圖是堅決的,已經死了好幾個機槍手。但只是一會兒,又馬上噴射出子彈。居高臨下是個優勢,但歪把子機關槍的特點又使機槍手在俯射時暴露過大。

太慢了,難道只能救出這少數的人嗎?孟有田心中焦躁,但卻無計可施。想想吧,一個中隊的鬼子憑險踞守,那是會令正規軍一個團都難以逾越。他已經帶隊干掉了三分之一的鬼子,搶了一半的陣地,應該足以自豪。但如果谷內這上千的人被屠殺,那什么都難以彌補他心中的遺憾。

“轟!”一聲爆炸又在對面山上響起,誰也沒注意,以為是擲彈筒的功勞。但隨后的變化卻讓人目瞪口呆,讓孟有田等人欣喜若狂。

“轟轟轟……”連續不斷的爆炸聲突然連成了一片,手榴彈象下雨似的落了下來,即便是訓練有素、堅忍勇敢的鬼子兵也被嚇得驚慌失措,失聲怪叫。金屬風暴和硝煙頃刻間淹沒了山上的鬼子,鬼子的慘叫聲此起彼伏,傷亡慘重,連中隊長都被炸死。而兩挺機關槍也被接連炸壞,再也不能發威了。

好啊,猴子真是好樣的。孟有田可以想見在風雪中攀爬陡峭的山峰會有多么艱難,付出傷亡也不意外,但他們到底是成功了。

“沖啊,殺啊,占領對面山頭,打開山口。”孟有田嘶聲高喊。

“沖啊,殺啊,占領對面山頭,打開山口。”已經消滅殘敵的郭龍海跟著高喊。

“沖啊,殺啊,占領對面山頭,打開山口。”周圍的戰士高喊起來。

“沖啊,殺啊,占領對面山頭,打開山口。”矮山下的人們開始高喊。

拿著槍的人們向對面的山上撲去,握著手榴彈的人們沖了上去,拿著棍棒、石塊的人們沖了上去。吶喊著,怒吼著,矮山上的機槍、步槍一齊猛烈射擊,擲彈筒也不停地發射,崖頂投下的手榴彈雖然稀疏了,但大大小小的石頭卻帶著風聲向鬼子頭上砸了下來。

兩個小隊的鬼子,一百多個鬼子,在與矮山上的對射對轟中已經傷亡了近二十,在手榴彈雨的狂轟濫炸下又傷亡了近四十,沒有了機關槍,沒有了指揮官,在憤怒如狂的兩面夾擊下,只能后退自保,終于無法再對山口進行有效的封鎖了。

通路被打開了,人們象夏天山上沖下來的洪水,洶涌地向外傾瀉、奔流,很多人都流著熱淚。

孟有田和郭龍海不由自主地對視了一眼,兩人眼中都閃出晶亮,沉重的心一下子掀掉了巨石,豁然開朗。

“趕緊打掃戰場,這些東西以后在深山里都有用。”孟有田急促而又有些混亂地說道:“快派人去通知李月華他們改道,別傻跟著跑這里來了;快派人與山下的人們聯絡,組織部隊在這里建立防御,阻擋住鬼子的追擊;快派人給突圍的人們帶路,別跑岔了……”

“好,好,好……”郭龍海連連點頭,臉上鮮血灰土雪水混成了一道道,他被說迷糊了,但卻一點也不生氣。沖出去就是勝利,現在已經取得了成功,其他一些旁枝末節又算得了什么呢!

孟有田搖了搖頭,四下環顧,伸手抓過幾個認識的士兵,一條條交代著事情,又看著他們分頭而去,才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氣。
jf5385 發表於 2013-7-15 15:48
第一百九十章 轉移——血濃,雪重

“孟有田,小孟,孟大哥。”幾個人急步走上了矮山,有男有女,稱呼也各不相同,但還是能依稀辨別出熟人的聲音。

“我在這兒。”孟有田此時突然變得膽小起來,戰斗還在繼續,子彈還在空中呼嘯,他可不想死在這勝利的一刻,便貓著腰來到一塊大巖石后,開口回應著。

“小孟,干得好啊!”古慶山大步走了過來,一把抓住孟有田的手,握得他生疼。

“古大哥呀!”孟有田認出了來人,趕忙說道:“古書記,現在不是客套的時候,得抓緊時間轉移,還得組織部隊在這里阻擊敵人。”

“放心,我已經讓干部們分頭去工作了,你說的這兩樣都沒落。”古慶山仔細打量了一下孟有田,穿著身偽軍的衣服,周圍的不是“鬼子”就是“偽軍”,十分的怪異。

“你傻乎乎地站著干啥,快蹲下,小心子彈。”孟有田沖著秦憐芳一瞪眼,又一指小桃,“還有你。”

“現在倒膽子小了?”秦憐芳并不生氣,很順從地拉著小桃蹲了下來,說道:“快說,咱們應該往哪里轉移,是鷹愁澗還是石盤谷?”

“先去青駝山。”孟有田說出了一個令人費解的答案,緊接著便鄭重解釋道:“天快黑了,又下著雪,敵人不會過于追擊。咱們需要整頓一下,才能去真正的目的地。因為你們這里有奸細,我看見有人給鬼子放信號彈了。”

古慶山沉吟了一下。告訴旁邊的干部馬上下山安排,看來他也有所懷疑。只是剛才千鈞一發,形勢實在緊張,才沒來得及處理,也沒時間處理。

“山下已經組織了部隊,小孟,你還是帶著你的人馬先轉移吧!”古慶山再次瞅了瞅周圍,說道:“你們穿著這身衣服,很容易造成誤會。”

孟有田點了點頭。向郭龍海交代了幾句,他率先脫下了偽軍軍裝,說道:“再等一等,等東山口阻擊敵人的部隊撤下來再說吧!”

“也好,那我就命令山下的部隊上來了。小秦,你再組織一些群眾上來幫他們拿東西,抬傷員。”古慶山聽著對面的槍聲喊殺聲弱了下去。知道戰斗行將結束,又看了看一邊換裝,一邊扒鬼子衣服的士兵,眼睛亮了一下,轉身走了下去。

“孟大哥,你——”秦憐芳深深地看了孟有田一眼。欲言又止地點了點頭,轉身而去。

“傷亡怎么樣?”孟有田目送著古慶山等人走遠,轉頭向郭龍海問道。

“肯定超過半數了!”郭龍海嘆了口氣,低沉地說道:“不過,這是值得的。對不對?”

孟有田垂下眼瞼,沒有吭聲。好半晌才緩緩站起身。沉默地凝視著這個到著很多尸體,沾染著很多鮮血的谷地。東山口燃起了火光,見谷內的人們已經撤離完畢,傷亡慘重的阻擊部隊點著了堵塞山口的樹木枯草,用火焰阻擋一下敵人的腳步,他們開始撤退了。

天色更加陰沉,風卷著雪花,象是要埋蔽這慘烈的戰場。一片片,一層層落在烈士和無辜群眾的尸體上。山口處的火光熊熊,似乎又把地上的漬濕的鮮血映得更紅。

雪花沒天蓋地地飄著,山野全白了,遠處的群峰在彌漫的雪的煙霧里,變成了灰色。再遠的,則溶入了迷蒙的空際。

半夜過后的最黑暗的時辰,逃出生天的人們才停下了疲憊而沉重的腳下,在青駝山下暫時休息。

損失是慘重的,傷亡的大多是士兵和機關干部;轉移是很倉惶的,甚至來不及收拾掩埋死難者的遺體。而能從死地逃出,無疑也是一個勝利,盡管這個勝利是不能進行歡慶的。但更大的困難接踵而至,沉甸甸地壓在人們的心頭。

“你們兩位,吃點吧!”孟有田把飯盒遞到了趙振華和李鐵面前,苦笑道:“鬼子的罐頭,我偷著留下來的。”

“這樣不好吧,群眾那邊——”趙振華頭上、胳膊上都纏著繃帶,繃帶上滲出了斑斑塊塊的血跡。

“吃吧!”李鐵困難地挪動了下身子,疼得咧了咧嘴,說道:“小孟的脾氣你還不了解,要是不吃,他可會罵你虛偽做作。還想跟他作朋友不?想作就聽他的,這家伙耍起性子來,以后連面兒都不和你見了。”

“嘿嘿。”趙振華干笑了兩聲,說道:“這倒是真的,聽說區上要批評教育他,他就一桿子沒影兒了,貓在村子里不出來,啥事也不管,倒躲起清閑來了。”

“我那叫閉門思過。”孟有田翻了翻眼睛,說道:“快吃吧,好占住你們的嘴。這么長時間不見,見了就挖苦我,以后不答理你們了。”

李鐵和趙振華相視一眼,無奈苦笑,拿起勺子,你一口我一口地吃了起來。

“這以后——”趙振華突然放下勺子,有些愁悶地望了望飄著雪花的天空,說道:“我看不用鬼子來打,又冷又餓的,也要把咱們都折磨死了。”

“就是因為糧食的關系,才有人反對轉移,被鬼子給合圍了。”李鐵嘆了口氣,說道:“還是麻痹大意了,對敵人的這次大掃蕩的嚴重程度估計不足啊!”

“有些人要對這次的損失負責任。”趙振華有些忿恨地說道:“長篇大論,有理有據,卻是狗屁。看他那個樣子,平常人五人六的,可到最后咋樣,他把槍都偷偷埋起來了,孬種。”

李鐵垂下眼瞼,低沉地說道:“烈火淬真金,這話是不假啊!而我們未能發現混入的奸細,是最大的失誤。如果西山口不被敵人偷襲占領,敵人的合圍也就失敗了。”

“先把奸細找出來,咱們才能放心大膽地行動。”孟有田贊同地說道:“困難是有,但也不是不能克服。就說這場雪吧,我看有好也有壞,但好的方面卻要比壞的方面多。一呢,阻止了敵人繼續深入的企圖,而且使敵人也遇到了困難。我估計,運輸補給的限制使敵人很快就會退下去。當然,我們也面臨著生存的困難,可這也不是不能夠解決。”

“知道你總是有主意。”趙振華翻了翻眼睛,不滿地說道:“可讓你去開會,你咋又不去呢?”

“人家都是黨員,都是大干部,我去湊什么熱鬧。”孟有田掏出小煙斗,緩緩抽著,在煙霧繚繞之中淡淡地說道:“屁顛屁顛的去了,就有人會說我是居功自傲,碰巧救了大家便不知道自己是誰了。”

“你別老有這樣的想法。”李鐵知道孟有田的性格,也不想多說什么,便岔開了話題,“對了,你和小全嘀咕嘀咕,他就派了一些人走了,去干什么了?”

“哦!”孟有田點了點頭,說道:“我讓他派幾個人去給鬼子發信號,這天也黑了,雪也厚了,就別讓鬼子瞎闖亂撞了。”

李鐵眨著眼睛,旋即一笑,說道:“你這小子就是壞,這回又要把鬼子折騰到哪兒去玩了?”

“那邊。”孟有田伸手指了指,說道:“讓鬼子活動活動,這一活動啊,身上就不冷了。嗯,說到這,我也該起來活動活動了。”

“甭活動了。”趙振華挑了挑眉毛,孟有田轉頭一看,不遠處幾個人影正大步走來。

火堆旁一下子多了好幾個人,基本上都是孟有田認識的,除了一個軍隊的干部。經過介紹,孟有田才知道這位姓張,和郭龍海一樣,也是在掃蕩中失散的,還是個副營級干部,和小全一起擔任臨時部隊的指揮官。

“甄別人員的工作已經開始,不管奸細還在不在這里,也要認真審查。我們的工作做得太疏忽,教訓太深刻了。”古慶山先是沉痛地做了自我批評,然后把會議的大概內容說了一遍,才說起了主要問題,“估計這場大雪將使敵人很快就退下去,但我們還面臨著巨大的困難——吃住問題。這么多群眾,這么多傷病員,安置起來很不容易啊!”

當然不容易了,孟有田沒吭聲,裝出很認真在聽,很認真在想的樣子。

“聽郭龍海同志說,還有幾百人的干部群眾也躲進了深山,他們的吃住問題呢?”古慶山望著孟有田,問道:“小孟啊,你是怎么安置他們的?”

