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史民國]我的老婆是軍閥 作者:錄事參軍 (連載中)

WesLitt 2012-12-25 13:53:36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0 26528
WesLitt 發表於 2012-12-25 14:41
第一卷 鷹犬展翅? 第十章 我不是色狼

  葉昭這個欽差大臣真個叫輕車簡從,只帶了頂馬一人,戈什哈六名,瑞四等隨身伺候的五名包衣奴才,老夫子杜文全前幾日從山東回來,就成了葉昭的師爺,此外倒是有蘇紅娘蘇老大以及羅阿九等天地會眾共七人。

  二十餘人雇馬車到直沽,又從直沽徵用了一艘沙船走海路奔上海。時下各地動盪,倒是走海路最為安全。

  驕陽之下,碧波萬里,沙船揚起的巨大風帆獵獵作響,葉昭站在船頭眺望遠方,雖然不知身處方位,但想來已經出了渤海灣。

  “大人,船頭風大,不能久待。”船老大是一位三十多歲的壯漢,卷著舌頭跟葉昭說官話,他姓李,也是這艘沙船的主人,乃是崇明人。崇明幫是上海海運三大幫之一,當然,這個所謂的三大幫只是一種商人對同鄉的認同,聯合起來同異鄉人互相之間爭生意而已。

  李老大剛剛從南方載了一船白米,本準備去牛莊採購大豆再回上海,卻不想遇到官家徵用雇船載客,自是欣然同意。

  葉昭雖是一襲便衣打扮,徵用船隻事務都有瑞四辦理,但那戴著紅纓子、披掛整齊威風凜凜的戈什哈寸步不離的守在他身邊,一眼就知道這位才是正主兒。葉昭雖然年紀輕輕,但歷代京城滿洲親貴少年得志的不知凡幾,更不要說這位少年官員也沒幾個隨從,想來不是什麼高官貴胄。

  “李大哥,這條船置辦下來要數千兩銀子吧?”葉昭笑著問他。

  李老大面上微露得意之色,可不是嘛,從十來歲進商行做小力笨,到今日能與人合股買下一條船安身立命,卻是多少人奮鬥一輩子也可望而不可及。

  不過他回話自然謙遜的很,“回大人,小的是跟人合夥買的舊船,讓大人見笑了。小的跟夥伴準備過幾年,托人借些銀錢,再購置一條。”

  葉昭微微點頭,眺望遠方,卻又輕輕歎口氣:“總不如火輪船快捷。”

  李老大笑道:“看來大人去過上海,見識過洋人的火輪船,不瞞大人,小人也曾經有這心思,可一來銀錢不濟,二來火輪船操控繁瑣,沒有現成的夥計,後來心思也就淡了。”

  葉昭道:“銀錢不濟可以多方籌備,沒有夥計可以跟洋人學習嘛,又不是多麼高深的手藝,你們運輸這一行當,總要講究個吐故納新,若一直墨守成規,總是要被淘汰的。”

  見李老大賠著笑,但顯然有些不以為然,葉昭就道:“現時大夥靠什麼賺銀子?無非依靠南北輸運,而洋人的火輪船是禁止北上貿易的,可說不準兒哪天就沒了這規矩,你再想想,火輪船一樣可以去牛莊採購豆穀,北上南下再無禁區,咱們的沙船到時候何以為生?”

  李老大就笑道:“不是我不信大人的話,可朝廷總會給咱們活路吧?上海灘外,可是有上萬條沙船呢,可不獨獨我這一家兒。”

  葉昭笑笑,道:“商業競爭,又何嘗不是你死我亡?很多事朝廷也是無奈為之,十幾年前,洋人還只准在廣州城同十三行貿易呢?可現在呢?五口通商,自由貿易。想要有活路,總要變,總要改,總要自強!”

  老夫子杜文全不知道幾時來到了船頭,聽著葉昭的話撫鬚微笑。

  李老大臉色難看起來,想是聞葉昭所說宛如看到了世界末日,心情抑鬱的回了舵樓,耳邊卻一直在迴響著葉昭的話。

  “老夫子,這外邊風大,您還是回艙吧。”葉昭看著瘦骨嶙峋的杜文全,還真怕一陣風把他吹海裏去。

  老夫子笑道:“爺,您都不怕,我這進了半截棺材的身子怕什麼?”

  葉昭莞爾,說實話身邊認識的人當中,也就老夫子能算得上正人君子,其他人對自己雖好,但轉身對別人就不知道是一副什麼面孔了。

  “爺,我有問題想討教,那英吉利國既然與咱們相隔萬里,來我邦漂洋過海要半年之久,他們又為甚麼非要跟咱們過不去呢?”

  看到老夫子一副虛心請教的模樣,葉昭就一陣頭疼,也怪自己,要將那幾本書送給蘇紅娘,就請老夫子謄寫一份,搞得老夫子現在成了問題先生。

  其實大儒立命的老夫子對於蠻夷制度想來是不屑一顧的,但對書裏描繪種種卻頗為好奇,倒經常和葉昭探討起來。

  “為了銀子吧。”葉昭只好將這錯綜複雜的東西方制度碰撞簡而略之。

  老夫人撫須點頭,深以為然,就道:“爺,您歇著,我那兒怕再有個七八天也抄不完。”現在老夫子日以繼夜的就是幹這謄寫的行當。

  葉昭笑道:“不急。”

  就算一路順風順水,到上海最少也要十幾天吧?

  ……

  雖然靠近通風乾爽的舯樓,但狹窄的艙房還是有些濕濕的悶。葉昭進入房間的時候蘇紅娘正坐在木板床上捧卷閱讀那本《農民戰爭》。

  她乃是千軍萬馬的巾幗領袖,自然看得出這本書的價值。

  葉昭從身後拿出一隻木匣,笑道:“送你的。”

  蘇紅娘見葉昭進了船艙,就放下書本站起來拱手為禮,倒把葉昭搞得很不習慣。

  蘇紅娘委實有些不知道該如何對待葉昭,這個小滑頭貪污享受、十句話裏怕有九句是假的,更談不上什麼英雄豪傑,更是旗人,看他輕輕鬆松能從死囚大牢救出哥哥,十九就是分量不輕的宗室貴族。

  但說一千到一萬他都是哥哥的救命恩人,更一路護持送大夥離開京城險地。

  蘇紅娘江湖作派,重義輕生、豪氣干雲,是以這個救命恩人可就令她有些傷腦筋,現在只希望早日想辦法報答葉昭,同這小鬼兩清,再無瓜葛。

  不然每日聽他輕浮語言,真怕有一朝忍耐不住一刀砍了他的腦袋。

  葉昭的禮物,蘇紅娘自然要婉拒。

  葉昭打開木匣,裏面是一把花旗國造轉輪手槍,以款式構造論,實在與後世的左輪手槍沒有太大差異,只是更為厚重。

  這是當初英國人送給天朝貴胄的西洋火器之一,不過這批西洋火器早就被道光帝束之高閣,這把轉輪槍倒是輾轉流落到鄭親王府,被親王鎖在了書房角落,若不是葉昭無意發現,親王早就忘了這碼子事,見葉昭喜歡,自然送與了他。

  葉昭將木匣遞過來,笑道:“西洋火器,這個叫手槍,射程威力不及長槍,但勝在方便,只是子彈沒有幾顆,等到了上海,幫你多購置一些。”

  蘇紅娘擺了擺手,說道:“還是你用來防身吧,我用不到。”

  葉昭卻不由分說塞了過去,“我知道你驕傲,身手了得,可人總有沒力氣的時候,再說了,你身手再厲害,能比得過火器。”

  蘇紅娘不接,說道:“清妖的火器我也見識過,也沒什麼了不起。”

  葉昭歎口氣,“西洋火器又豈是鳥槍可比?這麼和你說吧,若是鳥槍能連續不斷的發射,射程更遠,威力巨大,你能躲得開麼?”

  蘇紅娘俏臉微微變色,顯然馬上想到了這種火器的可怕,她黛眉微蹙,問道:“西洋火器這般犀利?”

  葉昭道:“現時還達不到,但隨著科技進步,半自動的毛瑟槍時代馬上就會來臨。”

  “科技?”蘇紅娘有些不解。

  葉昭笑道:“送你的書裏有一本提及西洋科技的,看來你不感興趣。”

  “這麼和你說吧,西洋人發明了一種物事叫做電報,用線相連兩地,你說的一句話,轉眼間就可以傳到千里萬里之外;又有火車,用鋼鐵機器為車頭動力,力氣比牛馬大萬倍百萬倍,拉貨物在路上疾奔;又有照相機,可將你在鏡中的影子瞬間拍下,留作紀念。”

  “這些都是科技,而非巫術,在將來,更有可以在天空飛翔的機器,可搭乘數十人數百人。”

  “你想得天下,可你得了天下作了娘娘又怎樣?西洋人打過來了,你怎麼和他抗衡?”

  聽葉昭說到後面又胡言亂語,蘇紅娘本來驚訝這小鬼見聞之廣的佩服又煙消雲散。

  葉昭卻不知蘇紅娘心裏想什麼,他將木匣塞過來,笑嘻嘻道:“給,可以接著了吧,我教你怎麼用火器,總之想戰無不勝,火器,您最佳的選擇。”

  遇到這麼憊懶的人,蘇紅娘一陣無力,卻也只好接過了木匣,但卻正色道:“葉公子,我話說在頭裏,你的大恩大德紅娘感激,但還請葉公子不要以為紅娘是水性楊花之人。

  要說蘇紅娘那真正是天生媚骨嬌豔動人,一顰一笑無不勾人魂魄,就算千軍萬馬中也是紅唇含笑,來去如風,銀鈴般的笑聲中敵將已經授首,兩粵綠營常傳她的威名,呼之為俏羅刹。

  可面對葉昭,蘇紅娘卻不得不整日板起面孔,免得葉昭借坡上驢,又不知道說出什麼混帳話,更不要誤會自己對他有什麼好感。

  實在因為葉昭是救命恩人,不能施顏色令他知道自己的厲害。

  葉昭自然明白蘇紅娘的意思,微微點頭,也正色道:“當然,蘇姑娘冥婚守節,我是打心裏佩服的。”這卻是心裏話。

  蘇紅娘這才釋然。

  葉昭就開始給蘇紅娘講解,怎麼裝彈,怎麼瞄準,“三點一線,對,對,就這樣。”說著說著,突然房間猛的一顫,蘇紅娘就向床上仰去,葉昭一個趔趄,也直面摔了過去。

  “啊”葉昭驚叫,眼見自己就要摔在蘇紅娘身上,卻覺得胸前腰間腿上一疼,就這樣身子懸空平浮在半空。

  葉昭微微回神,才發現原來是蘇紅娘左手托在自己胸前,右手轉輪槍頂在自己腰間,更屈膝頂住了自己雙腿,自己這才沒摔在她身上。

  只是現在這個姿勢未免太過曖昧,葉昭向下望去,心猛的就是一跳,嬌美絕倫的俏臉就在眼前,那鮮紅誘人的櫻唇,仿佛一低頭就能狠狠吸吮,白皙無暇的粉頸,小巧的耳珠盡收眼底,塗著蔻丹的雪白小手撫在自己胸前,而身下人紅裙中酥胸隨輕喘微顫,竟令葉昭想到了欲拒還迎這四字成語,腦袋轟一聲,一時間葉昭身子都要炸了。

  更令葉昭骨頭酥軟的是他雖然半分也沒沾到人家身子,但被屈膝頂在半空,感受著那力度彈性,就能想像到身下胴體那天生媚骨妙不可言的香軟滑膩。

  正是娟娟白雪絳裙籠,無限風情屈曲中;水骨嫩,玉山隆,鴛鴦衾裏挽春風。

  說來話長,其實也不過短短一瞬間,頭暈腦脹的葉昭馬上就感覺自己騰雲駕霧般飛起,又被力道一帶,穩穩站在了床前。

  好一會兒葉昭才回過神,卻見那水靈靈的俏影正開門走出,葉昭急忙追上去,問了句“去哪裏?”蘇紅娘沈著臉,理也不理他。

  葉昭知道,蘇紅娘這次是真的生氣了,自己的色鬼樣子瞎子都看得出來,又何況蘇紅娘?在蘇紅娘的世界裏,大概自己就是淫賊那一種人了,如果自己和她剛剛認識的話,只怕二話不說就刺自己幾個透明窟窿了。

  唉,其實又怎麼能怪自己,葉昭搖頭歎息。

  二十年前就嘗過魚水之妙,而自己身份使然在這個世界更是充滿了誘惑,卻又實在不想做個好色之徒,只能硬憋著。就說達春等人餞行那晚,雖然自己面色冷淡,但翠仙到後來幾乎赤裸裸的挑逗,正常男人都會欲火焚身,可自己卻愣能無動於衷,怕是柳下惠也不過如此了吧。

  只是,怎麼這二十年的苦熬都報應到今晚?報應在蘇姑娘身上?

  而且剛剛說了佩服人家守節,轉眼自己就在人家面前成了色鬼,這叫人情何以堪?

  葉昭一個頭兩個大,也只剩下了滿心鬱悶。

  只是有件事不明白,為什麼蘇紅娘最後拉了自己一把而沒將自己硬生生摔在地上呢?當時發生的一切電光火石,莫非是下意識之舉?難道在她內心深處,卻不見得多麼厭惡自己?

  想著葉昭又苦笑,就別自我安慰了,這怎麼可能? 本帖最後由 Nickice 於 2014-10-11 15:28 編輯

WesLitt 發表於 2012-12-25 14:57
第一卷 鷹犬展翅? 第十一章 潮人!契約夫妻?

  晚飯之後,葉昭左思右想,又來到了蘇紅娘的艙房,沒辦法,蘇紅娘是這個世界第一個令他動心的女子,初戀。葉昭實在不想到最後在她心目中自己只剩個色狼的形象。

  想想也怨達春,想來第一次見蘇姑娘時若不是真的以為她會成為自己的女人,那也不至於見到她的時候這麼喜歡想入非非,更不至於二十年的修為毀於一旦,在她面前就好像色鬼附身一般。

  不想蘇紅娘卻並沒有臉若寒霜的對他,甚至幫他斟了一杯茶。

  “蘇姑娘……”葉昭剛想說話,蘇紅娘卻擺手制止了他,淡然的道:“葉公子,您先聽我說吧。”

  葉昭只好咽下肚子裏的話,捧著茶杯看著她,見她一臉肅穆,也不知道是不是想和自己絕交。

  “葉公子對妾身有天高地厚之恩,甘冒奇險救出紅娘的哥哥,說不得以後就會累公子抄家滅族。公子又對紅娘百般眷顧,呵護備至,人非草木孰能無情?按理說不管公子是漢人滿人,紅娘都該報答公子高義,但這般大恩大德,紅娘又實在無以為報,只有柳絮之軀,不是紅娘矜持,紅娘有何金貴?以公子家世,不知多少名門望族千金貴胄翹首以盼,紅娘卻不能補報公子以萬一。但若公子真的喜愛,紅娘自無話說。”

  葉昭愣了又愣,見蘇紅娘一臉嚴肅,卻顯然不是在說笑。

  蘇紅娘又輕輕歎口氣:“只是對不起薛大哥了,不能為他守身孤老,九泉之下也沒面目再見他。”

  看了眼葉昭,又道:“紅娘現在就可以給公子!”

  蘇紅娘面色平靜,實則心下已經有了決斷,他對自己確實恩比天高,但只怕也不過是公子哥欲擒故縱的手段。

  而蘇紅娘乃當世豪傑,殺伐決斷,快意恩仇。何曾受過被男人險些壓在身上的羞辱,更別說這個傢伙當時醜態畢露了!現在卻因受了他的大恩,受此侮辱,更要屢次被他調笑,又如何對的起薛大哥?

  蘇紅娘當下打定主意,與其再這樣下去受制與這個小鬼怕是薛大哥在地下都不得安生,偏生又受這小鬼大恩。也罷,心裏清清白白就是,身子髒了又如何?既然小鬼所作一切都是為了自己的身子,自己給他就是,任他開心幾日,待到了上海,兄長和一干兄弟安全,自己一刀宰了這小鬼,再自刎還這小鬼一命就是。

  這樣,也算對的起這個小鬼了吧?只是對不起薛大哥,可那也沒法子,從今而後,自己再不是薛夫人就是,寧可自己被人認作水性楊花,也不能累薛大哥在九泉之下受辱。

  葉昭自不知蘇紅娘所想,卻是好半天說不出話,這古代女子的思想實在古怪,令他一時跟不上人家的思維跳躍,好半天後才終於算是明白了她的意思。

  這?以身相報?

  葉昭心裏就是一動,眼見蘇紅娘雪白小手慢慢移向束腰錦帶,紅色綾羅裹著銷魂蝕骨的身子,更顯冰肌雪膚,高貴不可侵犯,可偏又做出這般令人流鼻血的動作,葉昭喉嚨發乾,眼睛都有些冒光,可他隨即就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一蹦八丈高。

  “慢來!慢!”葉昭兩隻手亂擺,嘴裏大叫,“慢,蘇姑娘,你再這樣,我可走了!”

  蘇紅娘微微一怔,星眸不解的看過來。

  葉昭心撲通撲通亂跳,壓抑著不知道從哪兒冒起的邪火,葉昭苦笑道:“蘇姑娘,是,既然話說開了,老實不客氣,我確實傾慕你。但怎麼說呢,感情,要慢慢培養,你若不喜歡我,這是何苦來哉?”

  頓了下葉昭又道:“姑娘好意我心領了,這樣吧,既然姑娘不棄,那從今以後,姑娘就算是我葉家的人了,算是,算是訂親吧,這樣姑娘就算報了恩了。要我說,姑娘對薛大哥怕只是尊敬,絕不是男女之情,掛了葉家媳婦的名,說起來也算為姑娘去了心頭一道魔障,日後姑娘若真遇到了心上人,咱這婚約就不作數,姑娘你看可好?”

  又笑道:“既然姑娘不作聲,那就這麼定了!”

  蘇紅娘卻怎麼也沒想到這個小鬼有這麼一答,東拉西扯的就成了什麼婚約?葉家的人?更被他胡言亂語一通,什麼魔障啊,心上人啊,簡直莫名其妙。

  葉昭又笑道:“再說了,說不定日後姑娘會傾心我葉昭,那時節啊咱就假戲真做了,若姑娘肯和天地會一刀兩段,我用八抬大轎抬你過門。若不然,就只能偷偷摸摸了。”

  眼見蘇紅娘秀眉又蹙了起來,葉昭忙道:“我那兒還有事要辦,告辭了!”

  看著葉昭腳底抹油,蘇紅娘一時無言。這人不但油鹽不進,甚至自己抱著必死之心的決絕都被他嬉皮笑臉的一通胡扯給搞成不尷不尬的局面,遇到這麼個憊懶貨色,又叫人怎生是好? 本帖最後由 Nickice 於 2014-10-11 15:31 編輯

WesLitt 發表於 2012-12-25 15:02
第一卷 鷹犬展翅? 第十二章 忽悠帝在上海 第一彈

  外灘洋行鱗次櫛比,道路寬闊,中旺街洋房小樓、中西合璧的瓦樓建築一棟緊挨一棟,此時的上海卻已經初見繁華。

  小刀會佔領上海縣城,署理江蘇按察使吉爾杭阿調集精銳在城郊盤營以拒,加之鄉勇團練,不下兩萬人,真可謂營壘相望,旌旗蔽天。

  而美英法三國更組織洋槍隊守護租界平安,葉昭等人下船,就有幾名荷槍實彈的洋人過來盤查,當瑞四倨傲的告訴他們這是大清朝欽差時,他們卻也聽不懂,只是見葉昭隨從披甲,就驅槍來趕。

  “唰”,幾名戈什哈鋼刀出鞘和洋兵對峙。

  跟在洋人身邊跑前跑後的有一名中年華人,看來是為租界道路碼頭委員會服務的華人雇員,穿著硬領燕尾服,卻偏偏腦後帶了根辮子,他卻是鼻孔朝天大模大樣的對瑞四道:“洋大人說了,不管你們是什麼身份,都不許進入租界,我們對大清國和反抗者一視同仁、保持中立!你們是欽差?那繞道南門去城郊你們的大營!”

  葉昭心裏輕輕歎口氣,現今國人頭上的辮子大多頂習慣了,就算接觸西洋後看不起自己的祖國,卻是跟辮子跟滿洲無關的。

  “啪”一聲脆響,穿洋裝的辮子捂著臉連連後退,一臉錯愕的看著瑞四。

  抽了他個大耳刮子,瑞四卻還是不依不饒,大罵道:“小王八蛋,瞎了你的眼!也不打聽打聽爺是誰,作死!”久居京師,區區幾個蠻子又豈會被瑞四爺看在眼裏?

  眼見瑞四又過去追打那“清奸”,被洋人攔下,嘰裏呱啦溝通不便就要動手開打,瑞四卻是對頂在胸口的火槍全不在乎,想來覺得借洋人幾個膽子也不敢對大清欽差親王阿哥的隨從動粗。

  葉昭哭笑不得,忙走上幾步,用英文對洋人老幾位朗聲道:“各位,我是大清朝官員,我也瞭解各國中立的態度,但我這次是來同英法美三國使節談判的。還請各位通報一聲,謝謝!”

  洋兵們怔怔看著葉昭,瑞四、老夫子等人也吃驚的看著他,任誰也想不到小王爺幾時會講一口蠻子話了。

  幾個洋兵嘰裏呱啦商量了一會兒,有一位去報信,其餘幾位還是端著步槍警惕的看著這夥兒傲慢的中國人。

  十幾分鍾後,一輛豪華馬車飛奔而至,從馬車下跳下一個高大肥胖的白人,四十多歲年紀,灰褐色的眼瞳好似天生就帶著幾分狡詐。

  他略帶懷疑的看著葉昭一行,大步走過來,脫帽致禮,用生硬的中文道:“您好,鄙人是大不列顛王國領事阿禮國,請問各位從哪里來?”

  想來聽說有自稱大清官員的人會講英文,驚動了這位領事大人。

  葉昭微笑走上兩步,卻是用英文道:“領事大人,你好,我是北京派來處理海關事務的官員,愛新覺羅?景祥。”好久沒用英文了,開始尚顯生硬,漸漸就流利起來。

  阿禮國吃驚的看著葉昭,他還從來沒有接觸過會說英文的大清國官員,別說大清國官員了,整個大清國民,也就有那麼幾個活躍於通商口岸的買辦以及教會學校的學生尚能說上幾句英文,而且不可避免的夾帶地方腔調,又怎有咬字這般清晰的?開始聽人送信,還以為誇大其詞呢。

  “領事大人,我準備將行轅設在租界區,這也不違背貴國嚴守中立的原則吧?因為我不是武官,而是來和貴國交涉海關關務的外交使臣。而且根據《南京條約》《五口通商章程》《五口通商附粘善後條款》,租界乃是我國租給貴國使用之土地,貴國無權驅逐前往租界避難之官員,貴國前些日子的行徑已經違反了條約精神,損害了條約的合法性,我大清會正式照會貴國表示抗議。”

  葉昭一臉的嚴肅,阿禮國腦子卻有些懵,因為他對這個腐朽帝國的高級官員們印象極壞,他們一個個是那麼高傲自大,從來不按規矩辦事。

  就說兩廣總督葉名琛,對各國使者完全一副不予理睬的架勢。如法國公使布爾布隆自去年被任命為駐廣州領事,在澳門等候十幾個月,屢次請求拜見,卻到現在還不知道總督衙門口兒衝哪邊開;又如美國代辦伯駕,四年兩次任期內都沒有獲得接見;美國公使馬沙利去年到廣州上任,要求與兩廣總督葉名琛會見。總督大人的回覆總是,日理萬機,一俟有閑,當選定吉日相見。一年多過去了,總督大人的黃曆裏好像還未出現吉慶日子。

  對這個帝國的官員作派,各國使節既無奈又鬱悶,閒談起來更都恨得牙根癢癢,但阿禮國卻從沒想過突然會有一位來自帝國首都的年輕官員主動跟他接觸,更能說一口尚算流利的英文,而言談之間,更一副外交辭令,令阿禮國既新鮮又吃驚,進而懷疑起這個年輕官員的身份真偽。

  怎麼可能?大清國這個愚昧落後的官僚集團中,怎麼會有這樣的年輕人?

  要知道大清國早就將十年前簽訂的條約當廢紙一般對待了,各地方官員對中央政府與各國簽訂的條約內容均聞所未聞。大清國皇帝第一個帶頭不守約,下面各級官員更不消說,就說廣州城這個通商口岸,十年過去了,各國商人還是不能進城。偶爾偷偷溜進廣州城的,幾乎都會遭到大清國國民的辱駡甚至群毆,生命安全是沒有一丁點保障的。

  可突然冒出這麼一位青年官員,竟然破天荒提起了多年前簽訂的幾個條約,而且用這幾個條約駁斥自己。若他的欽差身份是真實的,雖然可能在同大清的外交談判中多了一位強有力的對手,卻無疑是一件好事,因為最起碼終於有了一位不再那麼不可理喻的清國官員作為溝通對象了,要知道以前,就算想談判,可沒人跟你談啊!

  只是這青年官員的身份未免令人生疑!

  懷疑歸懷疑,阿禮國做事何等老道,微笑點頭道:“景祥大人請放心,我會一力幫助大人安排行署事宜。”先監視起來,確認身份後再做對策。

  ……

  就這樣,中旺路上一座花園般的洋房別墅成了欽差大臣的行轅。

  而大夥安頓好之後,葉昭吩咐一名戈什哈攜蓋了關防大印的手諭出城,去南門軍營傳令,請蘇松太道道員、江海關監督吳健彰來行轅敘話。

  又傳令,在見到道台之前,西洋諸國使者一律回避,如有人來拜訪,只說等欽差大人同地方官員相見之後再與各國領事會晤。

  玻璃罩、煤油燈,到了租界葉昭也就入鄉隨俗,用起了西洋的玩意兒,在小樓二樓辟了一間房為書房,葉昭卻是怔怔出神,茶早就冰涼,他兀自不覺。

  咸豐帝說的輕鬆,但葉昭卻知道,這差事從頭到尾就是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務,西洋諸國好不容易有了將關稅權拿到手裏的機會,豈會輕輕放過?

  不過想想也可笑,據後世史書記載,英法美三國成立委員會實際控制上海海關事務之初,收繳的稅款反而要大大高於原來由大清國官員管事的時期,概因大清國官員對經濟一道本就不明不白,又貪污成風,這才鬧出了令史書官都尷尬的這麼一個局面。

  正因為洋人控制了海關之後收繳的銀錢反而日增,使得後來背地作主將海關利益出賣的兩江總督怡良、蘇松太道道台吳健彰等可以上摺子時含糊其辭,大清國又沒幾個真正明白這種事兒如果按照國際慣例多麼“有辱國體”,咸豐帝也就沒有深究。海關權就這樣稀裏糊塗被人家拿走了,再到後來明白人多了,那時候大清國卻早被欺負得不成樣子了,再想拿回海關權?那真是難如登天了。

  可現在皮球卻被踢到了自己手裏,葉昭不由得歎了口氣,這差事兒,難辦啊。

  還想維持小刀會起事前海關的狀態怕是不可能,也只能儘量爭取最大利益,盡人事而已,若民智開化,國家強盛之日,這些問題就統統不是問題了。

  最大的難題反而是怎麼忽悠咸豐帝以及京師那幫強硬的大臣,這件事一個處理不好,被人上個摺子,扣個“交好蠻夷”的帽子,那可就成了漢奸了,換了別人,罪過再誇張些,如果在北京城被凌遲老百姓還會拍手叫好,說不定還會揀你的肉吃。

  就是這麼一個令人無奈的時代。

  開啟民智,又如何著手,又何其難也?