孟有田撓了撓頭,說道:“我們村在深山里藏了點糧食和物資,大家節省一點,再動點野物,湊和著能挺個十天半拉月吧!”

增加了五百多人,還能挺個十天半拉月,這可不是藏了一點半點啊!古慶山和秦憐芳交換了下目光,秦憐芳無奈地抿了抿嘴,開口說道:“孟大哥,能不能從你們村那邊支援些糧食,這一千多人哪,實在是沒有辦法。等到敵人退下去,再還給你們,好不好?”

孟有田輕輕抿了抿嘴,說道:“都是鄉里鄉親的,有什么好不好的,多喝幾頓稀的,大家一齊熬過去唄!可這么老遠,要運過來糧食,得走幾天,走多遠的路啊?”
jf5385 發表於 2013-7-15 15:50
第一百九十一章 商討渡過難關

孟有田還有猶豫,還在估算,如果這么多人都給安置到那個山谷中的小村子的話,實在是難以維持。最可要是閉口不言,又于心不忍。

“這個問題確實不好解決,我們是這么計劃的。”古慶山緩緩說道:“不是往這里運糧食,而是將人分流過去一部分。看目前我們所處的位置,以及整體的形勢,也只有良崗莊、十里村,還有你們村是能夠就近依靠的。而你們村的情況還要稍好一些,其他兩個村堅壁的物資離村子近,也就意味著要等敵人退下去,還要躲開占據村子的敵人,才有能重搞到手。”

“這場大雪”孟有田猶豫了一下,說道:“餓著肚子,還要翻山越嶺的跋涉,怕是很艱難哪!當然,既然決定了,我沒什么好說的,遵照執行。”

“孟大哥,我們可不是來給你下命令,來強迫你的,是來跟你商量的。”秦憐芳用和緩的語氣說道:“你要有好辦法,不妨說出來,大家都是如此,在這樣困難的環境下,就應該獻策獻力,共渡難關。”

“小孟還是有辦法的,剛才雖然沒說,可我聽出來了。”李鐵在旁插話道:“在鬼子的這次大掃蕩中,小孟他們是表現最好的,抓出了內jian,安置了幾百名干部群眾,組織隊伍消滅了不少敵人,還急援救出了咱們這一千多人。單憑他們敢在敵人中間ziyou穿插,恐怕就沒人做得到”

“不是ziyou穿插,可沒那么輕么,那也是提心吊膽,危險得很呢!”孟有田趕忙擺手,說道:“可要說到辦法,我是這么想的。苦熬等待有些被動,堅壁的物資也是有限,能支持幾時?嗯。就算挺到開,野菜長出來了,但不把占著村子的敵人趕走,種不上莊稼。存糧也吃光了,那時候怎么辦呢?所以,我覺得應該主動一些。采取進攻”

“現在的形勢是敵強我弱,光靠咱們現在的力量,恐怕難以打大仗,難以收復家園吧?”區長羅廣和說道:“當然,武裝斗爭是重要的,可也要沉住氣,看準時機。革命就這一點””點本錢。要愛惜,不能拚光算數啊!”

孟有田對這個要批評教育自己的家伙沒啥好印象,死板僵化,不是搞武裝斗爭斷了說話。他索xing不吭聲了。

“是拚光還是慢慢地被凍餓而死,我看區別不大。”秦憐芳決定支持孟有田,她抬起頭來,環顧了大家一下,說道:“如果我說得有過火的地方,請同志們批評。我認為,我們要抗日,就要有敢于犧牲的心理和氣魄,就千萬不能動搖軟弱。敵人越厲害,我們就越要敢于跟它斗,要主動地進攻。盡管它現在還是座萬丈冰山,但是在熊熊的燒天大火之下,總會冰消瓦解。我相信孟大哥,相信孟有田同志不是個莽撞的人,他一定有自己的一套方法,我想請大家認真聽完后再作議論。”

羅廣和張了張嘴巴,有些不悅,但秦憐芳所說的動搖軟弱又讓他沒法繼續辯駁,便掏出煙袋鍋,沉默地吸著煙。

“小孟,你繼續說,把你的想法都說出來,咱們研究討論。”古慶山鼓勵地望著孟有田,輕輕點了點頭。

“說吧,孟大哥,我相信你。”秦憐芳毫不掩飾對孟有田的欽佩和崇拜,用熱情的目光看著孟有田。

孟有田沉默了一下,吐出一口長氣,似乎下定了決心,開口說道:“我說的要采取主動進攻,是要等掃蕩的大隊敵人退下去,而且也不是盲目沖動的戰斗。我之所以不贊成被動等待,是因為越等,形勢會越惡化,時機越會喪失殆盡。現在天寒地凍,敵人只能是占著村子,在出山的路口安排守衛,卻修不了炮樓工事,平溝鋪路也很困難。敵人就是希望把咱們困在山里,咱們越老實,他們就越高興。等到春暖花開,敵人就會蓋起據點炮樓,就會鋪平公路,牢牢地坐穩屁股了。”秦憐芳忍不住接了過來,“孟大哥,你的擔心絕對有道理,我們不能讓敵人的企圖得到實現。”

孟有田微微..””一笑,說道:“我們采取主動進攻,是有幾個有利條件的。先是三個村的地形地勢,一字排開,只有靠山的道路連通,距離又比較遠,敵人分兵駐守的話,互相支援就是個問題;再說封鎖出山的路口,咱們完全可以繞開敵人,從小路,或者用繩索縋下山崖,突破是不成問題的;另外,這三個村子的堅壁清野搞得好,群眾基本上都在山里,咱們與敵人戰斗,便少了后顧之憂。”

小全很尊重地舉了舉手,等孟有田停下來,他開口說道:“有田哥這最后一點很關鍵,如果為了顯示自己的英勇而不顧群眾的損失,這實在是可怕。在先前的工作中,我們已經遇到了這樣的問題,由于敵人的殘酷報復,群眾們產了畏難情緒,不敢支持我們,甚至害怕我們在村子附近逗留,在村子附近打仗。現在呢,這三個村子沒有這樣的情況,我們就擊敵人。”

“村子雖然被敵人占領了,但掃蕩的大股敵人一走,咱們這個縣里的敵人的數量并不會大的變化。”孟有田繼續說道:“甚至鬼子還會減少,增加的只是偽軍。不過是因為咱們的主力部隊去了外線,武裝力量又在掃蕩中遭到了損失,才會讓他們猖狂得意。但既然敵人占的地方多了,安的據點多了,而總體數量卻沒有大的改變,也就意味著敵人會越分散,反倒有利于咱們個個擊破。敵人搶咱們的,咱們反過來也去搶他們的,他們有吃喝,憑什么咱們就得喝西北風?”

“沒錯,沒有槍咱們從敵人手里搶,沒能吃喝也從敵人手里奪。”趙振華似乎忘了傷痛,眉飛sè舞起來。

“分析得很透徹。”古慶山夸獎了一句。問道:“但這還要看具體情況的變化和展。小孟,如果真象你說的那樣,你準備先從哪個村子著手呢?”

孟有田沉吟了一下。說道:“從地理位置來看,良崗莊最合適,比較偏,敵人來援不易;要從各村的設施來看。我得說是土門村最好。在這次大掃蕩中,我們村的地道基本上沒有使用,這可能是一次成功奇襲的基礎。當”第一百九十一章商討渡過難關”然。象古書記所說,要看具體的情況,才能做最后的決定。”

“現在呢?現在咱們該怎么準備,怎么熬過大股敵人離開?”秦憐芳又把話題扯到了眼前的事情上。

“組成三個梯隊,一個是戰斗隊,一個是支援隊,老弱婦孺則留在安全地方。”孟有田停頓了半晌。赧然一笑,說道:“這個時候再有所保留,怕是要被戳斷脊梁骨了吧?老弱婦孺和傷員就由我們村的民兵照顧,帶著他們去一個村子。那里有俺們村的老幼,還有孫大拿這個醫。吃的緊一點也能將就著過段日子。”

“村子?在哪呢?”秦憐芳詫異地眨著貓眼,“我怎么不知道?”

“你們都不知道。”孟有田抬頭尋找了下方向,伸手指了指,說道:“那個方向,從這里大概要走兩天多。那是我準備了好幾年的地方,預備著挨批評受教育、沒臉見人的時候,和老婆孩子躲起來當野人的。”

“你這人,犯了錯誤還不讓人說了?”秦憐芳見羅廣和面sè不愉,趕忙打岔道:“能把老弱婦孺安置好,咱們就能松一口氣,年輕力壯的都組織起來,從敵人手里搶食兒吃。”

“是啊,這下算是解決了一個大問題。”古慶山毫不掩飾對孟有田的贊賞和喜愛,這小子總是在關鍵時候能解決難題,讓人不得不佩服,“加強武裝力量是勝利的根本,機關干部要帶頭,再動群眾,把部隊充實起來。沒有了地盤,不趕走敵人,這個官,那個官的,當給誰看?”

“部隊損失很大,一些武器也遺失了。”小全開口說道:“我想能不能把大家手里的武器都集中起來,特別是短槍,暫時分配給作戰部隊使用。”

“這沒有問題,我先帶頭。”古慶山拍了拍腰里的手槍,毫不猶豫地表示同意。

秦憐芳遲疑了一下,摸著自己的手槍,這是孟有田送給她的,有好幾次機會能夠換好””的武器,她都放棄了。現在要交出去,她實在有些不舍。或許,參加了作戰部隊,就能夠繼續保留這個信物了吧?

“周隊長,你看李鐵同志和趙振華同志都受了傷,要是不嫌我累贅的話,能讓我再回到游擊隊工作嗎?”秦憐芳眼珠轉了轉,向著小全笑著說道:“我也在游擊隊里呆過挺長時間,算是有些經驗。你說,好不好?”

好不好的,小全當然不能拒絕,“當然好啦,秦憐芳同志的工作能力和工作熱情是有目共睹的,你離開游擊隊之后,很多隊員都想著你呢!”

孟有田沖李鐵挑了挑眉毛,揶揄道:“聽見沒,沒人想著你哩。你要是個女的,再長得漂亮點,就肯定有人惦記。現在呀,老老實實地到俺們那個村養傷去吧!”

“你個臭小子。”李鐵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

秦憐芳嗔惱地白了孟有田一眼,正對上孟有田的目光,趕忙又避開了。

突然降下的大雪,對敵我雙方都造成了很大的困難。干部群眾被壓進深山,少吃少穿,十分艱難;而敵人也行動困難,補給壓力驟然增加,難以在深山里長期滯留。

幾乎要完全成功的合圍在最后關頭功虧一簣,冒雪連夜搜索的部隊又被一顆信號所誤導,累得夠嗆,卻白忙活了一場。盡管不甘心,但面對著白茫茫的山峰和溝壑,踩著齊脛深的積雪,只能深一腳淺一腳的前進。敵人明白,繼續靠著兩條腿爬山越嶺的搜剿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敵人開始分路撤退了,他們雖然不能用武力來消滅對手,但這冰天雪地,這深山老林,已經足以致對手于死地,只要他們把住要道出口。而且,敵人的自信還來自于對手所遭受的重創,以及這片地區的切實占領。

盡管本縣敵人的數量并沒有大量的增加,但隨著非治安區變成治安區,游擊”娛樂秀”區變成占領區,敵人已經能夠從確保區抽出兵力,實施局部的重點進攻。

大“掃蕩”就仿佛一面照妖鏡,誰是硬漢子,誰是軟骨頭,這回全都顯出來了。在鬼子、漢jian滿地跑,八路軍主力部隊又撤往外線,地方武裝難以支撐的形勢下,一些人嚇壞了,害怕了,有的投入日本人的懷抱,當了叛徒。有的雖說還算是沒出賣同志,但也不干了,回家了,誰也找不著了。

整體形勢陷入了低谷,這是勿庸置疑的。但最壞又能壞到哪去,敵人的最后瘋狂之后,便要走下坡路了,孟有田對此是信心十足的。當然,信心是信心,不能當飯吃,從樹上摘下的松球,里面的種子吃起來又澀又苦,孟有田還強忍著,小嫚卻呲牙咧嘴,又吐了出來。

“要不,你回咱們的小山村,和你姐她們在一起,別遭這份罪了。”孟有田好心地勸道:“那里好歹能吃上熱飯,還能打打獵,應該餓不著的。”

“我不。”小嫚翻了翻眼睛,很干脆地拒絕道:“不是說前面就有堅壁糧食的山洞嗎,取出來就不遭罪了。”

孟有田咧了咧嘴,哪有那么容易。那邊有沒有敵人,堅壁的物資被敵人現了沒有,這些都還不清楚呢!