  葉昭不由得又歎了口氣。

  燈芯突然一跳,葉昭猛然見窗簾上有條窈窕人影,啊了一聲,轉身看去,可不是,一襲紅紗高貴嬌媚,宛如神仙妃子下凡,蘇紅娘俏生生就站在書桌前。

  “紅娘?幾時來的?”葉昭笑著問。

  蘇紅娘來了有一會兒了,卻是詫異的發現小色鬼皺著眉頭琢磨事情呢,站了好一會兒,小色鬼都沒注意到她,看小色鬼皺起眉頭認真思索的模樣,簡直和平時換了個人,卻不知道他聚精會神的在想什麼?

  但聽到葉昭喊自己“紅娘”,還一副很親熱的樣子,蘇紅娘實在無奈,在這傢伙面前好像什麼道理都講不通,厚顏無恥到極點了,可偏偏他卻好像佔著天大的道理一般。

  對於兩人現在的關係蘇紅娘思及也頭疼,莫名其妙的被這傢伙胡攪蠻纏為與他訂了鴛盟,可偏偏說要將身子交與他又是自己先開的口,現在卻又如何收場?

  本來已經到了上海,該當馬上辭行的,可現在告辭,又好似欠了人家天大的恩情,畢竟今日別過後,未必有再見之日。

  “公子真名可否見示?”不能臨了兒還不知道人家是什麼人不是?雖然一路同行,但天地會眾小心謹慎,又怎會和這幫清妖混在一起?

  葉昭笑道:“葉昭就是我的本名。”

  蘇紅娘星眸一瞬不瞬的盯著他,卻沒再說什麼。

  葉昭正了正臉色,問道:“紅娘,你對上海局勢怎麼看?”

  蘇紅娘就輕輕歎了口氣:“怕是凶多吉少,上海孤城,被清妖重兵包圍,太平軍自顧不暇,又怎能指望天王來救援?”

  說起小刀會境況,蘇紅娘心情就沉重起來,小刀會、三合會、天地會等等其實皆是洪門一脈,不過因地域領袖不同是以叫法不同而已,所以才有天下洪門是一家的說法。而小刀會則多是蘇寧、廣東、福建等堂口的天地會眾,首領劉麗川本是天地會香港堂口的話事人,和蘇紅娘怎麼都算同門師兄弟。

  葉昭斟酌著,緩聲道:“這樣吧,過幾日我尋個渠道,可以著人混入上海城,你寫封信也好,派人去面見劉麗川也好,勸說他突圍去天京。他呢,是指望跟太平軍聯成一片兒做大,未免把天下事情看的輕了!你要人跟他講,上海地位何等重要,若能和髮匪的地盤連成一氣那大清國豈不危在旦夕?就算傾舉國之力大清國也會首攻上海,再轉頭去對付長毛。”

  葉昭對雙方誰勝誰負並不放在心上,但思及一年後上海縣城被攻破,清軍對小刀會眾、對女兵的凌辱虐殺,心下終究不忍。

  蘇紅娘本來正盤算哥哥腿傷養的七七八八了,若不然乾脆和哥哥混入上海縣城,助劉麗川一臂之力,只是這話卻不好同葉昭講,突然辭別,倒好像不守信義一般。

  沒想到葉昭會說出這麼番話,蘇紅娘詫異的看著他,實在不知道這個小滑頭到底是哪一邊的,心裏又到底打得什麼算盤。

  “只怕,只怕清軍圍城,插翅難飛吧?”蘇紅娘秀眉蹙了起來。

  葉昭微微一笑:“放心,我自有辦法,不過啊,還要等等看,不能急,慢慢來,我總能救得咱娘家人平安就是。”

  娘家人?蘇紅娘卻沒在意,只是默默點頭,深深凝視葉昭,心裏卻越發迷糊。 本帖最後由 Nickice 於 2014-10-11 15:37 編輯

WesLitt 發表於 2012-12-25 15:14
第一卷 鷹犬展翅? 第十三章 別對我撒謊

  洋樓高聳,四面鐵窗洞開,青漆鐵柵欄圈著一片綠雲細草,星星點點的各色小花點綴其中,清雅幽致。

  坐著涼傘下的西洋木椅,吳健彰怎麼都覺得彆扭,同欽差大人會晤,他穿戴整齊,朝服官靴頂戴,來之前更焚香以示隆重。

  不過對這位親王家的阿哥,宗室貴胄,吳健彰卻佩服的五體投地,怎麼也沒想到欽差大人能將行轅設在租界。要知道,就在前不久,他就是從租界被人家以“中立”之名趕出去的。

  他隨即在陸家嘴弄了兩條船作臨時行署收稅,又被人趕到了蘇州河,而自從法國人首先宣佈法國商人可免稅出入後,英國美國立即效仿,取消了領事代征制,英國美國商人也均自出自入上海碼頭,再沒有稅款可征了。

  吳健彰心裏這份著急就不說了,和洋人打交道比較多,他卻是深知洋人的倨傲和不好惹,早幾天就接到京裏快馬急報,欽命宗室子弟景祥辦理上海關稅事務。對這位少年貴胄他所知不多,只知道是鄭親王的獨子,剛剛考封為一等奉國將軍。

  本來心裏還打鼓呢,朝廷裏派出來這麼一位少不更事的親王阿哥同洋人打交道,那還不搞得一塌糊塗,回頭差事辦砸了,他是鐵帽子世襲罔替,罪過全栽我身上,這冤不冤哪?

  這兩天吳健彰都覺得沒精神頭,就琢磨怎麼脫了干係,卻不想欽差大人先聲奪人,竟然到了上海就打破洋人禁令,大張旗鼓的將行轅設在了租界。

  吳健彰這個佩服啊,又心說看來洋人也是揀軟柿子捏,怎麼不見他們把親王阿哥給趕出租界呢?

  同欽差大人見面,將小刀會作亂攻克上海後的事情揀著要緊的講了,更述說了三國領事對我國朝之態度。例如花旗國人最講道理,海關沒了,他卻率先實行領事代征,主動幫助我朝從該國商人處徵稅,英國次之,只有法國人最為橫蠻,法蘭西商人挑頭抗稅,使得英國花旗國起而效之。

  葉昭靜靜的聽著,不時抿一口茶水,心裏卻不得不感慨,經常和洋人打交道,自然也就睜眼看世界了,這個吳健彰倒也算有些才具,可惜啊,現時同洋人打交道多了,對於仕途卻是極為危險,這位道台大人可不就是幾年後中英法戰事一起,就被冠了個“通夷養夷”的罪名被革職拿問了麼。

  不過他本商人出身,又做過買辦,更販賣過煙土,何況雖因種種原因但也說得上是出賣海關利益,革職拿問倒也不算冤枉。

  “道台大人,你的話不盡不實吧?”葉昭輕輕放下了茶杯。

  吳健彰就是一呆,忙道:“小公爺,這話怎麼說的?下官可不敢欺瞞小公爺。”怎麼稱呼這位欽差大人吳健彰也頗費了一番心思。本就比人家品級低,又是皇親貴胄,自不能好像漢官般老兄老弟的亂叫,喊“將軍”“大人”好像都不夠恭敬,“世子”“小王爺”偏偏欽差大人爵位不高,這麼稱呼有媚上更令欽差大人僭越之嫌。思來想去乾脆喊“小公爺”,即透著恭敬恭祝欽差大人早日進爵封公,既然是王爺獨子,公爵確也指日可待,加個小字又不會顯得太諂媚。

  可突然聽小公爺用了“欺瞞”二字,吳健彰腦袋上就好像響了聲炸雷,欺瞞欽差,鬧不好,那可等同欺君了。

  葉昭微微一笑,道:“道台大人曾被賊兵俘獲,怎不見告?”

  吳健彰又是一呆,這事兒可沒人知道,不過在逃跑時遇到賊兵,被關起來不到半個時辰就被自己偷偷溜了,概因那小夥賊兵裏無人識得自己而已。

  “這,這……”吳健彰結結巴巴的說不出話,突然就哆哆嗦嗦跪了下來,一個勁兒磕頭:“小公爺,小公爺明鑑,卑職、卑職一時被困,可賊兵裏並沒人認得卑職,卑職是自己逃走的,斷然不是與賊勾結,為求活命將官印拱手奉賊啊!小公爺,您,您明鑑啊!”

  葉昭倒是一呆,沒想到隨口一句話會惹來吳健彰這麼大反應,本來從邸報見不到吳健彰曾被俘的說辭,葉昭就隨口問一句,畢竟前世時吳健彰曾經被小刀會俘虜,關了七八日之久,險些小命不保,是靠洋商救出來的。

  而脫難後,他更加起勁兒鼓吹要殺盡小刀會眾,究其原因,也是擔心因為被俘的經歷影響他的仕途而已。

  難道今世他被俘竟然一直隱瞞?可七八天不見人,又怎麼自圓其說?葉昭看著伏在地上簌簌發抖的吳健彰,皺眉道:“你膽子也忒大了!”

  吳健彰連連磕頭,鼻涕眼淚滿臉:“小公爺,卑職落入賊手不過盞茶時間,賊人中又無人識得卑職,卑職僥倖逃脫後,為了免脫干係才隱瞞不報,小公爺,小公爺您明鑑啊!”

  盞茶時間?葉昭心裏微微一動,看吳健彰神態不似說謊,何況如果真被小刀會俘獲七八天之久,他也瞞不住人,也不敢瞞。

  為什麼呢?自己在京城的活動卻是影響不到上海吧?不過葉昭漸漸明白,人這一生,卻不知道有多少選擇可以影響命運,就好比吳健彰,在他從公署逃跑時遇到胡同,或許向左拐是一種命運,向右拐又是另一種命運。

  葉昭默默想著心事,卻苦了吳健彰,實在不知道小公爺心思如何,算盤幾許?跪在地上,動也不敢動。

  “你起來吧。”葉昭突然笑了,他愕然發現自己無意間已經握有可以牢牢操控這位道台大人的把柄,倒真是無心栽柳了。

  “卑職不敢,卑職不敢。”吳健彰動也不敢動。

  “叫你起來就起來!還是跟我說說洋商的事兒吧!”葉昭笑容溫和,輕輕放下了茶杯。

  慢慢抬起頭的吳健彰心裏卻是七上八下,實在不知道這位小祖兒到底意欲何為。 本帖最後由 Nickice 於 2014-10-11 15:40 編輯

WesLitt 發表於 2012-12-25 15:15
第一卷 鷹犬展翅? 第十四章 忽悠帝在上海 第二彈

  蒙了波斯粗絨的長沙發和結實的黑檀木寫字枱,硬木雕花的矮書架,裝幀華美的書籍,整個陳設色調莊重、協調,兩塊褪了色的法國著名哥貝林的銀灰色掛毯遮住了四面牆壁,掛毯上的牧人和樹木栩栩如生。

  白日裏瞧來,才見洋樓內處處異域風光。

  葉昭坐在書桌後,擺弄著手裏的萬花筒。面前寫字枱上,有碧綠玉釵一枚,釵頭夜明珠流光溢彩,極為華美;又有金光閃閃的懷錶一顆,鑽石掛鏈熠熠生輝;又有幾隻小匣子,裏面珠光寶氣;小匣子之旁,則有厚厚一迭亨通莊的銀票,葉昭剛剛數過,不多不少剛好一萬兩。

  這些物事全是吳健彰送來的,玩弄著萬花筒葉昭就輕笑,看來這個吳健彰下血本了,更花了不少心思,就說桌上這些小玩意吧,卻是本地寶貝與舶來品俱全,不管自己性情如何想來終有喜歡的。

  聽聞乾隆朝時為求能將片子送到福康安這位顯貴面前,所費就要萬兩之巨,而自己拿捏了吳健彰這麼大把柄,他就算傾家蕩產也要哄得自己開心。加之他大概又存了巴結自己的心思吧?對他來說,和未來的鐵帽子王能攀上關係,這機會自是千載難逢。

  就算葉昭鄭王府一脈出身,這一萬兩銀子也委實不少了。鄭王府家業自是極為嚇人的龐然大物,鄭親王一年的俸銀就有萬兩之巨,至於王府的各種進項,就更是個天文數字,關內關外數十上百萬畝的土地、牧場、林子,就賃出去的土地每年收租也總有數萬兩,加之關外更有幾處金礦、煤礦,要細算下來其產業實在龐大的嚇人。

  不過鄭王府開銷數目卻也驚人,歷代主人更少有積蓄銀錢的,就說京城第一後花園惠園吧,就是前幾代的親王見到府庫存了數萬兩銀子,認為錢財招禍,是以全部拿出來建了一座美輪美奐的王府花園。

  是以葉昭雖花錢如流水,但憑空得了一萬兩鉅款,卻絕對談不上無欲無求的淡然,倒頗為欣喜了一陣子。

  “爺,有洋人遞片子。”敲響門後,瑞四削瘦的身影閃了進來,手裏拿了張滾金燙邊的名片。

  葉昭接過來瞄了一眼,“勝和行麥克?威爾斯”。

  “請他花廳敘話。”葉昭滿腦子搜索著有關這個麥克威爾斯的記憶,卻實在想不起有這麼號人物,不過話說回來,今時靠鴉片貿易在中國大發橫財的洋商不知凡幾,最出名的莫過於花旗國也就是美國駐滬領事金能亨,在中國很是賺了驚人的身家,但也概因其久居中國才這般聞名,比其撈得更狠的鴉片販子各種商人實則大有人在。

  而這位威爾斯先生能搶在各國領事之前來拜會自己,倒是不能小窺。

  花廳淡雅潔淨,腳下的法蘭西地毯,軟軟的足有兩寸多厚,四壁掛著油畫,一派西土風情。

  威爾斯先生一副貴族派頭,蓄了短短的鬍鬚,更修剪成誇張的兩撇,講話時喜歡在桌上磕手裏浮雕華貴的煙斗。

  因為見葉昭英文流利,他隨身帶來的通譯也就被留在了外面,花廳裏只有他同葉昭兩人。

  威爾斯卻是極為直接,開始寒暄之後他就滿臉微笑的問道:“不知道特使大人對火器有沒有興趣?”