這時候,小全帶著幾個偵察員走了過來,臉sè凝重,孟有田暗自叫苦,果然還是有麻煩啊!

“敵人在那座山上設了崗哨,山下也有敵人駐守,卡住了咱們出去的道路。”小全嘴里噴出濃重的白霧,有些郁悶地說道:“如果繞道,怕是又要一天多的時間,而且也不知道是否還會碰上敵人的關卡。”

孟有田苦笑了一下,皺眉思索起來。
jf5385 發表於 2013-7-15 15:50
第一百九十二章 山洞——久違的故地

打,最直接的想法,但是否可行呢?敵人有五六十人,人雖然不多,但占據了山頭,估計周圍還有別的敵人能夠支援,所以,強攻不可取。而行動的目的是拿到堅壁的糧食,弄得響動太大,會把敵人的注意力吸引過來。就算打勝了,但根本問題還是沒有解決。

孟有田抬頭看了看白雪皚皚的山峰,目光緩緩移動,最后定在了一個地方,然后轉過臉,與小全的目光交匯在一起。

小全移開目光,轉向孟有田看過的地方,沉默了半晌,用力咬緊了牙齒,從齒縫里迸出幾句話,“連夜翻山,從背后襲擊敵人?好,就這么拼了。”

“不是拼了,是迂回一下。”孟有田咧了咧嘴,說道:“正面直對敵人,除了強攻,別的招數都不好使。要是繞到敵人背后,就可以化裝混充,攻點打援,各種手段就都可以靈活使用了。只是”

孟有田yù言又止,小全也明白他的意思,從敵人沒有防守的地方跳出去,雪滑、山陡、路狹,或者根本沒有路,那將是很艱難的事情。

“有田哥,那里你走過嗎?”秦憐芳見小全說得慷慨,但心里好象也沒底,便小心翼翼地問道。

孟有田猶豫了一下,用力點了點頭,說道:“好幾年了,如果沒有大的變化,那里是最好的突破口。如果有了變化”

小全知道孟有田的xìng格,從來不把話””說得太滿,但每次也都沒錯過。他沉思了一會兒,下了決心,說道:“那就拼一下,大不了再退回來。”

“一百多個身體最好的戰士。”孟有田低沉地說道:“所有的短槍,三挺機關槍。我們要有戰斗力最強的力量,把敵人的防御體系攪個稀巴爛。”

組織起來的戰斗部隊一共有兩百七八十人,但有相當部分是缺乏經驗的非戰斗人員。孟有田所說的這一百多人,幾乎就是大部的戰力了。而在戰斗部隊后面,是五百多忍饑挨餓的百姓,繼續等待。只能是慢慢增加死亡。

天黑出發,隊伍繞過敵人把守的山口,穿過亂石嶙峋的山谷。攀上十幾米高的石壁溝,走過積雪的、崎嶇的、看不出來是路的山徑,上了一道山梁,順著山梁登上了山頂。

這里,孟有田是不陌生的,被積雪覆蓋的、亂石叢生的山頂,獨行大盜黑豹就是從山頂裂縫摔下去。一命嗚呼的;而更早的時候,他曾隨父親在這一帶轉悠打獵。林梢上掛著一團灰冷的月光,借它的殘輝,孟有田終于找到了那條被雪掩蓋的山頂裂縫。拴上了繩子,他帶著隊伍從裂縫直下山洞。終于找到了最好的藏身之處,也成功完成了潛過敵人封鎖線的任務。

火在山洞內著了起來,連續跋涉了八個多小時的人們這才松了一口氣,感覺到疲累得挪不動步子。一停下來,汗濕的衣服便冰涼地貼在身上,冷得牙齒直打戰。

..””孟有田在另外的出口觀察了片刻,沒有發現異常情況,密林環繞下,敵人壓根注意不到這里。

“來幾個人下去收集柴禾,好讓大家抓緊時間烤火,熱飯,記得把衣服都烘干,特別是鞋襪。”他看了下表,凌晨三點了,再過幾個小時天一亮,敵人就會發現煙霧。而他們還要在這山洞里潛伏一個白天,到黃昏時才能行動,遭罪是肯定的了。但這里能夠遮擋寒風,溫度也比外邊高一點,總勝過在露天地里苦熬等待。

洞很深,七拐八繞,一百多人在里面雖有些擁擠,但更利于取暖。而那個小岔洞,則留給了隊里唯一的女人小嫚。

“這有些炭,你留著白天用。”孟有田頗為感慨地笑了笑,說道:“這還是幾年前我和你姐進山里打獵時剩下的,那個時候你還小,也不知道還記不記得?”

小嫚眼睛眨了眨,猜測著說道:“是成親以后嗎?”

“不是,是你們倆剛到十里村沒住多長時間的事情,快過年的時候。”孟有田笑著搖了搖頭,說道:“我要自己進山打獵,娘擔心,讓俺找個幫手,你姐那時候剛有了鳥槍,非要一起來”

“嗯,想起來了。”小嫚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說道:“好象是剛鬧完黑豹的事情,你和我姐走了兩三天,帶回來一只小狗,是米卡多。”

“米卡多啊,是那么回事。”孟有田點了點頭,現在米卡多不知是死是活,但卻是回到了它應該生活的地方,而這幾年的變化想起來也真大,和自己打獵的姑娘已經成了孩兒他娘。

“你和我姐就是躲在這山洞里?你倆”小嫚想問什么,又有些不好意思。

“嗯?你可別瞎想啊,俺倆是在這山洞里過了夜,可是清清白白,啥也沒干。”孟有田有些好笑地說道:“你姐那時是啥心思,眼見著在俺家過得還行,雖然是粗茶淡飯,可安心哪!她想著多出把子力,俺家要過得好,你們倆也能住得長久。說實話,她全是為了你,為了你她啥都能干。”

“這我知道。”小嫚垂下頭,似乎是想起了和姐姐渡過的艱難,輕輕嘆了口氣。

“好了,你烤烤火,把身子暖和過來,吃點干糧早些休息。”孟有田拖著疲憊的身軀站了起來,他也累得夠嗆,想找個地方好好休息。

但事情總是找上來,孟有田剛安置完小嫚離開,小全和郭龍海便來找他商議明天的行動了。

“明天咱們下午出發,從那個洞口出去,穿出林子,繞過山梁,趕在四點前到達被敵人守衛的山口后面。”孟有田用木棍在地上劃著,講解著,“那時候咱們的人應該已經從正面開始佯攻了,小全,你帶著一隊人假裝是別處趕來支援的,爭取巧奪山口。如果不成功,郭隊長,那就是咱們的活兒了,伏擊前來增援的敵人,總不能空手而回吧?大概就是這””么個思路,來之前我已經說了,你們還覺得不把握嗎?”

“你說得不夠詳細。”小全指了指地上劃出的圖,說道:“只說是化裝混充,可沒現在說得這么明確。”

“孟兄弟還是謹慎,在事情沒有把握的時候口風嚴緊。”郭龍海在一旁猜測著說道:“現在事情已經成功了一半,孟兄弟也就沒什么要遮著蓋著的了。對吧?”

“對,郭隊長說得對。”孟有田使勁點了點頭,說道:“敵人雖然在山口、要道設了關卡,但鋪的攤子太大,而且在這天寒地凍的山里,吃住都是問題,所以每個關卡的敵人并不是很多,頂多也就五六十人,能夠派出支援的也就不多。況且,敵人應該是比較麻痹的,他們覺得可以互相支援;覺得咱們已經被打得七零八落,只會躲起來;覺得寒冷和饑餓已經足以要了咱們的命。”

“但咱們就偏偏要主動出擊,打破他們的幻想。”郭龍海說道:“而且咱們已經突破了敵人的封鎖,敵人卻不知道,這就是一個很有利的條件;敵人應該更注重正面防御,對背后的攻擊比較忽略,這是第二個有利條件;在山里設關卡,由于地形復雜,時間又短,敵人不可能建立更直接快捷的聯絡方式,舉火生煙,估計只能采取這樣的辦法,這就有了很多理解上的錯誤,咱們也可加以利用。”

孟有田和小全對視了一眼,不約而同地露出贊賞之sè。

“郭隊長,咱們前些rì子””玩的化裝混充還有很大的疏漏,現在已經基本彌補上了。”孟有田笑著補充道:“周隊長帶著的游擊隊玩這套算是輕車熟路,說rì語的同志不僅說得好,而且經驗多,能夠隨機應變,這又增加了幾成勝算。”

“據觀察,守衛關卡的多是皇協軍,那伙軟蛋,就是給咱們送武器,送物資的。”小全微微一笑,補充道:“rì本鬼子不想在山里喝風挨凍,可等咱們收拾了皇協軍,力量壯大起來,以后鬼子要遭的罪更大著呢!”

“我估計整個形勢的好轉必然會從你們這個區開始。”郭龍海看了看孟有田,又看了看小全,頗有感觸地說道:“我還沒見過哪個地方部隊有你們這樣的能人在,有你們這么多靈活的手段。孟兄弟聰明機智,周隊長經驗豐富,人員的裝備和戰斗力也相當出sè,打開局面應該只是時間的問題。”

“先別夸,咱們要擺脫現在的困難,要取得勝利,還要犧牲很多人,還要付出很大的代價,還要耗費很長的時間。”孟有田并不象郭龍海那么樂觀,仗要一場一場謹慎的打,一帆風順是不太現實的。盡管他也認為有自信是一件好事,可光有自信,并不是勝利的可靠保證。

“先使敵占區變成游擊區,再由游擊區變成根據地,頻繁而殘酷的戰斗是不可避免的。”小全的神情有些黯然,低沉地說道:“游擊隊的損失很大,我一想起那些犧牲的戰友,便覺得”
jf5385 發表於 2013-7-15 15:51
第一百九十三章 戰斗——唯一選擇

戰爭便意味著死亡,軍人的,百姓的,處在這樣的環境,都身不由己地被卷入這場血與火的漩渦之中。盡管人們見慣了生死,但并不是麻木了,而是承受傷感的神經變得堅韌,從悲痛中恢復的時間縮短了。

犧牲是慘痛的,但在這場反侵略的戰爭的卻又是不可避免的,那就讓犧牲換得更大的戰績,使犧牲變得更有意義吧!戰斗,只有這個,沒有別的,讓侵略者和民族敗類把污血灑在這不屈的土地上。

路,生的路,活的路,也是抗日的路,是戰爭的路。是目睹村莊在焚燒,百姓在屠刀下死亡,孩子在硝煙里哭叫,女人在蹂躪下呼救,而沖殺復仇的路;是踏著戰友的血跡,從烈士的墳墓旁向前走的路;是用槍打、刀殺、嘴咬、手掐……讓敵人的尸骨堆成山,而又用刺刀挑開,繼續向前走的血路。

在這黎明最黑暗的時候,在這敵人大逞淫威的時候,在這最殘酷、最艱難的時候,別人呢,或許有信心,但只是一步一步向前走,不知道要熬到何時。只有孟有田能清楚看到前方的光亮,清楚地知道這是敵人最后的瘋狂,清楚地看到一絲沖破黑暗的曙光。

心理決定行動,在很多人認為抗日根據地已經完全變質,斗爭方式需要改變,武裝盡量縮小,以合法斗爭為主要方式的時候。孟有田敢于主動出擊,一是被迫的反擊,為了山里的群眾能夠活下去;二是因為附近村莊的百姓組織得好,大多都逃進了山里,并未被敵人抓住;三是他看透了敵人強大表象后的即將虛弱,對勝利有準確的預期和信心;四是他不能容忍敵人長期占據村莊,那是他的家園,還有著完備的設施沒有使用,還沒有發揮出完全的威力。

當然,對于別人來說。孟有田的這些想法他們只知道其中的一部分,只看見孟有田在困難面前信心十足,并不知道更深層的東西。即便是小全和秦憐芳,相信孟有田,佩服孟有田。那也是長時間形成的印象。對于前途,他們照樣有著惴惴的擔憂和疑慮。