  葉昭端著茶品了口,心說原來是軍火販子,不過沒摸清對方底細,葉昭就打起了哈哈:“威爾斯先生,對火器感興趣的又豈止我一人?”

  現時的上海,租界和縣城是完全兩個世界,和後來民國時大上海的格局完全不同。

  清軍圍困小刀會佔領的上海縣城,英美法等國雖然通傳本國商人嚴守中立,不過實際上租界同小刀會叛軍之間一直有貿易渠道,小刀會眾的供給就靠洋商們的渠道維持,當然,要以高出市價數倍的銀錢購買糧食火藥等物資。

  商人逐利,同小刀會做生意,也同樣和清軍做生意,卻是在其中大發戰爭財。

  可要找上自己這個欽差,那顯然是筆大生意了。

  果然威爾斯磕了磕煙斗,狡詐的小眼睛露出笑意,說道:“特使大人,一千枝步槍,難道特使大人希望我賣給對抗貴國中央政府的叛軍嗎?”

  一千枝?葉昭的眉心就一跳,但面上卻絲毫不顯,笑著問道:“威爾斯先生是軍火商?還是鴉片商?這軍火鴉片生意,一來害人少有福報,二來常年海上顛簸艱難危險,威爾斯先生就沒想過做其它投資麼?”

  威爾斯一怔,隨即失笑道:“特使大人懂商業投資?”顯然對大清國官員突然跟自己談商業,覺得有些滑稽。

  葉昭身子向前靠了靠,說道:“我有個不成熟的想法,可以稱為金融投機吧。舉個例子,就說現今貴國聯合法蘭西與沙皇之間的戰爭,據說已經架設了電報通傳情報,如果電報員失誤呢?一個月的時間傳來的都是戰敗的消息,那麼與奧斯曼帝國利益攸關的各個公司的股價會不會直線下跌?甚至貴國國債都難免出現大的波動吧?而一個月後,真正的戰況才傳遞到倫敦,又是什麼樣的境況?”

  “當然,我是打個比方,就算貴國現今金融監管不嚴,可電報員又怎麼可能出現這般低級的失誤?”葉昭神秘的笑著。

  威爾斯卻是眼睛越來越亮,煙斗也不吸了,只是怔怔的出神。

  這時瑞四從廳外進來,來到葉昭耳邊低聲說了幾句什麼,又退了下去。

  葉昭東拉西扯的本就是等瑞四回報呢,瑞四和威爾斯帶來的通譯都候在偏廳,葉昭早吩咐了要瑞四通過通譯盤盤威爾斯的底。

  而瑞四果然不負所望,剛才回信將威爾斯的情況講了,威爾斯先生本是破敗貴族,十幾年前就來到中國開始經營鴉片生意,現今竟然積累了據說近百萬英鎊的財富,雖然在英倫本土名聲不顯,卻儼然已經是英國最有錢的商人之一。

  葉昭卻是小小的吃了一驚,要知道除了具有大清特色曾經壟斷中外貿易的十三行華商,這個世界的富豪大多出自英倫,資產過百萬英鎊的商人在英倫屈指可數,而現在,一英鎊大概兌換三兩多的銀子,自己剛剛收下的那筆大額賄賂也不過區區三千英鎊而已。

  而華人富商,十三行在走下坡路,更說不定哪個滿洲親貴打個哈欠就能將之財產充公治罪,其財產得來也沒什麼技術含量,無非靠當時朝廷禁制貿易,只允許廣州的十三行商人與洋人交易而已。

  而現今有百萬英鎊身價的英倫商人若是眼光敏銳,卻是大有可為了。

  “威爾斯先生,威爾斯先生”葉昭喊了兩聲威爾斯好像才回過神。

  “威爾斯先生,不知道能否允許我先看一看你準備售賣的步槍。”葉昭笑著問。

  “好,好”威爾斯答應著,卻失魂落魄的,顯然還在思索葉昭忽悠他的言語。

  ……

  葉昭只帶了瑞四兒,他上了威爾斯的馬車,瑞四兒則一路小跑跟隨,一直向東,直奔碼頭。

  威爾斯的船是一艘三桅飛剪船,巨大的船體,一塊塊巨大的帆布垂落,氣勢不凡。

  甲板上金髮碧眼的武裝水手都好奇的遠遠望著登船的葉昭與瑞四兒,船舷之旁,碧海青天,海鷗翱翔,極目遠眺,令人心曠神怡。

  威爾斯吩咐下,很快幾名坦胸精壯水手從下層船艙搬來一隻木箱,一位英俊的白人青年麻利的打開木箱,木箱內有稻草鋪墊,一枝枝嶄新的步槍整齊的排列著。

  白人青年從木箱裏拿出步槍遞給葉昭,卻掩不住嘴角的一絲鄙夷,顯然在他眼裏,這個梳著辮子的古怪國度又有什麼人懂得槍械了?

  雖然葉昭對槍械是外行,但卻也一眼看得出,這些步槍不要看擦得鋥亮,卻實在是拿破崙時期淘汰的型號,拿起幾枝看了看,甚至有的步槍還是不帶膛線的滑膛槍,雖然比起清軍常備的鳥槍強了太多,但卻實在是西方世界被淘汰的軍火。

  想也正常,幾年後的湘軍淮軍還大批量裝備人家的淘汰款呢,雖也有真正的先進步槍,卻委實是少數。

  葉昭就笑著看向威爾斯,說道:“威爾斯先生,不知道你準備如何定價?”

  威爾斯目光敏銳,本來是鴉片商人,但見大清國鬧起了太平軍,當下用鴉片船順帶捎了一批槍械。船隻剛剛到上海,小刀會購買能力有限,本來他正準備赴天京將這批槍械高價賣給太平軍,但突然聞聽上海來了位會說洋文的清國官員,威爾斯自然樂得來撞撞運氣,看能不能從政府軍手裏多刮些錢財。

  誰知道見了葉昭才感覺蠻不是那麼回事兒,剛剛葉昭關於倫敦股票的那襲話卻令他深思良久,他未必會按照葉昭暗示的辦法來賺錢,但無疑給了他許多啟迪。

  本來是準備一枝步槍開價三十兩銀子的,但葉昭笑眯眯的問,威爾斯卻不好回答了,略一遲疑,說道:“一枝,一枝二十兩……”

  正接過葉昭手中步槍放回原位的白人青年吃驚的抬頭看過來,他可是知道威爾斯先生是多麼精明,又是多麼吝嗇。

  葉昭心中一曬,夠黑的,按照現時西方軍火市場行情,最先進的步槍也不過幾英鎊,十餘兩銀子。

  見葉昭似笑非笑的神情,威爾斯就確信這個青年官員很清楚行市,但不管怎麼說,要說賤價賣與他,那可萬萬不行,另一個大買主太平軍怕是三十兩銀子也捨得出的……

  “看來我們的交易達不成共識。”威爾斯笑眯眯的說。 本帖最後由 Nickice 於 2014-10-11 15:43 編輯

WesLitt 發表於 2012-12-25 15:17
第一卷 鷹犬展翅? 第十五章 代理人

  葉昭微微一笑,說道:“用我們中國人的話說,買賣不成友情在,對吧?威爾斯先生。”

  威爾斯哈哈大笑:“對,對,我是很想同特使大人交朋友的。”雖然不可能賤價將軍火售予葉昭,但對這個青年官員,威爾斯卻極有興趣。

  葉昭又道:“就算貴國最先進的M1853步槍,二十年之內,也必被淘汰,帶彈倉的後裝步槍才是未來的趨勢呢。”

  威爾斯不明所以,但只能禮貌的微笑點頭,那旁邊的白人青年眼睛卻是一亮,他嘴唇動了動,實在忍不住問道:“特使大人,您,您說的這種後裝槍,有沒有草圖?”威爾斯先生瞪他他也顧不得了。他在小兵工廠作過學徒,早就想到過給後裝槍嵌入彈倉,但實驗過幾次全以失敗結束,更引起工廠火災被趕了出來。

  葉昭目光在白人青年臉上掃過,微微一笑:“先行者總要百折不撓,我這不過是個人的淺見,還希望你能印證啊!”說著話輕輕拍了拍白人青年的肩膀。

  此時白人青年早前的倨傲早就飛到了爪哇國,被葉昭捏了捏肩膀卻莫名感覺身體內有一股動力,更有些靦腆的道:“先生,謝謝您的鼓勵。”

  和葉昭並肩走向船舷,威爾斯心中盤算好久,終於微笑道:“原來特使大人對鄙國的步槍深有研究,不瞞特使大人,我另一艘船馬上就會到上海,船上有二百枝M1853步槍,倒是可以二十兩銀子一枝售予大人,銅帽二十箱,每箱二十兩銀子。特使大人,我是誠心想跟您做朋友,這個價錢可不能再低了。”

  威爾斯的另一艘商船確實攜帶了國內新鮮出爐的恩菲爾德1853步槍,但等真正接觸大清軍火市場威爾斯才發現這種新型武器反而利潤不高,遠不如那些被淘汰的次品,比之次品多賣不了幾兩銀子,與其這樣,還不如賣與葉昭拿個人情。

  M1853?這老狐狸,看來終於下血本了。葉昭臉上不動聲色,微笑道:“船到了再說吧。”

  威爾斯笑眯眯道:“船在香港,等施工的火藥卸下來就會來上海。”

  葉昭倒是知道此時的香港島正在西營盤東部一帶開山填海、修建碼頭。施工火藥?葉昭心下突然一動。

  現時可是還沒有真正的工業用安全火藥**呢,自己前世學的化工,本以為今世派不上用場,可現在看,將會在十年後誕生的安全炸藥,自己完全可以利用現時的條件製造出來,而且又不是第一次,二十年前自己不就動手製造過**炸藥嗎?

  葉昭慢慢停下了腳步,笑道:“威爾斯先生,我對開荒破礦的工業炸藥略有研究,有一方子,不知道威爾斯先生能否幫我在貴國、花旗國以及西方諸國申請專利。”

  威爾斯一怔,實在不知道這青年官員到底還有什麼不懂的,但也全沒在意,點頭笑道:“當然,很榮幸能幫到特使大人。”

  ……

  在會晤江蘇布政使吉爾杭阿時葉昭還在琢磨威爾斯這個人,已經將用雷汞藥帽引爆的**安全**的配方及詳細步驟寫給了他,其實原料不過水銀、硫酸、硝酸、甘油、蘇打、木炭粉等,再加之一些小技巧,製作極為簡單。這些原料就算上海不齊備,在香港也尋得到,香港造船廠、教會、工程委員會等等機構要備齊這些原料還是綽綽有餘的。

  說起來也虧生在這個時代,若是同西方文明沒有接觸,就算想造工業炸藥,又哪裏去尋材料?

  葉昭絞盡腦汁就琢磨自己還能有什麼發明,想了半天也沒個所以然,最後不得不放棄,心說可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貪天之功,自己也莫要太貪得無厭了。

  現在問題就在於威爾斯會不會老老實實去幫自己申請專利,葉昭有九成的把握,首先,如果是有遠見的商人,多半就會考慮和自己長遠合作,更莫說他不知道自己根底,一個大清國官員又怎會懂得這許多?誰知道這個大清官員在英倫有沒有勢力極大的朋友?若貿然貪圖專利權,會不會鬧得身敗名裂?

  只是好像有些對不住諾貝爾他老人家,早十年盜竊了他老人家的發明,不過卻也顧不得了。

  同吉爾杭阿倒也只是官場的客套,葉昭是來辦海關關務的,同吉爾杭阿關係不大,但葉昭是黃帶子,鄭親王獨子,這位鑲黃旗滿洲的藩台大人是定要前來拜會問安的。

  在同吉爾杭阿花廳敘話的當口,門房來報,英國領事阿禮國到了。

  吉爾杭阿忙即告辭,葉昭自禮送他出花廳,笑著叮囑了一句:“靜待大人破賊佳音。”

  吉爾杭阿連說不敢,他同吳健彰這個道台又自不同,他雖然出身上三旗,但鄭親王這一脈可一直是鑲藍旗旗主,只是自康熙朝起,到雍正、乾隆二朝漸漸奪了眾旗主的權,任命都統實際管理八旗,旗主漸漸成了有名無實的擺設,許多旗也早就沒了旗主。

  儘管如此,吉爾杭阿對鑲藍旗名義上的下任主人又怎敢以同僚自居?