熬過了一個白天,隊伍分批而出,每批四五十人。間隔半小時,從山洞里出來,繞向敵人的關卡。前緊后松,對于在敵人身后行動的孟有田來說,得出這樣的印象并不意外。這說明。從別處抽調而來,進行大合圍、大掃蕩的敵人退下去之后,統治秩序依舊只能靠本地的敵人維持。華北增加的日軍機動兵力不可能再象以前那樣被分散配置,駐守地方。

正因為如此,敵人封鎖深山,企圖將逃入山林的群眾和干部,以及零星被打散的武裝凍死餓死,卻無法形成縱深配置。封鎖線也就略顯單薄,而分散駐兵的弱點在地形復雜的山里則更明顯。

最后一批人馬還走在路上。便聽到了遠處的槍聲、爆炸聲,正面的佯攻按時打響了。守衛關卡的敵人突然看到正面出現的幾百人的武裝,并且開始進攻,便一邊抵抗,一邊點燃了求援的烽煙。

這就是日本鬼子的聯絡水平。孟有田望著遠處山頭上冒起了三股烽煙,心中暗哂,這么原始的東西,被鉆了空子也理所應當。孟有田心中不屑。但也有一點的擔憂,他擔心敵人在封鎖線后面布置有機動支援兵力。這就不是幾個關卡互相支援那么簡單,那么好對付了。但據哨兵夜里在山頂的觀察,附近并沒有大兵營的跡象,這也是今天照計劃發起行動的重要原因。

第一批人馬是假冒的支援隊伍,并沒有馬上接近敵人關卡,而是等待一下,耽誤一下時間,畢竟敵人要靠兩條腿跑來支援,不能飛過來;而另兩批人馬則分頭埋伏在敵人南北兩路援軍必經的路上,待機行動。

所謂的待機行動便是看第一路人馬是否能順利拿下關卡,并且讓敵人的援軍沒有覺察。如果是這種情況,則要把敵人援軍放進去,在關卡處加以徹底解決;如果不順利,則在路上伏擊敵人,再合力前后夾擊拿下關卡。

關卡處,敵人的機槍、步槍一個勁兒地響著。顯然,突然出現的大股武裝讓敵人很意外,也很震驚。胡洞溝一戰,雖然未竟全功,但對手損失慘重是肯定的,沒想到這么快便重新組織起來,而且還反攻了。

“八嘎,八嘎牙魯!”一個鬼子軍曹對著驚慌射擊的偽軍們又踢又罵,指著前面用生硬的漢語說道:“近了,近了打,亂打槍的,不行。”

“弟兄們沉住氣,等敵人靠近了再打。”偽軍軍官象應聲蟲似的將日本人的話說得通俗易懂,制止著偽軍們的胡亂射擊。

前方攻擊的人們不慌不忙,用雜草樹枝做成的屏障緩緩移動,一層層厚冰覆蓋在上面,在西斜的太陽光下反射出亮光。

“援軍,咱們的援軍到了。”山頭上的一個偽軍發出了驚喜的叫聲。

一隊土黃衣服的人馬出現在雪路上,向山口急速奔來,給守軍帶來了希望和喜悅。沒有懷疑,盡管在時間上有些快了,但敵人并沒有看表去計算。

一樣的把戲,卻能屢屢成功,關鍵便是在時機和場合的掌握上。抓住敵人的心理,再加上些逼真的服裝和表演,敵人又上當了。

一陣激烈的槍聲,一場突然而猛烈的襲擊,然后便安靜下來,不一會兒,在落日的夕陽下,山頂上的三股烽煙變成了兩股。

三股報警求援,兩股表示沒有了危險,孟有田收起了望遠鏡,看來小全的突擊隊已經占領了關卡,并從俘虜嘴里得到了口供。伏擊可以取消了,但如果敵人援軍執意前來,那說不得,只有再打一仗了。最好是半路折返,今晚的行動目的主要是起出堅壁的物資,而不是殲敵。

明天嘛,就可以放手大干,消滅敵人,摧毀敵人的封鎖線。而摧毀敵人封鎖線的最好辦法則是深入敵后,攪他個天翻地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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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四章 雪夜大運糧

而衡量勝利的標準就是敵我傷亡的比例,以及是否達到了作戰的目的。如果從這兩方面考慮,勝利是勿庸置疑的。

拿下關卡,發出假信號,所有的人馬便開始繼續等待。直到天大黑之后,敵人的援軍想必也半路折返,作戰部隊和運輸部隊這才開始行動,穿過山口,直奔堅壁物資的地點——一座根據某座山下的裂縫而改建的大石窖。

參與運輸物資的有干部,有士兵,還有勤勞而純樸的群眾,誰都知道這是救命的糧食和物資。戰斗部隊一大隊在前開路警戒,二大隊和三大隊守住南北通路,幾百名運輸隊員腰里捆著粗繩,肩上搭著空口袋,急步行進在冰雪覆蓋的地面。

一些干部在隊伍中穿行巡視,低聲提醒著,鼓勵著,或者扶起滑倒的人們,或者安慰著有些慌張害怕的群眾。

“你們怎么沒有帶口袋呢?”秦憐芳發現有幾個青年人沒有帶口袋,便疑惑地問道。

其中一個青年臉色有點黃,戴著頂破氈帽,破棉襖有幾處還露著棉花,他咧嘴笑了笑,說道:“反正俺們把糧食背回來就是了。”

秦憐芳還是不解,又問道:“你們用什么背呀?”

這個青年不慌不忙,掏出一條藍粗布褲子,有點詼諧地說:“你瞧,這就是俺們的口袋!把兩個褲腿一扎,裝上糧食再把褲腰口一收。馱在脖子上比口袋還得勁兒呢!一點也不少背!”

“秦書記,這是俺們村的民兵。”良崗莊的村長走了過來。笑著拍了拍這個青年的肩膀,對秦憐芳解釋道:“這小子腦袋瓜兒夠靈,可就是太調皮。”

秦憐芳笑道:“我看他的法子不錯,看起來倒象個背糧的老行家呢!”

“老行家可說不上,不過這小子還是有點鬼心眼的。”村長停頓了一下,試探著說道:“秦書記,下一步是不是就要光復俺們村子了,若論地勢。俺們村可是最理想的。只要能封住一條路,敵人就別想再占村子。守不住也可以往山里撤退,方便得很。”

秦憐芳沉吟了一下,她知道一些以后的計劃,但卻不方便透露出來,便模棱兩可地說道:“現在說這個還太早,敵人很強大。咱們還沒打出山去,談不上光復哪個村子。”

村長干笑了兩聲,沉默了下去,過了一會兒又開口說道:“熬過這個冬天,那下一個冬天呢?開春回不了村,種不上莊稼。照樣要餓死。可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走一步算一步,活一天算一天吧!”

秦憐芳皺起了眉頭,想要批評他幾句,一個干部快步走來。向她匯報著情況,算是把這茬給蓋了過去。

雪夜。是恐怖而悲涼的。人們都緊張,戒備著,提防著一切不測的事情發生。雪野是枯索和寂寥的,只有遠遠的山頭閃爍著鬼火一般的光亮。

向導熟練地帶著路,引領著人們迂回曲折地前進。走在隊伍前面的小全暗自慶幸,好在這是在山里,沒有村莊的犬吠。那東西的聽覺太靈,本來距村子還很遠,它們就叫起來了,而且一唱百和,全村的狗頓時叫成一團。這不是分明向敵人報警嗎!好容易離開村子遠了,它們才漸漸堰旗息鼓;而另一個村子的同類,象得到接力棒一般,又大聲吠叫起來。

終于來到了堅壁物資的石窖,積雪掩蓋了原來的所有痕跡,人們費了點工夫,把手伸進雪里不斷摸索,才找到了蓋石窖的厚石板,啟開了石窖。

糧食一袋一袋被搬了出來,大袋換裝成小袋,兩人正好背完。十人一組,十人一組,返身往回走。為了加快時間,不能等所有人都背好一起出發了。每個人的肩頭上都鼓起一個又粗又圓的東西,有偏在一個肩頭上的,也有搭在后背上的,最有趣的是人字形的褲子糧袋搭在脖子上,活象背著一個孩子。此時雖然已近午夜,但因人們背上了糧食,達到了預期目的,情緒反而更加高昂。

積雪增加了行路的難度,但也掩蓋了大隊人馬行進的腳步聲。凌晨四點多的時候,運送物資的隊伍終于安全過了山口。此時,人們的腳步隨著心情的放松才慢了下來,接著襲來的就是沉重的疲勞、困倦和難忍的饑餓。

掉隊的人愈來愈多,隊伍稀稀拉拉不再嚴整了。干部們不得不走在后面進行督促和收容。借著雪光的映照,可以看出,很多人的臉色都不正常,泛起一股灰青色,這顯然是疲勞和饑餓的反應。但到底算是安全了,糧食也運回來了,深山老林里的上千人,終于有了救命的糧食,能夠繼續堅持下去了。

這么大的行動,這么多的腳印,敵人早晚會發覺異常,是趁這個空當翻到外面,還是繼續在山里與敵人周旋,本來早有定論,但現在卻產生了分歧。

“我們現在對外面的情況一無所知,貿然跳出山去,一旦戰斗不利,想退回山里也不容易,必定要遭到重大損失。謹慎起見,還是先派出偵察員打探清楚具體情況再說。”秦憐芳的擔憂不無道理,突破封鎖線還比較容易,但在已經是敵占區的山外活動,這支好不容易組織起來的武裝所面臨的危險是顯而易見的。而且,她從心里也不想讓孟有田再冒風險。

按照正常的步驟,先偵察再行動,當然是沒錯的。孟有田也不是沒有過這樣的想法,但實際操作起來卻有相當的困難。偵察人員要來回穿越封鎖線,要接近敵人守衛的村子,甚至可能要抓俘虜審問,才能得到準確的情報。而時間,才是孟有田最擔心的事情,他們拖不起呀!

孟有田沉吟了一下,冷靜地分析著,“先偵察再行動當然是最穩妥的,可時間對于我們是很緊的。跳出去作戰有這么幾點優勢:第一能迫使封鎖山林的敵人分兵或者后退,我們就能取得更多的物資,更接近被占領的村子;其二呢,敵人建立封鎖線,需要耗費兵力,也不會想到我們會突破封鎖,這就意味著敵人的后方會空虛,戒備會麻痹;第三,敵人的大掃蕩來勢洶洶,各村的地道設施似乎并沒有大量啟用,這不僅有利于我們隱藏,更有利于我們借此襲擊敵人。”
jf5385 發表於 2013-7-15 15:52
第一百九十五章 解救——沒有借口的行動

理由不管如何充分,但冒險是不可避免的。分析的基礎不過是孟有田的想象和判斷,并沒有更實際可靠的情報。

這個時候,便看部隊干部的意見,以及他們的支持了。小全出于對孟有田的信任,選擇站在孟有田一邊;郭龍海對孟有田也有欽佩之感,再加上他更喜歡主動進攻,也對孟有田表示了支持。秦憐芳和張姓軍官則持謹慎態度,不想過于冒險。

各執一端,通常便意味著互相妥協,這恐怕也是孟有田早就想好的,他并不需要帶太多的人馬,在敵后活動更加隱蔽方便。而且,打硬仗他沒想過,玩陰謀詭計才是他的特長。

“六十人?少了。”秦憐芳雖然反對冒險,但當孟有田說出要帶的人數時,她卻要給增加,“怎么也得一百多,一個連隊的樣子,碰上小股敵人就不會被追得到處亂跑了。”

孟有田淡淡一笑,說道:“游擊隊剛建的時候是多少人,不也干得風生水起,不斷壯大嗎?一百多人,目標太大,象你們所擔心的那樣,情況不明,這支小部隊既要戰斗,更是試探。如果條件允許,情況查明,再增加也不遲。”

秦憐芳沉默了一下,說道:“那就再加二十人,多一個小隊總有用處。”

“是啊,離開了深山密林的掩護,你們會隨時處于危險之中,多帶些人,多帶些好武器,這才讓人能放心嘛!”張姓軍官也贊同地說道:“我們留下的會繼續虛張聲勢。東打兩下,西打兩下。分散敵人的注意力。”

盛情難卻,孟有田等人只好答應下來,約定了幾個聯絡地點和聯絡信號后,趁著天還黑著,一隊人馬收拾齊整,離開了關卡,再次向敵后潛進。

說是潛進,不過是趕在天亮前重新回到了那個隱秘的山洞。大部分人繼續休息等待天黑,而派出的偵察人員則以三人為一組,分散出偵察刺探周圍的情況。

敵人抓了老百姓在修路,在栽電線桿?當孟有田聽到偵察員帶回來的消息時,不由得皺緊了眉頭。最怕的就是這個,本想著天寒地凍,這個工作會被耽擱下來。但現在看來,敵人是很急著坐穩屁股啊!

修好了路,敵人來去迅速;有了電話線,聯絡通暢,也是一個心腹大患。只是炮樓還沒修起來,凍天凍地的。工程進展也緩慢,還是有機會打破敵人的如意算盤的。

“那些老百姓不象是本地的,倒象是大掃蕩跑過來的,或者就是從別處抓來的。”偵察員繼續講述著,“在山梁下到大道的地方。我看見了一個軍士哨,估計別的下山的地方也有。敵人有多少。看不準,不好估計。”

不好估計,這是一個謹慎的說法,山里有封鎖線,在后方應該不會駐有重兵。孟有田思索著問道:“你看見的敵人,是鬼子多,還是偽軍多?”

“偽軍多,鬼子只看見星崩的幾個。”偵察員很干脆地說道:“遠遠的看,也沒發現有什么大官。”

“大官都躲在村里的熱炕頭上舒服呢!”小全冷笑了一聲,說道:“敵人以為天下太平了,咱們得打他一家伙,讓他們知道厲害。而且,要是讓敵人把路都填平了,汽車來來去去的,咱們就更不好活動了。”

孟有田很贊同小全的意見,但突破口選在哪里呢?按照路程來算,這里離十里村最近,但十里村正處在中間,很容易遭到敵人的夾擊。土門村和良崗莊偏處一頭,是不錯的選擇,但隊伍要走很遠的路,恐怕還有困難。

如果情報能再準確一些就好了。孟有田不得不承認秦憐芳等人的擔心是有道理的,處在敵人環伺之中,情報不準確就可能遭到滅頂之災。

“還是按著事先的計劃,咱們插到土門村行動吧?”郭龍海見孟有田久久不語,試探著說道:“路是遠了些,可咱們不是走過更遠的,再加上身上這身皮,能混就混,混不過去就打。現在還不算出山,在山里打轉,地形地勢對咱們也算有利。”

孟有田抬頭看了郭龍海一眼,這家伙,覺得很容易嗎?他咧嘴笑了笑,說道:“再等一等,現在剛過了中午,不是還有兩組偵察人員沒回來嗎?看看他們打探到什么消息再做決定,咱們人不多,可得小心謹慎著用。”

“有一組人員是最有經驗的,是游擊隊里的老手。”小全說完便笑了,拍了拍回來匯報的偵察員的肩膀,“別不服氣,你們得跟老劉學著點,人家裝啥象啥,腦袋還轉得快,多少次都轉危為安。”

“經驗這個東西可不是三下兩下便能全學會的。”孟有田語重心長地說道:“向別人學習不丟人,還省了你們用鮮血,甚至用生命去換。”

“嘿嘿,俺們服氣。”偵察員撓了撓頭,不好意思地說道:“以后一定多向老劉同志請教,多向他學習。”

“要說到做到啊!”小全伸手拔拉了一下這家伙的腦袋,笑著讓他休息去了。

“游擊隊成長得很快,有不少撐得開門面的人了。只要這些骨干還在,即便暫時有了損失,也能很快恢復元氣。”孟有田贊賞地點了點頭,換出小煙斗和煙袋荷包讓了讓,小全擺了擺手,郭龍海倒不客氣,掏出一張皺巴巴的紙,倒出煙葉,卷了根大炮,美美地吸著。

“這也是打下了好底子。”小全謙遜地說道:“一開始就搞得對頭,再加上你那段時間的幫襯,游擊隊一下子便起來了。想想那時候哈,長短雙家伙,皇協軍根本不敢惹俺們,鬼子一動。他們就提前給通風報信兒,生怕鋤奸搞到他們頭上。”

“以后也得是這個路子。而且要更靈活。”孟有田感慨地說道:“大掃蕩之后,敵人的碉堡會更多,他們會以為已經取得了很大的效果,以前是非成群結隊而不敢行動,現在估計會很猖狂。在游擊區,打擊分散外出‘清剿’之敵也許并不困難,但是,退出戰斗和轉移時。卻易于被敵人利用碉堡體系前堵后追,四面受敵,而受到損失。所以,首先要解決打與走的矛盾。”

“以前也有過這樣的情況,我們對此還是有些經驗的。”小全起初的表情很自信,但轉而又有些擔憂地皺起了眉頭,說道:“只是聽說敵人在其他根據地開始以燒殺手段實行‘民匪分離’的政策。我擔心群眾的情緒會有所變化。”

“不會的。”郭龍海搖了搖頭,很篤定地說道:“人民群眾的抗日覺悟是很高的,暫時的困難怎么會使他們仇恨日本鬼子的心理改變呢?再說,咱們和敵人戰斗為了什么,不是為了他們最后過上好日子嗎?他們怎么會連這個也不明白。”

孟有田若有所思地瞅了郭龍海一眼,這家伙是正規部隊出身。接受的都是正面宣傳的那些東西,對游擊戰所遇到的情況并不了解。特別是大掃蕩之后,群眾較普遍地違心地產生了害怕游擊隊捅馬蜂窩,害怕與游擊隊有所牽連,害怕敵人的燒殺。所以。如果仍然機械地按照戰爭的一般原則去辦,就會脫離他們。陷自己于孤立。

但這種話孟有田不會說出口,畢竟郭龍海在他眼里還是個外人,不象小全,他可以沒有顧忌地暢所欲言。

“回來了,老劉他們回來了。”隨著喊聲,孟有田等人都轉過頭去,心中升起了期待和希望。

期待和希望終于沒有落空,老劉這一組人帶回來一個活情報,從敵人手里偷跑出來的一個群眾,讓孟有田等人對外面的情況有了清晰的了解。

“……鬼子的大掃蕩太厲害了,黑壓壓的敵人哪,從兩頭兒壓過來,把逃到這里的一大伙子人給圍住了。村子是空的,村里的人早跑光了,逃難的人們東躲西藏,有的躲在村子里,有的就往南面的滿是松樹的小山鉆……”

“……鬼子進了村,又抓又殺,看著象是八路軍或是干部的,便給弄到村里西面的大院子里拷打,那叫聲,讓人聽著怕得要死。然后,敵人又圍了那座小山,把躲藏的人們抓回來。聽說鬼子見洞就扔手榴彈,就扔毒氣彈,有硬氣死不出來的估計都沒命了……”

“……本來鬼子要把大家伙都用機關槍突突了,可來了一個鬼子大官給攔住了,把人們當苦力使,白天填溝鋪路,挖坑埋桿;晚上就關在冷得凍死人的屋子里,隨便扔點吃的東西。唉,遭的這罪就甭提了,每天都得死幾個,不是凍餓死的,就是干活時累倒,被鬼子給挑了的……”

“……起初敵人很多,盡是大炮機關槍,還有馬隊。這幾天好象走了,都換成臉生的鬼子和皇協軍,瞅這樣子,大概有一百多人吧!你們這是打過來了,還是被敵人追得躲得這里……”

“……真是菩薩保佑啊,能碰上你們。你們想法子把大家伙都救出來吧,實在是熬不過去了,早晚讓敵人都給禍害死。特別是那些女人們,天天有上吊尋死的……”

帶走了這個活情報,孟有田等人暫時都沒有說話,心情沉痛得象堵了塊石頭。這一戰似乎不可避免了,眼睜睜地看著同胞們在受罪,保存實力,謹慎小心,這些理由便說不出口了。

“一百多人——”郭龍海咬了咬牙,說道:“除去皇協軍這幫軟蛋,憑咱們的實力,有勝利的希望。”

“如果是偷襲的話,勝算會更大。”小全想得比較多,比較遠,有些擔憂地說道:“只是,咱們救出來群眾,怎么安置他們呢?帶著他們進山,目標大,行動慢,一旦被敵人追上,怕是脫身不得了。”

孟有田微皺著眉頭,仔細琢磨著剛才那人的話,好半晌突然一挑眉毛,說道:“把十里村的民兵都叫來,我覺得有些事情不象剛才那位說得那么簡單。起碼,南山背的洞穴體系不是那么容易被敵人全部破壞的。”

十里村的民兵隊長幾經更換,現在是由小喜子擔任。就是那個跟隨孟有田第一次打土匪時用刺刀誤傷了李六子屁股,還掉眼淚的那個毛小子,經過幾年戰爭生活的錘煉,已經相當成熟,不復當年的模樣。

“南山背雖然小點,但聽了有田哥,還有趙村長的話,里面有好幾個洞經過了改造,很深,很曲折的。”小喜子同意孟有田的判斷,“如果鬼子只是扔幾顆手榴彈,幾顆毒氣彈,膚皮潦草的,怕是頂不了什么用。可要是不熟悉的人進去,東轉西轉的也會摸不著頭腦。里面有人活著是肯定的,堅壁著的物資也能頂一陣子。再加上村里村外的地道,躲藏個三四百人,是有點擠,也有點遭罪,可要是時間短的話,也不是不行。”

“時間長短現在也沒法說。”孟有田輕輕咬了下嘴唇,說道:“先顧眼前,把人救出來再說以后的。你再說說村里村外的地道,從哪里鉆進去比較安全,咱們這頭一炮,就從十里村開始。”

散亂的陰云滿布夜空,暗淡的星光閃爍在云隙中。沒有風,四外很寂靜。四個小隊的人馬都穿上了鬼子和偽軍的衣服,拉開一定距離行進在去十里村的路上。這樣做的好處是可以互相照應,一個小隊露出破綻,其他小隊還可以混充配合,不至于一下子全都暴露。

為了隱秘起見,孟有田放棄了拿下敵人設在出山口的軍士哨的打算,帶著人馬從一處不是路的山梁用繩子縋下去,不僅潛出了山林,而且還節省了路程。

一切還算順利,如果說有麻煩的話,就是先頭部隊用蒙著布的短槍和刺刀快速解決了一個無法避開的敵人崗哨,殺死了五六個敵人。雖然敵人打響了槍,但在黑夜里,敵人打槍是很隨便、很平常的事情,零聲的槍聲并沒有給行動造成更大的干擾和影響。

半夜時分,隊伍接近了十里村,在村外野地里潛伏下來。遠遠的,已經能看見村口來回走動的兩個站崗的敵人。
jf5385 發表於 2013-7-15 15:53
第一百九十六章 夜襲——讓火焰盡情燃燒

抗日戰爭進行了近六個年頭,在尸山血海中不屈戰斗的人們,以及在殘酷血腥中前仆后繼的人們,更多的并不是所謂的民族、國家的大義名分在支撐,在號召。仗打到這個時候,驅使人們繼續抵抗,繼續戰斗的恰恰是胸中那本能的憤怒,復仇的執念。

滔天的憤怒,寧死也要報仇的執念,往往使人們爆發出驚人的戰斗力,令人難以置信的勇氣。特別是這次大掃蕩,人們見慣了同胞的慘死,有些人嚇破了膽,但更多的人則咬碎了牙。以血還血,以牙還牙,樸素而執著的信念,激勵著這群人繼續與敵人血拼戰斗。

周圍是寂靜的,但人們在村子外的野地里,似乎能聽見村里受難同胞的凄慘的哭聲。寒夜沒有使人們感到冰冷,一種即將殺敵報仇的沖動讓鮮血都熱了幾分。即便是那個逃出來的群眾,似乎也沒有害怕,瞪大著眼睛看人們的舉動。

十里村的民兵啟開了野外的地道口,鉆了進去。人們在緊張而枯躁的等待了好長一段時間后,民兵們紛紛回來了,有兩個已經封閉的地道口經過挖掘能夠使用,這個消息振奮了人心。

按照事先制定的計劃,三個小隊六十余人全部從地道潛入,來個中心開花,爭取在敵人發覺前盡量多殺死殺傷敵人,并且解救被抓的百姓。一個小隊埋伏在村外,相機奪取村口的崗哨,既是接應。又是對敵人可能援軍的阻擊和預警。

三個小隊的戰士在十里村民兵的引領下消失在地道里,孟有田看了看表。掐算著時間,既渴望,又有些擔心,擔心行動會提前暴露,偷襲變成了混戰。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一個小時,孟有田沖著幾個早已做好準備的隊員揚了揚下巴,指了指村口的崗哨。

四個隊員會意地點了點頭。押著一個假扮群眾的人員走到大路上,大搖大擺地向村口走去,還故意大聲咳嗽著。

“站住!干什么的?”村口的崗哨發現了來人,大聲喊道。

幾個隊員仍然向前走著,老劉十分不滿地罵道:“叫喚個屁!人都從這里跑了,還他媽x的瞎咋唬哩?”