  送走了吉爾杭阿,葉昭親自將阿禮國迎進了花廳,又叫人奉上從京城帶來的碧螺春,倒是親熱的緊。

  閑敘幾句,阿禮國就正了正臉色,說道:“欽使大人,我代表英、法、美三國正式向貴國提出成立關稅管理委員會的建議,這是相關文函,請欽使大人過目。”

  葉昭心下一笑,看來他們也沒閑著,背地兒裏早就商量好了,同聲同氣的向自己施壓。

  在葉昭翻看他遞上的文函時,阿禮國又道:“只要貴國同意我們的要求,上海江海關的稅收制度將馬上恢復正常,繳納的稅銀我們會按月交割。”

  阿禮國面含笑意,說道:“當然,大人也需考慮幾日,我們會給大人充足的時間。”

  阿禮國話裏有話,自然是說你晚一天決定,白花花的稅銀就一天天流失,損失的是你們大清國。

  在阿禮國遞來的書函裏,同後世一般,三國要求成立關稅委員會,由三國各派一名代表為司稅,共同管理海關事務。

  葉昭放下書函,笑道:“領事大人,關於關稅事務,我想貴國也好,任何一個國家也好,都沒有權力提出這樣無禮的要求,領事先生請回吧,等眾位領事大人有誠意時咱們再談。”

  阿禮國面色嚴肅的站起來,強硬的道:“欽使大人,如果貴國不答應我們的要求,那談判的基礎就不會存在。”

  葉昭微微一笑,“就算損失一年的稅銀我也不會答應閣下的條件,莫非閣下真以為小刀會的反抗能支撐下去麼?等上海縣城被攻破之日,我國會對所有逃避過稅務的商人實行懲罰措施,這一點,還請領事大人轉告貴國商人,到了那一天,一切責任由領事大人承擔。”

  阿禮國哼了一聲,大踏步而去。

  葉昭知道,談判才剛剛開始,兩人倒是都擺起了強硬架子,自是為後面的談判定調子,自己可不能顯出半分急躁的樣子。

  現在公曆是十月份,如果能在來年年初達成一份雙方都能接受的協議就算不錯了。

  ……

  深更半夜的三更天,欽差大人的行轅卻高高掛起了紅燈籠。

  葉昭也未想到,威爾斯會大半夜十一點就急切的找上門,這可不是一個精明商人的作派,而且他還帶來了一名律師,叫做威廉?霍爾。此外威爾斯還帶了一堆文件,有要葉昭授權威爾斯申請專利的協議書,也有合夥人契約。

  按照威爾斯提供的合夥人契約,如果新炸藥專利申請成功,這份契約即時生效,威爾斯將會拿出十萬英鎊在英、法、美、德四國建廠,葉昭則以專利權折價入股,威爾斯投資十萬英鎊佔八成的股份,葉昭的股份則佔百分之二十。

  黃昏時分葉昭倒是隱隱聽到了海灘上似乎傳來巨大的爆炸聲,倒是沒想到是威爾斯在按照配方試驗新式工業**。

  而顯然威爾斯意識到了其中蘊含的巨大商機,是以才雷厲風行的準備好各種文件,更迫不及待的在深夜來訪。

  確實,雖然在試驗過程中炸傷了兩名雇工,其中一名雇工傷勢還挺嚴重,估計要賠一筆數額不菲的醫藥費,威爾斯卻全不在意,他現在只擔心這項發明被人捷足先登,要知道**雖在幾年前就已經出現,但怎麼作為炸藥安全引爆卻一直是個難題,也很少有人將之視作新型炸藥的出現。而這個大清國官員帶來的新發明簡直就是無價的金礦,現今在歐洲,在北美大陸,鐵路的長度正以幾何倍數增長,建設鐵路,少不得開山破石,更莫說這種炸藥在其它領域的應用了。

  不說其它,就現在澳洲正興起採金熱,僅僅供應這澳洲一地的工業**所能賺到的怕就是一個天文數字了。

  葉昭翻看著那份合夥人契約,威爾斯就眼巴巴的看著他,絲毫不掩飾期待的心情。

  “威爾斯先生,對於您的慷慨我極為感謝,但我寧可您僅僅投資一萬英鎊和我共享股份,也不想做一個小股東。”

  威爾斯聽到葉昭只是對股份方面提出異議馬上就鬆了口氣,略一考慮,就道:“時間就是金錢,就算我不說,特使大人也該知道現在在多國建設分廠才能取得最大的利益。特使大人,我願意在原有投資額十萬英鎊不發生變動的前提下給予特使大人百分之四十的股份,不知道特使大人接受不接受!”

  在這裏威爾斯玩了個小花招,要說股權,就算給葉昭六成怕是他都能接受,別看好似葉昭平白無故就擁有了幾萬英鎊的資產,威爾斯看重的是這項投資自己能賺多少,而不是合夥人是不是比自己更為受益。

  開始提出的20%的股權不過是障眼法,現在突然從20%提到40%,會令人覺得大大佔了便宜,這是一種心理上的暗示,作為成功商人,威爾斯運用的爐火純青。

  如果葉昭不上當,那麼威爾斯是不介意真的同他分享股權的。

  葉昭卻是微笑道:“威爾斯先生,不知道我要您八成的股份您會不會同意?”

  威爾斯一怔,卻不想這年輕人獅子大開口,正不知如何回答,葉昭就笑道:“四成就四成吧,合作愉快。”說著伸出一隻手,微笑看著威爾斯。

  威爾斯大喜過望,急忙伸手緊緊和葉昭相握,愉快的笑道:“合作愉快,合作愉快。”又轉頭對霍爾律師道:“準備新合約。”筆墨紙張都帶足了,顯然有備而來。

  過了一會兒威爾斯才猛地醒悟,敢情自己被這年輕人暗示了一把,不由得心裏一陣苦笑,這個新合夥人,不簡單啊!

  其實葉昭倒並沒有想賺多少錢,只是需要有個通暢的渠道能和西方接觸而已,而能和一名極具實力的英國商人合作,那無疑自己以後做事會更加得心應手。

  或許,威爾斯是上天賜給自己的在歐洲的代理人吧。

  葉昭都覺得自己運氣實在不錯。

  威爾斯這位英倫新貴百萬富翁自不知道自己在新合夥人心目中的地位歸結於代理人之類的角色,卻是急切的站在霍爾律師身邊,指示他新契約要怎麼寫怎麼寫,卻是忙得不亦樂乎。

  等看到葉昭簽下的名字,威爾斯微微一怔。

  葉昭就笑道:“威爾斯先生以後可以稱呼我葉昭。”

  威爾斯旋即釋然,聽說過,這個國家商人地位極低,好似很多種群是不許經商的,想來這位年青人也在此列,更別說他還是官員了。

  威爾斯就瞭解似的微笑,給葉昭了一個擁抱:“親愛的葉,祝我們合作愉快。”他又回身打了個響指,那位霍爾律師就變戲法般的拿出了一瓶紅酒,三隻高腳杯,放在檀木桌上,倒了三杯酒。

  威爾斯同葉昭碰杯的時候又道:“葉,為了表示誠意,我這次帶來東方的火器可以全部低價賣給你,一千枝老式步槍,二百枝新式步槍,兩百箱銅帽,共計一萬五千兩銀子,我僅僅收取了一點廉價的運費。”

  葉昭就笑:“一萬五千兩?這我可拿不出,欠著行不行啊?”

  威爾斯大笑:“當然可以,沒問題。”但見葉昭神色不像說笑,他漸漸詫異起來,本來他是準備低價將軍火賣給葉昭,而這個新合夥人想來可以在轉售中央政府的過程中大大的賺上一筆,但看起來新合夥人卻是另有心思。

  不過他自然不理會這些,而葉昭肯將專利技術毫無保留的交給他,在股權分配上也顯得極為慷慨,他自然也需投桃報李。

  微微一笑,威爾斯道:“親愛的葉,這批軍火就當做我送你的抵押吧,如果專利申請失敗,就作為賠償送給你,專利申請成功的話,這筆欠款從你的收益裏面扣除。”頓了下又道:“我過幾天就會離開上海,有什麼事需要辦,你可以放心交代威廉,他是咱們的自己人,而且會說簡單的中國話。”

  霍爾律師微笑舉杯示意。

  葉昭舉杯輕輕和威爾斯碰杯,由衷的道:“謝謝,看來我們的合作真正開始了。”

  ……

  懷揣威爾斯寫的憑條,跟威爾斯說好了,火器彈藥將會暫時保管在勝和行的倉庫,而只要持有威爾斯寫下的憑條,就可以通過霍爾律師從倉庫領取軍火。

  踩著厚厚的波斯地毯,走在二樓長廊裏,在一間房間前卻忍不住停下了腳步,這是蘇紅娘的房間。

  作為掛名夫妻,蘇紅娘被安排在了二樓,其他隨從以及天地會眾則住一樓或者院中供工人僕役居住的平房。對此蘇紅娘就算不情願也沒辦法,畢竟她在瑞四兒等人眼裏的身份是小主人來自燕春院的小妾,而且因為是漢人,要秘而不宣。

  葉昭站在門口,就琢磨到底要不要敲門之際,精緻的西洋木門突然咯吱一聲被人從裏面拉開,正出神的葉昭嚇了一跳,不由得連退兩步。

  隨即就見到了門傍國色天香的大美女,一襲輕柔紅紗似火,肌若凝脂,櫻唇嬌豔若滴,一身高不可攀的神仙妃子風情,卻偏又媚骨天生,柔若無骨入豔三分,撩的人不能自己,只想狠狠抱住她憐愛一番。

  見到葉昭神態,麗人忍不住抿嘴一笑,卻更是百媚橫生,望其態已令人骨軟筋酥。

  葉昭這個無奈啊,好像每次同她在一起自己都一副孩子氣的模樣,在各路洋人各方官員面前的幹練理智全然不見,只怕她心裏一直叫自己小鬼呢。

  “有事嗎?”還是那麼輕柔動聽的聲音。

  葉昭訕訕的將懷裏的憑條遞過去,說道:“送你的新禮物。”

  蘇紅娘莫名其妙的接過來,說:“什麼呀?”上面是洋文,卻是看不懂。

  葉昭笑道:“一千二百枝洋槍,兩百萬銅帽,隨時可以去點收。”

  蘇紅娘吃驚的櫻唇再合不攏,看著葉昭,一時說不出話。

  葉昭知道蘇紅娘是早晚要離開自己的,不管從哪個角度講,葉昭都不希望蘇紅娘在粵西的武裝被很快剿滅,但又沒辦法,只有盡自己綿薄之力提供些幫助。

  而自己不是不需要這批軍火,只是現在不需要而已。

  在離京前,葉昭已經漸漸對自己的路有了個粗略的計劃,眼下就是辦好這趟差,辦好了這趟差,咸豐帝定然“龍顏大悅”,再由親王從中調停,東北或許真的開禁也不一定,就算不開禁,自己去東北的希望也會大增。

  只要能去東北,到時在同俄羅斯人的衝突中自己才可以建立屬於自己的武裝,以練軍之名也好,在幕後組織鄉團也好,總會鍛煉出自己在這個世界的第一支力量,至於到時購置火器等等軍費,自然要想法子由大清國掏腰包,這就叫借雞生蛋。

  而且從種種跡象來看,當今咸豐帝的身子比之前世還要羸弱,如果搞不好提前翹辮子,蘭貴人又沒懷他的龍種,那時節可就熱鬧了,沒有子嗣繼承皇統,眾親王怕是都會躍躍欲試了吧?卻更便於自己渾水摸魚。

  當然,種種想法也只能說是想法,實則卻半點由不得自己,就說自己差事辦好了,咸豐帝一高興,賞自己個領侍衛大臣或者六部侍郎之類的差事,那計劃的一切都得泡湯,現在,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葉昭腦袋裏胡亂琢磨,嘴上又道:“把大哥留上海吧,許多事我需要他張羅,你以後購買洋槍彈丸也方便。”

  在上海自然要留一個代理人,想想身遭的人卻都不合適,瑞四雖然忠心耿耿,根深蒂固的奴才思想,就算自己造反做皇帝怕是他也沒二話,但終究是滿人,暫時一些事還是瞞著他的好。

  至於老夫子杜文全,自己身邊卻缺不得他。思來想去,葉昭就想到了蘇老大,那是條重義輕生的漢子,自己對他有救命之恩,在上海歷練歷練也好,就算開始對自己心存戒備,但想來日子久了,也就知道自己是什麼人了。

  “你,你到底想做什麼?”蘇紅娘吃驚的看著葉昭,如果說以前還能說葉昭所作所為只是貪戀美色的話,那現在他的作為也實在太出格了,怎麼都不能自圓其說。

  葉昭微微一笑,說道:“我也反清不行嗎?我不但反清,還反太平軍,反你們天地會,因為你們都代表不了先進的生產力。”

  蘇紅娘怔怔的看著他,雖然聽不大懂,但隱隱猜到了,這個傢伙好似心中有著宏大的志向。

  葉昭又笑著掏出五千兩銀票遞給蘇紅娘,說道:“可沒辦法,你是我老婆,我不幫你誰幫你?你說是不是?”剩下的五千兩葉昭準備交給霍爾律師,要他在教會學校選些聰慧的少年,送出去留學的。

  說起來吳健彰這一萬兩銀子倒也得其所哉。

  “老婆,我好吧?”清香襲人,葉昭又有些興奮,嬉皮笑臉的說完才見蘇紅娘柳眉又豎了起來。

  葉昭嚇得趕緊銀票一塞腳底抹油,雖然麗人那染著蔻丹的芊芊十指是那般誘人,葉昭口花花,卻是絕不借機會揩油,碰也未碰到。

  他溜得快,自看不到蘇紅娘星眸裏的笑意。 本帖最後由 Nickice 於 2014-10-11 15:50 編輯

WesLitt 發表於 2012-12-25 15:25
第一卷 鷹犬展翅? 第十六章 大舅哥萬福

  小刀會叛亂佔領上海縣城,華人紛紛湧入租界,人口隨之激增,而且好像一夜之間,中旺路上就多了許多掛著招牌的中式商鋪,人流也熙熙攘攘,倒是多了幾分繁華。

  葉昭和蘇老大坐在茶樓的一樓大堂飲茶,也在觀察著街上湧入租界的各色人等。

  早上起兒葉昭就帶蘇老大去霍爾律師居所喝了杯咖啡,威爾斯先生已經離開了上海,商行一應事務都交給霍爾打理。

  轉頭看到蘇老大臉上裹著的紗布,葉昭心裏就無奈的歎口氣,昨晚和蘇老大閒聊了幾句,不過提了嘴“大哥在廣西威名甚盛,在上海時間久了,怕被人認出來,趕明兒我幫您想個招兒。”