“站住!再動開槍啦!”對方遲疑了一下,只聽嘩啦嘩啦幾聲拉動槍栓的聲響。敵人繼續大聲地喊道。

幾個人停住了,老劉有些不耐煩地罵道:“還他媽x的來勁了,我們是村南的哨崗,抓住了一個逃跑的老百姓,是你們這村的,你們倒是要不要啊?”

“那好。別帶槍啊,先過來一個。”偽軍們猶豫了,小心翼翼地叫道。

老劉略帶輕篾地一笑,解開棉大衣的扣子,把手槍塞在腰里。大步走了過去。

兩個偽軍端著大槍緊張地盯著走來的人,走到近前了發現果然是自己人。不由得舒口氣,把槍口抬了起來。老劉嘿嘿一笑,把手放了下來,沒等敵人發話,他突然發難,一手從腰里拔出了手槍,一手抓著棉襖的前襟,隔著棉襖呯,呯,呯便是三槍。

收到信號,孟有田帶著隊員趕到村口,接管了崗哨,登房上頂,控制了村口的制高點。

“嘿嘿,白瞎了這棉襖了,都穿熱乎了,還得換一件。”老劉從偽軍尸體上扒下一件還算完好的棉大衣,嘴里還嘟囔著。

孟有田瞅了一眼,輕輕點了點頭,這老劉確實是經驗豐富,出手又狠又快,用棉衣遮擋槍聲,還不暴露,令人印象深刻。

洞口在一個民兵家的房根上被打開,碎草、雪塊灌了剛出洞口的人一脖子,可沒人出聲,一個個悄悄地爬出來,隱在黑暗的角落里,等待著出擊的時機。

遠處的房子里突然傳來了一陣凄慘的女人的叫聲,好象一陣陰森森的冷風撲到人們身上,雖然聽不清叫喊的是什么,但讓人渾身汗毛都聳立起來。接著是一陣粗魯的斥罵聲,一個孩子的尖細哭聲響了起來,聽人簡直讓人受不了。可一下子這哭聲止住了,好象嘴被人一下子堵住了似的。

隊員們咬緊了牙,把目光投注到小全身上,小全心里火辣辣的難受,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臉,沒有人知道他的嘴唇都咬出了血。他壓著憤怒,壓著火氣,透過院墻的缺口向四下張望著。

街道里很暗,正街上影影綽綽地好象有人在走動。快到正向南越的地方有兩個斜對著的大門,聽出里面有牲口咬架和喝斥牲口的聲音,還有鍘草、劈柴的響聲,據逃出來的群眾說,那里是關押苦力民夫的地方。而傳出女人孩子叫聲的地方則在街道另一頭的大院子里,那是李懷忠的家,外面住著一伙偽軍,后院押著婦女。

地道里的隊員們都出來了,黑壓壓的蹲了一院子,小全也查看清楚了狀況,輕輕作了個手勢,幾個小隊長帶著隊員們悄悄打開院門,分別向各自的目標摸去。

剛來到院門附近,院門突然嘎吱一聲響了,隊員們趕緊貼著墻,小全將蒙蓋著的槍口對準了院門。

一個換崗的偽軍剛剛睡醒,從熱被窩里出來,迷迷糊糊十分不爽,慢慢地走出院門,嘴里嘟嘟囔囔的。

小全向身旁的兩個隊員擺了擺槍口,兩只手一掰,向下一按,比劃了個手勢。兩個隊員心領神會,幾步沖了過去,一個掐脖子,一個彎腰抽腿,把偽軍一跤摔在地上。

偽軍倒在地上,更加不滿,嘴里罵道:“瞎鬧個屁,大冷的天,真犯賤……”

脖子上的一雙大手猛然收緊,把偽軍的牢騷堵了回去,一把刺刀直頂在偽軍的心口。隊員低聲而嚴厲地喝道:“別嚷!里面還有多少人,都住哪間屋子?說實話。要是說半句假的,我活活開你的膛!”

這下子更清楚了。小全揮了揮手,隊員們潛進了院子,分別撲奔正屋和偏房。正屋的燈光還有,忽明忽暗,窗紙上不時映出一個丑陋的影子。

房門被推開,寒氣撲進了屋子,小全帶著兩個隊員快步沖了進去,一撩門簾。直接闖進了里屋。一個光頭、滿臉橫肉的偽軍軍官在炕上按著一個的淫笑著,雙手在女人的胸脯上死命地抓揉,這個女人嘴被堵著,手被綁著,臉上滿是掌摑的印跡和淚痕,無助地蹬著腿,發出嗚嗚的哭叫聲。

門響。簾動,偽軍軍官剛轉身回頭,小全帶著人已經沖了進來,抬手就打,悶響過后,偽軍軍官捂著肚子。瞪大了眼睛,兩把刺刀幾乎同時插進了他的兩肋,他最后聽到的是兩聲怒罵,“畜生!”“也算個人。”

北屋里的戰斗幾乎就是一場血腥的殺戮,手槍、短斧、刺刀。十幾個偽軍在睡夢中便見了閻王,一兩個驚醒過來的也被很快干掉。

隊員們少有的兇狠無情。幾乎是紅著眼睛又捅又刺,只有鮮血才能壓抑胸中的怒火。什么優待俘虜,什么偽軍大多也是被逼的,聽說了慘事,看到了慘景,就不會有這樣愚蠢幼稚的想法。

收拾了敵人,解救變得容易了許多。來到后院,隔著門便能聽見里面壓抑的嗚咽聲。咔嚓一聲,鎖頭被斧子砸開,門開了。在黯淡的月光下,迎接隊員們的是一片驚愕的騷動,屋子里擠了黑壓壓的一片人,有躺有坐有站地靠在一起。黑暗中一雙雙恐懼的眼睛都朝外望著,不知道有誰又要被禍害了。

“姐妹們,別怕,我們是游擊隊,穿著敵人的衣服混進來,是來救你們的!”小全溫聲說道。

又是一片騷動,女人們的眼睛里閃著疑惑的光,有的卻狂喜地站起來。

“別怕,這都是真的,俺是順子,你們有認識俺的。”那個跟著隊伍的群眾也上前勸慰道。

騷動更大了,人們的眼中閃出了淚花,幾聲嗚咽響了起來。

“大家別出聲,外面還有敵人。”小全壓低聲音說道:“都輕輕把凍木的腿活動一下,別一會兒跑不動。一會兒大家從正門出去,不要出聲,不要亂跑,跟著我們走。如果聽見槍響也不要慌張,不要驚叫炸營,我們會保護好你們的。你們一定要聽指揮,有人帶著你們從地道鉆出去,到了村外也有地方安置你們。”

聲音小了,騷動沒有了,人們現在無法暢快地用言語來表達她們的心情,每雙由于激動而含淚的眼睛,一齊向救命的隊員們望過來。

“穿上,衣服薄的穿上這些棉衣,裹上這些棉被。”幾個隊員將偽軍屋里的衣物和被褥都取了來,甚至從旁邊的伙房還拿來了饅頭,分發給人們。

忙亂了一會兒,才算安排已畢。院門被再度打開,婦女們在隊員的引領下一個接一個走了出來,戰戰兢兢地扶著墻向有地道出口的院子走。

太慢了,小全帶著人把住了兩邊的街口,心中急得要死。其實這些飽受驚嚇和折磨的婦女們沒弄出大響動,已經是神佛保佑,是他人品大爆發了,可他卻覺得時間象凝滯了一般,輕微的咯吱咯吱的腳步聲在他耳朵里變得異常的巨大。

婦女們可以從地道撤出去,因為她們人少一些,身體弱一些,從那里走可以盡量保證安全。而民夫則不行,幾百人都從地道撤走,那將花費多少時間,要等到天亮嗎?

而且,隊伍潛進村子,一方面是解救落入敵人魔爪的人們;另一方面也要狠狠地打擊敵人,獲取一定的糧彈,以利于長期的戰斗。

小全帶著這隊人是負責解救的,而另兩隊人馬則從另外的地道口出來,分路直撲敵人的休息地。

全部無聲無息地解決敵人,顯然只是一個幻想。明槍明刀的戰斗不可避免地爆發了,槍聲、爆炸聲在村子里各處響了起來,越來越激烈。這下子,隊員們也拋開了要隱秘行動的顧忌,可以隨心所欲地使用手里的各種武器,向敵人展開復仇之戰了。

敵人做夢也想不到會在已經占據的村子里遭到如此突然而猛烈的襲擊,倉促應戰之下完全陷入了被動,被分割在各處宿夜的房子里、院子里。沒有統一指揮,又不知道對手有多少人馬,敢于沖出來的偽軍寥寥無幾。而龜縮在屋子里,通過窗戶和房門向外胡亂開槍防守的偽軍對游擊隊構不成威脅,反倒容易被個個擊破。

而住在李家大院的一個班的鬼子應該是最有戰斗力的,當然是這次行動重點照顧的對象,也是戰斗最先打響的地方。郭龍海帶著一隊人翻墻進去,一頓亂槍加刺刀,把鬼子在睡夢里便全部消滅,占領了制高點,并且奪取了囤積于大院的彈藥物資。

“轟,轟,轟……”手榴彈爆炸的火光在村子里各處不時亮起,房倒屋塌,連敵人一塊埋葬。

“啪勾,啾,啾……”子彈在空中亂三絞四地激射;“噠噠噠……”機關槍從高房上噴吐出火舌,卷向敵人頑抗的屋子、院子。

烈火熊熊地燒了起來,房檐上、門窗上噗嗒噗嗒地落著火星,積雪也無法阻擋這復仇的火焰。隨著火舌的流竄飛舞,敵人哭喊著,嚎叫著,在不斷發出畢畢剝剝的爆裂聲和房頂沉重的塌落聲中跑出來,又被子彈、手榴彈奪去狗命。

寧肯燒掉村里的房子,也不能讓敵人消停地駐在這里。要遭罪就一起來,憑什么讓敵人睡熱炕頭,咱們就要爬冰臥雪?毒蛇噬腕,壯士斷臂。沒有這樣舍棄一切的決心,就不可能打敗侵略者。而且,成為一片廢墟瓦礫的村子,對村子下面的地道也是一種無形的保護。

一大群人趕著牲口,背著東西向村口涌了過來。孟有田點了點頭,民夫們被解救出來了,還能帶走一批糧食物資,剩下的應該被付之一炬了。沒房住,沒糧吃,敵人要再在這村子里駐扎,那就解決這些困難吧!