  誰知道當晚蘇老大就在自己臉上劃了幾刀,蘇紅娘雖不知道葉昭要哥哥留在上海做甚麼,但聽葉昭話語,想來對於反清大業頗有助益,是以蘇老大這條鐵漢,竟為了葉昭一句話不惜自殘身體。

  “大哥,和你們這些當代豪傑比起來,我真是慚愧啊!”葉昭是有感而發,可不是,這些人說的好是豪傑,說的不好就是亡命之徒,但在這個時代,卻大有用武之地,比起他們,自己可就真成娘們了,劃個小口子怕都痛得大叫。

  蘇老大卻是憨厚一笑,摸了摸臉上紗布,說道:“洋人的藥倒管用。”剛剛在霍爾律師處,請了西醫重新幫他縫針包紮了一番。

  葉昭點點頭道:“是啊,西洋文明,卻頗有可取之處,大哥留在上海,一切當心。”剛剛也跟霍爾律師談了,將蘇老大薦入勝和行做買辦,待熟悉了這個圈子,就成立一家貨輪商行,賃一艘火輪船做運輸生意。霍爾倒是大為贊成,現時洋行不許北上貿易,而華商第一艘火輪船北上,定然賺的盆滿缽圓。

  蘇老大呵呵的笑著點頭,看了眼葉昭,說道:“葉公子,我是個粗人,有話不會拐彎抹角。葉公子是有大志向的人,承您看得起,覺得我蘇老大有那麼一點兒微末用處,這兒的事我一定幫您辦的漂漂亮亮的。”

  葉昭就笑:“什麼大志向,大哥太看得起我了,不過大哥我倒是有幾句話叮囑您。”

  “您說。”蘇老大放下了青瓷茶碗。

  葉昭琢磨著,緩聲低語:“我知道大哥和太平軍、小刀會同仇敵愾,但希望大哥從現在起,忘掉新仇舊恨,專心在上海歷練,這麼跟您說吧,就算現在大街上有綠營兵追殺天地會眾,大哥也只需旁觀,小不忍則亂大謀。”

  蘇老大緩緩點頭,道:“我懂的。”卻又突然咧嘴一笑:“公子,我很喜歡聽您喊我大哥呢,紅娘能遇到公子,是她的福氣。”

  葉昭微微一怔,卻沒想到蘇老大竟然贊成自己同蘇紅娘這檔子事,卻是提前做起了大舅哥。

  蘇老大卻輕輕歎口氣,說道:“紅娘是個要強的孩子,命也苦,都怪我,累得她打小就四海漂泊,風裏來雨裏去的,沒一天安生日子,好好的女孩兒家,卻整天和一幫粗人混在一起,過那刀口舔血的營生,我對不起這個妹子!九泉之下見到我娘,她老人家問我一句,你是怎生照顧妹妹的?我都不知道怎麼回話兒。”

  不想這個外表粗獷的漢子還有這般細膩的心思,葉昭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說道:“蘇大哥放心,我以後會好好照看著她,定不讓她被人欺負。”

  蘇老大欣慰的笑了,舉起茶碗道:“今兒喝不得酒,就用高沫敬您一碗!望公子莫負了小妹!

  葉昭也舉起茶杯和他相碰,見蘇老大咕咚咕咚喝茶的模樣,胸中莫名升起一股豪氣。

  兩人正敘話,突然旁邊一陣絲竹聲起,轉頭看去,茶樓內不知道何時來了一老一少,衣衫襤褸,老人總有七十多歲年紀,操著一把二胡,邊拉邊唱,唱的是:“金粉東南十五州,萬重恩怨屬名流。牢盆狎客操全算,團扇才人踞上游。避席畏聞**,著書都為稻梁謀。田橫五百人安在,難道歸來盡列侯?”

  曲聲滄桑,令人倍生悲愴。

  能唱得出這曲子,可知老人乃飽學之士,卻不得志之至,晚年落得這般淒涼;再看那四五歲大的幼童,滿臉黑泥,可憐巴巴的伸手挨桌討賞,客人卻只管厭惡的驅趕他。

  看著這一老一小,葉昭心裏輕輕歎口氣,默默念叨著“萬重恩怨數風流,萬重恩怨數風流”,漸漸的癡了。

  蘇老大扔給幼童幾分碎銀,也是默然不語。

  ……

  下午時節,英國領事阿禮國來到欽差行轅提出嚴正抗議,抗議清軍在租界的劫掠行為。

  因租界並無城牆與租界外清軍軍營相隔,不時有清軍兵勇混入租界,是以糾紛不斷,前幾日有兵勇偷碼頭木料與洋商發生衝突,兵勇打傷洋商,揚長而去;昨日晚又有兵勇在漲灘與洋商互毆,後洋槍隊趕至,擊傷清軍數人,擊斃一人,兵勇這才鳥獸散。

  葉昭知道,幾個月後歷史上有名的泥城之戰就因雙方矛盾不斷加深引起的,導火索乃是一位洋商同妻子在跑馬廳散步時遇到清軍兵勇,雙方火併,洋商被重傷。這一系列的衝突使得英法美三國領事決心給清軍一個教訓,是以組織英美聯軍水手陸戰隊三百餘人向清軍發起攻擊,又請小刀會合同作戰,具有諷刺意味的是區區三百洋槍隊就將萬餘名清軍擊敗,並且火燒了清軍大營。

  泥城之戰也使得大清的虛弱不堪進一步暴露在西方諸國面前,西方諸國開始注重用武力保護租界。而這一戰事以後,兩江一地官員對西洋各國更為敬畏,開始了同西洋各國一起剿滅小刀會太平軍的軍事合作,不過京城強硬派還是稀裏糊塗瞧不起蠻夷的。當然,這些所謂的強硬派並不是說有什麼民族氣節,只是一種莫名其妙的自高自大而已,就算第一次鴉片戰爭打輸了,他們卻認為洋夷遠隔重洋,簽了約快快送走就是,就算是幾個條約,也莫不是一副大清國可憐眾洋夷不易,恩賞幾個口岸通商,又賞賜香港島給英國之類的口氣。

  是以前些年簽的約在咸豐帝等人眼裏,不過是糊弄洋人要洋人軍隊趕緊離開天朝的權宜之計,是沒人想認真遵守的。當時英國人提出的條件,本是獅子大開口,等中國人討價還價,誰知道就被大清國一口氣答應了,當時英國人自是欣喜若狂,卻絕想不到大清國壓根就沒把這條約當回事。

  而十年之後的現在,大清國廟堂之上,對於那場戰爭更覺得輸的不服氣,那種自高自大舊態復萌。

  到幾年後的第二次鴉片戰爭,英法聯軍竟然兵臨北京城火燒圓明園,以咸豐帝為首的強硬派才算真正被打疼了,咸豐猝死,架子最大對洋人不理不睬的兩廣總督葉名琛被俘虜去印度,客死異鄉,這位封疆大吏的遭遇對大清朝所有官員的震懾可想而知。接下來的大清政府對於西方諸國的態度發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洋務運動興起,並開始同西方全面合作剿滅叛軍。

  泥城之戰雖然在國內史書極少提及,實際其影響卻極為深遠。

  而看眼前這架勢,現時租界洋人與清軍的衝突怕也不可避免,對於阿禮國的抗議,葉昭只是回話不在自己權責之內,但理解各國的憤慨之情並表示遺憾。

  當晚,葉昭興致忽起,就要去看一看這個引起歷史上泥城之戰的跑馬廳,實則引起泥城之戰的跑馬廳是即將破土的第二跑馬場,並不是葉昭所去之所,只是葉昭不大清楚而已。 本帖最後由 Nickice 於 2014-10-11 15:53 編輯

WesLitt 發表於 2012-12-25 15:34
第一卷 鷹犬展翅? 第十七章 火槍手的誕生

  月色撩人。

  黃埔灘上的跑馬廳實則頗為簡陋,賽馬路圍了一圈綠草而已,四下甚至沒什麼遮擋,只在東面有一處簡陋的看臺。

  走在跑馬廳旁的泥石路上,概因洋人賽馬時因場地狹小時常衝上跑馬場邊的這條泥石路,是以這條路又被人稱為“馬路”,國內公路稱為馬路據說即由此而來。

  不遠處即可見深邃大海,波浪起伏,月色朦朧,頗有“海上升明月,天涯共此時”的意境。

  葉昭精氣神十足的闊步前行,身側,蘇紅娘一襲黑色燕尾服、鋥亮的黑皮鞋,古典大美女喬裝打扮,活脫脫一俊美小生,偏偏一顰一笑間嫵媚動人心魄,令人升起萬般遐思。

  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蘇紅娘早就在府裏憋的悶極,小滑頭忽然來約她出府“辦事”,她自然滿口答應,欣然換了男裝,卻是令葉昭本來想好的說辭全沒了用場。

  瞥著身側的蘇紅娘,葉昭笑道:“穿男裝真漂亮,我看呀,你以後就男裝打扮吧,出出入入也方便,就算回了粵西,也裁一身軍裝,女將軍嘛!再說你的部下,也要有統一的制服,可以彙聚人心,鬆鬆垮垮的農民軍是沒前途的。”

  “你的天書裏都寫著呢!”蘇紅娘搶白了他一句,穿了一襲男裝,走在這個小滑頭身邊好像自然多了。

  “諷刺我是吧?回頭休了你!”葉昭本來準備瞪她一眼,可話卻是越說越沒有底氣,越說越小聲。

  對葉昭的口不擇言蘇紅娘既無奈,又有些麻木,而在知道小滑頭並不是韃子一夥之後,對他這些小毛病卻不知道為什麼,沒了以前的厭惡之感。

  何況?蘇紅娘突然就瞪著葉昭,問道:“喂,你跟我哥說甚麼了?”

  晚飯的當節兒,蘇老大卻是將她叫過去語重心長的說了一番長兄如父的道理,就在蘇紅娘莫名其妙的時候蘇老大才說了,他已經作主正式將她許給了那個小滑頭,而且是聘書聘禮都收下了。雖然是側室,卻也算明媒正娶,你不管怎麼都是寡居,葉公子又是大本事的人,做側室也不委屈了你。而且婚期都給定了,就在十天之後。

  蘇紅娘氣得夠嗆,差點和哥哥當場翻臉,還正想找葉昭算賬呢,他卻先提起了這茬兒。

  葉昭早有對策,笑道:“就好像我說的呀,掛名夫妻,可總得有個儀式,好吧,儀式不要也行,但要有個說法,也就是說十天之後,你就算有了個名份。放心吧,咱倆的關係一準兒像現在這般維持不變,可要說沒這麼個過頭,你怎麼算我葉家的人,又怎麼算報恩了?嫁我的話可是你先說的,總不會反悔吧?媒人我都找好了,就老夫子了。”

  蘇紅娘冷哼一聲:“我當時本想殺了你的。”

  葉昭心下一凜,卻滿不在乎的道:“隨便,伸脖子給你殺!”

  蘇紅娘看了他一眼,沒再說話。

  兩人就沈默下來,沿著泥石路在海邊緩步而行。

  夜色漸深,路上早沒了行人,遠方沙灘上影影綽綽有幾人,也不知道在做什麼。

  “其實,我是鄭王府的阿哥,不過你只要記得我叫葉昭就可以了。”走了幾步,葉昭終於還是說出了自己的身份,畢竟她早晚會有知道的一日,還不如自己親口講呢。

  蘇紅娘雖早隱隱猜到葉昭是滿洲貴胄,但聽他親口承認,不知道怎麼的,心裏突然有些失落。原來,原來他終究是個韃子。

  突然葉昭就一笑:“雖然我是個韃子,可我是個好韃子,而且啊,我可從來沒把自己當滿洲人看。”倒好似知道蘇紅娘現在心裏在想什麼。

  好韃子?蘇紅娘啼笑皆非,真不知道說這個傢伙什麼好。

  葉昭又歎口氣,說道:“人之一生,總有許多無奈……”正想再說下去,卻被蘇紅娘拉了拉衣袖,努了努嘴,順著她努嘴的方向看去,卻見沙灘上走過來六七名身影,漸漸近了,才見到是團勇打扮,想來是圍困上海縣城的團練一枝。

  “嘖嘖,這兔相公長得真俏!”走在最前面的胖子團勇盯著蘇紅娘,眼裏就有些欲火。

  而其他幾名團勇貪婪的目光卻是盯在了葉昭手上,那幾枚翠綠的玉扳指,一看就不是凡品。

  “大膽,我是朝廷欽差,你們誰的治下?速速讓路,若不然定將你們幾人送到吉爾杭阿帳前治罪!”葉昭知道清軍軍紀敗壞,團勇就更不消說了,和部分軍紀敗壞的太平軍一般,都是燒殺劫掠慣了的,是以他上來就報明瞭身份。

  “什麼他媽欽差,老子怎麼沒聽說來了欽差?你嚇唬誰家爺爺呢?”胖子笑呵呵走在最前,其他幾人則呈扇面圍上來。

  就算沒有經歷過這種場面,葉昭也知道不好,不由得暗悔沒有帶戈什哈戒衛,可話又說回來,這一來是租界治安尚好;二來帶了戈什哈許多話卻不好同蘇紅娘講了。誰又會想到這般倒霉遇到幾個亡命之徒。

  走在最後的鄉勇突然舉起了鳥槍,“嘭”一聲,葉昭就覺身子被大力推開,正是身側的蘇紅娘推開了他,繞是如此,胳膊上還是一麻,轉頭看去,血淋淋的想來是被彈丸掃到了。

  電光火石間,這一刻葉昭真是目不暇接,就見蘇紅娘一步就到了胖子鄉勇面前,手腕一抬,就擊在胖子喉嚨之間,胖子悶哼倒地,手中的鋼刀已經落在了蘇紅娘手上,接著就見刀光閃動,噗噗噗幾名鄉勇喉間鮮血狂噴,向外跌出,離得遠的兩名鄉勇見勢不妙,撒腿就跑。

  葉昭不假思索的道:“別留活口!”