看著隊員們將民夫引領而走,孟有田發出了撤退的信號。敵人已經遭到了重創,想全殲他們費時耗力,還有可能被敵人的援軍堵在這里。

在撤退的人們身后,在夜空下,村莊,正烈火熊熊,燒得一派通紅。火勢忽大忽小,一時暗淡,一時又升騰而上。目光所及,每座房屋似乎都在燃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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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七章 曉襲——讓子彈盡情地飛

不能再走了,被解救的人們和游擊隊都進入南山背,不僅人數多了容易暴露,而且一旦被敵人圍山,游擊隊將再無騰挪之地,只能和敵人硬拼到底。

把人們送進南山背便不管了,這是狠心,也是不得不做出的決定。戰斗中的傷員都藏進了村里的地道中,再加上要引領逃出來的群眾鉆洞躲避的幾個十里村民兵,八十多人的隊伍只剩下了六十多,一個小隊沒了。

“走吧,咱們攪和得越厲害,他們才越安全。”孟有田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收回望著遠方的目光,騎上了一頭騾子。婦女、老弱和孩子沒什么說的,一些身強力壯的民伕也沒有一個說要留下來和鬼子繼續干的,這雖然不能強求,但孟有田心中還是感到了一些不舒服。“,

千千萬萬的人,正在用鮮血和生命換取更大多數人的未來。但也有很多人,被刀砍到了身上也不敢反抗,不敢報仇,只會象駝鳥似的藏起腦袋,閉上眼睛,等著上天的安排。

小全等人沒有孟有田這樣的心思,盡管孟有田說得對,但不能和被解救的群眾在一起保護他們的安全,還是感到悵然和傷感。“”看

見到了群眾被折磨的慘狀,隊員們都變得低沉起來,隊伍在沉默中快速前進,越過大火燃燒的村子,拐上了山梁。雖然孟有田很想干掉那兩個偽軍俘虜,但有這兩個家伙在前面報著番號,還是給隊伍的行進帶來了方便。尖刀組走在前面,貼近了敵人,用短槍和刺刀快速解決了一個軍士哨里的幾個敵人,打開了通路。

十里村的槍聲爆炸聲,以及沖天的火光,不可避免地會引起敵人的注意和增援。從哪里呢。從距離上看,最近的便是土門村。而敵人的主要力量還擺在山里的封鎖線上,把守出山道路的崗哨因為人少。不敢輕易出動。這就是敵人外緊內松布置的結果,在敵人的腹心活動,如果方法得當,并不比突破封鎖線來得困難。

有沒有點三國時“白衣渡江”的意思?陸遜搞的是關羽的烽火臺。咱搞的是敵人的軍士哨。孟有田騎在騾子上,從第二個被解決的軍士哨旁邊經過,不由得浮起了這樣的念頭。

尖刀組的隊員們下手越來越狠辣。越來越利索,甚至沒有響槍,便把這伙敵人給干掉了。當然,憑游擊隊的力量,即便是強攻,幾挺機關槍,再加上擲彈筒。也能很快地把這零星的敵人給消滅。但孟有田和隊員們似乎更喜歡這種投機取巧的方式,尤其是郭龍海。

或許是對這樣的殺敵方式還有新奇的感覺,也或許是怒火在胸中燃燒,急需渲泄。郭龍海帶著尖刀組沖殺在前,回答敵人的嗓門越來越響亮。斥罵越來越粗魯,是自信心在增強,還是這家伙過于投入自己的角色了?孟有田看著地上血淋淋的尸體,咧了咧嘴,苦笑搖頭。

尖刀組突然發出了信號,隊伍立刻停止前進,隱蔽在山梁上。孟有田舉起望遠鏡,向山梁下的大道上望去。

人影綽綽,火把、手電越來越亮,這是一股六七十多名的敵人,看方向是從土門村過來的。從十里村的情況大致可以判斷出敵人在每個村駐守的兵力差不多。也就是說,土門村駐守的敵人應該只剩下三四十人,與現在游擊隊的人數相當。

鬼子應該全出動了吧?孟有田在望遠鏡中仔細觀察著,數著數兒,差不多一個班吧,鬼子似乎全都在隊伍里。即便村子里還留下了幾個,也起不到多大的作用了。本來是冒險一擊,現在看來勝算大增啊!

這股敵人過去了,隊伍又繼續前進,而且加快了速度。半個小時后,尖刀組消滅了通路上的第三個崗哨,隊伍從山梁上奔下去,走上了大道,向土門村急進。

“天亮前能趕到土門村,但能否盡快結束戰斗?”小全看了看東方的天色,奔到孟有田面前,有些疑慮地說道。

“只要能在天亮前趕到,并且不讓敵人發現,咱們就贏了。”孟有田抿了抿嘴角,冷笑道:“敵人會出操吧?咱們就趕這個時候開打,和十里村的打法不一樣了。”

小全略一思索便明白了,沖著孟有田伸了伸大拇指,笑道:“讓敵人站好隊,咱用機關槍突突他們。”

“差不多是這個意思。”孟有田輕輕點了點頭,說道:“如果駐守土門村的敵人和駐守十里村的一樣多,那他們現在就只有三四十人,咱們是占著優勢的。但咱們要盡快解決戰斗,準備在村子里迎戰返回的敵人。”

“要守住村子?”小全這才真是吃驚了,瞪大了眼睛,伸手掀了掀棉帽子,汗水形成的白霧一下子冒了出來。

“看情況吧!”孟有田淡淡一笑,說道:“咱們得有個熱炕頭休息休息,老在冰天雪地里亂跑,大家的體力消耗太大。呵呵,別把眼珠子瞪那么大,別說百八十的敵人,就是再多些,俺們村也不是沒打過。你在游擊區看到別的村也在挖地道不是,可那哪能跟俺們村比。這回呀,讓你開開眼界,看看真正的地道戰是怎么打的。”

小全咧嘴苦笑了一下,說道:“知道你們村地道挖得最好,可還真沒見識過。你也不和旁人說,好東西都憋在肚子里,也不怕憋壞了。”

“我是那種大嘴巴的人嗎?”孟有田搖了搖頭,說道:“現在到了關鍵時候了,不把壓箱底的玩藝兒都拿出來讓鬼子嘗嘗,以后可能就沒機會了。”

“那大掃蕩的時候,你為啥和十里村、良崗莊的民兵打招呼,讓他們不要使用地道?”小全不解地問道。

“我可不是這么說的。”孟有田解釋道:“我是說,如果敵人太過勢大,最好先保留地道這個手段。敵人成千上萬,地道能頂什么用,反倒容易暴露,喪失了以后使用的突然性。看吧,奇襲十里村不就用上了。這土門村。也要派上用場了。”

“有田哥,你的想法咋和別人不一樣呢?”小全抹了抹小胡子上的白霜,又轉換口氣說道:“不是說不好啊。這實在是太過聰明了,看得那么遠。”

“沒事兒就瞎琢磨唄!”孟有田敷衍了一句,他當然看得遠,想得深。盡管歷史已經發生了不少改變,但他也能揣摸出大概的脈絡,猜想到即將發生的事情。

小全知道孟有田的脾氣。該說的時候自然會說,不該說的時候問也沒用。他轉頭看了看東方,下達了加快速度的命令。

經過最后一個敵人設在出山通路上的崗哨,隊伍照常前進,根本沒理會。而這個崗哨只遠遠的喊了一聲,便被假扮鬼子的隊員用日語的怒罵給吼了回去,不敢再吭聲。老老實實地看著這支日偽混合的隊伍順著大道奔了過去。大概是他們以為這是剛才從土門村出來的友軍又返回來了。

道路上的路溝還在,因為天寒地凍的關系,敵人填溝修路的進度不快,只有十里村附近,以及土門村附近的幾里路被填平了一些。

這就是有利的條件。如果都變成了平坦的大路,敵人有了機動,有了速度,斗爭的形勢就會變得更加惡劣。比如在十里村的襲擊,就要安排阻擊部隊,提防敵人的快速增援。

隊伍接近了土門村,便離開大路,在野地里行進,一直來到了一個墳地。遠處,能看到村子里象鬼眼似閃爍的微弱燈光,而東方的天際開始隱隱發白。

“我帶幾個人守在村外,收拾漏網跑出來的敵人。”孟有田簡短地說道:“小全,你和郭隊長帶領全部人馬都進村,如果不能趁敵人出操時集中消滅,就要費點事情了。但是”

“但是一定要把村子里的敵人殲滅。”小全也想到了另外的可能,很堅決地點了點頭,說道:“放心吧,就是再打一場象十里村那樣的戰斗,咱們也有把握勝利。”

孟有田點了點頭,伸手招呼了五六個人留下,其余的隊員在幾個土門村民兵的引領下鉆進了一個墳洞,那里是通向村里的一條地道入口。

時間在一分一秒的流逝,天邊淡淡地拖直了一條乳白色的狹帶,象是要將所有的山峰束合在一起,接著是一種酒醉了似的緋紅渲暈,接著又是一抹沉重的灰色濃云。

孟有田帶著人埋伏在村口外的大道兩旁,有些焦急地等待著村里的動靜。這是與時間在賽跑,與敵人在爭分奪秒。如果援救十里村的敵人到了之后馬上返回,這次行動便會十分棘手。不過,按照常理,敵人應該會在十里村逗留一段時間,向幸存的敵人了解情況,尋找附近的痕跡,以便得出結論。

東方天際幾片濃去的薄如輕綃的邊際,襯上了淺紅的霞彩,映紅了山峰。又過了一會兒,太陽慢慢地露了出來,紅光照徹了大地。

村子里嘀嘀噠噠地響起了號音,號音象似出殯起棺時吹響的大喇叭。隨著號音,寂靜的村子里逐漸喧囂起來。

街道上響起了雜亂的腳步聲,透過夾壁墻的觀察孔,可以看到敵人正紛紛走出屋子,向打谷場而去。外面逐漸安靜下來,敵人應該走凈了。小全做了個手勢,兩個土門村的民兵搬開了出口,隊員們魚貫而出,出了亂七八糟的雜物間,出了院子,在民兵的引領下,分隊散開,沿著幾條街道,向打谷場包抄而去。

離著還有一段距離,隊員們便聽見打谷場傳來的“一二一”的口令聲和沉重的跑步聲。打谷場不大,夾在很多房子中間。兩個鬼子指揮著偽軍們在轉圈練步伐,偽軍分隊長在一旁吸著煙卷,不時喝斥幾句,嫌這個走得不好,嫌那個不夠專心。

隊伍悄悄地從三面包抄過來,只留下通往村口的街道。機槍手踩著隊友的肩膀爬上了屋頂,架起了機關槍,黑洞洞的槍口指向茫然不知的敵人。

土門村沒有富豪大戶,也沒有明顯的制高點,至于瞭望塔,則建在村口。這樣的設計并不是孟有田先知先覺,而是自然而然慢慢形成的。沒想到,今天就發揮了作用,村口瞭望塔上的敵人哨兵離得較遠,并沒有發現屋頂上的異動。

敵人的操練告一段落,隊列站好,一個鬼子在前面連比劃帶叫喚,也不知道是在訓斥還是在激勵。

“打!”小全猛地一揮手,射出了戰斗的第一槍。

“噠噠噠……”三挺機關槍接連噴吐出嗜血的火舌,把密集的子彈猛地潑向猝不及防的敵人。

隊員們沖出街道,在打谷場邊上散開后就地臥倒,用步槍、手槍向著敵人猛烈射擊。

在突如其來的彈雨中,很多敵人連槍都沒舉起來,便在血雨迸濺中倒了下去。其他的敵人象群被打驚的鴨子,驚惶失措地叫著,在紛飛的子彈里連滾帶爬地四下亂竄。不斷有敵人被擊中,死了的沉重摔倒,傷了的在慘叫滾爬。

十里村,以少擊多,是偷襲;土門村,以多欺少,還是偷襲。玩陰招兒,是孟有田最喜歡的;以最小的代價贏取最大的戰果,是他不變的宗旨。

四十多個敵人在這勢若雷霆的打擊下連象樣的抵抗都沒有,空曠的打谷場沒遮沒掩,一輪打擊便消滅了大半敵人。殘存的敵人有的趴在地上頑抗,有的抱著腦袋在發抖,只有五六個家伙腿快運氣好,躥躥跳跳,象兔子似的逃出了打谷場,沿著街道向村口狂奔而去。

“噠噠噠……”村口瞭望塔上的敵人向這邊打來一梭子子彈,立刻招來了兩挺機關槍的猛烈還擊。

郭龍海見打谷場上的戰斗已無懸念,結束戰斗只是短時間的事情,便帶著一隊人馬沿著村里的街道迂回前進,前去攻擊村口瞭望塔的敵人。

孟有田舉著望遠鏡在村外觀察著動靜,村子里激烈的槍聲牽動著他的心。戰斗似乎轉移了地方,打谷場方向的槍聲稀疏了,村口又響了一陣激烈的槍聲,夾雜著幾聲手榴彈的爆炸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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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八章 殺戮——不要蒼白的理由