  蘇紅娘倒是微微一怔,隨即手一抬,已經多了一柄轉輪手槍,葉昭送她的,卻不想她帶在了身上。

  “砰砰砰”幾聲槍響,兩名狂奔而出的鄉勇栽倒在地,蘇紅娘又追上去,顯然是檢查他們有沒有咽氣。

  “快走!”葉昭站起身,也不管胳膊上還在冒血,只想快些離開此地,若被洋人見到自己殺了團練鄉勇,成何體統?何況短短時間,葉昭就知道此事大有可為。

  蘇紅娘不知葉昭心思,她略一遲疑,用鋼刀從鄉勇屍體衣服上割了一條布,快步追上葉昭,幫葉昭紮住傷口。

  ……

  側門進的行轅,門房旁的戈什哈急忙躬身行禮,倒沒注意欽差大人受了傷。

  回到二樓臥房,坐在紫檀木五足嵌玉圓凳上,蘇紅娘卻是很快拿來了刀傷藥幫葉昭處理傷口,看到葉昭齜牙咧嘴的模樣,蘇紅娘就忍不住好笑。

  “今天的事跟誰也不要講!”葉昭剛說完就呀了一聲,卻是蘇紅娘綁緊布帶時觸動了傷口。

  “跟大哥也不能說嗎?”蘇紅娘小心的慢慢放下葉昭卷起的衣袖,就怕這位大少再呲牙咧嘴的喊痛,一邊不解的問。

  “能不說就不說吧。”葉昭沈吟著道,“多個人知道就多一分洩露的危險。”隨即心下一怔,這一刻,倒感覺蘇紅娘好像和自己一條心呢?反而跟她自己哥哥成了外人。

  再見蘇紅娘點頭,顯然是依了,葉昭心下就更有些暢快。

  “這是照相機吧?”蘇紅娘破天荒第一次來到葉昭的臥房,卻是發現了那紅漆描金彩繪的鏡臺旁,一個怪怪的三根架子架著的小木箱。

  葉昭嚇了一跳,還以為這大小姐也突然間穿越過來了呢,隨即想起自己書裏曾經對現時西洋科技的介紹,看來這段時間她看了不少。

  “對,照相機,回頭咱倆拍張結婚照。”葉昭就笑,照相機是他從霍爾律師那兒借來的,卻是想空暇拍幾張照片留念。

  蘇紅娘也沒聽清他說什麼,轉身瞄了葉昭一眼道:“今天受了驚嚇吧,早點歇著,我走啦。”

  葉昭笑道:“好,我怕了就喊你。”

  蘇紅娘卻是點點頭,雖然她男裝打扮,穿了皮鞋,但卻不免蓮步婀娜,燕尾服下,似乎能感受到她輕柔的腰肢擺動,這種古典美和現代碰撞的驚人風情,險些令葉昭拔不出眼睛來,直到麗人背影消失,他才無奈的搖搖頭,心說自己就一直這麼沒出息吧。

  琢磨著今天晚上的事兒,想來會被算到洋人頭上,更加激化清軍和租界洋人的矛盾吧。

  而自己又如何從中取利?

  怔怔的想著,突然一絲濃香飄入鼻端,轉頭望去,不知道什麼時候蘇紅娘又進了來,端了個海棠花式雕漆填金雲龍獻壽的湯盤,白玉似的官窯燒瓷蓋碗裏,是一盞香氣濃郁的鯽魚湯,乳白的湯底,魚身上飄著幾絲綠葉,觀之即令人食指大動。

  “喝吧,見了血,鯽魚湯最補。胳膊用的上勁兒吧?”蘇紅娘將湯盤放在了葉昭身旁的檀木桌上。

  “啊,沒事,我不是左撇子。”葉昭傷的是左手,倒不影響他進食,拿起白玉小勺,就急忙舀了一口送進嘴裏,隨即啊一聲,被燙得直吸冷氣。

  蘇紅娘水汪汪勾魂攝魄的大眼睛無奈的看著他,說道:“還說自己是親王阿哥呢,怎麼沒一點兒穩當勁兒?跟個小猴崽子似的。”

  葉昭在蘇紅娘面前也不是第一次丟人了,卻也煉就了一副鐵面皮,全然不在乎,訕笑道:“黃帶子嘛,那定然是沒個正形兒的,有這麼幫紈絝子弟,老婆的反清大業才必定馬到成功呢!”

  蘇紅娘就瞪了他一眼,“看,就不能好好說話?”

  葉昭無奈的歎口氣,“行,那以後不喊你老婆了。”

  蘇紅娘贊許的點頭:“這就最好。”

  “十天後再喊!”葉昭的話卻是令蘇紅娘氣結,伸出雪白滑膩的小手就給了他一個爆栗。

  葉昭一呆,蘇紅娘也怔住,這動作實在顯得太過親昵。

  葉昭隨即就幽幽歎口氣,“動手打你家夫君,看來要罰你回娘家學三從四德了!”

  蘇紅娘輕笑道:“我管教弟弟不行麼?”

  葉昭點點頭,說道:“好吧,今天姑且饒了你,以後可不許再犯。”

  對答之間,倒好象蘇紅娘默認了是他的老婆,說“管教弟弟”是為了剛剛動手打夫君一下而辯解。

  蘇紅娘知道和這個口花花的大少多說幾句就註定自己吃虧,可她卻少有能這般輕鬆閒聊的朋友,天地會眾各個尊她重她,見了她就是一絲不恭的神情都不敢有,就更莫說和她談笑了。

  偏生就這個恨的人牙根癢癢的傢伙,嘴裏沒一句正經話,輕浮的厲害,但和他在一起好像很輕鬆,就好像自己換了個人,再不是金戈鐵馬叱吒粵西令千軍萬馬膽寒的俏羅刹,而是有人疼有人憐的普通女子。

  這傢伙,好像真的不怕自己呢。

  “老婆,我餵你一口?”果然,看他現在嬉皮笑臉的無賴樣,又哪裏將自己的名頭有半分看在眼裏了?

  “不喝拉倒,老婆,今天咱們去的地兒叫跑馬場,就是賽馬用的,我聽說法國領事有一匹好馬,等我尋機會給你弄來,這天下的駿馬,只有我老婆才配騎,給他們用那叫暴斂天物。”

  葉昭嘮嘮叨叨的,蘇紅娘雖不理他,卻靜靜的看著他,不知道在尋思什麼。 本帖最後由 Nickice 於 2014-10-11 15:57 編輯

WesLitt 發表於 2012-12-25 15:36
第一卷 鷹犬展翅? 第十八章 萌芽

  如同葉昭料想的一樣,跑馬廳事件之後的第三天,英國領事阿禮國、法國代理領事艾棠、美國領事沃科特(又譯吳利國)一起來到了欽差行轅,態度強硬的要求清國特使大人約束兵勇,不然決不甘休。

  接連兩日發生清軍兵勇襲擊洋商事件,顯然跑馬廳鄉勇被殺一事引起了連鎖反應,團練鄉勇大多出自一地,同氣連枝,同鄉被洋人殘殺,自然會引起其部敵愾之心,何況鄉勇團練,軍紀本就不好約束。

  葉昭穩坐釣魚臺,只是一再的表示遺憾,而等打發走三位洋大人,葉昭立即修書一封,乃是寫給江蘇巡撫許乃釗、按察使吉爾杭阿,要二人嚴密戒備,防止洋人偷襲。

  擔心二人全不當一回事,葉昭措詞極為嚴厲,言道警訊已傳,若不恪盡職守,致軍務有失,定然參他二人玩忽職守之罪。

  要親兵將信秘密送往清軍大營之後,葉昭又來到二樓,敲響了蘇紅娘的房門。

  蘇紅娘換了件玫瑰紅小對襟梅花烙印修身旗袍,顯得體態修長妖妖豔豔勾人魂魄,葉昭就笑:“怎麼也穿上韃子裝了?是不是覺得韃子也有好人了?”

  蘇紅娘也不理他,側身道:“進來說。”

  紅燭之下,香閨流華溢彩,銀屏秀閣,流蘇飾賬,而靠窗漂亮的西式梳粧檯又帶來別樣的風情。

  在軟墩坐下,接過蘇紅娘送上的香茗,吟了一口,齒頰留香。

  葉昭不再說笑,而是極嚴肅的道:“寫封信吧,給小刀會劉麗川,我估摸著超不過半月,洋人就會攻擊清軍大營,怕到時也會請小刀會協助,你告訴劉麗川,不能答應。”頓了下又道:“若不然就答應下來,但等洋人攻勢一起,要他趁機率眾突圍,小刀會生死存亡,只有這麼一個機會,若不當機立斷,定然全軍覆滅。”

  本以為還要跟蘇紅娘解釋為什麼小刀會不能同洋人聯合攻擊清軍,誰知道蘇紅娘蹙眉道:“這消息確實麼?我也正發愁呢,別看洋商賣劉大哥他們武器,可要說在洋人政府眼裏,我們終歸是亂軍,早晚洋人和韃子會沆瀣一氣聯手對付劉大哥,到時候劉大哥可就連個退路都沒了。”

  葉昭一挑大拇指,笑道:“老婆真是越來越聰明。”

  蘇紅娘心下無奈,才正經了多一會兒?就又開始露出本色了。

  “放心吧,這信兒保管錯不了,不過老婆,你要找個能說會道的兄弟,一定要說服劉麗川,如果他實在不聽,那也沒辦法,咱們不過盡人事,聽天命。”

  蘇紅娘默默點頭,自沒感覺不知不覺間“老婆”一稱漸漸被小滑頭在談正事中確定下來。

  “就叫阿九去吧。”蘇紅娘略一琢磨,有了人選。

  葉昭點頭:“那明兒一早叫大哥帶阿九去找霍爾,他會幫阿九安排進上海縣城的事兒。”自己和天地會交往幫小刀會通聲氣只要蘇紅娘和蘇老大知道即可,如羅阿九之流,是斷然不能令他們知曉內中詳情的。

  蘇紅娘點頭,卻又看向葉昭,正色道:“我真不懂了,你是親王阿哥,為什麼反叛族人這麼幫我們?”

  葉昭神秘一笑:“幫老婆是應該的,不過說反叛族人嘛,那倒也未必。”

  其實要說當今之世,滿漢之分遠不如幾十年後,更不像後世網絡上那般描述的你死我活,大清入關二百多年,忠君思想早已深入民心,曾國藩的湘軍就是以“忠君尊上”為信仰同太平軍展開了殊死搏鬥,而士紳階層,就更普遍存在忠君心理,早就心安理得做滿洲人的治下之民了。

  而太平軍也好,天地會也好,投身其中的大多為吃不上飯的農民亦或亡命之徒,又或妄圖從中取得榮華富貴,他們起事雖提出反清的口號,卻實在和滿漢之爭扯不上關係。

  甚至辛亥革命後,又有多少所謂的漢族大儒成為保皇派不肯剪掉辮子?

  滿清之亡,實在不是因為滿漢之爭,而是幾十年後首先甲午慘敗於日本,洋務運動失敗,接著八國聯軍進北京,義和拳亂天下,慈禧離世,主少國疑,而羞答答搞出來的君主立憲卻是換湯不換藥,皇室根本沒有放棄權力的意圖,這才引起士紳階層強烈不滿,大清執政根基也不復存在。

  可是葉昭知道,不管從哪個角度講,自己最後終究要恢復漢人名字的,不能由自己帶來的改變是大清江山鐵桶永固。只是,那可能是十幾甚至幾十年後的事了,現在自己只管積蓄力量,若手裏有一枝異常強悍的武裝,再能在江南兩粵等臨海之地守疆,則可進行真正的洋務運動,團結士紳、改善民生,與西方平等往來,使自己所守之域富強昌盛。

  若真能走到這一步,實則就算自己頂著滿洲貴族的頭銜,也斷不會有人為自己血統困擾,說不定還會擁護自己做第一任君主立憲制下的國王呢,不過是自己不甘願一輩子頂著個滿洲貴族的名頭而已。

  當然,現在說起來這些也只敢做夢想想,實在太過遙遠,這個世界因為自己的到來斷不會按部就班的發展,自己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向夢想的目標努力而已。

  至於八旗子弟,如果這個國家真由自己來改變,那可說是他們的福氣了,最起碼他們會安安穩穩的去過自力更生的日子,背叛族人,那更是斷然談不上。

  這些話葉昭當然不會同蘇紅娘講,只是嬉皮笑臉的告辭而去,完全符合他在蘇紅娘心目中神叨叨故作神秘的形象。

  典型的十九世紀洋樓,彩色奢華的玻璃,類似教堂的尖閣結構,綠草茵茵的花園,就好像一座濃縮的小宮殿。前廳處那尊潔白無暇的大理石少女雕像惟妙惟肖,宛如隨時會活轉一般。

  這裏就是霍爾律師的住所,在紅地毯鋪地的大廳裏,葉昭見到了霍爾律師從上海、香港二地教會學校選的十名準備送去英倫留學的少年,全是男童,一個個梳著辮子,亮晶晶的眼睛都好奇的看著葉昭。

  他們全部是教會孤兒院收養的孤兒,雖然大清民間對這些孤兒院的描述極為恐怖,有說是拐賣孩童挖了心來做藥引的,有說是剜了雙眼給洋妖作法的。但不管流言如何匪夷所思,這些幼童卻各個精神著呢,臉上也沒有鄉下孩童常見的菜色。

  “辮子,到了英格蘭後,想不留就不留吧!”在霍爾律師介紹給幼童們這就是資助你們留學的葉昭先生之後,葉昭的開場白就令這些幼童迷惑起來。

  葉昭挨個問了他們的名字,就微微一笑,說道:“出洋求學,和家鄉遠隔萬水千山,你們以後的生活會遇到很多挑戰,我只有一句話告訴大家,那就是,為中華崛起而讀書!”剽竊了某位偉人的名言,但此刻說出來卻覺得倍兒合適。

  “大家一起跟我念一遍,來,舉手,這樣。”葉昭右手握拳做宣誓狀在胸前,又叫孩童都學他的姿勢,大聲道:“為中華崛起而讀書!”