了望塔冒起了黑煙,一陣激烈的槍聲、爆炸聲過后,望遠鏡的視野里出現了幾個人影。

敵人!孟有田瞇起了眼睛,五六個敵人倉惶地在村口出現,沿著大道逃了過來。幾個偽軍倒拖著大槍,一個鬼子抱著挺歪把子,邊跑邊不時回身射擊。

孟有田放下了望遠鏡,端起了大槍,這個距離已經足夠他射殺敵人了。

“啪勾!”槍聲響過,抱著歪把子的鬼子象被重拳猛擊了一下似的,身子一頓,借著奔跑的慣性,一頭撲倒在地。“”,全文字

另幾個敵人跑得慌張,竟然沒有注意到前面的槍聲,鬼子倒地也沒有偽軍去扶,一個個撒開丫子,恨不得多長幾條腿。村口的追兵出現了,背后飛來的子彈更讓他們嚇破了膽。

“啪勾!”孟有田又等了一會兒,為的是給旁邊的人射擊的機會,看著距離差不多了,他不慌不忙又是一槍,跑在前面的偽軍撲通摔倒,在地上無力地抽搐。

“啪勾!”小嫚的槍最先打響,擊中了一個偽軍的胸腹,從裝備到技術,她的水平現在都處于同伴之上。她再次推彈上膛,瞄準了敵人。“”看

“啪勾,啪勾,啪勾……”幾桿槍先后打響,一輪過后,已經沒有能站著的敵人了。這就是神槍手和普通士兵的區別,槍聲并不激烈,但絕對致命。

郭龍海帶著一伙人追出了村子,逃跑的敵人被消滅得如此之快,讓他略有些吃驚。不過,在一尺崖的戰斗中,他已經知道孟有田身邊有幾個槍法好的家伙,對此已經有了不少免疫力。

又是一挺機關槍,郭龍海彎腰抱了起來。槍管上還有些余熱,他高舉起來,向著孟有田等人藏身的小樹林晃了晃。又帶著人返身回身,繼續參加戰斗。

奇襲十里村,再襲土門村,這支小隊伍已經繳獲了兩挺機關槍。再加上奪取山口的那一仗,總共是三挺了。這在以前,是郭龍海等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如果是正規作戰。繳獲的每挺機關槍都浸透著戰士的鮮血,都是要經歷舍生忘死的戰斗才能夠獲得。

村里的槍聲逐漸稀落下來,最后歸于沉寂,意味著戰斗結束了。村子里跑出了一個隊員,向著這邊奔來,是來通知孟有田等人進村的。

進了村子,孟有田安排本村的幾個民兵帶著其他隊員熟悉地道工事。并親自指點著幾處地道出入口,等看了幾處房子,孟有田的臉便黑了下來。雖然土門村因為不設防而沒被全部燒光,但也被毀了不少房屋,街頭巷尾。盡是豬毛雞毛等垃圾。更可惡的是,敵人把幾間住不了的空房子當成了廁所,炕上、地上都是屎尿。

小全見孟有田臉色陰沉,心中升起不祥的感覺,但又插不上嘴,孟有田正生硬地說著本村的防御,“正對村口的街心大碾盤下面可以設置一個機槍陣地,剩下的機關槍,應該有三挺吧,都留在村外,趁著敵人從大道上返回,尚未展開戰斗隊形,對敵人的行軍隊列實施一次猛烈的打擊。天寒地凍的,在村外刨坑埋雷怕是來不及了,但野地里和村里有不少障礙物,可以就地利用。就是弄些草蓋一蓋,也能讓敵人流血丟命……”

“敵人還真是好客,知道咱們跑了一夜,連熱乎飯都預備下了。”小全瞅了個空子,笑著說道:“咱們先抓緊時間吃飯,然后再布置吧,幾分鐘的事情。”

“讓隊員們先去吃飯,班長和小隊長都留下。”孟有田的口氣并沒有緩和,繼續指點著說道:“把敵人放進村子里來打,利用現成的工事,咱們能最大限度地減少傷亡。地道里藏了不少地雷,一會兒都取出來,抓緊時間給敵人擺好。我帶著幾個人在村外,瞅機會干掉敵人的指揮官,估計敵人的人數要是不多的話,咱們是有把握打敗他們的,甚至全部消滅也有可能。”

“還有些民夫呢,讓他們都躲進地道吧!”郭龍海在旁插話道。

孟有田沉吟了一下,搖了搖頭,說道:“敢留下打鬼子的,咱們收下;剩下的讓人帶著他們從后村口出去,爬上石崖等著吧!嗯,給他們衣服、食物,再派個人來指揮他們。咱們人手太少,又要打仗,又要保護他們,不可能都做得那么好。”

“也好,打起仗來槍彈沒眼,躲避起來更安全。”郭龍海沒有覺察出孟有田情緒的變化,小全卻知道孟有田要有所動作了。人手少,群眾都保護不了,看管那些俘虜就更不著占用寶貴的人力了吧?

孟有田帶著幾個干部邊走邊說,如數家珍,哪個夾壁墻上有隱藏的射擊孔;哪里可以布設地雷,引線又要牽到哪里控制;戰斗打響,隊員們應如何利用地道靈活地繞到敵人背后展開襲擊;哪處房子里可以埋伏人馬,進行短促突擊……

這些布置并不是孟有田的現場發揮,而是他長時間思考早就想好的預案。可在別人眼里卻不是這樣,他們只看到了孟有田自信滿滿、揮灑自如,看到了孟有田隨隨便便就用嘴制定出了周到細致的作戰計劃。

小全看了孟有田一眼,心中無奈地嘆了口氣,決定把心思放到作戰上,至于孟有田要搞什么小動作,他不想管,也管不了。既然如此,那就順著孟有田吧,何必弄得臉紅脖子粗的傷感情。

“如果是咱們在山梁上看到的那股敵人,不過是六七十人,憑著這地雷地道,還有四挺機關槍,絕對能打敗他們。”郭龍海也興奮起來,伸著四個手指頭叫道:“四挺機關槍哩,一個營也沒這么多。”

孟有田淡淡一笑,眼見著隊員們已經匆匆吃完早飯,聚集過來,他掃視了一下身邊的這幾個干部,說道:“時間緊迫,大家就辛苦一下,先布置人手。然后再去吃飯。”

“還用四平八穩地吃飯?”郭龍海滿不在意地說道:“我派人去拿幾個饅頭

,邊布置邊吃。”

孟有田點了點頭,伸手叫過幾個土門村的民兵。讓他們分頭領著其他隊員熟悉地道、工事。他則轉身走開,直奔看押俘虜的房子。

小全從孟有田剛才淡淡的笑容里看到了一絲冷森的寒意,看著孟有田背影所去的方向,無疑證實了他的猜測。無奈地垂下眼瞼。他苦笑著搖了搖頭,轉身帶著隊員布置陣地去了。

“你們走吧,去找周隊長和郭隊長。他們會安排你們的。這里就交給我們。”孟有田和小嫚來到看押俘虜的屋前,對著兩個看守的人員擺了擺手。

兩個隊員一點沒猶豫,扛起槍就跑了。孟有田的命令,當然要執行,況且他們也沒想到孟有田會干什么,更不會覺察到孟有田身上的殺意。

如果以前還對偽軍有那么幾分憐憫和同情,那經歷過殘酷的大掃蕩。看到了無數慘烈的景象后,孟有田對這些侵略者的幫兇已經沒有了容忍之心。為了養家,為了混口飯吃,借口多種多樣,當然不乏可憫之處。但結果卻無法改變。為了一己之私,幫著侵略者殺戮禍害自己的同胞,即便手上沒沾血,就可以饒恕了嗎?

掃蕩時有偽軍,合圍時有偽軍,抓捕逃難百姓時有偽軍,看押婦女民夫時有偽軍,征糧征物供鬼子吃喝時有偽軍。他們幫著日本鬼子在殺戮無辜,他們看著日本鬼子在糟蹋婦女,他們還參與到搶掠和破壞之中。在同胞的哭喊和血泊中,任何理由都顯得蒼白無力。

何況現在這種情況,游擊隊不能放他們走,他們會通風報信兒,會再成為鬼子的幫兇;浪費糧食喂養這些無用、無能的廢物,浪費人手看押他們,不但影響游擊隊的行動和作戰,還可能留有后患。

孟有田從破窗口向里面看了一眼,五六個偽軍垂頭喪氣地坐在地上,旁邊還有幾個傷員躺著在哼哼。一絲遲疑過后,孟有田瞇起了眼睛,從腰里抽出了手槍,抬頭看向小嫚。

小嫚猶豫了一下,對著孟有田的目光咬了咬牙,用力點了點頭。

“就說咱們想問下口供,剛一開門,這幫家伙就撲上來攻擊咱們。”孟有田低聲交代道:“你不用上手”

“一起打。”小嫚嘩啦一下,拉動了槍。

孟有田抿了抿嘴角,示意小嫚站得靠后一些,他檢查了下槍彈,上前打開了房門,粗聲大氣地說道:“出來,都給老子滾出來。”

連續的槍聲突然響了起來,郭龍海和小全嚇了一跳,立刻帶著人奔了過去。院子里橫七豎八倒著偽軍俘虜們的尸體,孟有田的衣服被劃破了,小嫚的頭發散亂著,衣服上的扣子也開了兩個,一個倒在地上的偽軍尸體手旁掉著一把匕首。

“他媽x的,這幫家伙死性不改,門一開便襲擊老子。”孟有田恨恨地罵道:“要不是有小嫚幫著,差點挨了刀子。”

小全眨了眨眼睛,心中嘆氣,嘴上卻幫腔道:“你和小嫚沒出事就好,這幫敗類是自尋死路,倒省了咱們的麻煩。好了,大家繼續忙去,時間很緊,敵人可能說來就來。”

郭龍海咽了口唾沫,把疑問吞進了肚里。大敵當前,不是計較究竟的時候,而且正如小全所提說,這一下子還真是省去了麻煩。

“嗯,小全,你派上幾個機槍手帶上彈藥跟我出村,我來布置陣地。”孟有田樂得分散大家的注意力,他看了小全一眼,轉身走出了院子,好象什么事都沒有發生似的。

曉襲,進村,布置,緊張而忙碌,兩個多小時后,土門村在表面上暫時恢復了平靜。但村里卻人影閃動,還在進行著最后的布置。表面的平靜卻無法掩蓋戰斗過的痕跡,了望塔塌了半邊,另半邊也被火煙熏黑。也正因為如此,想把敵人騙過來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雖然不能再施詐計,但襲擊卻照樣令人難以防備,只不過換了種方式。

村外兩里外的野地里,借助野外地道構筑的簡易機槍工事已經設置完畢。雜草、積雪、凍土堆成的幾個不起眼的突起下,隱藏著黑洞洞的槍口,直指向大路。如果不發生意外,這里便是戰斗開始、襲擊爆發的地方。未到村子,先死一半。這或許有些太過樂觀,但敵人如果急急返回,且不提早展開隊形的話,傷亡慘重是可以預期的。

孟有田其實并沒有全殲敵人的打算,當然這也要視具體情況而定。如果敵人吃了虧之后,還執意進攻村子,那就說不得了。等敵人在進攻村子的戰斗中傷亡慘重,只剩下不多的人馬時,將敵人全部留下就可能成為現實。

如果真的是那樣的話,無疑為游擊隊爭取了難得的休息時間。等敵人得到了消息,再調動人馬前來,起碼要大半天的時間,這對于連續作戰奔波的隊員們來說,應該足以恢復體力和精力了。

在敵人的占領區攪和,可能連一個村子都無法守住。但這也不是孟有田執意要率隊出擊的理由。從整個戰略構想來看,孟有田希望借此行動迫使山里的敵人回撤。然后他要帶著游擊隊再度進山,與山里的大批人馬會合。一方面,敵人從山里的撤退可以使深山老林里的群眾和干部得到更多堅壁的物資,以利長期堅持;另一方面,游擊隊和大批人馬會合后又能夠得到人力的補充,與占領此地的敵人展開長期的纏繞作戰。

你來我往的拉鋸戰看來是無法避免的,但只要敵人抓不到老百姓,得不到供養他們的來源,也就很難長期占領。而土門村、十里村、良崗莊的相對獨特的地理位置,道路特點,地形地勢,更會讓敵人的分兵駐守成為被個個擊破的弱點。

雖然敵強我弱的局面還要持續至少半年的時間,但敵人占領的地方越多,其兵力的攤薄也越明顯。在局部形成以多對少的態勢,并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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