  “為中華崛起而讀書!”幼童們稀稀拉拉的跟著葉昭喊。

  “再大聲一點!”葉昭大喊。

  “為中華崛起而讀書!”幼童們一起大聲喊,整齊而幼稚的聲音,雖然他們臉上多少有些迷茫,葉昭不知道怎麼的,鼻子突然酸酸的。

  “好,就這樣,這句話你們終究有一天會明白它的意思。”葉昭笑著,輕輕拍了拍離他最近個子最高的少年的肩,剛剛少年報了名字,叫做沈成龍,字萬升。

  “先生,我會努力求學,不辜負先生的期望,回國後為先生效命!”這個少年年紀最大,也最懂事,知道這位葉昭先生實則改變了他的命運。

  葉昭微微一笑,說道:“不是為我效命,這個道理啊你以後會懂的。”

  “是,一切都聽先生的!”不敢和葉昭對視,少年恭謹的垂下了頭。

  看著這幾名少年,葉昭的心情不知道為什麼,突然開朗起來。

  …………………………………………………………………………………….

  把早上八點的現在更了吧,剛看了幾條評論,也順便說幾句。

  汗汗汗,看到有幾位朋友說迷惑,就是糾結於主角的身份,所以沒辦法,在這章略微提了提豬腳可能發展的方向,其實本來不該現在寫的,是我臨時加進去了幾句。

  主角當然不會打出反清的口號,哈哈,估計也有朋友為這點迷惑吧,那怎麼可能,主角跑出去造反喊驅除韃虜?汗死,也太惡搞了。而且在那個時代,這個口號也沒有一丁點吸引力。

  不反清而反清,是為最高境界,這本書吧,就算真到了翻天覆地那一天,也不會有多少滿洲人覺得主角在反清,最後可能大多數滿洲人漢人都會視主角為英雄甚至英主,這樣能寫的合理才是本書的樂趣。呵呵。

  說到底,這本書想寫的是官道裏沒法觸及的一些變革,滿漢完全不是重點。

  如果說的明確點,主角的終極目標是建立一個類似歐洲一些國家的君主立憲制國家,第一任國王叫做葉昭。其實說不上是主角的目標,算是這本書的目標吧,要靠歷史發展各種人各種事的推動,葉昭要的是民主體制國家富強,就算做了立憲制君主也是奈何黃袍加身,非本人意願。當然,他也可能做總統,也可能失敗流亡……,呵呵,看增添了葉昭這個元素歷史一步步怎麼發展吧。 本帖最後由 Nickice 於 2014-10-11 16:01 編輯

WesLitt 發表於 2012-12-25 15:38
第一卷 鷹犬展翅? 第十九章 天上掉餡餅

  紅燭搖曳,今天是蘇紅娘和葉昭的“大喜之日”。

  在羅阿九從劉麗川處返回的第二天,他就和天地會眾兄弟搭船去了香港,免得日久,被滿洲韃子識破。

  而不管是葉昭的身份也好,葉昭和蘇紅娘的關係也好,他們大多懵懵懂懂,卻也不敢往深裏去猜。

  蘇老大也早搬了出去,就算葉昭想與他相見,也極為隱秘。何況瑞四兒老夫子等人,並不知道蘇紅娘和蘇老大乃同胞兄妹,是以葉昭這個大喜的日子,只能和瑞四兒老夫子喝了幾杯,老夫子頂了個媒人的頭銜,至於瑞四,自然覺得這是小少奶奶討了主子歡心,雖不能明媒正娶,但也私下給個名份。

  瑞四兒甚至琢磨著,看小少奶奶這般得寵,說不得辦完這趟差,回京之後她老人家就會入了旗,正八兒經成為主子的偏房,說不定日後就是正宗的鄭王府側福晉呢?

  和瑞四老夫子喝了幾杯酒,吉祥話自然是聽了一籮筐,等葉昭醉醺醺上了二樓之時,估摸著也快三更天了。

  “怎麼喝酒了?”葉昭敲開門,蘇紅娘見到葉昭就不由得蹙起了秀眉,很少見這個小滑頭喝酒,好似就第一次見面之時他喝了悶酒,但也只是微有酒意。

  葉昭腦子卻是清醒的很,笑道:“今天咱倆大喜日子,喝了兩杯,好了,您歇著,我也回房孤枕獨眠!”

  說著話就轉身搖搖晃晃走向自己的房間,蘇紅娘無奈的看著他,咬著紅唇,好似一直難下決斷,直到葉昭推開自己房間的門準備進屋的時候差點被絆個跟頭,蘇紅娘終於忍不住喊道:“你等會兒,站住!”

  葉昭愕然回頭,有些不明所以。

  蘇紅娘就走過去,扶著他埋怨道:“都多大人了,還跟個孩子似的,再說了,身邊就沒個人伺候你呀,你不是親王家的阿哥嗎?”

  被蘇紅娘雪白滑膩的小手抓著胳膊,葉昭就覺得半邊身子有點酥,全然不知自己怎麼邁步進了房。

  “先坐下,靠好,我幫你弄醒酒湯去。”蘇紅娘扶他到了軟榻上,輕柔腰肢擺動出了房間。

  葉昭晃晃頭,倒是覺得沒那麼暈了。

  突然,就聽外面轟天動地般一聲巨響,大地都顫了幾顫。

  葉昭一呆,隨即就站起身,蘇紅娘也快步走進來,說道:“好像是洋炮。”

  葉昭微微點頭,到了窗邊推開窗子,就聽外面槍炮聲轟鳴,喊殺聲震天,遠方,火光好像一霎間映紅了半邊天。

  “洋鬼子忍不住了!”葉昭眺望遠方,笑呵呵的說。

  蘇紅娘擔憂的道:“不知道劉大哥他們怎樣?”

  “明兒一早就知道了。”葉昭自沒有切膚之痛,也實在不太關心小刀會眾的命運。

  “希望萬雲龍大哥保佑!”蘇紅娘芊芊柔荑合十,倒是極為虔誠。

  葉昭就笑:“那還不如求我保佑呢,你們的萬雲龍大哥要真的有靈,韃子們早就死無葬身之地了。”

  蘇紅娘瞪了他一眼,但對這傢伙不敬神佛的作派早就熟知,卻也懶得理他。

  “大喜的日子,倒送了份好禮。回房睡吧,好戲才剛剛開始。”葉昭笑呵呵的說,伸手關上了窗子。

  ……

  外面喧鬧聲直到魚肚泛白才漸漸平息下去,而葉昭呼哈呼哈的睡的那叫一個踏實,早上從清軍大營趕來的信差求見,卻是蘇紅娘叫門才把葉昭喚醒,蘇紅娘一夜無眠,見葉昭睡眼朦朧的開門,蘇紅娘真是又好氣又好笑。

  在花廳葉昭見了信差,聽信差將戰局講了,因為清軍各部一直警惕禍起蕭牆,是以洋人商團展開的第一波攻擊並沒有令各部混亂,反而血戰之下打退了洋槍隊的進攻,後來商團又試探性進攻了幾次,但終究因為上海縣城方向小刀會叛軍不見動靜,幾次攻擊無功而返。

  信差帶來的是江蘇巡撫許乃釗的親筆信,請欽差大人斡旋,與洋人和談。

  葉昭當下就回了一封信,要許乃釗和吉爾杭阿放心來自己的行轅就是。雖說大清國確實作過扣押人家和談使者領事官等等不可思議的舉動,而且幾十年後仍有這種莫名其妙的行為,但想來阿禮國等人斷不敢這麼做,不說這種行為在西方人眼裏恰當不恰當,就租界這麼片地兒,他們那麼幾個人,現在想也不願再起爭端。

  葉昭又給英國領事阿禮國寫了一封信,請他和參與戰事的各國領事來行轅和談,並且一再保證他們的人身安全。沒辦法,誰叫咱在人家眼裏不守約而野蠻呢?

  ……

  阿禮國和美國領事沃科特倒是先到的,還沒寒暄幾句,就聽外面人喧馬嘶的那叫一個熱鬧,把阿禮國和沃科特都嚇的臉上變色。

  無他,許乃釗和吉爾杭阿到了,一位撫院大人,一位藩台大人,帶了有三五百兵勇,把欽差行署院門圍得水泄不通,園外幾個洋兵不安的看著對面的兵勇人海,面上也有懼意。

  葉昭迎了出去,許乃釗看起來心情甚好,和葉昭攜手進院的時候低聲在葉昭耳側道:“大人,有喜信兒,擊退洋人挑釁後我軍乘勝追擊,一舉破小刀會賊兵,收復上海縣城。”

  葉昭肚裏暗笑,自知道小刀會眾棄城突圍終被發現,但大清國官員在軍功上自是當仁不讓,一轉眼這個破賊兵收復上海城的功勞就落到了他撫院大人頭上。

  進了正廳,英美領事坐右側,許乃釗、吉爾杭阿和葉昭坐左側,倒是涇渭分明。

  葉昭這時節兒也不說英文了,和許乃釗、吉爾杭阿一樣,說一句,要通譯翻譯一句。

  阿禮國首先怒氣衝衝的抱怨清軍對租界的掠奪,許乃釗和吉爾杭阿都有些尷尬,不知道如何應對,而且昨晚在同洋槍隊交手時雖然有備而戰,但卻委實吃了大虧,其中團勇不記,僅僅綠營兵就有兩名把總數十名官兵在昨日的衝突中喪命,又有一名把總不知所蹤。

  吉爾杭阿還算比較從容,許乃釗面對洋人,可就真的有些懼怕了。

  “領事大人,您所申訴之事我們定會詳查,如領事所言屬實,對於敗壞軍紀之軍卒,我們絕不容情。可領事大人悍然偷襲我大清軍營,不知該作何解釋?”

  聽到葉昭的話許乃釗和吉爾杭阿都撫鬚點頭,許乃釗是老官油子,見少年欽差開聲,心下就是一喜,就叫他談去,談得成談不成也有個回旋的餘地,和上面也好說話,少擔些干係。

  阿禮國沈著臉道:“欽使大人說錯了吧,昨晚明明是貴國士兵侵擾租界,我們才奮起還擊,還抓到了幾名衝進租界的俘虜,其中一位是軍官。”

  葉昭就有些無奈,談判桌上果然可以信口雌黃,不過又怎麼被人抓了俘虜?

  許乃釗端著茶杯,眼皮都不抬一下,說道:“斷無此事,領事大人怕是抓錯了人!”

  等通譯翻譯出來,這下可就輪到阿禮國驚訝了,明明有戰俘,怎麼還能不認賬呢?看著許乃釗,一時無話可說。

  葉昭不失時機的打圓場:“領事大人,我認為不管此事紛爭對錯,事已至此,希望止刀兵,停干戈。”又轉頭對許乃釗道:“撫台大人也定會約束士卒,不遺餘力,是吧?”

  上海縣城已經收復,自然沒有再駐紮大量兵勇的道理,和租界的衝突也不會再起。許乃釗笑呵呵的道:“那是自然,這一點請領事大人放心。”

  葉昭又對阿禮國和沃科特道:“二位領事大人,關於海關事務一談,就定於明日上午,不知道二位有沒有時間?”

  兩位領事對望一眼,都點了點頭。

  就在許乃釗和吉爾杭阿以為談妥了大功告成之際,阿禮國卻是又道:“關於租界的安全,我希望能用條例的方式確定下來。”

  許乃釗和吉爾杭阿就都心下叫苦,現下最容易捅婁子的差事莫過於和洋人簽什麼條約了。

  葉昭一笑,說道:“領事大人想也知道,我們沒有這個權責。”

  阿禮國知道這三人中就這位欽差大人還有些擔當有些見識,看向葉昭道:“放心,不過是一些小條文,和海關關務有關,晚點我把條文送過來,你看了便知。”

  葉昭輕輕點頭,許乃釗和吉爾杭阿見沒有自己的干係,就更鬆了口氣,又恢復了一臉的淡然。

  許乃釗卻是心下在想如何寫捷報,說起來昨晚沒有大敗虧輸多虧了這位京城來的阿哥,雖然捷報之上不需提與洋人衝突一事,最多含糊其辭而已,而昨日陣亡軍兵自是要記入與小刀會黨的血戰,是以這份功勞上倒要有欽差大人大大的一份,花花轎子人抬人,這種順水人情何苦不作,如此欽差大人回京才會替自己美言,更不會揭破自己的牛皮。

  葉昭卻是不知一份大功勞從天而降,只是在思索明日和幾國商討關務時該如何應對。 本帖最後由 Nickice 於 2014-10-11 16:05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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